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傅良佐率北洋陆军第八师王汝贤部，第二十师范国璋入湘，谭延闿畏其势，乃移交督军印信。傅良佐乃以财政厅长周肇祥署湖南省长一职，以王汝贤为湖南各军总司令，以范国璋为副司令，以第八师第十五旅王汝勤为先锋，会同第二十师三十九旅张纪部攻衡山，命湘军第二师朱泽黄部驻永丰，以为牵制。

程潜闻北军来取衡山，乃召集众人商议御敌之策。刘建藩道：“湘省地理，我素知之，北下衡山，有两路可通，一由湘潭经茶园铺、护湘关一线，此为陆路大道，一由湘潭经株洲，沿淦田、朱亭一线，此为小路，北军若来，必经此二路，今可于此二路险要之地设置兵力，以为抵御。”程潜乃采刘建藩之策，以赵恒惕率部驻守护湘关，以刘建藩部驻防淦田，朱亭，以林修梅部监视永丰。

却说赵恒惕率部于茶园铺、护湘关设防，以两团兵力驻守茶园铺，并于护湘关两侧高地构筑工事，重点设防。王汝勤抵茶园铺，即率部猛攻，两团兵力抵挡不住，皆退往护湘关上，王汝勤取了茶园铺，复攻护湘关，赵恒惕依托工事据守，从日出战至晌午，仍未将王部击退，时赵恒惕见日已中午，乃令部队轮番撤下就食，部分队伍刚刚撤下，留守队伍即以为友军撤退，亦跟随撤走，关上一时秩序大乱，王汝勤乘势猛攻，赵恒惕把守不住，遂弃了护湘关，撤往衡山。

比及赵恒惕退入衡山城，闻刘建藩亦败于张继，淦田，朱亭一线亦告失守，赵恒惕将刘建藩迎入城内，商讨对策，刘建藩道：“北军势众，御敌须依地势之险，今护湘关已失，衡山无险可守，不若退往贺家山，据地利以守。”赵恒惕亦表赞同，二人乃于衡山稍作抵抗，即退入贺家山，于山上扼守险要之处，以为防御。

却说程潜于衡阳后方闻湘军连失护湘关，衡山两处要地，大惊，乃率卫队一连，亲赴贺家山而来，时值秋雨大至，道路淤滞难行，即程潜至贺家山，赵恒惕、刘建藩已同王汝勤，张继部激战数日。程潜至后，乃亲上火线之上，向山下眺望，见北军于淤泥之中，行动迟缓，不禁大喜，乃指天语道：“此天助我也。”赵恒惕、刘建藩皆不解其意，上前相问，程潜乃问二人道：“汝二人率部防守，感受如何。”二人道：“我等冒雨死守，士兵皆苦不堪言。”程潜笑道：“我等虽苦，殊不知北军来此，不习气候，其苦比我军尤甚，且近日秋雨绵绵，敌处山下低洼之处，连日进攻，未得丝毫进展，锐气已挫，我料抵军此后必等雨停之后再取攻势，我等正可乘此雨季，抽调精兵，去取永丰，若得永丰，北军侧翼曝露，必然撤兵，此孙膑围魏救赵之计也。”赵恒惕知后，力主不可，道：“贺家山乃衡阳门户，贺家山若失，衡阳断不可守，衡阳若失，则湘南数县皆不为我等所有矣，贺家山阵地关系甚重，遽然抽调兵力，若王汝勤冒雨来攻，则大势去矣。”赵恒惕遂同程潜于作战一事争吵起来，刘建藩见二人相持不下，急上前相劝，劝了多时，方将二人劝开。

时赵恒惕带怒退入营中，鲁涤平见了，上前询问道：“将军今日何故闷闷不乐。”赵恒惕乃将原因相告，鲁涤平道：“程潜自恃资历，窃居总司令一职，我等久驻湘中，反而位居其下，其所为，是鸠占鹊巢也，我等实不满其久矣，乃重其是长者，故权且隐忍，今彼如此轻视师长，不若撵之。”赵恒惕道：“今大敌当前，看彼有何破敌之策，彼若无为，在撵不迟。”鲁涤平只得作罢。

