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徐小柯睡醒的时候在哭。

没有多少眼泪，却实实在在地在抽噎，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泪花争先恐后滑落眼角。

荒诞的梦境。

他梦见外公的遗物，又梦见有人要伤害外婆。

刀尖插入人身体的触感还在，他在梦境里捅了人，平静地报了案还叫了救护车，却在外婆打开外公的信之后哭得像个婴孩。

梦境是丝毫没有逻辑可言的，他看了眼时间，胡乱抹了两下脸就去洗漱。

石楠掐着时间刚做好粥，看他出来打了个招呼:“早啊。嗯……？哭了？”

“一个噩梦，没事儿。”

徐小柯晃进洗手间洗脸刷牙，出来之后见石楠坐在饭桌前，盛好的白米粥和小咸菜摆放妥帖，又用探究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随意撸了一把洗脸时被水打湿的头发，坐过去诚恳万分:“真没事儿，我梦见我外公了。前一阵回家就是给他烧纸，可能他也想我了吧。”

他舀了一勺粥吹凉，突然又道:“……我最遗憾的，就是他没能亲眼看见我的录取通知书。他都不知道我考上研了。”

石楠给他夹了点小咸菜，柔声回应:“你已经好好传达给外公了，是吗？”

“…………嗯。”徐小柯鼻尖一酸，又被自己憋了回去，道:“你再不上班去就要迟到了啊。”

石楠微笑叹气，答应着:“好，你不要吃太急，离你上课时间还来得及。”

“知道了石妈妈，你快走吧。”

被叫妈妈的人也不恼，又揉了两下人才肯走。




周二的晚上，徐小柯例行跟妈妈通话，得知外婆因为担心妈妈的身体，上午到了他家。

而后妈妈提到自己的病，又开始了极度痛苦的抱怨。

石楠在自己那屋做案例分析，恍惚间听见徐小柯这屋打电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怎么听都像在吵架。

他是不该听墙角的，但是出于关心，他站在了房间门口的转角处，避开徐小柯的视野沉默听着。

直到他听见小孩儿绝望的声音说:“那我能怎么办？”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徐小柯情绪立刻激动起来，“行啊，那我们一起去死啊！”

他近乎粗暴地把电话摔在床上——也幸亏是双人床。而后被压抑太久的哭泣一瞬间爆发开来。

“啊——————！！！！”

嘶吼一般的哭声奋力地宣泄情绪，石楠皱眉，迅速走进来把他拥在怀里。

情绪激动的单薄身体不停在颤抖，喊得嗓子都破了音，身体却比脑子先一步地环上了石楠的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办…...”

“我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呜……石楠……我该怎么办……”

“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他哭声阵阵，听得石楠心揪着疼。

石楠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用最平稳的情绪接受他全部的爆发，细声哄着:

“我在，小柯，我在。我们一起想办法，别怕。”

“我陪着你。”


这是石楠第一次见到徐小柯主观的情绪崩溃。

先前的徐小柯多半是低声的啜泣，唯一的一次——打仓鼠的那时候——还是在自己诱导下的小范围爆发。

他不确定徐小柯之前有没有过这样的状态。在有人的环境下完全失控地哭泣，意味着两条截然相反的发展——或是徐小柯终于把石楠划归在可以不用遮掩的安全范围，或是他的抑郁程度在加重。

而不幸的是，石楠的分析更偏向于后者。

——徐小柯的压力源增加了。

外公祭日，母亲生病。这两者对于徐小柯这种极其看中家庭的孩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唯一的，如果算作好消息的话，徐小柯无意识说出了“石楠你救救我”这样的话。

他在养成求救的意识，这个意识会逐渐加深他对自己的信任，这对两个人的治疗关系有很大的益处。



徐小柯的哭声逐渐减弱。他在石楠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下意识去拿纸巾擤鼻涕。

石楠稍微安心些，留出些空间给他，但顺着后背的手依然没收回。

直到徐小柯完全冷静，示意了石楠之后第一时间给外婆打了电话。

石楠站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得空坐下来，听徐小柯鼻音浓重的答话。

“嗯，她就更年期犯病，您看着她点就行。”

“我没事，我能有啥事。”

“行，您多跟她说说话吧。”

“我周四下午就回去了。”

关掉通话的徐小柯有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曲线给外婆打电话而不是给妈妈打，首要原因是他并不想道歉。但他也担心妈妈产生过激的反应，在家的外婆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给不熟悉的人道歉都是很容易的。但是跟自己最亲近的家里人，反倒会觉得尴尬不好开口。

徐小柯是不管哪种都很困难的足够别扭的人。

更何况，这根本不是他的错，他不打算委屈自己，时间会解决掉所有的问题，将近两天的时间足够两个人消化掉这次争吵，像他和她这么多年做的一样。

不是解决问题，而是遗忘问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只有她。

而她也只有他。

没什么过不去的。



石楠一直陪着他打完电话，看他泄气般地把自己砸回海绵垫子里，而后视线相接。

“你不说点什么吗？”

方才还拽着人家衣服哭泣的小孩儿这会挑起了警惕心，石楠轻笑，回问道:“你希望我说点什么？”

“什么都不想。尤其是你们大人的大道理，我一句都不想听。”

