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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深宫囚笼(皇座上的**)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陛下,栖凤宫走水了!”

突然一名小太监连爬带滚的大喊着,剑拔弩张的大殿上瞬间像是炸了锅的沸水变得嘈杂起来,在除夕夜里火烧夏侯王府就已经够震撼了,连栖凤宫都走水只怕夏国百姓中要流传起皇帝失德的流言蜚语。


失德是很大的罪名,失民心的大忌,而且皇后快要临盆,这个名义上自己嫡长子的孩子只有少数几人知晓是夏侯枭的儿子,普通百姓不知道,一旦有人趁机散播一些谣言,说这个孩子不详最后中伤的依旧是我好不容易捏在手心里的皇权地位。


我微微蹙起眉,夏侯枭静立原地,冷傲带着压迫性的目光直视着我,像是在肆意嘲笑我自以为对他的伤害不过是他连来无聊陪我戏耍,一旦真正触碰到他的底线,他依旧有能力向我泼一盆冷水,残忍现实的告诉我这座皇宫依旧没有完全掌握在我的手心。


我闭上眼深呼吸,仔细思索皇宫中的漏洞,明明所有夏侯枭安插的暗探都铲除了,怎么会、、、


后宫!那些新册立的妃嫔!


霎时间,我脸色苍白的睁开双眼,目光锋利如刀的扫视满殿官员,有不少老臣义愤填膺的要参夏侯枭殿前失仪,刑部官员要求栖凤宫走水立案,怀疑有人纵火行凶,也有少数兵部重臣念及旧情为夏侯枭求情,毕竟他的军功还摞在哪儿。


好好的君臣宴瞬间像街尾市斤一样闹糟糟的,只有位列臣首的韩子良还有闲心自斟自饮。


“退!”


我示意身边的太监扯着嗓子喊了声,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兵部尚书走下位置还想说什么,但是韩子良快他一步行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大臣面面相聚最后还是无奈的跟着行礼离开。


“韩相和皇叔留下。”我坐回龙椅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敛下的目光阴测测的渗着寒意。


“陛下?”护在我前面的宴七小声问了声,他举着长剑戒备的盯着夏侯枭。


我知道他在替景泠崖试探我的态度,我喝下温热的果酒,把玩着白玉酒杯向景泠崖摆了摆手,懒洋洋的说道,“你们也退下。”


“陛下,不可、、、”景泠崖紧蹙着剑眉想要劝阻我,但宴七立刻听话的收好长剑,快步走到景泠崖身边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唉!人家各自后院着火私下协议,让咱们走就快走!”


待灯火通明的奢华大殿上只剩下我和他们三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我扫了一眼一直低头沉默,想要置身事外的韩子良,不禁心中冷笑,手上却端着杯酒走下台阶来到韩子良跟前。


“这两起失火案,韩相怎么看?”我笑盈盈的搭上他肩膀,凑到他耳边柔声问道。


韩子良低着头,半敛着的桃花眸在潋滟灯火下像夜空中的星子,闪着细碎的光芒,许久才抬头望向我,像是无所谓我想祸水东引的心思,顺势揽过我的腰将我拉到怀里,“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我笑着点点头,靠着韩子良的胸膛抬手将酒杯置于他唇边,“那就天灾吧!”我神色轻松望向一旁的夏侯枭,并不觉得死去的那些人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死了便死了吧!


夏侯枭的脸色很难看,眼神冷的能滴水凝冰,他突然挥刀,寒光从眼前乍现,我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碎裂飞溅出去。


“啊!”我脸色惨白,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韩子良伸手拉住我的手腕还是温和的谦谦君子模样对夏侯枭颔首道,“王爷请慎行,殿前失仪,擅带兵刃,御前伤人,甚至差点伤到陛下,这些罪状也足够本官参您一本了。”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逼死亲师,谋害先皇,这些呢?”夏侯枭轻蔑的冷笑了声,“刺啦”一声扯下衣角将长刀上的血迹擦去,收回刀鞘。

我心底一惊,甩开韩子良的手,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灯火下的文雅公子,年轻相爷,却莫名让我感到森森寒意。


“皇帝还记得你曾撞见本王和韩子良私下的合作么?”夏侯枭走到我身旁揽过我的肩膀,在我耳畔轻声问道。


“先皇和沈丞相是你们密谋杀害的?”虽然我已经逐渐拨开了一些迷雾,但过于残忍的真相还是像突如其来的一阵寒风,刺骨的冷。


夏侯枭松开了手,声线低沉懒散,一如既往的撩人,只是说出的一字一句却如锋芒在背,“不,本王只是旁观者,真正的操刀鬼是沈老丞相,而且当初提出让皇帝进宫做太子平衡朝政也是出自他的主意,不过他也许没想到自己亲手培养的接班人会是最后杀害他的刽子手。”


我寒着脸默默的听着,只觉得这烧着炭火温暖如春的大殿似瞬间犹如冰窖,冷得骇人。夏侯枭还是高傲的神色,瞥向我的目光带着并不在意的淡漠,“不必愤怒,也许如今你和本王都还在他铺的局里互相残杀。”


所以这才是真相么?像是六伏天的酷暑含着一块冰块,咽不下,吐不出,凉透心扉。


“王爷,祸起萧墙可知?”韩子良并没有生气,反而带着温柔笑意看着夏侯枭,雪青色的丞相官服中规中矩的束着,衬的挺拔俊秀。


我低着头,心里腾升起怒火,这两人互相算计,没一句真话,也没一句假话,我突然觉得很累,似乎真的如夏侯枭所言,我还在局里,只是找不到铺局的那个人。


“夏侯枭,你滚。”我转身背对着他,瘦弱的背影似乎都撑不起灿金色的华丽龙袍,只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冰冷却强硬。


“啪”树枝状的莲枝灯上烛光摇曳,灯花炸响,衬得夜色寂静,像失去生气逐渐枯萎的花枝,狼狈凄冷。


许久,我听到夏侯枭转身离去时沉重的脚步声,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份失望的孤独,渐渐远去,最后被寒风吹散。
我闭上疲惫的双眼,再睁开时是孤注一掷的固执与疯狂。

若我仍是你们手中随意操纵的傀儡木偶,那就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陛下,其实王爷有一点没有说错,他的确在保护您,”韩子良的声音清澈温和,如他本人的气质一般,似细雨微风中抽枝浮叶的盈盈翠竹,最后拨开烟雨,暖阳倾撒。


“微臣也一直在您身边,初心不变。”


我勾起嘴角笑的很冷,帮我?保护我?真是讽刺,虚伪!


