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日，连载第二百一十八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正文）

镇八方道：“刘军爷能来我们这里，全绺子的弟兄同感荣宠，有几个弟兄在后面特意整了些好吃的，今天我们哥几个就和刘军爷沾个光，大伙儿一块尝尝！”说着冲外面一扬手，早有土匪小跑着到后面，不一会儿就端来了六个盆子，每个盆子里面都是一色菜品，有焖肘子、炖大鹅、扣肉、烤兔子，此外还有两个素菜，一个是刺老芽炒鸡蛋，另外一个是山芹菜。刘二蛋虽然跟在林重俊身边，但好吃的好喝的都是林重俊自己下肚，他们这些军头只有咽口水的份儿。战东道的这些菜式别看模样粗糙，但香气扑鼻，刘二蛋眼睛立时就直了。

这时又有土匪捧来一坛子白酒，拿了几个酒碗依次给他们斟酒，刘二蛋推说自己从不饮酒，但镇八方把眼一瞪：“男子大汉，出门在外哪有不喝浆子的！再说了，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有这么见外的？”闷在一旁的董承金也开了腔：“你要是再这样那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哎，客随主便，喝一些意思意思吧。”刘二蛋经不住这群老杆子的劝说，只得端起了酒碗：“各位掌柜的，我酒量有限，各位多多包涵！”孟仲义道：“刘军爷这么爽快，肯定是海量！”镇八方端起了碗：“今天刘军爷来我们绺子，让咱这旮旯添了不少光，来，大伙儿都干了！”刘二蛋有心只喝一点，但眼见众土匪喝酒像喝汤，就连坐在最末位那个圆脑袋大脸盘的小伙子也是毫不含糊，也只得皱着眉头，如喝药汤子一样将酒喝了。

镇八方率先为他喝彩：“刘军爷果然是个信人，咱弟兄今天都见识了。来，吃菜吃菜，这山野地里也没啥好东西，军爷随意用些！”刘二蛋早就馋了，初时还有些矜持地去搛菜，镇八方却直接去那大鹅上拧下了只鹅腿递给他：“这鹅子炖上有一阵了，特别酥烂入味，你尝尝！”其他土匪也纷纷劝菜，眼看着他们与自己称兄道弟，刘二蛋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被几个土匪轮流灌得酩酊大醉，坐在那里眼皮直往下耷拉，说的话也含糊不清起来。镇八方冲何栖云一使眼色，后者便上前架起了刘二蛋，门口传风的土匪也上来帮忙，两个人合力将刘二蛋架了出去。

（正文）

等刘二蛋出了门，镇八方冲聚义厅中的诸人使了个眼色，众人都面露微笑。镇八方低声道：“明天就是廿八了，咱们拖他到晚上再走，白天你们几个轮流陪着他，就在前面给他看看弟兄们打靶练操。水香，你的人要盯紧了，大营那面一有动作立刻来报。”孟仲义点头道：“大掌柜请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了，就等您的吩咐。”镇八方又对董承金道：“董兄弟，明天让弟兄们在后面做好准备，把咱们最近买的手榴弹都拿上，注意不要让这老小子看见。”董承金也答应了。镇八方环视众人：“都没问题了？好，那大伙分头忙活吧。一会儿谁有空了可以替替九江八，他在那儿盯一晚上也很辛苦。”

再说何栖云将刘二蛋扶到自己屋里躺下，他将屋里的油灯点着，然后自己坐在了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这都是他们事先策划好的，目的就是麻痹刘二蛋，让他放松警惕，对战东道作出错误的判断，然后再将这个错误的判断传递给林重俊。何栖云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蒋干，蒋干受曹操委派去东吴打听情况，结果心知肚明的周瑜故意示形于外，让蒋干看到了蔡瑁、张允将要归降的假书信，结果蒋干信以为真，回报曹操后就杀了这两员对东吴深具威胁的水军将领。眼下这事简直就是群英会蒋干中计的翻版，只不过这刘二蛋是否比蒋干更聪明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个小缝，董承金闪身推门进来，又转身将门关好。他看到了坐在灯前的何栖云，眉毛向上一挑，用眼角的余光向刘二蛋瞟了一眼。何栖云明白他的意思，眨了一下眼睛，又用几乎不易察觉的动作微微点了下头，两人于是心照不宣地坐了下来，一齐看着那醉得如同烂泥一样的刘二蛋。忽然这家伙从炕上翻坐起来，冲着地上哇哇连吐，吐完了之后躺了下去，又沉沉睡了过去。地上那摊污物散发出刺鼻的酸气，何栖云皱着眉，说道：“我去收拾一下。”他飞快地跑出门外，找来铁锹和笤帚，将污物都扫到铁锹里然后倒出门外，又去厨房的灶坑中挖了半锹草木灰盖在地上，暂时掩住了那股味道。董承金看着他忙活，说道：“这儿有我，你先眯一会儿吧。”何栖云摇摇头：“我还能撑得住，董大哥，你回去吧。”董承金见刘二蛋醉得跟个死猪似地，估计也没什么事，而绺子里为应付即将到来的战斗，还有一堆事儿要忙，便点点头出去了。

