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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个人禅修经历!(持续更新)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今天我想要分享(转载)一片关于内观禅修的一篇原创文章,之所以要分享这篇文章,就是想要大家以后在参加内观课程时注意和能正确理解一些问题,毕竟很多人目前只能在国内参加内观课程,所以有一些现象就更要提前了解清楚才行,相信这篇文章会帮倒大家。

注:文中括号部分是我的个人注解。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参加了十日内观,并看到里面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陷阱!
好报原创作品,作者:刘磊(好报专栏作家)

四月中旬,我前往厦门参加了为期十天的内观修行,现在结束。我想给大家谈谈这次行程给我的启发。

想来想去,我觉得具体流程什么的其实并不用说,网上都有,大家百度“十日内观”或“葛印卡内观”,里面都会有老学员的课程分享,并不用我多说。

至于我的个人感受,思来想去,其实也没什么必要说。我的感受对你真的并不重要,那只是我自己的东西。网上也有很多分享感受的学员,大家的感受千差万别,没有啥借鉴的必要。

如果说共性,基本上来讲就是前几天如同身在地狱,后几天则雨过天晴,整个人喜悦无比。至于个中的具体滋味,你不来参加,我说了也只是猎奇,即便在我身上发生过再神奇的变化,对你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关于这点作者说得很对,其实很多内观学员,在禅修之后总爱谈论感受如何如何,实际上这是非常忌讳的事情,但是这是国内内观学员乐此不疲的一件事)

没错,这也是内观的一个原则,不要执着于感受,那都不重要,所以我决定,尽量不涉及那十天中我个人的感受。

所以,思来想去,在这篇文章中我想分享的切身感悟有两个。

第一个,先是给这种内观课程泼个冷水——我觉得,在这十天的内观课程里,有一个很大的“陷阱”。

事实上,这个陷阱从课程开始之前我就感受到了。

那是在刚上山时,修行并没有开始,周围人谈话的遣词用语便已经几乎全都不自觉地换成了佛教用语。比如称呼彼此为“师兄”、“师弟”,张口一个“法喜”,闭口一个“轻安”、“随缘”。而后九天的禁语略过,到了第十天大家聊天,在喜悦和真情流露之外,我发现那些法工(也就是义工)和很多同学都心悦诚服的说,葛印卡老师于佛陀在世之时就是罗汉,而后经过无数次的转世,这辈子生前已经是三果罗汉之身。还有很多同学说,这条修行的路还很长,我希望自己能修到什么什么阶段之类。(这是典型的汉传佛教思想,葛印卡内观体系源于南传上座部雷迪尊者一系,根本不存在种说法,其实某种程度上这是对葛印卡老师的不尊重)

就是这样的满口佛话,满身佛气。

期间我也向老师,也就是主持修行的人提过两次问题(禁语期间只能和义工或老师说话),但他给我的回答让我感觉他只是在照本宣科,并没有在认真的听我说什么。

后来有个义工跟我说这很正常,因为老师只是葛印卡教授信念的传播者而已,他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只能用葛印卡教授的话回答我,所以当然不会那么的严丝合缝。(其实这是现代内观传承的一大弊病,并不是像说得那么好听,君不见稍微像样点的南传导师,哪怕不是全球闻名的,也不至于教条化教学)

只是,这一切都让我感觉不舒服。

课前课后,我都体验到弥漫在周围几乎所有人身上的那种奴性——那种对佛、对法、对内观禅修毫无置疑的全盘接受。的确,葛印卡老师在开示中说,我们要放下自己的判断,要全身心的投入,去给这个方法一个实践的机会——但这并不等于一心的盲从。(语气虽然很重,但是说得确实不可否认的事实)

所以,我直觉地感到,这并不是佛陀或葛印卡老师所要达到的效果。

佛陀修行的本意是彻底看穿这身心的造作,以达涅槃和解脱。不但他说的很清楚,葛印卡老师在录音的开示中也一再强调,凡是没经过你自身体验的真理,都不是你的真理。

话说的极对,极对。

但就是这句话,几乎被所有人都主动的忽略了。

你亲眼见到了葛印卡老师是三果阿罗汉么?并没有。

你实证到那些身心寂灭的境界了么?并没有。

你真的能做得到从此不生气,永远的心平气和下去么?做不到。(这段反问句非常到位,直指要害)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必须承认,这次内观是我生命中的一段相当美妙的经验,它给我带来了太多的收获。首先,无论你的用功程度如何,内观一定会让你收获一颗沉静的心(至少是暂时的沉静之心),这颗心可以帮你破掉很多的迷障和执着,让我们看到很多事情的真相。比如通过观察各种情绪、思想、习气,感觉的生灭,让你逐渐脱离对这些东西的攀援,清理内在垃圾,改善你的情绪和心理状态等。(这才是去参加内观的最根本目的)

下面说个实际应用的例子——很多时候我们都听过一句老话,说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比如谈恋爱,作为一个男人,你就不能只知道喜欢长得漂亮或身材好的,要学会看内在,内在的美才是真的美——这句臭遍了街的话想必每个男人都耳熟能详,然而却并没有什么卵用,当在街上遇到漂亮姑娘时,我们仍旧会动心,频频侧目,心想要是能和这个美女聊聊就好了,即便她的内在不美那又如何?至少还养眼嘛,要是顺便能偷个腥也是极好的。

于是,著名文学家郭君德纲断言,男人都是装正经——沾酒不醉喝的少,见色不迷那是摸不着——不得不说以前我也是如此的认为。但在这次的内观结束之后,我却有了一个新的视角。

那天课程结束以后,当我走在厦门的中山路步行街的时候,由于算是中心城区的商业街(类似天津滨江道),所以往来的美女源源不断。一开始的时候我依然是下意识地去看,但很快,一颗沉静的心让我觉察到了一些更微细的东西——在此之前,一看到美女的美貌我们就忘了一切,但现在,这颗微细的心让我开始留心起一个以前不曾注意过的地方——那就是这些美女们的表情。


随即,我马上就不无惊讶地发现,那些或身着暴露、或全身名牌儿、或温良恭俭让,看上去一片岁月静好范儿的美女们。从她们的表情里——她们有可能正在说话,在笑,在左顾右盼,或者只是在走路——但是,从她们的表情里,我分明直观的感受到了如下这几个词。

“混乱、傲慢、狰狞、轻浮、愚蠢。”

当然,绝不是说所有的美女都这样,但我必须说,至少在步行街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有相当多的所谓美女都是如此,而其中又以表情轻浮者居多。

而当你作如是观的时候你就会发现,面与心不合,桃花般的面容之下是一颗混乱无比的心,随即,你就会很直观地觉得她们真的不好看,甚至很难看,从而不会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你看,这里面没有任何的强制力,自然而然,这便是静心后的效果。

后来我和我的一个同修说起这件事,他比我更无节操一些,所以说的更直白:

“我也是如此。当我透过她们的面相,看到了她们那颗心的混乱,然后或许我依旧会对她们的肉体有欲望,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姑娘一旦沾上,片刻欢愉之后将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我唯恐避之而不及。”

同理,很多问题都是心不静而造作的。只要你拥有这样一颗宁静的心,很多事情都将不再是问题。

再比如那天我还遇到了一个乞丐,衣衫褴褛,拿着个小碗找行人要钱——其实,你根本不用去思考他到底是不是个骗子,该不该施舍之类,只要你的心足够静,你就能通过当下的感知直接觉察到他给你的感觉,然后你就在当下决定要不要施舍,整件事情就结束了——除此之外,去抽象的讨论什么仁慈、博爱或奉献都是没有意义的,都有着虚伪的成分。

就是这样,内观的方式训练了我的专注力,当一个人专注力足够深的时候,他的定力也会深入,对人对事的洞察力也会大幅提升,对很多事情都可以做到一扎到底的透彻。同时,强大的专注力会超大幅度提升一个人的工作效率——回津之后我就发现,几个小时一万多字的文章就轻松写完,十公里多的长跑也丝毫没有任何疲累的感觉,这都让我不得不感叹专注力的强大,以及我们的这颗心在定境之下所能达到的效率——它以往被太多的思考、情绪、攀援所干扰,的确是无法发挥出它本来的力量。

总之,内观让我收获良多,但下面这句结论或许会出乎你的意料,那就是:

内观让我获得的最大收获,其实不是情绪的平和,也不是内心的安宁、专注力提升之类,而恰恰是在我前文提到的自我方面——通过内观,我感觉自己的自我力量得到了大大的增强,换句话说,内观让我的自我变得更加强大了。

是不是有些奇怪?本来是以泯灭自我为目的的修行,怎么会让修行者的自我变得越发强大呢?

其实这一点儿都不奇怪。

在思考许久后,我得出了如下这个结论:

如果你的自我不够强大,那么你的确很容易掉入内观的那个“陷阱”,从此以内观解脱为信仰,以内观的要求去指导自己的生活——但这并不是内观修行这个法门本身的错,它一而再、再而三的教导人们不要盲目信仰,只可惜,它本身无意间自带的“宗教感”极容易造成自我薄弱者的盲目崇拜。(这段话说得很是精辟)

这样的话,你仍将获得内观修行的好处,你的生活会更加和谐,状态会更加健康,会找到曾经受过伤害的郁结,会用内观法门治愈它,你会体验到更多的平和与喜乐——但这并不是佛陀的本意。(这确实不是佛陀的本意)

佛陀追求的并不是这些好的状态,而是解脱——这种解脱,一定需要一个强大的自我才能完成。

这就像禅宗里的那个比喻:我们要到达彼岸就需要坐船,但一旦我们上了岸,就没必要还继续把船扛在身上——在这里,这个船就是指的我们的自我,这则公案说的就是自我泯灭的阶段。

但是,我们凡夫俗子更多的状态是——我们还在此岸,望着彼岸,还没过河,就先不遗余力的要把自己的船凿沉了。

这就不对了。

所以,如何正确地使用内观这个方法呢?

