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看别人的文章，看着看着就自己写了

20．略施小计

这就把福州人喜坏了。福州人把它当成了大事。人们喜气洋洋，奔走相告。还扶老携幼，跑到城郊的鼓山顶上去赏雪。山上的积雪要厚些。

媒体也处于异常兴奋之中，纷纷报道雪景，介绍雪的历史，说这是福州11年来的1次。媒体的这种推波助澜，把福州人的喜悦心情推到了及至。

北方人就用这雪，赚足了南方人的钱。他们到这没见过雪的南方，搭起了大大的铁皮房，弄几个很大的制冷机，把铁皮房变成了大冰箱。然后在里面做些冰雕。又在天花板上挂几个冰柱，让它不停地转动。旁边的刀就把冰柱像削刀削面似的削成小片。电风扇再在旁一吹，就“雪花那个飘”了。

这真是个极好的创意。虽然人人都知道做冰容易，做雪难，此雪非彼雪。但那种意境还是出来了，让人领略到了雪花飘下的感觉。所以，中国人要多聪明有多聪明。可怜的福州人，掏光了腰包也要去看这微型的北国风光。

同样，福州的秋天也来得迟，要迟一个月。立秋过后，福州依然是夏天。福州秋天的来临是在白露，9月8号。不过福州的夏天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热。最热的时候不过36度，就几天的工夫。一般都在30度左右。连北京有时也会达到40度呢。

福州夏天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要没太阳，就很凉快。所以晚上都不热，而且有风。这儿又经常闹台风，晴天少。所以总的来说福州夏天不热。大约这也是海洋的干预吧。虽不是海洋性气候，但比内地舒服。

所以福州人要想到海里游泳，还挺麻烦的。得先离开福州，到其它地方去。人们一般都到长乐的下沙。这儿最近。但最好的沙滩还是在平潭岛。那比较远，坐车要两个多小时。

长乐还是大作家冰心的故乡。那儿有个冰心纪念馆。丽丽他们那次是晚上去的，可惜关门了。不过纪念馆是在一个小公园里。公园晚上倒挺热闹的，有很多孩子。公园里有条人工小河，里面有些人在划船。一些堆成的小山上，还种了树和草皮。环境蛮好的。

丽丽他们租的是海边的简易别墅，一座座的，像老外住的房子。一天要300元。里面有卫生间、客厅和一个卧室。客厅里有沙发和彩电。据说这是大明星成龙的产业。

当然了，女孩子都睡在卧室里的大床上，男孩子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和地上。

那个晚上，万籁具静，惟有海涛的声音轰鸣着；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真是美妙极了。丽丽睡不着，她打开了窗子，很大的海风迎面吹来，她就趴在窗框上看海。

夜里，海水涨潮了。白色的浪，随着巨大的哗哗声朝她逼近，翻腾，然后又悄悄退下；后面的浪又再次堆上来，朝她匍匐着前进。

朦胧的月光里，海，深藏着它那精灵般的气息，在幽暗的远处向前奔来，奔来……似乎要向丽丽低诉着什么。丽丽和它拥抱着，聆听着它的诉说，慢慢地和它融成了一体，并随它一起去了那遥远、虚幻、神秘、令人沉醉及颤悚的国度……

沙滩上也有出租帐篷的。租一个也要300元。帐篷可以更贴近海。所以许多年轻人都挤在帐篷里。

第二天天还没太亮，丽丽他们就跑到沙滩上。沙滩上到处都是渔船，渔灯闪烁。原来渔民在夜里涨潮后下了网，断了虾兵蟹将的退路。凌晨退潮时，这些东西就都留在了网上。这真是最轻松的打鱼方法。不过也很辛苦，谁爱在三更半夜起来做事？难怪渔民都瘦。

有许多鱼贩子都直接到船上来买鱼；也有的渔民就在沙滩上用手挖个坑，待里面自动浸满海水后，就把网上的虾、鱼、蟹都捉了，放进坑里，卖给游客。这里当然比市场便宜，很大的虾才8块1斤。

丽丽她们买了许多虾，然后拿到房子后面的简易食堂里煮了吃。接着又是一整天的游泳。那样的日子有多快乐？不光有快乐的环境，快乐的事情，还有她心爱的人在她身边。这才是最令她快乐的。

可现在呢？物是人非。那时在快乐的海边，丽丽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今天的结局：男主角，下落不明；女主角，缩小了10倍。这都什么世道？同样的环境，再也没有了同样的心情。丽丽差点哭了出来。

不不不，事情还没到最糟，不要自己先垮了。丽丽提醒着自己。那个乐观、聪明、从不认输、干劲冲天的丽丽到哪去了？她可不是个哭哭啼啼的软弱姑娘。

丽丽爬出了小梅丈夫的夹克衫口袋，顺着椅子的腿滑到了地上。然后迅速跑到第一排座位下靠近过道的地方，伸头往外看着。她看着这些比她大10倍的男男女女从她面前走过。她在寻找着她的目标。

果然，一个穿裙子的小姑娘出现了。这正是丽丽想要的。丽丽从腰后拔出针，待小姑娘的腿到达她眼前的那一刹那，她冲过去在她腿上猛刺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回到座位底下。

一切都如丽丽所料。小姑娘尖叫了起来，弯腰去摸腿。小姑娘妈妈问，怎么啦？就抱起小姑娘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把小姑娘的腿拿起来看。小姑娘说，好象有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妈妈说，没什么，只有一个红点，就放下了小姑娘。

丽丽一直在仰头观察着她们，就在妈妈放下小姑娘的同时，丽丽跑出来就地一滚，滚到了小姑娘的脚边。小姑娘和妈妈同时看到了丽丽。

“咦？这里有个娃娃。”小姑娘说着捡起了丽丽，交给了妈妈。小姑娘妈妈拿着丽丽，急忙对乘客喊：“谁丢了娃娃？”没人理她，车上的人已下去了一半。

小姑娘妈妈这时想起，这车上还有另一个小姑娘，刚才好象就坐在这个位置。因为这小姑娘长得特别漂亮，所以小姑娘妈妈上车后，多看了她几眼。这娃娃一定是她丢的。

小姑娘妈妈带着女儿下了车，赶紧朝前走。等她们追上了那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后，一问，才知道她没有丢娃娃。那么这娃娃到底是谁的？等小姑娘妈妈再想把娃娃送回到车上时，车子已经开走了。

“妈妈，我喜欢这个娃娃，就给我玩吧。”小姑娘求着妈妈。

妈妈看看手上的丽丽，想了一会儿，很不情愿地把丽丽交给了小姑娘。小姑娘双手捧着丽丽，像捧着个宝贝似的。丽丽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在一个很大的厅里，小姑娘和妈妈都坐到了椅子上。这里大概就是等飞机的吧？应该叫候机厅。

小姑娘用手摸摸丽丽的脸，又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的全身。丽丽猜她肯定想脱掉她衣服，就本能地想捂住胸口，可她忍住了。她里面也不是没穿衣服，有三点式泳装。人家时装模特不经常穿这衣服在台上走来走去？只是丽丽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肌肤。不过现在她这么小，没人会注意她的。

幸亏丽丽有那条装满饭的绿裤子扎在腰上，还有一根拴着针的线，衣服脱不下来。小姑娘把丽丽衣服下摆掀开看看，然后对妈妈说：“妈妈，它也有穿内裤。”

妈妈也在看丽丽，她说：“当然要穿啊，不穿就会羞羞脸（难为情）。”

小姑娘把丽丽翻过来看，这才发现了丽丽别在腰上的信。“妈妈，这上面有字。”小姑娘看着上面说：“我认得，是一、二、三、四。”

丽丽很聪明，怕人家看到她身上那信，以为是纸不会在意，甚至很有可能把纸扔掉。所以就把信上有字的那面朝外折叠，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第一句话，“我是一个丢三落四的女孩”。果然，小姑娘妈妈被这句话吸引了。她抽出信，打开来看了。

“哦，原来是这样。乖宝宝，这个娃娃是一个在美国的小姑娘丢的。她很爱这个娃娃。她要是没有这个娃娃会很难受的。所以她叫我们捡到娃娃后，一定要还给她。”

“可是，美国不是很远吗？在我们脚底下，我们怎么还给她呢？”

“是啊，”妈妈沉思着，“要不，寄给她？”过了一会妈妈说，“对呀，北京机场里有好多外国人，我们可以请他们把娃娃带到美国去。”

21．像个仓皇夜逃的情人

小姑娘不高兴地厥着嘴，“可是，给她了，乖宝宝就没有娃娃玩了。”

妈妈亲着小姑娘的脸说：“乖宝宝最乖，捡到别人的东西都会还给他的，对不对？现在你一直可以玩。等到了北京，妈妈再给你买个娃娃。买个会动的。这个娃娃不会动，不好玩。”

“真的？我就喜欢会动的娃娃。我要和它一起玩。我还要给它喂饭，洗澡；教她唱歌，跳舞；教它认字。”

“可是娃娃都不是真的人。它们虽然会动，但还是不会吃饭、睡觉。等乖宝宝长大了，学了很多很多本领，做一个和真的人一模一样的娃娃。到那时，你就可以让你的女儿给它喂饭了。”

“真的吗？哇——”

丽丽笑了出来，她赶快忍住了。

“妈妈，这个娃娃会笑，我刚才看见了。”

“怎么会啊，乖宝宝？肯定是你太想会动的娃娃了，所以才会觉得这个娃娃在笑。”

小姑娘妈妈看着丽丽，有点困惑，“美国的娃娃好奇怪哦，穿个睡衣，脖子上还挂个包袱，腰上绑个这么粗的腰带（她把装满饭的绿裤子，看成是腰带了），又不穿个鞋，用花布裹着脚。不伦不类的，像个仓皇夜逃的情人。”

喇叭里喊着，要乘客上飞机。小姑娘妈妈急忙把纸条塞进口袋，拉着小姑娘走了。

丽丽来过这个机场，是送陈忠良的时候来的。那是她第一次来机场。可她只能送到大厅为止，里面不让进。她听陈忠良说，从中国到美国坐飞机，只能从上海和北京走。要是能从福州走，那就方便了。

“来，把娃娃放到口袋里，等会再玩。别弄丢了。”小姑娘妈妈把丽丽塞进小姑娘胸前的口袋里，一手牵着小姑娘，一手提着包，急急忙忙地走着。

丽丽在口袋里可舒服多了，被人捧着真不好受。现在趁没人注意，丽丽活动一下全身，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丽丽现在要好好看看飞机了，她从口袋里伸出了头。

她们在一个过道里走着，然后来到一个很小的门前。一个姑娘站在门口对他们说，欢迎。然后她们就进了小门，紧接着又向右一拐，又进一道小门。里面像火车车厢，有一排排的座位。这就是飞机里面？

丽丽好失望，飞机就这么点大？丽丽本来以为飞机里不知有多豪华、多宽敞；坐飞机的人不知多有钱，多有派头呢。现在看来不过一节火车车厢而已。坐飞机的人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这还没火车好。火车的过道很宽敞。座位和座位之间也不会太挤，中间还有桌子。火车还有卧铺，可以睡觉。

丽丽原来的感觉可以说是一般穷人的感觉。穷人会把能力达不到的事，加以夸张和神话。就像以前，中国从农村走来，就把工厂看得很神秘，很高贵。所以歌里总是称赞工厂有一排排的厂房，有高大的烟囱。机器轰鸣，马达歌唱。做个工人多自豪什么的。

可现在，烟囱污染，机器噪声对健康有害。人们都怕当工人，都想做白领，都想当老板。只有农民才会去当工人。因为当工人起码不要晒太阳。农民还自己办厂。一个家庭就可以办个小厂，开个小煤窑。可那更污染，更危险。

丽丽从没坐过飞机，于是就把飞机想成了天堂。现在见到飞机就这样，有种从天上掉下来的感觉。虽然丽丽现在缩小了，但她已习惯了东西被放大的感觉。也就能判断出它们正常的比例了。

小姑娘跪在椅子上往外看，暂时把丽丽忘了。丽丽也刚好趁这机会看看外面。原来他们刚才走的那个过道是一个很粗的管子。它从候机厅里伸出来，一直接到飞机的门上。管子上有一道道的弯，应该是可以移动的才对。飞机停在附近，工作人员会把这管子对准飞机的门。不然飞机要想和它对准那就很难。

