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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盏火(长篇小说连载)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第二天,甘亦宁陪古明琚去房产公司,陈经理立马就不热情了,说白纸黑字,是古明琚自己签的字。把古明琚气得说不出话来。亦宁也说了半天,陈泉根本就不理睬了。古明琚后来也急了,也说了狠话,到时我不交这冤枉钱。

甘亦宁把事情经过讲完,接着说:“这事能怪我们吗?”

甘亦康说:“你们不在家,是站着说话不腰痛。这些年,老太太是越来越固执,哪里听我们的?凡事都按自己的想法做,我敢说,她以后还得吃亏。”

甘亦安心里不以为然,还不是你们做的和她想的有差距,老太太有意见是情理中事。但这话他说不出来,亦康的话中已然有不满意的成分了,自己确实也没有在老太太身边照顾,再要指责他们真成了站着说话不腰痛了。不过既然事也干了,为啥不花点时间跟老人说明白?就说:

“老母亲要结果,也想晓得过程,关系到她的利益,她当然想晓得的越细越好,这也是老人的心理,不为过。你们事忙,没时间给老太太细说,以为事办好了,有个结果不就完了。你们是这样想的,老人偏不这样想,你们觉得老人罗嗦,其实就是这回事。多将就将就老人不就成了。”

“道理我们哪有不明白的,现在是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说事,容易明白。办事的时候,不是这种环境,有很多话也不能当着外人说,只能先办了再告诉她。老太太不理解,总觉得我们是背着她在行事。”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甘亦安心想老母亲说气话不交那笔钱,但肯定还得交。这事细想一遍,老百姓也挺亏。第一,住进新房后,面积增加了,要按新的面积交钱,第二,房子质量好了,也得按新的租金标准交钱。这房子实际上就是置换了一个承租权,而还得对超出面积补交一笔钱,这实际上是重复收钱。就问:

“旧房按旧房的面积和质量交房租,新房按新房的面积和质量交房租,这本来就两清了。为啥还得对所谓的超出面积交一笔钱?这是啥道理,有点说不过去嘛。”

“我们也不清楚为啥,但这点不重要,家家户户都如此,也不是对老太太一个人。道理嘛,就不用管它了,房产公司要找点名目还不容易吗。你不是说过北京装一部电话还得交五千多元的初装费吗?不也就是相当于买来一个使用权。”

甘亦安一时语塞,心想也是,现在的各行业都在琢磨如何让部门利益最大化,一个部门要找一个理由来打发老百姓是太容易了。

“亦安,等到你以后有机会回来和老太太住,住一年半载就晓得了,她老人家是自有主张的人。你们现在回来一次,十天半月的,老太太都把你们当成客人,不让你们干事。我们在她身边,总得干这干那,你和我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甘亦宁说。

“还说回来,回来住哪里?现在老太太临时住你那里,我在亦康这里挤两天。真要以后回来长住,老太太就一居室,没法住呀。再说,老太太快八十的人了,以后请保姆,住哪里?”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多年来,古明琚一个人自己住。

只有在老房子拆迁那几年时间是跟着儿女住,虽是儿女家,她依然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白天儿女上班去,她独自一个人在家,孤独。周围邻居不熟悉,串门也不方便,住单元房的人不喜欢串门。

老人间相互都很喜欢串门,儿女们却并不热情,次数少还行,多了,就打扰了别家的生活。老人们在外面也很难凑齐,你有空我没空,时间不一样,都还惦着自己家的事,急急忙忙又得赶回家。

晚上,儿女回家,忙着个人的事,忙着孙子辈的事,忙着家里的事。顾不上她。看电视,怕影响孙子的学习。早上,不等自己起床,儿女们早上班去了。这种生活,寄人篱下一般,让她感到种种不便。


( 第七章 第五节    协议    完)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第七章 第六节 出让