石楠笑着，坐床边铺开被子给他盖上。刚哭完多少都是虚的，容易着凉。

“我倒是知道小说里该说什么。”他压低声线，声情并茂演示，“给你母亲打电话道歉，马上。”

徐小柯被他做作的表演逗笑了，问:“是啊，这才是标配剧情。但是你演得太过了，差评。”

石楠隔着被子哄孩子一般地轻轻拍他，轻声道:“累了就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徐小柯又有点想哭。

石楠知道他要什么，也知道他厌恶什么。

所以他全部给予尊重，并做到了徐小柯心中的最好。

这让徐小柯足够感动。

但这会儿理智占上风，他觉得哭起来太丢人。所以他只翻个身背对石楠，感受着石楠重新在他身上轻拍的力度。

他说:“那你要等我睡着才能走。”

“好。”

石楠柔声答应，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轻拍哄他。

眼泪还是又滑落一道，从眼角直接触到枕巾。

徐小柯把自己缩得更紧，一点点调整呼吸，顺应石楠的节奏缓缓入睡。


——————

我依然讨厌字数限制。
然后，下周有缘再见。

【38】

周四回家的徐小柯周六就回来了。

家里有外婆照顾妈妈，他索性躲个清净。周五带人去了B市的中医院，终于敲定了治疗方案——喝中药慢慢调理。

配好的药材带回家自己熬，外婆细心地按照说明先熬什么后熬什么要熬足多久，一时间家里弥漫着浓厚的中药材气味。

徐小柯快失去嗅觉了，以至于他连一个周末都不想忍受，说着学校有事就赶回来。

回程路上他没由来地想起很久之前，石楠身上带着的若有若无的中药气息。那时候明明觉得还很好闻啊。



周六这天石楠加班，还是在学校心理咨询室坐诊。

徐小柯百无聊赖在家里玩手机，突然QQ弹出圈里好友的消息。长篇的段落写的零零碎碎，徐小柯被最后一句【活着好累啊】吓得一激灵，迅速回复：【给我点时间看内容！马上就好！】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挑出了关键内容——实践的伤没好，被我妈发现了。

徐小柯登时就炸了，一条语音甩过去：“你上次实践怎么回事？你们没定程度吗？？？？安全词呢？？？？”

那头等了一会儿，才发过来一条独属于小姑娘的哭腔：“我以为没事！！！我以为都那么熟了……我……他问我能不能稍微重一点，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没力气反抗了……”

徐小柯连语音都不耐烦等，直接QQ电话拨过去，被接起的瞬间就骂道：“你是不是傻啊！！！！”

他关心人的方式总是奇奇怪怪的，即使面对女生，也不会好好哄人。如果不是两个人很熟，对方直接骂回来也是情有可原。

但徐小柯就是这么个别扭的人，一句骂完他仍不解气：“妈的。你一个轻度！还是个恢复慢的！！你耳洞多久才好自己没数吗？？他也不给你上药？？！”

“……没有…他说没事……”

“……”徐小柯快气死了，咬牙切齿继续骂：“他说没事就没事？？！你不会自己看吗？？事后也没买药？！”

“我还没来得及……洗澡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小姑娘抽噎着，继续说：“伤会好的……可是我爸妈，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女儿是个受虐狂……我妈一直在哭，我爸骂我贱……”




“受虐狂”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直击徐小柯大脑深处。他缄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先回复人：“……这种事他们生气也是没办法，但终归是你父母，给他们一点时间消化。”

徐小柯无意识地开始掐自己的胳膊，他右手拿着电话，左手就在大臂那儿扣着划着。他提不出太好的建议，甚至不敢想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该如何，但当务之急，是要帮姑娘冷静下来。

他太了解那句绝望的【活着好累啊】意味着什么了。

“你听我说，这件事是很难，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像是放屁。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好吗？别在这个时候做任何决定，别犯傻。”

小姑娘哭的凄惨可怜，徐小柯陪着听着，时不时安抚两句，等好不容易说服了人先去睡觉，徐小柯的胳膊上已经通红一片。

他甚至不太确切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但眼下，比这更糟糕的情绪已经蔓延开来。


即使石楠曾经说，这只是一个游戏，不需要自卑，不需要自我厌恶。

但是事实上却是，这个社会接受不了，家长群体接受不了，甚至除了这个圈子之外，可能绝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看似公平的游戏，到最后，还是被动要承担更大的痛苦。


徐小柯的理智网分出一条线，努力清扫他这些消极的、并不完全正确的想法。

但这些情绪以迅雷之势扩张领土，侵蚀着徐小柯的中央主权。由神经传递出去的，只剩下更为沉重的绝望孤独。

不对……他有什么事要做……

他答应过石楠，这个情况下，他该做的事……

石楠……石楠是谁？

是主动。

他们是一样的。所有的主动都是一样的。

……不，石楠不一样。
徐小柯，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一样？

像被盖棺定论一般，脑中思考的最后一句话冲垮了他全部的防线，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耳鸣发作的比以往更厉害，他觉得自己被空间独立出来，与全世界都脱了轨。

这样不可以。

他需要什么来证明他还活着。

埋入手臂的指甲用尽全力，他却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疼。他发了狂似的忍受不住，终于在钱包的夹层里翻出放了许久的刀片。