难怪刚才丽丽怎么觉得没爬梯子，就到了飞机里面了？电视上的领导出了飞机，不都是从梯子上下来的？他们还向人招手呢。所以上飞机也一定是爬梯子的。就这么走到飞机里来，实在是太平淡无奇了。再加上飞机里面还这么小，这么挤，太没劲了。

小姑娘妈妈把小姑娘抱了放在座位上，给她绑好了安全带。小姑娘一低头，看见了丽丽，就又把丽丽掏了出来。

“妈妈，我要给娃娃梳头。把你的小梳子给我。”

小姑娘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链。上面有把很小的梳子。她把解下来递给了小姑娘。
梳子是个工艺品，牛角的。牛角梳可是福州的3宝之一。福州人都爱送这个给外地的亲戚朋友做礼物。既便宜又实用。在地摊上买，小的也才3元左右；大的要7、8元。

另外2宝是寿山石和脱胎漆器。寿山石是一种很华丽的石头，比较软，既可以刻章，也可以做成石雕。虽然漂亮，但也很贵。经常把玩，表面会有温润的感觉。因为皇帝喜欢，都用它刻章，所以它就出名了。皇帝的章应该叫玉玺，（读“洗”）。

寿山石都比较小块，也是地质运动造成的。火山爆发，形成了新的山，但石头有缝，另一种烧化的石头就流到这些缝里，冷了以后就是寿山石。所以寿山石的量很少，现在开采都被严格控制了。

寿山石也有乳白色的，像荔枝的肉，是高档货；但最高档的要数田黄，一小块就值好几万。那是常年雨水冲刷，把山上的寿山石冲到河里，田里，又在田泡得太久，所以染上了黄色。

脱胎漆器就是光有油漆，没有被油漆所附着东西。所以它是纯油漆制品。也就是说，光有字，没有纸。怪怪的。不过确实很漂亮。

虽然它所依附的主体没了，但仍给人以主体还在的感觉。就像诸葛亮死了，打仗时，敌人又明明看到他坐在车内。脱胎漆器仍承载着主体的功能。我们生活中，油漆的东西，除了家具，就是容器。所以脱胎漆器也逃脱不了它主体的使命。就多是些容器之类的东西。像盘子啊，烟盒啊，什么的。

实际上，这东西送给外乡人是吃力不讨好的。人家哪知道这是脱胎漆器啊。还以为不过是上了油漆的木头或竹子。不知道它的价值所在。送人礼物，最好价值一眼就能看出。
但丽丽后来看了电视，才知道它实际上里面有一层布。等定了型，油漆干了，再把表面磨光。据说是古代，一块牌匾掉了下来，没碎。有人一看，油漆里面有布。于是受到了启发，用布做内胆，外涂油漆，做成器皿。这就脱胎漆器。由于轻便，牢固，耐用，又受到慈喜太后的喜爱。于是，脱胎漆器一举成名。

丽丽前一段看了电视，才知道福建除了脱胎漆器，还有一个更为美妙的东西，那就是漆线雕。

漆线雕是把油漆掺上泥灰，调上颜色，像搓面条那样，搓得细细的。再用它在盘子或花瓶上盘出图案来，然后再稍加雕刻和上色。

有个现代女传人，把这一民间手艺发扬光大到了及至。哇呀呀，她做的金色九龙壁，龙身上的每个鳞片都是用漆线盘出来的。那才叫金碧辉煌呢。那才是工艺品之最。

小姑娘把丽丽放在自己腿上，让她和她面对面坐着。她用小牛角梳轻轻地给丽丽梳着头。丽丽舒服极了，好象又回到了儿童时代，妈妈在给她梳着头。

做一个女儿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让妈妈梳头。那种被疼爱，被关心的感觉，真是一种幸福。所以丽丽要把妈妈给她的爱，全部加倍地回报给妈妈。丽丽才要节约每一个铜板，为了将来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在没发财之前，节约是重要的。

丽丽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在福州买一套房子，把妈妈接来，让她过过现代化的文明生活。
小姑娘又叫妈妈拿出扎辫子用的彩色皮筋，把丽丽头上弄满了奇形怪状的辫子。丽丽觉得自己的头一定像个刺猬。

空姐送来了吃的。小姑娘妈妈帮小姑娘打开了椅子上的小桌子。原来前排座位的靠背后面竖着一块小板，放下来就是桌子，给后排的人用。

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火车上为什么就非要面对面坐着，6个人才共用一个小桌子？如果对面坐着个很恶心的男人，老拿眼睛在你身上乱扫。你会无处躲藏，如做针毡。

飞机上这点就比火车好。同样是外国人设计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座位排列方式？这是基于什么样的想法？丽丽出神地想着。小姑娘把丽丽放在桌上坐着，让她面对着自己。

小姑娘开始吃盒子里的蛋糕，又找空姐要了杯牛奶。丽丽这时才觉得肚子饿了。自从变小以来，丽丽的生活规律已完全乱了，饿了才会吃，困了才会睡，脏了才想到要洗澡。一切都恢复到了原始状态，只剩下本能了，没有了作为人的生活的那一套程序。

21．像个仓皇夜逃的情人

小姑娘不高兴地厥着嘴，“可是，给她了，乖宝宝就没有娃娃玩了。”

妈妈亲着小姑娘的脸说：“乖宝宝最乖，捡到别人的东西都会还给他的，对不对？现在你一直可以玩。等到了北京，妈妈再给你买个娃娃。买个会动的。这个娃娃不会动，不好玩。”

“真的？我就喜欢会动的娃娃。我要和它一起玩。我还要给它喂饭，洗澡；教她唱歌，跳舞；教它认字。”

“可是娃娃都不是真的人。它们虽然会动，但还是不会吃饭、睡觉。等乖宝宝长大了，学了很多很多本领，做一个和真的人一模一样的娃娃。到那时，你就可以让你的女儿给它喂饭了。”

“真的吗？哇——”

丽丽笑了出来，她赶快忍住了。

“妈妈，这个娃娃会笑，我刚才看见了。”

“怎么会啊，乖宝宝？肯定是你太想会动的娃娃了，所以才会觉得这个娃娃在笑。”

小姑娘妈妈看着丽丽，有点困惑，“美国的娃娃好奇怪哦，穿个睡衣，脖子上还挂个包袱，腰上绑个这么粗的腰带（她把装满饭的绿裤子，看成是腰带了），又不穿个鞋，用花布裹着脚。不伦不类的，像个仓皇夜逃的情人。”

喇叭里喊着，要乘客上飞机。小姑娘妈妈急忙把纸条塞进口袋，拉着小姑娘走了。

丽丽来过这个机场，是送陈忠良的时候来的。那是她第一次来机场。可她只能送到大厅为止，里面不让进。她听陈忠良说，从中国到美国坐飞机，只能从上海和北京走。要是能从福州走，那就方便了。

“来，把娃娃放到口袋里，等会再玩。别弄丢了。”小姑娘妈妈把丽丽塞进小姑娘胸前的口袋里，一手牵着小姑娘，一手提着包，急急忙忙地走着。

丽丽在口袋里可舒服多了，被人捧着真不好受。现在趁没人注意，丽丽活动一下全身，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丽丽现在要好好看看飞机了，她从口袋里伸出了头。

她们在一个过道里走着，然后来到一个很小的门前。一个姑娘站在门口对他们说，欢迎。然后她们就进了小门，紧接着又向右一拐，又进一道小门。里面像火车车厢，有一排排的座位。这就是飞机里面？

丽丽好失望，飞机就这么点大？丽丽本来以为飞机里不知有多豪华、多宽敞；坐飞机的人不知多有钱，多有派头呢。现在看来不过一节火车车厢而已。坐飞机的人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这还没火车好。火车的过道很宽敞。座位和座位之间也不会太挤，中间还有桌子。火车还有卧铺，可以睡觉。

丽丽原来的感觉可以说是一般穷人的感觉。穷人会把能力达不到的事，加以夸张和神话。就像以前，中国从农村走来，就把工厂看得很神秘，很高贵。所以歌里总是称赞工厂有一排排的厂房，有高大的烟囱。机器轰鸣，马达歌唱。做个工人多自豪什么的。

可现在，烟囱污染，机器噪声对健康有害。人们都怕当工人，都想做白领，都想当老板。只有农民才会去当工人。因为当工人起码不要晒太阳。农民还自己办厂。一个家庭就可以办个小厂，开个小煤窑。可那更污染，更危险。

丽丽从没坐过飞机，于是就把飞机想成了天堂。现在见到飞机就这样，有种从天上掉下来的感觉。虽然丽丽现在缩小了，但她已习惯了东西被放大的感觉。也就能判断出它们正常的比例了。

小姑娘跪在椅子上往外看，暂时把丽丽忘了。丽丽也刚好趁这机会看看外面。原来他们刚才走的那个过道是一个很粗的管子。它从候机厅里伸出来，一直接到飞机的门上。管子上有一道道的弯，应该是可以移动的才对。飞机停在附近，工作人员会把这管子对准飞机的门。不然飞机要想和它对准那就很难。

难怪刚才丽丽怎么觉得没爬梯子，就到了飞机里面了？电视上的领导出了飞机，不都是从梯子上下来的？他们还向人招手呢。所以上飞机也一定是爬梯子的。就这么走到飞机里来，实在是太平淡无奇了。再加上飞机里面还这么小，这么挤，太没劲了。

小姑娘妈妈把小姑娘抱了放在座位上，给她绑好了安全带。小姑娘一低头，看见了丽丽，就又把丽丽掏了出来。

“妈妈，我要给娃娃梳头。把你的小梳子给我。”

小姑娘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链。上面有把很小的梳子。她把解下来递给了小姑娘。
梳子是个工艺品，牛角的。牛角梳可是福州的3宝之一。福州人都爱送这个给外地的亲戚朋友做礼物。既便宜又实用。在地摊上买，小的也才3元左右；大的要7、8元。

另外2宝是寿山石和脱胎漆器。寿山石是一种很华丽的石头，比较软，既可以刻章，也可以做成石雕。虽然漂亮，但也很贵。经常把玩，表面会有温润的感觉。因为皇帝喜欢，都用它刻章，所以它就出名了。皇帝的章应该叫玉玺，（读“洗”）。

寿山石都比较小块，也是地质运动造成的。火山爆发，形成了新的山，但石头有缝，另一种烧化的石头就流到这些缝里，冷了以后就是寿山石。所以寿山石的量很少，现在开采都被严格控制了。

寿山石也有乳白色的，像荔枝的肉，是高档货；但最高档的要数田黄，一小块就值好几万。那是常年雨水冲刷，把山上的寿山石冲到河里，田里，又在田泡得太久，所以染上了黄色。

脱胎漆器就是光有油漆，没有被油漆所附着东西。所以它是纯油漆制品。也就是说，光有字，没有纸。怪怪的。不过确实很漂亮。

虽然它所依附的主体没了，但仍给人以主体还在的感觉。就像诸葛亮死了，打仗时，敌人又明明看到他坐在车内。脱胎漆器仍承载着主体的功能。我们生活中，油漆的东西，除了家具，就是容器。所以脱胎漆器也逃脱不了它主体的使命。就多是些容器之类的东西。像盘子啊，烟盒啊，什么的。

实际上，这东西送给外乡人是吃力不讨好的。人家哪知道这是脱胎漆器啊。还以为不过是上了油漆的木头或竹子。不知道它的价值所在。送人礼物，最好价值一眼就能看出。

但丽丽后来看了电视，才知道它实际上里面有一层布。等定了型，油漆干了，再把表面磨光。据说是古代，一块牌匾掉了下来，没碎。有人一看，油漆里面有布。于是受到了启发，用布做内胆，外涂油漆，做成器皿。这就脱胎漆器。由于轻便，牢固，耐用，又受到慈喜太后的喜爱。于是，脱胎漆器一举成名。

