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走了。”莫如归双眼有些黯淡，紧抿双唇。

常无归见他如此，内心有说不出的爽快，甚至忘记了追究客栈里的人：“听闻昆仑齐家的二子死了。”

莫如归不作声。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不如给你点线索，莫澄，”常无归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齐风的死，似乎只是其中的一环，而昆仑山阴魂环绕，具有这种聚魂本事的，只能是齐家的自己人。”

莫如归右手握拳，心底隐隐有了人选：“证据呢？”

“无权告诉你，除非你也告诉我你来昆仑的原因。”他狡猾一笑。

“不送。”
已经没有了对话的必要，莫如归二话不说，关上房门。

等了半晌，房外也没有一丝动静。莫如归心底默默叹气，看来常无归走了。

常无归情绪多变，遇到有趣的事情，他更喜欢自己去摸索，莫如归此番不告诉他缘由，正中他的下怀。

回到了房间，他再次检查韩岁的情况，没什么问题后莫如归坐在桌旁，盯着桌上的茶壶，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传来细碎的呻、吟。

韩岁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眸之下藏着不易察觉的难过。

他做了梦，关于莫如归的梦，关于，自己“背叛”莫如归的梦。

他二十岁及冠之时，离开莫家与沈丘明结伴在外闯荡，直到一场变故，当韩岁自己可能就此无声无息地死去，失踪一年的莫如归突然出现，背回了重伤的自己。

在寒意肆虐的山洞之中，他躺在温暖的火堆旁，虚弱地吐出冰冷的字眼：“莫如归，”声音带着哽咽，“我修了鬼道，不要再和我牵扯不清，快走吧。”

而莫如归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没有说出一句话。

自杀前模糊的记忆有了一块清晰的碎片重合，韩岁也逐渐回忆起了自己对莫如归的感情。

一段……不可言说的感情。

察觉到后，自己却已经和莫如归是南辕北辙的人。

韩岁沉重地叹气，坐起之时，对上了黑衣人如墨的双眼。

与那双相似那人的瞳眸对视，韩岁心里不由发虚，移开视线，酝酿一下情绪后开口：“多谢子归兄照顾。”

莫如归看了看他的脸色，问：“感觉如何？”

“挺好的。”

“你还能调查齐家的事吗？”

“不碍事，我想尽快查出齐风的死因。”
韩岁点头。

“齐风是你的朋友？”

“我的救命恩人。以前在昆仑，齐风救过我一命。”韩岁又开始了胡编乱造，只不过前半句确实千真万确。

出乎意料的回答，莫如归身体一颤，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拳，凝重地审视韩岁。

嘴里的话不知为何再次咽下，莫如归陷入沉默。

韩岁盯了他半晌，打破安静，转移了话题：“子归兄，你去沈家的修剑，那把剑为何名？”

莫如归将背上一个黑布包裹的长剑取下，慢慢展开。剑身修长，上面纂刻复杂花纹，下方部分侧锋之处为菱形形状，隐约泛出淡淡青光。而它的中部的剑身出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痕。

“剑名青虹。”他回答。

韩岁大赞这是好剑，双眼放光：“紫电青虹腾剑气，高山流水识琴心。真是个好名字！听上去便威力无穷。”

莫如归隐隐一笑，右手轻轻摩挲剑身：“这把剑是华山的朋友为我所铸，我很喜欢。”

韩岁心下唏嘘，没想到眼前的人人脉之广，能请到华山的人铸剑。

韩岁前世和华山的人打过招呼，他们虽然穷得只剩下一身正气，但是脾气特别不好，只要说出“穷”、“苦”、“破”之类的字，立马将你扫下山。

而当年韩岁好死不死，说的是另一个大忌——你们华山剑术到底行不行啊？比沈家差太多了吧？

而他的身边，站着同样是问剑世家的沈丘明。

华沈两家明争暗斗多年，终于，韩岁点燃这颗火药的导火线。

请问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楼主呀，比如说莫如归对韩岁感情的问题和剧情走向什么的，楼主可以为你们解答一点哦。

华沈同是问剑世家，从历史来说，北方的华山更为悠久，他们将剑视为生命，一生追求最大的目标是剑心，无剑心即剑。

而沈家虽然仅有两百年的历史，却青出于蓝，名声在外，沈家之人追求万物皆可为剑。

除了目标不同，还有便是沈家的人会做生意。他们一毛不拔，精打细算。

他们开创寻剑、修剑、铸剑的一条龙服务，缺点是贵。而华山专注铸剑五百年，对修剑不是不懂，而是不想帮你修。

他们的理由是：你的心就是一把剑，你先用心那把吧。

铸剑则要答出奇怪的问题，而且材料自备。

当时韩岁气得跳脚，连夜在华山山脚大门老祖宗留下来的牌匾刻上“心即剑，不愧贱”。最后被人抬下山，在客栈的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

