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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神偷四爷》:鲁西南贼王和他的侠盗帝国创业史

楼主:有毛僧  时间:2020-05-31 20:17:38
第16章 家破人亡

鸭屎在猎户胡子七家的生活很平淡,白天辛苦工作,晚上在黑暗中练功。正常情况下,胡子七早出晚归,但也有出远门的时候。

一旦胡子七出远门,他的老婆就会特别“照顾”鸭屎,首先是让他没命的干活,其次是不给他饭吃。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鸭屎便会因为饥饿而无法入睡。

那是一个秋日的晚上,天下着雨,储藏室的窗户关不严实,冷风从窗户缝隙中吹进来,整个储藏室里阴暗潮湿。

胡子七已经外出三天了。在这三天里,鸭屎总共吃过一顿饭,吃的是狗剩下的半个坏掉的馒头。寒冷的夜,阴雨的天,饥饿笼罩着鸭屎的周围。

求生的本能告诉他,必须出去找吃的。他打开了门,走进院子,暴露在大雨中。他沿着院墙一直走,很快便来到了厨房。

厨房是锁着的,但厨房上面的小窗户开着一个缝。鸭屎身材瘦小,他抓住窗棂,推开小窗,翻身进了厨房。

由于经常练习夜视能力,鸭屎在黑暗中可以模糊地判断周围有什么。整个厨房由灶台和储藏柜组成,灶台上全是厨具,唯有储藏柜可能有食物。

他蹑手蹑脚地爬到储藏柜旁边,打开了其中一个包裹,里面有七八个馒头。他选取了其中一个,抓过来,几口就吞了下去。

逼人的饥饿得以缓解,他还想再吃一个,但本能告诉自己,再吃可能会露馅。为了不被发现,他偷偷爬过窗户,准备溜回储藏室。

刚从厨房出来,他突然发现堂屋外的墙上有一个黑影。鸭屎蹲了下来,心砰砰跳。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觉察到了他的危险性,所以很害怕。

那人看了下院墙,随后便跳了下来。虽然是雨夜,但他落地的声音很响。从他落地的情况,鸭屎断定,这人不是盗贼道上之人。老鲶鱼在的时候跟他说过,道上之人落地无声。

他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家里的狗,那狗叫了几声,朝黑影冲了过去。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驱赶那狗,那狗在黑影身边转下,便又回到了原地。

驱赶狗的不是别人,正是胡子七的老婆。

胡子七的老婆将那黑影请进屋里。很快,屋里发出了男女的粗粝喘息声。虽然鸭屎当时才是个十岁的孩子,但对屋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很清楚的。

他回到储藏室后一夜没睡,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胡子七讲,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然而,噩梦还是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熊孩子,你给我出来。”胡子七的老婆天不亮就敲响了储藏室的门。

“大娘,我这就干活,您别生气。”鸭屎裹着破衣服打开门,站在门口说。

“知道为什么一早叫你吗?”胡子七的老婆大声问道。

“不知道。”鸭屎摇摇头说。

她抓住鸭屎的耳朵,使劲捏住,扭了一拳,差点将瘦小的鸭屎拎起来。鸭屎疼得直叫。
“大娘,饶了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鸭屎尖叫着说。

“你竟然敢偷我放的馒头。那馒头是上供用的,少了一个就不能用了。”她歇斯底里地叫着。

“不是我偷的。”鸭屎极力抵赖。他从未入行做贼,之前帮助老鲶鱼偷东西纯属为了生存。昨晚偷一个馒头还是为了生存。他知道做贼是一条不归路,是一条永恒的耻辱之路,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偷了东西。

“还抵赖。”胡子七的老婆照脸给了他一个巴掌道,“这是什么?”

原来鸭屎身上的破布条在他翻窗的时候被窗户的铁钉挂住了一块。胡子七的老婆拿到了十足的证据。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抵得过悍妇的一巴掌。鸭屎一个趔趄倒下,脸颊热辣辣的,双眼全是金星。

胡子七的老婆从储藏室的门后面拿出一团麻绳,将鸭屎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扔在储藏室的一片草堆上。

鸭屎在草堆上躺了一整夜,浑身麻木、酸痛,几近昏迷。

当日傍晚时分,胡子七从外面回来。听说鸭屎偷东西,他极为愤怒,一脚踹开储藏室的门,大声说:“忘恩负义的臭小子,你竟然敢偷东西。”他抽出腰带,朝鸭屎没命地打,很快就将他打得昏了过去。

“这个熊孩子装死,把他扔进乱坟岗算了。”胡子七的老婆说。

“你先滚出去,我有办法让他醒来。”胡子七说。一口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老婆一脸嫌弃地走出了储藏室。

胡子七拿一瓢凉水浇向鸭屎的鼻孔,鸭屎一下子呛醒了过来。醒来后,他不断咳嗽和流鼻涕,额头剧痛。

“我让你偷东西。”胡子七一脚踹了过来。

“大爷,别打了。你要是不打我。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为了求生,鸭屎不得不采取迂回的办法。

“什么事情,快说,不然把你扔进乱坟岗。”胡子七酒劲上来了,说话不仅舌头短且极为凶狠。

“我要是说了,你别再打我了。”鸭屎祈求道。

胡子七点了点头。

“你不在的时候,我夜里看到过一个男的进了大娘的房。”

“什么?真的吗?”胡子七抓起鸭屎,双眼放出怒火。

“真的。”鸭屎点头道。

胡子七举起鸭屎,用力扔向了一堆杂物,鸭屎的后背撞到了坚硬的东西上,他疼痛难忍,再次昏迷。

堂屋里发出了争吵声,进而一声枪响,一切恢复了静寂。胡子七盘问出了老婆与他人的奸情,将老婆用双筒枪给崩了。

那枪声将鸭屎从昏迷中惊醒。胡子七将老婆的尸体吊在大门外的树上。约莫午夜时分,一群土匪出现在胡子七的大门外。领头的便是胡子七老婆的相好。

胡子七在窗台上架起了好几杆抢,与土匪大战了几个回合,土匪无法逼近堂屋门。土匪的子弹如雨点般打向堂屋,窗户变成了筛子。胡子七还在拼命抵抗。

“孙子,你敢跟我单挑吗?”胡子七对门外的土匪说。

“老七,我是睡了你老婆,不过你至于杀了她吗?你们毕竟夫妻一场。你也太过分了。今天不弄死你,我就白在微山湖混了。”土匪头子说。

“这是我们俩的恩怨,你敢跟我单练吗?”胡子七再次强调二人决斗。

“什么单练,你就等死吧。我不信弄不死你。”对方说。他安排土匪在堂屋四个角里分别放了炸弹,只听砰砰砰几声巨响,整个堂屋加储藏室所在的配房全部倒塌。

胡子七惨死于废墟之中。房顶落下,砸在了一堆杂物上,鸭屎正好藏在杂物中,躲过了一劫。不过,储藏室已经倒塌,周围一片漆黑,他一直被绑着,完全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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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湖中遇险

炸药爆破的声音震伤了鸭屎的鼓膜,他双耳严重耳鸣。

储藏室的房子倒塌了,他被压在废墟中几乎无法动弹。幸好有杂物撑起了梁柱,不然鸭屎一定被砸死在下面。他躺在那里,浑身被结实地绑着,腿脚早已麻木。

他已经被绑了一天了,一整天水米未进,饥饿宛如一条蛇,钻入他的腹部,撕咬他的肠胃。一种久违的痛苦缠绕着他。

干燥的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炭火在燃烧,他每次呼出的气体都是燥热的。他的嗓子里装着一座火焰山,熊熊烈火即将吞噬他。

饥饿、干渴、窒息,他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他想逃出去,但不知如何逃;他想大喊救命,又生怕土匪在外面听到后杀他灭口。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于是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判决。很快,他陷入了昏迷,有点像睡着了,又有点像缺氧下的休克。在昏迷中,他梦到了老鲶鱼。

在梦中,鸭屎来到一片冰天雪地的异域,他赤脚走在冰封的大路上,望着眼前茫茫的雪域,不知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这时,他看到前面有一个老人的背影,驼背、低头、蹒跚向前走。他蓬乱的头发披在肩上,脏兮兮的。从他乞丐一般的衣服判断,他就是老鲶鱼。

鸭屎不顾风雪跑向前噗通跪倒,连哭带叫地说:“师父,救救我,带我走吧。”

只见老鲶鱼慈祥的脸转向了他。他低声说:“鸭屎,你的缩骨功练得怎么样了?缩给我看看。”

鸭屎在过去的一年多来,每天都会练习缩骨,他很想在梦中展示给老鲶鱼看,可惜,无论他多么努力,自己的都无法做到真正的缩骨。

老鲶鱼慈祥的脸立即变得极为难看,他一把抓住鸭屎的胳膊,使劲儿卸了起来。鸭屎的右臂一股酸痛。他惨叫着从梦中醒来了。

醒来后鸭屎发现,横梁上的一根二柱慢慢向下沉,正好压在了自己的右胳膊上。如果此刻无法出去,他的右臂很快就回被压断。梁柱还在向下沉,慢慢的,他会扛不住的。

他突然想起了梦中老鲶鱼说要他缩骨的话。鸭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双臂的骨头向胸腔里缩。很快,他的双臂就解放了出来。

他伸手解开了自己胸前的绳子,进而解开了腿上的绳子。在黑暗中,他摸索到自己平日里练习用的麻绳,将麻绳胡乱揣道怀里,随后便准备沿着墙下的缝隙钻出去。

他打开自己的肋骨、锁骨,将自己变成了软体动物,然后从缝隙里钻了出去。他平生第一次如此使用危险的缩骨功夫。

爬出储藏室后鸭屎发现,整个院子都被夷为平地了。他知道胡子七就埋在旁边堂屋的废墟里。虽然胡子七是个性格暴烈的人,但毕竟对自己有恩。

鸭屎想挖出他的尸体,把他掩埋了,以报答他的恩情。可惜的是,他仅仅挖了几块砖石就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跪倒在院子里,对着废墟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当他走到湖边时,又困又累又饿。他实在是走不动了,便一头栽倒在湖边的麦秆堆里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天已微微亮了。

他拍打了下身上的秋霜,站起身来,发现面前就是微山湖。他飞奔过去,趴在湖边大口喝着湖水。一天一夜的干渴在他喝到湖水那一刹那消失了。

一种难以名状的满足感笼罩着他,让他很想在湖边躺一会儿。湖水有股淡淡的泥土味儿,带着些许腥味儿。湖水必须煮熟了才会去腥,鸭屎由于过于干渴,早已忽略的水的腥味儿。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鸭屎发现旁边有一位放鹰的老大爷,赶着小舟从他旁边的水域走过。鸭屎站起身来,大叫道:“大爷,你去哪儿放鹰?”

“湖东。”老大爷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我能跟你到湖东吗?我家是湖东的,想回去看看。”

“上来吧。舟小,你将就下吧。”

老人摇着小船,带着十几只鸬鹚向湖东走去。大约到湖东的一座小岛时,老人说:“孩子,我没法送你上岸,我要在附近放鹰了。你自己在小岛上待一会儿,看到有船经过就搭船上岸。”

“好的大爷。”鸭屎按老人的要求下了船。

小岛距离岸上还有十多里路,小岛旁边有一条深水航道,可以通轮船。当时的山东大型货轮很少,更多是船家的渔船。

鸭屎站在小岛的岸边,老大半天没有等来船只。临近中午的时候,好容易见到一只船过来,鸭屎蹦起来大叫,对方并没有听到。那船扬长而去,鸭屎极为失落地坐到了地上。

饥饿驱使他站起来,在小岛上搜索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岛上长满了芦苇,围着岛的水边全是干枯的荷叶。

鸭屎发现,荷叶上有一个个莲蓬的圆盘,他高兴地摘下一个来。那莲子已经干了,放进嘴里怎么都咬不动。

他将莲蓬扔进水里,那莲蓬并没有落入水中,而是落在了一个网上。在老鲶鱼身边时,老鲶鱼曾经教他如何偷鱼,他依然记得偷鱼时的法则。不能破坏人家的网,网里只有一条鱼的时候,绝对不能偷。如果有很多条,只拿一条。

他卷起一把芦苇,斜着身子倒向湖里。他伸手够到了那网,掀起网一看,里面只有一条两三斤重的鲤鱼。

饥饿驱使着他打破了规则。他取出鱼,根本来不及生火,抓起就咬了一口。生鲤鱼的肉很腥,他边吃边反胃。

他吃掉了鲤鱼背部的肉时已经满脸是血。他将剩下的肉扔到了地上,自己坐在湖边,像个野人一般。

“就是他,”一个少女的声音从鸭屎身后的芦苇荡传了出来。只见两个大汉从鸭屎背后跑了过来。领头的瘦高个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竹竿,矮胖的年长男子手里拿着一张网。他们身后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粉色的棉服,一脸怒气地站在那里。

“偷鱼的贼,看你往哪儿跑。”少女大喊道。

鸭屎见无路可逃,匆忙中跳入了水中。时候是深秋,湖里的水极为冰冷。他的整个身子没入水中,仿佛一千把匕首在不断捅向他。

那位矮胖男子将网朝鸭屎撒了过来。鸭屎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那网结结实实地套住了。他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被那男子拉到了岸上。连冻带饿加上水中窒息,鸭屎被拉到岸上时已经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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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死神的诅咒

鸭屎醒来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他觉得浑身酸痛,腹中空空,周身无力。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冥冥中记得,一张网将他牢牢网住,随后他便沉入水中,慢慢失去了知觉。

虽然是深秋,他此刻并未有任何寒冷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躺在床上。他伸手摸了一下,盖在身上的是一条旧棉被,上面散发着太阳的味道,应该是白天晒过的。

屋里有股牛粪的味道,但那味道极为清淡,在干草清香的中和下并不刺鼻。

由于鸭屎一直训练夜视能力,所以基本上可以看到屋子里的格局。这就是一间废弃的牛棚,靠窗的地方摆放了一张老床,此刻鸭屎就躺在床上。

床底下堆了很多干草料。从牛棚的味道可以判断,这里已经很久没用来养牛了。

从牛棚的小窗透过一丝月光,借着月光,鸭屎看到了牛棚的门,那门是虚掩着的。门口叽叽喳喳几个人议论纷纷,时而声音高昂,好像在争论什么。

从争论声中,鸭屎突然想起了今天中午在湖边发生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目前处在危险的境地。

当他正准备掀开被子偷偷离去时,一个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他在被窝里光着身子。他的衣服已经被脱光了。鸭屎紧张起来,在床边上摸来摸去,始终找不到衣服。

紧张、恐惧充满了整个牛棚,他掀起被子,走下床,到处乱摸、乱找,什么都找不到。
如果此刻偷偷跑出去,在这个岛上多半会被冻死。即便是没有被冻死,也会被这家人抓到。如果逃到湖里,不出半小时也会冻死。

如果不走,接下来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他也不知道。他从床底下抓起一把干草,打成结,围在腰间。

正当他准备翻窗户逃走,几声女人的笑声从门口传了进来。鸭屎静止在那里,不敢动。这时,女人的笑声更加剧烈了。她几乎是扶着门,笑得直不起腰来。

“喂,你站那儿干嘛呢?你不动我就看不到你了?我知道你在那。”一个少女的声音从门口传到牛棚内。

冷汗从鸭屎额头一粒一粒往下流。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鸭屎看了下门口,一个十六七岁少女的半边脸挤了进来。

“你是谁?”鸭屎问。

“我是娜娜。你叫什么?为什么偷我们家的鱼?”