——那还是他考研的时候配套发的用具。蓝色的刀套夹着锋利的刀片，圆滑的形状看起来无害又可爱。

只要不把刀片滑出来的话。

他当时放进钱包里，也无非是留个纪念，偶尔能用来拆个快递。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使用它。
至少在抑郁之前，他没有这样想过。
但他现在需要这样的尖锐疼痛。


轻薄的刀片在手腕处划出细小的伤口。

不过一厘米，避开了动脉的位置——其实他也不知道动脉具体是哪儿——划过一条后，又在下方五毫米处划了第二次。

血液伴随着疼痛争先恐后涌出来，圆滑地在手腕附近的皮肤扩大，而后缓缓凝固。

没有滑下手腕的凄惨美，暗红色的凝块覆盖整个手腕，刺激着徐小柯的视觉系统，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看。

身上的温度却骤然下降。

他冷的打了个哆嗦，而后发现耳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呼吸之间是茫然，是无措，还有一股子未散的疲惫心焦。

他试探性地，伸出舌尖，在血块上舔了一下。铁锈的气味唤醒了初中对化学方程式的记忆，他忽然就笑，三分疯癫七分嘲弄，他咧着嘴笑着，又像是在哭着。


小刀被洗干净折好放在一边，他把手腕伸到温水下冲着，凝固的血液被化开，凶案现场一般在洗手台里染出鲜红痕迹。伤口浸水有些刺刺的疼，他也没在意，冲净凝固的部分，趁着新的红细胞还没溢出太多，用纱布随意包了两下。

上次买创可贴回来丢进石楠的医药箱时，他就注意到盒子角落的成卷纱布。只是没想到，自己竟有用上的一天。

一只手与牙的合作能系出来的多半不是什么好看的结，受到挤压的伤口渗着血，他也没再去管。


——————————



楼上更新被折叠了。
是这样的，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从来不卡拍，除非意外——下一次更新的一章或者两章大概要真☆一九年了。
这周末没有更新。元旦没有更新。
我们接下来也随缘。
下章石楠凶残预警。
以上。
一个疯子2018年最后一次的碎碎念。

【这是一则接受掉粉的最终声明】

是这样，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事，以及收到这样那样的回复，这里统一做出声明。
以下言论可能会有言辞激烈或偏激之处，所以我接受掉粉，接受取消收藏。
但不接受吵架反驳。

1，开文初衷说了两次，想要给一些艰难中的人带去希望。但是还有一点，我写文是为了自己开心，这一点我会死守。一旦我发现糟心比开心多，我会首先选择自己。
2，因为上一条，所以我最终声明如下:不要问我类似的问题，比如说，【楼主是不是抑郁症啊】【楼主实践过吗】【楼主是不是有过相同经历啊】【楼主是哪儿的人啊】。即使我能理解，有的人是在夸我的文，但是我看到这样的言论回复，就是会不舒服。还是那句话，请大家离我的文和我儿子们近一点，离我本人生活远一点。谢谢。
3，直接明确的催更我是不接受的，因为佛。楼里的孩子大多都是乖巧等待的小可爱，偶尔的新人催更就显得格外突兀，让人不舒服。
4，像诸如【狠打一顿吧】这类，措辞有指向性和命令性的话语，我不会回复，理由同上，不舒服。我欢迎对后文探讨猜测，不欢迎指手画脚。——这话有点重，但对我来说的确是这种感受。
5，以上让我产生暴躁情绪的不舒服的观点，我会统一删除，以后看到了也会直接删。
6，再次建议不要在我更文的那一层楼内回复，真的影响排版美观，强迫症很痛苦。谢谢合作。

最后。我一直认为写手开楼，那么就是以发文章为主。因为收藏的人和关注的人可能只喜欢你的文，对你的生活并不感兴趣。所以我一直不愿意伪更，也尽量不发表与文章内容无关的言论，比如我的心情，我的日常，或是节日祝福。
这是我的态度，也是我把圈内圈外分开的执念。我也不想用一些诱导性的言语，影响读者的心情。
但这不意味着，我脾气棒好说话。或者说，我其实脾气真的不太好。之前顾虑到读者的心情，我尽量都予以回复，实在不舒服的言论我当做没看见，也没有拿出来认真说。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足以破坏我的心情。
这篇文写到现在，我认识了很多可爱的孩子，也把徐小柯和石楠的生活更为丰富化。我的确舍不得放弃。
所以我希望创造一个让自己舒心的写作环境，把这篇文好好完结，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不开心就删帖。
年纪大了，受不得气。我想让自己开心一点。

以上。
一个疯子。

【39】
石楠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缠在徐小柯手腕上的纱布，血红色的晕染在白色中格外刺眼。
他惊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徐小柯被他抓着手腕，皱着眉抬手甩开，也不看人，只道：“没什么。”

这孩子状态不对。
石楠保持着被甩开的姿势思考了几秒，有种不好的猜测：“你自己动的手？”
他没有用“自残”这种听起来就让人绝望的词，婉转地表达猜想。徐小柯却仍旧有些不耐烦：“是。”
少年的手无意识地在伤口附近挤压，石楠只觉得那处红色更鲜艳了，扣住他手腕制止：“别动。”他沉了声音下来：“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徐小柯下意识反问：“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不要偷换概念。”
“反正你都会知道，说不说有区别吗？”徐小柯再次甩开他的手，声音硬邦邦的：“我也没藏着掖着。”