“韩相和沈小姐是青梅竹马?”我冷不丁的问道,韩子良也显然没想到我会问他的私事,缄默静候。


我回首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目光透着少年因有的狡黠清亮,“挑个好日子娶了吧,朕赐婚!”我不在意他答不答应,径直离去。


我让韩子良娶沈丞相的孙女,无论是故意膈应他,还是成人之美,都清楚的透露出,我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君是君,臣是臣。


“噼里啪啦、、、”


子时,夜色浓重,朱红宫墙外,声声爆竹辞旧岁,年年今夜庆团圆。宫墙之内,灯火阑珊无人迹,寂寞空庭独自归。


我站在朝阳宫高高的台阶上,龙袍随风飞舞洒满月华,似鲛人织绡,盛水柔光。回首远眺,万千风光终一人,在这最是热闹的佳节里,最是能体会到蚀骨的寂寞,像是被世界遗忘的那个人。


我逃出了夏侯枭设下的囚笼,却逃不出自己亲手塑造的囚笼。


其实,我只是想在此刻能有个人陪我望着月色,道一句,新年安康!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年后的宫闱似一汪冰封的寒潭,静的可怕。

夏侯枭除夕夜里孤身离去,绽满整片夜幕的烟火下,他身染夜色来到残余星火的王府废墟前长跪不起,湛蓝与茶色的眸子融进月色,似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再高傲的梅枝也有折断之日,花残满地。


折花之人被梅枝伤手,血染花蕾,再现芬芳。


按皇族惯例,年后家宴需皇后主持,但公孙澄雪怀胎近九个月快要临盆,栖凤宫又突然走水,我便交由文妃出面主持。


栖凤宫是座三进三出的奢华院落,是半边皇城后宫领域的中心,一场大火焚尽大半,只有最后方的一座楼阁幸免于难,公孙澄雪行动不便没有搬去其他宫殿,先在幸存的小楼里住下。


昔日华美的宫宇化作焦黑的断壁残垣,踏入其中,焦化成木炭的屋脊“咯吱”作响,浓重的焦炭气味被寒风吹拂,久久不散。


居于院子中央的梧桐古树在冬日里落尽枯叶,光秃秃的屹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半边烧焦漆黑,半边枝丫奇迹般的隐隐绽出零星绿芽。


梧桐树下清扫出一方干净的地方,摆着小叶紫檀琴案,精致的博山炉上轻烟袅袅,公孙澄雪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抬头望着梧桐树,缄默。


“侍奉皇后的宫人都杖毙。”我轻飘飘的一句话,浮楼立刻领命离去。


“臣妾见过陛下。”公孙澄雪难掩惊讶,立刻俯身行礼,只是身子沉重行动笨拙,我心安理得的受了她这一礼,撩起衣袍坐在琴案前的矮椅上,瑶琴上系着的一排红穗子摇曳在地,鲜艳的红色,似在灰色的空间里绽放一朵娇艳的花。


公孙澄雪微微踉跄了一下,低眉颔首贝齿轻咬毫无血色的嘴角,低声说道,“陛下,那夜臣妾看见是有人纵火!”


“朕知道。”我低头摆弄瑶琴,却不得要领弹不出声响有些不怠,索性放弃了,抬头看向她,“皇叔放的火,因为朕烧了他的夏侯府。”我说的很轻松,笑眼弯弯的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无所谓。


公孙澄雪脸色苍白,低头似在想什么,紧紧蹙着柳眉。


我轻蔑的笑了,真的难以理解,夏侯枭这般绝情,她也不恼,更多的是似水的柔情与哀伤,反倒更添柔弱的美丽。


“你怀的是他的孩子,他却毫不在乎你们母子的性命,皇后,你说朕若是将你生下的孩子抱到他面前,让他亲手杀死,他会怎么做呢?”我单手撑着脸颊,一双猫儿一般狡黠的眸子亮闪闪的,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公孙澄雪受到惊吓,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噗呲”笑出了声,不过想到夏侯枭压根就不在乎孩子,不禁有些失望,难得想到这么有趣的游戏,还没开始就已经没意思了。


“陛下,求您让这个孩子活下去吧,您让臣妾做什么都行!”公孙澄雪满头虚汗的跪在地上,隆起的大肚子让她弯不下腰,却生怕不够卑微触怒我,“臣妾让父亲交兵权,交封地、、、”


“为什么让这个孽种活下去,留着扇朕的脸么?”我突然敛去笑容,目光很冷酷隐隐带着不屑。


她跪伏在地上,苍白的脸颊上泪水涟涟,哽咽的浑身颤抖却一直忍着,我眯起眼睛,突然冷冷笑着,“你喜欢他,却爱的卑微,任由他将你踩进尘埃里。”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接下来没什么虐的,小皇帝年纪小又久居深宫世界观不齐全,看不透全局,接下来就要铺开所有事件,小皇帝也会成长的,糖也会慢慢撒,这也意味着要步入尾声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公孙澄雪近乎崩溃的哽咽,乌黑如云的发鬓上精致凤钗珠玉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宛若嫩葱的纤细手指狰狞的扣进焦土,攥的太紧指节都泛着白。

她很痛苦,大颗大颗的眼泪似珍珠一般坠落,砸在地上,像是绽开着一朵一朵透明,破碎的花朵,溅满尘埃。


我移开目光,天空上灰蒙蒙翻滚压抑的云层,似乎被凛冽寒风吹动在不停的变幻形状,鼻尖缭绕着博山炉内飘散出的淡淡轻烟。


是淡雅的瓜果香味安神香,带着隆冬的幽冷。


公孙澄雪,是公孙侯爷的掌上明珠,也是汴京贵女中名声显赫的才女,像一朵悄然盛开在月色下的白昙花,幽雅,高洁。


直至那一日的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艳阳天里,街道旁堆着挤着都是人,擦肩接踵,沸反盈天,公孙澄雪被家仆丫鬟保护在酒楼靠窗的雅间,轻轻推开窗栊,远远的,怀着欣喜雀跃的心情瞧上一眼夏国战无不胜的英雄,夏侯枭。


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声似浪潮绵延而至,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青年银甲闪耀,红袍飞扬。