正对峙间，桂军韦荣昌、陆裕光部皆抵衡阳，程潜乃复议取永丰一事，赵恒惕道：“汝若欲取永丰，去取便是，我自率部守贺家山。”程潜乃调林修梅、并韦荣昌、陆裕光部去取永丰。时永丰守将朱泽黄闻护法军来取永丰，急率部于永丰城南三十里之界岭布防。林修梅至界岭，会韦荣昌，陆裕光部分三路猛攻界岭，朱泽黄抵挡不住，退入永丰，林修梅复率部趋至永丰城下，朱泽黄见难以把守，遂率部弃城而走。

即永丰失守消息传至王汝贤，范国璋处，二人皆大惊，王汝贤语范国璋道：“今贺家山未下，永丰又失，且桂军南来，我军已无战心，不若退去。”范国璋亦表赞同，二人乃下令后撤。即撤退令下，北军各自奔走，阵线土崩瓦解，程潜挥军直追，复克衡山，是役，北军大败，程潜俘获北军近两万余人，有程颂云诗为证，诗道：

大盗何时止，生灵困涂炭。

羿死浞夏凶，卓亡傕汜乱。

联军起南纪，相与申国宪。

视听秉民意，忠贞催虐慢。

尸横祝融麓，渲染萱州间。

前军告矢绝，秋霜护天顺。

惨淡偏师捷，虎狼中夜遁。

飞旅逐窜逃，气类由兹奋。

前锋唐生智率部追至湘潭，其弟唐生明乃于湘潭城外清缴残敌，忽见侧翼一路人马，人数不多，缓缓而行，唐生明举目视之，但见一人于队首指挥，以致队伍井然有序，唐生明乃召当地湘民问是何处人马，湘民道：“此人姓毛名泽东，字润之，常于乡间组织队伍，保护湘民，抵御军暴，于此间深怀人望。”唐生明赞道：“人不在多，在于调遣，我见其人调度有方，必是有能力之人。”乃派人前往相邀，回报道：“那人见唐将军至，乃率众转往它处去了。”唐生明见此，只得作罢。

时傅良佐见湘潭，衡山尽失，王汝贤，范国璋败回，湘军已同桂军一道，逼至长沙。乃急召王汝贤、范国璋，商议防御长沙，王汝贤语傅良佐道：“今北军新拜，兵无战心，安有再战之理。”傅良佐不解道：“长沙重镇，怎可不守。”王汝贤道：“傅都若果为湘民造福，不若牺牲个人主张，俯顺舆论，与南军言和，尚不违共和本质。”傅良佐闻此语，大骇，乃语范国璋道：“范师长意为如何。”范国璋道：“王师长所言甚是，如今，为傅都计，为湘省计，为湘民计，还望傅都早纳关防，我等亦好与南军言和。”傅良佐见二人一心，方知已无力约束，乃于当夜偕省长周肇祥乘军舰逃离长沙。

王，范二人见傅良佐已去，乃遣使往南军营中求和。赵恒惕欲表同意，不料程潜道：“此王、范二人缓兵之计，实欲借机集合兵力，断不可信。”遂不允，驱兵攻长沙，王。范二人见求和不成，乃弃了长沙，退往湖北去了。

长沙既克，程潜乃与谭浩明商议进止，程潜语谭浩明道：“今北军尚有余部困守岳阳，势已成惊弓之鸟，我军正可乘此余威，进去岳阳，必势如破竹，一战可定，若克岳阳，则进可以窥伺鄂垣，退可谋保湘南。”谭浩明道：“汝可帅本部湘军为前锋，我帅桂军为后援。”

时岳阳守将第三师师长王金镜闻程潜来取岳阳，急召众将商议御敌，时第三旅旅长孙传芳道：“南军若取岳阳，必经新墙河，我可于河北岸构筑构筑工事，守住诸桥头，纵南军生翅，亦难飞度。”王金镜依孙传芳之策，命吴新田守山岭桥，命阎相文守枫树桥，以萧耀南守乌江桥，令以孙传芳守三眼桥，以为三桥后援。

