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从阿里打道回府的红衣姑娘】


为了预祝旅途顺利，我们挑了一家拉萨网上排名第一的藏式火锅餐厅。

这是一家需要领号排队的餐厅，但是我们很幸运，刚刚到，刚好有一张双人桌空出来。而其他客人都是四个五个一伙，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俩优先进入。在那一双双饥饿的眼神中，像走红毯一样飘过。

藏式火锅是藏区常见的美餐。很多人吃不习惯藏面、糌粑和酥油茶之类，但是比较容易接受这种火锅。一般用牦牛骨熬汤，里边加入新鲜牦牛肉、牦牛肉丸，以及加工后的干牦牛肉等等，总之是场牦牛肉的盛宴。再搭配各种时令蔬菜、野生菌和药材，显得非常丰盛。


牦牛肉和普通牛肉的口感相比，更耐嚼一些。经过浓汤和药材的烹煮，倒是没有什么异味。不过我这人没有口福，天生不喜欢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吃鸡，但你若告诉我这是野鸡，瞬间就觉得筷子上的肉在乱颤。

阿轩嚼得不亦乐乎，就差满头大汗，左一个“好”又一个“爽”。吃完以后还忍不住摸肚皮连连夸：这火锅的肉量实在是足！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其实我没忍心告诉他，双人锅的肉量，就是他一个人吃完的……


还好，青稞酒和人参酸奶是美味。对我而言，度数不高的酒都是好酒；不太酸的奶都是好酸奶。

晚上，我和阿轩翻来覆去没睡着。


启程在即，兴奋有一点点，但还有其他原因。


我没睡着是因为顾虑：万一现实和传说不符怎么办？也许车子开了十万八千里，一路上朝我们招手的只有哗哗作响的经幡和风马旗；也许路边探着身子翘首期盼的是个络腮胡子；也许求搭车的是个慈眉善目广结佛缘的喇嘛……


阿轩没睡着是因为难取舍：世间女人那么多，风味各不同。有风骚入骨型的，有鬼马精灵型的，有温柔贤淑型的，有霸道御姐型的，有可爱萝莉型的……念着念着就顿住了，妈呀，车上的位置不够呀。


我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传闻不一定都是真的。路边单身的背包姑娘怎么可能像电杆树一样每隔两百米栽一个。”


阿轩从酒池肉林的美梦中惊醒，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为了旗开得胜图个好兆头，我们连夜点开了手机上所有的交友软件：微信，探探，陌陌……

虽然八月正是西藏旅游的旺季，但是登交友软件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我们兵分两路，开始搭讪目标。


聊了几个，要么是尬聊——

“你好。”

“你也好。”

“在干嘛呢？”

“在和你聊天呀。”

“你有空吗？”

“嗯，有空了再和你聊吧。”

这种是浪费流量型。


要么是机器人回复——

“你的头像真美。”

“呵呵。”

“你笑起来一定很甜。”

“呵呵。”

“明天有空吗？”

“呵呵。”

这种是浪费表情型。


要么是如狼似虎——

“你好。”

“你好呀小哥哥，你一个人来拉萨玩吗？怎么样呀玩得开不开心呀？这边还吃的习惯吗？”

“挺好的，谢谢。”

“哎呀客气啥呀小哥哥，真的不用谢。我只是尽一尽地主之谊，其实我刚来拉萨的时候也很不习惯……”

“你在这边待很久了？”

“是的呢小哥哥，我来拉萨快五年啦，所以我对这边比较熟悉一点，经常介绍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给朋友们。我知道在XXX有一家专门卖牦牛肉干的小店，那家的牦牛肉干……”

这种是饥渴销售型。


而看旁边的战况，阿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似乎和我是命运共同体。


功夫不负有心人，良久，一个昵称为“我只要快乐”的女孩终于闯入我们的视线。这是阿轩通过微信搜索附近的人得来的“战利品”。


头像是一只看起来有点傲慢的猫。资料显示为四川成都，相册设置成“允许陌生人查看十张照片”。阿轩不费吹灰之力便和她加为了好友。

一看成都，好感已加了不少分。成都的美人是真的多。回想在宽窄巷子喝茶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时不时就冒出几张清丽脱俗的面孔，端坐小店门口施展茶艺的美人和古色古香的环境完美交融；还有武侯祠小吃街一手握着串串一手撩头发的窈窕身姿、春熙路多如繁星的拎着大包小包购物袋的时尚佳人……

翻开她的相册，第一张照片就是烈焰红唇的网图，这不是赤裸裸的暗示么？我和阿轩几乎同时用脚趾判断——这个姑娘有戏！


再往下翻，全是清一色的风景图。湛蓝的天空，连绵的雪山，荒凉的原野……


一问得知，她刚从阿里回来。


“一个人？”

“嗯。”