甘亦康的话还真说准了。

古明琚把自己的房租折子卖了,又吃了一个亏。

事情还得往前说,房产公司允诺的回迁时间是一年半,结果是一拖再拖,等到房子钥匙交到住户手上时,五年时间早过去了。当初住户搬走,房产公司提供周转房,都远离市区,古明琚嫌距离远,一个老人单住,生活不方便,不去。

她又想到一年半后就可以回迁,一晃就到了,住儿女家凑合一下就行了。甘亦康提醒她:房产公司的话不可信,不仅是这个房产公司,其他的房产公司都一样,不要说一年半回不去,三年能回去就烧高香了。她不相信:一个单位咋个能说话不算数呢。亦康见她不信,也不再多说,心头说现在说话不算数的单位和人都多得很。

后来,事情还真像甘亦康估计的那样,五年后才把钥匙交到住户手上。在这五六年里,古明琚一会儿住亦平家,一会儿住亦宁家,一会儿住亦康家。居无定所,走来走去,也是很不方便。

房产公司当初让大家搬走的条件之一,是在规定时间内还没有实现回迁,延误的时间,第一年每个月按7元补偿给回迁户,第二年补偿的标准又高点,第三年、第四年……这样推算下去。

按照这个算法,古明琚能得到2千多元的补偿,而当初她新房的补交款是4千多元,这两方面相互一抵扣,她就只须补交2千来元钱。她也就认了,没有再为此事去找房产公司,亦康他们也认为,宁肯吃点亏,少生点闲气,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料,忽然有一天,在办公室的亦宁接到电话,才晓得老太太又把房租折子卖了。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

“请问是古明琚的女儿吗?”

“对,你是哪个呀?请问有啥事吗?”

“这是你妈让打的电话……”

“老太太有事吗?”一听是母亲让打的电话,亦宁担心老人有啥事情,委托别人打电话。这些年要是老人自己不打电话,说明她没事。要是让别人打电话,可能就是病了或遇到其他麻烦事了。

“是这样一回事,我需要买房租折子,你母亲愿意卖给我。我看她一个人来,怕她没有跟家人商量过,以后有麻烦。”

一听母亲没事,亦宁松一口气,停下手上的事情,赶过去看究竟是啥情况。

在老城区里,有很大一部分房子是公房,过去由房管所管理,住户按月交房租。大院拆后重建的房子属于房产公司,住户仍是租用。过去原租房不租了,就退给房管所,后来,租户发现与其将房退回房管所,不如自己转让给别人,可以获得一些补偿。原住户要是自己不住了,把这使用权转让给其他需要租房的人,受让的人付一定的费用,出让者叫“卖房租折子”,受让者叫“买房租折子”。

对这种转让,房管所是默认。需求的人多了,就形成了一种市场,有些转让甚至是转让好几次后,才由最后那个买房租折子的人去居住。在西郊一个地方,就是专门从事这种转让交易的。

古明琚原来并不晓得这个情况,后来一天去文秀青家串门,摆龙门阵时,听文秀青提到有这种情况,并说自己也不是太清楚,也是听别人说的。

古明琚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想把自己的房租折子卖掉,这能得到一笔钱,她想这可以把自己在新房上多交的那笔冤枉钱找补回来。另外供电部门也要求住户交1500元钱安装费用,住户都晓得是巧立名目,却也无可奈何。

这笔钱,古明琚也想通过卖房租折子来抵消一下。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一天,古明琚自己一个人找到了那个地方,立即就有人上前来询问她是买方还是卖方。当听说她要卖房租折子时,马上就有好几个人找她谈价钱,因为一看是一个老太太,肯定好对付,多问几句后,发现她对行情一点不知晓。

很快就被一个人买下了,但对方奇怪为啥是一个老太太自己来干这事,怕中间有麻烦,一是担心是假的,二是担心有啥变故,坚持要古明琚家人的电话。古明琚不想惊动儿女,但对方说没有你儿女在场,不敢买。无奈之下,她才让对方打电话给甘亦宁,这样,亦宁才得知此事。