听说韩岁还把华山大师兄萧寒气病了。

从此华山多了一条规矩：韩岁与狗不得入内。

跳开回忆，韩岁注意到莫如归另外一个黑布包裹，有些好奇：“子归兄，你还会用双剑呀？”

莫如归，回答：“并不，另一把是朋友的剑，暂时寄放罢了。”

藏锋是莫如归的专属宝剑，若暴露出来，眼前人定会认出自己。

闻言，韩岁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却又马上恢复笑脸，点头继续夸赞青虹。

这个是第四章没发完的，今天才有时间码好抱歉啦亲们。
现在的进度楼主一直在做一些铺垫大家不要急哈，铺垫有很多，比如韩岁的前世、归岁的感情线、江湖世家背景、韩岁的人际关系、今生的剧情boss线都包含在内的，大家不要急哈，觉得有点复杂可以提一些意见让楼主听到你们的声音哦。
现在是比较渐进的第二章昆仑齐家线，到了第三章的相认线大家就能看得畅快淋漓了！

韩岁：莫如归这个大猪蹄子。

最近是复习周，比较忙，三号更新哦

白城结冰的河流逐渐解冻，堆积的白雪被暖流拂去。大雁归，初芽露，春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是几？”
一间小屋，里头一名青年摆着展露三根手指，在另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面前摇晃。

男人毫无反应，眼神死寂，表情像化不掉的二月冬雪般冰冷。

“莫如归！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年年如此，你做给谁看啊？”
青年满脸嫌弃鄙夷，拍打桌子。

刺耳的声音似乎唤回了莫如归神游的灵魂，他平常地眨眼，微微抬头看着青年：“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每年年终可笑的忏悔。”青年恶劣回答。

莫如归疲惫地轻叹，闭上双眼道：“既然看够了，你就返回吧，常渊大人。”

“再说一遍，我改名了，叫常无归。”常无归狠狠地瞪着他，换来的是莫如归嘲讽的嗤笑。

“因为我救你的命？”

“江湖虽大无以为家，莫如归小友给了我一个临时居住的地方，自然要给你面子。”

听到此处，莫如归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救下常渊，也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他死了四年了吧？莫如归，你还在做梦呢？”常无归转移话题，数着手指头问。

“只是快满四年。”
莫如归纠正。

也不理会自己的错误，常无归平视莫如归那张好看的冷淡脸，小小的虎牙微微展露：“多一年少一年我不管，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停下这种行为。”

莫如归冷漠地注视面前那人琥珀色的瞳眸，问：“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像是提到了有趣的话题常无归情趣盎然，眼神放光，“停下来就代表韩岁要么真魂飞魄散了，要么回来了。如果是后者，我定要夺了他的鬼王之位！”

莫如归发出了冷笑。他嘲笑常无归的不学无术，韩岁死了不去想办法学新术光明正大地成为鬼王，而去处心积虑想学习韩岁的鬼决，再去羞辱他，坐上那位子。

“笑？如果是前者，莫如归你就等着哭吧！”常无归不堪示弱地反讥回去，“当初玩失踪的是你，说不见的是你，拒绝的也是你，如今人没了，反而看出自己真心了？

要不是沈丘明闯你屋子，你还不知道韩岁死了吧？啧，莫如归，你真复杂，你是在可怜人家的感情吗？”

“闭嘴！”莫如归柳眉剔竖，黑色的瞳孔蕴含怒火，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他并没有可怜韩岁。

十九岁时的离开不是失踪，说不见只是被逼无奈。

那拒绝呢？拒绝呢？

莫如归的思考突然停顿，嘴唇微张，凌乱的青丝下，是一张痛苦的脸。

莫如归不能给出任何理由。再多的理由在此刻都是如此苍白无力，因为韩岁已经死了。

常无归见他如此，像是完成了每日任务一般轻声低笑。拍拍衣裳，愉快地走出屋子。

直到刺骨的冷风吹凉脊背，莫如归微微回神，才注意常无归已经离开。

他不套任何大衣，穿着单薄地走到光秃的榕树之下，任白雪积留双肩、头发、眉眼。

他坐了很久。

三月初的白城有着难以抵御的严寒，风刀霜剑，呼吸之间也都是一股冷气。

——莫如归，我真的喜欢你。

回想起来韩岁对自己吐露心声的那天，一瞬间的回忆像是压垮莫如归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他难以呼吸。