（正文）

何栖云就这么看着刘二蛋，偶尔困得狠了，就合衣倚在墙上打个盹儿，一直到了第二天辰时光景，这刘二蛋才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从炕上坐起身，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何栖云坐在炕头累得东倒西歪：“哎，你怎么不睡啊？”何栖云道：“我们大掌柜叮嘱我了，说我就是不躺桥也不能怠慢了贵客，所以我昨晚就在这里将就了一会儿，不过不打紧，现在我也不困了。”刘二蛋揉揉眼睛，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你这是一宿没合眼啊，我这哪好意思。”何栖云道：“您是我们战东道请都请不来的人，这也不算什么。您饿了吧？我去给您整点吃的。”刘二蛋道：“不用那么费事，我这人活得简单，有口吃的就行。”

何栖云当然不会当真，他正打算出去张罗，董承金却推门进来了，他手里端着两个盘子，盘子里是热气腾腾的饺子，这饺子皮薄馅大，一个个鼓得和小船一样，一看就令人垂涎三尺。刘二蛋昨晚上吃的东西早都吐出去了，闻到香气不觉食指大动：“这饺子可真香啊。”董承金道：“这是我们大掌柜特意吩咐包的，用的猪后腿肉剁泥和山芹菜做馅，杠杠好吃！”说着他在刘二蛋和何栖云面前各放了一盘，就推门出去了，临跨出门槛前他又回头对刘二蛋道：“锅里有的是，不够再加。”何栖云去檐前挂着的蒜辫上揪了头去年的陈蒜，剥了两瓣蒜递给刘二蛋，这家伙就着蒜瓣闷头大吃起来。

一会儿刘二蛋那盘饺子吃了个底朝天，何栖云才吃了一半，刘二蛋打着饱嗝道：“吃饱了，真舒服，在大营从来就没吃过这么饱。”何栖云半开玩笑地对他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呗，反正只要锅里有肉我们就决不会让你喝汤。”刘二蛋连连摇头：“那可不敢当！我得听我们书办的，他让我去哪我就得去哪。”何栖云一边和他闲聊一边将盘子里的饺子都划拉进肚，连盘里漂着油星的汤也喝了。其实战东道最近伙食一般，也就是打了周家之后菜里才能看见几片肉，何栖云肚子也很空，所以逮住荤腥他也是毫不浪费。

壬寅日，连载第二百一十九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正文）

刘二蛋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忽然问道：“看你这么年轻，怎么也在这里呆上了？那些老土匪都是十恶不赦的坏家伙，你不怕他们欺负你吗？”何栖云听他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别的绺子我不清楚，这种事我们绺子绝对没有。我们来到八家子，一向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遇到揭不开锅的人家，我们还时常贴补一些。我们都是普通的农家子弟，因为灾荒从地里出来了，但我们对普通百姓始终怀有特殊的感情，不会为难他们。”刘二蛋神情间似信非信，但看何栖云说的这么笃定，也没再就此纠缠下去，他说道：“今天外面天气不错，你陪我在绺子里转转吧。”何栖云知道他其实想窥测战东道绺子的动向，之前大掌柜嘱咐只能在前面转悠，万不能到后面去，便说道：“那咱们这就走吧。”

何栖云昨晚上已在脑海中盘算过该从哪里走，所以带刘二蛋出来时，看的都是那些谁也挑不出毛病的地儿。镇八方早已和绺子里的弟兄打好招呼，见到刘二蛋要做的加倍用心一些，但不要刻意去瞅刘二蛋。刘二蛋沿途看到这些土匪都在卖力地收拾东西，连一些不方便搬运的辎重都搬上了大车子，和之前说的没有啥差别，便也放下了心。何栖云领着他走了一轱辘之后，忽然后头有个土匪跑了过来：“刘军爷，字匠，大掌柜找你们呢。”于是刘二蛋和何栖云只得转回聚义厅中，见屋里只有镇八方和孟仲义在，他们对刘二蛋道：“今儿个早上绺子事儿多，也没来得及请刘军爷，昨晚上睡得还好吧？”刘二蛋道：“我是睡得挺像香的，就是苦了这位小老弟。”说着指指何栖云。镇八方道：“咳，这不都是应该的嘛，没事儿。”说着他伸手示意刘二蛋坐在木墩子上：“今早上刚刚泡了壶茶，就想着请刘军爷尝尝。”