小刺猬炸开了全身的刺，一副想要吵架的模样。石楠盘算了一会儿，冷静问道：“你用的什么？”
“削铅笔的小刀。”
“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不用。”
“那跟我下去打针破伤风。”
徐小柯又是第一时间的拒绝：“不需要。”
“我不相信你能给刀具消毒，”石楠试图讲道理，“万一感染怎么办？”
“我有分寸。”
徐小柯声音都没怎么变过，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
石楠终于被拱出几分火气，冷声唤他名字：“徐小柯。”
可还没等石楠的火苗如何，徐小柯却仿佛被点燃了导火索一般，油桶嘭地就炸了。

“我不用你好心！石楠，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我自残也好感染也好跟你有关系吗？！摆出一副好心帮我的样子，你不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吗？！”
暴躁的情绪折磨着徐小柯的每根神经，他下意识地想要说狠话，想要用言语去伤害对方，想要发泄自我。他冷笑，近乎咆哮道：“你们主动都他*妈一样！不就是喜欢打人吗！操*他娘*的！来啊！动手啊！”

徐小柯炸的太没头没尾了。石楠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打人啊。”
石楠不生气，不责骂，只是坦然地、声音还有些平和温柔地接下了：“我是喜欢，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他语气轻松，“你不是也喜欢疼吗？”
“但是——”石楠又是一声笑，而后手上动作却与平静的声音完全相反。他粗暴地扯住徐小柯的胳膊，一把摔到床上。
“我的‘欲*望’可不止这么一点轻柔的实践。”像是为了应和这句话，他解下皮带，质地良好的刑具在空中转了一个弯，破空而下！
“啪！”
“啊——！”
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的，还有徐小柯近乎撕心裂肺的喊叫。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徐小柯尚未反应过来自己是如何趴在床上的，身后炸开的疼痛就瞬间吞没了全部的感官，由痛觉神经传递回来的是难以言说的恐惧感。
“住……！！啊！！！住手！”
这根本不是实践的打法，薄薄一层睡裤起不到半分作用，两瓣臀肉霎时麻了一片，徐小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疼着，精神竟然都恍惚了一瞬。
然后更重的皮带呼啸而来，一下一下毫不间断，裤子的褶皱一次次被拍平又出现新的皱痕，徐小柯浑身颤抖，想要爬起来，想要反抗，却被更狠的一下再次拍平！
他终于知道，以前的那次能反击，能拒绝，不过是在石楠的同意和默许之下， 不过是石楠的尊重。
他仿佛被砸进了巨大的深渊之中，只觉身后酸胀撕裂，想要躲开，想要逃跑，什么尊严什么坚忍都不重要，平生第一次生出躲闪的念头。
一种名为“被虐待”的情绪肆意蔓延开来，朋友的事尚未结束，他甚至担心，会不会一语成谶，自己就是下一个！

要躲开！
身体不停地接受逃跑的命令，可是石楠的皮带密不透风，他连动上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绝望地迎接一次又一次的重责。
“……啊！！！我……！！！！求！求你！！！我错了！！！”
他在认什么错，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强大的疼痛面前，人是会空白的，徐小柯甚至在想，只要身后的皮带停下来，哪怕停下几秒，让他做什么都行！
求求你停下来！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
他在心里嘶吼，但是能出声的几乎都是破音的喊叫。

终于，石楠停手了。
动手的人半分暴怒也没有，他看向徐小柯，声音温柔极了：“这是三十下。”
…………！！！
徐小柯蒙了。
方才这一切，不过只是三十下皮带？
“徐小柯。”
被点到名字的人受惊了一般缩了缩。
他是真的怕了，真的害怕。
他丝毫不怀疑，这种打法继续下去，他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石楠终于皱了皱眉。胳膊酸痛难受，有几下抻到了筋还有点疼。他放下刑具，看着徐小柯闪躲的样子，似是松了口气。
他问，你冷静下来了吗。

【40】

并不需要回应，石楠自顾自从医药箱里翻出镇痛喷雾，坐在床边去脱徐小柯的裤子。

好在睡裤足够宽松，虽然里面的底裤已经被紧绷的臀肉撑的满满当当。石楠没心疼，唰地就给扒了下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打了……别打……”

徐小柯几乎是立刻求饶。

石楠心里有点难过，他晃了两下瓶子，仔仔细细给青紫的皮肉喷药。比预估的程度要重了些，怕自己下不去手所以隔着裤子，到底是拿捏不好分寸。

他一边叹气，一边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什么违心的话都敢说，真以为自己病着就可以口无遮拦？”


叮——

仿佛硬币落地的声音，徐小柯混乱的世界被清脆的响声撕开一丝清明。

他说他知道那是“违心的话”。

他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绝望时的“不正常”，知道自己不是本意，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说那样的话。

徐小柯呜呜地哭出了声。

这是与方才不同的，真心实意觉得难过的抽噎。他断断续续地，鼻音浓重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对不起我的话伤害了你。

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只是有一点害怕，可没有想过要推开你。

你不要生气，不要放弃我，好吗？


——“没关系。”


皮带的伤看着吓人，其实也没多大的事。石楠喷完药摸了摸，疼的比以往严重只不过是他没留喘息的时间连着打的，硬块不多，三五天也就好了。安心下来之后他又忍不住嘲讽道：“你这嚎的，邻居一会来敲门我可不去解释。”