如一位得胜归来的年轻君王,被鲜血洗礼,战争加冕,正高傲的走向他的王座。


公孙澄雪双手撑在窗沿,仰着脑袋张望,漂亮的大眼睛在骄阳下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的肩头在颤抖,心脏却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因为那也是她濡慕的英雄。


即使自己违逆父亲,背叛家族,残害未婚夫公子仪,沦落至此,亦无悔。她一次又一次的**自己,至少还有和他的孩子,自己的爱与牺牲他看见了。


夏侯枭是自己的王,只有完美的他才有资格成为夏国的皇帝。


“他是英雄,是王,是夏国的救世主,我怎么配爱他、、、”公孙澄雪状如疯魔的嚎叫,双眼浑浑噩噩的,脸上都是沾染着灰尘的泪水,她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着肚子神情痛苦悔恨,“我杀了人,害了人,是恶人,是罪人,不配爱他,不配、、、”


“可这个孩子,何其无辜!!!”


我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冷漠的听着她疯狂的哀嚎,头也不回的离开,心里却莫名的有点疼。


情如鸠毒,蚀骨焚心,却总有人心甘情愿的喝下,落得覆水难收的可悲下场。


“挺可怜的,不救吗?”宴七突然蹿出来,目光有些不忍心。


我拢了拢肩上披着的白狐绒披风,轻轻叹了声,“朕可怜她,谁来可怜朕?”


“可孩子、、、”宴七皱着眉目,语气带着犹豫,我淡漠的瞥了他一眼,“想救孩子,你可以去破开她的肚子取子。”


宴七被我一番话吓得抖了个激灵,连连摇头,“不用,不用,现在挺好,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立春过了,便是雨水。


可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天空却更像在酝酿今年开春后的最后一场大雪,汴京城却突然回荡着一声丧钟,沉重,嘹亮,也压垮了乌央央的云层。


片片鹅毛大雪打着旋儿飘落,苍白瞬间就铺满了寂静的世界。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再次踏入栖凤宫,残破的宫宇被拆除,空荡荡的乌黑焦土上只有梧桐古树傲然的挺立,半树焦黑化炭,半树绿意生机。

白皑皑的大雪掩去所有,似洗净了这个悲哀的世界。


一缕染着乌黑血渍的白绸系在树干上孤零零的飘荡,我缓缓伸出手指似乎就能触碰到它,可终究落到手心的只有沁骨寒意裹着雪花在肆虐。


在孩子出生后,公孙澄雪自尽谢罪。


她很清楚,无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允许她活下去,尤其在夏侯枭都已经毫不在乎她,她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可她奢求能让这个孩子活下去,也许是绝望后仅剩的善意。


我回到朝阳宫的暖阁,院子里的红梅落尽,在明晃晃的大雪中隐隐绽着春意的嫩芽,琉璃窗户上霜花密布,红艳的窗花也凝结着银辉,只有暖阁内放着一盆被精心侍弄的墨兰,绿油油的细长叶子中悄然吐出一串绯色小花。


文妃抱着尚在襁褓的婴童等候我赐字,我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的看着这个正在甜睡的白嫩婴儿,刚出生两天就丧母,若仔细论辈分其实是我的堂弟,现在却是我的嫡子。


“安歌,到是有疏缓节兮安歌的祝愿!”文妃微笑的看着我持笔在宣纸上写下的字迹。


我从腰间取下一块沁着紫霞的龙纹玉佩塞进婴儿的襁褓中,龙压万邪,赐福安康,我忽然有些感慨,“安歌送好音,幸哉!”


当年母妃抱着小小的自己时应该也是这种难言的心情吧,再狠心,终究也有一丝不忍。


活着,本就是一种幸运。


元宵节前,韩子良就动身去往云中城准备三月中旬的十国商会,这让我每日需批阅的奏章成倍的增涨,虽然许多事宜韩子良已经留下的部署,但还需要我的首肯。


六部掌管着全国的民生,还有边关的布防,赋税,漕运,以及春后多雨水,还要预防洪涝,这些看似琐碎又样样关系国家命运的大事似一旦重石压在我瘦弱的肩膀上。


这一刻我才清晰的认识到,权利的背后还有责任,所处的地位越高,需背负的责任就越重。


我不喜韩子良的弄权谋是,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治国的能力,他和夏侯枭在我眼中不算良臣,但对夏国的而言,他们都是能臣。


元宵节,宫中有宫宴,皇后新丧,所以办的很简洁,但来参宴的达官贵族却络绎不绝,这元宵佳节本算变相的相亲宴会,所以热闹非凡。


我却根本没露面,交由文妃主持,自己换了身普通文生公子的衣袍溜出了宫。


元宵夜里,汴京灯火辉煌,若从高楼俯视,这座城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蹿到天上去,和圆盘似的银月交相辉映。


中秋赏的是月,元宵赏的是灯,不同的是,中秋情人耳畔吴侬软语,元宵家家团圆孩童闹。


我很羡慕这些撒了欢到处跑的孩子们,他们再怎么胡闹,回头总有父母在殷殷期盼,笑语相迎,我回头却只有那冰冷寂寞的深宫寒影,独自相拥。


宴七却逛的很开心,手上提着走马灯,怀里还抱着炸元宵,抬头又望着猜灯谜,忙得都腾不开手,最后把买的糖葫芦都塞到我手里来。


我咬了口裹着焦黄糖衣的糖葫芦,酸甜酸甜的,回首却只有挤挤攘攘的人流,兀自呆愣在原地。


汴京城此刻最寂静的地方应该只有原夏侯王府,我一路询问来到残破遗址前。


留有残雪的废墟沐浴着幽幽泠泠的月光,几棵歪竹在夜风中窸窸窣窣的响动,竹疏月影人成双。


我惊讶的看着远处正回首看向我的夏侯枭,深邃眼瞳似深蓝的夜幕,黄昏时的霞光。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自夏侯枭在除夕夜里离去,他已离开皇宫居住在汴京西城区的宅院一直闭门不出,在当时自己只觉得他是藏锋蓄力,现在我才逐渐发现他已经黔驴技穷,或者说他是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羽翼,来供养成我成长的养料。


