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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不解其故：“那又有什么用？”李文礼道：“那就可以看看水下究竟有什么了，你不是一直怀疑你媳妇被拖到水里了吗？”三元心里燃起了一线希望，他央求何栖云道：“小哥，不，小先生，那你说说该怎么做？只要你能找回我媳妇，不管他是活是死，我都愿意用余生报答，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他一边说一边蹲了下去，何栖云慌忙阻住了他：“三元哥你这是干啥，不必如此拘礼。我们修道之人，自然是周全众生为最上乘，就是你不报答我们该做的也得做。但现在我手里东西不全，需要等待明天把工具集齐了才能动手。”三元道：“那暂时没别的法子了吗？”何栖云道：“那怪鱼凶残勇猛，我们在岸上它还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但要是在水里可就不好说了。即使有善于潜水的人，这里面也绝对去不得。”

三元满脸失望，但何栖云向他郑重保证：“我说到做到，你明天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要去，到时候我一定来。”李文礼见三元哭丧着脸，笑嘻嘻地走上前，抓过三元的一只大手，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来回摇荡：“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三元见几人说的那么笃定，也只有闷闷不乐地回转来。几人出了锁龙潭后吃了从三元家带来的干粮，走到正岔屯时分了手，三元回了家里，何栖云等四人则赶回瓦楞山。

到了绺子之后，何栖云找到了黄山屏，问他绺子里还有没有长铁钎子，黄山屏想了想，说道：“好像头两天抬回来一根，不过那玩意儿沉得像块大石头，你要它干啥？”何栖云将今天的事儿说了，并说自己想协助三元找到苏燕燕。黄山屏一下笑了：“你还真和先生一样，生就一副古道热肠，行，你等会，我去给你拿去。”何栖云在库房门口等了片刻，才见黄山屏和另外一个土匪抬着一根铁钎子出来，看他们吃力的样子，这铁钎子怕不有六七十斤。何栖云看这铁钎子长短倒还合用，只是太沉了些，这样可没法带到锁龙潭，他对黄山屏道：“那还得借辆独轮车，将铁钎子绑在车上也好搬运。”黄山屏拍拍身上的灰尘：“我就说你们也弄不过去，大剩子，你去把独轮车推出来。”接着他又叮嘱何栖云：“用完了别忘了还回来！”何栖云连声答应：“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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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到了独轮车和铁钎子，何栖云又告诉杨二狗准备些炭火硬的煤块和煤油。这些绺子里都有现成的，杨二狗在绺子里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熟了，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弄过来小半袋煤块，他问何栖云：“管老仓要的，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何栖云伸手到袋子里，摸了一块煤掂了掂，他知道越是年头久的煤块表面越光亮，同时也越轻，这煤块果然是上好的无烟煤，火头肯定差不了。他点点头，又对杨二狗道：“准备两把锹，再准备条长绳子，明天一遭带着。”杨二狗道：“哎呀，这么多东西，你都快赶上搬家了。”何栖云道：“那没办法，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招。”杨二狗对他要做什么懵然不知，他只知道自己的这位兄弟智计百出，听他的总没错，所以尽管口里唠叨，手上可是一刻没停，马上按何栖云吩咐的去忙活了。

“你在这里干啥呢？”董承金从外面回来，看到杨二狗正在拿磨刀石磨一把已经上了锈的铁锹，开口便问道。杨二狗眨巴着眼睛道：“九江八爱管闲事，今天碰到个人说自己媳妇没影了，可能在一个深水潭子里，他就答应帮人家忙活。那深水潭子里有条怪鱼，我估计得有两丈长，也不知从哪来的，今天我们差点都成了它肚子里的点心，可九江八还是说明天接着去。”董承金道：“哦，是这样啊，那我也陪着去看看呗。”杨二狗道：“你不忙吗？”董承金道：“活都是这样，你忙也忙不完，都是看着忙。明天正好没啥大事，我离开个把时辰也不算啥。”杨二狗提醒道：“那地方可远，个把时辰回不来。”董承金笑笑：“没事，答应你了还能反悔吗。”董承金现在是绺子里最负盛名的射手，有他在安全无疑有了保证，杨二狗放下了一大半心，他说道：“你能去那太好了，顺便再找几个兄弟帮我们抬东西，我们的东西太多了，山路上只怕不好运呢。”董承金看着那些煤块、铁钎子，知道这点子肯定都是何栖云出的，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吧，也真佩服你们小哥几个，也太能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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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战东道绺子中便有八九个人推着独轮车上了山，这边是由董承金率领的小分队，除了这独轮车上满满当当的家把式以外，每个人身上还都背了些东西，董承金自然是枪不离身，杨二狗则带了把砍刀和锤子，还卷了一些绳子揣在怀里，何栖云带了木质罗经和司元图，甚至还有土匪带了烧刀子。李大嫚今天本是不愿意来的，昨天见到怪鱼那一幕让她记忆深刻，虽然有何栖云拦着，她也不愿意再去犯险，但架不住李文礼这小闹腾鬼的反复游说，最后她也只好怏怏地来了。