在我看来,你应该有意识的,把从内观中所得到的洞见拿来支撑自己,滋养自己的自我,让自己得以拥有更为强大的心理力量和觉知去成为你自己,成为你自己生活的主人,而不是相反——因为无论是关于人生意义的探索还是对自我道路的坚持,乃至修行,都需要一个强大的自我。

我个人理解,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世尊释迦牟尼佛在刚刚出生之时,就向四方各行七步,然后举起自己的右手说: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这是何等的气魄与自我肯定。在我看来,这暗示着佛陀在出生之日起即已经完成了自我实现的步骤,开始迈向更深的修行。(这是有一定误解的,不过以作者仅参加一次课程来说,能体悟到这一点已经非常难得了)

也就是说,他在出生之日就已经有了一艘足够坚固的大船,开始驶向彼岸——但对不起,我们没有。

话说回来,所以,当我们抱着上面这个正确的使用方法,那么内观修行这件事的意义便明了了——

通过修行,我们的身心会更加和谐,我们对自我的认知和坚持也都会更容易,自我的声音在内观的背景下也会越发的明晰而有力量,从而为一个人的自我实现打通道路。

反过来也同样的,自我的逐步实现也可以让内观、让这条修行之路上的阻碍变小,从而可以更顺畅的到达戒定慧的深层境界。

总之,无论那条路,都是艰难险阻无比,两者互为助力,无论缺了哪一方,对方的路几乎都是无法完成的——没有一个坚强的自我,内观修行就不可能完成,更不可能达到无我的境界;而没有内观修行的加持,一个混乱四散的心也不可能听见自己真实的声音,也就更谈不到什么自我实现。

这便是我想要阐发的最终结论——自我的足够强大是一切的前提。至于到时候你想选择那条路,在什么时候又想走上另一条路,则纯属个人喜好。

假如,到时候你的人生目标和意义依旧是内观修行,那很好,那你就要继续遵守基本的八条戒律,它们是生定生慧、是让我们安心的基础——但并不是任何人强制你去持戒,而是完全发自你一个坚定的自我,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在修行的道路上一路精进,直达彼岸。

而如果你选择了自我实现,那也很好,成为你自己就是修行,为了这点,你很有可能破戒,因为一个天生的将军必定会造杀业,一个风流的情种见到了留情的机会也不可能顾得上那不邪淫的戒律,这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认清自己,保持内观的好习惯但不强求,让它成为你的助力,然后痛快地去按自己的本性过好这一生,也是极好。

如果你问我,我选择后者,当然没有哪条路比对方更高贵,我选择自我实现只是因为我喜欢它罢了——比如我喜欢文学,但在修行者看来,无论是文学、音乐、绘画还是大部分的艺术,它们所描绘的一切从根本上讲都毫无意义,那些男欢女爱,那些人性中的挣扎与扭曲,都不过只是一些需要被超越的东西罢了——嗯,至少目前,我在情感上还不太能接受这个说法。(虽然作者这段话是在为自己开脱,但是他在很坦然的面对这个时候真实的自己,其实这也是内观禅修的核心之一)

至于你,你是你自己的主人。

益己感言:对于作者本人的看法,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在这里只说一点,本文的中心思想直指国内内观禅修课程的真实现状,这是非常可怕的现象,也就是这种现象,误导了很多第一次去参加禅修的人,总结下来有下面几点:
1、一些学员总是向其他学员炫耀自己的“禅修感受经验”,乐此不疲。
2、汉传佛教思想的根深蒂固。
3、解答问题时的“千篇一律”。
4、对葛印卡本人和佛陀的盲目信仰。
以上这些点,足以让内观禅修失去其内在的智慧之光。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就像文中作者写道的那样,人的一生中太应该参加一次这样的课程啦!然而,国内课程确实存在我和作者总结这些问题,写出来让大家看到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大家正视这些问题,理性的去面对,不至于被误导对内观禅修产生误会,当然,如果有机会,还是建议到国外的一些相对成熟的中心参加课程。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接下来我还要分享(转载)一篇原创文章,这篇文章的主要内容是具体描述十日内观课程中的细节的,也是非常棒的一篇文章,非常值得大家去阅读参考,提前用文字来体验一次十日课程。

注:文中的括号部分是我个人的注解。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一份几乎能让你完全了解“内观禅修”的记录
为了体验中产阶级中突然兴起的“禅修”,GQ 记者何瑫不遗余力地离开北京,来到丹东冰天雪地里的一座禅修营,上交手机,断绝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开始了十天的“修行”。然后,他写回了这篇体验式报道。

有两个理由支持你读这篇特别长的文章。第一,要准确描述整个过程中的身体、心理感受,需要有良好写作训练,特稿记者是很好的选择,他可以敏感地捕捉信息,并且尽可能真实、有效地传达出来。第二,他保持着距离感。一开始商量这个选题时,我们对禅修都带着部分不信任、起码是谨慎的态度。因此,你不用担心这是一篇常见的“信徒”之作。

当然,结果出乎预料。在报道写完之后,我和他都认为自己对禅修的认识与此前有了较大不同。一方面我仍然保留对它的距离感,另一方面我认为它值得更认真地对待。报道刊发于《智族 GQ》3 月刊(我查了一下,这是2015年的3月刊,这本杂志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请支持杂志。

十日禅修
作者:何瑫

每个时代都附着一些专有的、突出的精神困惑。菲茨杰拉德曾形象地写道,突如其来的纵欲和道德迷惘成为美国爵士年代的风潮,心理咨询师李松蔚则说,歇斯底里的癔症主要在维多利亚时代盛行。识别一个时代盛行的精神困惑,往往也就识别了这个时代最基本的运行逻辑,发现这逻辑中的不协调之处。

大多数时候,时代性困惑以较浅的程度散布在大多数人身上,不影响社会运行,但每个人都若有所察,并或多或少感到痛苦。整体上,它却很难被集中描画。因此,一些强烈表现在部分人身上的病症和集中发生的故事,使我们可以更清晰地观察它。

过去三个月里,记者先后做了如下事情。

进入一家精神病院,了解它的运行,听一位贪食症患者袒露了她的经历――过度的欲望如何吞没她,她又是如何应对精神病院里与外界社会重叠的规则。深入抑郁症患者互助组织“郁今香”,访问创办者陈巍和许多志愿者、参与者,并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灰色世界。

最后,带着怀疑和抵触情绪,花 10 天时间在中国最东北边境体验了一次禅修课程。这次辛苦、曲折的课程最起码证明了一点:为了逃离现代社会的痛苦,人类真是不遗余力。

密集出现的各类“禅修营”,是人们渴望解决精神问题的结果,其中不乏成功学、敛财术甚至诈骗的存在,但也有严谨的训练。类似的课程不能被轻易否定,我们在美国的同事前些日子也报道了硅谷的企业家们如何热衷于通过“冥想”来管理自己,让心性不被快速发展的时代毁坏。

了解许多个体的病症和挣扎,是为了更准确地推知时代病,然后从时代病推知更广大个体的精神状况。时代与个人并不完全重合,但时代的苦涩是由千万人的苦涩交织而成的,因而,假如我们了解了时代性的问题,我们就能更好地了解自我的困惑。

缘起

在出租车司机的再三催促下,我拎着行李箱不情愿地下了车,满脑子都是疑问。我到达的不应该是一所寺庙吗,为什么眼前只有一栋两层小楼和一间白色的临时板房?

我看看手机,时间是 2015 年 1 月 14 日上午 10 点 15 分。为了找到一个叫作“丹东双灵内观中心”的地方,过去 24 个小时里,我先后乘坐了飞机、大巴、火车、公交车、出租车,终于来到了这座与朝鲜接壤的边境城市的郊外。

视线两旁,都是看不到边际的被白雪覆盖的土地,没有人影。手机地图显示,这里距离丹东市区有 25 公里。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脸颊登时痛了起来,像是被无数把小刀划过一般。早前查询到的天气预报显示,这一天的气温在零下 20 摄氏度以下。我控制不住地颤抖,与此相比,北京的冬天简直称得上温暖。

受不了了。先进去避避寒再说吧。走过一道铁门,那间白色板房的门口上挂着一块牌子。走近一看,正是“丹东双灵内观中心”八个字。

原来没走错地方。可是,这也太简陋了吧?

门突然打开了,探出一个脑袋,是个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一身 hip-hop 风打扮的中年男人。他咧嘴嘿嘿笑着对我说:“来了啊?先进来休息一会儿吧。”

我此行的目的,其实并不是“纯粹”地禅修。和佛学有关的话题最近几年里突然耐人寻味地热闹起来,一个带有几分戏谑的说法是,北京朝阳区有十万活佛。各路仁波切的著作层出不穷,相当一部分看上去和心灵鸡汤没什么两样,却在畅销书排行榜上居高不下。

禅修班似乎也是鱼龙混杂。我搜集了至少五十家禅修班的信息,其中大约有一半,看上去充满了浓浓的功利气息。一些“禅修班”的日程安排,看上去就是标准的成功学培训班,只是多加了“某某上师”的一两场演讲。“青年企业家禅修营教你幸福一生”、“上师向你传授屌丝逆袭法宝”……这样的宣传词,让人觉得完全是打着佛教的旗号骗钱。(也有些寺庙打着内观禅修的旗号敛财)

真正的禅修是什么样的?其间又掺杂了哪些乱象?人们为何热衷于此?这是我操作这篇体验式报道的出发点(非常好的出发点)。

两个多月前,我正在操作关于精神病院的题目,埋首于一堆关于精神疾病的学术书籍里,弄得头晕脑涨。

一天晚上临睡前,我点开报道组的小伙伴们”的微信群,看到同事发了一条“体验七日禅修”的消息。

“这个有点儿意思。现在大城市里有股去参加禅修的热潮。谁有兴趣去做个体验式报道?”主编在群里问。

看到这条,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于是在群里说了一句话。

“这个题目要和精神病院的题目放在一起还挺有趣的……都是把很多人关在一个地方解决精神问题。”

“这么做的话这个题目就有意思了。”主编遂把题目派给了我。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上网查询禅修班的信息。遍布在全国各地的禅修班名目各异,有几点却是一致的:不能讲话、不能书写、不能阅读,手机、电脑等一切有可能接触到外界信息的物品都得上交。

简直令人崩溃。尤其是上交手机这一条——对“现代人”来说,手机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身体器官。

短暂的焦虑后,我却突然平静了下来,甚至对这趟看似无法忍受的旅程有了几分期待。过去几个月里,我常感觉自己注意力难以集中,整日淹没于无穷无尽的外界信息里,总是感到莫名的焦躁不安。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思考,和自己的内心独处?很难回忆起来上一次这么做是什么时候了。(现代都市人的通病)

面对纷繁复杂的禅修信息,我毫无头绪,便请教了一个已经参加过近十次禅修的朋友。

“你去内观吧。全年都有班,参加的人也是最多的,有代表性,并且完全免费。不过,它比大多数班的时间要长,需要 10 天。”朋友告诉我。

“需要事先做些功课吗?是不是要了解一些佛教常识?”问他的时候,我内心突然升起了一股抵触情绪。说真的,作为一个半途而废的前理科生,我对与宗教相关的东西始终抱有一种本能的不信任,更愿意接受科学体系对世界的解释。

“不用,内观是去宗教化的,只讲具体的禅修方法,不讲教义。你不用有顾虑,放心去就是了。”朋友笑了起来,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

依照他的指示,我登录了一个叫作“中国内观网”的网站,在线报名。根据网站上的介绍,这个起源于印度的禅修方法,在全球各地共有一百多个禅修点,其中在中国有福建龙岩、厦门、辽宁丹东、河南郑州等几个网点。报名情况远比我想象的火爆,反复查看后,我方便参加的,只有丹东双灵寺的1月14~25日的一班。

于是,两个多月后,我将手头能想到的所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安排妥当,出现在这个远比我想象中简陋的地方,彻底脱离手机、电脑、互联网、同事、朋友、家人,乃至整个现代社会,开始与世隔绝的十天。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只是助力,其目的是引导你到达更高的目标,也就是净化内心,根除内心所有的染污与不净,从痛苦中得到解脱,得到完全的证悟。”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烦恼再次蜂拥而至,膝盖也开始钻心地痛。而右后方熟悉的鼾声也再次响起了。

这天下午,坐在我身后的一个 30 岁左右的男人没有来静修堂,晚上也依然没有出现。难道已经走了?