若韩子良没有放权去往云中城,也许我永远都发现不了,还在疯狂的报复,残忍的杀戮。


被仇恨与痛苦浇灌的藤蔓已经在心脏扎根太深,就算渐渐发觉了夏侯枭暗中的保护,也无法彻底将藤蔓连根拔除,只会撕扯的血肉模糊,鲜血四溢。


“春安!”夏侯枭抬头迎着月色显现出他遮掩不住的疲惫,可一双宝石一般璀璨的眸子却很亮隐隐流转着一圈愉悦的光晕。


我与他相隔一丈远的距离遥遥相望,他的一句春安带着浓浓的温情,在这佳节深夜,为弃离人群,孤身一人的我驱散了夜风中的寒意。


“春安。”我有点失落又夹杂着难言的欣喜,失落自己鳏寡孤独,心生悲凉,又欣喜着还能听到一声春安,虽然是仇人。


竹影在他紫檀色的王袍常服上影影绰绰,我走上前几步,越靠近他心脏就紧张的快速跳动,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恐惧已经深深缠绕在灵魂深处,我深呼一口气,问出了这些天一直困扰自己的谜题。


“为什么放弃了?”


他明白的,我在问他为什么放弃谋反,为什么没有反抗甘心让我逼他,毁他,在阴山关那一战中,他的确差一点就战死沙场了,而且回来后放弃了兵权,只是在我烧了夏侯王府,杀死了竹漪后,夏侯枭才反击,火烧栖凤宫,但只是威慑,并没有伤到人。


他轻轻的笑了,双眼盛满月色似水光霖霖的湖面,带着他独有的高傲与溺人的深情,“情深几许,难以自己!”
我蹙紧了眉目,眼中是显然不相信的惊疑,就算他真的很爱我,我也难以相信他会对我低下高傲的头颅,若是他心里是想着逼宫禅位,再将我囚在身边霸道的占有,反倒更像他的作风。

“其实本王和韩子良算是在救你,尽管你遭遇的一切痛苦都有本王间接或直接的参与,但本王一点也不后悔所做的一切,就算再来一次,本王也一定会先*哭你,再漫漫追妻路。”夏侯枭邪气的笑着,飞扬的眉眼带着不可一世的锐气。

可我想到曾经灰暗的自己,每个夜夜难眠的夜晚,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目光中带着偏执的怨恨,“再来一次,绝不踏入皇城。”


“幸好没有再来一次!”夏侯枭突然笑的庆幸,走上前想要揽过我的肩膀,却被我先一步转身离开,只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的傲慢,暴戾,狂妄都是融进骨子里的,永远都不会承认他曾对我的伤害。


我踏着“咯吱”作响的焦木残骸往外走,身后却听到夏侯枭跟上来的脚步声,他低沉的声线很撩人,“别闹!本王可是难得在乎一个人,竹漪对本王有恩,你杀他本王都忍了,不久咱们得去趟云中城,你会明白一切的!”


我应声停下脚步,满脑袋都是诧异他为什么会说我和他会去云中城,就算在举行十国商会,有韩子良在就足够正式了,怎么可能需要我去?尤其是夏侯枭说他也会去,他去边城除非是有大战发生,否则我怎么可能允许他去掌兵权。


“你究竟想做什么?或者是你和韩子良在谋划什么?”我回首盯着他,大惊失色的问道。


夏侯枭却满不在乎痞气的笑着,“夜深了,回皇宫太远,今夜就宿在本王府上。”说完他不顾我的反抗,伸手将我横抱到怀里往脚尖轻点飞跃到屋顶上往陌生的方向离去。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突然停电了,我都被热成狗了,大晚上的从乡下往城里赶,我现在立刻开始码字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放开朕啊!”我在挣扎中一脚踹在夏侯枭的小腿上,他似乎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身子一歪带着我载了下去。

从飞檐的屋顶上落下,直直的往玉带河里掉,徐徐铺满河面的莲花灯上烛光绰绰,我脸色煞白的下意识的拽紧夏侯枭胸口的衣裳。


“啊!”在我的惊呼声中,夏侯枭突然一个燕子翻身,脚尖点在一盏莲花灯上借力掠水而过,在两岸百姓的殷切目光中潇洒的飞身落在一叶莲蓬小船上。


站在船尾撑船的船夫满脸诧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夏侯枭已经掷了一锭银子到他脚边,抱着仍旧惊魂未定的我坐在船头,我还想挣开他的怀抱,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扯下我头上束发的发带绑住了我的双手。


“夏侯枭,你最好现在就送朕回宫,否则遇到来寻朕的侍卫,朕一定让你生不如死!”我咬牙切齿的低声威胁道,只是披散着长发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被寒风吹得苍白单薄。


夏侯枭却丝毫不在乎,一只手牢牢握住我纤瘦的腰,目光却望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艘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的画舫,手里一锭百两银锭子抛了过去,就像一位纨绔贵公子扬声道,“来壶好酒!”


不一会儿,一块木托上摆着酒盏仙酿被竹干浮水推来,只是小船愈发靠近画舫,花船上的姑娘们都瞧见了夏侯枭容貌俊朗,风度翩翩,不禁羞红了俏脸,更有胆大的姑娘抛着香绢,大声调笑道,“公子风流,可需奴家斟酒侍杯?”


夏侯枭俯身抄起水中木托置于船头,邪肆的回道,“怀中美人羞恼,不可!不可!”


我愤恨的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张口就要呵斥,他却紧紧抱住我,低头吻在我冰冷干涩的唇上轻轻舔舐撕磨,我支支吾吾的费尽力气却发不出声音,惹得渐渐远去的画舫上一群莺莺燕燕连连戏虐娇笑。


待他终于放过了我沾满银丝亮闪闪的唇,我就像一尾失了水源的红鲤大口呼着气,抬眸瞥见岸边闹哄哄有一列黑甲士兵跑过,莲蓬小船则正好驶进黑黝黝的桥洞下遮掩住了岸上的视线。


我双眼一亮,那是禁卫军的士兵,不禁欣喜的大声喊着,“来、、、”


还未等我喊出声,夏侯枭已经伸手点在我颈下一指处的哑穴上,自己更是被他强行按进怀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与期翼已久的希望失之交臂。


我怒目圆瞪着他,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我现在已经把他剁成饺子馅了!可夏侯枭却松开了抱着我的手,懒散的斜倚着,斟酒一杯,笑的邪气,“你自己跑到王府投怀送抱,本王怎能放过!”