程潜进抵新墙，闻王金镜命人守住诸桥头，乃大笑不止，众人不解，问道：“司令何故发笑。”程潜道：“我笑王金镜以为守住诸桥，便可阻我军渡河，殊不知部队分散于诸桥头，我正可一一破之。”程潜乃派部侦察，探知乌江桥守敌最为薄弱，乃召众将下令，命韦荣昌率部佯攻枫树桥，命陆裕光佯攻山岭桥，而命赵恒惕率湘军主力主攻乌江桥，令遣林修梅率部助攻。号令既下，程潜复取白布，上印“夺得岳阳，湖南必生，不夺岳阳，湖南必死，敌人胜我，则中国亡，我胜敌人，则中国存”发与每位士兵，缠于手臂之上，以示激励。

赵恒惕遂会同林修梅，猛攻乌江桥，王金镜见乌江桥吃紧，急调两营兵力相援，皆被林修梅击退，萧耀南从早上六时战至晚八时，渐感不支，三面皆为赵恒惕围住，萧见后援无望，乃率部撤出乌江桥，乌江桥既丢，乃同溃堤一般，赵恒惕率部蜂拥而入，吴新田，阎相文见赵恒惕率部涌入，亦弃了两桥，率部奔逃，孙传芳见乌江桥失，本欲提三眼桥之兵相援，不料反被自家溃兵冲散，无法禁止，孙传芳无奈，只得率部退回岳阳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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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镜见诸桥皆失，知岳阳已不可守，乃率部溃走鄂境，并令士兵于岳阳城南关纵火以阻南军前进，程潜至岳阳，急命众人扑灭大火，时南关一带，已成废墟，男女尸体枕籍，臭不可闻。程潜见此，伤感不已，叹道：“北军如此待我湘民，安有不败之理。”遂入城，即一切恢复就绪，程潜乃率众将登岳阳楼，远眺江中之景，程潜忽忆起范仲淹之语，颇有感慨，遂题笔道：

严冬十二月，晨起临行营。

诸将环我立，受命各成行。

指途向岳阳，攻其所必争。

先趋白湖荡，猛力洞厥膺。

鏖战五日夜，我锋不可攖。

伏尸遍原野，直抵巴陵城。

壮哉甲胄士，誓死秉吾城。
湘省甫定，刘建藩与林修梅等人联合各界，公推程潜为湖南省长，程潜见众意难却，乃任之。消息传至谭浩明处，谭大怒不止，骂道：“湘省民政，怎可随意处置，当由余以联军总司令暂行兼摄政，程潜无非佯我桂军，方成此功，前日其未告于我，遽行就任湘军总司令，我已不究，今又妄任湘省省长，是眼中无我也，我誓讨之。”乃欲征讨程潜，早有程潜心腹之人侦之，报与程潜，程潜知此事，大惊，问于左右，林修梅道：“我闻谭浩明乃绿林出身，胸无点墨，乃贪财重利之人，司令不若多送财物，结其欢心，并顺其意，将省长一职让位与他，彼得利必喜，喜则不会再与湘军为难也。”程潜依其言，亲往谭浩明营中，献上财物，并语谭浩明道：“湘境初定，庶务繁杂，余从众人之请，暂任省长一职，权且维持局面，耐才智有限，不胜此任，谭司令为保湘民，劳苦功高，可任此职。”话语之间，执礼甚恭，谭浩明见此，怒气方消，遂答应程潜所请，免去其省长一职，亲自兼任。
话分两头，却说傅良佐逃回北京，徐树铮闻其失了湖南，乃请段祺瑞以军法惩处，傅良佐闻后，慌向段祺瑞解释道：“湘省之失，非我不做抵抗，实乃王汝贤，范国璋二人力主言和，消极怠战之故。”段祺瑞大怒，骂道：“王，范二人，不顾大局，暗结南军，是为虎作伥也。”乃命陆军部查明实情，将二人治罪，奈总统冯国璋阴庇二人，陆军部亦无可奈何。
陆军总长徐树铮乃向段祺瑞提议道：“湘省战事不利，皆因总统冯国璋暗中阻挠所致，欲使对南作战顺利，不可不先去冯国璋。”段祺瑞道：“不可，对南用兵一事，实属当务之急，然我北洋起自小站，历经艰辛，方有今日成就，我身为总理，当以维持北洋统一为己任，若外敌未除，而内先生变乱，我不忍视也。”徐树铮道：“既如此，我召各省督军至天津，以众意劝总统主战，如何。”段祺瑞道：“如此最好。”

