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3 走马上任

恼归恼，奔赴陈国上任这事儿可一点也没耽误。

好在第二天吴邪就已经平静下来，收拾细软家用一点不含糊，他此时大概也猜出了齐墨跟他说那一大堆陈国的凶险，估计始作俑者就是张起灵，要不然谁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那么多提醒。

吴邪再一次感到迷茫，对张起灵这个人，一点都摸不透。

收拾起三大车行李，怀里揣着任命文书，王盟自己还得留在临江城打理生意，挑了两个得力的下人跟着吴邪一道去了绩城。如今天气快入秋，还算爽快，吴邪干脆没做马车，自己骑着马在前头，小哥他也不牵，放任牠随便跑。

吴邪路上观察那两人，一个叫杨力，长的却一点不壮，很有些机灵劲，忙前忙后和茶楼里的跑堂伙计手脚很有些相似，麻利，细心。另一个名叫吴尧，开始咋一听这姓，吴邪那眉毛就扬了起来，仔细打量起这人，很明显是个武把式，面孔生得很，没见过，不过这个吴尧一开口，吴邪心里就了底。

有时候要判断一个人的来历，开口说两句，便知道了，更何况是对吴邪这样一个常来常往的生意人。这人讲话的口音，语气，连带着那点见识，一听就知道是在吴二白那里泡大的，就那个味儿。

吴邪一直觉得自个儿是个挺不惹眼的货色，就是那种一堆人里只要不特地注意他，就能把自己身上的味儿给尽量掩藏起来的人。简单说，就是低调，并且比较愿意在与人没有直接利害关系时尽可能的随大流，把存在感压地低低的。但其实在王盟看来，这也是一种懒的体现，因为懒得跟人闲扯淡浪费精力，也算是吴邪在宫里那些年闲出来的毛病，闲着闲着就懒得去理会很多事。

吴邪再瞟一眼这两人，知道是吴二白特意派来到自己跟前贴身使唤的，心里也稍微有些踏实。虽然吴三省至今还在陈国，这时候知道自己有出息的大侄子要来当权了，自然更不会走，却也就是因为有他这么大的不确定因素，吴二白送来这两人才显得弥足实用。

再进绩城，与自己前几月离开时基本没有变化，只不过这次再进城，心境就完全不同，甚至从一进城，吴邪就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审视眼光观察这城中的一草一木。

当家作主的眼光自然是尖锐的，吴邪自觉不是挑剔的人，可依旧从城里的各个角落看过来，一脸气色低沉。

忽然，一声高叫从路边一间铺子中响起，伴随着尖锐的声音冲出一道疾跑的身影，直撞向正骑行在路中的吴邪马下，吴邪的马有些受惊，扬起脑袋要往后面退，被吴邪跟硬生生扯住。

“什么人？！”倒是那吴尧一个健步冲上前，将那人推开翻滚在几米之外。

那人原是没注意到他们，可能是推他那把力气太大才让他反应过来，往回头一看，虽不知道这马上是何人，只见这车队的阵势恐怕不好惹，于是立刻转过身子磕头，忙喊：“哎呀，小的没长眼睛，大人莫怪，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就当小的是个屁给放了去吧！”一边大喊还边磕头，眼睛却没忘了往后瞟。

刚把他撵出来的人跟着很快就在一旁站住，抬头看了看吴邪，又望了望后面的车队，习以为常地挥挥手，叫到：“你们过路的不要多管闲事，走你们的路。”说完又使人上前就拽那磕头之人，就当着大街上好一顿狠揍。

吴邪驻在一边看了会儿，没吱声，也只是挥挥手，让下面人继续走。

王胖子在绩城管事的这几个月，城里的风气并没有半分改变，可见王胖子的气质的确对打理一座城丝毫没有促进作用。也可看出，这一城人的素质并不会因为统治者的更换而有所改变，那么......吴邪这一杆鸟枪换炮的走马上任，想要有些实际变化，只能依靠一套严谨的制城规划和法律制度了，看清这点，吴邪脑中开始一刻不停的思考起来，这么大一座城，从今天开始就算交到自己手上了，哎！

