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不同意这种说法，如果有一个公开透明的机制，把这一切都公布出来，掌权就没好处了，没好处谁还要当官？

好像是为了印证柳哥的话，二所自编的小报又发下来了，头版头条竟然是唱红歌比赛的大篇报道。报道称：经过全所在押人员的共同努力，唱红歌比赛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所领导牵头的评判组的评议下，评出XX仓为第一名，XX仓为第二名，XX仓为第三名……

三个九愤愤不平地道：“以前都说普宁和云浮的药材市场最会造假，现在才发现二所造假居然比我们开赌场还造的牛逼，I真是服了YOU！”

今天还有些事要赶着办，就先更新到这里。

第八章到此结束。明天开始第九章：《鬼影幢幢》

九、鬼影幢幢
林律师又来找过金志海两次，一次是核实金志海的弟弟在文革时被打死的事，说向金志海的家人了解过了，弟弟是病死的而不是被打死的，问金志海是不是记错了。金志海不高兴了，说自己是家族中年龄最大的，现有的亲人在那个年代都还没出生，没人更清楚当年的事情，没人更有资格发言。还有就是律师不应该纠缠于这些细节，要着眼于结果，不要看过程。林律师说找过韩家谈赔偿了，韩家说如果金志海以后再找他们麻烦怎么办？要求看一下律师与金志海谈话的笔录。金志海想了想，说可以给他们看笔录，也可以向公安或法官写保证书，总之以后不再骚扰他们就是。

过几天林律师又来了一次，说韩家儿子同意谅解了，但是他老婆不同意。说在2014年老婆和大儿子被人打过，这次是老头和小儿子被打，两次都是戴着口罩、墨镜、帽子打的。如果加上韩爱国的儿子三十年前被人打过，就是一家五口人都被打过了，还说都是金志海干的。金志海记得2014年在黑龙江和安徽工作，没有在晓山，这个很容易查的，警察一查飞机票火车票什么的，或者到当时供职的公司去查查就知道了，根本不可能打韩家的人。金志海冷笑着分析，韩家人想多敲点钱才是目的，这家人总是被人打，可见人品极差，得罪人太多，否则不会惹下仇家，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这事还是不要太强求了，能谈下谅解当然好，谈不下来，就由它去吧。

林律师说警察才不会去外省查，又不是吃多了撑的；没证据的事你不能乱承认，否则这牢就坐长了。谅解的事再争取一下吧，在法院开庭之前能拿到谅解书的话还是来得及的，估计很快就要送检了。

回仓后金志海想了很久，看来韩家的人确实很坏，做了这么多坏事被人打了，还想着捞一把。两个轻微伤而已，我都答应赔钱给你了，你还不放我一马的话，那就以后在外面再说吧。就算你不给谅解，法院能判我多少？能判我五年么？只要我不死，五年后出去，大不了和你全家一起死！

金志海又想起那七个字：花未开时，静待之。这话没错，可是若韩家人偷偷往花骨朵上浇了开水呢？那花就永远不会开了。还待什么？待个屁呵！

柳哥找金志海闲聊，问金志海以前在外面做什么行业，家庭情况怎样。金志海揣摩柳哥不会无缘无故地奉献关心，就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金志海以前是做会计的，收入也还稳定，也存了一点钱，有了一套房。前两年看儿子谈恋爱可能要结婚了，就又买了一套装修好了预备给儿子结婚用，谁知儿子的恋爱又吹了。当下的房价高得吓人，多年存下的钱全砸进房子里去了，手头再也没有一个钱；不想又出了这件事来坐牢，现在可是愁得很，基本上成了穷光蛋。柳哥安慰说有两套房子也很不错了，若是不早买以后恐怕会更贵更买不起。金志海重重地叹气，如果不买房去租房住，可能还更省钱，一辈子租房也不过七十万左右，可现在买房动不动就过百万。柳哥说账可不能这样算，租别人的房住得不踏实，哪天房东不高兴了可以赶你走，而且房租以后涨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再说你没有房，人家女孩子也不肯嫁你。