徐树铮遂召集各省督军聚于天津，江苏都军李纯，江西督军陈光远，湖北督军王占元畏徐树铮之势，皆未至。冯国璋乃派女婿陈之骥为代表前往，不想却为徐树铮拒于门外，陈之骥问道：“我奉总统之命，前来与会，何故相阻。”徐树铮乃责问陈之骥道：“湘省战事，关系甚重，王汝贤、范国璋二人竟不战而退，我料二人断无胆量如此，必有人于后指使，汝可知背后之人为谁。”陈之骥闻徐树铮言，顿感如芒在背，语不成声道：“此事，我怎会知之。”徐树铮复问道：“然此二人现居何处，汝可曾知晓。”陈之骥复推言不知，徐树铮乃喝道：“现我以政事相询，汝左右不知，与会又有何用。”遂命卫兵将陈之骥赶出。

陈之骥奔回北京，泣语冯国璋道，言徐树铮如此无礼，冯国璋闻后，亦无可奈何，唯叹道：“昔日黎宋卿为总统时，世人常讥其暗弱，今处其位，方知其处境之艰也。”

却说徐树铮于天津督军团会议上，语众督军道：“今西南诸省，借护法之名，滋扰荆、湘，构衅中央，现已进据岳阳，窥伺武汉，气势甚嚣尘上，总理欲复加兵征讨，以绝此作乱之风，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话犹未必，陕西督军陆建章起座而道：“现南军已有电声明，严勤所部，勿在前进，是故可观其无进窥武汉之意，如双方推诚布公，特开会议，别设机关，上推中央主持，下听舆论评断，果有遵法重民之诚心，何患无解决纠纷之道，且可进而共谋国是，确立政体，永禁挟武力以供内争，自可消遏乱萌，长享和平之幸，又何用动兵乎。”徐树铮闻后，不禁大怒，道：“听汝之言，欲抗中央之令乎。”陆建章道：“总统向无主战之意，何来中央之令，汝假托中央之令，实欲反也。”徐树铮正欲开口驳斥，直隶督军曹锟上前劝道：“又铮之言，顾及中央威信，未尝不对，朗斋之言以和为贵，亦有道理，今南军既已息兵，不如先与言和，彼若不肯，在战不迟。”徐树铮见曹锟亦主言和，无法，只得下令散会，择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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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徐树铮乃亲往曹锟府邸拜访，曹锟见徐树铮造访，慌设茶相待，茶毕，徐树铮乃问曹锟道；“草督军戎马多年，不知今妙龄几何。”曹锟道：“五十有五矣。”徐树铮道：“将军正值年富力强之时，不知将军有意于中央供职乎。”曹锟笑道：“锟起自布贩，能有今日之位，复有何求。”徐树铮道：“不然，常言道水流低处，人走高处，将军德才兼备，正可于中央以一展抱负。”曹锟道：“又铮勿要夸奖，锟愧不敢当。”徐树铮道：“曹将军勿要过谦，总理常与我谈及将军，亦赞将军之才，私欲推将军任副总统一职。”曹锟听后，心中暗喜，乃道：“又铮复取笑于我。”徐树铮乃严肃道：“此非戏言，总理与我，皆有此心。”曹锟道：“总理如此重视于我，我必为总理效犬马之劳。”徐树铮道：“既如此，将军何故弗总理之意。”曹锟闻言，一时不解，问道：“此话怎讲。”徐树铮道：“总理于西南各省，力主战，而曹将军力主和，此非背总理之意乎。”曹锟乃道：“我主和，实不欲再起干戈，既总理欲起兵征讨，某愿为前驱，只是”徐树铮接道：“若曹将军支持总理，待国会大选之日，必选曹将军为副总统。”二人乃就此约定。

徐树铮见说服曹锟，乃重启会议，复提对南用兵一事，陆建章亦于会上出言反对，并以目视曹锟，曹锟转目它视，视作不见，徐树铮乃拔腰中配枪指陆建章道：“我枪新擦，汝欲试否。”陆建章道：“狂妄小儿，他人惧你，我独不惧。”徐树铮乃以枪击陆建章，陆建章顿时横尸于会场之上，血流满地，在座之人，无不骇然，徐树铮乃令卫兵将尸体抬出，并语众人道：“陆建章公然违抗中央之令，意欲谋反，我已杀之，不干众人之事。”稍作停顿又道：“对南用兵一事，汝等可有异议。”众人皆表赞同，议遂决。