甘亦宁赶到西郊,对方一经核实就立刻同意买。而且还提出要甘亦宁签字担保,怕万一古明琚反悔,改承租人时有麻烦。亦宁说老人的东西,她愿意卖就卖,我们不干预。我也不会给你签字,你愿意买就买,怕反悔就不买。

对方一听这话,真有一点犹豫。按民间规矩,两人在谈交易时,其他人就不能横插一杠子,但如有一方不愿意了,别人就可以加入进来谈。旁边的人一看那人犹豫,立刻表示愿意买。那人一看,不能再犹豫,立即买下。

他心头明白,撞上一个不了解行情的人,捡了一个便宜,错过了就没这好事了。价钱低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房子现在还没有建完,等到房子交付房客使用时,就不是现在这个价钱了。不过,房子已经建了好几年,眼看就要完工,这时候买房租折子是很合算的。他也想过古明琚真要反悔,也是原款退回,没有大的损失。

后来亦宁说起这事时,还有些后怕:万一遇上一骗子,把老太太的折子骗走了,或者给的是假钱,或者在争执中把老人伤了……亦宁都不敢把这事往下想。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这一次,古明琚又把自己的折子卖了一个低价,亦宁也没有为此事再说啥,只要老太太高兴就行了。亦宁晓得老母亲喜欢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儿女说多了,老人反而生气,认为儿女是瞧不起她。

后来古明琚去熟人家串门,熟人告诉她的行情,她才晓得自己卖了一个低价,回家在儿女面前,嘴上啥都不说了。

甘亦安也是后来听说这事的,想法跟亦宁他们一样,反正是老太太的东西,也无所谓价钱高低的事了。亦安晓得这类事很多,本来是无价的东西,因是稀缺资源,自然有了市场价格。这“买卖房租折子”就像北京的“买卖户口指标”一样,都是出让一种权利,只不过前者没有后者值钱罢了。有的人因故要离开北京,就把自己的户口指标转让给需要的人,由需要的人付一定费用。价格也是高低不一的,多半是中间人在经手。

不过,老母亲居然还能去倒腾这种事,让亦安也感到奇怪:

“你们常说老母亲对新鲜事不明白,这种事她咋个晓得的,快八十的人了,还有胆量自己去干。”

“老太太总要证明自己能干,遇到这种事,老太太执着得很。我们劝过她,不要着急卖,她不听我们的意见,最后还是一个人去卖了。”

亦宁说这话是有所指的。因为后来这个行情越来越高,有些人等到房子到手后再卖房租折子,有二三万块钱,一笔不小的钱。连古明琚自己都有一点后悔,说卖早了。

甘亦安奇怪老母亲为啥要卖房租折子,问甘亦宁,她把房租折子卖了,自己住哪里去?

甘亦宁说,她们学校搞集资建房,她想把房租折子卖一笔钱,然后用这笔钱去参加集资,以后这集资房子算是有产权的,不再是租房住。

亦安这才明白老母亲为啥卖掉房租折子,不过也替她担心,说老母亲也够大胆的,一方没到手,一方就先卖了,这中间要是出点差错,就是扁担挑缸钵,两头滑落。

古明琚却不觉得有啥可担心的,她觉得这样一来,集资建房的钱就有着落了。

(第七章 第六节 出让     完)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第七章 第七节   集资

当年有房的单位,分房是一个天大的事。

在诸多问题上,单位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透明可言,唯独在分房上,很多单位都做到相对公开化。因为员工都将其视为一辈子最大的福利,眼睛盯得很紧,许多单位由工会负责这项工作。所有参加分房的人,都实行按分排队,一榜二榜三榜地公布,由员工监督,有作弊者人人可检举。