丽丽前一段看了电视，才知道福建除了脱胎漆器，还有一个更为美妙的东西，那就是漆线雕。

漆线雕是把油漆掺上泥灰，调上颜色，像搓面条那样，搓得细细的。再用它在盘子或花瓶上盘出图案来，然后再稍加雕刻和上色。

有个现代女传人，把这一民间手艺发扬光大到了及至。哇呀呀，她做的金色九龙壁，龙身上的每个鳞片都是用漆线盘出来的。那才叫金碧辉煌呢。那才是工艺品之最。

小姑娘把丽丽放在自己腿上，让她和她面对面坐着。她用小牛角梳轻轻地给丽丽梳着头。丽丽舒服极了，好象又回到了儿童时代，妈妈在给她梳着头。

做一个女儿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让妈妈梳头。那种被疼爱，被关心的感觉，真是一种幸福。所以丽丽要把妈妈给她的爱，全部加倍地回报给妈妈。丽丽才要节约每一个铜板，为了将来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在没发财之前，节约是重要的。

丽丽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在福州买一套房子，把妈妈接来，让她过过现代化的文明生活。
小姑娘又叫妈妈拿出扎辫子用的彩色皮筋，把丽丽头上弄满了奇形怪状的辫子。丽丽觉得自己的头一定像个刺猬。

空姐送来了吃的。小姑娘妈妈帮小姑娘打开了椅子上的小桌子。原来前排座位的靠背后面竖着一块小板，放下来就是桌子，给后排的人用。

这真是个好主意。不过火车上为什么就非要面对面坐着，6个人才共用一个小桌子？如果对面坐着个很恶心的男人，老拿眼睛在你身上乱扫。你会无处躲藏，如做针毡。

飞机上这点就比火车好。同样是外国人设计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座位排列方式？这是基于什么样的想法？丽丽出神地想着。小姑娘把丽丽放在桌上坐着，让她面对着自己。

小姑娘开始吃盒子里的蛋糕，又找空姐要了杯牛奶。丽丽这时才觉得肚子饿了。自从变小以来，丽丽的生活规律已完全乱了，饿了才会吃，困了才会睡，脏了才想到要洗澡。一切都恢复到了原始状态，只剩下本能了，没有了作为人的生活的那一套程序。

22．天上人间

丽丽现在得出了结论，一个社会中健康的人，之所以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完全因为他有一个正常大小的尺寸。太大了不行，太小了就更不行。因为商家从不考虑常规以外的东西。

比如成年女人的鞋都是35码以上的；儿童的鞋都是35码以下的。难道就没有成年女人的脚在35码以下；儿童的脚在35码以上？时装都是按标准身材做的。难道生活中的人就都那么标准？高一点、矮一点、胖一点的女人就不能穿好看的衣服？

丽丽一直想给妈妈买点漂亮的衣服，可就是买不到。中年妇女服装店里，全是乡下老太婆穿的那种宽大的衣服。好象中年妇女和时装无缘。其实中年妇女如果不是太胖，她们和妙龄女郎有什么区别？不就脸上多了点皱纹？

常规以外的人就不能穿时装，不能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老太太都可以把自己打扮得像时装模特一样。

小姑娘一边吃着喝着，一边邀请着丽丽。只有她才会对丽丽这么认真。丽丽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终于，小姑娘拿了蛋糕送到丽丽的嘴边，并说：“吃啊，吃啊。不吃就不乖。”丽丽忍不住张大了嘴，猛地咬了一口。

小姑娘惊呆了，半天才喊道：“妈妈，妈妈，这个娃娃会吃饭。”

“哦，她很乖，是不是？”妈妈有口无心地应道，她正和旁边的一个人聊得起劲。

“她真的会吃饭。妈妈，你看嘛。”小姑娘摇着妈妈的胳膊，很委屈。

大人从来都是以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孩子的话的。他们往往无视孩子的真话。连火警、匪警，只要是孩子报的，就都不太相信，以为是他们瞎说。所以，许多孩子受了委屈，或是有什么想法，都不对父母说。说了也是白说，有时还会遭到嘲讽和打骂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就再喂它，让它吃饱好不好？”妈妈的眼睛扫都不愿过来扫一下，还在聊她那聊不完的天。

小姑娘厥着嘴，“哼，不理你了。”然后又极其温柔地对丽丽说：“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你会吃饭，就要乖乖地吃。我是你妈妈，你可要听话。”

丽丽点点头，她现在知道在小姑娘面前是安全的。所以也就顺其自然，乐得让小姑娘玩玩，解解闷。小姑娘见丽丽能听懂她的话，很高兴，又拿蛋糕喂她。

丽丽很认真地吃蛋糕，然后又指指小姑娘手上的杯子。小姑娘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把杯子对准了丽丽的嘴。丽丽尽量往后退了一点，伸过头来喝。她怕小姑娘对不准她的嘴，把牛奶倒了她一身。

丽丽吃着喝着，都不要自己动手的。这在她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丽丽感到很舒服，很温馨。她很满意小姑娘对她的照顾。可丽丽不敢说话，怕小姑娘妈妈听见。她也一直盯着小姑娘妈妈，小姑娘妈妈的目光只要一转过来，她就会立刻还原到没有生命的娃娃状态。

丽丽现在很满足。有吃有喝。遗憾的就是没水果、蔬菜。丽丽现在知道，水果、蔬菜除了含维生素“碎”（维生素C）外，还有个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纤维素。这是最近才发现它的重要作用的。科学家现在也把它叫做维生素了。因为没有它，人同样会得病。
纤维素也就是菜里面的渣渣。饭里面也有，山芋里面最多。丽丽家乡有句话，叫做“一担山芋两担屎，回头看看还不止”。说的就是纤维素的功效。纤维素只有一个功效，那就是通大便。韭菜的功劳也不亚于山芋。

以前人家小孩不小心把什么东西吞下去了，像珠珠啊，硬币啊什么的。大人就会炒韭菜给他吃。说韭菜裹着这些东西，不会伤到肠子。第二天就会拿根棍子，在屙出来的屎里扒拉。找到这些东西之后，大人才会放心。

后来科学家发现，不仅是菜里有渣渣，水果里也有一种像果冻的东西，叫果胶，也能通大便。所以就又把果胶叫做可容性纤维素。由于老外有钱，不像中国人穷，天天吃青菜。他们都大鱼大肉的，结果大便不通，得直肠癌。所以有人就把纤维素加到面包里去，说吃了这种面包会通大便。

用得着那么麻烦吗？吃点水果、蔬菜不就得了？香蕉最能通大便。不过短期内丽丽还不需要纤维素。如果吃多了还真麻烦了。一直要大便，她怎么再装娃娃？

丽丽真想唱歌跳舞给小姑娘看，和她聊聊天，交个朋友。可这会儿不行。假如只有小姑娘一人在场，丽丽肯定要这样做的，让小姑娘乐个够。

丽丽吃饱后，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吃了。小姑娘很理解说：“不想吃就不吃，好不好？我最讨厌妈妈了，每次都逼着我吃，我都吃得快吐了。”

小姑娘把剩下的蛋糕都吃了。

空姐来收盘子的时候，小姑娘妈妈看了一眼盘子，高兴地说：“乖宝宝今天吃得真好，都吃光了。”

小姑娘说：“我现在是妈妈了，所以我才要乖。”

“好好，吃过饭，要睡午觉了。”

“我今天不睡觉。”

“不行，一定要睡。”

“我不能睡，我睡了，就没人照顾我的宝宝了。再说，我也不想睡！”小姑娘大声叫着。

“不睡就算了，反正一会儿就到北京了。”那个和妈妈一直聊天的女人说。

“今天我的女儿很乖，把饭吃得这么干净。平时很难喂的。今天她和这个娃娃在一起很开心。自己当了妈妈了，就有责任感了。我以前在家，也是个小公主，娇生惯养的。现在当了妈妈了，就好象突然成熟了，也会关心别人，照顾别人了。所以，女孩要成为女人，就必须要有孩子。不然，她到80岁了，还是个女孩。”妈妈对那女人说。

“这样好不好？你一直拿着它，手很累的，它也不舒服。你虽然不想睡觉，可它想睡觉呀。你就把它放在口袋里，好不好？这样它也舒服些。它在你口袋里，你还是可以和它聊天的，你也可以给它讲故事。它要想睡呢，就睡；不想睡呢，就听你讲故事，好不好？”妈妈又对小姑娘说。

空姐收走盘子后，把小桌子又缩回到前排座位的后面了。小姑娘就一直让丽丽躺在她手上。这会儿小姑娘大约手也酸了，就同意了妈妈的建议，把丽丽放进了口袋里，然后就低着头和丽丽聊天。讲幼儿园班上的事，讲有个小强经常抢她的玩具，还喜欢咬人，她俩还打过架。

这个小强是不是就是丽丽的邻居老依母的外孙小强？丽丽真想问问小姑娘。小姑娘又说老师在上课的时候还画眉毛……丽丽渐渐迷糊了起来，好象回到了童年，外婆在她耳边低声地叙说着往事。不过这可是个小外婆哟……

“喂，醒醒。”有人叫着丽丽。

丽丽睁开眼睛，一看，口袋上面又趴着那一群人。

“你们怎么又来啦？烦不烦啦？”

“我的话没讲完，我当然要来了。”小不点病毒傲慢地说，“我们的势力范围很大。武功也远远超过了细菌帮。堪称江湖之最。为什么呢？就因为轻装上阵，个子又小，好藏啊，好跑啊；还可以混迹在人的口水里，鼻涕里，奶水里，汗里，什么的。从人的各个出孔出去；也能从妈妈身上直接跑到肚里孩子的身上。”

“跑题了。”丽丽说，“不是只说吃进去的吗？”

“怎么跑题了？艾滋病女人生的孩子，不是不能吃妈妈的奶吗？”

“这个算。”

“我们的名声，那是‘高山打鼓，远名在外’。臭名昭著，名声狼籍。与老毒物欧阳峰一样，又坏又难对付。现在就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对付我们。”

“哼哼，说这话也不脸红。”一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声音说，“感冒清、板蓝根、达啡、病毒唑、鸡尾酒疗法、打预防针，不都是对付你们病毒的？上次闹非典，大家都抢着买板蓝根。在我们朊病毒没出现前，你们可以称霸江湖。但现在就不行！”

23．她落到了情敌的手里

“算你狠。你会引起疯牛病，牛传人。煮不死，打不烂。你根本就不是生命，只不过是个变异蛋白。一到哪儿，哪儿的蛋白就跟你变异了，也都变成了变异蛋白——朊病毒。

别忘了，我们可以把你烧成灰，然后埋了。” 丽丽恶狠狠地说，“现在可以滚了吧？”
“不行不行。你只让‘吃到胃里的’说了，还没让‘吸到肺里的’说呢。”一群人还在起着哄。

“陈忠良啊，你害死人了。” 丽丽埋怨道，然后又无奈地说，“好吧，说吧。按大小顺序。”

小不点病毒得意地说，“不用顺序了。除了肺结核是细菌干的。其他都是我们病毒干的。我们的轻功了得。可以借着唾沫漫天飞舞。这次的甲流、普通的流感、麻疹、天花、水痘、腮腺炎、非典、脑炎等等。得了天花，不死也会变成麻子。”

“得意什么？戴个口罩就可以防你。现在天花已经被灭了。都不用种牛痘了。”

说到麻子，丽丽知道。就是脸上一个坑一个坑的。现在已经不大看到这种人了。丽丽以前的一个邻居老头是麻子。她小时侯老问他脸上怎么了。老头就说，是因为地上有许多黄豆，他滑摔倒了，脸跌在黄豆上。所以才留下了许多坑。

“下面是‘摸到肉里的’。快说。不让你们说完，你们就没完。还是按大小顺序。” 丽丽说。

“除了肺结核是细菌干的。其他都是我们病毒干的。我们的轻功了得。可以借着唾沫漫天飞舞。这次的甲流、普通的流感、麻疹、天花、水痘、腮腺炎、非典、脑炎等等。得了天花，不死也会变成麻子。”

“血吸虫、钩虫是咬破皮肤，钻入人体的。”老大虫子说。

“这回终于轮到我了。”老二霉菌说，“皮肤上的癣。红色的。一块块的，很痒的。还有灰指甲。就是指甲变得很厚很厚的那个。烂脚丫大家总知道吧？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香港脚。那个痒起来，可是要人命的哦。要用开水烫的……”

还没等老二霉菌说完，丽丽就醒了。她觉得外面有点不对劲。忙爬起来偷偷伸头往外看，发现她们已经不在飞机里，而是在一个大厅里了。这就是那个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吗？丽丽听陈忠良说过。小姑娘妈妈手里举着张纸，分明是在等谁。丽丽见她没注意到自己，就开始放肆地东张西望起来。