时陆建章之子陆承斌闻父死于徐树铮之手，乃想、穿麻衣造总统府，见冯国璋，乃泣拜于地，请冯国璋为父做主，冯国璋安抚道：“汝勿过于忧伤，此事中央必有公论。”即送去陆承斌，冯国璋乃召段祺瑞至府中，语其道：“又铮枪杀陆建章一事，总理可曾知晓。”段祺瑞道：“我已知之。”冯国璋道：“朗斋毕属北洋袍泽，纵有万错，尚不至死，徐树铮于光天化日之下，擅自枪杀政府大员，总理欲如何处置。”段祺瑞道：“此乃我令，不干又铮之事。”冯国璋道；“然陆之家属，总理可有说法。”段祺瑞道：“陆建章被杀一事，国务院定会下文书说明，至于家属，政府必将厚待。”冯国璋知段祺瑞不欲惩处徐树铮，乃劝道：“总理纵容又铮，是教猱升木也。”段祺瑞反道：“今日国务院事物繁忙，总统若无它事，我便告辞。”遂辞归，冯国璋见此，唯长叹不已。

段祺瑞回国务院，乃同徐树铮议定对南用兵一事，以曹锟为攻湘总司令，以吴佩孚为左路司令，率第三师趋岳阳，以张怀芝为右路司令，率第五师趋醴陵，待岳阳、醴陵下后，合围长沙。正是合肥一欲下湖南，湘省几番历烽烟，欲知湘中战事如何，且看下回。

第七回 取羊楼吴佩孚初露锋芒 战闽南蒋介石一试身手

却说程潜率湘军与谭浩明桂军一道，进驻岳阳，并令各军划防地驻守。刘建藩来见谭浩明道：“今岳阳已下，而以一军进窥鄂垣，以荆宜之众指向中原，中原贤君必有兴起着，联中原之众，北取幽燕，则护法大业可成，不知将军为何按兵不动。”谭浩明道：“自入湘以来，大小数十余战，以致诸兵皆已疲敝，进恐无益。”刘建藩见谭浩明无进取之意，乃转至程潜营中，复将进兵一事相告，程潜道：“如欲北进，须有桂军相助，若无桂军相助，万不可冒进。”亦不听刘建藩之语，刘建藩出营，仰天长叹道：“荆鄂之地，唾手可得，今天与不取，是坐失良机也。”

时北军吴佩孚一路疾行，已抵蒲圻，威逼羊楼司，程潜闻之，乃与谭浩明商议道：“羊楼司乃湖南门户，须加重兵把守。”谭浩明道：“我与程将军共起大军守之，如何。”程潜道：“羊楼司地势险峻，武岳铁路横贯其中，今我率湘军驻守铁路之左，粤军驻守铁路之右，将军率军居中，左右照应，定可阻北军沿铁路南下。”谭浩明依程潜之谋，率部于羊楼司布防。于垂直铁路一线，挖挑沟堑，构筑石垒四道，道间间续相接，延长具三十余里，其间并多以铁丝阻拦，借以防守。

吴佩孚抵羊楼司，见南军以铁路为轴，布置防线，乃召众将道：“南军沿铁路两侧诸要隘布置防线，我若分兵击之，彼左急则全力救左，右急则全力救右，空耗费我等时日，我欲集中兵力，聚于敌薄弱处，猛力进攻，必可撕开缺口。”众将皆道：“湘军程潜部，于湘中多为先锋，久经战阵，皆能征善战之士，而粤军马济部，兵力单薄，装备低下，必是联军防御薄弱之处，若选此处击之，必胜。”吴佩孚道：“不然，我观南军薄弱之处，实在程潜处。”众将闻后，皆不以为然，方欲相闻，吴佩孚道：“待取了羊楼司，诸位便会知晓。”遂下令萧耀南道：“汝率部攻取左翼程潜部，只许败不许胜利。”又令王承斌道：“汝攻右翼马济部，可虚张声势，勿要实攻。”二将依令，如此打了两日，北军无所得，南军亦无所失。即至第三日，吴佩孚召众将道：“今日便取羊楼司，望诸君奋力向前。”乃下令道：“王承斌，今日你便率部实攻马济部。我自率大军同萧耀南一道攻程潜所部。”