第 2 天

第二天凌晨 4 点半再次来到静修堂时,我的猜测得以证实。他的禅垫被撤走了,这意味着他仅仅坚持了不到一整天就退出了。
整整一天,我的思绪在走与不走之间反复徘徊。

上午 9:00 开始的第二场共修,对我而言是彻头彻尾的煎熬。导师可以盘坐一小时纹丝不动,而我连保持5分钟都很困难。幸好,因为天气寒冷,每人禅垫上放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我便用毛毯把腿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即使反复变化坐姿,导师也很难看到。

这倒是好受多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时间就在这种“作弊”中度过的话,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想到这些,心里忍不住发出焦躁而无奈的苦笑。

事后想来,假如周围再有另外一个人走的话,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跟随离去。

这天晚上的开示,葛印卡第一次讲到,我们究竟在做什么。在这里的十天,我们按照顺序做三件事——戒、定、慧。戒是道德规范,戒除不正当的言语。定是发展主宰自己心念的正当行为。慧是培养智能、洞察力,完全地净化内心。

按照他的解释,我们目前正处于训练“定”的阶段,那么,什么时候训练“慧”呢?会采取什么新的方法呢?他并没有说。

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第二天已经过去了。虽然比第一天稍微好些,但许多困难还是存在。你可能会觉得内心是如此不安、焦躁、狂野,宛如一只野牛或野象冲进了人住的地方,造成了很大的破坏。”

这句话使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发出了会心的微笑。这倒是挺懂我的。


第 3 天

听着晨钟醒来时,我发现喉咙干涩疼痛,鼻子也开始不住发痒。窗外大雪纷飞,在这间几乎没有暖气的阴冷房间里,我感冒了。
这无疑是我十日禅修里状态最差、情绪最接近崩溃的一天。

早饭后的第一次共修,葛印卡的指导发生了变化:

“将你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上嘴唇以上,包括整个鼻孔的范围。在这个三角形的范围内,对出现的任何感受保持觉知。在身体的这个部位上,任何感受都可能呈现出来。可能有人会感觉到冷的感受,有人会感觉到热的感受,有人会感觉到出汗的感受,有人会感觉到瘙痒的感受,有人会感觉到挫痛的感受、震动的感受、轻盈的感受、压迫的感受、紧绷的感受、麻木的感受、干燥的感受……任何感受都有可能。绝对不要去追求某种特殊的感受,只是保持观察就对了。”

他不再只是强调呼吸,而是要观察这个范围内所发生的一切。而对我而言,即使他不强调,我也无法忽视这个范围里除呼吸外的其他感受。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整个上午,由于感冒,鼻腔开始无法抑制地酸痛。每呼吸一次,酸痛的感觉就加重一分。到了后来,我不得不用手捏起鼻子,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因为气流一旦从鼻腔穿过,酸痛的感觉就会向上蔓延,不停地冒出眼泪。

这种情况下,葛印卡的要求,实在是难以完成了。

到了下午,情况愈发糟糕,我开始不住地流鼻涕、咳嗽。若是有人在静修堂里发出声音或是不停乱动,事务长通常会轻声予以提醒,不要影响别人。但见我实在是涕泪横流,他倒也不加干涉。到了此时,我的情绪已然接近失控,觉得自己简直是吃错了药,才来这里受莫名其妙的苦。我开始发泄性地用卷纸不停地擦鼻涕,再揉成一团,随手扔在旁边。

傍晚听开示录音时,我开始认真地考虑,用怎样的说辞去说服事务长同意自己离开,甚至开始考虑如果遭到拒绝,自己偷偷逃走的可能性。但这个备案随即被否决了,因为第一,上着两把大锁的铁门有两米多高,即使我能翻过去,行李箱也很难拿出去。第二,手机和钱包还在事务长手里。不行,还是要想办法说服他……

正当我反复构思在事务长面前的说辞时,葛印卡说道:

“你们来到这里,是要净化内心,对你的内心进行一次非常重大的手术。要将它挖开,取出脓血和任何坏的部分,然后缝上伤口。因此,决不能中途离开。试想一下,假如一场心脏手术进行到一半,却要突然中断,医生不会同意,患者也无法承受因此带来的后果。”

天啊。这样打比方也太狠了吧。我虽然对这样的说辞心生反感,却也受到了几分震慑,提前离开的想法暂时收了回去。

我一脸颓废回到寝室,心情无比沮丧地钻进了被窝。一股寒气在全身反复游走,我不停颤抖。必须得想点儿办法,不然明天病得更厉害。这个四人间里还有一张闲置的床,上面有一床没有被套的被子,我抱了过来,压在了身上,睡了过去。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第 0 天

穿着红色卫衣、大裆裤的嘻哈大叔带着我走进了一间大约三四十平米的临时板房。他的身份则叫作“法工”,是以前参加过课程的老生,回来为学员们提供生活服务,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七八位。

“该打的电话尽快打完,下午我们正式报到的时候可就要收手机了。”他对我说。

午饭不出所料,清一色的素食。用餐的过程,我两度差点儿睡着,过去一整天的长途颠簸让我困倦不堪。匆匆吃完之后,我领好床具回到寝室,也就是那栋黄色的二层小楼。

我的房间位于一楼,屋里总共有四张单人床,除了没有桌椅之外,很像是一间大学宿舍。门板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五个字:“神圣的静默”。窗户下有一排暖气,伸手摸去,却几乎是冰凉的。疲惫的我这时也顾不上许多,铺好床具后,便昏沉地睡去了。

临近黄昏,两名先后到来的室友唤醒了我。简单交谈后得知,一位来自上海,三十出头,正处于两份工作交接的空窗期。另一位来自四川乐山,是个六十多岁的退休干部。我们都是第一次参加禅修,上海的这位对完成十日的课程并不是很有信心:“我参加过的朋友跟我说,他去的那一班,坚持到最后的,大概只有一半。”

寒暄之后,我们回到食堂,正式报到。一个脖子上挂着“事务长”名牌的中年男人向我宣读了新生应该持守的“五戒”:戒杀生、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戒酒/麻醉品。即使是在寝室内,也禁止和室友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若是以前参加过课程的旧生,还需持守另外三戒:过午不食、戒华服及享乐、戒华丽床铺。实际上,新生也没有晚餐,只是可以比旧生多吃一个水果。宣读完毕后,另一名法工拿出一个布袋,收走了我的手机、钱包。

咚—咚—咚。钟声缓缓响起,晚上 8 点,为期 10 天的修行正式开始。从这一刻起,每个人都不可以讲话。在法工的指示下我才发现,那间临时板房后面还有一扇房门,被称为“静修堂”。脱下鞋子走进门内,是一个大约两百平方米的大堂,摆放着一百多张一米见方的禅垫,上面还放有一个枕头大小的禅垫。我按照事先被告知的编号找到自己的禅垫,在昏暗的灯光中盘腿坐下。

一位女学员从另一扇房门沉默地走了进来。这时我才知道,男女学员的活动区域是被分开的。男众共有六排,每排六人,女众则有九排,每排八人,数量是男众的两倍。我坐在男众区域第四排,几乎是离女众最远的位置,至少有十米远。事务长提醒我们,课程期间,禁止眼神、手势等一切形式的交流,更不能正眼直视女学员。就这样,接下来的十天里,昏暗的灯光之下,我再也无缘看到女色。

在静修堂的正前方,并列着三张禅垫。没过几分钟,这次课程的“导师”带着一男一女两名助理导师走进大堂,在三张禅垫上一一坐定。从装束上看,他们并不是出家人,而他们身后,则是一面白墙,同样没有任何宗教符号。男女法工则分别坐在两名助理导师的左右两侧。

导师名叫萧集智,来自台湾,除此之外,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待所有人坐定之后,这个满面皱纹的老人一语不发,将一张光盘放入身旁的机器中,将原本昏暗的灯光调得更加微弱,并用肢体动作提醒大家闭上双眼。

悬挂在大堂四角的音响发出了声音。一个老人用蜗牛般的速度讲着一种古怪的语言,似唱似诵,尾音拖得极长,像咒语一般。我一度以为导师是放错了录音。

莫名的咒语(那不是咒文)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变成了带有浓重印度口音的英语。又过了差不多同样长的时间,变成了带有台湾腔的普通话,对刚才的内容逐句翻译。这时我们才知道,刚才讲话的老人便是内观禅修的创始人葛印卡(Goenka),念诵的则是古印度巴利文,内容是内观禅修的行为规范。

翻译完毕后,录音提示我们,要跟随葛印卡逐句念诵巴利文,内容则是请求老师传授内观的正法。巴利文发音本就古怪,加之他的声线粗厚,甚至有几分混沌,简直难以听清。虽然完全不知所云,但大家还是跟着念诵(实际上是受戒的巴利文)。我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的人,有人忍不住发出了笑声,身体也跟着乱颤。

念诵结束后,印度英语再次响起。不一会儿,又是台湾腔普通话,告诉大家今天的开示已经结束,请大家尝试静坐一段时间,并努力保持内心的平静,不要被杂念所干扰。

没过几分钟,又响起一阵古怪的咒语(非咒语)。后来我才知道,每当出现这段录音,就意味着这一堂静修宣告结束。

最初的禅修就这样在好奇和新鲜中过去了。走回寝室的路上,我不禁想起了上海室友下午说,这场禅修是多么难熬,以至于有一半人会中途退出。

“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难熬的。”我心里想着,没顾得上脱衣服就昏昏睡去。


第 1 天

然而随后一天超过 10 个小时的静坐,让我彻底明白头一天晚上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正睡着,耳边突然传来钟声。我努力睁开眼睛,窗外一片漆黑,夜空中还挂着星星。

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腾而起。大半夜不让人好好睡觉,敲什么钟?