“我饿。”鸭屎不无悲凉地说。

“你的师兄弟呢?最讨厌你们团伙儿了。经常破坏我们家的网。抓你就是要引你们团伙出来。我哥说了,要和你们干到底。”

“姐姐,我没有团伙,没有师父,没有师兄弟。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才偷鱼的。如果不是因为太饿了,我也不会生吃啊。”鸭屎吓哭了,边哭边说。

“好像也有道理。”姑娘若有所思地说,“生的好吃吗?”说完她便捂着嘴笑了。
“不好吃。我都吐了。”

“哈哈哈哈。”娜娜笑得更灿烂了。

“姐姐,你能放我走吗?”鸭屎央求道。

“不行,你是小偷。我哥说会把你弄死的。”

“求姐姐了,放了我吧。我不是小偷。”鸭屎哭着说。

“行了。你先别哭,先去床上躺着去。我去给你偷点吃的。你千万别动。”

“姐,能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吗?”鸭屎用干草捂住关键部位,很不好意思地说。

“嘻嘻,”娜娜捂着嘴又笑了,随后说,“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明天都不一定干。你先去床上躺着。”十几分钟后,牛棚的门被推开了,娜娜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两个馒头和一块咸鱼。

一小节蜡烛散发的红光,映出了娜娜清秀的脸。那是鸭屎此生见过的最美的脸。两条羊角辫,一行细长眉,小脸蛋红扑扑的,俩酒窝似笑非笑,露齿则动情。

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来说,他不懂男女之爱,但知道什么是美。见到娜娜真容的那一刻,他觉得娜娜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他接过娜娜的托盘,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慢点。真是的。没见过东西?”娜娜举着蜡烛,站在鸭屎旁边很轻蔑地说。

长久的饥饿已经让鸭屎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继续大口地咀嚼着。

“你家住哪儿?”娜娜问。

“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了。”鸭屎说。鸭屎把自己养父被杀、老师父惨死、胡子七被杀等事情不透露真名地全部讲给了娜娜。他希望自己的坦白能换来娜娜的同情,然后把他放了。

“你快睡吧。我明天说服我哥哥,把你给放了。”娜娜说。他吹灭了蜡烛,推门走了出去。鸭屎躺倒床上,无论怎么努力都睡不着。

约莫三更时分,一个黑影很矫健地从院墙跳下,沿着牛棚向堂屋走去。如果不是因为鸭屎没有睡着,他绝对不可能觉察到任何踪迹。那人从墙角走过并没有任何动静。鸭屎意识到,这一定是一位高人。

鸭屎并没有与职业盗贼打过交道,他目前处境艰难,所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思考了一下后,突然灵机一动,大叫了一声:“救命啊。”

他这一声叫,惊醒了娜娜家里的人。娜娜的哥哥冲了出来,看见了那贼。那贼随便在院子里抓了一个物件就飞身上墙,走了。

娜娜的哥哥打开大门想去追,但看不到任何痕迹,那位飞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娜娜的父母也起床了,站在院子里大骂飞贼。

娜娜的哥哥将大门关好后直接来到牛棚,他一把抓起鸭屎,用一只手就将赤裸裸的鸭屎提了起来。

“说,那人是不是你们一伙的?”娜娜哥哥问。

“我不知道。我看到他进来了,所以就大喊。”鸭屎说。

“哥,你放开他,他是无辜的。”娜娜说。

“快说,那人为何连一片破网都偷,是不是你们一伙儿的?”娜娜哥哥继续问。原来刚才那位飞贼抓住一块破网就跑了,所以娜娜的哥哥摸不着头脑。

“贼不虚发,出去打食必须带一样东西才能回去,这是规矩。”鸭屎说。

“哼,果然是一伙儿的。告诉我老巢在哪儿,不然我把你扔湖里闷死。”娜娜的哥哥说。

“我真的不知道。”鸭屎光溜溜的被拎在别人手里,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那你就等死吧。”娜娜的哥哥托着鸭屎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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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夜惊魂

娜娜从牛棚外的一堆废物中拿起一个麻团,跑到哥哥身边。她指着麻团的千千结对哥哥说:“哥哥,你还记得这个麻团吗?”

娜娜的哥哥将鸭屎扔到地上,接过麻团看了看说:“娜娜,这个是普通的麻团啊。你想说什么?”

这个麻团是用细细的麻绳与渔网一起织成的,其中每个结都很难解开。只有湖里资深的渔民才能打出这么多,这么复杂,这么难解的结。离开老鲶鱼老巢时,鸭屎将这个麻团带在身边,每日有空就练习双脚脚趾头的灵活度。从胡子七储藏室里爬出来时,他冒着生命危险,专门将麻团揣到了身上。

“哥,你别弄死这个孩子。我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这个麻团很像咱爹娘给一个老贼做的那个。你看这个结,别人家是打不了的,只有咱爹娘能打出来。刚才我专门看了下,我一个结都解不开。”娜娜说。

“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是老鲶鱼的徒弟?”娜娜的哥哥一脸不相信地问。

娜娜点点头说:“我看像。”

“笑话,老鲶鱼没有孩子,他的家规也不允许他收徒弟。他不可能与老鲶鱼有关系。”娜娜的哥哥说。

时候是深秋,满月晴光,地上铺了白霜。鸭屎光着身子躺在地上浑身冻得发抖。娜娜从配房小屋里拽出一件旧棉袄给鸭屎披上,将他扶起来。

鸭屎裹在棉袄里,顿时暖和多了。他被娜娜的哥哥吓到了,不敢说话,不敢看他的眼睛。娜娜用双手捂着鸭屎脏兮兮的脸颊说:“孩子,你认识老鲶鱼吗?”

老鲶鱼临死的时候告诉他,永远不要说自己是他的徒弟,也永远不要提他的名号。鸭屎谨记在心,所以并没有说。他没有回答娜娜,低着头不说话。

“那你告诉我,这个麻团是从哪儿来的,是干什么用的?”娜娜问。

鸭屎抬眼看了下娜娜,随后又低下了头。顺着他的视线娜娜看到了鸭屎赤裸的双脚,十个脚趾头比普通孩子要长一些。

“别废话了,把他扔进水里算了。等他长大了,一定是个大毛贼,会危害一方的。”娜娜的哥哥说。

“哥,我怀疑他是老鲶鱼的儿子或者是徒弟。”娜娜说。

“老鲶鱼不育,没有后人,再说已经死了,我早就听说他死了。你别再问他了。一定是你想多了。”娜娜的哥哥说。

“哥,他刚才跟我说,他曾经被贼收养过。这个贼教了他一些基础的东西。从这个麻团可以看出,他很可能与老鲶鱼有关系。咱爹说过,在微山湖一带,懂这些道门的只有老鲶鱼一家。”娜娜说。

“老鲶鱼是贼,虽然他对我们家有过恩,但他也是贼,是贼就不是好东西。”娜娜的哥哥说。

“哥,你等会儿,我问问咱爹。”娜娜拿着麻团跑到堂屋里。娜娜的父母刚才也走出了院子,见贼已经跑了,就回去继续休息。他们并不在乎儿子怎么处理家里的小毛贼,所以也不过问。娜娜将麻团拿到父母身边,然后点燃了蜡烛。

借着烛光,娜娜的母亲说:“老头子,这个麻团是我们织的。你看,麻绳与渔网线结在一起,普通人家不会这么做的。这是当年那个老贼定制的,给了我们不少钱呢。”

大约十年前,娜娜还是个很小的姑娘,由于家境艰难,娜娜的父母欠了当地黑帮的人一笔钱。由于遇到了灾年,娜娜家占的湖地干涸了。对渔民来说,湖地干涸就等于没有了收成,只能饿死。黑帮的人上门讨债,并扬言,如果三日内不还,就把娜娜卖了抵债。

这件事很快就在湖东传开了,当地人更加惧怕这些帮会的人了。

黑帮的人讨债的当晚,一位老人出现在娜娜家的门口。老人自称是湖东的老鲶鱼,想定制一些东西。娜娜的父母懵了,不知道老人要什么。老人说:“把麻绳搓细,细如渔网,将细麻绳与渔网一起打成一千个结。解开便是一股绳,打起便是一千个结。给我做三个。”

整个湖东都知道,娜娜的父母做的网最好,但定制千结麻团还是第一次。娜娜的父亲说:“这个买卖我们很想做,不过家里出事了,得先带着女儿逃难,这活儿没法接了。”

老鲶鱼听说他们家借了黑帮的债务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里面沉甸甸的全都是银元,大约十多个。其中一半就已经够还账的了。“这钱你们先拿着,过几天我来取东西。要得急,所以钱是加倍给你们的。”

娜娜一家人以为,这是突如其来的一笔救命生意,于是拼命搓麻、捋线,当天夜里就做出了三个麻团。他们将麻团挂在墙上,等待老鲶鱼来取。这笔钱救了娜娜的命,也救了这个家庭的命。娜娜一家一直等老人来取麻团,左右等了十多天,并没有见人出现。

某一日下午,娜娜突然问父亲:“爹,那个老爷爷什么时候把麻团取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父亲笑呵呵地说:“傻孩子,那个老爷爷还没来呢。”

“不对啊,麻团怎么没了。”娜娜指着空荡荡的墙壁说。娜娜父亲一看,东屋挂麻团的墙壁空空如也,但墙壁靠角落的地方挂了个小包,包里有几个银元。娜娜的父亲断定,老鲶鱼一定是传说中的湖东第一侠盗。

老鲶鱼之所以帮这家人是因为他连续多年一直偷他们家的鱼,欠了太多他们家的情。此外,老鲶鱼与湖里的黑帮是死对头,曾经多次发生冲突,听说黑帮又要欺负人,所以他故意出手。

其实他并不需要这三个麻团,只不过是想给他们送点钱罢了。不过,突然有一天晚上,老鲶鱼做了个梦,梦中老爹训斥他不练脚底功。醒来后,他准备将三个麻团取回,在爹坟上烧了。取回麻团后,老鲶鱼在老爹坟地烧了两个,另一个就扔到了床底下。后来,这个麻团就传到了鸭屎手上。这个麻团就是练习四只手的必备道具。

娜娜从小到大一直对老鲶鱼这个老贼很崇拜,反正大人们一直说,娜娜是老贼救的,潜移默化影响了她。不过,渔民区的毛贼不如老鲶鱼那般讲究。他们偷鱼、偷网、破坏地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娜娜一家人近几年深受当地普通毛贼的迫害。尤其是娜娜的哥哥,发誓要与毛贼干到底。

鸭屎来到岛上,偷了娜娜家的鱼时,娜娜家的渔网刚被毛贼破坏不久。娜娜一家人都深陷对毛贼的痛恨之中。这些毛贼多半是在微山还没站稳脚的小刀会的人保护的散贼。

此时的娜娜,想到了老鲶鱼,想到了当年救自己一家的恩情,所以对鸭屎有种好感。这种好感驱使她一定救鸭屎一命。

娜娜蹲下身来,看着鸭屎的眼睛说:“姐再问你一次,如果你说实话,我们就放了你。如果你说瞎话,我们就把你扔进湖里。”

鸭屎点了点头。

“你能解开这个麻团吗?”娜娜问。

“能解开,但很慢。”鸭屎说。

“好的。我们这里有很多毛贼,需要你帮我们抓到他们。抓到之后我们就放了你。不过,你晚上得看得清东西才行。你晚上能看见吗?”

“能看清东西。”鸭屎点点头。

“好的。爬窗户会吗?从门槛缝里能爬进屋子吗,就是把身子缩小钻进去?如果做不到,那就没法帮你了。”

“能做到。”鸭屎说。

问完话之后,娜娜走了出去,走到哥哥身边小声说:“他就是老鲶鱼的徒弟,夜视、缩骨、四只手他都会。”

“你确定?”哥哥问。

“我确定。被我套出来了。”娜娜说。

“看来我真得利用下这个孩子了。”娜娜的哥哥深思一会儿之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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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惨死的飞贼

娜娜的哥哥名叫大军,比娜娜大六岁,在湖东也小有名气。当年被黑帮的人威胁时,他才十多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振兴家族、保护家人更重要的了,所以大军随湖东的几个少年一起去了少林寺,学艺自强。

时候是荒年,河南境地也闹饥荒,到处土匪横行。大军在少林寺待了一年,平日里不过是练练基本功,打水劈柴罢了。寺里的日子越来越难捱,年轻的僧人要么去游荡四方,要么还俗去了,剩下的是一帮老弱病残看家护院。

对大军这样的俗家子弟来说,待在寺里不仅难以生存,也学不到任何功夫。于是,大军与几个同乡一起返回了微山湖。兄弟几个齐心协力,在湖东也算是有点面子。然而,好景不长,除了大军外,其余的几个兄弟相继死于新崛起的本地运河帮之手。

大军家住在湖中的岛上,平日里以打渔为生,所以没有参与太多岸上的争斗,幸免于各种帮派的火并。然而,随着战乱越来越多,湖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最明显的是,很多盗贼、毛贼盯上了湖中的渔民,经常偷鱼、偷网。

其中一小伙毛贼专门盯着大军家,隔三差五会来偷东西。大军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对他们极为痛恨,一心想灭了他们。鸭屎夜里看到的,正是这帮毛贼中的一位。当娜娜判断鸭屎是老鲶鱼的弟子时,大军兴奋了一下,他觉得利用这个孩子说不定可以抓住毛贼。

“毛贼出活儿有什么讲究吗?”大军走到鸭屎跟前用训斥的语气问道。

鸭屎仅仅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吓得浑身哆嗦。他尚未从被淹死的恐惧中走出来,听到大军的声音就有种极度的恐惧感。他曾经见过死人,甚至用刀分解了老鲶鱼的尸体,并亲自用黄土将其掩埋了。他克服过那种生与死的恐惧,但在大军面前,他还是吓坏了。

“说话啊,是不是想死?”大军见他不说话,在他肩上轻轻地踹了一脚。鸭屎本就瘦小,外加近日遭受了冻饿和惊恐,被轻轻一踹竟然倒向了墙角。

娜娜见哥哥这等粗鲁,很愤怒地走了进来,一把扶起了鸭屎。“哥,你干嘛呢?抽什么风?你这样跟一个孩子说话他能不害怕吗?你要问什么我来问,你一边去。”

“操,早知道我就把他扔水里淹死。”大军见娜娜这么说,于是满嘴粗话地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娜娜将鸭屎扶起来,带着他走回到牛棚中。“你别怕,我哥被毛贼惹毛了。你先在牛棚待着,我去给你拿衣服。”娜娜走出牛棚,摸了下晾衣绳上的衣服发现,鸭屎的衣服依然是湿湿的。娜娜走到堂屋,从大衣柜中翻出几件哥哥年轻时的衣服。

“先换上这个衣服吧。是我哥的。可能有点大。你将就下,你的衣服干了再换上。”娜娜将衣服递给鸭屎,鸭屎手里捧着衣服坐在床边上一动不动。

“你倒是换上衣服啊?”娜娜不解地问。鸭屎地下了头一句话不说。娜娜立即明白了,原来他是害羞了。她笑着走了出去,顺手将牛棚的门关上了。

当鸭屎换上衣服走出牛棚时,东方已经微白,一缕朝霞映了出来。透过大门的缝隙可以看到远处微山湖上的粼粼波涛。鱼贩子的船只已经起航,到湖中去收鱼了。鸭屎想离开这里,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逃出去。

娜娜见鸭屎穿着哥哥的衣服走了出来,顿时笑了起来说:“怎么穿起来像个袍子。呵呵。”

鸭屎走到娜娜身边,小声问:“姐姐,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你得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鸭屎不解地问。

“你得帮我们抓住飞贼。一旦贼被抓住,我们就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原来大军想在家里的院子里布一个局,让前来偷盗的贼落入网中。他需要鸭屎做几件事,第一、根据贼的常识判断盗贼会沿着什么路线进来,鸭屎在老鲶鱼那里做学徒的时候,这些他都学过,基本上是通用的;第二、利用鸭屎的夜视能力,当贼走进天罗地网的时候,拉动机关,抓住贼。

“姐姐,贼每次走的路线都是不同的。不过,他们上房不揭瓦,落地不带声,走路沿墙角,取物不杀生。此外是不空手,不露脸。一旦他的脸被人看到,那人必须死。一旦空手回去,他就会被开除出去。这都是基本的规矩。”鸭屎说。

“你的意思是,这个毛贼下次来可能落点不在牛棚附近,但一定会沿着墙根往堂屋走?”娜娜问。

“对,如果还是这个毛贼的话,他的落点应该在离堂屋最近的角上。”