我和阿轩激动得眼泪花花，一个姑娘只身行走阿里，不就是一本移动的“故事会”么？而我们，也许能成为这本书中的两篇插页……


可惜的是，相册里没有翻到她的照片。


为了测试她是不是个比较“随便”的人，我也发送好友请求，果然通过了。嘿嘿。


按理是个多情的姑娘，但是聊了几句，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

我憎恨这个看脸的社会！我和阿轩的相册空间里都有各自的照片，我后悔没有把她屏蔽后再开聊；而阿轩已经和她聊得火热。


就在我恨不得抱着枕头哭成个泪人的时候，阿轩传来捷报：丑鬼！她答应明天和咱见面！可能一起出发！


守得云开见月明。

第二天，我们如约来到八廓街指定的地点。


因为拉萨和北京有两小时时差，这边开门营业和正常上班时间比内地都要晚一些，通常在九点半左右。


时间还早，我们顺便钻进路边一家藏族小餐馆。


在西藏当地人的餐厅用餐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周边总会有一个或两个藏族人会久久地盯着你看。N次这样的经历，可以确定以及肯定，绝非自作多情，那是长时间的注视。


如果是在东北，已足够达到“瞅啥瞅”的干戈临界点。


但在这里，他们的注视不会让你感到丁点不适。眼神清澈安详，有的还会伴随一抹恬淡的笑容。你就觉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就像月光涂着云层，烛光印着窗纸，没有丝毫违和感。

我和阿轩一人要了一份藏式凉粉，再加了一碗炸土豆和烤奶渣。


藏式凉粉和内地的凉粉相比，其实口感并无差异。主要区别在于藏式辣椒，据说是用水泡出来的，辣而不燥，伴着凉粉那爽滑质感唆一口，冰与火的味蕾冲击。

日照充足的地区，土豆的淀粉含量通常很高，口感也更香甜。拉萨作为日光之城，土豆的质量绝非凡夫马铃薯能比。切块在热油中炸好以后，撒上辣椒粉、孜然、胡椒粉等调料，咬上一口，嗯，然后整碗就搁在那里了。还是凉粉比较对胃口。

藏民喜欢吃奶渣，吃干奶渣就像吃零食一样。还有奶渣包子、烤奶渣、奶渣饼……


新鲜的牦牛奶煮沸以后提炼出酥油，剩下的渣就是奶渣。口感偏酸，烤完后还有点粘牙，味道有点类似云南十八怪中的烤乳扇。对我来讲，同样也只适合尝尝鲜。

藏式小吃的价格真是美丽得感人。在这些藏族人开的老店，有的小吃价格精确到几元几角。第一次路过八廓街的光明港琼甜茶馆，看到里边人头攒动，地段那么好，人气那么火爆，一看价目表，一杯甜茶才一块钱。像我和阿轩点的这一堆东西，加起来也就十几块钱。旺季的拉萨什么都涨价，唯独这种最能代表藏区本色原汁原味的老店反而不问世事，有点意思。


按理这种老店应该倍受游客推崇，但店内几乎都是藏族人的身影。等阿轩的几天里，我记不清进过几次类似的店，莫不如是。


在朴实藏民和喇嘛的藏式背景里零零碎碎吃一些，即使把个人口味撇到一边不谈，仅仅那种感觉也是极其曼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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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第三章～

我一边吃一边问：“阿轩，她有没有回消息？”


“你是说那个阿里姑娘吗？”


阿里姑娘！多么美妙的名字……眼前浮现出冈仁波齐的雄伟挺拔，云流动，鹰盘旋，穿金戴银、浑身点缀松石、珊瑚和蜜蜡的婀娜少女在广阔的苍黄大地迎风起舞……侧身一笑，脸的轮廓半边阴影半边朦胧……


可惜这个阿里姑娘脾气似乎有点火爆。


想起微信聊天中被她敷衍羞辱的经历，就感到郁闷。佛祖保佑，她没有翻看过我的照片……不然见面都尴尬。


阿轩打开微信，看到她的一条留言，摇摇头不爽地说：“草。换地方了，要我们去接她。”


“又不是绑架人质交赎金，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不是。她说……在什么尼玛理发店洗头？”


“尼玛理发店？”

我和阿轩一路骂骂咧咧，1.5公里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么折磨人的小妖精，希望是个漂亮的妖精，至少像《西游记》中玉兔精那样面容姣好。万一是《情癫大圣》中蔡卓妍扮演的女妖，那就彻底五雷轰顶了。

我们选择了人力三轮车。拉萨的三轮车是中国少有的政府统一编号管理的运输体制。坐上去四面通风，白天可以方便看街景，晚上就冻得够呛。有的车夫会在车内挂上藏式五彩金刚结和铃铛，随着颠簸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就像一辆“风铃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