拐了几个弯以后，柳哥说到了正题上。在看守所里，除了吃饭穿衣不要钱，其他是要花钱的。比如犯人日常用的洗洁精、洗衣粉、卫生纸等要大家来摊，每个新进来的人都要出二百五十元，用来买这些公众用品，除非账上完全没有钱的人不用买，其他人都必须这样。金志海点点头表示理解，以前不了解情况还以为是看守所发的。柳哥笑政府哪有这么好的心肠，还发给我们用。这样吧，金叔你账上才有五百元，就先不要扣那么多，先扣你一百五十元，留点钱给你买东西吃，等你以后家里再汇钱进来，再扣一百元。现在是人性化管理，凡事都和大家说清楚，很透明的。不像以前是文明管理，把新鬼的钱一抢而光，才不和你啰嗦。

柳哥就开了一张购物单，写着买洗洁清多少，洗衣粉多少，卫生纸多少等等，叫几个新鬼分别签字。金志海觉得也算合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购物就是大笨蛋了，早知如此把五百元全吃光才好。现在突然想起来才明白，为什么有些一个钱都没有的人如烂头疡、黄飞鸿之类，总是用公众的东西不爱惜，原来是没花到自己的钱！

说到钱就伤感情，说到感情就伤钱，大家都说现在就是个金钱社会，在外面没有钱寸步难行。金志海觉得在仓里也是一样，有钱的吃得好，还可以养小弟，没钱的只好看着别人吃，这都很正常。只是除了钱以外，男人还要争权夺利，人的天性如此，不争夺一下都刷不出自己的存在感。小乔认为不一定吧，自从胡总走了以后，仓里不是一直安定团结么。金志海让小乔放长眼光来看，这些人的团结只是暂时的，而狗咬狗是永恒的。监狱小社会，社会大监狱，胡总说过的这话肯定没错。现在仓里的风气不好，坐牢越多的越光荣，判刑重了就有人幸灾乐祸，这是囚徒困境的变种，彰显着人性中的丑恶。

金志海的逻辑很简单，三个九开始省钱了，要把钱留着释放时花；老钱没钱了，叫金志海写了好几封信回家催要钱。他们现在都在吃柳哥的，吃不要紧，三个九还要硬充大头鬼，拿些吃的给他的小弟。这叫做不合人情世故，也是利益不均衡，一不均衡就会出事。人与人的来往，一定要有来有往，才能叫来往，来而不往非礼也。金志海从来不向别人要东西，但别人叫帮忙他一定会帮；人家若回敬点食品，金志海一定千谢谢万谢谢，因为别人不欠你的，给你是情份不给是本份，给了就要感恩。黄飞鸿则相反，没东西吃耐不住馋，就伸手向别人要，要多了别人也烦他躲他，他就专门候着别人购物时湊过去盯着，没话找话说向别人要。他这人还有个臭毛病，今天有吃的就和你好，明天没有吃的就翻脸了，翻脸没几天又厚着脸皮再向人家要吃的。弄得像神台猫屎，人憎鬼厌，可是仓内就这么二十多平方米，躲也躲不掉。大家这才明白，监狱就是这样培养人才的，看看那几个坐了几回牢的，都是各有各的臭毛病。

这天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柳哥和三个九吵起来了，刚开始声音小，后来声音大，大家都听清楚了。三个九的意思是他资格老，本来就坐过几次牢，这次也是在柳哥前面先当轮值员的，仓里的事应该他说了算。柳哥嗤之以鼻，说你鼻子里插根蔫蒜臭哄哄的，算哪棵葱啊！你花了两千块钱才当的这个轮值员我不知道么？你有什么后台？我呸！这话极具杀伤力，三个九当场就哑炮了。第二天吃早餐时柳哥不小心掉了几块饼干碎在地上，想着反正有人打扫就没随手拣起来，老钱可能刚好心情不爽吧，就说柳哥没起好带头作用，不讲卫生。柳哥说你和我讲卫生？你看你吸毒吸得全身都是癞疤，讲什么卫生？在外面谁会认得你？你就是个垃圾！两人你垃圾我人渣地吵了几句，瞬间动起手来；众人上前拉架，乱作一团。本来柳哥这边老乡多，都去挡着老钱，想让柳哥揍老钱；可是老钱坐牢多次早练出了好身手，左手一个虚击引开了对方的注意，右手一记勾拳打在柳哥耳朵上，柳哥就栽到地下去了。