钟声还在继续响着,持续了至少有一分钟。我不加理会,把头蒙在被子里,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打开日光灯,还拍了拍我的被子。我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气,猛地坐起身来,瞪向眼前的人。这是一个瘦高男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名牌,写着“副事务长”。面对我愤怒的脸孔,他面无表情,反倒伸手作揖,又指向墙上贴着的一张表格。(这让我想起做助理事务长时候的事情)

我才发现房间里贴着一张作息时间表。4:00,清晨起床钟。4:30 - 6:30,在禅堂静坐……

尽管极不情愿,我还是在副事务长的监视下爬了起来,两名室友也被他一一叫醒。

4 点半,一百多名学员一同坐在了静修堂中。此起彼伏的哈欠声里,第一堂正式课程开始了。绵长而怪异的巴利文和印度英语过后,普通话宣讲开始了。

“内观的第一步,就是学习如何觉知你呼吸的真相。”

“呼吸,自然的呼吸,观察呼吸时进来的气息、出去的气息。不要调节、控制,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去观察它。你必须发展对呼吸的觉知,进来、出去、进来、出去,如果它是长的呼吸就是长的,如果它是短的呼吸就是短的,你只需要客观地观察它,不要有字句、画面、想象、困惑,就只是观察,没有别的,别让任何东西干扰你。”

“将你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鼻子上。观察空气从你的鼻孔周围,触碰到鼻沿,进入鼻孔,再流出鼻孔。可能有的时候它只经过右鼻孔,也可能只经过左鼻孔,或者也有的时候同时经过左右鼻孔。这都没有关系,你要做的,只是去观察自然的情况。”

什么都不做,只是观察呼吸?这似乎太简单了,还以为要传授什么高深的方法。我盘腿而坐,双手自然摆放在双膝上,闭目呼吸,感受着气流的进出。

周围一片寂静。耳边只有气流在鼻孔中流动的声音。在某一个瞬间,我突然觉得,平日里诸事缠身,在这里我似乎让自己真正属于了自己。这还挺美妙的。

可惜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我说不清具体持续了多久,因为手机已然上交,我也没戴手表,静修堂的百叶窗被关得严严实实,无法掌握时间的变化。

这很难不让人感到焦躁。很快,杂念从四面八方涌来,思绪开始乱飘,根本无法集中在观察呼吸上。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没过一会儿,身体也发出了抗议。双腿麻木,膝盖开始感到尖锐的疼痛。后背也因为酸痛渐渐弯曲,纵使再努力,也很难像录音中要求的那样始终挺直。

又过了一会儿,坐在我右前方的一个壮汉开始不停变换坐姿。而我的右后方甚至响起了鼾声。

但别人的不适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痛苦。百爪挠心之际,困意突然袭来,这让我心中突然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喜:睡吧,睡着了就不用忍受了。

半睡半醒间,巴利文咒语再次响起,这场禅坐终于结束了。回到寝室后,我仔细地看了一遍作息时间表,差点儿眼前一黑。除去 6:30 - 8:00 、11:00 - 1:00 、17:00 - 18:00 三个用餐的时间段外,从 4:30 - 21:00 的其他时间都要进行禅坐,总时长达到 11 个小时。每坐一小时,可以休息 5 分钟。(对于刚参加禅修的人来说确实如此)

带着几近崩溃的心情,早上 8 点整,我又一次坐在了静修堂里。巴利文咒语又响起了。内容和凌晨那一场完全相同,还是不做任何事,只是观察呼吸。

这让我愈发困惑。禅修不是要冥想吗?什么都不做,注意力全放在鼻孔上,算是什么呢?

情绪无比烦乱,烦恼随之马上袭来。整整一上午,我几乎把过去几年间的烦心事逐一想了一遍,时间竟然还有剩余。于是我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做这样一件奇怪的事。一天半的宝贵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还有九天半,我的时间怎么能就这样浪费了呢?

我想到了退出。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马上被我打压下去。无论如何,我必须熬到最后。不愿当逃兵是一方面,更何况,要是就这么走了,回去没法写稿啊。

下午禅修时,我开始寻找方法转移注意力,不纠结于心理和身体上的痛苦。几番尝试后,我发现随着呼吸数数是个好的办法。一呼一吸间,心情随着平稳的气息渐渐平和,我似乎找回了那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晚上 7:00 - 8:30,是每日例行的导师开示时间。当我还在为下午找到的方法暗自高兴时,葛印卡却一上来就否定了我的做法:

“如果在觉知呼吸之外,另外加上不断重复某个字句、念咒或持诵神佛名号,或是观想某位神或菩萨的形象,也许会较快较容易集中心念,而不会有这许多的不适。但是,你必须只观察纯粹自然的呼吸,不去调息,也不加任何持名或观想。”

“因为内观的最终目的,并不是集中心念。心的专注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第 4 天

因为多加了一床被子,这一夜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睡得也格外香甜。早饭前共修时,身体竟感到十分轻盈,鼻涕停了,也不再咳嗽。

早餐时,我在食堂里看到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下午 2:00 - 3:00 ,禅堂共修。3:00 - 5:00 ,传授内观法,任何人不得离开静修堂。”

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真正的内观禅修,似乎从这一天下午才正式开始,之前对呼吸的觉知,只是铺垫。

既然如此,至少先熬过今天再说吧。至少也要见识一下所谓的“内观法”究竟是怎么样的。

或许是因为身体状况的好转,也可能是对讲授内观法的期待减轻了我的焦虑,上午,我第一次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呼吸上。我发现,进入鼻孔和流出鼻孔的气息的温度是不一样的。倘若真正静下心来观察自己,这是很容易觉知到的感受,但整日被外物裹挟的人们,却很难发现这一点。

我甚至还感觉到,右鼻孔里有一条脉搏在微微跳动。

下午 3 点,终于到了传授内观法的时间。

“从现在开始,你将正式进入智慧的修行。”

“将你的全部注意力移动到你头顶的区域上。观察这个有限的区域内所发生的所有感受。再将注意力从头顶慢慢向下移动,依次移动到你的脑门、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耳朵、面部剩余的部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一部分一部分地观察。”

接下来,葛印卡依次念到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右肩、右臂、右手指、右指尖。左肩、左臂、左手指、左指尖。喉咙、左胸、右胸、下腹部。颈椎、背部、腰。右大腿、右膝盖、右脚踝、右脚掌、右脚趾。左大腿、左膝盖、左脚踝、左脚掌、左脚趾。

你可能会觉得他的讲解已经足够冗长,而实际上,每说完一组部位,他都会重复这样一段话:

“观察你所遇到的所有感受。如果你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么被衣服盖住的部位,你就感觉衣服的接触;没有衣服的部位,你就感觉空气的接触。”

“当你在一个部位获得感知以后,就马上移到下一个部位,不要留恋。如果在一个部位没有感知,那么就静静地停留一分钟去观察。无论结果如何,都继续移到下一个部位。”

“不要对任何的感知有任何的留恋或反感,保持平等心。观察它本来的样子,而不是你希望它成为的样子。”

这似乎比之前有趣多了,我心想。之前的三天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鼻子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上,而从这一天开始,则要觉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按照葛印卡的指示,我才第一次感觉到,活了这么多年,我竟然如此不了解自己。我发现身上有太多盲区,觉知不到任何感受,但只要加以足够的耐心,总会观察到一些细微的反应。

晚上开示之前,我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当我观察到左小趾有些胀痛,想要从头顶重新开始观察时,巴利文咒语响起了。这意味着,我完整地观察一遍自己的身体,正好花了一个小时。

当我闭上眼睛,依次观察身体每一部分的感受时,我仿佛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流在皮肤表面缓慢地流动着,这让我体会到了久违的愉悦。

我忍不住嘴角上扬,差点儿笑出声来。想要逃跑的念头似乎彻底消失了。


第 5 天

这天早上,葛印卡在录音中又对我们提出了新的要求:8:00 - 9:00 、14:30 - 15:30 、18:00 - 19:00 这三个时间段,要参照导师的姿势,闭眼、不放手、不放腿,保持一个小时不变换坐姿。

这对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儿愉悦感的我来说,无疑又泼了一盆冷水。

我心里并不情愿,身体也随即发出抗议。上午 8 点的共修刚刚开始,我就感觉到右股骨开始产生轻微的刺痛。痛感不停放大,几分钟后,竟变成了电钻一般的绞痛,钻三四下,停一两秒,再钻三四下,再停一两秒。我紧绷着身体,一再强迫自己不要松懈,坚持、坚持。标志着结束的巴利文咒语响起时,我感觉浑身瘫软,双手斜撑在身后,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浸透了贴身的衣服。

每天中午 12:00 到 13:00 的午休时段,可以申请向导师单独请益,进行 5 分钟的交流。这天中午,我忍不住去问他:“根据前几天的开示,内观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吗?那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种让我感到愉悦的方法,为什么今天起又要强迫我们保持坐姿并因此而痛苦呢?”