眼眶的泪水渐渐溢出。莫如归感受到脸颊的热度，缓缓伸出手，温热眼泪慢慢碎在了手心，又飞速变得冰冷。

这是莫如归四年的第一次流泪。

但他不能再等一年了。

四年的等待，等的也许是一个答案——韩岁会不会忘了他。

所有的一切莫如归已经做了，唯独这个他无能为力。

看着白茫茫的世界，他露出苦笑，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不知白城的春天，何日来临。

今年最后的更新啦

五 云心

对于韩岁对青虹的夸赞，莫如归没有什么回应，他只是默默地盯着韩岁的表情，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莫如归询问韩岁是否留下休息，得到后者斩钉截铁的否定，便起身走出房间，去大堂退房。

背后的韩岁面无表情地目送莫如归离开，收回目光后，叹了一口气。

他忽然愣住，不明白自己为何叹气。

叹齐风的事件目前没有头绪？韩岁不如此觉得。其实真相他心知肚明，一场家族纷争，齐风身为追魂灯观察者不得不死。

叹莫无忧对自己的提防与谎言？也不然。他们相识不过半月，莫无忧那种教养良好、家世神秘的人出门在外留几个心眼也没错。

韩岁自嘲自己的别扭。他叹的也许只是自己的命运。

收拾好东西，韩岁出房间下楼，恰好对上了莫如归的望向自己的眼眸。

“走吧，我们去齐家。”

“好。”韩岁应声下楼。不知为何，他隐隐察觉有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注视自己，毛骨悚然。

莫如归走在前方，没有注意韩岁的不自在。他的背影无时无刻都透出孤僻的气息，仿佛孑然一身一世，又仿佛在等待某个人。

他们还未踏出客栈大门，一位身着蔚色纱衣，衣袖刺绣银荷花的女人带着淡淡香风，与他们擦肩而过。

二人注视着女人胸前的荷花徽章，辨认出这是云梦家族的标志。

仿佛像抓到了什么线索，韩岁向莫如归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却垂下眼眸，走出了客栈。

莫如归认识那个女人——云心。

云梦家族曾经的大长老，善于诊断魂灵，修复魂魄。

她医术高超，但是行踪诡谲，仿若世外高人。此次在昆仑见到她，难以预料。

莫如归不是很想见到她。云心有着女人细腻的心思，却也有着一针见血的看法。当初自己实属不易终于拜访她时，这个女人只说了一句话让莫如归脸色大变。

——他的死不是你逼的吗？

五年前的莫如归当场身体一震，紧咬唇齿，墨色瞳眸射出狠戾的光芒，表情带着恼怒、不甘和窘迫。

他怕她的一针见血。

缓过神，看到了韩岁担忧看着自己的面庞，被那张脸盯着，莫如归心底一震。

韩岁说：“你没事吧？我见你有些魔怔，手心都冒汗了，有点担心你。”

韩岁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莫如归哑声，慢慢摇了摇头。

韩岁心底松了口气，似乎忘记了自己此时才是那个最虚弱的人，他回头瞅了一眼云心的背影，问：“那个是云梦家族的人吧，你说会不会和齐加二公子的死有关？”

“也许吧。”

“看那衣服的用料和手中的心灯样式，她看起来在云梦的地位很高。”

云梦的武器是一盏心灯，心灯分为五瓣、六瓣、八瓣和十瓣的样式，地位越高，心灯的花瓣数量越多，治疗效果越好。云心的是蓝色的八瓣心灯。

有点惊异韩岁的观察能力，莫如归淡淡说：“也许吧。”

“……”韩岁不是傻子，察觉到了莫如归对这个女人的排斥，否则他的脸也不会冷得快要冒出冷气。

好咯，云梦的线索暂时断了。为了自己未来的衣食住行，韩岁决定暂时不要调查这个女人为妙。继续原计划的路线，二人往齐家的方向走去。

番外二：改变

“你想找回他的残魂？”
齐风有些玩味地看着莫如归，眉头挑起不屑的弧度。

莫如归沉默地伫立在空旷的议事厅，与齐风对视。

不期待莫如归的回答，齐风冷笑：“你应该清楚，集魂之术齐家从不外传。”

“我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听到挚友这样的反问，莫如归心底滑过一丝难受，微微蹙眉，回答：“我知道沈丘明找过你了。”