众人见拦不住，马上按了报警，值班狱警赶来，把老钱押到63仓去了。单管教上班时进来问情况，柳哥早抢在之前和几个老乡对好了口供，说是老钱没吃的要抢柳哥的饼干，才打起来的。单管教很生气，道：“你们就不能让我消停几天么？没饼干吃告诉我呵，我买给你们！你们一打架，我这个月就要被扣一千五百块钱了！”

结果是柳哥获胜，老钱被戴上手铐脚镣七天，调往14仓，从轮值员一下子沦落为普通囚犯。柳哥麾下一众潮汕老乡弹冠相庆，庆祝好日子终于到来。柳哥一高兴，就把操练时的口令也改了，把“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改成了“二二一，二二一，一一二二三三四”。每当他喊口令“一，一，一二一”时，众人就要回应“左，左，左右左”；如果他喊“左，左，左右左”，众人就要回应“一，一，一二一”。改朝换代的动作搞笑得很。

三个九这时已经拿到了法院的传票，只等着开庭判决回家，再也无心管仓里的琐事，弄得英雄街的人很泄气。小乔称赞金志海厉害，未卜先知，知道这些人会窝里斗。金志海叹人老了才会未卜先知，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现在听他们说些什么话，就能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事了。虽说科技是在不断进步，但人性始终不会改变，所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就是说人性这回事。

但金志海没有猜到，监狱里出来的果真是高手。老钱打柳哥的那一拳看起来没什么，既没伤口又不流血，但是几天以后，柳哥开始发烧，一连病了一个星期。金志海这才想起来，书上说过耳朵是人体重要部位，如果两手作杯状同时拍击对方双耳，是危险性打击。轻则会击穿耳膜，使其神经受到冲击，或耳内出血；重则足可使对方脑震荡乃至毙命。而老钱之厉害，就是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让柳哥痛苦了一个星期，表面又看不出严重的症状。

@mark_zc 2018-12-22 08:10:43
我来回复一下，在去睡觉，睡醒了在上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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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大强子还努力呢。

@mark_zc 2018-12-22 08:11:47
支持！鼓励！狂赞！为楼楼叫好！OH YE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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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谢谢鼓励，谢谢点赞，谢谢叫床~哦，不对，是叫好不是叫床。我也来个OH YEAH！

昨天发帖好像有点乱，不知为什么。

暂时不管它，先发了再说。

不过柳哥很快又开心起来了，他在二所关了两年多，终于熬到开庭了。开庭回来他满脸都是喜气，忍到晚上实在忍不住，跑到后面来告诉金志海，说今天见到了家里人。一般人开庭是不能接触家人的，只能坐在被告席上听审，家里人则坐在二十米开外，远远地望个背影，聊胜于无而已。可是柳哥家里人通了关系，开庭后法官恩准开了个小房间，让柳哥见到了哥哥，柳哥的同案见到了老爸，四个人在小房间里流了半天眼泪。柳哥的哥哥说了，不错都已经错了，不要灰心不要失望，家里把该走的关系都走到了，到了监狱好好听话，熬几年就可以回家。柳哥今年才二十五岁，大不了三十多岁就能出去，人生还是有很多翻盘的机会的。柳哥和哥哥聊时还很有些兴奋，回到仓里一想又觉得垂头丧气，要三十多岁才能回家？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呵？金志海安慰柳哥，说有些事真的不能急，特别是挣钱这事，挣钱的大忌就是想快速挣大钱。越想快速挣大钱往往越挣不到钱，一下子弄不好就挣到监狱里来了。