导师笑着说:“那种愉悦只是暂时的,你越是贪恋它,当它消失时,你就越痛苦,就像你现在这样。今晚的开示,会专门回答你的问题。你先坚持一下,晚上便会得到答案。”

将信将疑中,我努力忍受到了晚上 8 点。

“当一个人开始练习内观,最初通常会有的多半都是粗重、坚硬、强烈的不愉悦感受,像是痛感、压力感等。你们以前也都有过这些经验,但心的习性是对感受起反应,乐受则迎、苦受则拒,因此总是激动不安。现在你们要学会不起反应地观察,客观地观察感受,不把自己和这些感受画上等号。”

“每当心中生起贪念,生理感受就会伴随而生。我们喜欢表层的这种感受,希望它长久不断,即使深层中已然掀起激动不安的风暴。这就像是在搔抓伤口,抓痒只会使伤口恶化,但我们却喜欢抓痒的感受。同样地,欲望一旦获得满足,伴随这个欲望的感受也就消失了,而我们又升起新的欲望,希望这感受能持续下去。我们变得对贪爱上瘾,而使烦恼痛苦倍增。”

“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痛苦的缘起是我们对于愉悦和不愉悦的感知的两种习性反应——贪求和厌恶。在无知的情况下,我们就是这两种习性反应的奴隶。我们甚至完全都没有意识到我们的行为时时刻刻地受着它们的控制。”

“而在这十天里,当你开始用一颗平等心去观察身体内在的各种感知——即使愉悦也不企盼它持续,即使不愉悦也不企盼它消失——只是观察,你便开始通过实际体验,从最根本的层面将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地从习性反应中解脱出来,最终就会成为自己行为的主人。”

周围的人不住点头。甚至有人违反第一天颁布的戒令,从怀里偷偷掏出纸笔,用毛毯挡住导师和事务长的视线,埋头不停地记录。但于我而言,对这样的说法却持有几分保留。难道观察痛苦而不去感受它,痛苦就会消失吗?听上去有些掩耳盗铃呢。

不过,既然十天的禅修已经坚持了一半,还是按照他的说法,努力去试试吧。

开示结束后,一位坐在最后一排的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导师面前,作揖行礼后盘腿坐下,问了一个问题:“在禅堂里要求禁语,这我理解,不能打扰别人。可是为什么在寝室里也不能讲话呢?实在太难受了。”

很多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伸长了脖子,想听到导师的解释。只见他微笑着不停说着,那位老先生不住点头。但由于距离太远,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第 6 天

这一天的共修内容和前一天没什么两样,还是保持一小时不变化坐姿,按照录音中事无巨细的指示,依次观察身体的每一部分。

周围的气氛开始显露出几分躁动。有人并不依照导师的姿势,坐得东倒西歪,即便事务长几次提醒,也不为所动。有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三四个小禅垫,依次摞起来坐上去。过一会儿,取开一个,过一会儿,又取开一个,再过一会儿,又放回去一个……如此反复调整,寻找最舒服的高度,一小时的共修,大约有一半时间就这样耗过去了。

当然,我能观察到这些细节,说明我的内心也不够平静。

葛印卡对此似乎早有预见。晚上的开示中,他提到,根据过往的经验,第二天和第六天,是最难度过的一天,也是中途退出的人数最多的一天。

这时我才回想起来,刚来的那天下午,上海室友告诉我,他朋友去的那一班,进行到一半时,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离开了。

我们这一班的情况似乎不错。尽管有很多人烦躁不安,但除了第一天就走了的那位,再没有人离开过。

录音中,葛印卡开始分析,禅修过程中会遇到的五个敌人。

“首二大敌是贪爱和瞋恨。修行内观的目的就是要去除这两种基本的心理不净,但即使在静坐修行时它们也可能出现,如果它们盘踞了心,净化的过程就停了。你可能会贪求微细的感受,甚至贪求涅槃;这都一样是贪。贪爱是燃烧的火,不管燃料是什么,它都让你与解脱背道而驰。同样地,你可能对体验到的痛苦生出瞋恨,这也是脱离正轨,不得解脱。”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十天里要严格禁语。一旦你们开始交流彼此的感受,就难免会产生比较,贪爱、瞋恨就会因此而生。”

原来这就是昨天晚上那个问题的答案。

“第三和第四个敌人是昏沉和焦躁。心智的昏沉、心念上的躁动,都会阻止你的修行。这些我们都已经提到过,如何通过观察去克服它们。”

“最后一个大敌是怀疑,不管是对于老师、或是修行方法、或是对自己修行的能力。盲目地接受并无益处,但是无止尽地无理猜疑也是无益。只要你仍陷在怀疑中,你就无法在修行之道上前进一步。假如有任何事情不明白,尽管去找指导老师,与他讨论,正确地了解。假如你是依照要求地修行,一定会有成果的。”(这五个敌人恰恰是所有修行者都要面对的)

这句话戳中了我。实际上,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刻起,我的潜意识里无时无刻不在对所谓“禅修”保持怀疑。过往接触到的种种信息,让我将其视为一种不可信的、超自然的神秘法术。那么多人热衷于此,在我看来,是一种缺乏理性的行为,不过是为自己空虚而恐慌的内心寻找一个逃避的出口。

但过去一个星期的经历,却让我开始思考自己过去的判断是否过于武断,或者说,是否被某些并非真正禅修的信息误导。因为在这里接收到的,并无高深莫测的神秘术语,也没人试图说服我皈依任何宗派,只是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观察身体的细微感受。而这也的确让我觉得自己内心比过往安稳平静了一些,不再总是陷于情绪的波动起伏中难以自控。

坚持在禅堂里长时间静坐的人越来越少,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刚刚找到状态。在正式开始使用内观法的第一天,我需要整整一个小时完整地观察一遍身体,而到了这一天,已经可以观察三到四次。

第 7 天



在这里待得越久,对时间便越不敏感。没有手机、没有手表,禅堂中也没有日光,时间像是停滞一般,能感受到的就前一秒和后一秒的变化,却无法衡量具体过了多久。

我不再为何时能够离开而感到焦虑。这一天上午的某一时刻,我终于第一次完全专注于自己的身体,不被任何其他念头所干扰。尽管小腿还在不停疼痛,我却只是平静地观察,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这感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于我而言,仍然是此前的生活中前所未有的。

我努力地想找回这种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到。就在我因此差一点儿再次开始急躁时,我转念一想,不,或许我不应该这么做。因为之前的开示中说过,不要贪恋任何的感受。

果然,葛印卡在录音中说道:

“不要将你这一刻的感知与你之前的感知相比较。它们升起的目的就是为了消失。你要做的,就是观察,保持平等心。不用去贪求,也不用去厌恶。所以不要带有之前的期望,不用期望之前出现过的感知这一刻会出现在同样的地方。”

当晚的开示中,葛印卡说,真正的禅修方法,应该满足三点:

“第一,它必须是简明易懂的,因为它的目的是帮助人们从身心的习性中解脱,而不是为了高深的哲学或者宗教讨论。”

“第二,它必须要通过自己亲身来实践和验证,而不是停留在经典著作或是老师的讲解之中。”

“第三,它必须是适用于所有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靠自己的实践获得受益,并不是要先信奉某个宗派或是宗教组织。”(这三点都非常非常重要,然而却往往最容易让人忽略)

“你们还剩下三天的时间。而这其中,最后一天你们将被允许可以说话。也就是说,精进的禅修只剩下了明后两天。好好把握这最后的两天时间吧。持续的用功是成功的唯一秘诀。”

原来,还有两天就可以说话了。听到这句话,原本安静的禅堂突然变得有些躁动。放眼望去,许多张平静的面孔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就在这时,事务长面无表情地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尽快回寝室休息。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第 8 天

这天早上,葛印卡再次讲授了更进一步的方法。随着身体感知的愈发敏锐,我们不再一块儿一块儿地观察身体,而是被要求尽可能流动地将注意力扫过全身。

“从头顶到脚趾,再从脚趾到头顶。如果你可以感知到身体所有部位都是自由通畅的感受,那就这样一遍遍地扫过全身。如果你只能感知到某些部位是自由通畅,而其余部分的感知是粗重坚硬的,那就先将自由通畅的部分扫一遍,然后逐个观察感知粗重的部分。”

时间越往后,我觉得一天过得越快。相比于初来乍到时的寝食难安,我反倒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更纯粹的,开始对回到北京后的忙碌状态感到心烦。

但心烦的念头只出现了大概一秒钟,就消失了。这恐怕就是葛印卡所说的,要保持平等心吧?

葛印卡说道:“每个人内在都带着一大桶汽油。我们也许在知识层面知道应该备好水罐,以防火灾。但在实际行动层面,如果两个人吵架了,人们的行为却总是打开油桶,火上浇油。这是因为我们的智能只停留在表面上,对身体内部发生的反应完全无知,于是被它们所控制。我们现在内心所有的阴暗和痛苦,都是由过往的习性反应累积而成的。”

“每当你遇到新的愉悦或不愉悦的感受,这些旧的习性反应就会慢慢地浮到表面上来。然而,只要你不再增加新的习性反应,这些旧的习性反应会慢慢地消除。这就是内观这个方法对你的帮助。”


第 9 天

由于第二天上午就将解除禁语,这一天实际上成了能专心禅修的最后一天。早饭后的第一场共修,葛印卡将我们的内观方式推进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如果你在观察身体的过程中,发现全身所有部位都可以自由通畅地上下流通,没有任何的盲点或粗重坚硬的感受,那么你就可以开始将观察变得更加深入。超过皮肤上下三毫米范围,不断延深到更加深层的内在感知。”

“将注意力慢慢地,从身体的正面穿透到身体的背面,再由身体的背面穿透到身体的正面。再将注意力从左臂进入穿过躯干由右臂穿出,再从右臂进入经过躯干由左臂穿出。如果遇到粗糙的感知,就在那里停留一两分钟,观察它。”

实际上,我根本做不到这一点。我无法像他说的那样,“全身所有部位都可以自由通畅地上下流通”,小腿始终处于麻木的状态。而将感受深入皮肤以下,甚至穿透整个身体,更是完全找不到门径。

但我却并未因此感到苦恼,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短短的十天而已,怎么可能像一些人所想象的那样,获得“彻底的解脱”?更何况,至少在前三天里,我完全不在状态。我更愿意把这个过程理解为掌握一种方法。

晚上的开示中,葛印卡开始讲述,如何将内观方法运用到日常生活中。

“当你结束了十日修行,希望你们会在日常生活中观察自己每天行为的变化。当然,你不会一下子变成圣人,你可能依然会愤怒,依然会痛苦。但是,只要你用心观察,你就会发现以往你需要一个小时才发现你情绪失控了,但通过不断的修行,你只需要 30 分钟,15 分钟,10 分钟,5 分钟,1 分钟,30 秒,甚至 10 秒就意识到自己身体内在感知的变化,来发现自己陷入了负面情绪。”(日常生活中的修行才是重中之重)

“你们已经可以观察到呼吸和自己身体的感受,这两者都是不净烦恼在身上的显现。借着观察身体层面的反应,我们让它自然升起又灭去,而不造成任何伤害,这样我们就得以从不净烦恼中解脱。”

“这就是我们修习内观的作用。因为抽象的愤怒是很难观察到的,往往等我们意识到时,它已经强大到足够控制我们了。而学习内观,可以让你在第一时间觉知到身体的变化,从而不再盲目反应,而是保持平心静气,让心灵趋于平静。”

“希望回到世俗中时,依然可以保持这样的心态去生活。你若能够获得智慧,不是因为耶稣是这样教导的,或者佛祖是这样教导的,或者某本充满智慧的书是这样教导的,当然更不是因为葛印卡是这样教导的。”

“你能获得的智慧,都是你自己在内观中亲身体验和感知到的。”


第 10 天

早饭后的两场共修之后,语禁解除,安静了十天的禅堂突然热闹了起来。

周围的人们表现各异,有人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狂喜,甚至直接从禅垫上跳了起来,一路小跑到食堂,向法工要回自己的手机和钱包。但这样的人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保持着平静的姿态,似乎意犹未尽。