徐小柯猝不及防让他噎这么一句，一口气没顺上来，呛着咳了好半天。

幸好，石楠还是那个石楠。


在抑郁层面，徐小柯唯一的优势是他还没到自我厌恶的程度。他现在表现出更多的是对周遭的敌意，自小缺失的安全感很容易被拉扯扩大，让他难以对任何人产生信任。

而这里的意外，是石楠。

他在一点点学习去相信、去依靠石楠。

但是大脑已经控制太久的不信任了，所以传达给徐小柯的，是想要试探，是口是心非。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被影响，会下意识全盘否定石楠对他所有的好。

他在言语上会忍不住诘难石楠。这样是不对的，他却无法控制自己。

但是石楠全盘接下了他的试探诘难。

这一顿打看似不留情面，却是包容，也是警醒。

利用超出实践范围的动手模式，真心实意地让他怕。

石楠用行动明白地告诉他，这是错的，后果你可能很难承受。但是我接受了，并且原谅。

可也偏让徐小柯的心放了下来。——甚至连说过狠话之后的罪恶感也一并打消了。



等徐小柯逐渐平静下来，石楠又慢悠悠地把右手搭在了徐小柯的屁股上。

这动作吓得徐小柯条件反射想躲，声音都颤了:“你……又又又干嘛……”

石楠头一回见这样怂的少年，好好的训话计划被想笑的因素打乱，一来一回憋了一会儿，自己先呛着了。

“咳咳咳……咳…”

他咳了好一会儿，手也没抬起来，徐小柯更慌了，转头看他，结果对上一张憋笑还咳的通红的脸。

“……”

“咳。说正事。”石楠觉得再这么下去前面的努力全都算白费，板了板脸说：“这是最后一次，小柯。”

他把声音沉下来，右手随着话音轻轻拍了两下手底下的两块肉:“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完全不受影响。这样的狠话说出来痛快，但后果你不一定能够承受。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想发泄我陪你，实践、痛哭，我这儿都接纳你。唯独这种把人往外推的话，只此一次。”


——他在意的不是徐小柯骂他，质疑他。他只是不能接受，徐小柯自暴自弃拒绝帮助的行为。

他怕自己某一天会失望，同样做出放弃的决定。

这种非官方的、熟人之间的治疗，本就是极其不稳定、不合理的。这个过程太难，他的胸有成竹只是用来给徐小柯安心的伪装，说到底，自赵杰的事之后，他自己也在怀疑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可他没有回头路，治疗已经开始，他不能丢下徐小柯不管。

更新……【39】【40】
其实本来有41的，但是我折腾了十几分钟，每次发出来都被吞，一小段一小段却都能发出来。我没找到敏感词，自暴自弃了，晚点再说。
这段拍是从我开文有大纲的时候，就一直在我备忘录里的。
我喜欢石楠在结束后的那句“没关系”。
但是碍于时间和场景，就拖到了这么远。原本备忘录里也比这个要凶，不过没办法，谁让我的石楠被我写二了呢。
也是小柯太可爱啦，我舍不得。
拍和糖一起发，免得看完太心疼。
……等我慢慢研究一下41章出什么问题。


一个疯子2019年的第一次更新。
以上。

【41】

石楠没有说再有下次就如何的话，但徐小柯那一刻清楚的意识到，一旦自己再做类似的蠢事，就很可能，会失去石楠。

“……对不起。”

“啪。”石楠抬手干净利落抽了他屁股一巴掌，力度不重，却惊得徐小柯一哆嗦。

“道歉的话我之前已经接收过了，我现在要的是你听懂的回答。”

徐小柯又把头埋回枕头里，闷声闷气:“…是，我知道了。”

气氛又回到平时熟悉的相处模式，不再剑拔弩张的徐小柯看起来委屈又可怜，石楠叹口气，手掌在他臀上轻轻*揉*着：“紧急情况我就不等到晚上的睡前时间了。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被问话的人身体又僵硬*起来，暗自捋顺着前因后果，越发觉得心虚。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好友的事儿，脑子里全是石楠代人受过的罪*恶感。

石楠也有点无措。

他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儿，联想到徐小柯挨打时异常的恐*慌，终于水落石出。

他原以为只是因为自己从来没这样吓过他，所以小孩儿的反应格外激烈。

“对不起。”石楠说。

徐小柯又被吓了一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道什么歉啊……”

石楠不解释，只是问:“吓坏了吧？”

“……”徐小柯想起自己怂成傻*子的状态，更加没脸见人。

石楠却揉*揉他脑袋，语气认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朋友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你做了近乎相同的行为，吓坏你了，我道歉。”


石楠只是对徐小柯当时的状态进行了分析，那个时候的徐小柯一直在无意识自残，所以他成全他，用这种冷硬的方式把他*逼到极限，释放自己。

这不是最好的治疗方式，却是那一刻最有用的方式。

但是问题在于，徐小柯才受了这样的刺*激。这是石楠预料之外的变故，他无法未卜先知。

所以他道歉。

徐小柯明白这一层，所以他不肯接受石楠的道歉：“…你不用这样的…是我没告诉你。”

这样下去就要变检讨大*会了，石楠无奈笑着，又给他揉了揉伤。

“好了，那就到此为止。我们翻篇。”