大军用三张鲤鱼网从三个角度埋设在院墙到堂屋的五米见方的地方。他在地下五寸的地方埋设了触发机关。只要贼落在地上,地上的网就会自动起来。不过,一旦贼轻功比较好,他飞身而起,地上的网是抓不住他的。这时,鸭屎在房顶上控制的天网就会落下,由于天网必须准确看出贼的位置,所以鸭屎要通过夜视眼时刻盯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们埋设机关的前两个晚上,贼并没有光临,但在第三个晚上,他终于出现了。与之前预料的不同,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当两个黑影飞身上了墙头时,鸭屎发现,他们都是轻功极好但手段业余的贼。第一个人并没有立即下去,而是招呼第二个人从墙头的角落飞身下去。

那人刚落地就触发了机关,从地上飞起的网即将将他网住的时候,他飞身而起,脱离了网的束缚。这时,鸭屎拉动了机关,天网下来,将那人彻底盖住。墙头上的人看蒙了,从腰间拔出刀,飞身下墙,准备割开网。

大军手持一根白莲棍从门后飞了出来,朝持刀的人打了一棍。夜太黑,他也不知道自己打了什么位置,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网中人见状赶紧吹响了口哨。那口哨声如狼嚎一般。大军知道他在招呼同伙,生怕引来更多人,于是就给了他一棍子。

娜娜提着煤油灯走了出来,她招呼鸭屎从房上下来。大军将白莲棍扔到地上,操起麻绳走了过去。灯光下两个黑衣人躺倒在血泊里。大军摸了下他们的脖子,二人都已经没有了脉搏。

“糟了,他们都死了。”大军有些惊恐地说。

“我们该怎么办?”娜娜边哭边小声说。

大军凑到大门口,沿着大门缝隙朝外看,借着月光发现,湖里有三条船在急速向本岛这边划过来。他嗅出了死亡的味道,一场厄运将再度降临这个家庭。

楼主:有毛僧  时间:2020-05-31 20:17:38
第21章 死神叩门

娜娜家所在的岛叫花鲢岛,整个岛的形状像微山湖里的花鲢鱼,是细长型的,头部较大,尾部较小。整个岛大约有三平方千米,住着十几户渔民。由于湖地的资源有限,这十几户渔民经常因为湖地问题产生纠纷,相互之间多半不来往。

娜娜家恰好住在鱼尾处,迎面就是微山湖,屋后是一片树林,过了树林便是杂草和芦苇。靠近鱼头的部分零星住着十几户渔民,大都以打渔为生。这些人整日被飞贼、土匪、湖霸欺辱,为了活命,也只得忍气吞声。

大军打死两个飞贼之后,包括鸭屎在内,整个屋里的人都懵了。被网套住的贼临死前发出的信号引来了在湖中接引的贼。时候是半夜,大军无法判断,朝家门口急速划过来的三条船上到底有多少人。即便是三个人,如果带枪、持刀,娜娜一家人也凶多吉少。

“爹娘,把床底下的银元带着。娜娜,你带着这个孩子往东走,上我们家的小船。上了船你拼命往东划。你不要回头看,也不要想任何事情,你就拼命划,拼命划,知道吗?”大军搂着娜娜的肩膀,声音里透出一丝恐惧,同时又夹杂着不舍。

“哥,你要去哪儿,爸妈去哪儿?”娜娜抓着哥哥的手问。

“西边还有一条船,是老王家的,爸妈上那条船。”大军从娜娜的手中挣脱,大声说。
“那你呢?”娜娜哭着问。

“走。”大军大声训斥道。那声音里带着绝望和悲壮,娜娜听后泪流如注。她知道哥哥的脾气,绝对不敢违背他。

娜娜家的堂屋后面有一个小门,建房子的时候设计这个小门是方便羊进出的。由于打鱼和织网的生意不错,所以就没有养羊。那门一直是锁着的,锁已经多年没有开过了。此刻一家人都不知道钥匙放在哪儿。

大军挥起斧头连续砍了十几下,那锁极为结实,无法砸开。

“姐姐,这个锁是从哪儿买的?”鸭屎问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个死孩子还问这个问题。我怎么知道哪儿买的?”娜娜着急地说。

“湖东朱家的锁。”娜娜的母亲小声说。

“姐姐,给我一根针,我能开锁。”鸭屎说。

娜娜将信将疑地把针递给了鸭屎。鸭屎拿起斧头,将针平方地上,以斧头刃为杠杆,一会儿就将针弄弯了。他拿着弯曲的针,放进锁孔里,来回三下那锁就开了。

大军从床底下摸出一把砍刀和一把匕首。他将砍刀背在身后,将匕首递给娜娜说:“万一你被围了,用匕首朝对方心口刺。记住,瞄准了心口就一下,迅速拔出来。万一你被抓了,一定会被折磨死。如果你不想受辱,这个可以帮你解脱。”大军边说边流泪,已经泣不成声。

娜娜带着鸭屎沿着小路朝东没命地跑。娜娜的父母沿着相反方向的小路朝西跑。大军带着砍刀守在屋后,沿着墙角可以看到十几个人下船,走进了他们家大门。

大军显然不是这十几个人的对手,他打了没几个回合就惨死在砍刀之下。之前踩点的人说,这家是五口人,只杀了一口显然不合理。于是,他们分头去找,在西边发现了正在划船的娜娜父母,在东边发现了拼命划船的娜娜和船上的鸭屎。

娜娜的父母并没有划太远,被连续发射的长枪打成了筛子。由于娜娜已经划出了一定距离,这帮人不得不派一艘船前去抓捕。

远远的,娜娜看到自己家房屋着火了,火光很快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东方已经露出了一点白,但四周依然漆黑一片。

娜娜预感到家人很可能出事了,所以痛哭了起来。鸭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这样悲泣。回忆起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再想想自己身边那些死去的人,鸭屎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鸭屎发现一条船朝他们追了过来。那船上有两个人在划桨,速度远快过娜娜。“姐,你快点,你快点。他们追来了。”

由于过于悲痛,娜娜双臂无力,尽管她已经很用力了,但还是划不快。那船一点一点逼近了。对方船上有三个人,两个划桨的,一个站在船头端着鸭枪。

“别划了,再划就崩了你们。”端枪的人用浓重的济南口音说。从口音中鸭屎听出了他们的来头,他们就是当年杀害鸭屎养父的小刀会的人。这时鸭屎才明白过来,原来小刀会的人从湖西发展到了湖东。他们不仅收保护费、抢劫、杀人,竟然也开始豢养飞贼,到处做恶了。

等两条船靠在一起时,娜娜突然拔出匕首朝其中一个人刺去。由于太过紧张,并没有刺中心口,而是刺中了那人的大腿。

“臭婊子,弄死她。”那人极为气愤地说。

端着枪站在船头的那人用枪把一下子击中了娜娜的头顶,鲜血从她头上流了出来。娜娜倒在船舱里,浑身抽搐着,昏死了过去。

端枪那人一把将鸭屎抓了过来,扔到他们的船舱里。那位被刺伤的划桨人大骂:“把这个孩子弄死。”

另一位划桨人说:“着什么急,听大哥的。”

端枪那人说:“把这女的带走,明天一早卖到妓院去。听说北方在打仗,很多济南一代有钱人都跑微山县城来了,这个小娘们长得不错,应该卖个好价钱。”

“大哥,我被刺了一刀,卖之前我‘刺’她一刀解解恨。”被刺那人猥琐地说,双目散发出色色的光。

“混蛋,女人到处都是。这个像是黄花闺女,被你‘刺’一刀就不值钱了。你懂吗?妈逼的,先养你的伤吧。”端枪那人笑着说。

两个划桨人用麻绳将昏迷中的娜娜捆了,扔进了后舱里。他们又拿了一股细麻绳,把鸭屎来回绑了三遍,然后把绳子的一头系在锚上。鸭屎预感到厄运将临,但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猜测,那位端着枪的人就是小刀会的黄胡子。鸭屎此刻只恨自己没有长大,无法杀了他报仇。

腿上被刺的那人将鸭屎连人带锚抱起扔到了湖里。那人刚要松手时鸭屎被反绑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角,那人往前一倾,锚的一个角挂在了他的衣服上。那人与鸭屎连同那锚一起落入了水中。
楼主:有毛僧  时间:2020-05-31 20:17:38
@神天龙皇 2018-02-09 11:02:03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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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龙皇也是微山人?
楼主:有毛僧  时间:2020-05-31 20:17:38
第22章 死里逃生

船上的两个飞贼见自己弟兄掉入水中很想去捞,但身边没有任何工具。他们期盼他能挣扎着浮上来,但等了好些时间并没有等到他浮上来的那一刻。常识告诉他们,那人与孩子一起葬身湖底了。

两人划着船,载着昏迷的娜娜朝岛上驶去,准备与岛内的贼人汇合。娜娜与鸭屎所乘的船仍在湖中,随着湖里的风浪慢慢漂到了远处。

话说鸭屎与受伤的贼人一起落入水中,他们跟着铁锚飞速坠入湖底。深秋的湖水冰冷刺骨,鸭屎曾经感受过,再度感受虽已知其寒但不知其如此之寒。

在漆黑的水里他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清晰地感受到挂在锚上的贼人在疯狂地挣扎。他的挣扎搅动了水花,变成阵阵水浪,涌向鸭屎脸庞。

鸭屎忍着极寒,闭住呼吸,先将手臂向里缩,将双手解放了出来。他抓住铁锚,猛然翻身,用缩骨功将身体缩成细柱一般,然后用力推了下铁锚,绳子便从他身上脱落了。

挣脱了绳子后,鸭屎朝一个方向拼命游。他心里清楚,这可能是他活着的唯一机会。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游去,能游多远游多远。

当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必须要露出水面时,他正好撞到了一张巨大的渔网上。他抓住撑渔网的竹竿,慢慢将头探出了水面。他张开大嘴,仰面朝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深秋的微山湖上飘来芦花的味道,他从未在意过空气的味道。这一口吸入体内的空气里含有鱼腥味和淡淡的芦花味儿。那味道沁人心脾,让他瞬间周身通透。

他放眼四周,发现载着娜娜的船已经远去,快要靠到小岛的岸边了。再转过脸一看,他和娜娜撑的那条船就在附近,被这个巨大的渔网阵给挂住了。

寒冷侵透了他的全身,如果再不上岸,他马上就会失去知觉。求生的本能要他立即离开这里,扑向那条船。

鸭屎用脚猛然踢了下撑网的竹竿,他的身体向前跃出好几米。借着这股力气,他拼命向前游,在自己即将失去知觉时,他终于够到了那船。

上船之后,他脱掉衣服,将衣服里的水挤干,然后再度穿上。湖上小风一吹,待在船上比在水里暖和不了多少。他拔起一根撑网的竹竿,拼命划船,小船向东边的岸上飞驰。

当他终于上岸时,天也亮了。此刻湖边人比较少,鸭屎上岸后就向树林后面的鱼市走去。鱼市上已经有很多鱼贩子开始摆摊了。

他沿着一条小街往前走,突然发现了一家烧饼店。烧饼店的屋顶上有一根粗大的烟囱,浓烟直上云霄。

鸭屎翻身上墙,沿着墙爬上屋顶,在靠屋后的地方坐下,他用双臂紧紧抱住烟囱。那烟囱滚热,散发出阵阵热浪。鸭屎湿透的衣服很快就冒出了白气。鸭屎的身体开始流汗,那衣服站在身上又粘又热,极为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胸前的衣服基本上干了。热气沿着两肋向身后散发。一股久违的暖流沿着他的前胸透入后背,进而滋润全身。又困又累又饿,体力透支的鸭屎抱着烟囱睡着了。

约莫中午时分,烧饼店门口围了一堆人,大家看着房顶上的孩子议论纷纷。有几个好事的孩子,捡起石子儿扔向鸭屎。鸭屎被吵闹声弄醒了。当他看见烧饼店门后那么多人时吓坏了。

“老板,你们家怎么有个看烟囱的?多值钱的烟囱啊?哈哈哈,还得有人抱着。”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调侃地说。他刚说完,众人轰然大笑。

烧饼店老板老崔是个五大三粗的湖东汉子,他用围裙擦了下手上的面,走了出来。抬眼一看,果真有个孩子抱着烟囱,他又气又好笑。

“孙子,干嘛的?给我下来,不然我拿竹竿戳你。”崔老板笑着说。

“下来啊,下来啊。”人群中有人说。

鸭屎尚未从一夜惊魂中彻底走出来,见人嚷嚷,他开始害怕了起来。他站起身,纵身一跃,上了房前的大槐树。他沿着槐树跳到了旁边的柳树上。他像个猴子一样,一棵树又一棵树,一座房又一座房,很快就走出了这个村子,走入了树林里。他清楚的记得这个地方离老鲶鱼的老巢已经不远了。

一堆看客追着他跑,但速度远不如空中的鸭屎,所以很快就跟丢了。众人很扫兴各回各家了。下午的时候,鸭屎穿过了密林,来到了老鲶鱼的木屋。

那木屋里已经结满了蛛网。鸭屎用树枝拨开蛛网,走进木屋,钻进地下室里。他在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了几件衣服。鸭屎这一年多个子长了不少,过去的衣服已经明显小很多。不过,这总比穿娜娜哥哥的大衣服更舒服。更何况,他找到了一双鞋,双脚不必再赤裸了。

鸭屎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些散落的零钱。他在箱子底下翻出了一些米。那米已经生过虫子了,但好歹还能吃。鸭屎用脏兮兮的锅煮了些米汤。喝完米汤后天已经暗了。鸭屎带着钱,换好衣服离开了木屋。

他不知道娜娜遭遇了什么样的命运,可恨的是,自己年幼无能,无法救她。不过,鸭屎还是想再次去岛上看看。毕竟,千结麻团还在岛上,如果麻团丢了,以后就没有炼脚功的工具了。

鸭屎来到湖边,躲在一片芦苇地中,挨到天彻底黑了时,他才上了白天划过的那条船。他费了很大的劲儿向前划,划到岛上时,已经累得满身是汗水了。

娜娜家的房子已经被大火烧得黢黑。鸭屎从堂屋旁爬上了墙头。他的视力可以扫视整个院落。院子里两名贼的尸体已经不在了,原地躺着的是娜娜哥哥大军的尸体。那尸体被砍得七零八碎的,鸭屎是从他的衣服判断这人就是大军。

鸭屎跳入院中,从牛棚外找到了千结麻团,他将麻团揣入怀里,随后翻墙离开了老屋。他匆匆向湖边赶去,准备沿着原路返回。当他走到湖边时傻眼了,他的那条小船已经不见了。他敏感地蹲下身子,从草丛中扫视四周。他的视野里什么都没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爬满了他的周身。冷汗沁出,浑身哆嗦。

楼主:有毛僧  时间:2020-05-31 20:17:38
第23章 初到县城遇险

夜色漆黑,天空并无星月,周遭一片死寂。时而有微风吹过,枯黄的野草随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远处就是微山湖,浊浪有规律地轻拍小岛的岸边,那声音如野狗啃食人骨一般,森然可怖。

鸭屎趴在高草深处丝毫不敢动。他不动是对的,湖边的确有人,劫走鸭屎小船的正是这些人。他们一行三人,撑着小舟趁天黑过来,目的是把两位贼人的尸体托走处理掉。原来那两人的尸体被扔到了荒草里。

这三个人中有一个强壮的汉子,见湖边有一条小船,当即将船拖到存放尸体的地方,将尸体运到了船上。另外两个人持刀在周围巡视了一圈,见并没有任何人的动静,于是便走了回去。他们上船后,用麻绳将两条船连在一起,撑船朝湖的另一边驶去。

等他们走远了,看不清了,鸭屎才从高草中站起身来。小船已经没有了,他必须想其他的办法离开。他沿着小岛上的一条小路慢慢向岛上另一边走去,也就是所谓的鱼头一端。那边有十几户渔民,或许有机会跟船离开。

鸭屎尚未靠近他们的居住区,犬吠就已经迭起,他不敢继续前行,在茫茫荒草中站立,扫视四周,寻找船只。

他右手边靠西有一个巨大的斜坡,下了斜坡便是湖边,那里停泊着七八个大渔船。所谓大船,大概每个船上能住三四个人。这样的船在湖里打鱼时,可以数日不上岸。鸭屎从斜坡上慢慢滚下,拽住身边一条船的缆绳,慢慢爬到了船上。

