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在那边还好吗

我从梦中大喊着父亲醒来,梦中的他还是那么耿直,只是不在像以前一样和我说心里话了,也不再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朦胧中用爱怜的眼神看着我,看着我,最后消失,任凭我怎样的哭喊,他却再也不回头.当我满眼泪水的醒来,看到墙上挂着的遗照，泪眼伴着酸楚……，就想问问：“父亲，你在那边还好吗？”
父亲，这个作为书面语的词组不曾被我过多用起。而今，当我坐在台灯下颤抖地在纸上写下“父亲”时，有种情感在心中翻涌不息，笔尖落定，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钻石滑落在纸上蛰伏已久的往事，瞬间如黑白的底片清晰地放映在眼前。
父亲去世已经将近20年，对于父亲的离世，对我而言如同天塌一般。现在回想起来，父亲生前的一些情景却记忆犹新。
父亲患的是肿瘤，在病情严重时，出现疼痛难忍，让人看着心疼，那时当时病情已经是后期，没有什么好的药物，只能靠自己注射一些止痛的药物，缓解疼痛，再就是食用一些听说的偏方，或吃一点普通的药。在病情危重时，几乎没怎么用药，因为，普通的药已经不管用了。一天到晚听到的是父亲痛苦的呻吟与喘息。即使是在临危的时候，父亲也只能是坚强的忍着疼痛，手支撑在床边，从不……那时的我，只知道父亲难受，心里郁闷，但不能切身体会到父亲遭受的痛苦。一次，父亲把我叫到他的床前，跟我说：村子里的一些人要怎么相处，一些人要怎么的对待之类的人际交往……听到这些，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也是我在他病重后的第一次流泪。我知道这是他的临终嘱咐。看着我流泪，父亲握着我的手：“别哭！不要难过……”那天夜里和父亲谈话到很晚，第二天早上，父亲悄无声息地走了......
父亲的一生，是艰辛的一生。
父亲从军人到农民，又从农民到党报“记者”。几十年的新闻人生经历，靠的是畛河水的滋养，靠的是大山的庇护，靠的是乡亲们的爱戴。几十年如一日，白天参加集体生产劳动，晚上在煤油灯下看书写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几十年来，父亲刘子信一直是写稿投稿，是洛阳日报社资格最老的农民通讯员之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洛阳日报社不少编辑记者都认识他，竟称他刘老师。那些编辑记者年龄大多二三十多岁，他当时已50多岁，勤耕不辍在新闻的路上默默耕耘，几十年来发表的文章难以计数，人物报道、新闻消息、工作动态、批评报道等作品成为他的纪念碑。
在洛阳日报社庞大的通讯员队伍中，父亲是不是最先给报社送稿的，无从考证。但是，他去的次数多，则是人所共知的。父亲是个高产作者，隔三差五去投稿，与多个科室编辑都熟识，与大家交往留下不少佳话，回想起来，如在昨天。父亲给我最早的印象，还是他那“沾着露珠的稿件”。那时，8里外的邮政所，常常看到父亲站在大门外，一顶发黄的草帽，一副老花镜、一辆破自行车，是他标准的搭配。
当稿件投进邮筒的那一刻，他的衣服还是有些潮湿，裤腿湿漉漉的可以拧出水来，那双布鞋沾满泥巴。原来，他早上早早就起床，拿着头天晚上写好的稿子，从仓西老家沿着泥泞的乡间小路骑车来到邮政所。晨风吹开了他的衣襟，晨露打湿了他的全身。就这样天长日久地“沾着露珠的稿件”的故事在编辑部传开了，许多编辑记者都拿父亲做榜样，学习他的敬业执着。冬天，父亲也常到乡政府送审稿件，只不过，他身上又挂着霜花、雪花。有一年冬天雪后路滑，他骑车去送文稿，摔了一下。老胳膊老腿，几个月不能骑车，可把他急坏了。印象中，那段时间他曾几次搭乘别人的车去投稿。
1998年一天，父亲去一个叫河窑的村子采访，见到一可怜的孤儿，他把仅有三块多钱都给那个孩子，自己饿着肚子徒步30里回到家，又连夜写了一片救助孩子的报道，当这个孩子张大成人后，总忘不了那位好爷爷的好。
当她听说救命恩人病逝，她哭着找出了报道她的那这份报纸，泪流满面对着东方拜了又拜，祝愿恩人一路走好。
父亲的一生是耿直的一生，勤奋的一生，善良的一生。他敢“刀”批邪恶仗义执言，面对公道他会坚持正义，十头骡子八匹马也改不了他；勤奋的父亲几乎没有享过什么福，一致父亲不吸烟不喝酒，最奢侈的物件就是那辆破自行车和半导体收音机。父亲尽管穷困，但只要身上有一点钱，他都会去看孤寡老人，救济可怜人，给别人买药买物，从舍不得为自己花钱。救济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有本村子的有外村的，还有外地外省。
心中有爱天不老。还记得一次放学回家。晚上，我们父子俩躺在一起，我说着一些学校的见闻：学校里的有些同学真有钱，经常买好吃的，还有些人买了好多学习资料、草稿纸……父亲没有做声，我抬眼看时，他的眼睛有些湿润，我看出了父亲的心酸，于是没有往下说。
现在每每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总觉得对于父亲亏欠的太多。我想，要是我当时懂事点，让父亲享受好一点的治疗，而不是顺其自然，那父亲所受的痛苦会少点；要是我当时懂事点，多陪父亲说说话，也许他会好受点……随着年岁的递增，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受日深。
有人说，最高的不是山峰，而是父亲的背影；最远的不是天边，而是父亲的等待；最深的不是沟壑，而是父亲的皱纹；最广的不是大海，而是父亲的博爱；最暖的不是阳光，而是父亲的怀抱。有一种爱，叫父爱如山。有一颗心，叫父子连心。有一份情，叫情深似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吃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几十年来，父爱的真情，不时地敲击着我的心扉，也伴随着无尽伤痛，无尽的爱。泪眼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多想让世界变成回音壁，儿的声声呼唤都有应答，只要空旷不把心击碎，我愿一切都变成哑巴。我多想变成夕归的鸟啊，爬上你的肩头，只要能做片刻的停留，我愿把翅膀交给风吹雨打。回家，再没有那一声声爸爸；离家，再没有千里难舍的牵挂。田野，没有你忙碌的身影，井台，没有你打水的笑声，路上，没有你那旧自行车吟唱，有只有辛酸的泪水靠自己来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