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百米宽的大河横旦在荒野上，河对岸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塔，塔身杂草丛生，一群不知名的野鸟在塔边飞着喳喳地叫着，塔边拴着一艘木船，离船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小房子，在这空旷的原野上一座古塔和一所小房子显得有些突兀，我因故需要到河对岸的镇上，走了条近路，我本来想从桥上过去，路人告诉我这里有渡船过去后十里路就可以到对岸，如果走桥还有二十里咱要到另外一个镇上再绕回来，路途比较遥远。所以我决定从这里过河，大喊了几声，一位身材高大身材挺拔，身着黑衣的老人从小房子里走出来，默默无语，低头把缆绳解开，用竹篙把船撑开，然后开始摇船，我把自行车搬到船上对着老人说：“大叔麻烦您了”，老人还是默默无语，老人大概七十几岁的样子，满脸皱纹，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饱经沧桑的人。船摇过对岸，我问老人应该付多少船钱，老人看了我一眼说不要钱，然后系好缆绳头也不回的走回小房子里。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收钱，但是我有事情没想太多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回来时原路返回老人依旧默默无语，由于工作的需要我经常要到对岸的镇上去，有时是和别人一起过河，有时是自己过去，这些天我跟老人也稍微有些熟悉了，我知道他姓吴，是对面镇上的农民，但是他因何在此义务摆渡却不得而知。
一天中午我又要去对岸办事，为了感谢老人家多日以来免费摆渡我过河，我买了两瓶白酒和一些熟菜，过了河后我跟老人说：“吴大叔今天我买了酒菜想跟您喝喝酒聊聊天，可以吗？”老人系好缆绳对我说：“小伙子进屋坐吧，别嫌我这荒郊野地，屋里脏就行”，我拎着酒菜跟着吴姓老人进了房子，房子里陈设非常简单，只有床桌子和煤炉等生活用品，连电灯都没有，但是一点都不脏，很整洁，而且经过多日观察，老人的衣服就是黑蓝两色，除了旧点但也很干净，老人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跟我多说了一些话，不像以前那样沉默，几杯酒下肚后，我们聊了起来，他对我说他当过兵而且是一个老兵，参加过抗美缓朝，我肃然起敬，心想怪不得老人如此挺拔，腰杆笔直。他跟我讲了一些战场上的往事，“血战长津湖”三所里保卫战，龙源里保卫战等等，偶而陷入了沉思之中，大概是对往事的回忆吧，我听得津津有味，喝得也挺开心，怀着好奇心，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吴大叔您怎么常年在此摆渡，您的家人呢”老人忽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喝干了杯中的酒说道：“小伙子时候不早了，你还要赶路”，我莫名其妙，告别了老人去了镇上，当晚由于有事情没有办完我留宿在镇上，吃过晚饭后闲着没事，就坐在门口跟旅店老板闲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渡口上的吴姓老人，提到他，旅店老板竖起了大拇指，原来他们是一个村上的邻居。通过交谈我得知，抗美援朝结束，老人退伍回家，放弃了政府给他安排在县上的工作，主动要求回乡务农，为家乡的建设做贡献，回乡后他跟同村一个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姑娘结了婚，姑娘勤劳善良，长像俊美，婚后养育了一双儿女，更是勤俭持家。吴老人也发挥了革命军人的本色，在生产队里表现积极，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本来这平静的生活可以这么一直继续下去，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下午，老人的妻子突发急病，镇里医院医疗条件有限，需转院去县里的医院治疗，时间紧急，老人和乡邻们把妻子放到一架平板车上，拉着平板车去渡口乘船，然后到对岸的公路上拦车去县里，这里本来有一艘船的可是那天船去帮镇里运生产资料了没在，再想去别处过桥已经来不及了，老人的妻子就这样在平板车上咽了气，临终前拉着吴姓老人的手嘱咐他要带好家中的儿女，这个高大的汉子当时嚎啕大哭。从此再也没有笑过，人也变得沉默寡言，衣服也只穿深颜色的衣服，过了十几年，老人将家中的儿女抚养成人，又帮他们成了家。然后就开始捡旧砖头和其它的建筑材料，拿出了毕生的积蓄，在此盖了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小房子，又买了这艘小木船，开了几亩荒地，种些粮食蔬菜打发自己的生活。儿女和孙辈也经常给他送一些生活用品。后来很远的邻镇修了桥，原有的摆渡早已破旧不堪不能再渡人了，老人就在此做了义务摆渡人，不管是白天黑夜，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只要有人过河他是有求必应，乡邻们也知老人生活不易，也不轻易去打扰他，只是有特别急事才去求他，确实也有不少乡邻因病搭他船过河，他因此救过不少人。
听了老人的故事我泪流满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夜未眠，深为我今天的莽撞而后悔，大爱无疆，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却重复地做着不平凡的事，吴姓老人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小人物。
后来我又因为工作的关系，调回了几千公里外的老家，没有回去过，与吴姓老人的最后一次见面竞没有话别，许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者牵挂老渡口上的摆渡人身体是否健康，大河古塔小木船，小房子呱噪的野鸟。这些情景依旧经常在我梦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