文秀青学校分房时,就是规定得非常细,将各种有可比性的条件分值化,如工龄、职称等,按分排队,积分相同者,工龄长的排前;工龄相同者,教龄长的排前;教龄相同者,年龄长的排前……如此类推。相互之间排名差一位,有可能刚好到你面前就没房了,就意味着差一套房,所以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容不得半点沙子。一些单位的分房,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文秀青后来分到房了,当她把这些事讲给古明琚听时,古明琚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她叹了一口气,说没有这个福气,可惜,但没有这些麻烦,也好。几十年来,学校除了少量的旧房外,没有建房,自然也没有分过房,虽有人发点牢骚,也仅止于牢骚而已。儿女们的单位都是有房分的单位,所以都分到房,她觉得自己没有赶上好时候。

岂料到了90年代中后期,学校决定搞集资建房。房子是由学校和教育局共同建设的,学校没钱有地皮,出地皮,教育局有钱,出钱。另外能分到房的老师集资一部分钱。这对老师们是天大的喜讯,是几十年不遇的大好事。

古明琚等十几位退休老教师晓得后,奔走相告,盼望着能分到房子,各自做着新房梦。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大家心里都明白,说是集资建房,与商品房相比,无疑福利成分很大,甚至可以说也是一种福利分房。

更关键的是这种机会是千载难逢的,那时的房改已经在各地搞起来,虽然各地差别很大,但国家的住房改革指向是很明确的,即鼓励私人买房,同时福利分房将结束。以后国家和单位都不再建房,在这种情况下,哪个能赶上末班车,无疑是最后一批受益者。

哪个是能分到房的人?

这个问题不复杂,排队排在前面的人就是。

复杂的是哪些人有资格参与排队?按照哪些条件来排队?前者是决定每个人有无权利参与分房,后者是决定排队人名次靠前靠后,这是最困扰每个分房单位的事,也是体现该单位公正与否的问题。

学校的老师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关注这“分房”的进程。古明琚等十几个退休人员也是时刻盯着这事,担心因信息不灵而失去机会,同时也开始享受着分房过程的煎熬。

学校的分房办法出来了,首先是把有房户排除在外,凡是住学校房的,曾经学校给分过房的都先排除掉,这一条,基本上没有不同声音,各单位差不多都是这样做的。

房子大部分归教育局,给学校十几套。这十几套房原本没有退休教师们的份,理由很充分,房子少,首先要照顾到学校在职的一线骨干们。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当退休老师们晓得这一条后,都愤愤不平。开始找学校理论,找教育局反映情况:

“这种做法显然有失公平,学校集资建房,同样是学校老师,为啥我们就没有资格?我们原来也没有享受过福利分房。”

“学校原来没有条件,我们不怪学校,现在学校有了这种条件,为何把我们排除在外?”

“我们当年不也是骨干吗?我们不也是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吗?为啥一有好事就没有我们的份?”

“这种规定我们不能接受,是明显地歧视我们退休老师的。”

“学校不能剥夺退休人员分房的权利,要让退休老师参与分房排队,应该一视同仁,至于能否分上,那是另一个问题。”

对于这次集资建房,退休老师反映强烈,这出乎学校的意料。后来,校方积极回应退休教师的要求,规定在职的、退休的都有份,按工龄排队,工龄是贡献大小的客观标准,这也是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不过,新的矛盾由此而生。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这一下,像古明琚这些老的退休教师们更不满意,觉得吃了哑巴亏,别看她们都是七八十岁的人,工龄却并不长。

70年代初,国家推行子女顶替政策,为了让上山下乡的子女回城,她们都选择了退休或提前退休。另外她们虽然在解放前就已经开始教书,但从解放之日起算工龄,她们的工龄只有20多年,旧社会的工龄,那是不予计算的。而年轻一代的教师,别看五十来岁,无论是在职的或是退休的,工龄都比她们长。