以前的人都是要拿到判决才能调到后场去的，现在关的人实在太多，干脆一开完庭就调走了。柳哥调后场的那天，三个九也拿到判决，判了他九个月，再过十天就可以回家，单管教就把三个九也弄到后场去了。三个九不想去，单管教说仓里的人实在太多，现在睡觉都睡不下了，你走了还可以空出两个人的位置来。这话很能击中要害，分明是暗指三个九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睡的位置；三个九只会对囚犯凶，对管教总是唯唯诺诺的，只好一脸不高兴地收拾东西走了。老四为三个九有点不忿，毕竟也是花过钱的，就差那么几天就回家了，怎么说调走就调走一点情面也不给？金志海劝老四不要生气，管教与囚犯的关系说到底也就是利益关系，不可能做什么朋友的，不把旧的调走新的怎么上来？新的不来那钱包哪来新的软妹币？

老的走了几拨，新鬼来了几拨，64仓等于重新洗牌，重新划分圈子。最老的一批，是台湾、方方、小乔、小胖哥；半新不旧的一批，是金志海、老四、可乐、白娃、富娃等等；新来的一大批，金志海只知道几个有点特色的。比如畜生，云南人，原本姓速。晓山方言“速”与“畜”同音，一般叫“某先生”为“某生”，那“速先生”就是“速生”，即“畜生”。畜生当然不喜欢这种叫法，但又无可奈何，金志海告诉他不必介意，你越是介意，人家叫得越是欢乐；你若无其事，就真的没事了。畜生原来在一家星级酒店里当仓库保管员，酒店里的瓷器都是很高档的，稍微有点破损就不能再用，经年累月地就积下了一堆报废的瓷器。畜生认识几个开小餐馆的朋友，就想把这些用不上的瓷器卖出去，反正堆在仓库里也没用，贱卖给小餐馆也算是物尽其用。速生打的报告上司批准了，他却把好的瓷器藏在下面，坏的盖在上面，全部当成坏的拉走了，转手卖了一大笔钱。酒店发现这事后报了警，畜生就被抓了进来，仓里的牢友告诉他，盗窃案是最容易量刑的，就是根据盗窃金额来计算，大约一千元判一个月，一万元判一年，你偷的这些货啊，判个十年八年吧！

畜生吓得半死，终日以泪洗面。大家劝他想开点，现在时代进步了，若是在以前八十年代的严打，一万元就判个十年，两万元都可以死刑了。你怕什么？没听顺口溜里唱的么？一年两年当玩一下，三年五年当度假，十年八年当回乡下，现在监狱里也比以前好多了，就和工厂打工差不多，只是薪水太少罢了！

仓里面最看得开的就是老毛，每天嘻嘻哈哈过日子，好像没有一点忧愁。大家都明白老毛是虱子多了不愁，他开着车去运毒品，被警察逮个正着，搜出毒品300公斤。毒品也是最容易量刑的，像老毛这种情节，再多几条命也不够死的，反正迟早是个死，那当然没有什么可忧虑的。老毛家里人每个月都到看守所来接见，但没有判决是见不到人的，只能在看守所的小卖部买了东西送进来，东西多得老毛吃不完，很明显是让他多吃一点是一点，不知哪天一判死刑，就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吃了。

老毛没事就和大家闲聊，聊吸毒时的快感，说得绘声绘色，还有就是嫖娼时的趣闻。他身边聚了一群粉友（吸毒的同好），专门交流吸毒的心得。比如冰毒俗称猪肉，什么叫做追龙，心瘾与身瘾的最大区别，等等。金志海以前看过毕淑敏的小说《红处方》，里面说到最毒的毒品是七号；老毛说才不是呢，最毒的不是七号，而是吸了一辈子毒的人的骨头，这些人的骨头都发黑了，把骨头磨成粉，才是最极品的毒品。金志海听得毛骨悚然，却发现老四听得津津有味，还说这辈子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刺激的东东，真是白活了。金志海私下对老四说，千万要警惕，千万不要被这些牢中损友洗脑，以后出去你若沾上这些鬼名堂，必定家破人亡没有好下场。老四却不以为然，说心中有数，不会轻易沾上的。可是金志海看老四的表情，似乎已经听得心驰神往，不禁暗自为老四担心。好好的一个人，犯一点不应犯的小错，就关进来和坏人搅在一起，将来也变成了坏人，那如何是好？