孟仲义端出茶壶，在四人面前各放了一个茶碗，每人都斟了半碗茶。在东边道，人们都称“满杯酒，半杯茶”，所以待客之时不能将茶斟满。刘二蛋端起茶碗，但见明黄色的茶汤中漂着两片深黛色的茶叶，袅袅的蒸气中泛着淡淡的云雾气息。他呷了一小口，发现这茶入口香醇，回味甘甜，他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这茶肯定价值不菲。镇八方其实对茶道所知也不多，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刘二蛋，这茶叶其实是从周行益家抄来的，只是问道：“这茶叶还入得口吧？”刘二蛋连连点头，镇八方道：“以后等我入了保安旅，每月就有固定的薪俸了，到时咱们就去船厂的大茶庄买茶。他那儿有南方各省的新茶，咱们有空把那些茶叶尝个遍！”孟仲义接话道：“到那时我们天天请刘兄弟喝茶，这品茶我虽然不太懂，但也知道喝茶和喝酒一样，得找到对脾胃的人，要是两个人没啥可唠的，坐在那里你瞅我我瞅你，大眼瞪小眼地，你说这茶喝的有啥意思？”

（正文）

刘二蛋连连点头，他又喝了两口茶，忽而问道：“怎么没见其他几位掌柜过来？”镇八方扳着手指头道：“明天这不就去鹰嘴子了嘛，炮头得收拾家把式，粮台呢得划拉些吃的穿的用的，各人都有自己的一摊。不过他们今早还和我说，今天陪不了你这位贵客了，让我和水香多陪你聊聊。”刘二蛋称赞道：“战东道果然名不虚传，办什么事都井井有条。”镇八方笑着道：“在书办眼里，这都不值一提。”何栖云这时瞥见刘二蛋茶碗已经空了，忙端着茶壶又给他倒上半碗。刘二蛋端起碗来冲他晃晃，那意思是表示感谢。

四人坐了片刻，镇八方便吩咐开中饭。这顿饭只有聚义厅里的四人享用，但菜色一点也不比昨天逊色，毫不意外地今天还有酒。刘二蛋推辞道：“我昨天都吐了，一会儿还得回大营，说啥也不能喝了。”镇八方颇为通情达理地道：“你由着你自己的量来，我们也不勉强你。”话虽如此说，他却仍给刘二蛋倒了个满碗。因为镇八方频频举碗，刘二蛋不好太过生分，也浅浅地呷了几口，孟仲义不断插科打诨，刘二蛋一边听他胡扯一边吃喝，不知不觉也有了三分醉意。因为聚义厅中光线暗淡，喝着喝着他抻头向外看了看，问道：“也不知现在是啥时辰了？这儿也没个自鸣钟，分不清哪到哪了。”

原来在南方的一些大城市，随着欧风美雨的渐浸，西洋产的大小玩意儿都十分走俏，不仅仅是官员，就连富商巨贾、洋行买办、掮客牙人都时兴在家里摆些西洋物件，其中自鸣钟因为体积巨大造型别致，颇有些雍容富贵的味儿而倍受青睐，就连普通人家也多有购入的。但在偏远的东三省，这玩意儿却还只是少数人的专享，普通百姓无缘得见。何栖云这么多年下来，也只在宽甸子云中龙的老巢见过一回，就连周家也没有，但他精通时辰的推算，将手指搭在自己寸关尺三脉上，根据血行情况略一计算便告诉刘二蛋：“现在是未正三刻。”

刘二蛋见他啥也没看，就在手上推了推便笃定地告诉他，不由有些怀疑，何栖云看出来了，但他并没有辩驳，只是道：“刘军爷出门一看便知。”刘二蛋闻言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得回去了，书办没得到我回信，该着急了。”镇八方并不挽留：“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了，走，咱们都出去送送。”于是孟仲义和何栖云都站起身来，随同镇八方一同出了门。有土匪牵来几人的坐骑，刘二蛋上了自己的马，镇八方等人也各自上了自己的坐骑，几人并辔前行，到了山门，刘二蛋拱手向镇八方等告别。镇八方等人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土道上，才拨马回转来。