按这种条件排队,这批老的退休老师都只能排在最后了,实际上等于把她们排除在外了。

这自然又激起了这批退休老师的不满,事情比原来更复杂。按工龄排队或计分是许多单位普遍采用的办法,做到一视同仁,体现了公平原则。但照此方法,老的退休老师都排不上队,与原来不让退休老师参与排队的结果是一样的。这也有失公正。

后来,学校为了照顾退休老师,拿出两套房,由退休教师单独排队,并且强调是两个退休教师共一套房。理由也很充分,只考虑老师本人,不考虑其配偶及子女。这样可以解决四个老师,按比例算,与解决在职老师的比例差不多,事情就算有了一个折衷的方案,彼此都能接受的办法。

据说,学校方有人出的这个主意,也是经过摸底的,排在前面的几位老师都是丧偶的女老师。如果两个女老师合住一套房,一人一间卧室,厅、厨房、卫生间公用,是可能被接受的。

(待     前)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这一下,让许多有配偶的退休老师放弃了,让许多住儿女家的退休老师放弃了,一是不一定排得上队,二是排上了队,两个老师共一室,咋个住?就算都是没有配偶的,都是七老八十的人,肯定需要子女照顾或保姆照顾,在住宿上又该咋个办?还有就是生活习惯不一样,搞到一起,容易产生矛盾,这是最让人头痛的。

古明琚很执着,坚持到底,说就是一间房也要争取。最后与她共一室的颜老师最后也放弃了。

颜老师年龄跟古明琚差不多,身体不如古明琚好,跟着自己的女儿住。她想如果自己真想搬来住,哪个来照顾自己呢?让女儿每天跑来跑去?晚上又咋个办?女儿还有自己的家庭。再加上两个老师住在一起,生活习惯不一样,又是很麻烦的事,生活中的很多小事也是不方便的。思前想后,虽然舍不得,颜老师最后决定继续跟女儿住在一起更方便一些。

在这件事情上,甘亦宁认为老太太是做得最好的一件事,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套房子。这也是她的唯一的一次机会,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即便有,能不能分到还是另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这是有产权的房子,与过去在大院租房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过去有条件分房的单位,能分到房的职工和没分到房的职工,差别还不算很大,等到公房可以由职工购买时,曾经分到房的和没有分到房的,那差别就不是一星半点了,再等到后来的房价不断攀升时,那差别就是天上人间了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后来有老师来串门摆龙门阵,都觉得古明琚分到这房子是最实惠的一件事,否则,要是买商品房的话,以她们的退休金,再过两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她们很惊讶古明琚的坚持和执着。

孔老师说,你们奇怪,我可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你们都是看惯了古老师过去懦弱的外表。几十年来,我跟古老师一个单位上班,一个院子里住着,无论是单位上的事还是院子里的事,她都是忍着、让着,别人看来,古老师是懦弱、老实惯了。其实我是最明白的,她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现在“矮檐”没有了,她当然不会再低这个头了。

别人听了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其实孔老师说的这个“道理”也是她自身几十年来的心境。过去她跟古明琚一样,在许多事上也是“低头”的,但她为人处事圆通些,少吃点苦头罢,而内心跟古明琚一样,都在被“革命”烈火煎熬。

学校集资建房虽然比老院子拆迁房动工晚,但速度却是后来居上。因为资金到位,两三年功夫就起来了。

(第七章 第七节   集资     完)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第八章 沧桑

第一节  重逢

1998年初秋,一天早晨,甘亦安忽然接到任鸣凤电话,说她已到北京,想见他,准备到他家看看。

甘亦安和鸣凤已经有18年不见了,而且没有直接联系,只是从来往的亲朋中晓得一些大致的情况。这消息让他既意外,又高兴,不晓得这丫头变成啥样了,就问:

“你一个人?还是与先生同行?公事还是私事?”