鸭屎上的这条船是两层渔船,顶层较矮放了很多渔网和杂物,下面一层是住人的地方。鸭屎见船舱空空,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就爬了上去,钻入二层的杂物中。他裹起一堆破衣服与破渔网,在上面静静的睡着了。

那是一个久违了的美梦。

船的晃动声将鸭屎从梦中惊醒。透过船舱的缝隙,鸭屎看到东边已经有点亮光了。常识告诉他,此刻已经是黎明时分,不久天就会亮起来。

他伸长脖子看了下,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条船并非在小岛上,而是在湖中央。船后面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在摇橹。

为了不被发现,鸭屎抓起一块网,盖住了自己的头部。再往船的另外一边看时,鸭屎发现,船头坐着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人,嘴里抽着旱烟,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网。

一袋旱烟过后,船在渔网阵中停了下来。巨大的锚放到了水里,噗通一声,那船停在了风浪中。那位中年男子拽起渔网阵的尾部,用力提起,一堆鱼哗哗扑打着尾巴。

老人拿过网兜,将鱼倒入网兜里。整个网兜都装满了,足足有几十斤重。有鲤鱼、鲫鱼、大虾等。他们将网兜放入船舱里的大木桶里。随后,年轻人开始起锚,划船向另外的方向走去。他们以同样的方式又得了一大网兜的鱼。

收网之后,火红的朝霞布满了东边天。老人从木桶里选了几条成色非常好的鲫鱼,简单处理了之后,扔进了船头的锅里。炉膛里燃着木炭,锅里的水已经开了。才煮了没多久,一股鱼鲜味儿扑鼻而来。鸭屎忍不住咽了口水。

等两位渔民吃完饭,洗完锅之后,船也渐渐靠近县城边上的鱼市了。小码头上有四五个手里拿着棍子或砍刀的凶恶男子站在湖边,眺望着湖里的渔船。领头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身材高大的人,他招手让鸭屎所在的船往他们那边停靠。

这些人便是有名的湖霸,整个县城大部分鱼必须卖给他们,他们再统一调配市场。他们以很低的价格买进,然后再以远高出市场价的价格卖出。这群湖霸由县城的地痞流氓组成,平日里欺压渔民,无恶不作。多数渔霸要给运河帮的李一刀烧香,还有一些有特殊背景的,李一刀也不敢惹。

湖霸收了鱼之后,两位渔民将船靠在岸边。他们上岸后,很快就消失在人流中。鸭屎趁机从船上跳下来,走上岸,匆忙挤入了鱼市的人群中。

这里离县城还有七八里地,四周比较荒凉,附近因为有一个鱼市码头,所以人流比较多。垄断这里渔业市场的除了湖霸就是运河帮的人。在这里摆摊卖鱼的,都是从这两个帮派拿的货。

过了鱼市便是垃圾场,那里成堆的垃圾无人处理。鸭屎捂着鼻子迅速朝前走,走过垃圾场进入一个小树林,小树林的尽头便是一条宽敞的石板路。

石板路的两边全是商铺,由于是早晨,人很稀少,不时有店家的叫卖声传入耳朵。石板路两边的早点铺子人最多。油条、胡辣汤的香味让鸭屎口水直流。

他记得身上还有些散碎的钱,于是走进一家早点铺子,要了一个包子和一碗辣汤。辣汤是胡椒与面筋做的,又辣又香。吃饱了后准备付钱时他才发现,身上的钱全都没有了。他回忆了下,这些钱多半丢在船上了。

他准备逃走,但不知怎么逃。整条街上人并不多,一旦有人吆喝抓他,他很容易被人抓住。如果跟老板娘讲实话,老板娘肯定不信,多半是一顿好打。

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旁边吃饭的一个年轻小伙儿子的裤袋里鼓起,鸭屎凭经验判断那里一定有钱。鸭屎挪过去,拿左手轻轻一勾,那人裤袋里的钱就掉落了下来。他用左脚用力一弹,那钱就落在了他手上。

鸭屎对钱并没有概念,于是将钱递给了老板娘。老板娘一看顿时起了疑心。“孩子,你是从哪儿来的?你父母在哪儿?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鸭屎递给他的是一个大洋,够吃一顿大餐的,相当于当地普通劳动力一个月的工资。老板娘的问题把鸭屎问住了,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钱是不是你偷的?”老板娘抓住鸭屎的手大叫着。

这个小店里有七八个人在吃早点,听老板娘这么一叫,所有人都将目光注视在鸭屎身上。一个蓬头垢面,浑身破衣服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呢?大家断定这个孩子就是小偷。

鸭屎试图从老板娘的双手挣脱出来,无奈老板娘劲儿太大,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挣脱。这时,丢了钱的那位年轻人发现钱少了,大叫道:“我的钱少了,那个钱是我的。妈勒个逼的,敢偷我的钱。”

那人一脚飞了过来,正中鸭屎心口。刚吃下的饭喷了出来。他眼前一黑,一口气没过来,晕倒在地上。
楼主:有毛僧  时间:2020-05-31 20:17:38
第24章 世外高人

鸭屎昏倒在早点铺狭小的屋子里,周围七八个吃饭的人放下碗筷站了起来。那位丢了钱的人抬脚还想再跺,突然被一个飞来的拐杖绊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倒向了墙角,幸好双手扶到了墙角的一张桌子,不然头顶会撞到墙上。

“操,谁的逼拐杖,欠日啊你。”年轻人尚未看出来是谁给了他一拐走就破口大骂。

“这位小哥,得罪了。人家就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偷你的东西。瞧你一脚将人踹得都昏死过去了。孩子父母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罢休。算了吧,别再打他了。”

吃早点的七八个人中有一位五十上下拄着拐杖的男子,花白的长发披肩,满脸胡子拉碴,但面容有光泽,不显邋遢。他穿一身黑色长衫,头顶戴着礼帽,左手小指上戴着一个鹌鹑大大小的红宝石。双眼不大但有神,释放着凶光。说话客气又和善,但句句掷地有声,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怎么着,想管闲事是不是?你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谁。爷爷是李大当家的远房表弟,在夏镇街也是说一不二的人,跺跺脚整个县城都得震三下。你去叫人吧,今晚街上见。”那年轻人直起身,大叫着说。

那位中年男子将拐杖放到身边的墙上,拱手行礼道:“小哥,我不怕事,也不爱管闲事。这位小兄弟坐在我旁边,从进门到吃完付钱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明明没有偷你的钱。如果是我看错了,我自当向小哥道歉。如果是小哥冤枉了人家,这不坏了小哥在街上的名声?既然是夏镇街上混过的,更不会做冤枉人的事。你说是不?”

年轻人听中年男子一说突然收敛了一点,他断定这人绝非一般商人或路人,应该对本地比较了解。既然不知道底细倒不如先礼后兵。

“这位大哥既然这么说,小弟我也懂一回规矩。我今早出去办事,带了些碎钱,同时也带了一个大洋,是到旁边取渔货的。我口袋里的大洋已经没有了。这个孩子,衣服破烂,怎么可能有一个大洋。大家伙说说,他怎么可能有一个大洋?”

“呵呵,兄弟,你先消消气。”中年男子走到年轻人身边轻轻怕了拍他说。

“钱都没有了,我怎么消气?”年轻人依然气愤地说。

“你再找找,说不定你刚才没有摸到自己的钱,闹了误会。”中年男子说。

年轻人听后果然去口袋里摸了一下,一摸不要紧,口袋里果然有一个大洋。掏出大洋的时候,他满面羞红。周围的人马上开始议论纷纷。这人见机耍赖说:“我忘了,我带的是两个大洋,一边裤袋里放了一个。”

中年男子非常愤怒地推了他一把说:“你不是说一个大洋吗?怎么变成两个了?”

“我记错了,的确是两个大洋。”年轻人说。

“那你再找找看。”中乃男子面露凶残,一脸杀气地说。

年轻人再次摸下自己的口袋,从另一边又摸出了一个大洋。他吓得脸色惨白,双手颤抖,不再说话。

“既然孩子身上的钱不是你的,那你打了他该怎么说?”中年男子用极为严厉且带着威胁的口吻说。

这名年轻人领教了中年男子的手段,已经很害怕了,所以很狼狈地说:“是我不对,我错了。这个大洋给大叔,大叔带孩子去瞧瞧大夫吧。”说完他便夹着尾巴跑了出去。

早点铺的老板娘见孩子是冤枉的,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去扶鸭屎。“真是造孽,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孩子身上竟然有这么多钱。都怪我。都怪我。”

“往后别狗眼看人低。再说,贼不单行,如果真是遇到贼了,你喊有用吗?你还想做生意吗?”中年男子责备地说。

“大哥说的是,我以后不敢了。”老板娘边说边用围裙擦去鸭屎身上的秽物,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扶起来。鸭屎双眼眩晕,整个世界都在转动。

“孩子给你的大洋先不用找。先让孩子在你店里养两天,两天后自有人来接他。这两天,你好吃好喝照顾着,不要问他任何问题。他饿了给他吃,渴了给他喝。”中年男子说。

“大哥,这恐怕不合适吧?”老板娘有点害怕地说。

“你放心,我说到一定做到。到时候也不会亏了你。”中年男子说完话正要走,他看到躺倒在老板娘怀里的鸭屎身上鼓鼓的,有几根丝线露了出来。他敏感地发现,那丝线是渔网线与麻绳搓成的。他走过去一把拽去,一个千结麻团被拽了出来。上面已经有很多结已经解开了,但整个麻团依然完整。从麻团精湛的工艺中男子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从怀里又拿出一个银元说:“把他照顾好,也给我看好了。如果他跑了,找不到了,我一定不饶你。”男子说完,将麻团揣入怀中,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早点铺。

鸭屎被踹一脚后虽然已经醒来,但眼前一片模糊,周围昏昏沉沉,意识不清醒,无法站立。老板娘扶着他,将他带到店铺后面的房间里。她将自己与丈夫的床腾出来,让鸭屎睡,然后将堂屋死死锁住。她关闭早点铺,回到堂屋门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死死守着堂屋的门,生怕鸭屎飞出去。

傍晚时分,早店铺的老板从外面干活回来,发现自己的老婆坐在大门口,大门还上了锁。他很惊奇地问:“孩他娘,出身什么事了?”

“他爹,你过来,今天遇到点事。”老板娘将早上的遭遇跟丈夫讲了一遍,丈夫听后非常吃惊。他从未摊上这样的好事,光两个大洋就够他们一两个月基础生活的。不过,这钱能否百分之百挣到手也是未知数,毕竟人家还没过来要人。

“我怎么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呢?”丈夫有些担心地说。

“可不是吗,我也觉得奇怪。”老板娘说。

“要不我们问问孩子是什么情况吧。别遇到诈骗的,咱们就不好过了。”丈夫说。
“人家说了,不让问。”老板娘说。

“他说不能问就不能问?你缺心眼啊?”丈夫训斥道。丈夫这么一说她便没了主意,从怀里掏出钥匙将堂屋门上的锁打开了。屋外尚有点亮光,屋里早已一片漆黑。老板娘点燃了蜡烛,带着丈夫走到了床前。只见床上被褥一片凌乱,上面什么人都没有。

“人呢?”丈夫问。

“不知道。”老板娘回答道。

他们将堂屋、配房全部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鸭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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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破庙落脚

没有人知道鸭屎去了哪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堂屋里跑出去的。那个堂屋几乎是密封的,只有四米高的房顶上有一个天窗,那天窗小得可怜,不过是猫狗之辈可以自由穿梭罢了。

这对夫妻跪地大哭,犹如巨大的灾难要降临了一般。接下来的两天这家店都没做生意,到第二天傍晚,夫妻俩已经吓得不行了,决定逃难。

他们收拾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整整装了一个大箱子,趁天黑离开了这个地方。临走前,他们将两个大洋放在了院子里的桌子上。

他们离开县城,乘船到了微山湖北,然后搭车去了梁山境地,投奔女儿家去了。第三天一早,那位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十几岁的瘦弱孩子来到了早点铺。

当他发现这家早点铺子已经没有人了时极为愤怒,立即吩咐身边的两个孩子道:“全县给我搜,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孩子搜到。长相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一旦遇到,立即告诉我。见不到人,你们就不要回来。”

“是,先生。”俩孩子异口同声地答应着。随后,他们分头去县城里找人去了。那位中年男子长叹一声,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条街。

您猜鸭屎去了哪儿?其实当天傍晚他便彻底清醒了,虽然肚子还很痛,但他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了。他在屋里转了几圈发现自己应该被人给囚禁了,所以便四处寻找出口。他左右查找后发现,除了屋顶的天窗外,没有任何可以出去的地方。

鸭屎站到床上,顺着窗上了墙壁,抓着墙壁上的钉子上了梁,从梁上爬到了屋脊。屋脊是高粱杆做的,所以一根一根可以抓住。他双脚如手一般灵活,手脚抓着高粱杆,在屋顶自由移动,很快就爬到了天窗边。

他将身体缩小,沿着天窗爬了出去。他顺着屋顶飞似的跑了下去。屋后有一颗大榆树,鸭屎一跃上了榆树,沿榆树走下来,落到了地上。

落地后,他沿着屋后的树林没命跑,直到跑累了他才扶着一棵大槐树大喘了几口气。树林不远处便是乱坟岗,不时有野狗的叫声传了过来。

鸭屎放慢了脚步,边走边仔细观察四周。由于他在夜里可以看清东西,所以并没有那么害怕,毕竟前后左右一百米,他都能看清楚。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发现前面有一条河,应该是京杭老运河,河的对岸便是县城的老街。他不知道那是县城,但看到老街他突然放松了下来。至少,这里不会那么危险。

他沿着河边走了很久,并没有发现过河的桥,倒是发现了一座破庙。整个庙宇不大,空荡荡的。大门已经腐朽,院子里高草丛生。

这庙虽破尚有香火。鸭屎远远的就闻到了香的味道。他走到院中,在黑暗中看到菩萨神位下有一个小石台。石台上摆放了几副碗碟。碗碟里有些油炸的供品。

鸭屎跪在石台边大口吃了起来。他毕竟年幼,一会儿就吃饱了。他在菩萨后面的空隙里发现了一些盖神像的红布,那红布很破烂,但有一大堆。

鸭屎从院子里抱了一堆干草,与红布掺和在一起,做了个小窝棚。他又困又累,很快便睡着了。这座破庙便成了他在县城的新家。

除了初一、十五外,破庙平日里根本无人问津。鸭屎住在这里较为安全。他找了一根丝线,悬了一粒米,每日练习眼力。他白天会不断将自己的关节卸掉,再装上。

每到晚上,他就会走出破庙,走到街上碰碰运气。就他所学的手法来说,偶尔偷个馒头、包子或红薯还可以填饱肚子。尽管经常能得手,但技法不是很熟练,经常被人追得满街飞。

他毕竟没有经验,也胆小,上街后即便是有机会,也未必会下手。鸭屎已经12岁了,依然为温饱问题而挣扎。

那是民国十七年,即1928年。这一年中国发生了很多大事。先是日本策划了皇姑屯事件,张作霖被炸死,北洋军阀时代结束。随后张学良服从蒋介石政府,中国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

鸭屎傍晚在县城逛街的时候,经常在青楼、书场、茶馆听到的名字便是蒋介石。那时的蒋介石新娶了宋美龄,在政治上达到了巅峰,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座被李一刀差点逼上绝路的楼外楼,被一位来自满洲的神秘人物盘了下来。据说,后台与皇室有关,李一刀不敢胡来,甚至连保护费都不敢去收。于是,楼外楼除了是风月场外,还是微山湖各个帮会见面、开会的地方。据说,没有人敢在这里瞎闹。

同时,民间经常谈论的还有各种革命党和帮会。在县城里,鸭屎就亲眼看到过一些帮会的火并,残忍无情,让他胆寒。

有一次,鸭屎在茶馆听几位北方来的大汉聊东北的事情,无非是张作霖大帅如何英雄,张学良少帅如何好色、败家等。讲到张作霖,难免捎带着把皮家也讲述一番。毕竟,皮家势力全部在张作霖的麾下。张作霖一死,皮家会不会回微山,成了大家的热门话题。