他喝下杯中酒水,伸手叩起我小巧的下巴,呼吸中喷洒出温暖酒意扫在脸颊上,痒痒的又莫名的撩人,“不如,趁此机会掠走美人浪迹江湖如何?你若敢逃就砍了这腿,若想呼救就毒哑,一生伴在本王身侧为床上奴!”


夏侯枭凑近的俊脸上一双半敛着的眼睛,湛蓝的宝石,茶色的水晶,美的动人心魄。


可低沉嗓音情话般的温柔却字字如刀剔骨,寒气森森,残忍绝艳。


我下意识的往后挪,收到惊吓的目光逐渐变成警惕,夏侯枭松开了手指,低低的笑着,修长的手指划过我被寒风吹散温度的脸颊。


“乖,别怕!”


他的温柔就像虞美人,入眼的艳丽,沁骨的却是寒意,我不知道他话中真假,但至少在离开皇宫后的我就像失去所有保护自身的盔甲,赤裸裸的毫无反抗的力量,不禁心里在懊恼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夏侯王府去,就算想落井下石也好歹带宴七一块去,这下被拉下井的变成自己了!


我脸上闪过恼怒,悔恨的神色,但很快,眼中更多的是残忍的戏虐,和冰冷的决绝。


清幽月色下,河水泠泠莲盏悠悠,两岸楼阁红灯绿荫,人流喧闹。


我奋力向后仰下,寒风像刀子一般刮在身上,碧水裹着我透骨的冷,像是瞬间就将我所有知觉冻住。


但在入水的那一刹,我看见了,夏侯枭撒了酒杯,目光中的慌乱与悔意。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老弟把我电脑关机了,刚写的都没存,我现在好想死啊!请大家别急,我现在立刻重写一边,不能熬夜的小可爱就明天看吧!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苍茫浮世情字难,何处繁华掩寂寞,笙歌落,断肠殇,恨无言。

夜深露重,耳畔只有自己太过激动的急促呼吸和潺潺水流声,我蜷缩着身体像只弓起来的虾,又冷,又痛。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么?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逐渐变得嘶哑干涸的喉咙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撕扯,在艰难的啜泣。


他一直沉默的半蹲在我面前,挺拔的身影遮住银色月光,一双冰凉凉的眸子湮没在阴影中,看不出情绪。


“咳咳、、、呕!”


被荒芜心底生出带刺的藤蔓紧紧缠绕勒紧心脏就像一朵爆裂开的血花,腥稠殷红的血液带着破碎的血肉涌进五脏六腑,从嘴中一次性吐出带着胃酸的水,眼中喷涌而出咸涩的眼泪。


头晕目眩,昏天黑地。


是悲伤的尽头,化成一片苍白,孤身颠沛流离,迷失,崩毁。


“对不起。”


拥入怀中,我的耳朵贴着夏侯枭火热的胸膛,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占据着我所有的思绪,像是霸道的生生将他揉塞进自己的世界,扯不出,撕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心脏融进自己的胸口,将破碎的血肉与血液重新拼凑成虚弱喘息的心脏。


他永远都是这般,就是一位独断残暴的君王。


就如第一次打破自己幻想时的傲慢,第一次占有自己时的残忍,第一次说爱我时的冷漠。


可是真的很痛,很痛啊、、、


“本王、、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但是我一直都很努力的将你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我知道痛苦孤独的深渊是什么感受,也知道濒临死亡时的恐惧,只有我才能保护你,所以你得乖乖待在我身边,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他慌乱的抱着我,解了我手腕上的发带,纤细瓷白的手腕上青紫的痕迹分外刺眼,夏侯枭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目光中纷杂的情绪是无措,心疼,偏执的癫狂。


“你只是用你所谓的爱残忍的画着一个圈,把我、、像牲畜,一般圈养其中、、、不许忤逆,不许、、、唔!”


他突然扣住我的脑袋吻下来,堵住了我愈发激动的情绪,却只是唇贴着唇,眼泪咸涩的腥甜在嘴中化开,蔓延。


疲惫,寒冷,极致的脱力,酸疼,我就像一个被撕扯残破的人偶,脑袋越来越沉重,耳鸣,眩晕,思维在逐渐消散。


在快要昏睡时,破碎残缺的目光似乎瞥见了匆忙赶来的人影,但空白的脑袋里一直盘旋着耳畔最后听见的一句话。


“我会学会爱你的,相信我,好吗?”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究竟,什么是爱?

我迷糊的望着四周空荡荡的苍白,一直在询问自己,却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答案。


恍惚间,碧绿清翠的细竹被微风摇曳,叶脉窸窸窣窣的翻动如浪潮,阳光似碎金摇曳在地,光影游动在素色衣衫的清瘦女子身上。


女子眉眼浅淡似水墨画中寥寥几笔的远山碧水,冷艳又带着灵动,只是眉间沾染上岁月的细纹更添恬静娟雅的气质。


女子身侧趴着名垂髫孩童,小孩睁着葡萄一般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女子布满细密伤痕的十指如翻飞的蝶翅在编彩绳,孩子委屈的嘟囔着,“母妃年年为父皇织一只彩结,可父皇都不会看一眼,都被宫人贪了!”


“可年年织一只,母妃才能安心呀!”


孩童做到石凳上,单手撑着肉肉的脸颊更加郁闷,“父皇又不在乎,母妃不织也关系呀,宫人都在笑话母妃呢,一点也不值得!”


女子轻轻的笑了,微微扬起的细长眉眼似三月江南烟雨中朦胧绽开的桃花,浅浅淡淡的,又带着桃红柳绿的惊艳。


“妾念郎~尚否安?不知江边绿水暖,不知远山雾岚浓,只盼燕子春日归,衔来郎信笺,抚妾心安思。”


“郎啊~归否?归否?妾,思之,念之,年年春去花满庭,泪阑干~”


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带着春日情丝在纠缠,飘飞,最终织成精致的彩结。


“好听么?”女子笑眼弯弯的绾起鬓边垂落的细发。


孩童拍着小手笑嘻嘻的回道,“好听!”


“那就值得了!”女子忧愁的目光似透过了这寂静竹林,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郎君,“萱儿,若有一日,你会为了一个人用尽心思,便懂了。”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要自己愿意就好。”


母妃为了初见时的美好,陷进一生,她说那是爱,无悔!