（正文）

一进到聚义厅中，镇八方立即换了一副神情，他冲众人说道：“刘二蛋已经中计，咱们按原计划行动！”炮头董承金在后面忙活半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早已带着一队弟兄站好了条子，听闻镇八方一声令下，他们立即悄无声息地携着拐子钻入了密林之中，何栖云和杨二狗也都在这队人之中。他们走了之后，战东道留在山上的只剩下十来人，由镇八方亲自督率。镇八方对孟仲义道：“成败在此一举，全看明天的了。”孟仲义手按腰间的撸子，对此充满了信心：“粮台那面也很顺利，咱们一定会成功的！”

第六十一章 攻敌不备

待到晡时，刘二蛋终于回到了八家子大营。一进门林重俊便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酒气，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喝酒了？”刘二蛋知道瞒不过，老老实实地道：“喝了一些。”林重俊呵斥他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喝酒会误事，你怎么不听？”刘二蛋隐瞒了昨晚上醉酒的事实，只是辩称就中午喝了些，林重俊不耐烦地道：“下不为例！说说你这次见到的情况。他们都怎么样，还老实吗？”刘二蛋道：“他们都特别盼着能进保安旅，我去了一瞅，那些大小土匪对我那个热情呀，都恨不得跪下来管我叫爹，那好酒好菜张罗的可像样了。他们还跟我说，以后全心全意为国家效命，再也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了。”

林重俊又问：“那你去的时候他们都在忙什么？”刘二蛋其实去了瓦楞山之后，除了早上在何栖云的陪同下出门象征性地看了看，其他时间都在喝茶吃饭，哪了解得许多，所以他就回道：“那群土匪都在收拾包袱呢，什么破烂东西都划拉，跟耗子搬家似地，还有一些人在外面操练，拿木头枪练拼刺劈砍，我看也不差。”林重俊道：“嗯，战东道能称雄东边道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本事的，尤其是下面这些土匪，别看年纪大了些，可要是训练得法，那都是军队的骨干。”他对刘二蛋道：“既然情况没啥变化，那你先回去歇着吧。”

刘二蛋退下去后，林重俊又扬手招来了两个心腹：“刘二蛋说土匪们已经准备入伙了，你们两个今晚辛苦一些，替我跑个腿儿。瓦楞山到鹰嘴子中间有个小岔道，你们到那儿埋伏着，啥时候土匪们过来了给我打个暗号，注意看他们带的枪支多少，是否带了很多零碎。”那两人领命而去。林重俊想了想，又找过来一个人，此人正是上鹰嘴子勘察地形的那个年轻人，林重俊问道：“你那面都没问题吧？”那年轻人道：“书办放心，武器、人员均已调配妥当，我亲自检查过，到时如果他们稍有异动，只要您一声令下，就让他们化作齑粉！”林重俊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现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那些土匪上钩了。

（正文）

而此时董承金带队的大股战东道土匪正穿越密林向大营这面赶来，为了防止被林重俊发现踪迹，他们专拣没人走行的荒山野岭赶路。一路上众人都是面色严肃，无人谈天说地，连关二愣子这等饶舌的老杆子都知趣地闭了嘴，行走之间只能听见鞋踩在地上的刷刷声，在这个寂静的林中傍晚，听起来格外单调漫长。

董承金作为炮头，前压后别是他的职责，又是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他机警地环顾左右的动静，哪怕遇到一丝风吹草动都要示意后面的人暂停行动。也正因为他的这份机警，他们成功避开了远处几个打柴回家的樵夫，没有被他们发现。快到大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董承金打手势让后面的人停下脚步，同时派出几个了水分别前往周边警戒，同时与先前水香派来的了水接头。不一会儿，孟仲义派来的那个了水过来了，他凑在董承金耳边低声道：“大营晚上出去了两个人，看方向是鹰嘴子那边，估计是监视我们的，我已经将消息传回绺子了。另外上午还曾有几个人从外面回来过，但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董承金微微颔首：“继续警戒！”那了水答应着去了。

因为怕生火做饭会招来敌人，战东道的人都取出了身上携带的干粮，就着凉水匆匆吃了一顿。然后大家找些干草枯树枝垫在地上，以天作被以地作床，各自躺在地上歇了。只有董承金睁着眼睛打量这无边的黑暗，不时起身转转，似乎还在推敲明天行动的各个细节。何栖云听到他呼吸的声音，从地上坐了起来，董承金看到了，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睡不着？”何栖云嗯了一声，说道：“我刚才占了一卦，我们此去必能成功，只是又要插不少人，我却有些于心不忍。他们原来也是绿林同道，现在入了保安旅，将来恐怕也要和日本人作战。现在动他们确实有些令亲者痛仇者快呀！”