来的路上吴邪就想好了，不跟自家那三狐狸住一起，他要一个清静的环境。

一行人直接往昔日陈皮阿四王府，如今已被王胖子鸠占鹊巢的大宅子去。

却没曾想，老远就看见那大门口站着一堆人，走进了吴邪才数出来，自家三叔、胖子
、潘子还连带着各自的家仆，就等在大门口，甚至胖子不知是不是站太久嫌累，竟然搬了椅子和茶几坐在门口喝茶聊天，吴邪的内心也是.......

他下马走上来，说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吴邪，怎么才到，等你半天了都，来来来，我要好好带你逛逛绩城，交办交办事务给你。”王胖子直截了当，好似等这天等的花都谢了般着急。

吴邪望他一眼，再看自家三叔和潘子，“这是干啥？晚点不都要上你那儿吃饭么，怎么自己过来了。”

一点没有分别小半年的生疏。吴三省嘿嘿直笑，“就盼着你来。”喜的他搓手。

吴邪却此时看见他俩一个比一个更头大，这城里的风气如此差跟他俩一个都脱不了干系，一个不管事，一个专惹事。

“赶紧的进去吧。”别在门口给人看见了，谁看见都得说又来一个同流合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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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接到上面来的调令，知道是你过来，我真是高兴啊。”胖子劲头高涨。

吴邪看他一眼，压下嗓子里的话，“你的调令安排回程时间是何日？”

“我只跟你交代五日。”胖子说。

吴邪暗自揣度这五日够不够，飞快在脑中构思每日的交接日程。

“但是今天不算。”胖子又说。

“你今天才到，车马劳顿的紧，再多说什么都是白搭，也就让你感受个气氛。”这话是三叔接的。

吴邪心想这好歹有自家人，要不然可真吃不消。

三人往府里走，昔日陈王府的低调雍容早不见踪迹，完全被胖子改造成了个规规整整的军务府模样，刻板又舒懒，跟王胖子很像。

“你小子以后喜欢什么样子就改，反正老子再睡五天东厢大屋就走人了。”胖子看出了吴邪的打量。

吴邪没吱声就垂眼一笑。

“你要不要先逛逛这园子，我给你说道说道各处各景，顺带讲点正事。”胖子的正事总在不正式的情境下进行，吴邪点头。

“你看那儿，是个鱼池，你别看现在挺干净的，原来可恶心死人，我刚搬进来的时候看那儿总不顺眼，可就说不出来，后来干脆让人把水弄干，你晓得下面淤泥里都埋了些什么不？好家伙，十几具白骨啊，而且每具骨头上都有十分可怕的咬痕，”王胖子指着众人所走的石桥之下一潭池水说道：“是那些鱼，原本养在池里的鱼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品种，长着长牙好吃肉，鬼知道那些人是活着还是死了扔下去的，反正一有食物靠近那些鱼就会一拥而上，用牙齿啃食，立马将所有东西都吞噬精光，只剩下咬不下来的白骨沉入水底。”

大白日的吴邪却觉颈后一阵发硬，心说这只是个开端，依照胖子的性格必定接下来都是诸如此类的话题。

果不其然，等在后头的还有铜炮炼狱、阴虱地牢、瘴气沼泽等等属于前代陈王的恐怖手段。

不知道为啥，吴邪在看完所有地方之后，并不想出言怒对胖子。胖子这人平日开玩笑不着调，却不至于不知分寸。

领着自己四处感受气氛，无非想说这里的事不简单，水深且凶残，好自为之。

费尽这样的心思，也算他有心了。

“怎么样，大侄子，到处看下来是不是觉得当初你三叔我独闯陈王府何等气魄。”边上吴三省说。

“别装了，我倒觉得当初我独自跑回来你惊成那样才是真实表现。”吴邪概况。

“所以当时我让你走啊，谁知道你会跑回来。”