金志海觉得奇怪，在外面怎么从来就没碰到吸毒的人，可到了二所有这么多粉友？老毛说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只要你是吸毒的人，自然会形成一个朋友圈，自然知道去哪儿找毒品。你若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你怎么找也找不到，比如金叔你一看就不是吸毒的人，若去找毒品都没人搭理你。你那个圈子里，肯定都是有文化的人，哪像我们这些粗人，全是喝酒、泡妞、吸毒、打架的。旁边几个粉友就骂老毛自打其脸，说我们只是吸毒，自我消费，又不偷又不抢，本来就不应关到看守所来，大不了去戒毒所住一下，罚罚款就走了，你倒自己看不起自己了！

话虽这样说，老毛却非常尊重金志海，每次家里来接见，他都要拿些好吃的过来，而且他从来没有求金志海写过信。他粗口烂舌骂人无数，但对金志海总是客客气气。金志海也不胜感慨，人与人的相处总是一道难解的谜，往往用常理说不通。

金志海用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仓里关得最多的有两类人，一类是诈骗的，一类是打架的，而且都是九0后居多。现在盛行的诈骗都是电信诈骗，或叫网络诈骗，比如台湾和小乔干的这种，来了好几个新鬼也是这一类。他们的手法也很简单，要么就是打电话给老人，推销一些没什么疗效却价格奇高的保健品；要么就是打电话给女人，说你被犯罪集团盯上了，已经涉及洗黑钱活动，需要马上把你账上的钱转到公安账户上，待澄清事实后再转回给你。这种手法其实并不高明，可是上当的人很多，可见晓山真是个人傻钱多的地方。金志海记得，这些诈骗活动大约在十年前已经出现了，警方也大力打击了多次，怎么就如传销一样，永远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呢？

@海上的一滴水 2018-12-22 15: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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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支持！谢谢！谢谢！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mark_zc 2018-12-24 08:54:37
点赞！点赞！点赞！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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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还早，叫我都不好意思了。

小乔的案例比较典型，他被老板招进公司，一大群人坐飞机去到印尼，关在一所别墅里，然后打电话回中国，骗国内民众的钱。案发后老板跑了，警察抓了公司二十多个人，押回来全部关在二所，根据电脑硬盘里储存的资料来定罪。电脑资料不足，就根据每个人出入境的时间，只要是在出入境这个时段里发生的诈骗案，统统算到这伙人头上。金志海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漏洞，如果另有一个诈骗团伙也在印尼作案，诈骗对象也是晓山市的民众，作案时段与小乔他们重合，却没有被警察抓到，那会不会全部算到小乔他们头上？小乔说就是这样呵，有些骗案分明不是我们干的，警察都算到我们头上了，说我们骗了六百多万，我们有口难辩呵！

金志海把仓里所有网络电信诈骗的起诉书都拿来看了，找出了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如果是主犯就要比从犯严重，如果诈骗金额大就往金额上靠，如果金额小就往诈骗次数上靠，总之尽量把罪行弄得严重些。有个猪头实在太笨，主管叫他打电话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三天后主管就让猪头去厨房煮饭了。警察说你虽然是煮饭只领一千五的工资，但也打了三天诈骗电话，就算你每天打五百个电话吧，三五一千五，起码判个一年半。后来猪头果然被判了一年六个月。

一个叫淘气的新鬼更有意思，淘气其实在二所关了一年多了，只不过才调到64仓来，也被视作新鬼。淘气是福建人，是小胖哥的老乡，一来就和小胖哥、金志海成了好朋友。金志海很喜欢淘气，因为淘气颜值高，又聪明，和金志海聊了几天，就拜金志海为师，学期货、学乐理，还认真做笔记。淘气告诉金志海，他也是被老板招进公司的，然后一伙人飞去菲律宾的公司，专门打电话回国骗国内民众的钱。淘气他们公司特短命，才开张五天就被抓了，老板把电脑硬盘带着跑了，警察没有证据定淘气他们的罪，就把公司开张五天里晓山市发生的骗案全部算到淘气他们头上。淘气们其实骗的是另外几个省的钱，但晓山市那五天里发生的案子合起来才十四万三千元，比淘气他们实际诈骗的少得多，淘气们就把这账认下来了。为此《晓山日报》还专门报道过晓山市公安局的网络警察如何英明神武，如何破获犯罪集团云云；淘气说都是吹他妈的牛逼，这些狗屁网警纯属吃屎的脓包，水平比民间的黑客差远了。金志海说你们的服务器设在境外，网址都是虚拟的，而且定时跳来跳去，成语里本来就说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警察能抓到你就算是不错了！