公孙澄雪三尺白绫孤魂归,撇下儿声声啼,她说欠的还不清,爱又放不下。


夏侯枭折下骄傲拥我入怀,他说只因爱的太深。


我还是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想再相信夏侯枭,但是、、、我似乎真的为夏侯枭用尽了心思,害怕他死,又不愿轻易放过他,对他的恨似乎在发酵,最后生长出的怪东西蔓延了整个心脏。


不知不觉中,他在我的心中变得越来越重要。


甚至重要到,我会因为他的一句道歉,一句恳求,开始思考什么是爱?


睡得太沉,回忆似魔魇般清晰呈现,明亮的光线嚣张的透过琉璃窗,刺眼的疼,猛地绽开双眼,酸痛,疲劳,还有头重脚轻浑浑噩噩的脑袋。


“咳咳、、、咳咳、、、”


喉咙又痒又痛,干涸的就像发生旱灾的土地,大块大块的龟裂似要冒烟,温水如潺潺涓流滋润土地,我大口大口的喝下喂到嘴边的茶水。


抬眸仔细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朝阳宫的暖阁,瞬间安下心,可撇过脸我呆愣愣的看着身侧披着长发,懒散系着外裳盘腿坐在床上帮我递水的夏侯枭。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脸色惨白的捂着脑袋,好像自己被宴七找到了呀!后来,后来呢?夏侯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皇宫,还在我的床上?


尤其最荒唐的是他面前放着一方小木几,摆满了本该自己亲自批阅的奏章,杂乱却有规律的摆满了床的一角,我忍着针扎般刺痛的脑袋对着夏侯枭怒气腾腾的质问,“谁允许你动折子的?还有,滚开!不许在朕的床上!!!”


“嘶!”我一脚踹在他背上,惹得他脸色难看的倒吸一口凉气。


夏侯枭也有些恼了,拧着眉头,咬着牙低低的哼了声,“这你得问你身边的那个暗卫,本王身上还有和景泠崖动手时新添的伤,最后被他们联手擒住,喏,这可不是本王不想离开哈!”说完,他郁闷的伸出右脚,只见“哗啦啦”一声,沉重的镣铐上的铁链从被褥里扯出来。


我当时完全是懵的,难道宴七在报复我曾经坑他用媚骨酥,所以把夏侯枭这只狼锁我床上?我强行稳下杂乱的心神,深呼一口气,然后做河东狮吼状。


“宴~七~给朕滚过来!!!”


同时,躺在屋顶上悠闲晒太阳的宴七起身太快,脚下一歪,“啪”的一声掉下了屋顶。


领着一列禁卫军在朝阳宫外巡视的景泠崖走到快摔散架的宴七面前,冷峻的面孔上的表情变得分外精彩,似回想起了宴七的恶作剧,赶紧转身就走,“你、、自求多福!”


“喂!”宴七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望着景泠崖这么没用义气的走了,不禁撇撇嘴。


“完了,完了,玩脱了!”赶紧闪人。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等我发完脾气,郁闷的坐在床上望着对面的夏侯枭,不过喊得有点太急,大脑缺氧的嗡嗡耳鸣,捂着胸口直咳嗽。

夏侯枭似乎无奈的轻叹了声,伸手扯过我身上的被褥把我裹成粽子,“嫌弃什么,本王还从来没给谁暖过床,都伤寒了!裹着!”


“咳咳、、、”我被厚厚的棉被捂得脸通红的,伸手扒拉开把脸露出来,眼角红彤彤的,纤长睫羽上还挂着晶莹的细碎水珠,是咳的太狠流下了生理性眼泪,显得很无辜像个委屈的小动物缩成一团。


夏侯枭歪着脑袋看我看得出神,异色的深邃眸子像极了澄澈的宝石,闪现着一圈绚烂的流光。


他嘴角翘起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腮帮子,目光就像家长无奈的在看喜欢胡乱折腾的熊孩子,最后终于听话了,甚是欣慰的样子,“还是现在乖,果然病了就没力气闹了!”


我敛下眼睫,脸色黑了几分,然后“嗷呜!” 一声张嘴咬了下去。


“唉!松、、松开!!!”


“来人,快上膳食!!!”


“公子萱!会出人命的!!!”


最后夏侯枭望着自己手臂上渗出鲜血的牙印,嘴角直抽抽,这是饿了?


我捂着身上的被子像只超大号的蛹躺在床上,又酸又涩的眼角不知不觉中滑落滚烫的泪珠,一点,一点的晕染在温暖的锦被上。


心里很难过,很委屈,就像黑暗的心底突然被照耀下一束灼眼的阳光,太过炙热,以至于藤蔓遍布的黑色花朵急速的枯萎粉碎,只留下千疮百孔的荒原,空荡荡的暴露出它的丑陋与罪恶。


“我不想、、原谅你,一点也不想!”我哽咽的哭腔带着浓重的鼻音,夏侯枭没有说话,伸手擦去了我脸颊上晶莹的泪珠,我撇过脸埋进被褥里,气哼哼的,“我不当皇帝了,你放我走吧!”

突然,夏侯枭像是变了一个人,粗鲁的扯开被子,扣住我的下巴,斜斜散落长发下的眸子,目光清浅淡漠,凉凉的。


“本王一开始的确把你当成有趣的新玩物,但是公子萱,若是依沈丞相当初的计划,你现在已经和曾经几个皇子一样暴毙惨死了!”


我忽然打了个冷颤,所以当时想要杀我的是沈老丞相,可是沈老丞相那么和蔼的老人,生前为夏国鞠躬尽瘁,为什么要、、、对呀,谋逆又不需要理由,有野心就够了呀!


我微微颤抖的咬着嘴角,夏侯枭松开了手指,我无力的缩在被衾里,他移开了目光去拿小桌上的奏章继续说道,“本王五岁时和母亲被遣送回大月氏,母亲只是被送给夏皇的美人被送回大月氏后,就相当于夏皇不要的物件,因此回到大月氏本王和母亲的地位比普通的百姓还要低,仅仅比奴隶要好一点。”


夏皇枭单手撑着下巴,似想到了什么,目光阴森森的。


“竹漪是本王的第一个朋友,但他被废的一身伤残却是替本王受的,也是幼年时那残酷的一幕告诉了本王,自己的东西要攒紧了,被自己毁掉也好过于毁在别人手上!”


所以,夏侯枭对我的伤害只是变相的保护我?让沈丞相觉得我在夏侯枭的心里有地位,却又不会显得太重要,而我只会恨折磨自己的夏侯枭,因此让他对我放下戒心?