董承金道：“可我们也别无选择。这姓林的不讲规矩，准备在鹰嘴子火并了我们，连上面的人枪都准备好了，他不仁就只好我们不义了。”何栖云默然无语。早些年他对杀人放火也是毫无感觉，可这几年随着年龄的渐长，个人阅历的丰富，见惯了杀戮的他变得越来越悲天悯人，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动手，比如上次在吉敦铁路做活时杀掉小壮，那也是吧被逼无奈才下的手，并非本意如此。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继承先生的遗志，用皇极生象术点化众人，造福世间百姓，可现实恶劣的环境却总给他一次又一次重击，他很难施展所长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这一点，恐怕亲如兄弟的董承金也不会明白。

（正文）

后来董承金也坐下了，他们并肩坐在草垫子上，静静地融入这微醺的夏夜中。这一天时在月底，天空中没有月亮，但却有轻纱样的云朵，偶尔有星星的微光从缝隙中洒下来，却也不甚明亮，看起来像是隔了一层儿童练笔用的描红纸。草丛中有蟋蟀的合唱，一阵一阵的点缀在深沉的静默之中，像是永远也不知疲倦似地。极目远眺，却只能看到一些黑魆魆的树影，像是随时会扑过来的怪兽。何栖云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感到空气中开始泛起潮意，便知道这时候是要下露水了。董承金用胳膊肘碰碰他，那意思是劝他躺下歇一会儿，他想了想还是依样照做，毕竟这个时候总坐着也有些无聊。但其实他一点也不困，许是大战前太兴奋了，他在地上翻了几次身，每次都感觉有更多的潮气结成露水沾在自己身上，湿凉湿凉的甚为不舒服，所以他也只躺了一个多时辰就坐起来了。

这时天边刚刚泛亮，林间的雾气却很大，白茫茫地随微风飘动。何栖云看到董承金仍坐在草垫子的一头，背对着他以手支颐，也不知想些什么。听到他起来的声响，董承金扭过头，递来一个关切的眼神。何栖云冲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很好。董承金轻声问他：“饿了吗？我口袋里还有发糕。”发糕也是东三省一种特殊吃食，一般用苞米面和白面混在一起，发酵之后摊在大锅之中蒸熟，吃的时候切成一块一块的，因为里面疏松多孔，比较易于消化。何栖云道：“我袋子里也有，吃完了再管你要。”他说着取出一个凉窝头，一掰两半吃了起来。其他土匪听到他吧唧嘴的声音，也纷纷醒了过来。其实因为天降露水，后半夜他们也睡得不踏实，一个个眼睛都红的像兔子。因为知道今天有重要战斗，而且指不定几时开拔，所以大家不待董承金吩咐，纷纷拿出自己携带的干粮吃了起来。杨二狗一边吃着一边轻拍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皮口袋，那里面的东西感觉到了他手上的力道，轻轻活动了两下，显然是个活物。

（正文）

正在土匪们卖力地嚼着昨天留下的冷饭时，那个派出去监视大营的了水回来了，他凑到董承金身边说道：“炮头，大营的人现在开始做饭了，灶台已经冒白气了。”董承金道：“好，再探！”等了水猫着腰一溜烟地走了之后，他转头问何栖云：“你估计敌人还能等多久才出发？”何栖云道：“鹰嘴子到这里步行最快也要一个时辰，他把碰面的时间定在了巳时，那么他最晚辰时也该出发了。但我估计他想占据先机，等大掌柜他们自投罗网，所以他一定会早去，我估摸着他一会儿就该出发了。”董承金对此表示认可，他对大伙儿说道：“一切都在掌握之内，咱们仍按原定计划实施，没吃完的弟兄们抓紧时间，吃完的检查一下拐子糖粒子，看有没有毛病！”

而就在同一时间，瓦楞山的土匪也爬了起来，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今天在山上跑前跑后张罗的人中少了粮台黄山屏，镇八方等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他们随意吃了些剩饭，就挎着大包小提溜的出发了。而且最特别的是，他们每个人肩头都扛了一杆大旗，各种颜色的都有，即使在远处看起来也特别打眼。他们出了山门没走多远，黄山屏也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了。他们都是附近受过战东道恩惠的农民，黄山屏又赠给了他们一批粮食，他们便答应冒充土匪走这一趟。镇八方看出他们有些恐惧，便说道：“老乡们，大家不用怕，我们这次只是溜一圈，没有啥危险，要是有人过来，我保证最后一个滑！”见他说的这么笃定，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镇八方将旗帜分由几个农民打着，众人组成一队浩浩荡荡地向鹰嘴子方向前进。