分拨毕，吴佩孚乃率主力猛击程潜防线，程潜见北军加重兵力，急电请谭浩明增援，谭浩明只是不援，陆裕光见数叠告急文电，上前问道：“今湘军被北军围攻甚急，司令何故不救。”谭浩明道：“前两日北军数次攻击，皆为程潜击退，然其无力追击，今其不是请援，实欲借我之兵，反击北军，我若派兵助彼，反让其成了大功，殊不知前日彼得岳阳，便恃功而欲居省长之职，今若助其成了大功，不知事后彼又会做出何等损我桂军之举，是故不援。”正说间，马济亦派人请援，谭浩明乃派部驰援粤军，程潜屡电告急，谭浩明只是不理。程潜无援军，所部防线，皆为吴佩孚突破，吴佩孚撕开南军左翼，即率部转中，猛冲谭浩明部，谭浩明见左翼已失，遂无战心，急率部先行退回岳阳去了，临行，亦下令马济后撤。马济撤后，羊楼司乃为吴佩孚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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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既得羊楼司，诸将皆来道贺，其间，众将皆问：“我等皆以马济部为南军薄弱之处，不知司令反以程潜部为薄弱之处，我等仍是不解。”吴佩孚笑道：“诸位有所不知，南军此次北上，人数虽众，心实不齐，我命萧耀南数败于程潜湘军，谭浩明知后，必以湘军仍有实力，故不会相援，定全力援助粤军，湘军虽强，无桂军相助，必非我敌手，粤军虽弱，若得桂军相助，我军亦难取胜，是故选湘军而不选粤军也。”众将闻后，皆拜服。吴佩孚道：“诸位勿辞辛苦，乘此战余威，速取岳阳。”遂率部杀奔岳阳而来。

谭浩明闻吴佩孚进军岳阳，乃留下桂军陆裕光部助程潜守城，自行先退回长沙去了。

程潜乃命陆裕光驻守岳阳城北要隘城陵矶，自率部驻守岳阳，以为掎角之势。时吴佩孚抵城陵矶，乃令王承斌率部从陆路攻陆裕光部，命海军第二舰队杜锡珪率海军于湖面之上炮击陆裕光，掩护王承斌，王承斌于海军掩护下，猛击陆裕光所筑阵地，程潜见状，急率部从城中支援，皆为海军火炮所阻，只得退回城中。陆裕光把守不住，乃弃了城陵矶，退回岳阳，吴佩孚闻北军已得城陵矶，乃亲率部来取岳阳，命王承斌攻岳阳北门，阎相文攻岳阳东门，萧耀南攻岳阳西门，一声号响，北军蜂拥而上，北门守军抵挡不住，先为王承斌攻陷，吴佩孚乃率部杀入城中，程潜见北门已失，乃道：“今北门已陷，若坚守岳阳，有全军被俘之险，徒留无益。”乃率部弃了岳阳，撤往长沙。

吴佩孚率部入岳阳，下令部队修整，不得扰民。自率诸将登岳阳楼凭吊，至题诗处，见“寒冬十二月，晨起临行营”等语，吴佩孚乃问道：“此诗系何人所作。”岳阳楼看管乃上前道：“此乃前日逆军司令程潜据岳阳时所作。”吴佩孚看罢，笑语众将道：“程潜虽是有才，奈南军之中，猜忌甚重，彼亦无法约束，又能何为，我见此诗甚美，不可不留诗以作回应。”遂命人取笔墨，吴佩孚乃题诗一首，留于壁上，诗道：

男儿立志护中央，哪怕逆军百万狂。

元首余威加城内，偏师直捣过岳阳。

志在宋室岳忠武，心羡汉朝张子房。

寄语南征诸将士，此行关系国存亡。

诗毕，诸将皆称贺，吴佩孚乃留诸将于岳阳楼饮宴，一连饮了数日，竟不提用兵一事，王承斌语吴佩孚道：“今大军已休整数日，何不乘势去取长沙。”吴佩孚笑道：“我料程潜必不守长沙，待其让出长沙后，我等自去取便是。”诸将闻后，皆暗自哂笑。不数日，程潜果宣布长沙为不设防城市，并率部撤出长沙，退往衡阳。原来谭浩明见岳阳又失，便率部先遁，径退会广西去了，程潜见桂军退走，亦率部后撤。众将闻此消息，皆服吴佩孚料事之准，乃以其中缘由相问，吴佩孚遂告众人道：“长沙乃湘中大市，程潜部经此数役，伤亡颇重，若在分兵把守长沙诸要隘，必为我各个击破，我料其必会弃长沙而谋保湘南，故令诸位在此休闲。”众人问候，佩服不已。