齐风闻言，沉默了半晌，说：“猜到结果了？”

“你只想你亲口告诉我答案。”

“答案不是显然易见吗？！”齐风瞳孔燃起愤怒的火光，狠狠摔下桌上的茶杯怒吼，“我救不了他！韩岁尸骨无存，我怎么去大量集魂？这种费时耗力的事情没有三年五载根本不可能完成，做到了，你也救不了韩岁！

莫如归你别忘了，是谁害韩兄尸骨无存的！！”

挚友心撕裂肺地吼叫仿若利刺插入胸膛，莫如归嘴唇翕动，却吐不出半分字眼。

从昆仑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有些虚晃，目光黯然。

沉默地走过一寸寸土地，翻过一座座高山，穿过了无数江河，莫如归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直到一次在黑夜偶然的失神，莫如归踩空了一个小斜坡的石块，狠狠地滚下了斜坡，摔在凹凸不平的土地。

那双深邃如墨的双眼仿佛失去了前进方向，迷茫黯然。他身上风尘仆仆，清俊的脸沾上泥灰，发冠松垮，全然没有了莫家二公子遗世独立、清幽君子的模样。

莫如归呆呆地凝望天上的星子，一言不发。

回忆流溯，他想，“那个时候”的韩岁，该有多无助？他不会像自己一样观星辨时，不会像自己一样仔细地处理伤口。

……可是韩岁不一定是他害的。
韩岁也许还有救。

甚至余留着这样的侥幸，莫如归从仙山昆仑来到了四季如春的云梦。历经一个月，他疲惫地踏入云梦心灯台，却撞见的意料之外的两个人。

盛家兄妹。
盛心兰和盛丰，都是韩岁的知心好友。

盛心兰看到了莫如归，嘴唇抿了又抿，犹豫再三向他走去行礼：“莫公子。”

“兰姑娘。”莫如归规矩地回礼，“在下想拜见……”

“云心大师不在。”盛丰打断了莫如归的话语，一向温润如玉的青年眼底闪过少有的寒芒。

莫如归行礼的动作一僵，放下双手，默默抬眼，对视盛丰，眼神依旧藏着自己的一份傲然。

后者被莫如归有些凌厉的眼神气笑，翩翩公子地作出送客的姿势：“莫二公子，你的目的我们兄妹……不，我们云梦都心知肚明，只是可惜，我们暂时帮不了你。”

“哥哥……”
盛心兰微微皱下眉头，牵拉了一下盛丰的袖子。

她无法断言莫如归的对错，因为这是每个人都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哥哥的举动她也理解，不过是内心几个月的怒火宣泄的方式。

莫如归似乎料到了来到云梦的答案，表情没有太大的波澜。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不再开口，慢慢转过身体，疲惫拖着藏锋，想离开心灯台。

连日赶路的倦气席卷全身，他终于到达极限，无力地阖上双眼，扑通一声倒在了心灯台。

莫如归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盛家兄妹，也不是云梦的其他弟子，而是意想不到的沈家公子——沈丘明。

身穿黄衣白纹的青年注意到了莫如归的苏醒，面色不太好看地走上前，用湿的毛巾算不上很温柔地擦去莫如归额上的冷汗。

“你这么拼，差点让我以为你不是害死韩岁的人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宛若带毒的匕首挖开了莫如归的旧伤，匕首慢慢搅动血肉，只剩下鲜血淋漓。

莫如归要紧贝齿，阴冷地看着沈丘明，酝酿很久，说：“滚。”

这是韩岁死后的第一次听到莫如归对好友的出言不逊。

沈丘明似乎料到莫如归终于达到了情绪的极限，并在此刻爆发，也没有生气，继续手上的工作，把毛巾洗净拧干，放在了莫如归的额头上。

“从心灯台昏迷后，盛家兄妹把你带回了医庐，诊断你是积郁于心，劳累过度，又不小心得了云梦地区现下爆发最严重的风寒才晕倒的。”

莫如归盯着沈丘明的脸，问：“你……”

“巧合罢了，我刚好去见掌门，路过医庐看见了你，盛家兄妹还有其他病人，所以委托我暂时照顾。”沈丘明解释，内心还带着不情愿的成分。

他坐在椅子翘着腿，深色莫名地盯了莫如归好半晌：“不错，我讨厌你。恨不得现在将你碎尸万段，但莫家还需要你，昆仑还需要你，就连沈家都要和你继续往来。”