林重俊派出的那两个暗哨忠于职守，他们躲在岔道的小树林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上的动静。忽然，他们听到大雾之中传来了散乱的脚步声，有大队人马向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精神大振，探出戴了柳树枝叶伪装的脑袋，齐齐向脚步的方向望去。他们看到是有五六十号人从土路经过，有些人打着旗帜，还有的挎着拐子，但更多的人都背着包袱，他们看起来面色紧张，甚至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些人和他们事先掌握的战东道的人数吻合，看起来没甚差池，两个人简短地商量之后，其中一个人便骑上马，抄小路赶去向林重俊汇报了。

甲辰日，连载第二百二十一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正文）

镇八方领着这群假扮的土匪向前走出数里，来到了一个偏僻的丘陵边。这里丛林稀疏，且多处已被附近的农民开垦成了农田，举目所及不见人埋伏。他停下脚步，示意孟仲义带人去周边看看。孟仲义带人去四周检查了一番，冲他摇了摇头，镇八方便令众多农民抄近路赶回家，同时叮嘱他们不要对外说起这件事。等农民们全都退走以后，镇八方和剩下的土匪将大旗都插在路边醒目的位置上，然后一行人也悄悄折返回了瓦楞山。

林重俊对镇八方的最新动向一无所知，一大早他便催着大营的联勤兵起来做饭，吃完饭之后他便率领众人带好武器准备出发，在此期间埋伏在鹰嘴子的人回报说一切如常，还没发现战东道到来。林重俊估摸着他们还得一会儿到，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布置一下，所以便催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加快速度。当然，对于留守大营的人他也做了周密安排，令一个军校出身的代理连长暂时把守大营内外，配给他的大约有三十多人。当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他便信心满满地跨上高头大马，领着己方的一百多人向鹰嘴子进发，他觉得以自己的这番布置，战东道那群没见过大真正的土匪想不投降都不可能。

林重俊率领大军走了约有一刻钟光景，留守在营区的士兵忽然看到，不知从哪里溜来一只毛色焦黄的耗子，在营区里来回乱窜，一双绿豆眼还不住来回扫量众人。这些士兵平时在大营之中，因为林重俊督率极严，他们没有工夫也不敢干别的，所以很多人都觉得甚为无趣。这时见到那耗子进来，而且它毛皮颜色又如此奇怪，不少人都被吸引住了，趁着林重俊不在，纷纷跑过来看热闹。那个代理连长见状开口斥责道：“不就是一只黄毛耗子吗，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

（正文）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从不远的小树林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响，接着就见其中突出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土匪，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当前一排的每个人都怀抱着好几个手榴弹，他们一边冲一边用力将手榴弹甩向外面那些无遮无拦的士兵。这些士兵躲闪不及，登时被炸得鬼哭狼嚎，眨眼之间已倒下了十多个。

那个代理连长当时急了，他大喊道：“胡子来了！快跟我冲！”他话没说完就带着剩下的士兵呐喊着冲了出来，向正面的土匪反扑过去。这就是军校生和老杆子的区别。老杆子遇到这种情况时一定会让手下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倚仗地利稳住形势再动手。但军校生学的都是大规模的正规军作战，军校的教官可从没教过他们怎么对付土匪，他这么一冲正中战东道的下怀。第一排扔手榴弹的土匪丢光了手榴弹之后立刻转到后面，第二排上来的土匪都端着拐子，他们都是绺子中的神射手，这群人却由董承金领头，他们弹无虚发，将暴露在外的士兵尽行消灭。偶尔有士兵还击打中一两个土匪，但已无关大局。

土匪们冲开营栅，一鼓作气地攻进大营之中。那个代理连长见手下尽行被消灭，脸色变得惨白，他拿枪抵住自己的脑壳，刚想自戕却觉手中一松，手枪竟被人劈手夺了去。他一看此人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土匪，从周围人的神情之中便可知道他是个头目。那土匪瞪着遍布血丝的眼睛，冲他一努嘴，两边就上来两个土匪将他捆在了营前的柱子上。那土匪对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今天没插了你，是想让你给林重俊带个话，他既然要招安我们弟兄，为什么又在鹰嘴子埋伏下了人手，准备对我们大开杀戒！我们今天侥幸逃得性命，要向他讨个说法，大营里的东西，我们就照单收下了。”那代理连长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他喉咙里骨碌了几下，想要努力说些豪言壮语，可看着那土匪凶狠的神情，他最终啥也没说出来。这土匪却不理他，径直吆喝他手下的崽子们进营里抢运东西，不多时一袋袋粮食都被扛了出来。还有一些人手里拿着从营地抄来的光洋子和奉票，大摇大摆地在营地中乱窜。那土匪看看差不多了，喝了一声：“蹿拢子，快滑！”那些土匪就都小跑着出了营栅，眨眼之间只剩下那代理连长一个人，被绑在柱子上欲哭无泪。