“别扯那些，要不是舍不得钱，你还不早跑了。”吴邪无情地拆穿他。

吴三省顶着嘴看向别处，心想如今这下多好了，你来管事了，咱们的钱不仅一点没少，就擎等着翻倍，看事得看远。

吴三省是吴家出来独一份的胆大还不掩藏，张扬又敢赌，独出其一，没有其二。

他继承了吴老狗的胆大心细，却不知道收敛为何物，令吴二白几度头疼却天高皇帝远管不住他。

吴邪生在一个循规蹈矩的家族，在他还不了解身边腹黑大人们在规矩外表下掩藏着怎样的内心时，家族中最能吸引他目光和激发他本能的人便是这个调皮乖张惹事不断却行为张扬帅气的小叔叔，后来入了宫，进入一个更加呆木的环境，大概埋在内心深处的种子，就是想像这个行事做派张扬叔叔一样，大干特干一场，不搞他个惊天动地不罢休。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前人。

“小吴邪，这四处逛下来，可有心得体会？”胖子问。

“可不好了，我都不想待这了，我能不能写道折子去求求圣上，下道圣旨让我回去，你说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吴邪说。

“他一定会当做没看到的。”胖子转头无视走开。

“那我就重新写一道，要求派我一队精干人手，不说做事，只保护我也是需要的。”吴邪又说。

胖子却夸张地回头叫道：“给你成山军的兵符和猎鹰西南部的调遣令牌还不够啊？”满眼透露出不敢相信在诉说‘我的天你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吴邪更是诧异非常，半大的眼睛几乎瞪圆。

“他没跟我交代啊！”

王胖子奇怪地望向吴三省，吴三省两手一摊，他压根还没写信给吴邪和吴家，一来他们接到消息时吴邪已将近上路，即使消息到了吴家再作出策略也给不及吴邪；二来他们真的没料到张起灵会来这一手，故意安排双方收到信息存在时间差，更安排双方收到的信息内容不对等，不给吴家精心熟虑的机会。

吴邪虽是吴家长孙，张起灵却料定他不会立刻向家里人寻求指示和支配。因为他不仅仅是吴家的继承人，还拥有与影响力空前绝后的张启山朝夕相处十年的不凡经历。

认真起来，也许吴邪也能拥有那种惊人的吃子速度和清盘的魄力，张起灵不确定，却仍旧依照既定去赌这一把。毕竟，他的时间不多。

想锻造独立的人格，要么不停地去经历，要么不断地去感受。

张起灵是前者，吴邪无疑属于后者。

从最初的左右依附、言而轻信，到最终的遗世独立、只遵内心。

“他只传了一道指，就是让我来做绩城府令，根本没提兵符的事。”吴邪解释。

胖子却已了然，挥挥手道：“得了，我知道了，这是他的策略，甭管他，反正现在你知道了，就好好想想，这下好了，权也有了，兵也在手，想怎么操练啊，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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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4 都不是省油的灯

具体来说，吴邪当时是没有想法的，因为第一天接收的讯息有些多，还有待消化。

吴邪问胖子：“晚饭准备了么？我有点饿了。”折腾一天，腹中空虚，脑子跟着不好使，吴邪自然而然地想吃饭。

胖子头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说话口气有些商量地意思：“嗯，跟你说个事，你先听我说完，再看考虑同不同意，成不。”

吴邪略有些莫名道：“说啊。”

“你知道的，这绩城里大户小家的不少，自从陈皮被捕后一度都躲出去了，后来看朝廷也没准备揪谁，陆陆续续地又回来安顿，自我上任就一家家的来来往往，不是请客就是看戏，这不这回得了消息要换你来，这几天我这门槛都要被踩坏了，统统来打听情况，知道你得是个常驻的，短时间内不换了，挖空了心思想着怎么办个体面的接风宴。”胖子边走边摸着袖口说：“喏，就是这个事，我说安排后五天来跟你交办城里的事务，他们就今早过来递了帖子，让我转交给你，想请你今晚赏光吃个饭。”说完从袖子里抽出一本烫金贴递给吴邪。