往正岔屯走的路上多是坑坑洼洼，甚至还有些地方杂草太密，独轮车没法直接推进去，这时候就需要前面有人用砍刀开路，后面三四个人抬着独轮车往山上生拉硬拽。就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来到正岔屯三元家门口时已经快到巳时了。三元寻妻心切，早就在翘首以盼，不过看到他们这么多人到来还是吃了一惊，他问何栖云：“你们都是一起的？”何栖云点点头，三元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一下子看到了董承金背后的拐子：“怎么还有枪呢？”市面上虽然枪支流行，但即使最普通的步枪价格也绝非庄户人家所能承担，所以他开始怀疑这群人的来路了。

何栖云原本没打算告诉他己方的真实身份，不过他已经看到了就只好和他实话实说：“三元哥，实不相瞒，我们是南边战东道绺子的。”三元大张了嘴巴，他实在不敢相信如李大嫚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和李文礼这种活泼的小小子也是不打折扣的土匪，他指着李大嫚和李文礼：“他们也是吗？”何栖云无声地点点头，但又补充道：“请你放心，我们是真心诚意地帮助你找回媳妇儿，皇天后土可鉴，绝无半点私心在内。我们绺子一向和穷人为伍，这附近八家子的老百姓都知道。再说你也可以想想，你现在家里也没有老的小的，我们就是坑你又能坑走什么？”三元初时尚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也觉得何栖云言之有理，便一咬牙说道：“那我跟你们走。”

这一次和上次一样，三元仍然闷不做声地走在头里，何栖云发现他情绪不高，便主动和他并肩而行，三元忽然问何栖云：“你们绺子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绺子里靠啥吃喝呢？”何栖云道：“我们专门与为富不仁的买办地主作对，从他们那里取得钱粮之后，一部分留着自用，另一部分都分给了周边的穷苦人家了。咱们这是义军，可不是这些山里为非作歹的山大王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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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元又问道：“我看你岁数也不大，你是怎么到这个绺子来的呢？”何栖云笑笑：“那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我原先是关里的，后来流落到东北，没吃没喝，那大冬天的，在大雪窝子里眼瞅着就要冻过去了，这时我们绺子的翻垛子把我给救了，我也就留在绺子上了。其实咱都一样，都是赤贫出身，现在我们绺子里也一样，兄弟们都是苦出身，不分高低贵贱，大家一块做事，一块照顾附近的鳏寡孤独，绺子里可融洽了，跟一家人一样。”他说着指指后面的李文礼和李大嫚：“他们姐俩原来就是东边道靠山屯的，父母都早早就没了，我们要真是穷凶极恶能收留他们吗？”三元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看他们的眼神中慢慢柔和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坚硬了。

他们再一次来到潭边时，昨天那些水渍已经完全蒸发了，锁龙潭异常平静，仿佛这里从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过。董承金看到这水潭面积不大，论到水面还比不上东边道那些大河套，便问何栖云：“你是说这里的水下有怪物？”何栖云答道：“千真万确就是这里，看到那根铁链没，如果用力晃悠一会儿那怪鱼就出来了。”董承金忙叮嘱大伙儿都别动那根铁链子，何栖云站在潭边，逆时针绕了半圈，一边走一边拿罗经进行校准。他走到水潭正南边，仰头看看太阳，口中说道：“就是这儿。大伙儿快往下挖一个洞出来。”他们在独轮车上带了两把铁锹，在何栖云的指引下，众人轮流上阵，很快他们便在潭边动土掘出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来。然而很奇怪的是，大坑别看比潭中水面低了不少，里面却没渗出多少水来。何栖云这时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把铁钎子拿下来！”