吴佩孚入长沙后，稍作停顿，即进兵衡山，以萧耀南从正面攻护湘关，另以王承斌绕道护湘关之后，前后夹击，湘军大败，只得退往衡阳。

却说程潜率部一路后撤，退驻衡阳，方始安心。安营停当，刘建藩见湘军屡败，心中愤闷，语程潜道：“若如此退法，不出一月，则湘省全境，尽属北军矣。”程潜道：“北军势大，锐气正盛，不可与之争锋，须暂避锋芒，从长计议。”林修梅道：“不如再往两广求援。”刘建藩道：“彼尚自顾不暇，安有余力以助我等，与其求助于人，不如求助于己。”程潜道：“刘将军可有办法。”刘建藩道：“我闻北军右路司令张怀芝，极度贪财，一路仗吴佩孚余威，方得长驱直入，现已达攸县，然其南下以来，只知纵兵劫掠，民甚怨之，今程司令可与林旅长一道扼守衡阳，我自率一路奇兵，经草市趋攸县，出其不意，攻打攸县，若胜，则吴佩孚见其侧翼暴露，必不敢贸然进攻衡阳。”程潜道：“事以至此，便全依此法行之。”

刘建藩乃率部密经草市，达攸县西侧。时张怀芝驻攸县，全然不知，只知纵兵奸淫掳掠，刘建藩乃乘其不意，将其包围，于夜半时分发起总攻，张怀芝时卧于床上，忽闻枪声起，大惊，但闻四面皆冲杀之声，不知湘军多少，张怀芝心中甚慌，急引兵向北突围，一路马不停蹄，待枪声渐远，仅警卫数人相随。是役，张怀芝三万余人，仅七百余人逃回。刘建藩奋起直追，一路缴获北军枪炮辎重无数。刘建藩见张怀芝一路已破，自思道：“北军右翼已败，不如乘势去取醴陵与株洲两市，若得此两市，则长沙有收复之望。”遂下令向株洲进军，比及行至株洲市郊，忽一声号响，道旁林中枪声大作，刘建藩急向林中望去，但见尽打吴佩孚第三师旗号，原来吴佩孚闻右翼有失，乃率部昼夜疾奔，来救右翼，料刘部必取株洲，乃于道旁林中设下伏兵，刘建藩见此，惊叹道：“吴军行动何如此神速。”乃急命撤兵，行至渌水桥头，士兵皆争渡，队伍一时混乱不堪，刘建藩乃率部殿后，比及大军过后，吴佩孚追兵已至，刘建藩过桥不及，为吴军团团围住，刘建藩率部拼杀，弹尽而亡。败兵回告程潜，程潜闻刘建藩已殁，心中大恸，道：“昆涛殉难，湘军失一臂膀也。”遂将刘建藩残部划归林修梅指挥。时吴佩孚击败刘建藩部，解了右路之危，遂率部猛击衡阳，程潜战不过吴佩孚，乃弃衡阳，撤往永州。即吴佩孚主持对湘作战以来，连克羊楼司、岳阳、长沙、衡山、衡阳等湘中重镇，声名鹊起，湖南乡中四岁小儿，亦知吴佩孚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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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既得衡阳，乃去电中央告捷，段祺瑞闻之，大喜，议欲以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徐树铮上前阻道：“征湘战事，有今日之胜，全赖吴佩孚之力，若论督军人选，以吴佩孚为最宜，总理应擢吴佩孚为督军，以示优待，何故另选他人。”段祺瑞道：“吴佩孚乃直系之人，若以其为督军，我心难安。”徐树铮道：“若直人布置直派，是直人自杀直人也，若皖人布置皖派，以为抵直之计，是皖人自杀皖人也，总理以张敬尧为湖南督军，总理之心虽安，然众人之心难安。”段祺瑞面上甚为不悦，乃道：“我意已决，汝勿要再劝。”徐树铮只得作罢。即吴佩孚闻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心中大为不快，乃于衡阳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