吴邪听着这，早就心下了然了，喝酒吃饭他也会来事，便伸手接了过来。

垂眼一看，心里笑笑，这些人着实很重视呢，简单的接风宴贴拿在手里不轻不沉正正好，烫金花纹做的干净漂亮，最令人没想到的是里里外外统共没几个正经字，却均出自瘦金体大家之手，很合他意。

合上帖子，吴邪抬头笑道：“那就，吃个便饭。”

于是胖子转头使了个小斯去通知众人，回过头凑近了跟吴邪说道：“你胖爷我这几个月没用心打理绩城，咱的强项不在这上头，你知道，后头你要碰上什么棘手的事可千万别往我头上算，多担待着点，懂。”

“我初来咋到，也没个经验，好的坏的恐怕都得一锅炖，到时候哪还分得出你的我的，管不好总归都是我的错。”吴邪这话说的分寸。

“好！我就知道认你这个兄弟没错，以后有啥解决不了的尽管跟胖爷开口，胖爷我没有推辞的。”王胖子重重地拍了吴邪一背。

“好。”吴邪朗朗一笑。

天还没正式进入深秋，又是南方，日头还未落下，天边沟壑连绵的红霞道道铺陈开。

各家的当家人都聚在一处，等着王胖子的消息，甫一得到讯息，立刻知会了下人更换杯盏菜式珠帘玉座，赶紧地将大操大办的玩意儿都撤了下去，精简精简再精简，愣是整出个一团和气的“家宴”氛围出来。

活脱脱衬出吴邪那口里说的“便饭”。

吴邪会做上面人，他们老老实实地做下面人。

当晚，吴邪胖子吴三省一行人来到绩城最富丽堂皇的酒楼——登仙楼，吃了吴邪接任以来的第一顿席。

吃的什么菜吴邪事后是记不清了，反正他没有忌口的，从瘦金体的帖子开始到看见满桌子的吴地特色菜，一切都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

吴邪同意来吃饭，也不过是既然有人请那就却之不恭，同时也是个认认人的机会，反正早晚都要打交道，请客吃饭是人之常情。

这顿酒宴已经被改的低调，但排场依然不小，登仙楼整个被老板余大龙余员外清了场空出来，他本来也是这波请客人中的一位，自然不会吝啬。

吴邪刚步入正堂，就被一屋子人气给顶了个满面。放眼一看，少说有十桌。

不过，没人给他暗自揣度的机会，刚才还没进来时外头就一溜排开了好些人，面相参差不齐，但众人身上发出的气场倒是一致，恐怕这些位就是各家的当家人了。

果不其然，刚打了照面，胖子就开始将人挨个引见给他。绩城尚商，今天来的多半都是巨贾大商，众人边走着边相互与他随意寒暄几句，就进来了。

登仙楼分上下两层，但今日只开了一层，二层亮着但没安排席桌，为的是等会儿各桌敬酒时不必上下层走动。

登仙楼初建时就为这种情形考虑过，一楼大堂特别高挑且宽敞，中央自二层顶上挂下一巨大的三层花红灯笼，两边是上二层的楼梯，整个二层只占了靠后的半块，显得整间酒楼大气非凡。

主桌在靠里边中间的位置，两边都空出来了，左右无桌十分宽敞。最靠里面是个戏台，本来今天东道主们安排了一场好戏，却被吴邪一句“便饭”给打发走。

众人簇拥着吴邪上座，他也不推辞，直接坐下了。

入主位再一扫堂下，他心里也大概知晓了今日的局面。恐怕来的就十来家，但后头多出来的八九桌，全是各家捎带来的小字辈或主事人，可能还有些许其他人，满打满算凑了十桌。

这场也是绩城安定后人到的最齐的一回，比王胖子来时齐整多了。

毕竟，王胖子是武将身份，不好同这些人来往频繁，最重要是当初王胖子入城对城内乌烟瘴气的惩治相当铁血，这点吴邪也深有体会。而等到城内安定，躲出去的人前前后后回城也没个机会聚在一块。