杨二狗将铁钎子小心翼翼地顺着土坑的边缘滑下来，何栖云命三人抬着，用力地向水潭一侧撞去。别看水潭上面的淤泥十分松软，但下面却似一个硬壳一般，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向里楔进不足一尺。何栖云叫道：“先扶住，用锤子往里砸！”杨二狗跳进坑里，用随身携带的锤子用力向里砸。他叮叮当当地敲了一阵，胳膊被铁钎子反弹回来的力道震得酸麻，何栖云却犹在催促：“继续砸！别停！”杨二狗继续抡动铁锤，但动作已明显慢了下来。董承金抢上前去，他接过锤子微眯着双眼，一下一下地向里面砸去。他的力量自然不是杨二狗所能比拟的，只不过片刻工夫，长长的铁钎子已大部没入下面的石头之中，留在外面的仅剩尺把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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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在这时叫人拿来了煤块，将它们堆叠在铁钎子下面，而后又将煤油浇在上面。何栖云让大家爬出大坑，并让前面的人稍稍向后退了退，然后用力地对着火折子吹了吹，将它扔在了煤油之上。煤油遇到火折子，登时呼地一下着了起来。那火苗极是旺盛，很快堆在下面那些无烟煤也跟着燃烧了起来。那无烟煤平时不容易燃着，就是平常生炉子都要用柴火引才能着，但一旦烧起来火苗可是相当硬实，在上面炒菜贴饼子都没问题。

只见那堆煤红火火地着起来之后，只片刻便将铁钎子留在外面的部分烧得通红通红，因为铁钎子很容易传导热量，所以众人都知道铁钎楔入石头里的那一头也一定灼热无比。何栖云事前并未详细说明要来做什么，大家也都十分纳闷，但看何栖云十分笃定地站在那里，显然他已胸有成竹，众人也就耐心地在旁等候。渐渐地煤炭的火苗弱了，不过刚才挖出的大坑内依然炽热的令人无法逼近。就在这时，忽听水下传来一声轻微的震荡，仿佛人漱口的声音一般，接着就见潭底漾起了一团灰色的尘土，很快就将整个水潭都染成了灰黑色。董承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听杨二狗说这水里面有一条怪鱼，紧张地握着拐子问何栖云：“那怪物不会突然出来吧？”何栖云手中扣着金梭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潭水：“应该不会在这时出来。”

只见水潭下面的声响越来越大，猛然间水面剧烈晃荡了两下，众人都是一惊，以为怪鱼又要蹿出来作恶，齐齐向后退了两步。却见水下仿佛什么被冲开了一样，潭中的水面迅即下降，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不明白水潭中的水为什么会凭空流失。只片刻之间，那潭中的水已流得一干二净，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来。这深坑却也如故老相传，是口小腹大，但无论是坑底还是坑壁都十分光滑，上面既没有泥沙堆积也没有水草，甚至连一些常见的鱼鳖虾蟹等水生动物也没有半只。铁链从上面悬垂下来，固定在石壁底端一块突起的石锥上，难怪之前何栖云一直撼之不动。在石壁的一侧却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石洞，石洞倾向下方，黑黝黝地看不清有多深。不过最令众人瞩目的还是坑底的一个女子，她仰面躺在坑中，背上有一个背筐，一只手握着把镰刀，全身衣服严严整整，从上面看来没有啥破损，唯独左胳膊上缺了一只套袖。她就那样闭着双目安静地躺在那里，面目宛如生时，没有一丝一毫腐烂的迹象，看样子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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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三元一直在焦急地等候，此时他忽然虎吼一声，就要向坑底跳去，却被手疾眼快的董承金一把拉住了。这从上面到坑底足有六七丈，摔下去肯定有死无生。这三元心伤媳妇惨死，什么都顾不上了，被董承金拉住之后他兀自还扭动着身体大叫：“放开我，我要去找她！”董承金看着何栖云，说道：“咱们把她弄上来吧。”何栖云也表赞成：“一会儿我要到那个石洞里看看，我总觉得那里有些特殊。”原来何栖云回去之后拿司元图比照了一下，发现此地位于司元图的最下端，也就是北方的位置，按照《三易洞玑》中关于水火土石的阐释和之前发现火、金、木三方龙涎的情况，他觉得这里有可能出现水龙涎，只是还不太确定。

董承金命两个土匪将已经有些魔怔的三元带到一旁，把长枪重又背回背后，问身旁的何栖云：“现在动这铁链没事了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抓住铁链试了试，觉得这铁链上下都很牢靠，便抓住铁链脚踩石壁，用力一蹬，身体已悬在半空之中，他调整自己的姿势，双腿紧紧盘在那铁链之上。不过那铁链太过沉重，就是这样它也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董承金很快就在铁链上稳住身形，慢慢地向下滑去。本来锁龙潭里有水的时候，一旦用力拽动铁链子便会引来那怪鱼，然而现在潭中无水，董承金这一路下去啥事也没发生，坑中什么动静也没有。也正因为太过平静了，反而让何栖云隐隐觉得不安。他看到董承金站在坑底，仰起脸来看着上面的众人：“把绳子扔下来吧！”