莫如归闭着眼，不明白听进去了多少。

“就当是对曾经好友的劝言，莫如归，”沈丘明有些郑重地说，“试试最老土的办法，给他五年时间。”

床上的人突然发笑，笑得酸涩：“我又怎么知道他能撑过第五年？”

看着脸色苍白的莫如归，沈丘明也不忍再打上一拳，只能恶语相向：“呵！你就这么小瞧韩岁？得，你活该疯掉。”

房间无言了良久，气氛死寂。

之后，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我会尝试的。”
哪怕万劫不复。

闻言，沈丘明复杂看着背身的莫如归，琥珀色的眼瞳充斥着怜悯。

他们说得没错。

莫如归真的改变了。

现在写的都是虐虐的番外，快到新年就准备发甜甜的正文啦！

他们二人来到了齐家山庄的山脚，韩岁抬头遥望着高耸入云的台阶，深吸一口气。

这是昆仑齐家独有的云梯。据齐风之言，此梯总共有三千五百阶，云梯四周有镇乾坤，平冤魂守四方之效，入云梯者灵力封印，无法御剑登顶，只能心平气和地脚踏实地踏上这三千五百阶云梯。

到底有没有三千五百阶，其实齐风也不清楚。当时他描述自己走在半路失神，又忘记了数目，家中族人给出的数字又是大相径庭。

“你走就是了，爷爷我每走这梯子不仅精疲力尽还一肚子气，数这玩意干啥？”

那一年，齐风面目狰狞地瞪着提问的沈韩二人。

回想起当年他们三人形影不离的日子，韩岁心底滑过一丝甜意，嘴角微微上扬。

瞥见韩岁的笑容，莫如归微微眯眼，淡淡地说：“我们走吧。”

韩岁回应一声，跟同莫如归踏上云梯。

不知走了多久，韩岁腿脚已经开始发软，明明是凉爽干燥的秋日，他却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微微抬头便看到了神色无恙的莫如归。

“子归兄……呼哈……我、我走不动了。”
这云梯不知道还剩多少层，韩岁看着被山间雾气掩蔽的云梯，绝望地闭上眼睛。

莫如归早就猜到了韩岁不能走完全程，魂魄虚弱期毕竟不是儿戏。他也没有催促，只是站在青年的身旁道：“你先休息，不急。”

他的声音如山间清泉伶俐动听，听得韩岁有些出神。

韩岁在心中重新审视了莫无忧这个人：外冷内热、大方、怕火。

不得不说，莫无忧是一个很好的出行伙伴。韩岁扪心自问，却又情不自禁地和另一个人比较起来。

不是同行的沈丘明，是莫如归。

韩岁和莫如归出任务的次数没有和沈丘明的多，但重要的是能和那个人在一起。

和果断热情的沈丘明截然不同，莫如归是一个冷静、谨慎可靠的人，也是韩岁坚实的后盾。客栈的打点、武器的保养甚至案子的线索他都负责得完美无瑕。

因为太过放心，不知何时，韩岁开始依赖起他。况且莫如归又不是狮子，平日里也算温柔，那份情愫也渐渐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回忆结束时，韩岁也恢复了不少体力，道：“我们继续走吧子归兄。”

三千五百阶的云梯，他们停下歇息了三次，到达顶峰时，莫如归面色如常，而韩岁脸色苍白，腿脚疲软不禁靠在了莫如归身上。

“！”
左肩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措手不及，眼瞳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想推开韩岁。

“抱歉……让我靠一下。”

虚弱的声音传入耳朵，莫如归推开的动作停下，看着韩风那张与韩岁八分相似的脸，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让他靠一靠吧。

无奈地闭上眼睛，莫如归看着前方的青岩拱门，拱门两边各站一位少年。其中一位见到他们，上前询问：“二位，莅临齐家有何贵干？请出示身份。”

不等韩岁拿出借口，莫如归抢先一步说：“无籍人士，在悬云塔眺望时发现山庄冤魂密布，受师傅之命前来与家主调和。”

？

这家伙比我还能扯。

韩岁忍住翻白眼的举动，吸一口冷气。

且不说齐家能人异士众多，哪怕冤魂密布哪里轮到无籍人士收服冤魂。

韩岁的理由是：我们是齐风故友，听闻噩耗悲痛无比，于是前来看望。他连物件都准备好了，先前那件衣服藏着齐风的喜欢的红玉，齐风喜欢送带着他个人标志的红玉给朋友，这是最好的证明。