这次打听到吴邪上任的消息，各家第一时间相互通气，争取给新来的管事一个好印象，面子做足，探探底，若是软柿子也可掂量掂量如何捏。

再说吴邪这官，从派下来就与众不同。

绩城是陈国的都城所在，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临江城，本身陈国实力也在吴国之上。陈皮倒台了，若有个陈家的后人在，这府令恐怕就只能是个府令，可偏偏陈家无人，陈王府已然轰塌，再来这个绩城府令可就一人独大啰，放眼陈国上下，无出其右，更何况，这个府令竟然还掌两军帅印，着实令人倍感压抑。

再者说，朝廷派个谁来不好，却偏偏派了个当初引发膘陈两国狼烟之人来上任，身份还如此特殊，竟是吴国未来的继承人！

众所周知，麟国九大诸侯王，从最初的尧、膘、平、齐四国，到后进分封的楚、陈、吴、涿、越五国，无不是传统血系或为麟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从未听说能由一国的储王去接手另一国高位的，虽说陈国若无人接管便会陷入无头状态，但朝廷大可以使能人来，总不会说没人比这吴国小王爷更合适更厉害？

于是，朝廷用人这个用心就很值得众人揣度，不论如何，伺候眼前这位吴小王爷都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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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更，有点累，早点睡，晚安

王胖子也是个会来事的，往吴邪身边一坐后便与身边几位一扬手，让人把早准备好的女儿红提上来，自己接过手给吴邪满上刚好，便站起身来端起自己面前早满好的烈酒，口里说道：“来！众位，我也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咱们先来敬吴大人一杯。”说话间吴邪也随他站了起来，假作闻酒道：“吴地的女儿红，味满意浓，实在是佳品，那我可就不推辞了。”两人碰杯，一饮而下。

王胖子是做个样子，意思告诉众人，这吴大人是个能喝的，也是个爽快人，大家不要拘谨，直接点。

果然，王胖子一杯敬完，居他下首的一位花白胡子老人率先挺正地站了起来，双手捧着酒杯来敬吴邪，吴邪见他被胡子遮挡下是一张方正刚毅的脸，这人目光如炬，虽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当下快速一扫整桌人，方才进来时没有注意到，好像在酒楼外头等着给他接风的人里头没有此人，略略观察中这满桌人里也再没有跟这人的气魄相当的，此刻他来打头阵，恐怕却是绩城里头一等的权贵之人。

想到这，吴邪心里一紧，暗道一声“胖子坑我”，绩城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胖子怎么也不跟他提早做个铺垫，周全个应对。

思想间吴邪已将酒杯斟满，面色从容地与那人对付起来。心说如今我是主，管你谁来还不都一样。

那人的确好说话，对吴邪吹着胡须朗声道：“鄙人绩城孔立笙，家里做些小买卖，托了绩城的好风水，生意上还算顺风顺水，吴大人日后如有用得到的地方，我孔家当仁不让，愿为吴大人效犬马之劳。”说罢又与王胖子递了个眼色，胖子得了眼色立即也站起到两人身边，给二人做了个介绍，妥妥地做好穿针引线工作，吴邪一一听着，双方爽利地互相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这孔立笙，其实名字说出来时吴邪几乎是同步就心下了然了。这人在绩城甚至在整个陈国来说，可以谈得上是顶顶有名！早在吴邪还未来过绩城之前就从吴三省和一些生意人嘴里听过这人的名头，牵扯的多半是家大业大、祖上蒙荫、磊落大气、好做生意等等的话题，不过平日里这号人在江湖上流传的多，吴邪也就听个大概，没排个前三的他都记不牢。不过如今见了正主，确实不同凡响。这人面相好，眼神好，身材高大强壮，令人一看就容易判定到可靠的行列，说话也有分寸，至少令吴邪听的还算舒坦，行走江湖恐怕光靠这样一副好条件就已经为他赢来了不少好感吧。话不多，但讲的清清楚楚，说不上多亲切，但给人以务实之感，愿意多谈几句，吴邪心下慢慢琢磨着。