只要一落到警察手中，再厉害的高手也变得无能为力，最起码警察有很多办法把案子一拖再拖，拖得遥遥无期。台湾的诈骗未遂案起诉一年多了，没有下文；淘气的网络诈骗案起诉一年多了，没有下文；小胖哥的网络赌博案也拖了快一年了，没有起诉；小乔的网络诈骗案开庭四个月了，没有判决。如果真的从法律角度说，已经是不合法了；可是公检法哪有不合法的？他们怎么做都是合法的呀。

诈骗的人只是仓内第二多，打架的人才居首位，有十多个，大多是喝醉酒打架的；像金志海这种打架的绝无仅有，近乎无厘头。还有就是因为小事争执打起来的，可见现在的人戾气特别重。有个叫贾庆的重庆人最有意思，从24仓转过来，晚上睡在金志海身边。金志海用重庆话和贾庆聊，大赞重庆火锅味道好，去重庆玩的时候有什么印象最深刻，重庆的帅哥美女如何多，聊得贾庆心花怒放。贾庆是个快言快语的人，他告诉金志海，秦老师因为检举揭发有功，被中院改判有期徒刑十七年，送到监狱去了。金志海听了这个消息，竟高兴得不能自已，从无期徒刑变成十七年，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变化！他在心里暗念着秦老师，祝你好运秦老师，到监狱里再多争取到减刑，快点回家！

贾庆悄悄告诉金志海，他也很快就能回家。贾庆的老爸是在澳门做房地产的，贾庆则在晓山帮老爸打理地盘生意。两年前贾庆和人打架，把人打成重伤，他老爸花了五十万摆平了这件事，贾庆在看守所呆了一个月就回家了。这一次贾庆又是打架，把人打成了轻伤，老爸正在外面活动，估计很快就能把事情摆平。贾庆信心满满地说，他老爸拿着珍珠派出所所长的把柄，不怕所长不帮忙；如果真不帮忙，那就把事情捅出去，大家一起死！

金志海没做声，这贾庆的嘴巴也太漏风了，才刚刚进来就什么话都敢乱说，这种事情应该是藏在心里才对呀。如果被人打小报告捅出去，那会不会影响老爸在外面的运作？

另外还有坐出租车和司机吵架打起来的，有喝酒后吵架打起来的，有为拉一根电线偷电用打起来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金志海正烦着自己的事怎么无声无息，突然间提审单就来了，一看见提审单上是装好人的名字，不祥之兆就涌上心头。果然，装好人说金志海的案子被检察院退检了，要公安重新补充侦查。金志海说在里面看电视看到的，上海有人打架致轻伤，才关了七天；另一个打群架的因为事出有因，做完笔录就放人了。那为什么晓山市偏偏对打架的人处罚得这么重？

装好人不回答，反过来问金志海，文革时发生的事有没有什么证人？金志海说五十年前的事让我去哪里找证人？有的话不死也都八十多岁了，只怕也得了老年痴呆，还作什么证？装好人叹了一口气，说检察院要求提供进一步的证据，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还能从什么地方找到证据。

金志海想：是不是韩家认识检察院的人，叫检察官耍手段故意拖延案子的审理时间？

第九章到此结束。

今晚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要好吃好玩好睡地过，休息一下。

后天开始是第十章：《移形换影大法》。故事即将进入高潮。

@mark_zc 2018-12-24 20:50:19
祝楼楼旦旦快乐！我们节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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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过得超开心，我又回来了，继续我们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