在冷静下来的徐小柯再三*保证手腕的伤不会感染并且随时接受伤口检查之后，石楠又纵着他一回。

只不过重新包扎的时候，酒精棉戳上伤口没有丝毫手软心疼，蛰得徐小柯“嘶”了一声。

石楠当即嘲讽道：“自己动的手叫什么叫，忍着。”

这人的余威尚在，徐小柯缩缩脖子好不可怜，咬着唇当真一声不发。

沧桑的心理医生暗骂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连忙哄人：“开玩笑的，别忍着了我的小祖宗，我都心疼了。”

心疼归心疼，该教育的半分没少。处理好伤口后，石楠郑重其事地拉着徐小柯贴墙站好，借着身高差有意无意地施压：“有问题第一时间告诉我，无法控制的自残行为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这话我说了很多遍，但你似乎都没听进去。”

接受死亡凝视的小孩儿怂兮兮地垂头装作自己只是家具，被石楠命令：“看着我。”

得，躲不掉了。

徐小柯自暴自弃地抬起头，往墙面贴的更紧了些，两手扣着墙壁找安全感。

诚如石楠所说，他正经起来的时候，自己真的会紧张。

石楠却丝毫没有自觉，即使隔着镜片，徐小柯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下的严肃。

“所以，”石楠说，“在你伤口彻底结痂之前，作为惩罚，不会再有拥抱给你。我不希望有下次了。”

习惯的东西一旦失去，会比未曾拥有过的时候更让人心焦难以接受。

石楠向来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只说了晚安，全然不顾徐小柯眼神中的期待希冀，也丝毫不体谅这孩子今天刚挨了顿打还受了惊吓。

小孩儿只好抱着小仓鼠睡，可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一晚上睡的极其之差，梦里都是想要跟石楠拥抱的场面。

好在也就三天。只要不手欠没事儿去碰，伤口恢复是很快的事情。

于是三天后的谈心时间结束后，徐小柯咬着嘴唇给他看已经撤掉纱布的手腕，十足地明示。

石楠却装作不懂，问：“怎么了？”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徐小柯气结，索性破罐破摔，“说好的！结痂了就给抱！”

石楠扑哧乐了，反问道：“徐同学答应过的事都没做到，我为什么要言出必行？”

“…………”

徐小柯似乎不敢相信隔了三天他还在趁机教育自己，气闷之余偏找不出话来反驳，瞪着眼睛半天，突然泄气。

小仓鼠抱起自己的本体兼儿子委屈起来。

“哈哈哈……”石楠没忍住，一边大笑一边连人带仓鼠全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乖，给你抱。”

徐小柯只象征性地挣扎两下，被石楠顺毛似的拍拍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觉得委屈下次就不要这样对我了啊。”

“你……！”徐小柯抬头瞪他，对上那双笑意中仍略带严肃的眸子，自己先怂了几分，又把头埋回去。

“…知道了，你不要再训我了。”

这话说的委屈可怜，又带了些讨巧意味，石楠受用极了，抱得又紧了些：“好好好。”

更新【41】见631-636楼。
天知道一个把一个强迫症逼成这样会发生什么。
【微笑.jpg】
我一点也不绝望。真的。
看我真诚的眼睛。


一个绝望的疯子。

【42】

恢复睡前拥抱的第二天晚上，石楠拉着徐小柯正儿八经地进行了一次关于这件事的促膝长谈。

俩人面对面在床上盘膝坐着，仓鼠就放正中间，赠送的瓜子挂在小仓鼠的耳朵上，俨然一副小公举的模样。徐小柯摆弄了一会儿，说：“好了，我放松下来了。”

这是石楠的要求，过于正经的话题会给徐小柯带来负面的压力，他要求徐小柯必须在身心最为舒适的情况下才能开始今天的谈话。

“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抱起抱枕示意我。相对的，如果可以继续，就把它放回原处。”

紧张的小刺猬会下意识缩团抱着点什么，如果让他一直抱着，那么石楠就不能很好掌控他的心理变化。

徐小柯点头同意，冲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石楠迅速把自己调整到工作状态，十指交叉，缓缓开口：“我不否认，就国内而言，我们所处的这个圈子是不合理的。除却其本身的特殊性，用你的话来说——施虐和受虐，还有一些别有目的的人混杂其中。”

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两个词仍是让人不舒服，徐小柯下意识皱眉，随意摊放的手也稍稍握紧。石楠给了他两个呼吸的时间，沉重的吐气声之后，终于听见他“嗯”了一声。

“但是也不能否认，在国外它是有一定的自由空间的。这就像是对于性*爱的态度一样，抛却传统所谓的教条和异常保守的价值观，其行为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归根结底，我们没有给任何人添过麻烦。只要不搬上台面来宣扬，不给社会添乱，这个圈子的存在本身就不算是错。”

徐小柯舔了舔干燥的唇，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石楠停下话语，耐心等了一会儿。

思考措辞的小孩儿终于道：“但是……这是病态的行径。”

得到回应的咨询师声音里染上些不易察觉的愉悦，他稳着精神，予以回答：“是，从心理层面来说，这是病态的行为。无论是主动一方，还是被动一方。所以我也不能说，这个癖好是多么好的一个东西。但我考量的是，”石楠坐直身体，“做这件事的益处和害处，究竟哪方更多些。”