我心情很低落,因为夏侯枭给出的解释只会让自己曾经的复仇显得很幼稚可笑,甚至有点悲哀。


夏侯枭抿着唇,拿过一张阴山关传回的密信递给我,声音柔和了许多,“突厥流寇屡犯国土伤夏国百姓,大月氏和楼兰边界都有军队活动,需动身去一趟一次性解决了!”


“朕又不会领兵作战,为什么你一定要朕去?”我闷闷的嘟囔着。


夏侯枭嘴角轻轻翘起,带着戏虐的味道,“你确定不一起去?不怕最后落得放虎归山,军队发生暴动哗变,本王领着大军直捣汴京,别忘了,韩子良也在云中城,你可是会里外受敌!”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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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越向北行,天地越是苍茫辽阔,昏沉沉的天色终究飘落下一场骤雪。


北方的雪,如细沙,似盐粒,被大风呼啸剐过,硌得脸上生疼。


因为我闹着不坐马车,在马背上一路风餐露宿,再加上元宵夜里落水本就感染风寒落下病根,这次是彻底高烧昏迷,不醒人事。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我独立在海棠花海下,漫天粉蝶花雨,纷纷扬扬,带着温暖的阳光倾泻在眉眼间,光芒如水轻漾,无香无声。


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洒了一路幽径,空荡荡的东宫内挂着红艳艳的红绸,在飞扬,在飘荡,似被鲜血侵染出的艳丽,透着冷冰冰的阴戾。


“公子萱?”


我惊异的抬头望去,东宫花海瞬间消散无痕,白晃晃的艳阳下,烈九黑亮的毛发蓬松舒展,马背上高大帅气的男人居高临下的冷睨着我。


他目光中的傲慢,慵懒,邪谲。


像一尊远在云端之上的神氐,手握着我今后的命运之线,淡漠的欣赏我的挣扎,迷茫,癫狂。


在毁灭后赐下光束,给予我救赎。


因为他说,他爱我、、、


有些人不能爱不能恨,而且还忘不掉。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鎴戣崏鈾@海洋之歌s@腐竹小蛮@白宫灵落@Aksurse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在我坠入昏昏沉沉的梦境中,似乎有人扶起了我,干涸的唇被撬开,又苦又涩的药汁呛在喉咙里,偏偏嘴被堵住,不得不咽下去,胃里都隐隐泛着苦。

“咳咳、、、”


我惊醒后止不住的咳嗽,耷拉着沉重的眼帘,夏侯枭俊美的眉眼毫无征兆的闯入眼中,一双宝石一般剔透的眸子里的情绪太过纷杂,丝丝缕缕的纠缠,溢出清浅缤纷的深情。


“好好睡一觉,夜里带你去看烟火。”


他敛下目光扶我睡下,栗色的长发从肩头垂落遮住他好看的侧脸,深邃的五官都隐藏在阴影下,可我还是清晰的看见他湛蓝色眸子深处的柔情蜜意。


似昏暗的幽蓝深海射下一束温暖阳光,太过惊艳,太过动人。


我想说什么,可是疲倦困意如洪水猛兽汹涌袭来,将我淹没,最终屈服,坠入熟睡中。


夜里庆阳城的繁华景象完全可以和汴京相提并论,毕竟这里是被美誉塞上江南的富饶城市,尤其是今夜,寒去春来的迎春节。


因为我感染风寒,夏侯枭带着我暂且住进庆阳城的驿站,晋远大军径直往云中城赶去,夜里寒风瑟瑟,白日的风雪消失殆尽,只剩下满目人山人海,繁花锦绣。


我裹着厚重的白狐裘被夏侯枭护在怀中,宴七抱着一堆吃食敞开怀的逛,一身白衣胜雪的景泠崖无奈的跟在他身后去付银子。


禁军的士兵乔装成普通百姓混迹在周围,又是一个闹腾腾的节日,熟悉的嘈杂喧闹,熟悉的人流不息。


不同的是身旁有人相拥取暖,他会回眸浅笑温柔的嘘寒问暖。


“怎么了?”


夏侯枭从宴七手中接过糖葫芦递给我,护着我往人少的地方走,见我望着他有些失神,不禁轻轻笑了笑问道。


我低着头接过糖葫芦,声音哑哑的很虚弱,“不是赶着去剿匪么?怎么带我逛夜市?”


“不缺这一时。”夏侯枭低沉好听的声音透着他一贯的傲慢,就像一位宁负天下人不负怀中人的霸道昏君。


迎春节在夏国大半的地区都属于很重要的节日,女子鬓边斜斜插着鲜花结伴游船,文生公子们赏花赏景赏佳人,在小亭中,酒楼上开文会,迎春日百花神。


在滔滔江水岸边,最热闹的文会便是赠花文会,不但有风流公子,闺阁姑娘也轻纱掩芙蓉面前来围观。


“唉?姑娘,你?”


沾了一嘴糖粉的宴七举着手里的一枝粉白色杏花,一脸不知所措的望着面前羞红俏脸的少女。


少女留下一句,“奴家西城柳院,等着公子!”便又羞又恼的跑开了。


“什,什么?”宴七举着花枝回头望着我们,大眼睛无辜的眨巴着。


我捂着嘴笑的轻咳了几声,这姑娘是看上宴七,留下花枝等着他上门求亲,景泠崖双手环胸,语气不咸不淡的,“小家碧玉?杏花留情?”


“咳咳、、、”宴七尴尬的咳嗽几声,随手扔了花枝,再去找好吃的,他现在觉得只有好吃的才能弥补他刚刚受到的惊吓。


“啪!啪!”


接踵而来的烟火渲染半边天际,热烈,璀璨,只争朝夕,一瞬即逝,却被一朵又一朵填补满,似春来繁花绽满空。


烟火再美,却不及他眼中景色万分。


夏侯枭深邃的目光深处,有五光十色的烟火在盛放,最终却只留下眼前的人。


“春日安好!”