杨二狗将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从怀中取了出来，因为有昨天的经验，这绳子足有二十多丈长。他将上面的一端用拴马扣缠在了潭边的一棵大树上，将另一头拴上小石头从上面扔了下去，董承金伸手接住，在地上苏燕燕的尸体上横七竖八地捆了好几圈。他翻动尸体后才发现，尸体压住的地方有一个小洞，下面似乎有些不实，想必水就是从这里流走的。他将人绑好之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遥遥对上面喊了一声：“拽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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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何栖云等几个人早已绷住绳子的另一端，听他这么一喊，大家一起用力，才勉强将人提离了坑底。然而随即众人便发现了一个问题，苏燕燕虽是个女子，但也有八九十斤，从岸边到坑底这距离可不是一尺两尺，众人稍一用力拉扯苏燕燕就在空中大幅摆动，扯得绳子不住左右摇晃。这时众人就是再使劲也没法将她拽上分毫。董承金眼巴巴地在下面看着苏燕燕在半空晃动，冲上面喊道：“用力拽啊，这人怎么不走了呢？”何栖云等几人脸上均是胀得通红，然而的确是没办法将她提上去了。何栖云喘着粗气道：“这样不行，得另想个办法！”那几人还在用着劲，杨二狗吃力地张口问他：“那你说该怎么办？”何栖云道：“先放手吧，松手了我们再想办法。”几人先后放松了手里的绳子，苏燕燕从半空中重又坠到坑底，幸而董承金机警地避开了。

何栖云对上面的几个人道：“看样子还得借助铁链子！”他们把绳子这一端解下来，缠到大石之上，这样绳子几乎就和铁链子贴合到了一起，何栖云冲下面喊道：“董大哥，你在下面托一把！”董承金本来莫名其妙，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于是他从地上将苏燕燕抱了起来，让她靠在铁链子上，而后自己双脚攀住铁链子，用力地向上托举。何栖云等几人看到苏燕燕升起，在上面也是一起用力，就这样董承金一边向上攀爬一边向上托着苏燕燕，使得上面的几个人能够顺畅地用力，当苏燕燕升到一半以后，随着绳子长度的缩短，她不会在空中来回晃悠了，董承金这才停了手，由着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苏燕燕拽了上去。

看到苏燕燕上来，三元口中长号一声，睁开了旁边土匪的手，向苏燕燕扑了过去。他将脸伏在苏燕燕身边的泥地里，手颤颤地抚着苏燕燕的头发，忍不住痛哭失声：“你说咱这小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买什么牛啊？就是买牛了为啥同意你去放牛啊！你这么年轻，还没诞下一男半女，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哇！你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可让我怎么过啊！”杨二狗看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忍不住也有些心酸，他悄悄将何栖云拉到一旁：“哎，你说这女人怎么没的？”何栖云道：“看样子不像是被那怪鱼拖下水的，衣服都完好无损，身上肯定也没挂花。最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我们可没发现她的脚印，她总不能从天上飞过来吧？”杨二狗补充道：“还有一条，昨天那头进水的黄牛也没影了。”这事何栖云有印象，那么大一头牛，少说也有四百斤，但现在坑底干干净净，一点骨头渣子都没有，那怪鱼就是再能吃，也绝不能将那么粗的骨头全都嚼碎下肚，所以何栖云道：“估计和那条怪鱼一样，都顺着那条石洞漂到里面去了。另外这女的过了三天了还没烂，也是一桩奇事。走，咱们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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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问三元：“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三元抹着眼泪道：“我得送我媳妇回家。”何栖云叫过来一个土匪：“这儿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你用小推车送送她吧，到正岔屯之后就别回来等我们了，直接回绺子把车子还给粮台。”那土匪应了一声，拍拍三元的肩：“老兄，别抹叽着号了，我陪你回去。”三元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苏燕燕抱到车上，那样子仿佛她不是一具僵硬的尸体，而仍然是有知有觉的活人一样。那土匪从后面推起独轮车，三元在旁小心地看视着，两人沿来时的路往回去了。

战东道的这些人也不能全都下去，何栖云留下了两个人在上面看护，李大嫚说她觉得不舒服，也留在了上面。于是只有李文礼、何栖云、杨二狗和另外一个诨号铁公鸡的老杆子一块下去。何栖云在最下面，杨二狗随后，李文礼则在杨二狗之上，最后才是铁公鸡。由于那铁链子特别粗，而且又不来回摆动，所以下去也不费什么事，只要看准了慢慢往下溜就行。不过片刻这几人先后到了坑底，董承金早已等的有些焦躁，问道：“咋这半天才下来？”何栖云道：“刚才打发三元送她媳妇回去了，她这可是好一通裂瓢，我走了这么多地方，没见过这么疼媳妇的。”董承金叹道：“这样的汉子窝窝囊囊，一辈子不带有大出息的。”何栖云知道董承金最看不上那些卿卿我我的男人，说他们都是软耳朵，妇人的话怎么能随便听呢？不过何栖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倒也挺理解三元。三元从小就没人疼，苏燕燕家里不仅收留了他，还对他百般照顾，所以他这样做也算对亡妻有个交待。何栖云尽管如此想，但却并未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他们沿坑底攀向那个石洞。这石洞离坑底尚有一小段距离，由于坑底太过光滑，并不容易攀爬，董承金走在最前，他拿出锤子，每走一步就咣咣地在地上敲上两下，锤出一个坑洼，这样脚有个安放之处，走起来就容易多了，他们很快就从坑底移动到了大洞的入口。从现在的位置看过去，比在上面看到的清晰多了。这条石洞入口约有一人高矮，宽度也差相仿佛，一个人直立起来通行没啥问题，两个人恐怕就只能错着肩膀了。