果不其然，那少年也同样聪慧，立即警惕地看着冷淡的莫如归开口回绝：“仙师请回吧，山庄只认令牌，来历不明的人士谢绝进入。”

“喂……”

韩岁的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臂，莫如归的手上似乎抓着令牌大小的东西，可惜被遮挡他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那这个呢？”
莫如归的语气已经透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少年仅仅瞅了一眼便汗毛倒竖，语气瞬间恭敬：“稍等。”说罢他拿过那个东西，回头和另一位少年商量着什么，半晌又走了过来，“恭迎二位。”

？？
什么情况？

韩岁好奇心十足想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莫如归迅速收回牌子，韩岁连那东西是什么颜色都没看到。

不禁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你小子还有多重身份不告诉我我委屈。

似乎收到了韩岁控诉的目光，莫如归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闷闷地说：“捡的。”

我信你个鬼！

忍住暴跳如雷的冲动，韩岁腆着笑脸替莫大爷捏肩捶背问：“透露下呗子归兄，你还挺有背景的嘛。”

莫如归沉默了半晌，最终给出了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只是个官方搜查令。”

它的确是一个搜查令，只不过是一个世家搜查令。每一个大世家都有这枚令牌用来探访其他世家有无邪恶之术的存在，通常不到危难关头不会出示。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那个时候出现过。

原来是官府的搜查令。
韩岁却没想那么复杂，因为前世的他根本不知道有世家搜查令的存在，所以定义是官府的搜查令。

官府与世家是相辅相成的存在，它位于华北地带，连接华山与莫家地区。官府规定了法律与赏罚，其中最出名的本事便是搜人，搜查令也是由官府发明的。

韩岁小时候见过官府的人，一个个气宇轩昂，拿着搜查令便畅通无阻，他曾经也梦想成为官府的人。

所以一开始韩岁觉得莫无忧找人不去找官府实在是匪夷所思。

对于莫无忧的身份，韩岁大概也摸索清楚了：有官府背景的大腿。

他眼睛发亮，一脸崇拜地看着莫如归，后者被那束目光看得有些不安。

“……说了，捡的。”他再次胡编，眼神清明，仿佛这就是事实。

？？？
呵，我咋个捡不到呢？

画了一只莫如归

六 为难

“请两位大人在前厅等候。”侍童带他们来到了前厅，因为最近家主闭门不出，便去通知齐家当前的代家主交涉。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代家主姗姗来迟。

韩岁往大门一瞧，竟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容，心下吃惊代家主不是齐风的两位叔叔，而是他的堂兄齐鸣晟。

大哥齐鸣晟在齐家的地位自然是数一数二，据说此人的聚魂术与齐风不相上下，不过平时在魂术上没有齐风那般灵活变通。

齐鸣晟头系白色发带，身披昆仑齐家的青山水墨袍，袍子下是干净利落的白色的卦衣，而不是丧服。

从他的装束看，应该是刚从星台下来。

齐家的星台是观察魂灵动向的地方。据齐家古书所讲，魂若星辰，平衡天地宇宙，调和阴阳之气。星台放置着由一千枚追魂灯连接的地图，显示四方土地魂魄的动静，故必须每天有人看护，这个人只能是天赋异凛的追魂灯看守者。

想到此处，韩岁面色不虞，袖下的拳头握紧，恨不得此刻上前擒住齐鸣晟质问真相。

理智最终战胜了本能，韩岁向他规矩地行礼。齐鸣晟入眼便见到了他的面容，不由顿下步伐，略有所思地看了韩岁几眼。

“你是……韩……”

“拜见齐公子。”
禁忌的名字突然被莫如归的问候打断。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之意，韩岁闻此越发对他的真实身份好奇。

被打断的齐鸣晟此刻注意到了站在韩岁身旁散发凛冽之气的莫如归，自然明白自己差点失言。

昆仑的温度降得比其他地方都要早，他抖抖衣袍，请他们就坐。与莫如归擦肩而过之时，齐鸣晟的脸上明显展露了不屑之意。

“二位光临寒舍，陋室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他吩咐侍童为他们奉上茶水，好奇的目光仍然落在韩岁身上，“不知这位公子是？”

韩岁被他盯得不甚舒服，忍下异样浅笑回答：“我名韩风，无字，是子归兄的同行好友。”

子归兄？
闻言，齐鸣晟眼眸快速一暗，心下了然：莫如归又在化名了。

不过想到一些缘由，他也释然，也不戳穿莫如归，继着韩岁的话题继续：“此番路途遥远，莫兄与韩兄皆辛苦了，今亮出令牌是有何缘故？”