他递来一枝从路边折来的茉莉,花苞细碎掩在绿叶下,却浓郁的香,能钻进心里,融进记忆中。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我眼神恍惚望着他,没有血色的唇紧紧抿着,任由茉莉的香气在夜风中肆虐。

我似乎渐渐的有些懂了,夏侯枭给予的爱就像一杯酒,掺着能令人肝肠寸断的剧毒,他一边残忍的逼着我喝,一边温柔又深情的在我耳边细语,我必须接受他的爱意,哪怕是痛苦的折磨,也是他爱到深处不自己。


突然拥挤的人流变得更加吵闹推搡,夏侯枭手中的花也被挤落,他只能护着我顺着人流往后退。


“沾喜了,新人送百福,求得天下情人终眷属!”


新婚的官人骑着骏马带着仆人沿街撒喜糖,送福气,这是庆阳城迎春节特有的习俗,当日成亲的新人夜里要撒喜糖,能将自身喜气送给他人,又能求得自身儿孙满堂。


糖果噼里啪啦的像撒豆子一样撒了下来,砸在身上很疼,可还是有很多人推着挤着去捡。


夏侯枭圈着我的腰,脚下提气带着我飞掠上屋顶。

“皇叔,别自欺欺人了,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你也给不了。”我虚弱的叹息被寒风吹散,我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但他搂着我腰上的手臂更加用力,像是在不甘心。


他想要我今后漫长的一生,我想要离开他后的自由,就算夏侯枭拼命想要给我温暖,可我忘不掉,那些支零破碎的回忆,是吃人的恶魔,剔骨的刀。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景泠崖的一身白衣分外扎眼,宴七就在他身侧,可遥远的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宴七颤抖的手心接着几块晶莹剔透的糖果,方形的焦糖中央裹着花瓣青梅,这是每当有新人成婚都会制的花果糖,寓意多子多福,可烙在宴七的眼中却像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他似回忆起了那破碎的画面,十里红妆,新娘嫁衣似火,新郎俊朗不凡,是天赐良缘。


宴七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扭曲痛苦,心口颤生生的疼,手心的糖掉落在地,似曾经的他,沾了灰,被践踏,最终狼狈不堪,千疮百孔。


景泠崖伸出手想要拽住他,脚步却沉重的怎么也抬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宴七逃离进人流,或者说是他自己在逃,在躲。


深夜,风很冷,还夹杂着细碎的雪粒。


灯火繁花中,他们心思各异。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草枯鹰眼急,雪尽马蹄轻。

寒风呜呜咽咽的在荒芜山林中回荡,辽阔无人的荒原上一行人马如狂风过境,只留一骑绝尘的苍茫黄沙。


“咳咳、、、咳咳、、、”


我披着厚重的狐裘被夏侯枭揉进怀中,烈九撒了欢的狂奔在队伍的最前头,我的脸被埋进他的胸膛上,可呼啸而过的寒风和颠簸的马背,依旧让虚弱的我只能痛苦的不停咳嗽。


昨夜,夏侯枭带我回到驿站时,脸色阴寒的很可怖,今日早早的启程出发,不顾病重虚弱的我,变得异常冷酷。


“驾!”一直尾随其后的宴七突然扬了一鞭子,赶上夏侯枭,扯着嗓子焦急喊道,“王爷,陛下身体太差,还是去前面城镇上买辆马车吧!”


我捂紧狐裘,浑身都冒着虚汗,身体炙热,腾烧,像是灵魂正被焚烧,火辣辣的疼从骨髓深处透出来。


可,我清晰的听到了他冷漠残忍拒绝。


“行军时不得入扰民,军令如山!”


宴七瞬间脸色变得难看,怒火腾腾,“王爷,这昨日带陛下入城的是你,今日不许入城的还是你,你怎能这么折磨陛下!”


夏侯枭手上一扬缰绳,烈九呼哧着粗气逐渐甩下宴七,他低沉的声音阴测测的消散在寒风中,却如蚀骨焚心的毒药流淌在我的血脉中,缠绕,啃噬着我的心脏。


“既然你不承本王的情,那本王就带你迎接真相!”


我捂着嘴咳得近乎窒息,可我只能低着头,将目光都埋进黑暗中,我不敢,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神,我隐隐的猜测到,夏侯枭没有那么简单。


景泠崖回头望了眼突然拉扯缰绳停下的宴七,他摆了摆手让禁军骑卫跟上,自己则停在原地,任由千雪踱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在发呆的宴七身侧。


“怎么了?”景泠崖侧过身子,冷冰冰的问道。


宴七情绪很低落,最终轻轻的叹息道,“突然很羡慕陛下,有人肯为他倾覆天下!”


景泠崖蹙紧冷峻的眉眼望着策马扬鞭渐渐远去的宴七,浓重的墨色瞳仁里黑黝黝的冷。


宴七似乎知道什么,或者说千城门在隐瞒什么。

楼主:民歌节考虑  时间:2019-09-30 12:37:56
灰茫茫的天际晦暗沉闷,一轮暗金色的太阳缓缓下沉,路上变幻的景色越来越荒芜,枯草掩黄沙,廖无人烟。

遥遥领先的烈九放慢了步伐,披着昏黄夕阳霞光悠哉踱步,我苍脸色苍白难看,紧紧拽着夏侯枭的手臂,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还有多久到云中城?”


“不去云中城。”夏侯枭低沉的声音有些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我心底隐隐有些慌了,眼神开始变得无措,很快,后面景泠崖和宴七也陆续追了上来,景泠崖甚至拔了腰间的长剑,看向夏侯枭的目光冰冷猜忌,“这是去阴山关的路线,王爷一路上如何待陛下,微臣都无异议,但陛下只有待在云中城才安全,还请王爷放开陛下。”


夏侯枭一手紧紧揽着我的腰,一手牵着缰绳,一双慵懒邪气的眸子淡淡扫过四周陆续围上来的禁军骑卫。


“云中城现在可不算安全,不过韩子良应该能收拾,你还在暂且待在本王身边更安全。”他轻轻的笑了,却是低头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懒散的气音挑逗着我羞红的耳蜗。


我低着头,目光隐藏在散落的额发下晦暗不明,我虚弱却坚定的下达命令,“去阴山关。”


景泠崖寒着张脸,最终还是摆摆手让禁军散退,宴七突然看向夏侯枭说道,“王爷,您是夏国的战神。”


宴七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显得很唐突,但我却惊异的发现夏侯枭一直懒洋洋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只是淡漠的瞥了宴七一眼,便一抖缰绳带着我奔向夕阳的尽头。

楼主:民歌节考虑

字数:90541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7-06-12 21:04:00

更新时间:2019-09-30 12:37:56

评论数:161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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