丽丽见有人戴着口罩。这才想起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那年北京的非典比较严重。那么这次“甲流”会不会也严重？要说北京冷，冬天的病严重，可以理解。但香港不冷，为什么也严重？而且北方大得很，为什么只有北京严重？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得病可不分体积大小。不会因为她比一般人小了10倍，就有了天然的抵抗力。她现在更不能得甲流了。要是得了，谁会发现她？谁给她治疗？万一她不能呼吸了，要用呼吸机了。哪有这么小的呼吸机？医生又怎样切开她的气管，插呼吸机的管子？

丽丽抬头看看小姑娘。小姑娘带已经上了口罩。再看看她妈妈，也戴着口罩。就丽丽没口罩。丽丽这下慌了，她到哪儿去弄这口罩？这么小的口罩？

丽丽想到了她的裹脚布。那些没用过的新的小碎布，不是她用过的脏的。幸亏她把那些脏的都包成了一团了。不然，裹裹脚的，又来做口罩。多恶心？哪里会“自屎不嫌臭”？

丽丽开始行动了。她轻轻地，怕惊动了小姑娘，更怕惊动了小姑娘的妈妈。她将手伸到了包袱里，摸到了那些碎花布。网上的文章说，口罩要12层布。可她哪有那么多碎花布？

虽说“甲流”通过空气传播，但这并不代表病毒就像天女散花似地满天飞舞。只有咳嗽，打喷嚏时，才会把它们喷出去。所以近距离才会传染。这又叫作飞沫传播。它们一离开人体，很快就会死翘翘。

丽丽在包袱里摸到了4块小花布。大约就剩这么多了。早知道多带一点来。但她那时没想到口罩，光想着裹脚布。口罩上的纱布网眼有多大？这些花布起码要织得密一些，也许一层就能抵3层？

丽丽现在也只好这样了，不得以而为之。到了这一步就只能这样做了。老天啊，千万要有效。要是就这样得“甲流”死了，就太冤了。自己送上门来的。人家躲还躲不及呢。她这就叫做为爱而死，以身徇情。

丽丽来不及多想了，赶快把4块花布拿出来对齐了。又抽出几根纱，把4个角绑了。再抽两根纱做两个耳子，然后戴到了嘴上。这样，丽丽觉得安全多了。

不过文章上说，口罩要3个小时换一次。口罩被呼出的水气弄湿了，“甲流”就可以顺着水流跑到口罩里面了；而且口罩正面和反面还不能弄混了。可丽丽哪有口罩换啊？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3小时后，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一个红头发姑娘朝这边走了过来。她问小姑娘妈妈：“你举着这个地址干吗？找人吗？”

小姑娘妈妈就忙把捡到娃娃的事说了，并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了红头发。红头发仔细看了信后，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有这种事？”然后对小姑娘妈妈说：“哎呀，真的很巧，这就是我朋友住的地方。这样吧，就把这娃娃交给我，好不好？我现在就去美国。我会把娃娃交给我朋友的。”

小姑娘妈妈大喜过望，立刻掏出笔，又拿回那封信，在信上写下了自己的地址。然后说：“这姑娘想和捡到娃娃的人交个朋友。我也愿和她交朋友。四海之内皆朋友嘛。这也是一种缘分。” 小姑娘妈妈把信照原样叠好后，就要去找小姑娘拿娃娃。

可小姑娘却捂着口袋跑开了。“这孩子真是。”小姑娘妈妈跟在后面追，最后还是抓到了小姑娘，掰开了她的小手。小姑娘蹦着，叫着：“我要我的娃娃，我要我的娃娃……”

小姑娘妈妈硬是拿走了娃娃。小姑娘往地上一坐，大哭了起来，“妈妈坏，妈妈坏……”

小姑娘妈妈一眼看到丽丽，吃了一惊。女儿什么时候给娃娃做了口罩？还做得这么好？哪来的布？可看女儿哭成这样，就没问了。匆匆把信插在丽丽腰后，就把丽丽递给了红头发。然后又赶快蹲下来哄女儿。她把小姑娘的口罩摘了给她擦眼泪，又抱着她去了商场。

丽丽看小姑娘对她这么依依不舍，真的很难过。这都是她的不好。她要不和小姑娘这么亲密，小姑娘就不会对她如此依恋了。丽丽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多么寂寞的小姑娘。

丽丽猜，等小姑娘平静后，她妈妈肯定要问她是如何给娃娃做口罩的。小姑娘肯定不承认，她妈妈又要说了，自己做的事要勇于承认。小姑娘肯定又急了，又不理她妈妈了。想到这里，丽丽暗自笑了。

红头发冷笑着端详着丽丽。丽丽大气都不敢出，怕她随手把她扔了。还好，红头发看了一会便把丽丽塞进了她的上衣口袋。丽丽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红头发走到里面坐了下来，拿出了手机，拨了号，极轻柔地说：“喂？是忠良吗？我是红头发。嘻嘻……你有没有一个丢三落四的，把娃娃看得比命还重的女朋友？啊？听不懂？这个女朋友现在就在美国……好啊，到时候我会让你有个惊喜的，我要带一样东西给你看……”

丽丽很奇怪红头发刚才还冷笑着，怎么一转眼就变得猫一般地温顺？这真比最高明的演员还高明。可当丽丽听到“忠良”二字时还是吃了一惊。丽丽本来因有人知道陈忠良而高兴。庆幸自己运气这么好，不必转几道手脚，就可以直接到陈忠良家。可现在丽丽却高兴不起来。

陈忠良一直失踪不见，可这会儿却正和这个狐狸精通话。那他失踪就必然是不愿和丽丽来往了。可他为什么不明说呢？害得丽丽为他担惊受怕，吃尽了苦头，现在还充满了危险，变得这么小。这都是为了他！

丽丽要是拿他无所谓。他失踪就失踪，不来往就不来往。哪会有这一切？她现在不还好好地正在上班吗？

24．她想得“甲流”

男人啊，男人，你永远都是个谜。女人为你掏心掏肺，最后就弄得了这么个结局。所以，自古都是“痴情女子薄情汉”。像杜十娘，自己当妓女赚了那么多钱，倒贴，再加上纯情，都不能赢得男人的心。最后只好跳江自尽。陈世美，见了钱、权，就把老婆孩子丢了，做了金钱和美女的俘虏。林黛玉，对贾宝玉那样痴情，可贾宝玉却今天姐姐，明天妹妹，和那一群丫头弄得那一团糟。

男人最图实惠，最理智，最现实。女人都是疯子。为了爱，死呀，活的。为了这些猪，值得吗？爱情啊，还是不要有。没意思透了。没有爱情，日子虽然凄楚、苦闷、孤独，但还能过得下去；有了爱情，好倒是很好，可一但失去，人就会痛不欲生。那种遭欺骗，遭玩弄，遭抛弃的感觉实在让人受不了。再坚强的人，都要跨的。谁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一个女市长，就是受不了情人的情变，才开枪自杀的。

丽丽一下子瘫软在红头发的口袋里。脑袋嗡嗡作响。她再也听不见红头发在说什么了。她再也没力气，再也没兴趣去看外面的世界了。丽丽头脑里一片茫然。她想死，她想得“甲流”，她扯下了口罩。生命对她已不再重要了。她觉得整个人生都没意思。爱情没意思，工作没意思，活着没意思。一切都很无聊。她闭上眼睛，希望立刻就死去。

可是得“甲流”还有个潜伏期。要一周吧？就是说吸进去的“甲流”先锋部队，要经过一周才能壮大，才能让人发病。这就是为什么要把和“甲流”沾上边的人隔离两周了。两周后没病就没病了。

可就算得了“甲流”，一个星期后发病，病重的才会死。如果病重的经过及早治疗，也还是会好。

想到这里，丽丽不禁想起她看过的一篇文章。文章说美国那时征兵，大家都不愿去送死。于是机构就请一个人来做大家的思想工作。

这人说，我们参军，并不是都死。参军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上前线，一种是在后方。在后方的人肯定不会死。就算是上了前线。也还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阵地上，一种是不在阵地上。不在阵地上的人不会死。就算是在阵地上，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挨枪子，一种是不挨枪子。就算是挨了枪子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受伤，一种是死。就算是死了……既然死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家听了他的分析，觉得参军后死的可能性很小，就都踊跃报名参军。

是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得“甲流”，也不是得了“甲流”就非死不可。中国每年得抑郁症死的人就有25万，但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恐慌。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一是它不会传染，二是大家对它不熟悉，不知道什么叫抑郁症。抑郁症这病本身不会死人，可得病的人有自杀倾向。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一时之气。一般有预谋地自杀，就都是抑郁症。

一时之气可以叫做异常精神状态，也就是老百姓所说的气疯了。但这不是疯子。虽然他们也抑郁，也打人，也杀人，也自杀。丽丽现在就处于这种精神状态之中。她狂怒，她绝望，所以她想死。但是得“甲流”死的可能性那么小，还要拖那么久。不行，丽丽要马上就死。

丽丽开始设想她的若干种死法。是从红头发口袋里跳到地上？要不割腕，用针将自己的手腕划破？要不绝食？绝食不行，这坐飞机到美国，一天就到了吧？

既然一天就到了，为什么不当着陈忠良的面问个明白再死？迟一天死和早一天死又有什么区别？难道死还要赶时间？人们天天赶着上班，赶着吃饭，赶着睡觉，就不能从从容容地去死？要死得有尊严，有价值。

现在中国都在讨论安乐死。这个安乐死，就是一个尊重生者意愿，让无法医治的病痛患者自己选择的死亡。这就是从容的，有尊严的死。我们无法选择有尊严地生，因为出生时都得光着屁股乱哭乱叫，但我们可以选择有尊严地死。

丽丽这里的“死得有价值”，是指问明白了再死。当然还要当着陈忠良的面死。让他自责和内疚一辈子。不然现在死了，陈忠良接到一个死娃娃和一封信，会莫名其妙。那她的死就白死了，没有“死得其所”。

这样想着，丽丽心安了不少。那么红头发又是怎样和陈忠良搭上的？为什么陈忠良从没对丽丽提起过她？陈忠良瞒着丽丽，必然就和红头发之间有说不清的关系。他们交往有多久？达到什么程度？他们只是随便玩玩还是将来要结婚？既然陈忠良能同时和两个女人周旋，说不定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的品质就太坏了。

现在的社会风气太坏。还没个人模狗样呢，有两个钱就烧的。包二奶，养小蜜，闹离婚。还说什么要“打破老婆终身制, 实行小姨股份制, 引入小姐竞争制, 推广情人合同制。”

不过丽丽这会儿倒希望他只有红头发一个人，这起码说明他还看重爱情，懂得爱情，追求爱情。即使他没选中她，半路上选了别人，他也还是个忠于爱情的人。证明丽丽当初没选错。如果一个人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就不是个人了。

接着丽丽就展开了她的丰富的想象力，把红头发和陈忠良从相遇到相爱的各种可能、细节，都在头脑中像放电影一样，放了无数个版本。唉，要是丽丽做导演，定会拍出许多曲折离奇的故事。

丽丽遭受这样突然的打击，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都没注意到飞机什么时候起飞了。也没有那种要去美国的兴奋和激动。更没有飞机在穿过不同国家的领空时，要往下看看的欲望。

那时陈忠良告诉她，飞机要穿过蒙古、俄罗斯、加拿大。丽丽就想，哪天她要是在飞机上，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些国家，哪怕下面就是些山和水。那也是外国的山和水啊。对于一个从来没出过国门的人来说，一切都是多么地新奇啊。

可丽丽现在对什么都没了兴趣。陈忠良还说过到美国去的一个有趣现象。就是当你1号早上10点在中国起飞后，过了12个半小时到美国时，你以为是晚上12点半了。可一下飞机，人家美国却仍在1号早上，而且才9点半，还倒退了半小时。

这象是在神话故事里才有的事。那中国人到美国去，这一整天的时间都到哪去了？写日记又怎么写？写这一天的日记不都得写两次？这也象是科幻故事。人们进入了时光隧道，可以回到昨天。