（正文）

这一仗土匪们猝起发难，以众凌寡，果然打了个漂亮仗。杨二狗扛着一桶菜籽油，兴冲冲地对董承金道：“明白人，我这耗子立了大功吧！”董承金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就你鬼点子多！”原来事前董承金担心敌人太过分散不好消灭，他就把这事和杨二狗说了。杨二狗听罢从瓦楞山上抓了一只灰皮耗子，用藤黄染料将它涂成了黄毛，而且还把它关起来饿了好几天。将要突击的时候，他将耗子放了出来。耗子鼻子最灵，立刻便闻到了大营中的饭香，便朝营里跑了过来，结果被这些大惊小怪的士兵看到了。当然，董承金也准备了另一套方案，就是强行突击，不过耗子奏了奇功，这强攻也就用不着了。

就在同一时间，林重俊已带人到了鹰嘴子，路上他已接到报告说战东道的土匪正朝这面赶来，他们所带枪支不多，但是背的包袱都是鼓鼓的，看样子里面东西不少。林重俊对此并不意外，又打发那个眼线回去了。他站在崖下，冲上面比了一下手势，崖上有个埋伏的士兵也探出脑袋，冲他点了下头。林重俊这下放心了，自己带的人占据天时地利，战东道那群人插翅难飞，只有缴械一途，别无他路可走。他等来等去，转眼就到了巳时，太阳已经明晃晃地悬挂在了中天，依然不见镇八方的人影，土路上空旷如坻，视野所及看不见一个活物。

林重俊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太阳：“这也到时候了！”他一边嘀咕着一边从怀中摸出怀表瞅了一眼：“没错，这已都过了半刻钟了，这家伙咋回事啊？怎么这么磨蹭！”他说着打发两个士兵去前头找找。又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士兵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报告书办，哪都找过了，没见着这帮胡子，只是看到路边有一些插着的彩旗，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林重俊一拍大腿：“肯定是他们又退回去了！这帮蠢货，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简直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他对一众士兵吼道：“往回撤！”有人问道：“那上面的兄弟怎么办？”林重俊道：“事都不成了，他们在上面呆着也没啥用，都撤下来吧！”

乙巳日，连载第二百二十二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正文）

其实鹰嘴子上面挖好了数个掩体，那些在坑里埋伏的人已盯了多半天，现在前功尽弃，他们都觉得受了愚弄，暗暗埋怨林重俊办事不保靠，可一瞅林重俊拉的老长的脸，这些人也不敢抱怨出声。林重俊骑着高头大马，在马上按辔缓行了一段距离，突然醒悟过来：“不好！大营可能有危险！”他一想到这一点也不顾许多，朝后面吆喝了一声，拍马就加速向前奔去，后面那些乘马的军官也紧随在后。不过这可苦了那些只凭两条腿赶路的普通士兵，他们顶着大太阳地儿，一路撒开脚丫子追赶前面马蹄扬起的灰尘。偏偏来之前林重俊叮嘱他们要有打恶仗的准备，他们身上都背着枪支弹药，每个人身上的负重都不轻，跑不上二里路人人都是汗流浃背，连外面的衣服也都被汗水打透了。可人的两条腿哪能比得过马的四条腿，眼见前面的大头头们压根就不等他们，他们只能一边怨声载道地咒骂着一边加紧迈动双腿。

林重俊带着一拨骑兵赶回大营的时候，立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早上出来时还齐齐整整的营垒如今已被冲得七零八落，营房之间的空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血肉模糊的残肢，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和淡淡的硝烟味道。林重俊怒发冲冠目眦尽裂，他大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书办！”被绑在柱子上的代理连长见到林重俊回来，沙哑着嗓子喊了出来。林重俊一看，原来这还有个活人，便疾步冲了上去：“我不是叫你好生看着大营吗？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那代理连长低着头道：“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您前脚刚走一大片胡子就黑压压地冲过来了，依我看至少得有七八十人，他们先是投了一阵子手榴弹，而后就冲了进来，这里的弟兄枪都没拉开栓就全死了，我们压根就挡不住啊！”林重俊气咻咻地问道：“那你呢？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喘气说话？”那代理连长声音低了下去：“他们留着我不杀，说让我给您带句话。”林重俊问道：“啥？”代理连长头埋的更低了：“他说咱们没有诚意，要在鹰嘴子暗算他们，因此就来给我们个教训。”林重俊气得狠狠踢了他一脚：“是谁走漏的消息，简直是天大的混帐！”