“主要目的是因为昆仑附近怨气缠绕，怕有恶灵登世，前来查看。”
莫如归回答。

我觉得你身边这个面容和名字神似韩岁的人最像恶灵。

齐鸣晟继续假笑，从善如流：“呵呵，莫兄应该略有耳闻近日齐家发生的事情，一时间还未找到追魂灯观察者的代替人，令星台无法发出指令，下人们也不能出动降伏了。”

“……可有请过云梦医者？”
莫如归问出了下一个线索。

齐鸣晟内心有鬼，心里暗骂莫如归不关心魂魄动荡而去关心齐风的死因。

齐风半个月前就失踪了，他去哪里请云梦的人给他看？所以齐鸣晟找了一个身形类似齐风的犯人，帮他易容暂替齐风，再找了个理由让他死在任务中。云梦医师不过是做做样子，也是他的一手策划。

“自然有的，堂弟病重，身为血浓如血的大哥何不为此心忧。听闻三弟更是大病一场，近日才悠悠转好。云梦的医者对于二弟的病束手无策，我猜测应是他长期接触星台，受了怨灵影响，落下病根。”他边诉说眉头边微微蹙下，流露悲色。

好奸诈。先是打出亲情牌，再举现象证明自己和三弟为此事确实悲痛欲绝，最后甩锅云梦和星台，作出这副模样，韩岁完全没有理由去质疑齐鸣晟有杀害齐风的动机。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办法多。他齐鸣晟能用上如此无耻的借口脱离干系，韩岁也可以见招拆招。

韩岁就着病因此点，一针见血地问：“关于齐风公子的病，小人斗胆敢问请来的是云梦哪位仙师？云梦医师在治魂方面研究颇多可是传遍千里。”

沉默，死寂的气氛笼罩前厅。齐鸣晟的悲伤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僵硬，他眨了眨眼，耐人寻味地看了二人一眼，然后盯着茶水，眼神放空回答：“堂弟的病是日久而生，而怨气缠身三年就能破坏人体的阳气，五年影响思考能力，而他是十年，已经是不治之症。医师是谁我认为已经不重要了。”

齐鸣晟在这点的说辞听上去确实是万无一失，但是瞒不过莫如归和韩岁。

魂道界的天之骄子齐风不仅在聚魂独天得厚，在净魂上同样是惊艳才绝。寻常的怨灵根本无法接近齐风半步。

韩岁的认识里，近年来最邪恶的怨灵是由阎罗常渊召唤出来的无头鬼。

而像齐风这样的人，这样前途无量的人，死在了至亲之人的手中。

“你们……不应该只是来问这个的吧，莫兄？”
齐鸣晟警惕地眯起眼睛，越发猜不出心思。

韩岁表情紧绷，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控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他开始低头沉默，与莫如归对视，将鱼饵给了后者。

莫如归表情淡然，黑曜的眼眸之下掠过一丝阴沉，说：“令牌亮出，自然是有要紧之事。方才我曾说昆仑怨有气缠绕，实则应该要说得更严谨一些。”

“哦？”

“怨气活动的范围，以齐云城为中心，期间扩散竟然不出一个小镇，这不是普通的追魂灯之责，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祭生灵而换愿。”韩岁低声补充。

重生之时韩岁便发现自己所处破庙阴气和怨气浓厚不散，没想到来到了齐云城更有加重之势。结合莫如归的阐述，韩岁觉得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联想起巷子里那个神志不清的男人，手指自己，吞吞吐吐说出“鬼”时，韩岁立马察觉到了：这个人已经不完整，是残魂怨灵。否则自己不会引起他这么大反应。

听到二人头头是道的分析，齐鸣晟神色凝重地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道：“齐家会尽快处理……”

“齐公子应该清楚我们亮出令牌的意思。”莫如归不假思索打断齐鸣晟的话，“我们怀疑异像源头便是齐家。”

“干涉吗？”齐鸣晟问，仿佛在意料之中。

“不错。”

看着二人的对峙，韩岁察觉那块令牌恐怕不是简单的官府搜查令了。

“可以。”以代家主的身份，齐鸣晟自然是没有理由反对莫如归的要求，“我这就安排两位的住处。”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走出前厅的时候韩岁依旧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看着身着黑衣有些肃穆感的莫如归开口：“莫兄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莫如归不置可否，垂眸，拿出了衣里的千岁盘摩挲，眼神是韩岁从未见过的温柔。