“……”徐小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石楠解释道：“我有打人的欲望，我找到了想要被打的人，而不是随便暴*力对待陌生人甚至于我的家人。那么在道德层面，并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于被动也是如此。我们初期见面前讨论过关于实践的问题，当时我们在观点上一致的第一件事，你还记得吗？”

“实践程度由双方共同商定。”徐小柯迅速给出答案。这也是他从前跟每个主动要谈的第一件事。

“嗯。”石楠对他的反馈给予肯定，“双方共同的意思是，实践中，你和我是同样的游戏方。我们所进行的，是双方都能从中得到想要的东西、并且不逾越彼此底线的行为。这一点，你是否承认？”

“但是圈内大部分人都不是这样……”徐小柯忍不住反驳。

石楠道：“少部分中国游客随处涂鸦，便可以说整个国民素质都是低下的、有问题的吗？”

“……这不一样。”

“这是一样的，小柯。”石楠强硬地、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圈里部分人的恶劣行径，不该是你自我折磨的缘由。那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对于你朋友的事，我很难过，也很气愤。那种不负责任的主动，是该受到指责的。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又陷进牛角尖。我不是要你永远在这个圈子里，相反，如果你真心实意想要放弃实践这种行为——用你们的话讲，退圈——我也会为你高兴。但我高兴的，不是你终于不做受虐狂，而是你愿意尝试用别的方式来发泄压力。”

“……石楠。”徐小柯摆出暂停的手势，他大口喘着气，捞过仓鼠紧紧裹在怀里。

石楠的话没有丝毫的不妥，但对于徐小柯来说，却是带有冲击性的。一种惶恐的、似乎是错误的观念在脑中滋生，他把脸埋在柔软的棉花里，瑟缩了好一会儿。

石楠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

两三分钟后，徐小柯迟疑地从仓鼠身上露出脸，却没按石楠要求的放回原位。他试探性地，小声询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退圈了……你，还会跟我做朋友吗？”

“会的。”

石楠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回答他。

“如果你现在就已经对实践抵触，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放弃圈子的关系，回归最平常的治疗。我仍旧会陪着你，直到你完全康复。”

“那……”

“等你康复之后，”石楠打断了他继续要问的话，清晰明确地回答，“如果还愿意跟我合住，不嫌弃我这个有些坏心眼的大人，我们依然同往常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做些你想做的、和我想做的事。当然，你要是有了女朋友，就另说了。”

徐小柯没在意他最后的那句打趣，石楠给出的承诺一般的话语太过超纲，他的大脑系统一时间难以承受。他喃喃问道：“……为什么？”

这三个字他思考过不下千万遍。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帮助我？为什么是我？

被抑郁症折磨的圈内人也不计其数，为什么他偏偏来帮我？

可他从来没有问出口，他不敢，他怕对方只是一时兴起，也怕得到那些看似暖心，实则敷衍人的答案。

今天他终于问了出来。

石楠却一歪头，微笑反问：“你跟别人交朋友之后，给予对方帮助的时候也会思考为什么吗？”

“可我们……”

“我知道，在你心里一直觉得，我们跟正常的朋友是不一样的。圈子对你来说是束缚，甚至是另一个世界。可是对我来说，圈子里的人也好，我身边的人也好，都是一样的。”石楠捡起之前挂在仓鼠耳朵上的瓜子，笑着给小孩儿挂耳廓上，“我喜欢你的性格，觉得和你交朋友很舒服，所以我把你当做朋友。对朋友好，帮助朋友走出困境，跟朋友一起玩，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不是吗？”

更新【42】两层楼。
本来想着要不要分两章，但是后面那段内容不够一章而且我不想再继续添东西了。
徐小柯的回答下次更新再说，我更希望看到这里的，跟徐小柯有同样想法的孩子，也都问一问自己，回答一下——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不是吗？
所以不要质疑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好，你们值得被这个世界爱着。
比心。
一个疯子。

【43】

——不是吗？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石楠直接把答案摊开了放在他面前，就等着他照着念。

黑白相间的瓜子小玩偶顶端拴着银白色的链子，此刻挂在徐小柯的左耳上，倒像是耳坠一样。

小孩儿却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不停在思考石楠的话，如果是正常的朋友，如果不是圈子的关系，那他对石楠的态度，会不会不同？

显而易见，会的。

如果对方不是圈内人的话，顾虑会少很多很多。

就像他跟赵杰，他从来就不会担心这些问题。徐小柯可以自然地让赵杰帮忙做很多事，可以坦然地接受赵杰的好意，不需要问为什么，因为他也会同样对赵杰好。

可换做石楠就不行了。

他有一万个害怕的理由，有一万种抵触的担忧，可归根到底，是石楠的错吗？

不是。是圈子的错，或者说，是他自己不肯认同自己。

多可笑，他拼了命地想要从别人那里获得认同，自己偏不肯给予自身宽恕和包容。


他与石楠目光相接，对方便大方地传达更多的温暖和耐心。一种莫名的情绪突然在心里的角落处发酵，迅速扩张领土。徐小柯觉得自己快要不正常了，或者说，他可能从未正常过。

他忽然动了。

以迅雷之势下床穿鞋，小瓜子掉落在床面上也不知晓，他拉开桌子的抽屉，翻出之前用过的戒尺，还不忘撕开一片创可贴。

石楠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小心翼翼叫他：“小柯……？”