丽丽知道这叫时差。因为地球是圆的嘛。你向东走和向西走，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你当然就和太阳闹别扭了。我们记日子是以看到太阳算的。可要太阳在一天中把整个地球都照遍，就得分先后。中国在东方，当然先看到太阳。太阳总是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去嘛。

我们到美国去，又是向西走，不也就是走着太阳的路线？是和太阳赛跑，“夸父追日”呢。我们的速度和太阳一样快时，太阳就永远停留在早上10点，不升也不降。太阳的升起和降落，只是对于一个固定的位置而言的。我们比太阳还要略快一点，就会比它早半小时到美国。

不过飞机可不是这样走的，它向北，经过那些国家才到美国。

丽丽现在已经完全忘掉了这些。她心里只有陈忠良和红头发。情感上的挫折已经抑制了丽丽对事物的极端好奇心。尽管陈忠良还说过飞机上有老外，有中、西餐，有双语电影。在飞机上还能看到日出。

在丽丽经过极度的愤怒、悲伤、绝望和大脑不停歇地演绎陈忠良与红头发的缠绵爱情后。丽丽累极了。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丽丽是“倒霉失意瞌睡多”。丽丽昏昏沉沉地睡了。烦恼和忧愁暂时离开了她。

“你躲到这里来啦？还没让我说完。你倒舒服。”

丽丽睁开眼睛一看，还是那群人。丽丽不免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你们是和我耗上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你们就挨个说吧。”

老二霉菌说，“解放前有许秃子，头发都掉得光光，就是我们干的。他们很痛苦。因为那时还不时髦理光头发型。不是现在亮光光的那种。现在的这个叫秃顶，中间没头发，周围有。是爸爸传给儿子的，要到30多岁才有。其实这种天然发型更像伟人。比如列宁，毛泽东。”

是啊，一定要勤奋

25．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现在没有秃子，你说秃子干吗？”

“这不是我们的功劳吗？我们还会引起肺炎，肠炎。”

“跑题！现在是说‘摸到肉里的’”。

“我们的死对头是克霉唑之类的。”

“能不能用点术语？什么叫‘摸到肉里的’？那叫接触传染。”老三细菌说，“我们能引起鼠疫。东北以前闹鼠疫，一到发病高峰，人们就坐着火车逃跑。解放后，中国的医生发现链霉素专克鼠疫，我们就没戏了。”

“没戏了还说什么？”

“我们还能引起红眼病、麻风病、炭疽和淋病。淋病就是性病，怕头孢。”

“我们也可以引起性病。”一群人吵吵嚷嚷。然后自动地按大小顺序说开了。

老大虫子说，“我能引起滴虫病。我怕灭滴灵。”

老四螺旋体说，“我能引起梅毒。我怕青霉素。”

老六支原体说，“我能引起非淋菌性尿道炎。我怕红霉素。”

老八病毒说，“我能引起尖锐湿疣、生殖器疱疹、艾滋病、乙肝、禽流感。我什么都不怕。”

“禽流感、乙肝什么时候变成性病了？”丽丽问。

“我不是一块说吗？一会你又不见了。禽流感当然不是性病。但乙肝不是也可以通过性传播吗？密切接触也能传播。当然主要是血传播……”

丽丽醒了。她睡了很久。不知道飞机到了哪里，是白天还是黑夜。

实际上，飞机上的大部分旅客也都在睡觉，红头发也睡了。飞机是在高空飞行，在云上飞，下面什么也看不到。经过加拿大后，天就黑了，人们就更想睡觉了。当再看到太阳时，头一次坐这飞机的人，还是会看看这难得一见的机上看日出的。

但这些都和丽丽无关。她醒来后，饿了，就打开腰上的绿裤子，拿点饭出来吃。她机械地做着这些动作，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吃饱了后她也懒得动弹。有时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有时又是放电影。放陈忠良和她的，陈忠良和红头发的。有时又睡去。

丽丽就这样睡睡，醒醒，完全没有了地域、时间的概念和任何要活动一下，看看外面的理由。

当丽丽感到红头发在走路时，她知道这是到了美国的底特律市了。中国到美国的飞机都先到这城市，然后再转机。这是美国密执安州东南部的大城市，位于底特律河流上。

若是正常情况下，丽丽肯定要在飞机快着陆时，好好看看这条河和这个城市的。要想看一条河和城市的全貌，飞机上是最好的地方。

可这会儿丽丽处于无欲状态。世界上的事与她有什么相干？她眼睛一闭，什么就都不存在了。这大约就是唯心主义吧？中国一惯教育的是唯物主义，是马克思的理论。即先有物质，后有精神；存在决定意识。从整个自然界来说，这是客观的。

但要从一个个体来说，他活着，张开眼睛（指正常人），他就能看到这个世界；他睡了，或死了，他就不能看到这世界。对这个个体来说，世界就消失了。

“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阿杜唱得没错。这个包工头出身的歌手，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征服了歌迷。这种说法也不能说就是错的。实际上有好多东西，都有从不同方面叙说的可能。什么都不能绝对化。因为人是多样的，遭遇是多样的，其思维也就是多样的。

即使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在不同的环境中也会有不同的表现。何况大千世界中的这么多不同的个体？所以科学家喜欢用双胞胎来研究遗传和环境的作用。这里当然用的是同卵双胞胎。

同卵双胞胎就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据说是胚胎早期发生了折叠，结果就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而另一种双胞胎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有点像，就像一般的姐妹和兄弟，这就叫异卵双胞胎。是两个不同的人，同时出生了。

所以科学家就研究，生活在一起的双胞胎，有什么不同？这就能查出遗传上的不同。不在一起生活的双胞胎，有哪些不同？那就是不同环境造成的。

目前科学家最喜欢研究的还是人的大脑，人的行为。这些学问有着谜一般的诱惑力。人的思想、行为，就竟与哪部分的遗传有关？遗传物质又是怎样来控制人的思想和行为的？

丽丽头脑想七想八，睡睡醒醒，饿了就吃。虽然丽丽有点想喝水，但不是那么迫切。因为饭吃到肚子里会变成糖，糖在微型汽车里烧过后，会变成水和汽车尾气。这个水就是内生水。所以有人一整天不喝水也没事，体内有水嘛。

人一天要喝8杯水。这个说法是不对的。是人一天需要8杯水。这里面包括水果、蔬菜、菜汤，还有内生水。体内缺水，自然就会口渴。人要没有这一点本能，饿了想吃，渴了想喝。还不早就绝种了？

丽丽一整天没喝水，也不口渴，说明体内有了8杯水，够了。内生水到了血里，血又经过肾脏。肾脏是个污水处理厂，有好多管子。污水经过时，它把水过滤成纯净水，再送回到血里。这样污水就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尿。

现在天天广告都说这个排毒，那个排毒。全是一派胡言。人体内要有这么多毒，还不早死了？一个正常的人，肝可以解毒，肾可以排毒，大便可以排毒，流汗也可以排毒。

除非肝坏了——肝昏迷，肾坏了——尿毒症，肠子堵了——肠梗阻，皮肤坏了——夏天要泡在水里。

不过吃肉的时候，不但没有内生水，反而还要加水。肉在微型汽车里燃烧的时候，需要有水才能烧得着。所以我们吃肉时会觉得口渴。

当丽丽再次感到红头发在走动时，她知道是到旧金山了。丽丽的心竟无端地跳了起来，连丽丽自己都觉得奇怪。马上就要见到陈忠良了。这个害她变小，害她思念，害她想得“甲流”的人，她竟然在快要见到他时，会心跳加快！唉，真是冤家啊。

丽丽激动得有点躺不住了。她悄悄从口袋里探出头来，看看外面。外面基本上都是老外，主要是白人。

有辆车来接红头发。丽丽又缩了回去，在口袋里躺着。她简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她是在美国，她已经到了美国，而且还不是梦。她马上就要见到陈忠良了。丽丽的这一感觉到这会儿才苏醒，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她甚至都不太生陈忠良的气了，有点快乐起来。

她会快乐？难道陈忠良和红头发的偷情她已不再追究了？她原谅了他们？让他们这样下去？那么她又把自己放到了哪里？不不不，丽丽终于发现她高兴起来的原因了。那就是来接红头发的人不是陈忠良。

如果他们是恋人，陈忠良肯定是要来接她的。不过也不一定，不是恋人就不能来接？来接了就是一定是恋人？丽丽又陷入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旋涡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红头发下了车。丽丽又把头伸出了口袋。这儿大约就是野狼镇了。天啦，这儿一切怎么那么干净？天空、树、花和草。哇，有那么多花，太美了。有许多花丽丽都叫不上名字。

红头发掏出钥匙打开了一个小院子的门。丽丽一看门牌号码，45号！这就是陈忠良住的地方？可红头发为什么有这儿的钥匙？他们已经住到一起了？哦，天呐，人变起坏来真是快。

丽丽又开始愤怒了。她见到陈忠良一定要痛骂他的薄情、虚伪、一只脚踩两只船（也许是多只？）。他不喜欢丽丽可以提出分手，为何要用这种欺瞒的手法？现行的婚姻法是一夫一妻制的，最终他也只能选一个结婚，终究还得面对一个。

丽丽的心跳极度加快，血管都在砰砰地跳。她全身微微颤抖着。她咬着牙，瞪着眼，握紧了双拳，象要和人决斗。

红头发进了房子，可丽丽并没有看到陈忠良。也许他在楼上睡觉？老外都喜欢在楼上睡觉。对了，陈忠良不是对丽丽说他住在学生公寓吗。可这分明是一座住宅！陈忠良为什么要骗她？哦，原来是里面有隐情，不好说的。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丽丽会出现吧？他来美国读什么书？分明是在过日子嘛，小两口呐。

26．她来到了空无一人的他家

丽丽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地纯情呢。为了他拒绝了一切追她的男人。有许多男人的条件都远远超过了他。可她的一颗心给了陈忠良，就再也不愿给别人了。她相信这就是爱情。她只要这一个，而不是永远去选最好的。

柏拉图就曾问他的老师苏格拉底，什么是爱情？苏格拉底说，你到麦田里去找个最大的麦穗来。但只能一直朝前走，不能回头。

可当柏拉图把麦田走完后也没找到最大的麦穗。他回来对老师说，我不知道哪个是最大的麦穗，所以一无所获。

这就是爱情！可丽丽不这样认为。她认为选中了陈忠良就一辈子是他了。别的麦穗再大，她不要。她只要这个她一见钟情的人。可是，为了这样的人值得吗？如果把一颗心掏给狗吃了，狗还会摇摇尾巴。但把心给了陈忠良，就落得这样的结局！

就在丽丽胡思乱想的时候，红头发来到了厨房。她伸手把丽丽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餐桌上。然后坐下来掏出手机打电话。“嗨，忠良，是我。我到美国了。现在就在你家……你好点了吗？哦……你要安心治病。美国现在‘甲流’好点了。所以你要有信心……我给你的惊喜你要回家才能看到……好吧。我到花园看一下就回去。拜拜。”

什么什么？红头发不住这里？她还要回去？这么说，他们没有住到一起？可她为什么又要到花园里看一下？这好象分明又是她家的感觉。原来陈忠良真的得了“甲流”？难怪丽丽有预感。就是嘛，不是他得了“甲流”，怎么就突然不和丽丽联系了？现在看来他的病情不是太重，还能讲话嘛。

可陈忠良既然能和红头发讲话，为什么就不能和丽丽讲话？丽丽虽然手机没有开通国际长途，家里也没电话。但他可以和同事说一声，再托他们转告她啊。同事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电话。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他还和红头发打得火热！

就算他们没住在一起，为什么红头发有这里的钥匙？她既然可以打开这里的门，就可以和陈忠良有更亲密的接触。因为陈忠良已经没有个人空间了。

过了一会儿，红头发从花园里回来了。她洗了洗手，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喝了。然后想想又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掏空了。有的扔掉了，有的弄一个袋子装了提着。然后锁上门走了。丽丽一骨碌坐起来。她从厨房的窗子里看到红头发的车子开走了。

现在怎么办？丽丽一个人在美国旧金山郊区的一座空荡荡的房子里。举目无亲，语言不通，道路不熟。天正在慢慢地暗下去。

不不，首先要生存下去。其它的事以后再说。丽丽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个桌子。在这个桌子上她什么事也干不成。她像是被晾在高楼顶上的一件衣服。她必须要下去。可怎么下去？这儿光光的，什么也没有。刚才红头发坐过的椅子也离得老远，丽丽够不着。
丽丽先卸下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包袱、装饭的绿裤子、插在背上的信。想让自己轻松一下。丽丽看着那封信，突然有了主意，她开始了大胆的设想。