男女学员不得交流的戒律也同时解除了。这时我才发现,至少有 20 对夫妇是一起过来的,过去十天里,他们始终坐在同一个大堂中,此刻却是第一次跟对方说话。

从法工那里要回手机后,我先是浏览了一遍各种新闻客户端,又将过去几天错过的微信朋友圈尽可能完整地扫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远离信息海洋整整十天,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几乎每过十分钟就要点开微信,刷新一遍朋友圈,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消息。而禅修过后,这个令自己深感厌恶却难以自拔的习惯,自然而然地消失了。(记得在参加课程初期,我也有跟作者一样的想法)

仅就这一点而言,这次经历就是值得的。(确实如此)

我在午休时间和两名室友聊了一会儿。我们的感受有太多相同之处:在头两三天都有过强烈的想要离开的念头,我们的一致结论是,如果这间寝室里有一个人走了,另外两人一定都会随之离去。此外,葛印卡最后一天所讲的穿透身体去感受自己,我们三个人都做不到。

“你们觉得自己有了他所讲的‘平等心’了吗?”我问道。

四川室友微笑着,没有说话。上海室友则说:“我以为自己可能有了,但是刚在手机上看了一会儿新闻,觉得还是没有吧。我看到有些消息,还是会很愤怒。可能还是得多加练习吧。”


尾声

第十一天的凌晨 4 点,按照事务长的要求,大家纷纷起身,做清洁工作,之后来到禅堂,听葛印卡的最后一次开示。

“在十天的学习中,只能领略到这修行方法的一些粗浅要领;我们不能期望能快速地精熟此法。但也不能低估这短暂的学习经验:虽然这修行的路途漫长,是一辈子的工作,但你已走出了第一步,很重要的一步。如果你住的地区有其他的禅修者住在附近,最好每星期能有一次一小时的共修静坐,而每年必须参加一次十日课程。每天的练习将有助于你保持你在这里所达到的程度,而参加课程则得以更加进步深入。修行的路还很长。”

上午 8 点,和法工们一一告别之后,我走出了禅修中心大门。天空中飞舞着鹅毛大雪,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接近脚踝。

终于要回家了,心情不免还是有些兴奋。就在我开心地哼起小调的时候,我重重地滑了一跤,浑身疼痛地拨开身边的积雪,才发现大雪覆盖下,地面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若是往常,心里一定会十分恼怒。但我当时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心情平静地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在大雪中走了大约十分钟,我找到了返回市区的公交车站。在我旁边,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人在打电话,语气中满是兴奋。看面孔,似有几分熟悉,再一听讲话内容,便确定也是刚从禅修中心走出的人。他大声地向手机那头的人分享过去十天里的感受,根据内容判断,他已经是第二次来,并且以后还打算再来。

讲了大约 15 分钟,公交车从远处缓缓驶来,他也随之挂断了电话。他回头一看,才发现我站在他身边。他的表情有几分尴尬,似乎是在为刚才的兴奋感到抱歉。

在他打电话的 15 分钟里,先后有三个人向我询问禅修中心的具体位置。他们来参加新一期课程。看着他们拖着大包行李在冰滑的道路上吃力地向前挪,我突然想起一个朋友为我这次行程所发的一条朋友圈:“从最喧嚣的城市出发,飞机、火车、大巴、出租车……各种交通工具挨个坐一遍,终于如愿以偿,把自己关进一座人迹罕至的破庙。为了逃离现代社会带来的痛苦,人类真是不遗余力。”


益己感言:看到作者的第一次内观禅修经历,我也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禅修时候的事情,说实话,当时还不如作者本人,课程还没开始,我就想要离开了。关于这篇文章我没有太多需要批注的部分,只是想纠正一个说法,文中经常提到巴利文咒语,其实不是这样的,那是巴利文唱诵,是佛陀时代的语言,在东南亚和印度北部地区被保留了下来。不过之前看了一部文献资料,我们现在所能学到的巴利文是最末端的,因为早在佛灭五百年后,最原始的巴利文就消失了。之所以没有太多批注,是因为文中大量引用,葛因卡老师的开示,我个人没什么好说的,随着作者一天天的不断深入,我也跟着语境重新”参加一次课程“,也是收益良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次十日禅修还无法真正了解内观禅修的全部,有人说那肯定是在长课程中喽,要我说,肯定不是那样的,最长的课程和全部的内观内容还是在生活中......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的个人禅修经历——生活中的修行8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道德经》

从东北回来以后,可行就开始着手准备开始全新的健康生活模式,就在这个过程中,问题出现了。

这不得不说可行所处的生活环境,其实在之前的章节中我也有提到这点,但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说明。可以这么说,与东北的健康正能量生活比起来,这边的生活就是“垃圾餐”式的(这里没有任何贬义,只是客观的描述)。除了我以外,可行身边的亲朋好友都是毫无精神文化(包括文艺物质方面)善良的世俗人,就因为如此,我之前过得如此煎熬。说实话,这一路走来我所遇到的人,大可分为这几类:
1、在禅修营里面遇到的师兄师姐。
2、在工作单位遇到的一些传统文化爱好者传播者。
3、在大理遇到的那些拥有文艺才华的年轻人。
而遇到可行之后我才知道, 原来大多数人的生活模式是这样的:工作、看视频(综艺节目)、电影院、K歌、逛街、庙会、家庭聚餐(经常性的,习俗原因)还有令我个人感到“窒息”的聚在一起闲聊(八卦)。

好在之前可行大多数时间都在忙工作和扩展业务方面的事情,但是业余时间也大多被这些日常娱乐项目填满。然而这次回来后,她雷厉风行的执行新的生活计划,早起锻炼、做酵素、早晚打坐、学习中医及禅修理论等。取代了之前的“娱乐项目”。

但是好景不长,可行身边的这些之前看似很正常的世俗力量开始走到了她的对立面。这股力量开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和事情来阻止她来做这些正能量的事情。可行她自己也非常惊讶,之前对自己那么好的亲朋好友怎么突然间都来有意无意的阻扰自己。甚至还有人提出了要她和我分手的说法,说是我在害她。甚至变本加厉的不断给可行制造麻烦让她陷入纠结。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但也没办法说对方太重,一面伤害到了对方和可行,所以只能默默接受现状,反过头来开导可行。就这样,在这场正邪的较量中,2016年就这样过去了。



2017年的第一缕阳光是在诏安迎来的(因为要去那里办事),可能是暂时离开了那个圈子,再加上乡下的安逸,仿佛世界一下子清静了下来。在福建的短短几天中,我们还有了奇遇,一位平时不怎么走动的可行的远房老舅,听说可行来了非常高兴,一大早就从山里赶到县城见可行,而这位老先生很是不简单——12岁师从少林,20岁出师,游历全国,精通武术、儿科(驱邪)、妇科、药酒(跌打损伤)、摸骨算命,那天我们与老先生交流了一天,听他说了很多年轻时的经历,不禁令人唏嘘不已。也正是与这位老人的相遇,让我们对一些事情看淡了许多,回到之前的圈子之后,在面对各种负面干扰的时候淡然了许多。




年关将至,所有的事情仿佛都赶到了一起,由于一些原因我们不得不搬迁到新的工作和生活地址,为了这件事我们一直忙到了除夕当天也没有忙完。本以为忙过这段,伴随着新的一年的开始,一切也要从新的正能量方面起步,然而,万万没想到!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人生危机悄无声息的向我们袭来!

PS:其实在一月中旬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一则视频——《九零後大學生,出家當道士》,视频篇幅很短但对于我来说很是震撼。记得当时我在朋友圈动态这样写道:“想要说的太多,汇成一句话——同样是出家,我没有坚持!”但当时我又同时在想,出家修行这条路我没有坚持下来,那么在家修行这条路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当时是那股世俗力量闹得最凶的时候)!












期间也看到一则新闻,题目叫《37岁女中医与丈夫隐居终南山1年貌似豆蔻少女》,看到之后把我羡慕的不行,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关注起了隐士向往的终南山,常常在想,何尝这不也是一种生活吗?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的个人禅修经历——生活中的修行9

这篇文章因为涉及到一些私人内容,我不便在这里公开发表,如果有想要阅读的朋友,可以到我的空间中阅读。https://user.qzone.qq.com/2332056426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自从《我的个人禅修经历.有声版》在“喜马拉雅听书”平台分享以后,得到了一定的好评。听过的人都说,要比之前的文章更容易理解了,而且内容也丰富了起来。为了能让更多人的看到那些还没有被分享出来故事的文字版。现在决定分享出来,让大家来了解一下那些还不为人知的故事......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的个人禅修历程1(作者:益已;主播:可行)

第一章:初遇禅修
从小在佛教的禅宗环境下长大,小时候因为好奇也跟着大人们一起打过坐;
也喜欢看蔡志忠的漫画,偶尔也会读一些自己都不懂的经文;
记得有一次随手拿起了一本经文诵读,最后读到满屋飘香。
也会跟着大人们到寺院里拜佛像;
看到这里大家会觉得我的佛学禅修基础还不错;
但是直到2010年第一次参加内观禅修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佛学禅修。

2009年高考失利,进入了一所普通的大专院校,经历了一年的大学生活我决定放弃学业。
在很多人看来觉得很可惜,但是事后证明我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原因是我当时的性格很极端、不稳定,不难想象这样的性格发展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2010年夏天,经过几番思考后决定在进入社会工作前决定参加一次禅修——葛印卡内观禅修。
其实我与这个方法相遇是在两年前2008年,我母亲从福建将这个方法带回来,当时要应对高考所以没有太关注,但是总觉得这个方法与之前所遇到的所有理念(禅修)都不一样。

阴差阳错,我提前一天到了中心,但由于心浮气躁的原因在那天晚上我真的很想离开;
中心地处很偏的位置,晚上根本没有交通工具,一直到了早上这种想走的心情才有所缓解;
报到当天要布置禅堂,所以在助理老师的带领下,我们这些新学员和老学员一起布置禅堂。
当时我心中有一个疑问:老师还用干活?
而且还干的那么好!
我决定留了下来。

禅修营一共十天(十一天),在前三天里面我们被教导要观察呼吸,这件事情看似很简单;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我才能勉强静下心来观察呼吸;
因为前五天里面脑子总会胡思乱想根本停不下来,之所以能相对静下来是因为在第四天的时候,学到了一个新的方法——观察感受。
但是这一观察不要紧,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痛啊,到处都痛!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六天。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我对这种全身都痛的情况已经有所适应了,这个时候反而能静下心来观察呼吸了。
在第十天的时候第一次品尝到了法的喜悦,因为学习了慈悲观(慈心禅);
当做完慈悲观后,身心涌出的那种平静的喜悦无以言表。
事后助理老师对我说我是在这个中心为数不多能够坚持下来的年轻人,并且能有这样的收获(因为那个时候知道内观禅修并且能坚持下来的年轻人确实不多),从那之后我想禅修的心就没有断过,从之后的经历来看,这只是刚刚开始。