听到很晚时,鸭屎觉得腹中空空,想吃东西了。他站起身,看到隔壁就是扒鸡店。虽然已经是关店时分,但老板并没有收摊。

店老板是从德州来的,做了一手好扒鸡。因为他比较凶悍,所以鸭屎从来不敢轻易偷他们家的鸡。不过,这次他忍不住将手伸了过去。

他将鸡拿到手中,正准备离开时,店老板一棍子打了过来。鸭屎被打倒在地上。店老板看了下这个小毛贼,当即判断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他将鸭屎五花大绑,关到了扒鸡店的一间空房子里。

鸭屎将手脚一缩,双腿的绳索便解开了。随后他用右脚的脚趾头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小屋门上有一把锁,根据他在老鲶鱼那学到的锁的构造他发现,这是一把很老的锁,大概是十年前县城老王家打造的。开这样的锁只需一根铁丝就可以了。

他在屋里找了下,并没有发现铁丝,但找到了一枚缝衣服的针。三两下,他便将门打开了,随后从店后的门走了出去,临走还将坛子里的一只鸡顺走了。

当扒鸡店老板发现鸭屎不见了时,火冒三丈,在店门口叽叽歪歪说了很久。店老板大骂小毛贼的时候,旁边杂货铺里一位少年听得真切。他断定,那个孩子很可能就是先生要找的人。

这个孩子大约十五六岁,瘦高个,身手敏捷。很快,他就追上了鸭屎。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尾随鸭屎沿着运河小道往前走。

确定鸭屎就住在破庙里之后,他迅速离开了……

鸭屎美美吃了一顿扒鸡,随后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天尚未明鸭屎便醒来了。醒来后,他本想将胳膊腿卸下来锻炼下身体,突然院子里传出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盈,一重一轻,慢慢向庙里靠近。

他本能地站起身,穿好衣服,爬到了菩萨的神像后面,从神像的脖颈缝隙观察门口的动静。一位身穿黑色长衫,头戴礼帽的中年男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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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贼王宁十三

那位中年男子将拐杖斜放在大门旁的外墙上,走进了庙里。他左手扶着破门,右手摘下礼帽。他头顶的头发较为稀松,靠近鬓角的地方已经严重花白。

“别躲那儿了,出来吧。”男子说。

鸭屎见那人已经发现了自己,于是便从菩萨像上跳下,手扶着菩萨的手臂,从菩萨后面露出了脸。见到鸭屎那一刻,男子脸上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孩子你叫什么?”男子很和气地问道。鸭屎并没有回答,略有恐惧地睁大眼睛看着他。男子见他不说话,便又走近了些。他一眼便看到了菩萨像后面悬挂的米粒。此刻鸭屎并没有穿鞋,双脚裸露在外,十根脚趾比常人长一些。

“老鲶鱼是你什么人?”中年男子盯着悬挂在那里的米粒小声问。他走过去,将米粒从菩萨神像上取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着。鸭屎仍然不说话,而是很害怕地盯着他。男子走到窗前,透过窗户上的破洞望着远方的老运河久久没有说话。

约莫一袋烟的功夫,他转过脸,叹息着说:“前两天在早餐店我们见过。你当时被打晕了,后来又缓过来了,或许你还有点印象。你偷那人大洋的时候,我就在你旁边,整个过程我看得很清楚。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深信,你是被逼的,不得已而为之。同时,我也不希望你被地痞流氓给打死。”

他停顿了一下,从身上拿出千结麻团,很感慨地说:“这个东西我之前见过,也听说过它的来历,也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你要么是老鲶鱼的血亲,要么有恩于老鲶鱼。如果千结麻团流入江湖,那就说明老鲶鱼已经不在人世了。老鲶鱼一旦去世,他的家学或许会失传。如果你想把老鲶鱼的家学拾起来,继续传至后世,你只管跟我走,我会帮到你。如果你并没有学到任何东西,这些只不过是你吃饭的唬人把式,你就继续你的生活,就当我们没有见过。不过,山东盗贼行奉梁上骚时迁为祖师,以行侠仗义为本,而不是祸害一方。你既然有技能,就一定要学学其中的规矩,不然你长不大就会被人弄死。江湖险恶,你好自为之。”

中年男子多次提到老鲶鱼,鸭屎听着听着就痛哭起来。他知道身边这人不是坏人,所以就没有控制住情绪。

很多读者朋友可能会好奇,这位中年男子到底是谁,为何认识老鲶鱼。其实,他就是之前讲过的宁十三。在老鲶鱼眼中,宁十三是盗贼江湖上的不入流的败类。不过,宁十三并不是普通的盗贼,而是一直盯着李一刀微山一把手的位置。他对赚钱没有多少兴趣,他的兴趣是做老大,洗刷自己三流盗贼的恶名。

讲宁十三的来头,需要先了解在民国时期,鲁西南微山湖附近盗贼团伙的状况。

盗贼在江湖上属于极为低贱的行当,是见不得世面,见不得光的。很多帮会,如运河帮、小刀会等,都能做得很大,拥有庞大的人员力量,但盗贼往往三五成群,很难做大。这就是为何我们之前讲过的毛贼会投靠小刀会、运河帮等组织,因为他们自己太难混了。

在微山湖边上,有三股较大的盗贼势力。第一股势力是王老五领导的黑风盗墓集团,领头的总共八个人,人称鲁西南盗墓八大金刚;第二股势力是老鲶鱼代表的独孤求败派,从来不结党,永远单干,年轻时风光无限,老年时极度凄惨,这个群体人最多;第三股是宁十三组织的怀义堂,大概十多个核心毛贼,带着无数个学徒,组织严密。

此刻站在鸭屎面前的宁十三是微山湖最为传奇的人之一。几乎江湖上所有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号,但很少有人见过他。他读过书,写一手很好的毛笔字。平日里打扮得像个普通人,一旦有场合,换上西装、长衫也能撑得起台面。

江湖上第一次出现宁十三的名字是在宣统年间,然而他在江湖上留下真正的代表作,却是他与鸭屎会面前些年的事情。民国十五年,一代国学大师陈寅恪从欧洲游学回来,在梁启超的推荐下,成为清华大学国学院四大导师之一。当时中国的考古学还没有建设起来,梁思成的弟弟梁思永——中国考古学的奠基人,正在哈佛深造。

民国十六年的时候,在鲁西南古沛的辖区发现了一座规模挺大的古墓。当时文物局的人仔细勘察了下,没发现任何墓室被盗的痕迹。工作人员打开墓室后,发现一切完好。墓室里所有的文物都在,唯独缺一样东西。

对文物专家来说,缺了这样东西,墓的断代问题等都会有很大的麻烦。这个东西就是墓室里的铭文砖。让工作人员惊奇的是,尽管墓室没有任何被盗的痕迹,但铭文砖却不见了。虽然推测为宋元时代的墓,但还需要研究才能断代。

正当文物局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时,宁十三出现了,告诉文物局的人,他捡了块砖头,如果给点辛苦费,就还给文物局。文物局的人答应后,宁十三把一块写着墓地年代的砖头交给了文物局。至于拿到多少辛苦费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很多人认识了宁十三这个名字。自此,他在江湖上名声更响亮了。

盗墓集团的王老五听说后,邀请他入伙,被他婉言拒绝了。王老五极为气愤,决定与他不两立。他不去盗墓,是因为他这一帮是有原则的,包括绝不挖坟掘墓。他取了墓地的铭文砖不过是跟老鲶鱼的一场赌局罢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明明赌赢了,但却装作输了。这场赌局,我们在未来会提到。他也因此在江湖上有“铭砖宁十三”的别号。

他恨透了自己作为贼的低贱地位,他渴望走出地下,走上台面。于是他组织了一帮兄弟,以帮会的形式经营盗贼的生意。为了扩大自己的生意,他与来自上海法租界的法国人弗朗索瓦合作,倒卖了一些古董,赚了些钱。

由于他入行早但没有得到正经师父的真传,所以很多侠盗江湖上的绝活他一个都不会。想吃这碗饭,他必须另辟蹊径。他四处搜罗野孩子,稍作训练就派到各地执行任务。说白了,他想做的是盗贼的管理者。

他偷盗的范围较为广泛,包括渔民和鱼贩子。整个湖区的鱼贩子是运河帮及湖霸的人在保护。所有的鱼贩子每个月向运河帮、湖霸支付高额的“甜面”。所谓“甜面”就是保护费。给“面儿”才能做生意,不然生意一定砸。运河帮收入的40%来自鱼贩子,湖霸的50%来自鱼贩子。要想在湖上贩鱼,就必须要过运河帮及湖霸的关。有意思的是,湖霸、渔霸反过来还要向运河帮上供。

宁十三手下的孩子最多的时候有五十多个。当时他们都有较大的偷盗任务。一部分孩子自然闯入了鱼贩子的摊位。鱼贩子没有了安全保障,对运河帮的人不满。渔霸、湖霸都向运河帮交了钱,也对运河帮不满。运河帮的老大李一刀知道后,极为气愤,派人抓贼。这些孩子就凭手快,根本没有太多防御意识,一批年纪小手艺笨的孩子很快就被运河帮的人抓了。

李一刀顺藤摸瓜,找到了宁十三。失去了皮家保护的宁十三根本就不是运河帮的对手。李一刀的人上门的结果是,宁十三的小兄弟多数都被打死了。宁十三自己也断了一条腿。

经过这一次惨痛的经历他总结到了很多在江湖上混的潜规则。他不仅要把自己的盗贼集团做大,还要走出微山湖,到更远的地方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他苦于首先没有培养出干将。有几个他欣赏的,也在那次火并中死了。

当他在早点铺目睹鸭屎的事时,突然有神奇的感觉,仿佛这个孩子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只要能把这个孩子训练好,外加自己经营势力范围的信心,未来在侠盗江湖上,一定会有宁十三的响亮名字。宁十三的目的是建立一个帝国,而不是为了赚钱。

在破庙里,宁十三问鸭屎是否要跟他走。鸭屎摇了摇头。宁十三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对鸭屎说了一句话,鸭屎立即决定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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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神秘的怀义堂

一条乌篷船载着宁十三和鸭屎行在老运河上,顺流向微山湖方向划去。撑船的人便是跟踪鸭屎的那位半大孩子。他身体瘦弱但臂膀力道很大,手握一条粗长的竹篙,很麻利地将船撑得稳稳当当。

宁十三盘腿坐在船舱里,双目凝视前方,鸭屎坐他身后,很好奇地四处看来看去。两岸成排的老房子在视线里呼啸而过,不时有运粮船逆流而上。

读者朋友可能会好奇,宁十三到底对鸭屎说了什么,让他义无反顾地决定投奔他。其实,宁十三仅仅给他描绘了一个美好的远景,因为其足够美好,所以吸引了鸭屎。

“你若跟了我,通过了我的考验便有机会拜我为师。一旦你进了我的门,就是我家的人,你的仇便是我的仇,你的恩人便是我的恩人。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但可以给你一个成为高手的机会,给你一帮兄弟姐妹,给你一顿饱饭。”宁十三说。

宁十三的这番话打动了鸭屎,具体说,打动他的是“你的仇便是我的仇”及“一顿饱饭”两句。这两点对他来说太关键了。从离开老鲶鱼的老巢到如今,鸭屎几乎没有吃过饱饭,没有睡过安稳觉。无休止的饥饿早已激发了他的兽性。此外,养父之仇未报,娜娜一家之仇未报,自己一个人流浪何时才能报仇?虽然他年纪尚小,思想意识里早已被仇恨占据。

“大叔,我跟你走。”鸭屎走到宁十三身边,睁大双眼看着宁十三说。

“别叫我大叔。”宁十三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说。

鸭屎心里想,既然不让我叫大叔,莫非可以叫他师父。在鸭屎眼中,师父是极为神圣的。他在老鲶鱼身边那么长时间,老鲶鱼始终不让他叫师父。即便是他学到了老鲶鱼的真传,老鲶鱼依然拒绝收他为徒。如今,一位大叔说可以收他为徒,这让鸭屎分外激动。

“师父,”鸭屎跪倒在地,磕头说,“感谢师父收下我。”

鸭屎这一跪宁十三慌了,他连忙将鸭屎扶起来,严肃地说:“孩子赶紧起来,你记住,你暂时还不是我门中人。不过,依你的天分和所学,我想你很快就会成为我门人。你叫我‘先生’吧。”

“好的,先生。我叫鸭屎。”鸭屎起身说。

“这名字谁给你取的?”宁十三很好奇地问。

鸭屎并没有回答,而是再度低下头。宁十三猜出了几分,笑着说:“你不说也知道是谁,是老贼的风格。既然是他给你的名字,你就继续用吧。有一天你成气候了,自己再选择是否换名字。我们走吧。”

船经过一段茂密的芦苇荡后,驶入一片杂草丛生的水域。过了这片水域便可以看见前面隐约有岸。其实不是岸,而是一个巨大的岛屿,叫莲花岛。

莲湖岛位于南四湖中第二大的昭阳湖上。由于周围环境险恶,怪兽丛生,所以一般除了猎人外,很少有人敢来这里。

传说岛上经常死人,有不少船只经过这里边失踪了,多年后才在别的地方找到船的残骸。莲花岛附近很少有船只经过,更罕有人踏足,所以岛上到处是乱木、丛林、荒草、芦苇、蒲草,野兽众多,禽鸟无数。

小时候听爷爷说,岛上曾经出现过被剥了皮的尸体,挂在树上,样子极为狰狞。还有人说,那里每逢月圆之夜,会听到鬼哭的声音。三叔说,我曾祖父在这里看见过很多奇怪的古代人,匆忙地运东西。我爸曾说,行船路过这里时,曾经看见过一座古代的城市映入眼前。当时我猜是海市蜃楼,不过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难以求证。

莲花岛的形状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岛的中间有一座土山,高耸十几米,周围都是平缓的洼地。小船沿着一条水道驶入芦苇丛,过了芦苇丛便能看见岸边杂草丛生,到处是芦苇、蒲草,完全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

那位半大孩子与宁十三一起,将乌篷船拴好,带着鸭屎上了岸。他们在两米高的蒿草中艰难前行,一直走到土山边上,在一座巨大的坟墓前停了下来。那孩子随手摘下一片芦苇叶子,放嘴唇上吹了起来,有点像鸟叫,但很婉转。

不一会儿,坟墓前的墓碑开始松动,一点点向上抬起。等墓碑全部抬起时,墓碑下面出现了一个密道。宁十三先下,随后鸭屎,最后是那个孩子。他们进入墓室后发现,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在里面接应,掌控墓碑机关的就是他们俩。

两个孩子看到宁十三赶紧叫“先生”。鸭屎突然明白了,这两个孩子及划船的孩子都不是宁十三的徒弟,不过是学徒罢了。他顿时觉得,要想成为宁十三的徒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整个密室有上千平米,里面能住不下百人。这里原本是一个巨大汉代墓室,里面的东西早已被盗墓贼清理干净了。后来由于岛上经常发生怪异的事情,所以没有人再踏足这里。有一年发大水,墓室被淹,也就没有人再惦记这里了。

宁十三很小的时候就进过墓室,发现里面一切都完好。等他走上江湖时,他便开始经营这个地方,不仅做了通风,也修了排水系统,同时还盖了很多间居室。经过十几年的努力,他将这里变成了地下宫殿。

沿着墓室的口下到地下二层,首先映入鸭屎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屏风,过了屏风便是一个广场一样的巨大空间。墙上行楷写着“怀义堂”三个字。行楷下便是盗贼行祖师爷时迁的画像。画像下面有一张供桌,上面摆满了各式供品。

宁十三走过屏风,来到画像下,坐到了正位上。从他左边闪出了两男一女的年轻人,跪地给他行礼。鸭屎听得明确,他们管宁十三叫“师父”。

宁十三招手叫鸭屎走过来,然后对他身边的三个徒弟说:“我跟你们介绍下,他叫鸭屎,有些底子,先来做学徒。你们认识下,也欢迎他加入怀义堂。”

话音刚落,这三位徒弟就走到了鸭屎身边,三人从三个方向朝鸭屎踹去,鸭屎尚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重重的倒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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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入门的规矩