洞内传来一股潮气，里面还有一股特殊的腥臭气味，何栖云仔细嗅了嗅，觉得和昨天在那怪鱼口中闻到的很相近，不由对董承金道：“那里面有可能是怪鱼的老巢，我们要小心一些。”董承金接过火折子点燃了煤油灯，他举着灯向洞里照了一下，只见这洞里石壁比水潭还要光滑，有些地方还有水流反复冲刷的痕迹，可见这里的水是经常流动的。他对杨二狗道：“砍刀给我。”杨二狗将砍刀递给他，董承金深吸了一口气，义无反顾地走在了最前。他背上有枪，却还选择砍刀，是因为洞内太过狭窄，如果突然遇到什么状况拐子远没有砍刀好用。何栖云等人见他进去了，也随后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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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移影珠

董承金打着风灯走在了前面，不过风灯并不明亮，只能照出眼前的方寸之地，后面的几个人就只能靠着这昏黄的灯光一点点向前挪。然而因为风灯是在董承金身前提着，他本身的影子就遮住了不少灯光，所以走在后面的几位路瞅得不是特别清楚，忽然之间李文礼脚下一个趔趄，身不由己地向下滑去。后面的铁公鸡伸手一捞，却没抓住他。走在他前面的是杨二狗，他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猛然感觉后脚跟上传来一股大力，不由自主地向前冲出几步，却又立足不定撞到了前面的何栖云。何栖云来到绺子后，几乎都在跟先生学 极生象术，如一般土匪练的扎马步、踢沙袋等下盘功夫他都没有认真练过，所以他也是脚下无根，被这一撞身体也站不稳当，哧溜一声坐在了密道里。而由于密道是倾斜向下的，他这一滑也带动了前头的董承金。虽然董承金是有真本事的人，但也架不住这三个人的下冲之势，他跌跌撞撞向前冲出几步之后，也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不过董承金比后面的那几位强在眼疾手快，才滑下去没有多远，他看到前面有一处位置比较狭窄，便叉开双腿，到那里时双脚用力在两侧的石壁上一撑，总算稳住了下滑之势，这时后面那几个人也纷纷撞了过来，董承金已有准备，便不是那么容易被带离位置的。在他的帮助下，何、杨、李三人也都停了下来。何、杨二人惊魂未定，坐在那儿呼呼喘气，唯独李文礼少不更事，却觉甚是有趣，黑暗之中杨二狗甚至听到他咯咯地笑出了声。