在孔立笙之后，是个大概三十往后的中年人，白面皮，吊梢眼，鼻梁不低，鼻尖稍尖，下巴有些中年发福的圆润。自孔立笙后，吴邪全程掉进了一个面相先入的怪圈。这人给他以一种，说不上来，不太喜欢的感觉。

而这人也奇怪，见吴邪有意在打量他，便手里举着酒杯等在一旁没说话。等感觉吴邪看过，才伸出手将酒推到吴邪面前，说道：“下官赵恪，今日在此与吴大人接风，实在惶恐...望大人日后有多多看重。”

这人竟是个官儿！吴邪虽惊讶也还是适时的举起酒杯与他相干，喝完了不免还多看他两眼，心里感觉甚是惊奇。后在胖子的介绍下，才有了深入了解。

原来，这白面男人就是绩城主管盐户的盐督使赵恪。可怎么混进了今天这个以生意人为主的酒宴中呢？

“赵大人呢，原本家里就是做生意的，家中兄弟三人，就出来赵大人一个爱读书的，你可别小看了他，人家可是先帝爷钦点的读书人表率，这官也是亲封的。”胖子在一旁同吴邪一一说明。

听了这话，吴邪再抬眼看人，忽然又觉得原本看着别扭的地方不那么难受了。客客气气与人把酒吃了。心里回想那人刚刚说的话，暗自笑笑，场面上的话倒说得磕巴，不知道人怎么样。

再接下来是位个小但看着精干的壮年人，依吴邪心里的话说就是看着就猴精猴精的，生意场上若是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坑在哪里。

这人是个自来熟，吴邪丢出的话起子不需胖子来回穿插，一一都被他腾挪倒转三下五除二说地明明白白。

问他：“家里有几口人？”

答说：“父亲去得早，上还有六十老母，兄弟姊妹四人，他是大哥，自己娶妻晚，孩子才刚过打酱油的年纪。”

说罢，满桌人哈哈笑一场。

吴邪又问：“如何这么晚娶妻呢？”

又答：“老家闹饥荒，家里早些年穷的砸锅卖铁才逃难来的绩城，自己是家中老大，光是想法子赚钱养活弟妹和老娘就去了好些年，哪有余钱讨老婆。”

大伙又哈哈笑一场，有人大声抢了话头说他：“小葛就会说这套，就等着别人问他后来怎么娶上的，长的好不好看！”

吴邪一听，倒也顺应地融入进来，顺口问了：“哦？那后来可是如何娶上了？夫人相貌如何呢？”

众人一听吴邪上道，有豪放胆大的干脆拍了桌子，将一杯酒还未敬吴邪就推到那个被叫“小葛”的壮年人面前，玩笑似的说：“小葛，今天再让你在吴大人面前拔个面儿，快说了吧，连带着这杯酒一块喝了。”

吴邪一听也懂，估计这小葛的婚事里定然有异事。

那小葛也不推辞，就直接端起酒杯一仰头咕噜了下去，回过头来说道：“那我可就说了，大家伙别嫌我啰嗦。”说完转头看吴邪道：“吴大人，我这媳妇呀，是全天下没有几个人及得上的，当年跟我成亲时我那时一穷二白什么钱都没有，全是仰仗着岳丈家的陪嫁过起来的，如今呢，我生意也做得好，岳丈身体不好了，我独一人把两家都挑起来那是没怨言的。”

原来这小葛便是这登仙楼东家余大龙余员外的女婿，可倒是看得出来心里有把子骨气，始终没有入赘，想来也靠着自己才有了今天的一切，所以每每说起来时都自得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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