鸭屎倒在地上后,从宁十三另一侧的墙角陆续走出三十多人,大都十几岁,多数是男孩,其中就有撑船的那位及墓室门口负责机关的孩子。

他们走到鸭屎旁边很有秩序地每人踢他一脚或跺他一下。他们用力很小,鸭屎并未有任何不适。这个过程很快就完成了,孩子们走到宁十三三个徒弟身后,列队站好。

“起来吧。”宁十三招手让鸭屎站起来。鸭屎意识到这应该是仪式的一部分,所以一开始的紧张感顿然消失。他站起身,走到了宁十三身边 。

“盗贼门是低贱的行当,入门如登山,一步一重天,你在未来将面临无数屈辱、伤痛,有可能手脚被打断,有可能死于非命。让这些早你入行的人提前打你下,给你消灾气,也愿你未来躲过劫数,成为门内栋梁。”宁十三对鸭屎说。

宁十三对前排的三个徒弟点了下头,他们三个向前迈了三步,离鸭屎更近了。鸭屎可以清晰地看清他们的脸。

“这是我大徒弟……”宁十三挨个儿把三个徒弟介绍了一遍,随后又让那一群学徒孩子自报家门。多数孩子是没有姓名的,只有江湖诨号。

宁十三原本十多个门内徒弟,之前与黑帮火并后只剩下了三个。那些孩子只是预备的学徒,未完成考验无资格成为他的徒弟。

三个徒弟中,老大诨号叫野狐田,专长是掘地、挖洞、通墙、爆破、破门、纵火等。他光头、微胖,一米八左右,下巴留着小胡子,年龄二十七八,是宁十三尚在的最年长的徒弟。平日里就属他话最多,嬉皮笑脸的。野狐田最喜欢张罗事,宁十三的很多跑腿的事情基本上是他来操办。

二徒弟绰号叫黑蜘蛛,是宁十三唯一在世的女徒弟,十七八岁的样子,肤色深,长发及腰,瘦高,冷艳。她小时候拜师学过轻功,懂武术,匕首和甩刀使得极为灵活。她被宁十三收养时还是个毛孩子,深得宁十三喜爱,也得了他的真传。她的专长是上墙、上梁、爬树、走瓦、窜廊。她平日里话很少,极为高冷。偶尔笑一次,如梨花盛开,让人心暖和愉悦。

老三江湖诨号火头王,十五六岁的样子。火头就是鲁西南方言中的黑鱼。黑鱼是肉食鱼类,极为凶猛。火头王水性极好,很机灵。他身材矮小,做事的手法灵敏,行走于湖上渔民的大小船只,一般没有失过手。渔民曾经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抓住他,结果他于水中割开渔网,一口气憋了大老远,逃了出来。

除了三个徒弟外,宁十三原本还招了四十五个学徒,每个徒弟各带十五人。结果,有的孩子被打死,有的被抓,有的逃往他乡,最后剩下的只有三十五人。野狐田手下剩十三个,黑蜘蛛手下剩十个,火头王手下剩十二个。

“目前黑蜘蛛的队伍少几个人,鸭屎你就编入你二姐队伍吧。”宁十三说完,黑蜘蛛走了过来,摸着鸭屎的后脑,将他带入了自己的队伍中。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

宁十三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众人面前站立,他看着这支不小的队伍,一脸严肃地说:“孩子们,入行不等于入门。怀义堂带你们入行,是祖师爷给你们一碗饭吃。至于这个碗你们能否端得住,端得稳,要靠你们自己的造化。你们跟着各组的负责人认真学习和训练。我这里还有一个徒弟的名额,你们三十六人谁胜出成为最优秀的学徒,我宁十三就收他为我第四个徒弟。那时,你才有资格在祖师爷身边跪拜,才有资格学习帮内的黑话体系,也才有资格参与更大规模的行动。你们要做的是,刻苦学习,认真训练,在各个方面都完善起来。我要的是聪明人,是顶尖的人。那些没能成为我徒弟的人,也是因为是我的学徒而受到庇护。你们要知道,能在怀义堂做学徒,是一个行内人的光荣。如果任何人违反了堂规,一律按规定严惩。”

讲完这番话,宁十三停顿了下,用极为犀利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人群,随后大声说:“解散,”他目光转向三个徒弟说,“带他们去训练吧。”

三个徒弟齐声道:“是,师父。”

学徒们从怀义堂三个大字旁边的小楼梯下了一层,回到各自训练的场地,前去训练。宁十三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黑蜘蛛,你带鸭屎参观下我们的训练场地。把这里的情况跟他介绍下,也让他熟悉下环境。”

黑蜘蛛点头答应着,带着鸭屎也顺楼梯走了下去。宁十三则沿着楼梯上了一层。一路舟车劳顿,他需要休息下。再者,虽然他的断腿处早已愈合,但一走路就会酸痛。他上了三层,用特殊钥匙打开了一扇铁门,走进了自己的世界。

整个三层装饰得像个皇宫,煤油汽灯极为光亮,屋子大概有三百多平米,分为七八个居室。有书房,有卧室,有藏宝室,有健身室,还有些空间堆放着他及徒弟从江湖上偷来的各色字画、古玩和古董。

他走进书房,已有专人为他提前准备了茶水,尚温,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他将杯子放到书桌旁的小茶几上,从抽屉中取出微山湖周边的平面图及各大市场的介绍图,还有便是全县排名前十的富户的详细资料。

他拿起细毛笔,蘸墨水,在材料上用小楷标注着存在的问题。他明显对手下搜集材料和整合材料的能力表示不满。标注完资料,他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学徒的档案,打开后在最新的一页上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关于鸭屎的介绍。写完后,他换了一支笔,蘸红墨水在鸭屎简介下做了几个重点标注的符号。

做完这些后,他将椅子向后拉了一下,双脚抬到书桌上,身子向后躺下,并随手拿起一个小抱枕放到了脑后下。不一会儿,他便赴会周公,香香的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很吵闹的敲门声将他从梦里惊醒。双腿因为抬放在桌子上而变得极为麻木,他几乎无法站立。他正要拄着拐杖去开门,突然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摔倒在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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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 开锁风波

宁十三的大徒弟野狐田站在师父门口,敲门许久不见师父开门。正要走时,只听砰的一声,仿佛有重物倒地。他突然意识到屋里应该出状况了。宁十三的房门是特制的,锁也是定做的,除了黑蜘蛛外,旁人都没有钥匙。

野狐田从三楼匆忙下了一楼,他远远的看见黑蜘蛛带着鸭屎正在参观特技训练场地,那里有十多个孩子,正在练习手速,练习的道具包括开水里取物和扑虎穿越火圈,赤手捞热沙等。

“二妹,师父屋里好像有问题,只有你身上有钥匙,快点开门看看。”野狐田跑到黑蜘蛛身边说,他较为着急,气喘吁吁的。

黑蜘蛛撩了下额前的头发,有点不耐烦地说:“大哥,师父平日里最怕人打扰,你确定屋里有问题?什么问题?”平日里野狐田沉不住气,脾气也大,性子太急,经常是瞎操心,所以黑蜘蛛不确定他报的信是否真实。

“得了妹子,话不多说,你也甭借我钥匙。你跟我过来一趟,打开师父的屋门看看。如果真有问题,我们也好处理;如果没有问题,正好我也要见师父,总比可劲儿敲门无人答应强。”野狐田急匆匆地说,那口吻略有强硬,让黑蜘蛛不是很舒服。

黑蜘蛛没再搭话,而是直接朝楼梯口走去,野狐田随其身后小跑跟上。鸭屎站在原地不动,听候指示。黑蜘蛛上了两级台阶后立转脸对鸭屎说:“你也过来。”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几下但门没有开。黑蜘蛛敲了敲门,小声道:“师父,您在里面吗?开下门。”没有人答应。她更用力敲门,里面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野狐田见她插入了钥匙但门没有开,于是便问。

“从里面反锁了。”黑蜘蛛用爱答不理的口气回答说。

“啊?那该怎么办?师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不就完了。赶紧砸门吧。”野狐田双手握拳,很不冷静地说。

“大哥,你吵什么?能不能沉住气?这门是钢铁做的,你怎么砸啊?”黑蜘蛛的声音比刚才高了很多,略有生气地说。

从二人的对话中,鸭屎捕捉到了很明确的信息,野狐田与黑蜘蛛不和。至于他们为何不合,鸭屎就不知道了。

“爆破吧。这是我的强项。除非你有其他的办法开门。”野狐田以更大的声音,用更不耐烦的口气抱怨着说。

“不行。我们不知道师父的位置,万一爆破的碎片伤到了师父怎么办?”黑蜘蛛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野狐田说。

“妹子,我算是怕了你了。好,好,好,我听你的。那你给我开啊,给我开啊?”野狐田将攥着的拳头在墙壁上抡了一下说。

“好了,开门要紧,你看你那边谁能开锁,赶紧叫过来。”黑蜘蛛说。野狐田转身向楼下走去。鸭屎仔细看了看那把锁,发现应该是县城王家做的,锁道是加强版的,普通锁有一条锁到,这个锁有三条。从黑蜘蛛手里钥匙的轮廓鸭屎已经在脑海里画出了整个锁的内部结构图。

“二姐,能让我试试吗?”鸭屎小声说。野狐田刚下了三级楼梯,听鸭屎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

“刚入行的小毛孩子,还真懂得显摆自己。开锁岂是你这种毛孩子做的?小子,十年后再来开这把锁吧。”说完,野狐田走了下去。

黑蜘蛛一开始与野狐田的想法一致,认为鸭屎才来第一天,他再厉害,再聪明也不可能打开得了这把锁。不过,听野狐田这么一说,她突然想给鸭屎一次机会。哪怕打不开,也让鸭屎不至于刚入自己小组就彻底丢面儿。

“你试试吧。别把钥匙弄弯了。”黑蜘蛛将门上的钥匙递给了鸭屎。她站在门旁,一脸紧张地看着鸭屎。

鸭屎手执钥匙,准备插入锁孔试试屋里反锁的机关。他可以通过听觉判断出,是在第几道锁道上的反锁。根据当时鸭屎学的锁的平面图,不同的锁有不同的反锁方式,但不可能在三道锁道同时反锁,那样很容易出问题。

野狐田带着两个男孩上到了三层,他见鸭屎真的要尝试开锁,立即很愤怒地走过来,从他手上夺过了钥匙道:“滚一边去,瞧你那个逼样儿,开个屁锁。”

鸭屎被吓到了,一脸惊恐地看着黑蜘蛛。

黑蜘蛛怒火中烧,飞起一脚就踢野狐田,边打边说:“老大,你真不是个东西,现在师父在屋里遇到什么事了都不知道,你竟敢捣乱。”

野狐田接了两招,没有再还手,大声说:“我就是为了师父才和你翻脸的。平日里都宠着你惯着你,如今关键时刻,你竟然这么沉不住气。让我的人开锁怎么了?”

“好,你们开吧。打不开我们再来。”黑蜘蛛收起拳脚,让开大门,站到了鸭屎旁边说。

这两个孩子虽然是专业开锁的,但对这种高难度的锁一筹莫展。他们忙活了半天,怎么都打不开。眼看那钥匙都被弄弯了,内门一点动静没有。鸭屎站在那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说:“这个锁不能这样开。反锁锁道在第二个上面,要用细丝放入第二个锁道,然后再拧钥匙,不然打不开的。”

“你凭什么插嘴?”野狐田重重地在鸭屎头上打了一巴掌。

“让鸭屎来。你靠边。”黑蜘蛛挡住了野狐田的另一巴掌说。

“凭什么?”野狐田问。黑蜘蛛正要搭话,鸭屎走上前说:“这把锁我见过,是县城王家的手艺,本来是单道的。单道的锁机关在第三个或第四个齿上。这把锁有三条锁道,但反锁道只有一个。我听出了反锁道是第二个,只要在第二个锁道的第三个或第四个齿上压一下,反锁就能打开。”

黑蜘蛛一听完全信服了鸭屎,这把锁当年是黑蜘蛛亲自找老王家做的。她走上前,把野狐田推开,叫鸭屎过去开锁。

鸭屎从身上取下一枚细铁丝。铁丝是他在破庙里找到的,正好可以用来开锁。他用铁丝触到了第二锁道,锁定在第四齿上,然后将钥匙插入锁孔。第一次拧,反锁开了,第二次拧,整个门的锁打开了。黑蜘蛛推开门,迅速朝书房跑去。野狐田紧随其后,鸭屎与另外两个孩子站在门口没有动。

宁十三背部被茶盅的碎屑擦伤,地上有一些血,但量较小。他后脑碰到了一个紫檀的木雕上,所以临时休克了一会儿。等黑蜘蛛、野狐田进来时,他已经醒来了,只是暂时没法翻身,双腿无法动弹。

“师父,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黑蜘蛛问。

“没事,被绊了一跤。扶我起来。”宁十三说。

野狐田将师父搀扶起来,黑蜘蛛用毛巾擦他背部的血。宁十三虽说已经醒来,但头晕脑胀,背部极为疼痛。自从断腿以来,他整个身子慢慢虚弱了下来,至今没有彻底康复。
“我明明反锁了门,你们是怎么打开的?”宁十三问。

“我手下的通天鼠、运河貂和师妹那边新来的小孩一起打开的。”野狐田笑着说。

宁十三听后极为愤怒地看着野狐田,眼神充满了杀气,他双手紧握桌角,一字一千斤地说:“你胆子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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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血溅训练场

黑蜘蛛在宁十三身边时间最长,所以对师父的脾气、秉性了解得极为透彻,她也因此在师父面前说话极为谨慎。野狐田就不同了,他性格大条,冲锋陷阵较强,不拍死,敢打敢拼。同时,他又好大喜功,争宠、争功,常常好心办坏事。

当宁十三问是谁开的门时,野狐田为了推自己培养的两个小孩,故意将他们俩的名字放在了鸭屎前头。若是其他场合,黑蜘蛛一定据理力争,揭穿他。不过,在宁十三身边,黑蜘蛛多了个心眼儿,任由他吹牛,自己装作不知。

宁十三是个极为小心的人,他一方面倾己所有培养徒弟,将他们当做家人,另一方面又很担心徒弟会叛节。他明明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了黑蜘蛛,突然野狐田的人把自己的锁打开了,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信号。

“他们三个小小年纪就能弄明白我门上锁的构造?你从何时开始研究锁的?为何能弄清楚这把锁的结构,又为何让这三个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开锁?”宁十三双眼放着冷光,杀气逼人,周围空气凝固。

“师父,”野狐田立即跪倒,很害怕地说:“徒弟不敢违背师命,从未研究过锁,也从来没有想过研究师父的锁。我这边两个孩子是专门负责开锁的,但他们也没有研究过师父的锁。”

“呵呵,是吗?”宁十三冷笑着说:“看来你们都是天才喽?”

野狐田正要继续辩解,黑蜘蛛扶着宁十三的胳膊小声说:“师父,你别怪大师兄了,是鸭屎打开的锁。他仅凭听觉就猜出了锁的结构。”

“什么?有这回事?”宁十三极为惊讶地说,“你把他给我叫过来。”他转脸看了下野狐田,略有失望地说,“你下去吧。”

野狐田原本找师父是有重要事情商量的,不巧遇到了师父摔倒。他见师父对自己有气,于是便不敢再打扰师父,将自己到嘴边的话轻轻吞咽下去,迅速离开了屋子。

他走到门口,见开锁的三个孩子还在那里站着,他走过去,招手将自己手下的两个孩子带走,临走还轻轻地用手指头敲了敲鸭屎的天灵盖,奸笑着说:“老爷子要见你,赶紧滚进去。”

鸭屎推门正要进去,见黑蜘蛛已到门口,正要出来叫自己。

“师父要见你,你过来吧。少说话,多听。师父问你什么,你说什么。不问你,你别说。要说实话,不要瞎编。你懂吗?”