徐小柯一言不发，拉过他的手在食指关节处仔仔细细贴好，冰凉的手指和石楠温热的掌心形成鲜明的对比，石楠几乎下意识就要握住他。

“如果对方是你的话。”徐小柯却强势地止住他的动作，没头没尾地开口：“我可以，接受。”

他声音坚决，却又透着颤抖：“我们实践。”
“……现在？”石楠有些不可置信。

“对，现在。打我，然后，重复你全部的承诺。全部都要。”

徐小柯眼圈红得厉害，却憋着没有掉眼泪。他急于证明些什么，又急于铭记些什么。

承诺是那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但疼痛是真实的，永远不会欺骗自己。

他偏要这两者在一起，用最强硬的方式给自己安心。


石楠在他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诉求。

于是他笑着说：“好。”

如果这是你要的安心方式，我会给你，多少次都会。

只要你不自我轻贱，不再自我贬低。

只要你能够放过对自己的精神折磨。

石楠同上次那样站起来，靠着书桌借力，只不过这一次，是徐小柯主动抱紧了石楠。

居家裤被褪到大腿，裸露的肌肤贴着石楠身上的衣料，不停汲取温暖和安心。

“不管我们是否都还在圈子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完全康复。”

他沉着地重复承诺的话，而后依言，在每次停顿的间隙，扬手给了他结结实实的五下戒尺。

没有技巧，没有热身，只有足够诚恳的力度，和足够真实的疼痛。

“等你康复之后，我仍会待你同之前一样，像所有正常的好朋友一样，一起做彼此想做的事。”

不停加深的尺痕重叠错乱，在刚恢复不久的肌肤上留下繁乱的红色印记，没有涂防护的皮肤苍起一块又一块的白色。不过两句话，却是漫长的三十五记戒尺，挨打的人疼的全身的肉都绷紧起来，脑袋撞在石楠肩上小声地呜呜啜泣。

可他自己知道，身上的疼纵然尖锐，可石楠的话才是导致自己泪腺崩坏的罪魁祸首。这样承诺的话听多少次都不够，他渴求更多，渴求更久。

“我会一直陪着你。”石楠继续平静地却又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下手仍是最初的力道，啪啪的响声在屋子里回荡开来。徐小柯抱的足够紧，石楠的左手护得他更紧，热度从掌心传到徐小柯腰间，温暖着身体常年浸着寒意的小孩儿。
他感受着徐小柯的状态，又去触摸肿胀的程度，心下思量。

“现在，”石楠说，“每一下之后，我要你也同样重复我刚才说过的承诺。”

把意料之外的事吸收消化，并且顺势而为进行必要的治疗，这是心理医生要具备的应变能力。

这才是那个石楠。

尺面清凉，贴着徐小柯的臀面帮人降温，却不急着动手。

“你同意的话，我们就开始。”他用商量的语气，把选择权交还给徐小柯。

徐小柯静默一会儿，也是给自己喘口气，而后，沉闷的声音下足了决心：“……好。”

石楠给他顺两下后背，扬手，比方才重了一倍的力道啪地落下一尺。

“呜……！”徐小柯瞬间收紧手臂，痛呼一声，却也记得自己方才的承诺。

“你会陪我……”

“啪！”

“……呃！无论…无论我们是否在圈内…”

石楠听着他的哭腔，摸摸人后脑勺，下手依然狠厉：“啪！”

“呜啊……！即使我的病……好了，也会陪着我…呜……”

“啪！！”

最后一尺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打的徐小柯喊了出来。石楠肩膀的衣料洇湿些许。徐小柯的身体抖着，在他身上借了一大半的力。

他说:“乖，没事了。”


石楠把戒尺扔在床上，去摸徐小柯的伤，果不其然摸到了些许硬块。

他轻轻叹气，说:“安心了吗？”

“…………嗯。”徐小柯难得地没有口是心非，动作间有些撒娇的亲昵，“给我再抱一会儿。”

石楠把掀起一角的睡衣上摆放下，给人遮挡了一下红肿的臀怕他着凉。他倚着桌沿硌得腿都疼了，却依然纵着小孩儿赖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后背。

又过了一会儿，徐小柯停住了抽噎，下决心般轻声开口:“我知道自己的性格很差…能在我身边做朋友的，多半都在包容我。我……不保证今晚之后就会完全信任你，”他话里坦然，没有一丝遮掩，“但我会努力。这些话，我不会忘。……你也不要忘记。”

——最后这句就还是求安心的话了。

石楠真心实意地笑了，原也没指望能够一步登天，这样就足够，小孩儿能说出这些话，就是很大的进步。

他轻轻地，在徐小柯伤痕累累的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承诺道：“好，我不会忘。”

至于上药的时候玩心大起夸他红肿着屁股真好看，被徐小柯拿着虾仁抱枕砸了好多下泄愤，那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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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就像每个月的姨妈，说来就来了。

我原本的大纲里真的没有这段拍。

诸君请多吃几口糖。

下次更新就都是刀子了。

【咦，我在说什么？】

另外，虽然不喜欢打广告……疯子最近开了新的楼，一个各种同人的合集(暂时只更新了一篇魔道蓝氏双璧)，文笔比原创写的更辣鸡啦，不过肯定每篇都是拍。

就，有兴趣想吃拍的人可以瞄一眼。

指路疯子的空间。我就不放链接啦太羞耻了。

以上。

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