附录:

《小试牛刀》
其实还有这样一件事情,记得当时从内观中心出来,赶到火车站候车,看到候车厅里面人那么多,自己一时间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
我找到一处空处静坐下来,我在短暂的静坐之后,我开始对候车厅里面的人做起了慈悲观,但结果确实做不出来;
就好像喷泉的泉口被堵住了一样,没办法将那种慈爱的波动分享出去,那是我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慈悲观;
但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次,因为后来修习生活中的慈悲观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慈悲观的重要性,很多在家修行者在这一点上不够重视,所以才导致禅修之路障碍重重。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的个人禅修经历2

第二章:第一份工作

结束了人生的第一次禅修之后,在2010年十月我在山东烟台参加了人生的第一次工作,是一家管理咨询公司。
我被分配到了公司的公寓去住,当时只有我一个人住,所以早晚的禅坐一直在坚持,而且禅坐质量很高,尤其到了晚上特别明显。
当时打坐的时间一般是一个小时或一个半小时(当时没有放唱诵),呼吸专注度也很高很细微,能感觉到全身微细振动的情况较多,每次禅坐后睁开眼睛,感觉整个屋子的事物都变很清楚(在关灯的且没戴眼镜的情况下)。
因为当时的心比较清明,即使在白天也感觉周遭的一切也很清晰,不像之前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即使后来工作很忙我也没有间断过打坐,只不过禅修状态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但这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禅修。
这个时候还没有很好的将法融入进生活中去,由于我负责传统文化培训项目,所以结识了很多山东小有名气的中医爱好者及从业人士。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参加传统文化的学习和活动,这让我受到很大启发:因为我也想试着走这样一条路,所以在2011年春节前我离开了烟台。
不过在执行新方案之前我去了一次内观中心,这次是去做法工。因为第一次参加课程时,记得葛印卡老师说过:做完学员之后再做一次法工才算“完整”,所以我去沈阳去做了一期法工。
法工与学员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禅坐,因为更多的时候是要工作,但葛印卡老师在给法工的开示中一再强调,这是将法融入到生活中的最好的练习机会。
确实,做法工尤其是做事务长确实很考验人(我有两次做事务长助理),但是这次的法工经历对于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在心路历程上的成长,因为我发现佛法是活生生的、是可以去实践证实的!
关于因果报应的故事和理论,在我小时候听闻不少,但始终没往心里去……
在这里说说在这次做法工中,我亲身经历的因果报应,以此来证明佛陀说的这个理论确实成立。
在课程的最后几天,在打坐的时候,我会感觉到身上很多地方,同时被人使劲按的感觉,然后产生强烈的刺痛感(如果有朋友扎过耳针,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每次这种感受生起的时候,我心里感觉我好像快要死了一样,当时我只当是一种粗重感受没太在意;
但在慈悲日,做慈悲观的时候有一股清泉在心底涌了出来流动在心间,当时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在前几天会有那样的感受。
原来,在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杀蚂蚁,每次都是用手指按死它们。然后回想起我打坐中,那种身上像是被按,如死亡般的刺痛感,不言而喻!
之后我在家父朋友的医馆里,一边学习中医一边去参加内观课程(因为不是以赚钱为主,所以我的时间比较自由)。但更多的时候是去做法工,在这个阶段我的心路历程又增加了很多。
同时也发现佛法也不单单是停留在理论上那么简单,而是活生生的佛法,是能“看”到的、“摸”到的,就这样2011年过去了,在这一年中收获颇多,眼界更开阔了。

【附录】:
1、艰难的抉择

刚开始我对烟台之行抱有很大的希望;但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结果也是如此,当时我是因为有位师兄说要在烟台建立一个内观中心,希望我能去帮他,我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这才有了烟台之行。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我才了解到,他只是想通过内观课程这种媒介,来推销他自己的管理课程,对这种行为我真的非常失望,所以我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明白了一件事:一个人参加了内观课程后,如果没有在家坚持练习,基本上一个月后就会忘得精光。这就是我经常会建议第一次参加内观课程后的朋友们,回家后一定要坚持练习的原因。
我由于缺乏一定程度上的密集练习,最后也被世俗洪流所淹没;在艰难的抉择中,我选择放弃工作,继续禅修!

2、法工感悟

从我后面法工经历来说,我真的为很多来参加内观课程的人而感到遗憾。
为什么呢?因为绝大多数人来参加课程,都是来当学员的,或者说只是一味地来索取的,而佛陀的教法核心在于奉献与回馈,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这一点,很多学员参加了很多十日课程、甚至长课程都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任何改变(我听了很多人自述)。
不仅如此,就连在助理老师的队伍里,也存在着这样的问题。很多优秀的助理老师,他们很多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做法工次数远比当学员次数少(无论是在成为老师前或后),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存在这样的问题。
在做法工的时间里,我的受益远远要比学员多,因为做法工会有很好的动态中修行的体验(即生活中禅修的基础),所以在2011年的一年法工生活中,为后来在生活中修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所以才会说做一次法工,当一次学员才是一次完整的内观课程。

3、空海师父

2011年秋天,我是在抚顺猴石国家森林公园中度过的,那也是我第一次与空海师父相遇。
其实说到空海师父,我个人对他还是十分敬佩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还算是“师兄弟”;因为师父在出家之前,已经是一位资深的内观学员了。
如果不是因为因缘不具足,空海师父在出家前已经达到了助理老师的水平,而且应该是跟林莹茂老师同一批;
是的,空海师父在出家前和林老师是朋友关系(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当时也是因缘巧合,我了解到抚顺猴石将要举办一次禅修营,是一个北传师父在传教南传修法,我当时很感兴趣,所以就报名参加了。
说到禅修营的内容,参加过空海师父禅修营的人应该都知道,我在这里就不一一说明了。
但对于我来说,在一个充满浓郁气息的大自然环境下,度过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每一天过得都很充实,也是通过这段时间,我的道心更加的稳固了。
也是因为这次“意外”的禅修之旅,为接下来的:杭州、千岛湖之行做了铺垫。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的个人禅修经历3


第三章:四念住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果说2011年是我收获的一年,那么2012年则是我跟“魔障”(指修行障碍)打交道的开始……
我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就是实践与理论的失衡,理论少于实践,以至于无法支撑实践继续下去,结果导致禅修进度缓慢、情绪过于掉举。
因为2012年做法工较多,而且《内观文集》这本书对我的帮助也很大,从而开启了我的精进之路;在看到乌巴庆长者和葛印卡老师的禅修经历后,才发现我的根本原因是在于精进力度不够!
在受到他们的修行精神感染后,我变得非常精进,很多之前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在精进期间我的禅修进步很大。这让我渐渐认识到,世界的构成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我发现内观传承源起于南传佛教,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太在意。

由于想要深入学习中医,在2012年我走了很多地方;其中,武当山之行让我对中国古代先贤们的智慧赞叹不已!并且也是影响我后来,禅修观念很重要的一次行程),但是让我感悟最深的还是福建之行的四念住课程。

2012年春,我来到了龙岩.长汀参加四念住课程,四念住课程与十日课程不同,每天的课程都很紧凑,但是自由禅修的时间也比较多,而且还有《大念住经》这本书可以学习,就连每晚的开示也讲得很深奥;
随着课程的进行以及对《大念住经》的深入研读,我下了一个决定要按照书本上的要求去做——(也就是)昼夜无间修行!
(我必须承认,“诸比丘!任何人凡是确实能这样修习四念住七日者,那两果其中之一的果,可被预期:在这一生中是完全智;或是有馀依的不还果。”这段原文刺激到了我。)
所以,在课程期间我几乎没有怎么休息,即使在夜间休息时段,我也是躺在床上观察呼吸、感受或起身打坐,总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受不了,甚至在劝自己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但我知道这并非是真正“心声”,“魔众”(指修行障碍)干扰罢了;
到了第五天,我就可以慢慢适应了;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在一次夜间打坐时,脑海中升起了“智慧之光”,随之柔和的白光也出现了,奇怪的是在课程结束时,我不仅感觉不累,而且心神很清明,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玩命”禅修的大概经历,其实这种修行力度才是乌巴庆长者、葛印卡老师当年修行的常态。
但也是在深入接触南传佛教之后才知道:为何修行这件事要以“舍弃生命”的态度去面对。因为“不弃生,何以知死,不知生死,怎能见轮回得解脱!”(这句话是我自己从实际经验中体会到的,当然也有很多修证过来的尊者也如此说过,包括葛印卡老师本人,在60日课程中也经常提到——“死亡的艺术!”)
有了《内观文集》、《大念住经》这两本书的铺垫,我对南传佛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修行的障碍并没有随着四念住课程的结束而结束,反而是刚刚开始;
比如,接下来经历的内观中心“内斗”事件以及中心的关闭,和家父重病住院;都让我对人生感慨良多,而这些事件也是导致我,后来想去云南的南传僧团出家深入学习佛法的原因。

附录:
1、“内斗”事件

首先,我需要声明,任何机构或组织在成立之初,都会有很多内部问题,我在这里讲述此事件只是想:还原当时事件全貌,并不是在这里诋毁内观中心或葛印卡老师;我个人还是很推荐大家抽出生命中的十天时间去参加内观课程。
我知道很多人都关心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我最不想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因为可能会影响很多未参加课程的人,对内观产生“望而却步”的心理。但想一想,其实只有写出最不好的一面,才能让大家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这件事情还是要从2011年说起,我所参加课程的内观中心是2009年成立的,直到2011年末这段时间,中心一直是由本地的护持人(指中心的建设发起人)来护持的,但矛盾是从2011年开始的,某内观中心的主要负责人宣布其所在的内观中心是中国内观总部,全国各地的内观中心都要受总部直接管理;所以,内观总部给我所在的内观中心配发了一名总部执行人员,矛盾也就从此展开了。
总部派来的人由于不了解当地中心的情况,来了之后就想“独揽大权”!比如说:
1、架空老师的管理权限;
2、“迫害”与自己作对的老学员;
3、强制执行与当地中心条件不符的“总部政策”;
结果就是到了2012年末,把所有的护持人包括寺院方面的管理人员全部得罪。也幸好,当时有人愿意在其他地方建立内观中心,这才避免了整个北方地区没有内观中心的命运。