鸭屎点了点头。

鸭屎走到宁十三身边,宁十三招呼他在自己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黑蜘蛛从书架下面的抽屉里取出膏药,点燃蜡烛,在烛火上烤着。

“鸭屎,你既然懂锁,这两天就辛苦你把我这里的锁样的平面图修改下。你白天跟二姐练习基本功,晚上在我书房里修改平面图。”宁十三说。

“好的。”鸭屎点点头。

“师父,贴上膏药。”黑蜘蛛将烤热的膏药拿在手上,宁十三将断腿处的裤管撩了起来。膏药较烫,宁十三咬牙坚持了一会儿。等膏药附在腿上后,他便放下裤管,对黑蜘蛛说:“鸭屎的基本功你加强训练,别混在资质平庸的孩子里,不要让其他的孩子耽误了他的进度。”

“好的师父。”黑蜘蛛说。

黑蜘蛛心里清楚,师父对鸭屎给予了厚望,很可能会重点培养他,所以黑蜘蛛对他也格外照顾。

“我们这里的基本功训练有十多种,大概有九个级别。你只有过了九级,在江湖上干一票代表作,你才有资格成为宁十三的徒弟。你知道吗?”黑蜘蛛将鸭屎带到楼下时,很认真地告诉他。

“这里的三十多个孩子,最高是七级,最低是一级。大家都在拼命训练,拼命表现,就是为了多学东西,有个好的排名,将来受到师父重用。虽然你有些基础,但也只是一级,也就是初级的水平而已。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黑蜘蛛说。

黑蜘蛛与鸭屎说话间,野狐田与火头王各带两个孩子沿出口出了地下室,离开了这里。鸭屎赶紧问:“他们去哪里了?”

“去打食了,”黑蜘蛛说:“五极以下的学徒没有资格参与任何行动,只有过了五级才能跟着出去。他们都有重要的任务在身。”

“需要练多久才能过五级?”鸭屎问。

“有人一年就能过,有人十年,有人二十年,还有人一辈子都过不了。也就是说,有些人出不了师,做不了盗贼,只能做些后勤、帮衬的工作。”黑蜘蛛说。

“那我一级的时候需要练什么呢?”鸭屎问。

“爆发力、耐力与柔韧性,”黑蜘蛛说,“这是最基础的,你必须过关,过不了关就不要提下一步。”

论柔韧性,鸭屎绝对数得上,为了练习缩骨功,他身上的每个关节都很灵活。不过,论耐力和爆发力,他要弱很多。

柔韧性的练习是黑蜘蛛亲自教授的,压腿、踢腿、下腰等基本功,鸭屎都能应付。柔韧性练习过后便是基础的体力练习。鸭屎常年挨饿,身体比较羸弱,所以不一会儿就瘫倒在地上了。

鸭屎与另外七八个孩子的任务是把不同规格的石块从一个房间挪到广场对面的房间里,并按照同样的方式并排摆放。第一个小时,鸭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不过,到第二个小时时,他便越来越崩溃了。石块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他很快便因体力不支而瘫软在地。

野狐田的两位得力学徒都已经达到了五级,他们此刻正在训练高难度的轻功、臂力、跳跃等。鸭屎练习体力的地方旁边有一间巨大的房间,里面用竹竿搭起了各式各样的机关,有些地方有麻绳相接,有些地方有铁丝相连。

这两个徒弟的臂力和灵活度让鸭屎极为赞叹。他们一个后空翻跃起,双手抓住一根横杆,沿着横杆像猩猩一样在屋里各个角落飞驰来飞驰去,让鸭屎极为羡慕。

鸭屎等初级学徒训练期间,黑蜘蛛有事去了师父房间,鸭屎等人趁机偷懒,也算是休息一下。鸭屎忍不住来到了那两位训练轻功和臂力的学徒门口。见鸭屎过来探班,他们俩一脸敌意地看着鸭屎。瘦高个通天鼠走了过来说:“你是初级学徒,不要进来。”

矮胖点的那位叫运河貂,年龄比鸭屎大不了多少,笑得有点狰狞,他招手让鸭屎进来。“兄弟,你有两下子。不过,我们兄弟不服。如果你能从这个杆儿爬到那个杆儿,哥哥们就管你叫一声大爷。”说完,两位便大笑了起来。

鸭屎并不是爱表现之人,他见这二人对自己那么敌意,好胜之心顿起。他跳起来,一把抓住了横杆。虽然距离那边的横杆只有几米远,但鸭屎刚才搬石头已经累虚脱了,所以臂力跟不上了。不过,他是个毅力极为顽强的孩子,还在一点点向那边移动。

眼看鸭屎就要过去了,这两个孩子着急了,通天鼠拉动了旁边的机关,鸭屎即将到达的横杆的一头绳子脱落。当鸭屎抓住横杆的时候,那杆儿的一头掉落了下来。他整个人向下掉落,距离地面不过三米,但落下时有很多竹竿、铁丝、麻绳,他浑身被弄得破破烂烂的,最后跌落到地上不省人事,身下出了一滩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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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初识女人香

通天鼠与运河貂不过是想奚落下鸭屎,以免他刚入行就占风头,他们没想到鸭屎身体如此瘦弱,经不起这一摔。原本这一摔顶多受点皮肉伤,不过这回鸭屎的肩部与脖子被铁丝刮伤,背部着地,双眼一黑有点不省人事。

这俩小伙子被吓坏了,毕竟鸭屎是黑蜘蛛队里的人,如果一旦出了问题,他们俩可就没法收场了。他们赶紧跑过去,通天鼠把他扶起,运河貂拿一块破布擦掉了地上的血迹。鸭屎迷迷糊糊醒来,但背部、后脑极为疼痛。

“兄弟,你没事吧?”通天鼠拍打着他的脸,有点害怕地问。

鸭屎无力说话,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他心里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如不是通天鼠从中暗算,他绝对不会掉下来。他刚来这里,尚未站稳脚跟,不好发作,所以装作无事。

“兄弟们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爬上去了。以后要小心,没经过训练就不要轻易尝试。”运河貂一边给他擦伤口,一边说。幸好伤口不深,很快就止血了。

鸭屎晃悠悠地走出了轻功训练室,走回了训练力量的地方,其他的同级孩子还在训练,见鸭屎走了回来,都瞪眼看他。鸭屎寻了一块平整的石板坐下,浑身无力,昏昏沉沉想睡。

鸭屎坐了没多久,就发现黑蜘蛛从楼上走了下来。当她发现鸭屎坐在石板上休息时,顿时窝火。她迅速走了过来,用布条做的鞭子抽了一下鸭屎。

“站起来。你才训练多久就要休息?跟他们一起,继续练。”黑蜘蛛说。

鸭屎很艰难地站起身,想去搬石头,但是怎么都搬不起来。他低头搬石头时,背上衣服的血迹清晰可见。黑蜘蛛立即走上前,很惊讶地问:“你怎么了?背上怎么那么多血?”

“刚才摔倒了,被小石子磕的。”鸭屎不敢说实话,只好将责任担到自己肩上。他低下头,再次努力去搬那石头,石头依然纹丝不动。

“行了,别搬了。你来我这里休息下。”黑蜘蛛带鸭屎上了二楼,在怀义堂三个字右边有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可容下两三个人住。

刚进屋,一股香气扑鼻,很容易判断这里住的是女人。屋子有两个居室,一个客厅,一个小书房,一个大浴室。墙壁上装饰的全是各色野花,花都已经枯萎,但依然香气袭人。
黑蜘蛛让鸭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她走进书房,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小药盒。盒子里有一些止血消炎的药膏和包扎伤口的白布。

“告诉姐,是谁干的?”黑蜘蛛一边给他清洗伤口,一边略带怒气地问。鸭屎只是低着头,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当她撕开鸭屎的衣服,准备用毛巾擦去他身上的血迹时,一不小心将衣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你的衣服该换了,又臭又脏的。”黑蜘蛛将毛巾放到小脸盆里,走到自己卧室,找寻适合鸭屎穿的衣服。不会一会儿,她便拿着几件衣服和一双鞋子走了出来。

“这些是之前为学徒做的,你试试吧。”

“姐,还是留给他们吧。我穿自己的就好。”鸭屎没有抬头,小声说。

“唉,他们都死了。”她将衣服放到沙发上,然后走进浴室,从一个大木桶里倒了些水到浴盆中。

“你过来洗个澡,洗完之后,把新的衣服换上。我待会过来再给你上药。”黑蜘蛛说完就关门走了出去。

木桶里的水由于放得时间有点久,所以不是很热。鸭屎洗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冷,伤口遇水极为刺痛,他难以忍受。虽然没有洗干净,但他已经受不了了,赶紧擦干水滴,走了出来。他穿上裤子,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等待黑蜘蛛。

女孩对男孩洗澡的时间没有概念。她们会根据自己洗澡的时间周期来判断男人,其实这是错误的。男孩洗澡最快三四分钟结束,但女孩,怎么也得三四十分钟吧。鸭屎光着膀子在屋里坐了很久,左右没等来黑蜘蛛。

其实,黑蜘蛛这次出去就干了了一件事——搞清楚到底是谁打了鸭屎。他来到训练场,坐在旁边看着搬运石块练体力的初级学员,他们此刻都累得半死不活的。她招手将其中几个年龄偏小的孩子叫到身边说:“累了吧。想不想提前休息?”孩子们捣蒜般点头。

“告诉我谁打了鸭屎,我就让你们提前休息。”

孩子们相互使眼神,都不敢说。

“不说,你们就一直练到晚上,晚饭也甭吃。”黑蜘蛛威胁道。她的这个威胁很管用,几个孩子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黑蜘蛛。

黑蜘蛛并没有立即去找那两个野狐田手下的孩子,而是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走回了房间。走到房间一看,发现鸭屎并不在沙发上。朝屋里一撇发现,原来鸭屎正在自己房间里,光着膀子,很认真地看着衣柜里挂的女性内衣。这一幕让黑蜘蛛尴尬得面红耳赤。

“你在干嘛?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我的房间。快过来,我给你上药,屋里冷,赶紧穿衣服。”

鸭屎红着脸跑了回来,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

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关于异性的一切都让他充满了好奇。黑蜘蛛对此也有所察觉。她低头给鸭屎擦药的时候,双峰垂下,距鸭屎脸部也就十多厘米远。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那股女人身上独有的奶奶的淡淡的味道送入他鼻孔。他菊花一紧,浑身打了个寒战,仿佛过了一遍电流一般。

鸭屎穿好衣服后,黑蜘蛛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记住,要想在这混下去,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定多个心眼,这里人都口杂,竞争激烈。你想胜出,就好好练习。知道吗?”鸭屎点了点头,在黑蜘蛛的带领下走了出去。

训练场的旁边有一个简陋的食堂,有几个孩子轮流做饭,伙食很一般,但都能吃饱。在黑蜘蛛的指引下,鸭屎等人走进了食堂。黑蜘蛛抱着双臂,交叉着双腿,斜靠在食堂的门上,嘴角带着冷冷的笑。

通天鼠与运河貂虽然是野狐田的手下,但对黑蜘蛛很尊敬。当年他们学习轻功类的功夫时,没少受黑蜘蛛的折腾。当他们看到黑蜘蛛在食堂门前看着他们时,他们内心有点发麻。

“听说你们俩练得不错,要不练练给我看看?”黑蜘蛛笑着说。

“二姐,我们俩那点花把式,怎么敢在二姐面前显摆?”通天鼠笑着说。

“哦,看来你们没把二姐放在眼里。”黑蜘蛛很失望地说:“好吧,晚饭没你们的,你们滚吧。”

他们俩刚训练完,累得半死,也饿得半死,不可能不吃饭。既然想吃饭就得过黑蜘蛛这关,他们只好认怂。

“二姐,你看怎么做您才满意?”通天鼠笑着问。

“瞧,你们沿着那两股缆绳爬到最顶部。谁先爬到顶部,我今天就让他吃双份。不爬,就没有饭吃。”黑蜘蛛说。

那缆绳是用来练习臂力的,每隔一米有一个绳子疙瘩,共有五米左右长,悬在训练场中间。通天鼠与运河貂的臂力都很好,很快便爬到了绳子顶部。刚上去,黑蜘蛛发了两枚飞刀,他们胸以下的绳子被飞刀隔断,二人抓着一米左右长的绳子,悬在空中,离地三四米。

“二姐饶命,二姐饶命。”二人一边抓着绳子,一边哭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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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明枪与暗箭

见二人抓着绳子悬在空中,很多初级学员无心吃饭,都聚集在下面,有的说笑,有的怂恿他们跳下来。原本离地五米不算高,但二人并不是黑蜘蛛的学徒,所以没有得到她的真传。平日里,野狐田、黑蜘蛛、火头王都会交叉教学徒,但都不会将看家本领交给别人的学徒。

如果他们跳下来,腿脚多少都会受伤;继续悬在那里,力竭之时也会落下。眼看他们臂力即将用完,黑蜘蛛依然嘴角带笑地望着他们。众人的吵闹声引起了宁十三的注意,他拄着拐棍从楼上走了下来。

宁十三的出现让围观的孩子立即散了,有的去了食堂,有的回到了寝室。在“先生”面前,他们都很胆小,生怕得罪了先生。别看宁十三平日里礼贤下士的,一旦发起飙了,这群孩子都会被吓死。

看着拽着绳子悬在空中的两个孩子,宁十三很生气,正要发作,但又忍了回去。他看了眼黑蜘蛛,于是便猜出了八九分。他转脸准备上楼,又觉得不对,于是又转了回来,小声但严厉地说:“别闹了。让他们下来。”

黑蜘蛛噗嗤笑了出来,大声说:“他们俩想让我教他们点真本事。这不,俩人都不争气,也不懂配合,所以就困在那里了。”

“别再闹了,让他们下来,”宁十三继续说, “看鸭屎吃过饭没有。如果吃过了,就带他来我屋。”宁十三说完话,缓步上了楼。

黑蜘蛛走到通天鼠与运河貂的身下,笑着说:“今天给你点小教训,如果你们再胡闹,一定有你们好看。到时候,你们要吃的苦头可不止这些。听到了吗?”

“听到了,二姐。”二人回复道。

“你,”黑蜘蛛指着瘦高的通天鼠说:“翻身头朝下,用绳子缠住脚,然后单手握住绳子的一头。晃动身子,猛然跃起,抓着运河貂的双腿,借力后,立即翻身下来。脚尖着地,向前滚一圈,将力分给地板。”

“二姐,我这样下去了,那运河貂怎么办?”通天鼠很担心地问。

“这是考验你们团队协调能力的基础题,你们竟然都不知道怎么应对。真是太笨了。”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蒲草垫子笑着说:“你下来了,难道不知道给他垫点东西?”说完,黑蜘蛛转身走进了食堂。

通天鼠一个倒挂金钩,头朝下挂在空中,他晃动身体,猛然向运河貂冲过去,抓住了他的双脚。他借他双脚的力量再一翻身,朝地上落了下去。他靠前翻身消解了冲力,身体并未受到任何伤。他连忙跑过去拿起铺草垫,垫了过来,运河貂松手跳下,落到了草垫子上。

黑蜘蛛带着鸭屎从食堂出来,看着他们俩在挪垫子,黑蜘蛛不无讽刺地说:“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好意思说会轻功。练十年再来跟二姐较劲吧。”俩孩子装作没听见,放下垫子,灰溜溜地跑进了食堂。

黑蜘蛛带着鸭屎来到宁十三房门口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小声问:“你读过书吗?会写字吗?”鸭屎摇了摇头。

“唉,”黑蜘蛛叹了口气。

宁十三已经将学徒们搜罗的锁的各种图纸放到了桌子上。见黑蜘蛛与鸭屎走了进来,他指着那一堆图纸说:“鸭屎,你仔细看看这些图纸,看与你之前接触过的有没有区别。如果哪张图有问题,你就标记出来。”

“你先下去吧。”宁十三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黑蜘蛛说。

“师父,他不识字,我在他旁边帮忙吧。”黑蜘蛛说。

“行吧。你就辛苦下,尽快把这些锁搞清楚。此外,有空闲时,你就教他识字吧,不认识字就是傻子,不会有多少出息的。”宁十三说。

在黑蜘蛛的协助下,鸭屎翻完了三四十种县城锁匠的平面图,其中一半是错误的,还有一部分信息不全。这些图比老鲶鱼当年画的差太多。鸭屎拿笔在上面密密麻麻标记了很多。

“先生,这些图多数都不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老家破房子那边把之前我见过的那些图都找来参考下。”鸭屎说。

“也好,”宁十三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让他明天一早去吧。现在这么晚了,赶紧让他睡个好觉。”黑蜘蛛说。宁十三点了点头,随后黑蜘蛛带鸭屎离开了师父房间。