丽丽先打开那封信，用脚把上面的皱折踩平。然后把信的长端的两个角对折，做成了一个平面的纸飞机。然后丽丽从腰后拔出针。丽丽想了想，还是先把绿裤子和包袱都丢到了桌子底下，又沿着桌子四周察看了一番桌子下面。

丽丽再把信纸掀开，钻到它下面，用针在信的尖端稍后的地方，缝了大大的一针。然后把绑在腰上的线的结，转到左侧腰边，再把针插到右侧腰里的线里，穿出去，再绕一圈，然后完全穿出去。这样针就不会从腰里滑出去了。

丽丽双手从针眼里举着信纸，走到桌子的一端。再转回身，向着客厅的方向，猛跑起来。

丽丽越跑越快，信纸也随着漂浮起来。天啊，千万要成功。滑翔机就是这样起跑的。那是站在悬崖上，趴在滑翔机上的横杠上向前跑，跑向深渊。当脚离开悬崖的时候，滑翔机也开始起作用，带着人飞了。

可滑翔机是经过科学家设计的，它的大小和人的重量应该是成比例的。滑翔机的形状也符合飞翔，材料都是经过挑选的。但丽丽对这些一无所知，只凭个印象。她现在只有一拼了，也许会成功。要是一直留在桌上，吃完了绿裤子里的饭，丽丽就只能等死。一个人不吃不喝，7天就玩完；光喝水，还可以活半个月。

在丽丽弹尽粮绝后，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陈忠良在半个月内也不一定就能出院。绿裤子里的饭也只有一天的量了。所以无论如何丽丽都要拼一下。乘着这个滑翔机，怎么着也比直接摔下去强。而且她跑得越快，滑翔机就飞得越远，她着地时就会摔得越轻。

丽丽选中了客厅，希望滑翔机能飞得远一点。要是滑翔机还落在厨房，那就惨了。落在水池子里或是灶台上，也都是不上不下的。落在地上，难免不受伤或摔个半死。可客厅的地上是地毯，长长的毛，像茂密的草地。

丽丽也怕她抓不住滑翔机，会掉下来，所以才用针把滑翔机穿了，又在腰右边的线上绕着。这样穿过滑翔机的线的两端，正好一左一右地挂在丽丽的腰上。就像降落伞两边的绳子。她又怕线会把纸拉脱了，就用双手在针眼里抓住滑翔机，尽量不让线负重。这样就双保险了，万一手滑了，自己还被线吊在滑翔机上。

当跑到桌子边缘时，丽丽把眼睛一闭，心一横，往前一跳。她想尽量跳得远一点。丽丽感到自己在急速下降，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丽丽又急忙睁开眼睛，因为她要作好降落的准备。这毕竟不是滑翔机，不会飞多远，会很重地摔下来。丽丽要保护好自己的头和腿。

就在滑翔机着地的那一刹那，丽丽松开手，让腰上的线完全吊着她。她双手抱头，一弯腰，将双膝提上来，成了一个圆球。可丽丽并没有滚多远，就停了。一是因为她拖着滑翔机，二是地毯上长长的毛阻止了她滚动。

丽丽成功了，她毫发未伤。丽丽赶紧解下针，还把它插在腰后。她本来是要到处看看的，可天快黑了，她要赶紧安置好自己。当然还是要选高的地方。高的地方起码虫子和老鼠去的机会要少些。

丽丽审视着客厅。沙发她上不去。茶几的腿是直的。丽丽跑到了书房。书房不但有书桌，还真的有个电话线拖在地上。丽丽顺着电话线爬上了书桌。

呵，笔记本电脑就在这里，还张开着。看来陈忠良天天就在这里和她网上聊天的。桌上除了电脑、电话、台灯，还有几本书和一个笔筒。

丽丽这时饿了，她一摸身上，才想起，装饭的绿裤子还在厨房的地上呢。丽丽也渴得厉害。还是抓紧先去吃饱喝足再说吧。丽丽又顺原路溜到了地上，跑到厨房。可她看看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喝水的地方。水池子也很高，她上不去。

丽丽一下子看到了冰箱。对了，里面可能还有可乐。红头发就是在冰箱里拿可乐喝的。但愿那不是最后一罐。丽丽跑到冰箱门前，用力开冰箱的门，可怎么也打不开。丽丽拔出腰上的针，想把门撬开。可是针太短，使不上劲。

丽丽又回到书桌上。她记得那上面有个笔筒，也许里面有些东西能用得上。丽丽跑到笔筒前，推倒了笔筒，把里面的钢尺和所有的笔，全都拖着扔到了桌下，然后又滑到了地上。

丽丽把钢尺拖到冰箱门前。抱起钢尺，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插入到了冰箱的门缝中。然后像推大磨似地用力推着钢尺。冰箱的门终于被撬开了。

在第一层里，还有好几罐可乐。可吃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了，全被红头发扔掉或带走了。
冰箱的门像个沉重的巨大城门。丽丽用力推着它，把门开得大大的，怕万一冰箱门合起来，她在冰箱里就没命了。可看着这一整罐的可乐，丽丽又发愁了。这么重的东西，她根本就运不出去。

27．她躺在棺材里

丽丽爬上了冰箱的第一层，来到可乐罐面前。然后又爬到可乐罐的顶上，去拉上面的小盖子，根本就拉不开。

丽丽开始诅咒着发明罐头的人，为什么把罐头弄得这样难开？别说她现在缩小了10倍，就是她在正常大小的时候，也是要用很大的力气才可以拉开可乐罐。有时拉手断了，就再也弄不开了。除非用刀尖、剪子去戳。

这叫易拉罐，已经够方便的了。还有怎么也弄不开的罐头。

当年巴斯德说空气中有微生物，东西才会坏。但那时的科学家不这样认为。他们说，木头烂了，生虫。虫变蛹，蛹又变成蝴蝶。蝴蝶变成鸟。所以木头可以变成鸟。

巴斯德就设计了一个瓶子。瓶口拐了个弯，朝下开着。他把肉汤装进去，煮开了，放那儿。又用一个普通瓶子装了肉汤，也煮开了，放那儿。

几天后，普通瓶子里的肉汤坏了，可瓶口朝下的肉汤一点也没坏。这就说明了，肉汤是因为空气中的微生物掉进去了，才坏的。瓶口朝下的，微生物掉不下去，才没坏。

肉汤煮开了，已经杀死了所有的微生物。只有掉了微生物进去，它里面才会有微生物。
就这烧死微生物，到现在还用呢。因为是巴斯德发明的，所以叫巴氏消毒法。

这个巴斯德是绝对抢了中国的发明权。中国一贯吃熟食，喝开水，是出了名的。人家老外看我们喝开水，觉得很奇怪，以为我们爱喝热水。其实我们是为了卫生。

同样，中国人看到老外拧开自来水，就用杯子接着喝，也觉得奇怪。

老外有了实验，又有了理论，还真的就把水果煮了，封在铁罐里。结果水果几年不坏。这就是罐头。

也幸亏有了罐头饮料可乐，丽丽才可以不喝生水，不得病。现在的问题是，只要弄开它就行。

然而丽丽就是丽丽，一转眼就有了主意。她从腰里拔出针，在靠近可乐罐顶部的地方，用力往里锥。一会儿丽丽手就酸了。这样不行。丽丽又回到书房，在地上找到个铅笔头，把它别在腰上。然后爬到可乐罐面前，用针做凿子，铅笔头当锤子，用力地敲。针在一点点地往里进。

突然，觉得针空了。针终于穿透可乐罐了。丽丽用力摇晃着针，努力把它拔了出来。针眼里开始冒着泡，像螃蟹在吐沫。突然，针眼像油田里井喷一样，喷出了一股可乐水柱，里面还夹杂着许多泡沫。

丽丽凑过去喝可乐。可乐水柱的冲击力很强，打得丽丽嘴都发疼。丽丽尽情地喝着。她喝得很饱。后来可乐水柱慢慢焉了，最后完全停了下来。罐子里在这个洞以上的可乐都流完了。

丽丽爬出了冰箱，关上冰箱的门。又去找到了包袱和绿裤子，然后依然把它们套在头上和绑在身上，再去客厅把滑翔机拆开，按信的原样折好，插在背后。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丽丽慌了，急忙跑到书房爬上了书桌。

丽丽打开了电脑。电脑微弱的光，正好可以当路灯。丽丽不敢开台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这个家里没人。

丽丽取下身上的东西，坐在键盘上。然后从绿裤子里拿出饭来吃。吃饱后，丽丽觉得这么早睡觉又似乎太早了一点。还是到上网看看吧。丽丽最关心的还是“甲流”。

陈忠良得了“甲流”，不知道是怎么治疗的？这里是美国，肯定没有中西医结合治疗。那么就完全是西医了。丽丽这会儿已经不记恨陈忠良了，倒替他担心起来。他“甲流”到了什么程度？应该没有气管切开吧？如果那样他就不能说话了。那么他的肺有没有坏掉？有没有吸氧？

“甲流”让人生命垂危的一个最重要特点，就是很快得肺炎，然后呼吸衰竭。丽丽开始在网上查起了“甲流”的治疗来。也不过就是抗病毒。

丽丽一直到11点才有了睡意，然后她开始做她的卧室。

丽丽借着电脑上微弱的光，把那封信再打开。然后放在桌子上用脚踩平，再裁成两半。把一半对折了，用双层的纸折成了一个纸盒。再把另一半的纸，在长、宽两边都各撕去一条，再折成纸盒。这样折成的纸盒，就比另一个要稍微小一点。

丽丽把两个纸盒都拖到电脑键盘旁边的那块空地上。因为那里是温热的。丽丽在这里没有被子，又没有那么多的衣服垫着和盖着。

3月份的天，在福州，勉强穿两件可以。可在这里，还是很冷。这儿和福州的冬天一样冷。虽然丽丽穿着一件衣服，在飞机里到过北京、蒙古、加拿大及美国的其它地方。可那是在别人的口袋里，借着别人的体温，所以不觉得冷。天然空调呢。

可到了这儿，刚被放到桌上时，还是冷得有点哆嗦。但后来极度地焦虑，又考虑生计，并一直不停地活动，爬上爬下，竟也不觉得冷。但人一闲下来，到了夜里，就不好过了。

现在好了，有了电脑上的这块风水宝地，像北方的炕一样。虽然丽丽没睡过炕，但在电影上看过。知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丽丽爬到大一点的纸盒里后，就把小一点的纸盒倒过来举着，扣在大一点的纸盒上。然后丽丽趴在纸盒里，用手把小纸盒的边都拽到大纸盒底。这样，两个纸盒就紧紧扣在一起了。丽丽现在可以放心睡觉了。这个纸盒相对比较坚固，又密封着。半夜里是不会有其它动物来打搅的。

丽丽拔出针，放在一侧，手握着针睡觉。自从丽丽变小以来，她都是全副武装地睡觉，以防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好跳起来应战，或逃跑。

丽丽舒展着全身。这两天她没睡好，都窝在别人的口袋里，可真不舒服。现在在这里还暖洋洋的，真不错。丽丽又用针在头顶处的纸盒壁上，捅了好几个洞。顿时，一股清凉的风吹了进来。丽丽舒服极了。

丽丽这时想到了棺材，天呐，躺在棺材里有多闷啊。要是人没死，又无力逃出去，不就给闷死了？丽丽觉得自己的这个卧室跟棺材没什么两样，或者说，它就是一个棺材。长宽高完全符合，又是给人睡的。

棺材的构造是3块长板，两块短板，当然不包括盖子。这就是“三长两短”的来由。中国人喜欢用这个词来表示对不祥事物的担忧。中国的语言是多么地有意思，总喜欢拐弯抹角，不直说。

这应该是受了儒家思想的影响吧？儒家宣扬的就是要消灭小我，为了一统；消灭个性，为了共性。这和现在国际上的流行的自我炫耀、自我发展刚好相反。

大概中国古代就是单一的农耕社会，周围没有其他形式的国家可以竞争。在强权统治中国后，就不需要妥协和让步。维护大一统只需要安定和秩序。中国社会就成了身份社会。什么等级吃什么饭。