“先生公事,我私事。另外,我爸也来了,他也想见你。”

一听任可骏也来了,甘亦安更高兴了。那年他去沙溪拜访任可骏后,忙于生计,后来求学,再后来离开老家,无缘再见,算起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事隔这样多年,能在北京见到,真是缘分啊。立刻说:

“那好。见面再说,我接你们去。你们住在哪里?”

“八省联络处。”

撂下电话,甘亦安对关禾说,你先上班吧,等会儿任鸣凤和她父亲要过来。关禾说,我还没有见过你这位前女友,见过她的照片,漂亮。甘亦安说照片都比人漂亮。

这时古明琚听见了,问你们是说任鸣凤要来?古明琚是去年到甘亦安家来的,已经得到消息,学校的集资房已经建好,很快会把钥匙发到本人手上。她正在考虑近期回去。

甘亦安对她说:“妈,任可骏和鸣凤来了,要来看你。你和任可骏有年头不见了吧。”

“四十多年了,中间一直没有见过,见面未必认得出来喽。”

“我这就去接他们。一会儿就能见上。”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任可骏一进门,隔着两步就对着古明琚伸出一双大手,亮开那大嗓门:

“老嫂子,你好哇。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喽。”

刚才在来的出租车上,甘亦安已经告诉任可骏:老母亲现在也在我家里,欢迎你们来。任可骏也很高兴,说只跟明琚大姐见过两面,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喽。他又很有把握地说:不过,我能认出她来,明琚大姐给我的印象很深,面容清癯,不苟言笑,有一种清丽的气质。

“谢谢。我还好。你还好吧?哎呀,事先要不晓得,在大街上碰见,我是真认不出你来喽。”古明琚一边回答,一边让座,“来,来。是鸣凤吧,快坐,快坐。”

“是哇,是哇。哪个说不是嘛,多少年了嘛。不过老嫂子,你的样子没变多少,还是那样清癯。”

在任可骏眼中,古明琚身形还真没变多少,依旧瘦,腰板还是像几十年前那样,挺得直直的。面容就完全变了,刻满了沧桑。

“老了,老了,自己都不晓得变成啥样子喽。”

“是啊,是啊。我都七十五了,老嫂子快八十了吧?”

“已经满过八十了。”

“老嫂子身体这样好,活个九十、一百的没得问题。”

“说远了,说远了。项霄老师还好吧?咋没有一道出来转转?”

“她已经走了十年了。”

“哎,日子好了,人倒先走了,没福分啊……”

……

看着两个老人在叙旧,鸣凤在一旁直冲亦安笑。甘亦安对他们说:“任叔叔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慢慢摆吧。”

任鸣凤打量着房子说:“亦安哥,你这房子很新嘛。才搬进来的?”

“是新房,前年搬进来的。原来是旧房,几年前把原来旧的四层楼拆了,修成六层楼的。这个院里也没地皮了,就这样倒腾,每两年翻建一幢。”

这时,喝了几口茶的任可骏,又问开了,还是那样性急,还是那样健谈,他很关心学潮那件事,也很有兴趣跟甘亦安摆谈那件事,说起他听到过的种种情况。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抱歉,跳过一节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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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记得那年,苏联的戈尔巴乔夫来访,两年后,苏联解体,随即苏共这个被斯大林喻为“安泰”的巨人,曾自称代表人民利益的政党也轰然倒地。当年斯大林说,布尔什维克只要是一脱离群众,那他们就会丧失一切力量。这话看来还真的灵验了,苏共崩溃时,不要说人民,就连自身的党员也没有几人奋起挽救它。是斯大林有先见之明?还是历史本身有的吊诡之处?
任可骏点点头,端起杯子喝茶,放下杯子后又提高了嗓门:
“亦安,现在流行一句话‘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官员将之定义为消极的牢骚话。你咋个看?”