（正文）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走进了大营。他们看到留守的同僚变成了这样一副样子，都是三分惊愕三分愤恨三分不知所措，另外还有一分不知来自哪里的庆幸。林重俊见没人接自己的话，咆哮道：“都是死人吗？怎么不说话！你们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哪个地方都没有疏漏吗？为什么会出这样大的乱子！”正在这时他看到了正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刘二蛋，想起了之前他对自己说的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从人群中提了出来，皮面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打得他嘴角都流出血来：“前天我叫你去土匪窝里查看虚实，你可倒好，和土匪喝着小酒，称兄道弟起来了。去了这一天一宿，回来告诉我啥啥都正常，可你看看，这帮土匪分明使了个调包计，趁我们主力外出之际突袭了这里，我们不仅折了三十多个弟兄，连这个月的粮饷都没了，更不要提那些米面油盐的，你说，你让我怎么向上面交待？”

刘二蛋知道这祸闯得太大，已经无法圆了，腿都吓得软了，站在那里不住地打哆嗦。林重俊继续数落他：“我这个书办是当不成了，但趁着我现在还有权，你也别想平安无事！来人，把他给我架出去毙了！”众人没想到林重俊发这么大的火，现在竟然要枪毙了做事不力的刘二蛋，都纷纷替他求情：“书办，他也只是一时糊涂，再加上那群胡子狡猾多智，我们才上了这个大当，责任不全在刘二蛋身上啊！”“刘二蛋对书办是忠心耿耿，您给他一条生路吧！”

刘二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向前蹭到林重俊身边，抱住林重俊的大腿嚎啕大哭：“钧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看在我往日为您跑腿办事的份上，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话音到此戛然而止，那剩下的半句话仿佛一下子消散在了空中，只见他的眉心正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而林重俊手里正拿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枪口还袅袅地散着烟气，他本人正悲悯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刘二蛋：“犯了错的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众人一看他居然亲手处决了刘二蛋，无不悚然惊动，却听林重俊长长叹了口气：“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去道尹那里请罪，听候上面发落，你们等新长官上任吧。”众人其实都觉得林重俊不仅年轻，而且有想法有抱负，跟着他干的都挺起劲，听到他说出如此心灰意冷的话不由都跪下了：“书办！”林重俊背对他们摆摆手：“别叫我书办了，我不配这个称呼！”说着他落寞地走进了已被劫掠一空的营房，等半天之后出来时手中只提了一个小包袱，他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众人，叹了口气但什么都没说，上了自己的战马哒哒哒地走了。

(正文)

林重俊去职之时也正是战东道兴高采烈的时候，当董承金带着众土匪满载而归时，全绺子都沸腾了，大掌柜镇八方亲自出门来迎接，孟仲义、黄山屏也上来嘘寒问暖。这次他们搬来了不少粮食和生活必需品，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大笔军饷，端王原从省里拨给道尹不少银子，让他训练新式军队，道尹却不懂军事，所以又几乎全部拨给了林重俊，即使扣除了层层官长的盘剥，林重俊用于招兵买马的银子也极为可观。而他认为大营是最保险的地方，所以那些银子他几乎都堆在了自己卧房和军备库内，董承金带队进去不费吹灰之力便都搜到了。

战东道来到八家子后，处境一直较为艰难，自上次攻打周家又击退黄虎后才稍稍有些改善，这次智破林重俊，显然更有助于他们在当地的立足。镇八方满面欢笑，他对粮台黄山屏说道：“这次多亏了你找的那些百姓，你去下面摸一下，看哪些人家比较困难，我们从这次拿到的钱财中分出一部分用绺子的名义赏给他们。”黄山屏称赞道：“大掌柜宅心仁厚，啥时候都不忘了普通百姓。”镇八方道：“他们毕竟帮我们做事儿了，咱们再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人家。”

和林重俊的黯然离去、镇八方的满腔兴奋形成对比的是，同样也驻扎在八家子的雷团长却在看笑话。雷团长使出驱虎吞狼的计策，原想着能用保安旅的虾兵蟹将剿灭战东道，这样他对周家就有交代了。但没想到林重俊机关算尽，小家雀到底没鬼过老家雀，最终还是被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杆子给算计了。不过这样也好，保安旅派驻大营的继任者不管是谁，都势必和战东道互为仇寇，并将为此厮杀不休，他乐得隔岸观火从中取利。

丙午日，连载第二百二十三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