杨二狗看在何栖云的面子上，当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不过还是没好气地道：“我屁股都快摔两半了，你还有心思笑？”哪料李文礼应声回答：“屁股本来就是两半的嘛。”气得杨二狗直翻白眼，不过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没人看见就是了。这时铁公鸡也从后面赶了过来，他问道：“你们几个没事吧？”董承金道：“没事，刚才就滑了一下。”他说着对几人道：“你们看，那前面有隐隐的光亮，好像那面有出口。”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顾不上身上的酸疼了，跟在他后面向前涌去。果不其然，走不出五六丈，他们看清密道那头确实有一些熹微的光线，再往前走他们终于看清，密道那头原来是与外面通着的。几个人走了出去，才发现面前是一大片水面，比刚才那个锁龙潭大了不止十倍，而整片水面又处在一个漏斗形的盆地之中。看两岸岩壁上水痕犹存的样子，分明刚才这里水也是满的，只是因为锁龙潭的水渗下去了，这里的水位也随之下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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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站在密道出口的位置，看着这个波澜不惊的水泡子，也许是因为水面更大地势更低的原因，这里的水看起来比锁龙潭还要浑浊一些。何栖云喃喃自语道：“我终于明白为啥苏燕燕会没有留下脚印了。其实她最开始来到的不是那个锁龙潭，而是这个水泡子，只是因为这里特殊的水面涨落，她被水流冲刷进了锁龙潭。”董承金不解地问道：“那头牛跑到了锁龙潭边，她怎么到这里的？”何栖云道：“可能是迷路了吧，那天下着大雨，又是雷又是电的，她分不清方向很正常。”两人对话的时候，杨二狗在旁用力地吸着鼻子，他明显感觉到了这里腥气更重，看样子这里才是那怪物真正的栖身之处。他对何栖云道：“这儿没什么可看的，咱们还是沿原路回去吧！”何栖云拿出司元图，对着这水泡子又看了一番，心中又默算了片刻，他觉得此地就算找不到水龙涎，也必定和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正想劝说杨二狗再在这里耐心地等一会儿，忽然李文礼指着水面喊了出来：“大哥哥，你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稍远一点的水面上漂着一些拳头大小的肉块，何栖云立时便想起了那只被拖入水的黄牛，这莫不是那怪鱼吃剩下的？董承金也想到了这点，他将拐子从背上拿了下来，把砍刀还给了杨二狗：“你先拿着这个。”李文礼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头，用力地朝那肉块扔了过去，何栖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李文礼力气小，石块还没飞到地方就坠了下来，哗啦一声没入水中，溅起了一片水花，只见水泡子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不过因为水面很大，这些涟漪很快就都消散了。猛然间水下传来一声低吼，接着平静的水泡子从中炸开，一个青黑色的脑袋从水中探了出来，正是那条怪鱼！它一眼便看到了何栖云，认得他是昨天伤了自己的人，立即便向何栖云游了过来。

“快往密道里退！”董承金一边喊着，一边对着怪鱼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在怪鱼背部的鳞甲上，打出来一溜儿火光，它的鳞甲竟然如此坚厚，这些子弹只打落了几片鱼鳞，却没能对它造成重创。董承金的行为反而激怒了它，它摇头摆尾，掉转头来游向董承金，老远便张开了血盆大口，森森巨齿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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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等人此时已纷纷跑向密道口，董承金也是边打边撤，但那怪鱼却是穷追不舍，它在水里游动的速度可比人在岸上跑动的快得多，董承金还没退到密道口它已经游到了岸边。董承金虽然身处危机之中却并不慌乱，他知道怪鱼虽然鳞甲齐备但眼睛却是薄弱之处，趁着距离较近一枪射出，正中怪鱼的右眼，当即便将它鼓出的眼珠打了个稀巴烂。怪鱼怒吼一声，宛似晴空打了个霹雳，仅剩的独眼中充满了对董承金的怨毒之意，张开大口便冲他咬了下去。董承金向后一避，不成想脚下一滑，倒栽在了地上。怪鱼哪肯善罢甘休，它拍腾了两下水面，再次借势咬向董承金。

杨二狗见状危急，从密道中冲了出来，和铁公鸡一左一右攻向了怪鱼。铁公鸡背了一把老式的南夏枪，因为枪械太老里面的膛线都磨平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也不管许多，对着那怪鱼连连开枪。只是这破枪每打一下便要拉一下枪栓，才打了两枪，怪鱼已经蹿到了近前。杨二狗抡起砍刀，对着那怪鱼仰起的下颌就劈了过去，为了救董承金，这一下他也是用尽全力。这怪鱼腹侧的鳞甲远没有背部那样结实，杨二狗这一下竟然砍入怪鱼体内寸把来深，殷红的鲜血顺着砍刀就流了下来。怪鱼吃疼之下，尾巴拼命地在水中来回摆动，杨二狗因为死不撒手，一下子被怪鱼带到了水泡子里。

这时候何栖云刚刚从地上将董承金搀了起来，他见状大呼不好，手舞金梭子也跳下水去。原来杨二狗是土生土长的东边道人，东边道的河水即便到夏天也是冰凉刺骨，很少有人下水消暑。这家伙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在水里那还不要了亲命？何栖云小时候在关里常和小伙伴们在水中玩闹，如今虽然有几年没下过水，但毕竟还有一些水性，他下水后便径直奔向杨二狗。杨二狗被那怪鱼拖动，口鼻里已灌了不少水，但他抱定一个信念，一只手握住砍刀，一只手扯住那怪鱼的腹鳍，使得那怪鱼也无法将他摆脱。怪鱼有几次尾巴都扫中了他，幸而是在水下，怪鱼力道被水所阻大为减弱，否则这一下便能将他抽晕过去。饶是如此，这几下也疼得他七荤八素，忍不住张口又喝进了几大口浑水，正在危急关头，他听到了何栖云的声音：“快松手，我来对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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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二狗尚有几分清醒，他知道何栖云也没能力与它单打独斗，想问问何栖云怎么也下来送死，但却无法开口说话。他狠命一挣，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砍刀从鱼身上抽了出来，拿着刀向鱼身上乱砍，另一只手却犹自抓着鱼的腹鳍不放。何栖云本已接近了杨二狗，但怪鱼尾巴一甩，从他额前扫过，却又将他推远了数尺。何栖云救人心切，眼瞅着若是不重创怪鱼两人绝对不可能平安上岸，此刻一发狠揪住了怪鱼的尾巴，危急时刻皇极生象术终于发挥了功用，今天是他第二次见到怪鱼，那怪鱼全身的血脉循行如流水般从脑子里闪现，哪里强哪里弱瞬间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眼前。他推断出这怪鱼此时的破绽在鱼胸腹之间的肋骨之下。他凭感觉将金梭子掷了出去，金梭子在水中熠熠闪光，然而因为怪鱼想摆脱纠缠在它身上的两人，不停地来回扭动，这一下他却刺了个空，怪鱼带动两人撞向潭边。何栖云一时只顾着抓住它的尾巴，却是无法再行刺出。