所以中国的好多词语，都是自贬的。说自己“不才”、“小可”、“在下”、“学生”、“小的”、“奴才”。连皇帝都要作秀一番，称自己为“寡人”。当然，自己的儿子就更要叫“犬子”，老婆也要叫“贱内”，自己的家要叫“寒舍”了。女人也就跟着叫自己为“奴家”、“奴婢”了。

任何事都不能直说，直说了就锋芒毕露，就有个性了，就不安定了。这样，大家就都得猜测别人的话，揣摩别人的内心。人人都变得疑神疑鬼。所以，别看大家表面上都一团和气，背地里却真性显露。因为人的本性是压不住的。恰如表面平静的大海，深处却卧虎藏龙。所以中国人窝里斗才特别厉害。

在这样的环境中，科技的发展变得困难。所以中国古代的辉煌就停留在那一刻了。科技的发展就是要有个人的奇思妙想和宽容的环境。美国这个没有历史的国家，在科技方面的飞跃，就说明了一切。

其实棺材有什么可怕的？不就因为它是给死人睡的嘛。丽丽现在是大活人睡在里面，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而且它还通风、保暖、安全。

丽丽小时候就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她想睡在橱子里，睡在抽屉里，睡在床底下。总之睡在一切上面有顶的东西里。她有次在电视上看到乡下很古式的床，就喜欢得不得了。那是一个橱子似的床，打开门，上了床，还可以在里面把门闩起来。在这样的床里睡觉，该是多么有趣啊！丽丽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叫木匠打一个这样的床。

28．光着身子的男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结呢？是动物躲到洞穴里的那种安全感吗？还是在母亲子宫内的归属感？也许都是。说实话，在一个广场上放张床睡觉，就远不如在一个小小的卧室里睡觉踏实。

现在丽丽已初步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在一个小盒子里睡觉。这是她头一次在这么样的一个东西里睡。要是她正常大小，要做个象样的棺材还不容易呢。而且她也不能这么做。要是她躺在棺材里，被邻居老依母在窗子里看见了，不把魂吓飞了？她一定以为丽丽是被鬼附身了。哪有一个人想睡在棺材里？

丽丽今天之所以能很快造好一个棺材，多亏她有一双巧手。丽丽特别喜欢折纸。那是在小学跟同学学的东西。她一直没忘。有些是很难折的，她也不知是怎么学会的。她甚至忘了所学的过程，只是记住了每一个步骤。这让她觉得她一生下来就会折这些东西。

最简单的一种，就是猴子上树。那是把正方形的纸对折了，再正反两面斜折，然后从下面拉开将纸压扁，成了一个有两条内腿的正方形。再把顶上的小角撕掉，将这小角夹在两条内腿之间，然后上下搓动着两条内腿，小角就会向上移动，最后从顶端的小洞里掉出来。

还有皮球，折完，一吹气，还真是个球。比较简单的有火箭、纸盒、裤子、马褂、乌纱帽、花篮、钱包、猪头、五角星、桌子、椅子、船、有篷的船、两个并列的船、轮船、会飞动的鸟。最复杂的要算飞机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飞机。它在外形上完全是飞机的模样。有两对机翼，一个尾翼，两个轮子。

小时侯，丽丽和男孩在一起玩的时候，她会折很逼真的手枪（盒子炮）和一长串的子弹袋。她对枪没兴趣，只对折纸有兴趣。后来上中学。她跟同学学会了用3条“裤子”拼个猫。那可是和真猫一模一样。有脸、耳朵、四肢和尾巴。还有坦克，非常形象。

再后来丽丽大了，在跟小朋友玩时，她就折纸，把小朋友迷得什么似的。丽丽就想，将来，也许她可以出一本书，把她会折的玩意都编进去。不过，现在就是这书出了，也不会有小朋友感兴趣了。现在是电子时代了，大家都一窝蜂玩电脑去了。

除非特别喜欢手工的人，就像丽丽。丽丽曾看过一本旧的手工书，还照着上面做过一张圆桌，编过一只长颈鹿。她妈妈也教她用7个火柴盒做过办公桌。那可是个真正的办公桌。每个抽屉都可以打开，里面还可以放钱。

现在不要说孩子，就是丽丽，也是电子时代的人了。她也不是电视就是电脑。她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原来也是个爱看书的人。书对她是个不可缺少的东西。可现在呢，她的好多东西都在网上看到了。网上也有好书和好文章。

实际上网络上的这些东西也还是书，不过是无纸的形式罢了。但网络上有图，还可以自己制图。网络上写信也快，马上就能收到。有什么消息，也能立刻见到。所以网络就远远优于传统的书了。网络也改变了人们的书写习惯。

所以，书，正在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最古的时候，是结绳记事，然后是岩画，再后来是甲古文，然后是竹简、线装书，再到现代的书，然后就是电脑。

再比如演戏，最早是劳动号子和劳动动作，慢慢演化成歌舞，自娱自乐，再后来就有了专业人员来从事这项活动，然后又有了专门编出来的故事，演戏，后来就有了电影，现在又有了电视。总之，一切都在变。

丽丽睡着了，她睡得很香。

突然，盒子的盖被打开了。老七衣原体伸进头来说。“上次‘摸到肉里的’还没说完。”

“你们还让不让人活？” 丽丽火了。

“这不公平。为什么别人都能说，就我不能说？”

丽丽正无言以对，突然衣原体变成了陈忠良。丽丽一下子掀开盖子，坐了起来。

“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衣原体？”

“我不是和你闹着玩吗？我看你整天也被他们烦够了，就来吓吓你。” 陈忠良一步跨进了纸盒，和丽丽坐在一起。

“对了，你也确实算是个衣原体。你那个沙眼，不就是衣原体引起的吗？叫你天天睡觉前涂金霉素眼膏，你总是不记得。”

丽丽小时侯得过沙眼，医生叫她用金霉素眼膏涂一年。结果就好了。现在得沙眼的人很少，但有些人就是不容易好。因为不坚持用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陈忠良也这样。唉，男人就这样，得有个女友兼护士在他身边照顾他才行。

“其实‘摸到肉里的’也应该包括咬到肉里的。像狂犬病。那是会死人的。百分之百。” 陈忠良说。

“还有破伤风，死亡也是百分之百。它让全身肌肉收缩，跟铁一样硬。人不能张口吃饭，最后不能呼吸，几天就死了。”

丽丽以前听外婆说，以前小孩一生下来，会得一种叫“7日风”的病。小孩生下来7天就死。其实就是破伤风。在剪脐带时，剪刀上，碎碗片上如果有破伤风杆菌，它们就会从脐带的伤口进入小孩的体内。一般人被锈钉子、修铁丝戳了，也容易得破伤风。

可外婆说那是偷生婆在偷孩子。偷生婆没结过婚，但她喜欢孩子，就专门到人家去偷。她到哪家时，哪家的油灯火苗就会慢慢变小，像绿豆一样。然后她就把孩子的魂偷走了，孩子就死了。

所以得病的孩子在出生后的第6天晚上，家里的男人就都会脱光了衣服，守侯在一旁。还用葫芦瓢盖住油灯，不让偷生婆发现他们。当油灯的火苗开始变小时，男人知道偷生婆来了，就跳起来，掀掉葫芦瓢，让自己赤身裸体地暴露在灯光之下，同时还摔碎碗和盆子，造成很大的声响。

偷生婆在吃惊之余，猛一抬头。妈呀，这么多光着身子的男人。羞得赶紧逃了，吓得再也不敢来了。

当然这只是老百姓的一厢情愿。得了病的孩子还是照样会死。

早上丽丽醒来，她觉得非常舒服。这是她离开家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次。她推开了上面的纸盒，爬了出来。窗外是个大晴天。书房两面的墙上都有很大的窗子。窗帘都开着。
丽丽记得陈忠良说过，他不喜欢窗帘。因为他所做的事，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是个表里如一的透明的人。如果别人喜欢看他，那么就让他看好了。他会在别人的目光下从容地吃饭、睡觉、看书。

丽丽喜欢他的这个观点，起码他的心理不太阴暗，他也不会做见不得人的事。对了，从这一点来说，陈忠良和红头发之间应该没什么吧？不过也难说，这里是书房，卧室在楼上。对了，丽丽今天要好好地把这房子仔细地看一遍。现在陈忠良简直成了谜。以前丽丽对他是那么地了解，现在却又对他不太肯定了。

丽丽赶紧打开绿裤子，吃了饭。然后顺着电话线滑了下去。丽丽跑到厨房，打开冰箱，用针在昨天扎的洞下面又扎了一个洞。这回可乐没有喷出来，而是软软地往下流。丽丽趴在洞上喝着。喝到可乐不流了，才爬出冰箱，去了客厅，开始往楼上爬。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她拿出当初爬抽屉的办法，把一条腿先架到楼梯上，然后手脚一齐并用，身体往上一滚，就爬上了一层。

不过丽丽今天要对付的可就不是四层抽屉了，而是像金字塔般地巨大台阶。好在丽丽浑身是胆，平时又喜欢运动，这对她来说，就不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尽管如此，丽丽中途还是休息了一会。

当丽丽爬到楼上时，已经很累了。丽丽躺在地上休息了好久，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陈忠良的卧室了。楼上有3间房间，有两间锁着。丽丽跑到没有锁的这一间，她立刻就看出这是陈忠良的卧室。因为椅子上放着一件她送给陈忠良的斜纹衬衫。

丽丽在卧室里到处看，她既想找到女人用品，又怕看到女人用品。最后丽丽还是决定上床。她抓住垂下来的床罩，脚蹬着床架，一步步地往上爬。这样爬很费力，好在床不是很高，所以一会儿就爬了上去。丽丽在大床上到处走走看看，结果她什么也没发现。同样，她还发现，卧室的窗帘也是开着的。

29．终于有了克星

丽丽的心定了不少。但这不能说明全部问题，也许在有事临时拉上窗帘也说不定。丽丽下了床，下了楼。下楼可就省事多了，一层层往下蹦就行。

丽丽又把楼下的每个地方都看了，她现在对这座房子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丽丽觉得又累又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丽丽还是先去打开了冰箱，再在可乐罐上锥个洞，再喝可乐。喝饱了，又爬上书房的桌子，再吃饭。丽丽发现，这是“最后的晚餐”了。这一顿吃完，就断顿了。以后的事就随它去吧，到时候再想办法。

丽丽这时困得厉害，就爬到纸盒里盖上盖子睡了。不知睡了多久，纸盒上的盖子被打开了。陈忠良带着那一群人出现了。

“你怎么又和他们掺和到一起？” 丽丽不高兴地说，“我一睡觉他们就来捣乱。”

“这‘打到血里的’还没说。你要憋死他们啊。”

“就是啊，你也太偏心了。”老五立克次体说，“我到现在都没轮上说一句话。”

“说吧，你是怎么打到血里的？”丽丽无可奈何地说。

“‘别来无恙’知道吧？有种虫子叫恙虫，我们就躲在它的口水里。它一咬人，我们就到人体里，引起‘恙虫热’。我们本来没有名字。有个科学家叫立克次，他想研究我们，就把我们弄到他身上。结果他死了。大家就叫我们立克次体。是他发现的嘛。”

“我们也能打到血里。”老大虫子说，“蚊子就可以把疟原虫打到人体内，引起疟疾。也就是打摆子，一会冷一会热。还会把血丝虫打到人体内，引起橡皮腿。就是腿肿得像大象腿一样粗。”

“还是我们打进去的多。”老八小不点病毒得意洋洋地说，“蚊子可以把乙脑、登革热打到人身上。你们人类自己也会用针把艾滋病、乙肝打到血里。这怪不得我们。”

“行了，你们都说完了。从此消失！不许再出现在我的梦里。”丽丽命令道。

说完这话，丽丽就醒了。她掀开盖子一看，天又快黑了，她的晚饭还没着落呢。不过没关系，有可乐。不如趁天没黑再去喝个饱，饭的事明天再说吧，这么晚也不好行动。

丽丽知道，米饭里主要是淀粉。淀粉到人体内都会变成糖。所以糖尿病的人才要少吃饭。不信你弄点饭在嘴里嚼嚼，嚼到最后，就觉得甜了。人家熬糖，就是用山芋、糯米、还有高粱熬的。丽丽喜欢吃的高粱饴糖，大概就是高粱熬的吧？