(第八章 沧桑  第一节  重逢     完)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第八章 第二节   吃肉

任可骏提到的这句话,是那些年很流行的一句话,不同的人都喜欢用它来说明不同的问题。

甘亦安记得很清楚,一次单位学习时,党委书记就以这句话为例,他说现在有一种奇怪的现象,一部分人一边享受改革开放的好处,一边骂改革如何如何不好。比如现在社会上有一句话叫“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他说我就不理解老百姓咋个会这样,一边吃,一边骂?

对此,甘亦安有自己的看法,在讨论时就说:社会需要公正,这不成问题,哪个都能明白,但这种诉求能否有渠道,能否在社会中发生作用才是问题。所谓“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这种现象,实质上反映了社会公正与诉求渠道问题。

面对这种现象,有的人常常怀念过去,说过去穷,反而没人骂娘,言下之意是现在的人不知好歹。我的经历与感觉不是这样,第一,过去也有社会不公的问题,在下面“骂”的人也不少,极端点如三年困难时期,饿死那样多的人,却照样有人吃得满嘴流油,能没人骂?只是很多意见都反映不上去,而当干部的也不敢将这些话反映上去。第二,过去的环境中,人们的人权意识没有现在强烈,再说,饭都吃不饱,很多人顾不上骂。现在的人能吃肉了,有力气去骂,只能说明社会进步,权利意识增强,加之如今是信息社会,草根的话也能反映出来。

书记听了甘亦安的发言,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沉默了一阵后才说,讨论嘛,没有定论,可以畅所欲言。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续    前)

今天,甘亦安听到任可骏问他对这句话咋个看?他说,官员认为这话是牢骚话不奇怪。官员习惯性地认为自己比老百姓高明,所以,这种现象被一些官员指责为群众思想落后。他们觉得不好理解,老百姓咋个会这样,一边吃,一边骂?

其实很好理解,“端起碗吃肉”说明改革为老百姓带来了实惠,老百姓是从那个没肉吃的年代过来的,对此是领情的。“放下筷子骂娘”说明社会中仍有许多不公正的地方,“骂娘”就是有人心中有怨气,不满意,发发牢骚而已。

要看到,改革还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社会不公存在一天,“骂娘”就会存在一天。老百姓非常晓得好歹,不会分不清是非,只是缺乏正常的诉求渠道,无奈只好通过“骂娘”的方式了。

"放下筷子骂娘”是一种非正常的诉求,有关部门应该反思,何以至此?如果避开表面上的形式问题,看看问题的实质,就能明白社会的不公能浮出水面,能被老百姓“骂”,实在是社会进步的体现。改革到今天,社会公正已是一个比较突出矛盾,除了政府的关注和改进外,也需要更多的诉求渠道。

任可骏一边听一边点脑壳:对!社会需要公正。让这种诉求成为一种社会力量。从历史的角度看,每一次群众性的运动,就是以集体形式表现出来的“骂娘”。我在大学读书时,也参加过反内战、反饥饿、反压迫的游行。

参加学生的想法也是五花八门的,但在某一点上契合了,就构成了声势浩大的运动。群众性的运动,因为参与者的广泛,除了基本的诉求外,自然还会有各种各样的诉求。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时间:2021-04-05 12: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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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侃侃而谈的任可骏,甘亦安想中国知识分子,作为一个整体,在1957年脊梁骨已被打断。但亦安始终相信,几千年来中国文人的优良传统精神,延续到了后世的中国知识分子上。他们至少还保持了“不羁”的灵魂。更不用说,还有少数人脊梁一直挺着的。二十多年过去了,任可骏也变了很多,跟二十多年前语言的凌厉、语气的强硬相比,如今说话平和了许多,没有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不过思想上还是保留着四十年前写万言书的那种锐气。他问:
“任叔叔,你的意思是老百姓是被精英绑架了,或受精英蒙蔽被利用了?就我接触到的人而言,参与的人绝大多数是按自己的意愿行事的,这是主流。”

(待 续)

楼主:山茅2018

字数:483759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04-24 22:48:40

更新时间:2021-04-05 12: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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