在上面的几人是干着急却束手无策。李文礼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却让何栖云大受磨难，急得眼泪直在眼圈中打转。董承金和铁公鸡两人虽然都端着拐子，可眼瞅着怪鱼带着二人在水中浮浮沉沉，却是不敢贸然开枪，而且这两人也不通水性，下水之后只会添乱。董承金焦灼地看着水泡子中的两人一鱼，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怪鱼靠近潭边，扭动了一下身体，去势稍稍有所放缓。何栖云抓住这个机会，奋力将金梭子刺了出去。金梭子有如神助，带着一道金光直没入怪鱼胸腹之间，何栖云清晰地看到金梭子刺的正是怪鱼的破绽之处，不由略略心定。但怪鱼力量实在太大，竟然带着金梭子脱出了他的掌握。何栖云此时也顾不上金梭子了，救人才是最要紧的，他双脚踩水，拼力游到杨二狗身边，从后面架住杨二狗的腋下就向岸边游去。

董承金和铁公鸡见二人已经和怪鱼分开，对着水面连连开枪，其中颇有几枪命中了怪鱼，自打何栖云用金梭子刺中它的破绽之后，怪鱼防御之力大减，水面泛起了一团一团的血花，怪鱼疼得在水中连连翻滚，口中吼声连连，将水泡子搅得像一锅开水一般。渐渐地那吼声低了下去，怪鱼潜入水底不见了踪影，只是血线兀自不停地从水底翻涌上来。这工夫何栖云也带着杨二狗到了岸边，杨二狗肚腹胀起老高，口中吐着水，眼睛翻白，已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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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云在关里时，也遇到过小伙伴被水淹着的时候，碰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找来一头老牛，将人横搭在牛背上，由着老牛缓步慢行。由于牛走动时高低不平，每走一步便会将腹中的水控出一些，这样老牛走不了多远人就能苏醒过来。眼下当然找不到老牛，何栖云便请董承金和铁公鸡帮忙，将杨二狗扛在自己背上，双手托着他不停地微蹲站起，杨二狗头本来朝着下面，这时候就有水顺嘴流了出来。过得片刻，他不住地连声咳嗽，从昏晕中醒了过来，他张口第一句话便是：“九江八你可害苦我了！”何栖云听到他说话，心中一喜，知道他这条小命总算救了过来，急忙将他放在了地上，却听这小子兀自嘟哝着：“这水又腥又臭，现在我肚里直往上泛酸水儿，咳咳！”李文礼这时也凑了过来：“杨大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杨二狗道：“文礼，这次就算了，下次再闯祸，我、我非把你屁股拍成四瓣不可！”董承金和铁公鸡听到这话，全都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董承金忽然面色一端：“也不知那怪鱼有没有同类，要是再来一条可怎么办？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何栖云和怪鱼搏斗了半天，对它的了解自然更多，他说道：“这鱼体型如此巨大，肯定不是天生就在这里的，多半是有人从别处移来投放的。它的寿命特别长，又不挑食物，各种腐肉全吃，才长成如此巨大的样子。这水泡子只靠些雨水补充，里面的东西有限，不会再有第二条了。”他正说着却见水面翻动，浮上来一段白花花的东西来，再一细看，正是那怪鱼仰面朝天死在了水中，它胸鳍上还挂着何栖云的金梭子。何栖云对金梭子爱逾性命，当即重又跃回水中，向着那怪鱼游了过去。