糖在体内也能充当汽油，在微型汽车里燃烧。一烧就会产生热量。所以人们又把糖叫热量、热卡。面、芋头、山芋、马铃薯、玉米也都含淀粉。

因为糖是由碳和水构成的，所以糖及淀粉，又都叫碳水化合物。不信，你大火一直煮饭，最后水没了，蒸发了，饭就干了，变成锅巴了；等水全都烧没了，饭就焦糊了，变成了黑炭。当然，再煮，碳就变成灰了，烧没了。它们不就只是碳和水吗？

当然，在饭烧得焦糊的时候，还会释放出二氧化碳。可我们把饭吃到肚里，饭变成糖后，在微型汽车里燃烧时，也会释放出二氧化碳。我们才要不断地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同样，木柴、汽油在燃烧时，也都会释放。

二氧化碳多了，地球就产生了温室效应，地球就会变暖，冰山就会融化，地球就会有灾难。所以现在大家都提倡少用汽车，要低碳环保。二氧化碳也是碳嘛。

所以干体力活的人饭量特别大。他们要出力气，身上的微型汽车就要不停地开，不停地烧掉吃下去的东西。丽丽听她妈说，她下放在农村时，有个知青一顿能吃1斤饭。

所以丽丽不吃饭，光吃糖也能活。可乐里就有糖啊。

丽丽喝饱后，打开了电脑，开始看网上的各种东西。看累了后，就又睡了。
没想到，那一群人又出现在她的梦中。

“你们有完没完？” 丽丽急了。

“没完。你是盟主，你总得要做个总结。就像你们开会，领导最后都要做总结一样。”老大虫子说。

“好，我总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丽丽想赶快打发掉他们，“吃进去的有：涤虫、蛔虫、姜片虫、肝吸虫、肺吸虫、蛲虫、囊虫。还有细菌，引起呕吐，胃疼，肚子疼，拉肚子。还有病毒，引起甲肝、小儿麻痹症。还有朊病毒，引起疯牛病。”

“我也来帮你总结总结。”陈忠良这时出现了，“吸进去的有，细菌，引起肺结核。病毒，引起非典、甲流、麻疹、天花、水痘、腮腺炎、脑膜炎。”

丽丽深吸一口气，一气说完，“摸进去的有，血吸虫是从水里，钩虫是从土里钻到人肉里的。滴虫可以算性病。霉菌，引起癣、秃子、灰指甲、香港脚。细菌，引起鼠疫、红眼病、麻风病、炭疽和淋病。淋病、以及螺旋体引起的梅毒、支原体引起的非淋菌性尿道炎，都是性病。衣原体引起沙眼。病毒引起禽流感、尖锐湿疣、生殖器疱疹、艾滋病。后三种也是性病。”

陈忠良笑呵呵地说，“狂犬病、破伤风都是从破口钻到人肉里的，也算摸进去的。这最后一项由我来总结。打到血里的，有蚊子咬的。像疟原虫引起的疟疾，血丝虫引起的橡皮腿，病毒引起的乙脑、登革热。有针头打的，像艾滋病病毒、乙肝病毒。”

“艾滋病占3样。性传播，针头传播，母婴传播。平常摸摸没事。” 丽丽说。然后又对那一群人发狠，“你们要再出现，信不信我就烧死你们？我们知道你们不怕冷。”

“别跟他们计较。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陈忠良拉着丽丽的手。两人一起开始跑。
忽然，他们就来到了一个乡下诊所。只见一个老外医生正在给一个挤牛奶的女工看病。旁边站着一个学徒。

“这个学徒就是琴纳。这里是200多年前的英国。”陈忠良对丽丽说。

“你这好像得了天花耶。”医生对挤牛奶的女工说。

“你开什么玩笑！我都出过牛痘了，就不会再得天花了。得天花的都是地主老财。”
“你看，这就是摸到肉里的。牛身上长了痘痘。女工在挤牛奶时，碰到了痘痘，手上也会长痘痘。走，我们去看琴纳造导弹。”

“什么？他会造导弹？他不是医生吗？”

陈忠良不由分说，拉着丽丽就跑。他们又来到一个诊所。

只见一个医生正握着一个8岁男孩的左臂，用刀在上面划了一个口子，还把小瓶子里的脓，挑了点糊在伤口上面。

“哎哎，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不是把病摸到肉里了吗？” 丽丽急忙要去阻止他。
“就是要把病摸到肉里。但是你放心，我已经大学毕业，又在动物身上做了24年的试验，绝对安全。”

有道理

“他就是那个小学徒琴纳。长大了。” 陈忠良说。

“你不是说他会造导弹吗？怎么在这里害人啊。”

“这就是导弹啊。那个脓，就是牛身上痘痘里的脓，到人体内，人就会产生微型导弹。术语叫抗体。专门对付天花。天花一来就被干掉。人就不得天花了。”琴纳说。

“是这个导弹啊。就是说，人得了牛痘后，就有抵抗力了？”

“是啊。牛痘和天花是一类的病，不过很轻，不会死人。还会产生抵抗力。过些天，我就要把人的天花的脓，种到男孩的右胳膊上。如果他不得天花，才证明他有了抵抗力。”

“你怎么敢啊？万一他没有抵抗力，得了天花怎么办？”

“不会的。你们中国人没错。我的试验也不会错。这方法其实是中国人发明的。有人得了轻微的天花。身上痘痘结成壳后，中国医生就它弄下来。磨成粉，再用竹筒吹到别人鼻子里。别人就也会得一次轻微的天花。”

“那为什么种牛痘变成是你发明的？”

“种牛痘是我发明的。你们种的是人痘。人痘有一定危险性。牛痘就绝对安全。”

“走，我再你去看一个人。” 陈忠良拉着丽丽的手就走。丽丽跟他来到一个中学。学生正在上课。陈忠良带着丽丽来到一个教室的窗外，向里张望着。

30．夜行侠

“你看，那个学生，就是做试验的男孩。他没事，现在长大了。但是当时英国政府和学术界就是不承认，说是瞎胡闹。后来传到国外，效果很好。欧洲都广泛使用了，英国才承认。给了擒拿一笔奖金。擒拿乃性情中人，给那男孩盖了一座房子。

“其实好多事都这样，自己人瞧不起自己人。到全世界都来抢功劳了，就又都说是自己发明的了。在中国，你搞个发明，没人理你，还打压你。说你不务正业，好高婺远。雕虫小技谁不会啊？可你要在国外受欢迎，得了什么奖，立刻就成了英雄。

“是啊，多亏了他。天花现在已经绝种了。也就不需要打预防针了。狂犬病的预防针也是他发明的。治不了的病就靠预防针了。肺结核、白喉、百日咳、破伤风、甲肝、乙肝、乙脑、风疹都可以打预防针。小儿麻痹症是吃糖丸。”

就在丽丽这座房子的旁边，也就是44号，住着一个老太太，名叫玛丽。可以说她是丽丽的邻居。这个老太太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用望远镜看周围的邻居。

当一个人脱离了社会，脱离了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完全是自由的、放松的、随意的。他的举止、言行，无不是件很有趣的事。那是最高明的演员都演不来的。因为演员都是为演而演，而这些人是无为而治。

老太太看过一篇小说，说的是一个小伙子在戏院里看戏，遇见一个绝色美人，就动了心。美人也似乎注意到了他。在散场时竟丢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家的地址。美人约他某日到她家见面。

小伙子兴奋无比。那个幸福、紧张，就别提了。小伙子如约而至，在客厅里惶惶不安地等着。这时他注意到客厅的装饰很奇特，墙上有几十颗星星。

就在他到处东张西望时，美人出现了。她一身白色轻纱，飘然而至。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小伙子结结巴巴地和她说着话，美人也对她含情脉脉。时间过得飞快。当小伙子离开美人家的时候，他快乐得快要发疯了。

第二天，小伙子的好友硬要拖他去看一出别出心裁的戏。小伙子没兴趣，他正沉浸在他无比甜蜜的爱情中呢。好友说，这不是一般的戏。戏中男主角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演戏，这完全是真实的情感流露。

小伙子就去了。剧场里已经坐了几十个人。可这剧场很怪，没有舞台，大家都趴在一面墙上，从一个小洞里往里看。小伙子也往洞里看。他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场景。那就是美人家里的客厅，墙上有许多星星。小伙子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星星就是观众观看的洞。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

小伙子就去了。剧场里已经坐了几十个人。可这剧场很怪，没有舞台，大家都趴在一面墙上，从一个小洞里往里看。小伙子也往洞里看。他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场景。那就是美人家里的客厅，墙上有许多星星。小伙子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星星就是观众观看的洞。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

一个傻小子出现了，他也在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不一会，美人出来了，她依然是那么地美，那么地迷人，对那傻小伙子一往情深。这出戏就叫《罗密欧与朱丽叶》。

原来美人是个演员。她天天都要找真人来演。她会根据所找的不同的人，上演不同的戏。然后她再把这些票卖给上层社会的人。

这篇小说激发了老太太偷窥别人的欲望。她从此乐此不疲。偷窥大约是人的本性。现在国际流行。就连拍电视、拍电影都偷拍了。不过老太太可不是赶时髦的人。她仅仅是有这爱好。

老太太尤其喜欢看陈忠良的房子。她对这个中国小伙子很感兴趣。由此她对中国也感兴趣了。她甚至跟陈忠良学起了中文，每周上一次课。当然她是付学费的。

陈忠良也乐得教她。赚点钱不说，在异国他乡，还有个外婆级的人做邻居，多少有些亲切和方便。不过丽丽在国内并不知道这些，因为陈忠良没有说过他住在这座房子里，也就不可能说出有这样的一位老太太了。

在陈忠良不在的这些天，老太太也还是经常看他的房子。一是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因为陈忠良对她说他要跟老师到纽约去开一个学术会议。好象是过了应该回来的日子了，可陈忠良还没回来。二是老太太提防他家来小偷。

老太太一辈子没见过小偷在人家里是怎样偷东西的。警匪片都是导演想象的，并不真实。她想亲眼看见。所以邻居家谁出远门了，她就一阵兴奋，忙得不亦乐乎。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想要看的。

这天红头发来时，汽车声传到了老太太耳里。老太太一下子跳了起来，拿起了望远镜。可她不久就失望了。红头发走后，这座房子就又像死了一样，了无声息。

晚上，老太太看完了她喜欢看的真人参与的“荒岛生存”节目后，又拿起了望远镜，对准了陈忠良的房子。当她的望远镜对准陈忠良的书房的窗子时，她吃了一惊。她看到电脑开着！

老太太在仔细调整了望远镜的各种角度后，确信，这不是反光。呀，有新的情况出现了。老太太兴奋不已，心在砰砰地跳着。虽然她对小偷出现有过无数种猜想，但还是没料到小偷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小偷打开电脑的目的是什么？要偷电脑？上网查资料？和伙伴接头？老太太这时才发现，她是多么地需要电脑知识。可她对电脑一窍不通。她孙子曾要教她电脑，她不肯。她说，她对网上虚拟的东西不感兴趣，网上都是骗子。她才不愿和网上看不见，摸不着的人交朋友呢。她死也不愿意。她喜欢真实的生活。

她要是懂电脑，说不定就能在家里破译小偷在电脑里的秘密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叫孙子教她。她学会了，不和虚拟的人打交道就是，只在关键的时候用。

老太太是不会报警的，那多没意思？老太太要用自己的脑子。她不相信只有男人，只有年轻人才能当个好警察、好侦探。

老太太急忙脱掉睡衣，打开橱子，翻出那套黑色紧身服穿了。还用个黑色的套子蒙住脸，只露两只眼睛。头上再戴个黑帽子，身上穿个黑披风，脚上登一双高帮黑靴子。把自己打扮得像侠客佐罗。

这套夜行服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一直派不上用场。现在她这一身打扮，只要她不开口讲话，谁知道她是个老太太？她既不臃肿也不驼背。月光下远远地，她还可以穿上3点式泳装，扮小姑娘呢。

老太太很满意自己的装扮。然后她拿了放大镜，插在自己腿上绑的带子里，又拿了把匕首和小手枪插在靴子里。老太太关了灯，悄悄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