鸭屎的宿舍距离训练场地不远,这二十多个男孩孩子都住在那儿,隔壁住着剩下的女孩。整个大通间有两百多平米,既是宿舍,也能当训练场。地上搭起了一通模板,所有的孩子都睡在木板上,一个人孩子打呼噜,整个屋子里都能听到响声。宁十三并非缺钱,他给学徒们安排这样的居住环境,就是为了磨练他们的意志。

在通铺的尽头靠墙有一个狭小的空间,负责男孩宿舍的一个瘸腿的老爷子带着鸭屎走了过去。鸭屎钻进被窝,刚躺下,顿时觉得不对——身下冰冰凉。他的视力很好,在夜里一样能看清东西。他发现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他意识到中计了。

他从被窝跳了出来,发现褥子上被人淋了水。鸭屎气呼呼的盯着屋里的人,大概有两分钟,没有一个人说话。他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怒摔门,走了出去。门刚关上,整个男孩宿舍里发出刺耳的笑声。

他走进了一个训练场,在训练场的蒲草团上蜷缩身体睡下了。也就睡了有两三个小时,他觉得浑身寒冷,于是便坐起身来,练习卸关节。那骨节咯嘣咯嘣响,在寒冷的也里非常恐怖。卸完关节,练习了缩骨,他浑身沁出了细细的汗水。

他累得浑身酸痛,于是便仰面朝天躺在那儿。由于睡意全无,他从旁边捞起一把绳子,放到脚下,让脚趾头给绳子打结,解开,反复练习。越练越精神,丝毫没有睡意。于是他躺在那里,双眼瞪大,看着不远处一个竹竿的末端。他盯着那个地方看,很快双眼开始流泪,他坚持保持这个状态,不一会儿,那个地方就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正当他练得起劲儿时,有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不一会儿,训练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慢慢跪下,朝鸭屎身边爬去。由于鸭屎正在练习夜视,所以能看清楚那人的所有动作。那人带着一张狰狞的脸,爬到了鸭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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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暗夜的反击

当鸭屎从被窝里跳起来,摔门走出寝室的时候,以通天鼠与运河貂为首的七八个孩子也从被窝跑了出来。

他们蹑手蹑脚到处找,怎么都找不到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们听到了练轻功那间房子里有些动静,于是便锁定了鸭屎的位置。

这七个八个孩子蹲坐在地上,在训练场旁边昏暗的煤油灯下,以草梗长短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谁去捉弄鸭屎。中签的竟然是通天鼠。

他们讨论了半天,最终决定扮鬼吓他一下。不过,深更半夜的,哪里有道具啊?于是,通天鼠将野狐田常用的一个面具拿了过来。

那面具虽然并不够吓人,但已经足够狰狞。远看不显然,但近看会然人吓个半死。他们的策略是,爬到鸭屎身边,贴着他的脸,把他弄醒。等他醒来,看到面具,然后被吓昏。

通天鼠并不知道鸭屎已经醒了,更不知道他有夜视眼,且早已觉察到了他的来意。鸭屎睁大了双眼,看着通天鼠戴着面具朝自己爬了过来。

爬近了,通天鼠正要叫醒鸭屎时,却发现自己的脖子被绳子给勒住了,一时无法喘气。原来鸭屎双脚脚趾头极为灵活,拿起绳子,早已将通天鼠的脖子勒住。

突然无法呼吸,周围黢黑,通天鼠双腿挣扎着想挣脱,无奈鸭屎将绳子围着横杆饶了一圈,将通天鼠吊了起来。鸭屎毕竟臂力有限,所以吊着通天鼠的绳子也只能稍微拉长一点。

通天鼠双腿的踢打声引起了外面几个孩子的注意。他们推开门,朝通天鼠跑了过来。他们只顾救人,完全没有看到角落里的鸭屎。

鸭屎爬上横杆,沿着横杆飞身上梁,顺着梁绕过这帮孩子,然后顺杆下来,小步出训练室,然后大步走进了寝室。寝室里有孩子的磨牙声和此起彼伏的鼾声。

他轻轻走到自己卧铺旁边,将湿了的褥子连同垫子、被子一同抱起,慢慢来到通天鼠的铺位上。他将自己的铺盖与通天鼠的做了个调换,然后钻进自己的铺位,合衣睡下了。

鸭屎吊通天鼠的绳子是死扣,这帮孩子将他放下后,怎么都解不开他脖子上的绳子。通天鼠使劲儿挣扎,越挣扎脖子勒得越紧。

管男孩宿舍的瘸腿大爷闻声下床,提着灯笼,穿着拖鞋走了出来。他见几个孩子不睡觉,在那里瞎胡闹极为气愤。

“再不睡,打断你们的腿。”他骂道。

运河貂一看瘸腿大爷走了过来,赶紧大声说:“大爷,快救人,他的脖子被人给勒住了。”

瘸腿大爷从腰间拔出匕首,割开了勒住通天鼠脖子的绳子,很气愤地说:“这是谁干的?”

“是那个新来的干的。刚才我们看见他了。他就在这个屋子里。”运河貂指着轻功房说。

通天鼠虽已醒过来,但神情恍惚,晕头转向的,脖子刺痛,呼吸困难。

“日他妈的,就是那个臭逼鸭屎,他把我给勒住的。他要害死我。”

“闭上你的逼嘴,”瘸腿大爷生气地说:“瞧你个逼样儿,那孩子刚来你就跟他过不去。勒死你个王八羔子活该。你个野种给添的麻烦还少?”

“大爷,你不能这么说,那孩子仗着有点底子,故意害人。”通天鼠据理力争,有点冲动地说。

“他在哪儿?”瘸腿大爷说。

“就在这里面,跑不掉的。”通天鼠说。

瘸腿大爷带着大家打灯笼去练功房里找,发现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啥都没有。通天鼠立即傻眼了。“不对啊,刚才明明就在这里啊。莫非闹鬼了?”

“你个粪球,赶紧滚回去睡觉。”瘸腿大爷说。

“吵什么呢?闹什么呢?你们就不怕吵醒了师父?”黑蜘蛛披着红色的毛毯,披头散发地站在楼梯口,一脸困倦,极为严厉地批评道。

“二姐,刚才鸭屎不睡觉,跑了出来,我们怕他惹事,所以跟了过来。没想到他竟然用绳子勒住了通天鼠的脖子,差点将他杀死。要不是我们来的及时,恐怕他就没命了。”运河貂说。

“行了,打住,鸭屎在哪儿?”黑蜘蛛很生气地问。

“一直在这间屋里,”运河貂指着轻功练功房说:“不过,这会儿我们找了,没有发现他,他好像失踪了一般。”

黑蜘蛛心里想,师父说过,这个孩子是有些技巧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技巧。如果他能在众目睽睽之来去自如,那么这个孩子就不简单。

“带我去宿舍看看。”黑蜘蛛命令道。

瘸腿大爷带大家走进了宿舍。孩子们在微弱的煤油灯光下睡得正酣。黑蜘蛛看到,鸭屎正躺在墙角鼾睡。

“他装睡……”通天鼠正要大叫道。

黑蜘蛛打断了他说:“闭嘴,别影响大家睡觉,这事到此为止。谁不老实,明天早上没饭吃。”黑蜘蛛说完便离开了宿舍。

通天鼠想要报复鸭屎,但又害怕他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就作罢了。他钻进被窝刚睡下就发现不对,自己的被窝怎么全湿透了。他大叫一声:“谁干的?”众人哄堂大笑。

这件事之后,孩子们就不敢再折腾鸭屎了,觉得他有点本事,又有黑蜘蛛罩着,惹他总归没有好事。鸭屎有了刻苦练习基本功夫的机会和时间。

他将老鲶鱼残留下来的锁的平面图全部找来,与宁十三学徒绘制的图进行了比对,然后大面积修改了目前的版本,又增添了一些新的图样。

宁十三对他做到这些贡献极为赞赏,但表面上从来不夸,在内心里给了他很不错的位置,在训练上,也总是给他开小灶,不出三年,鸭屎便成了学徒中综合能力比较强的一位。

尽管鸭屎的级别早已过了七级,但宁十三就是不让他“出师”,这里的出师指的是参与偷窃的行动。鸭屎不解,但也不问。

突然有一天,宁十三将鸭屎叫到身边说:“鸭屎,你来怀义堂多久了?”

鸭屎脑袋转了一下说:“快三年了吧。”

宁十三摇了摇头说:“不对,今天正好三年。三年了,你的成长让我欣慰。”

“多谢先生的照顾,如果不是先生,我可能早就饿死街头或被人打死了了。”鸭屎不无感恩地说。

“这三年,除了回去拿图纸外,你没有出过莲花岛。今天是入行三年的日子,我给你一个任务吧。如果你能完成,我可能会提前考虑纳你入门。学艺与实际行动差别很大,你要好自为之。”

“是师父,”鸭屎很高兴地答应着。

当宁十三说出任务是什么时,鸭屎被吓了一跳。这分明就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楼主:有毛僧  时间:2020-05-31 20:17:38
第34章 入门第一票

与鸭屎一起做学徒的三十多个孩子中,只有九人坚持到了最后,鸭屎是其中之一。目前又有三十多人加入了学徒队伍。才三年时间,鸭屎便成了学徒中的老人。

其他八个人包括运河貂与通天鼠,以及火头王带的鸡头米,都参与了大大小小的好多次行动,唯独鸭屎没有参与。关于鸡头米,此后会有更详细的介绍,这人低调、沉稳,专业技术一般,但行政能力很强,所以在宁十三崛起于微山的过程中,他也掀起过风浪。

这次先生给鸭屎的任务,让他很害怕,因为太难了。

鸭屎不理解宁十三的意图,其实他是在给鸭屎入门的机会。入土匪帮,你需要杀一个人,割了头带回来。入盗贼门无需这么残忍,但也要有个差不多的流程。

不同的盗贼帮派有不同的规矩,怀义堂的规矩就是,要偷一个响当当的物件,并且要有一定的偷盗难度。

宁十三给鸭屎的任务是,从县城药铺张老板小老婆右手上偷走她的翡翠手镯。

“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能偷到,我近期将宣布你入我门。如果偷不到,你就再等几年。我也会把类似的任务给其他的孩子,如果他们完成得比你好,你也会失去入门的机会。”

“先生,如果手镯是她小时候就戴上的,拿不下来了怎么办?”鸭屎问。这正是这次任务的难度。如果取不下来,那就意味着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那就连手一起砍下来。” 宁十三面露凶光地说。

当夜,鸭屎带了些开锁、爬高等基本工具,独自划船离开莲花岛,前往县城。

晴空月圆,湖上一片静寂。在满月下,他看到一群身上发着微光的鱼,在湖里游来游去。他很害怕,船划得越来越快。

其实那是微山湖目前已经灭绝的鱼类,叫马龙鱼。马龙鱼与萤火虫是一个原理。它们鳞片上有聚光的功能。

三更刚过,他便上了岸,沿着湖边向县城的方向走去。去往县城的路经过一片荒林。林子里有大片的墓地,过了墓地是一片洼地,那里便是乱坟岗。

经常有野狗在这里撕咬乱坟岗的尸体。鸭屎很害怕,但又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只能硬着头皮往县城赶。

刚过乱坟岗,他便看到前面有很多东西在动。他本能地蹲了下来,靠在一棵大树后面。

常年练就的夜视能力在这时又派上了用场。他仔细看了下发现,前面的麦秆堆旁,有一群狐狸,成群站在那里开会。

没过多久,一只年长的狐狸学着人的模样对着月亮跪拜。其他的狐狸也开始拜了起来。

小的时候听老鲶鱼说过,狐狸是灵兽,能通阴阳。他们在这里拜月肯定是遇到了大事。要么是天灾,要么是人祸。

大约半小时后,狐狸四散离开了。它们离开后,鸭屎继续赶路,心里一直想着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起初很害怕,但渐渐的淡忘了这件事。

到县城后,他第一件事是找到那间破庙,将身上的东西藏到庙里,然后在佛像后面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他走出破庙,开始寻找药店老板的住所。当他走到药店老板宅子旁时立即傻眼了。他顿时又觉得,这个任务无法完成。

这是一栋中西合璧的四合院建筑,修建于晚清时期。院墙有三米高,门楼是西式的,大门是铜疙瘩大铁门,大白天也一直关闭着,仅仅在右边那扇门上开一个小门,供人进出。里面有专门把门的人一天到晚看着。

翻越高墙都难,更何况找到药店老板小老婆的房间。即便是找到房间,如何从她手上取下翡翠手镯,也是个问题。

他在宅子前边的一个店铺旁的墙角坐了下来,一直盯着那家的大门。

从下午一直到傍晚,竟然没有人出入。

夜幕降临的时候,突然天上掉下一条干枯的树枝,砸到了鸭屎的头上。这一砸把他给点醒了。他想到了翻越大门的办法。

他抬头一看,一棵巨大的槐树长在药店老板宅子对面的路旁。爬上这棵树便可以沿着树干爬到宅子的墙上,通过院墙下到宅子里便可以寻找老板的小老婆了。

找到老板的小老婆后,如何将她手上的手镯偷走更是难题。他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趁没有人的时候,迅速爬到了树上。

上到树上他才发现,从树杈到院墙还有点距离。他待在树上可望见整个四合院的情况。原本以为,锁定老板的小老婆是一件很难的事,但爬到树上后,他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当时堂屋里一家人在用晚餐,老板的左边是大老婆,大约有四十来岁。老板的右边是小老婆,二十出头的样子,右手戴着玉镯,低头吃饭不语。在大老婆旁边坐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可以猜测,他应该是大老婆生的。

家里一位男仆负责管家,住在厨房里的小榻上,还有一位女仆负责做饭和杂活。

让鸭屎不安的是,家里还有一只卷毛狗。这是一只纯种的北京狮子狗,约三十厘米长,属于微型的。但这种狗极为灵敏和凶悍。如果鸭屎稍微有点动静,它就会察觉。

鸭屎把绳索套在树杈上,沿着绳索的晃动落到了墙上。刚站到墙上,那狗便叫了起来,边叫边往墙这边跑。

时候是傍晚,宅子外的街道上不时有人走过,这家人倒也没觉得有问题,并未理睬狗的行为。鸭屎平卧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管家从屋里出来,呵斥了一句,那狗摇着尾巴跑进了厨房。

正当鸭屎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突然看见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根晾衣绳,绳子上还有几件衣服,明显是今天晾上的,尚未干燥。

他用身上那股带钩的绳索将其中一件衣服套住,提了过来。当年老鲶鱼告诉过他,对付狗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毒死它,另一种是披上主人的衣服,迅速把事情办了。

狗的嗅觉比较灵敏。当你刚披上它熟悉的人的衣服时,它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是,如果时间一长,你的体味与主人的体味揉到一起,狗便能察觉。

他将一件上衣缠到身上,沿着墙往东屋的方向走,那狗果然没有叫。

东屋北头住的是小老婆,穿过一个宽阔的厅堂,到东屋南头,便可以看到,那里住的是大老婆和孩子。

院墙如此深,如何下去,又是个难题。

他沿着墙继续走,然后轻轻踏上西屋的一排青瓦。晚清建筑的瓦非常滑,只有靠房檐的地方可以迅速无声地走人。当然,前提是,那家的瓦当必须好。药店老板属于富裕阶层大乡绅,绝不会用差的瓦当。

鸭屎沿着瓦当过西屋,来到了堂屋旁边。堂屋旁边有一棵枣树,距墙头尚有两米远。他看到,两位仆人都已经离开了堂屋,老板也走到东屋的客厅里喝茶去了。

老板娘和孩子正在东屋接受老板的批评,唯独不见小老婆。

这时,鸭屎听到西边靠堂屋方向的一间屋子里发出哗哗的水声。他用脚钩住墙沿,把身体垂下,透过西屋的一扇小窗户上的缝隙,看到一个雪白的女人背部。那人坐在巨大的浴盆里,拿毛巾蘸水沿着脖子向下抚弄着如玉的肌肤。这位正在洗澡的少妇便是药铺老板的小老婆。仅仅看了下她的背部,鸭屎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楼主:有毛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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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8-01-27 00:29:59

更新时间:2020-05-31 20: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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