2、武当行

2012年的夏天,我的一位已逝的亲人身患重病需要人照顾,得知我在学习中医,就希望我同母亲一起去照顾她,所以我们一起来到了湖北十堰。在照顾这位亲人的那段时间里,我的医术长进了不少。
因为她需要理疗的缘故,要经常到一家当地很有名的理疗馆去做理疗,每次我都陪同前去,时间长了,跟里面的按摩师父熟了后,就开始各种请教,各种学习。
当时我每次打坐的时候,都会向那位亲人做慈悲观,希望她不要在被病痛折磨的那么难受,而且我每次给她做理疗的时候,都会一边做慈悲观一边给她按摩。也是因为那段时间的练习,才让之后深入学习慈心禅打下了基础。在陪护时间接近尾声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才有了那次的武当山之行,也是那次经历,在心中埋下了禅医这颗种子。
在游历武当山的时候,我发现中国古代道家人的智慧,真的是令人叹为观止,尤其到了金鼎之后才发现,道家人利用天然形成的地理优势来提升自身修为,其实在后来我才发现,佛陀也经常让一些弟子去地势较高的地区修行(如喜马拉雅山脉地区等),直到我自己后来有几次在海拔较高的地区打坐,才渐渐理解其中的深意。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的个人禅修经历(4.上)

第四章:法乐禅林——出家前的准备

2012年末我是在医院度过的,说实话,当时对我打击真的很大,没想到他会得生死攸关的病,是的,这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内心面对生死的这个问题,然而我所在的这个楼层是心脑血管科,每天都有人不幸死亡,有的甚至是一些刚步入中年的“年轻人”,楼上又是妇产科,每天都有新的生命诞生,这进一步促使我考虑生死之事。2013年初父亲出院在家康复治疗,恢复的效果和速度都非常好,这使得大家都很高兴,除了我和母亲坚持用中医调理外(最主要在我强烈要求下没做手术),我个人认为是因为他大半辈子都在给人治病以及修持佛学所积的福德所致。在住院和出院康复的过程中,除了照顾父亲以外,这期间我反而更深入的了解了南传佛教。

在了解南传佛教的过程中,接触到了马欣德尊者,也是当时唯一在中国地区传教的南传僧人,之前在缅甸帕奥禅林修习8年之久,最关键的他是中国人(广东人士),通过听他的开示,萌生了强烈想要深造佛学的想法(深入禅修),2013年春,这个机缘到来了(当时家父他恢复的已经很好了),人生第一次的长途旅行到来了——辽宁到云南(鞍山到西双版纳)。

其实,关于西双版纳和傣族我有太多想要感慨的事情,因为就是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与充满信仰的民族造就了这里的宗教——南传上座部佛教。是的,那里的寺院建筑风格与僧人的服饰与内地截然不同,如果不是由于经济开放的缘故普通话在那里渐渐普及了起来,真的,那简直就是个“神奇的国度”,我在这边感受到更多的是信仰的魅力,无论是傣族人们对佛教的尊敬还是寺院里僧人们的德行都让我深深震撼着,而我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是坐落于景洪傣族园内的曼听佛塔寺,在那里无论是早晚课还是日常生活禅修,僧人与在家众井然有序,行走坐卧当中都能体验到“禅”与“修”的味道。这些现象触动着我和每一位来这里求法者的心,而这一切只是这次“神奇之旅”的开始。

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我去的那年西双版纳已经开始高速开发了,所以按照当地人的说法,民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淳朴了,僧人们已经没有那么努力在修行了,甚至有堕落的情况,但是笔者去的是秉承着上座部原始传承的寺院,所以那一片的民风很淳朴,而且僧人们也很认真的在修行,关于相关视频资料可以在“凤凰佛教”上面找到。

PS:
好事多磨

之前我一直没有说明在去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其整个过程并没有那么简单。早在内观中心消失和家父生病前,就已经决定要去了,当时都已经跟一位师兄朋友约定好了的(现在的见明尊者),然后紧接着就发生了前面说的两件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师兄家里也出现了状况,这件事情就被搁置了下来,在家父出事之前,我陪同母亲参加了一次在沈阳举办的一日课程,一方面我是想知道内观中心出事之后的处理结果,还有就是与师兄碰下头看一下接下来怎么办什么时候去版纳。本来都定下来日子了,突然家父出事,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真的是晴天霹雳一样。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在那次参加短期出家活动的师兄们,在来之前家里都发生了很重大的事件,当时我就感慨道,看来想要走正道之前真的是要与魔较量一番才行,也是考验个人福报的时候(因为当时很多人没来了,而且中途因为家事走的人也很多)。
楼主:益己先生  时间:2019-06-23 11:10:32
我的个人禅修经历(4.中)

第五章:出家与还俗

在版纳的每一天都很珍惜,几乎每天都会拿出大量的时间来学习实修理论知识和去禅坐,而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令我今生难忘的事——短期出家,就在马欣德尊者宣布这个消息的那个晚上,我兴奋地一宿没睡,第二天我就第一时间去报名了,当时我还不知道,这次的短期出家活动会很盛大,因为缅甸的帕奥禅师一行会来版纳,而且法住禅林也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在这个时候我们正在为这次出家而积极准备着。

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关于剃头这件事情反而让我苦恼了一段时间,除了小的时候剃过光头以外,长大后我没在剃过光头了,所以在剃光头的过程中我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执取(舍不得),这种情绪持续了两天,然后在一次静坐当中我突然间发现,我居然对自己的发型如此“依依不舍”,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连头发这件事都放不下,那么有何资格谈解脱生死!想通的那一刻,我的心非常平静,那之后再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烦恼了。在正式出家之前,我们还学习了很多僧规以及如何穿僧服,穿僧服的难度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挑战(南传僧服不是衣服穿上就行了在这里也不便描述具体的过程),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体会到了一点,即使是穿衣服这个行为也可以是极好的修行机会!直到正式出家那一天我才知道,穿上这套僧服虽然不容易,但是值得!那天,我们正式受了戒,接受了长老们的巴利语祝福(关于巴利语可以百科一下),同时也接受了当地人的供养和祝福,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南传僧人除了僧衣、简单的生活用品、禅修用书和钵(吃饭用)以外,不允许有私人物品,更不允许有钱财,所以出家之前的财物都交给仓库保管了,接受供养也只是食物而已,总之,在保证最低物质条件下回到原始简单的生活状态,当时我们住的是茅草棚,很简陋的草棚,真的有一种“天为被,地为铺”的感觉,我们经常打交道的是各种热带地区的虫子,在草棚的日子里发生了很多难忘的事,但让我感慨的是,佛陀时代的出家人也是这个样子生活,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佛陀时代修行,这是最难忘的。

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我开始了深入的学习,在接下来的近三个月中,经历了为期20天的禅修营、迎接帕奥禅师、到法住禅林参加结界仪式(南传的仪式可以百科一下),送帕奥禅师离开版纳等等。经历这些事情让我有以下这些感悟:
1、做一名真正的佛弟子是一件很辛苦却又是很神圣庄严的事情。
2、深入学习禅修后慢慢体会到生与死、六道、轮回、等出世间智慧领域里面更深层的事情,当了解之后,我有震撼过、感动过、流泪过、神圣过、庄严过......
3、当看到帕奥禅师一行后,我更加确信,只要努力修行,一定也会像他们那样,每个言行动作中都流露着宁静、安详、柔软和喜悦。
4、想要完全按照佛陀的要求长期的过着出家人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我还是还俗了(虽说是短期出家但是如果愿意还是可以长期出家的)。

由于我事先已经预知到了要还俗这件事(我是不想还俗的),所以在还俗那天还算平静,因为在还俗前一个星期左右,我在禅坐当中看到,我正在走在一条充满光明的道路上,很平坦没有阻碍而且心情也是平静愉悦的,突然间画面从光明转到黑暗而且我感到很惊恐,黑暗中我体察到了一种很强烈的世俗气息(在这里不便说具体的内容),这是第一个预兆,第二个是在还俗前的晚上(当时还完全不知道要还俗这件事),我接由观察呼吸进入睡眠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穿着僧衣游走在一个现代的奢华晚宴上,突然间看到外面的露天天台上有一团光晕,我走了过去,发现一名穿着由白色光晕笼罩着的仙服(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因为太美)的长发女子,她背对着我看着天上的圆月,画面极美。我被深深吸引住了,而在我和她之间地上有一套衣服(类似古代衣服也可能是道袍)也是被白色光晕笼罩着,我很自然的脱下僧服,穿上了那套衣服,但穿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禅修状态好的时候在梦里面依然有觉知),然后惊醒过来,当天上午我们被告知要到法住禅林去搞建设,当时也是想着能为法多做点贡献而且当时也说,建设完之后也可以继续出家,所以当天脱下了僧服,然而再也没有再穿上。云南之行也渐渐进入了尾声。

PS:
1、傣族夫妇

在出家之前,当地都要举行盛大的出家仪式,按照南传佛教的规定,出家前必须都是要经过父母同意才行,而且父母在孩子出家那天都要来到寺庙为自己的儿子做供养。但是由于绝大多数的短期出家的师兄没办法办到这点,所以当地的佛教协会会长亲自找来当地的傣族居民来认领我们这些准备出家的“儿子”,并做相应的供养。虽然我已经经得了自己父母的同意,但是他们毕竟来不了,认领我的是一对在傣族园里做生意的夫妇,说实话,我们之间并不认识,但是在他们给我供养物品的时候,是非常虔诚与尊敬的,这令我很是感动,而且在之后一些节日里面,还会主动来寺庙中供养我一些日常用品,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还会将我请到家中去供养餐食。现在回想起这些还都有如在昨天一样......

2、还俗之前

在出家的后期阶段,因为建设法住禅林需要人手,当时负责管理寺院和禅修营的督导需要带一批人去法住帮忙,阴差阳错之下,我被任命为代督导的职务,负责办公室和整个禅林的日常工作管理,我一下子变得非常忙碌了起来,我带领一些僧人开始做起了日常的寺院维护工作,由于帕奥尊者一行人来的时候参访者非常多,寺院很多方面都非常的凌乱,为了不打扰来到寺院禅修的人的日常禅修,我并没有安排在家众方面的工作,但是到了后来,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我就张贴了在家众前来认领日常任务的通知,几天过去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来认领,这是我非常恼火,时候我也慢慢理解,毕竟大多数来到道场禅修的在家众,都是从小在唯物主义的环境下成长的,对于佛教和僧众的尊敬程度微乎其微,来到禅修园里的大多数人,更像是来度假一样,最后还是请干父母(供养我的傣族夫妇)帮忙,召集一些当地的傣族人,帮助我们完成清理寺院的任务。

楼主:益己先生

字数:434750

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16-10-07 01:31:00

更新时间:2019-06-23 11:10:32

评论数:30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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