他刚将金梭子从怪鱼身上拔了出来，忽然发现这怪鱼颔下有些不对劲。昨天和今天两度与怪鱼交手，大家都只注意到了它的血盆大口和锋利如刀的牙齿，谁也没瞅见它下巴上究竟有什么，此时它仰面朝天，何栖云看到它下颌骨上突出了一块，看外形有些像鸡的囔嗉。他本就怀疑这怪鱼有些来头，此时好奇地伸手捏了一下，惊觉这里面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手持金梭子，在那里用力划了一道，里面现出一个晶莹剔透的东西来，他将那东西取了出来，见是一块非金非玉的石头，约有李子大小，外形有些像个圆球，但表面却是很多个平面拼接成的，每一个平面都是一个规整的三角形，何栖云数了一数，正好有二十个面。这东西如此精雕细琢，肯定不是天生存留在鱼体内的，必然是有人特意让鱼服下的。何栖云觉得它还有些意思，便将它握在手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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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八，你怎么还不回来？”岸上的董承金见何栖云在水中良久不动，有些急了，便喊出声来，何栖云遥遥答道：“这就来了。”他奋力划动双臂，向着岸边游来。上岸之后，他将那颗珠子展示给了董承金他们：“这事我在那怪鱼身体内发现的，看来怪鱼是有人养在这里的。不过怪鱼长到这么大怎么着也得个几十年，养它的人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董承金接过珠子：“那它有什么用呢？”在阳光的照射下，珠子的各面都在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显得玲珑剔透，但董承金却惊讶无比地发现，照射到地面的光斑有两个，也就是说一束光通过它将会变为两束，这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何栖云也注意到了，他说：“光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有时候它是凉的，有时候它又是热的，平常看起来光都是直的，但有些时候它又是弯的，甚至可以改变传播方向。先生曾经和我提到，《墨子》之中便记载了从小孔之中看到的物体都是倒着的情况，这珠子既然可以分光，表明它一定具有某种未知的特性，我看就叫它移影珠吧。”其实何栖云也有些怀疑它就是水龙涎，但藏在身上的太初玄武鼎可没一丝异动，更何况其他三方龙涎都是固定在一个位置上的，可没听说龙涎会在活物之上，也许自己先前的推断有误，它只是和水龙涎相关，但并非真正的水龙涎。

“大哥哥，能给我看看吗？”李文礼伸长了脖子，努力想看个清楚。何栖云甚为宠爱他，便随手将移影珠递给了他：“好好看看，没准能发现点什么。”李文礼如获至宝地捧在手心，喜滋滋地翻来覆去查看。见董承金和何栖云都忙着去照顾杨二狗，铁公鸡也在一旁看天发呆。小文礼偷偷拿出火折子，放在嘴边吹旺了火头，将移影珠放置在了火苗之中。这珠子光芒璀璨，在火中是越烧越明，不见有任何损坏的迹象。然而在这个低陷地下的水泡子里，却不知为何起了一层蒙蒙的白雾，便和昨天怪鱼出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同时水泡子的水也开始翻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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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的杨二狗最先发现了不对，他看到水面泛起轻雾，便惊坐了起来，大喝道：“文礼，你在干什么？”何栖云看到水面翻滚，忙一把将移影珠从李文礼手上抢了回来：“这里地相有变，快走！”当下几人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地就沿着密道往回走，但听身后水波之声翻涌不停，不一会儿泡子里的水位迅猛上涨，竟然浸入了密道之中，找这个趋势下去，一会儿再倒灌回锁龙潭也不是不可能。几人心里倒是想快，但无奈密道之中又湿又滑，而且没有可以搭手借力的地方，几人来的时候就滑倒过，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好不容易钻出了密道，来到锁龙潭的坑底，后面水声哗哗作响，也随之漫了上来。

此时锁龙潭这面也是大雾弥漫，他们从坑底并不能看到坑山的情况，董承金找到了铁锁链，催促其他几人：“快往上爬，我殿后！”杨二狗虽然身体孱弱，但也知道现在是到了危急关头，他颤颤地抓住铁链，就开始往上爬，李文礼年龄最小，他排在了第二位。轮到何栖云时，他和铁公鸡还互相谦让了一下，铁公鸡急道：“我一个老杆子，哪能让你冒这个险！”于是何栖云排在了第三位，铁公鸡紧随其后，董承金作为炮头，最后一个攀上了铁链子。

锁龙潭的水刚才消失得很快，但现在水势上涨的势头更猛，水从密道里漾出来后，很快便汇聚到了坑底，初时仅仅能覆盖两三尺大小的地方，可随着水流源源不断的注入，那水面就在一尺一尺地上升，顷刻已将铁链的下端淹没，再过片刻，连董承金的后脚跟都已感到凉意了。前面的杨二狗尽管早都没了力气，但还是在撅着屁股卖力上爬。李文礼知道这次自己又闯了祸，也乖乖地跟在后面，董承金尽管心中着急却仍在下面叮嘱众人：“抓牢了，瞅稳了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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