“韩岁。”
突然，他轻声说出了这个名字。

那人眼眸的温柔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哪怕声音很轻，还是被韩岁捕捉到了。韩岁觉得自己也许魔怔了，会觉得莫无忧吐出的三个字就像是正视自己而出。

但是装作不知道是最好的途径。

“你说什么？”韩岁微微侧过脸笑眯眯地看着莫如归。

莫如归没有回应，他的手指在方形千岁盘的边缘拨动着什么，专注地看着它。

虽然不记得自己前世曾经和莫无忧有何关系，但是韩岁内心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是水深火热的，否则莫无忧不会……

如此熟悉千岁盘。

莫如归双腿打开一步的距离，拨动天池和底盘，让指针与底盘的流云标志重合。霎时韩岁敏锐地注意到周围气氛的不同寻常，一股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翻衣袂，脚底发力才牢牢不移半步。

他严肃地看着面前运转灵力的莫如归。蓝色的灵力化为光线从天池散开，潜入地面、草木、建筑，形如网状，点点光芒仿佛照亮了莫如归那双黯淡许久的双眸。

东北方寅位。

韩岁猛然看向了天池正指的方向，心下确定那里便是怨灵产生的根源。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莫如归也停下灵力的运转，光芒消逝的一刻，他漆黑的眼瞳仿佛变成了漂亮的鎏金，淡淡地看了一眼韩岁，让韩岁震惊。

这是什么东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现象，通常一个人的眸色是不会改变的，难道又是什么新咒？

金色的出现不过是一瞬，莫如归仿佛无事发生道：“我找到怨灵产生的根源地了，在东北方向。”

“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沉默了一会，有些艰难地开口回答：“星台。”

竟然是星台！

韩岁瞪大双眼，右手扶着下巴，开始思考：星台是灵力非常充裕的位置，能引人之魂，配上齐家的清平阵法，更是事半功倍，难怪对方能聚集数量如此庞大的怨灵。

若是他们贸然前去星台，只会被幕后之人利用其凝聚的强大灵力击退。

正当韩岁愁眉苦脸，站在面前的莫如归倒是面无表情地搭上他的肩膀，说：“午时快到了，先去吃午膳吧。”

话题跳得有些快，至于韩岁被拉去齐鸣晟为他们安置的小院时都有点小懵。

重生的第三天，韩岁：莫无忧是我的一劫？

那人眼眸的温柔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哪怕声音很轻，还是被韩岁捕捉到了。韩岁觉得自己也许魔怔了，会觉得莫无忧吐出的三个字就像是正视自己而出。

但是装作不知道是最好的途径。

“你说什么？”韩岁微微侧过脸笑眯眯地看着莫如归。

莫如归没有回应，他的手指在方形千岁盘的边缘拨动着什么，专注地看着它。

虽然不记得自己前世曾经和莫无忧有何关系，但是韩岁内心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是水深火热的，否则莫无忧不会……

如此熟悉千岁盘。

莫如归双腿打开一步的距离，拨动天池和底盘，让指针与底盘的流云标志重合。霎时韩岁敏锐地注意到周围气氛的不同寻常，一股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翻衣袂，脚底发力才牢牢不移半步。

他严肃地看着面前运转灵力的莫如归。蓝色的灵力化为光线从天池散开，潜入地面、草木、建筑，形如网状，点点光芒仿佛照亮了莫如归那双黯淡许久的双眸。

东北方寅位。

韩岁猛然看向了天池正指的方向，心下确定那里便是怨灵产生的根源。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莫如归也停下灵力的运转，光芒消逝的一刻，他漆黑的眼瞳仿佛变成了漂亮的鎏金，淡淡地看了一眼韩岁，让韩岁震惊。

这是什么东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现象，通常一个人的眸色是不会改变的，难道又是什么新咒？

金色的出现不过是一瞬，莫如归仿佛无事发生道：“我找到怨灵产生的根源地了，在东北方向。”

“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沉默了一会，有些艰难地开口回答：“星台。”

竟然是星台！

韩岁瞪大双眼，右手扶着下巴，开始思考：星台是灵力非常充裕的位置，能引人之魂，配上齐家的清平阵法，更是事半功倍，难怪对方能聚集数量如此庞大的怨灵。

若是他们贸然前去星台，只会被幕后之人利用其凝聚的强大灵力击退。

正当韩岁愁眉苦脸，站在面前的莫如归倒是面无表情地搭上他的肩膀，说：“午时快到了，先去吃午膳吧。”

话题跳得有些快，至于韩岁被拉去齐鸣晟为他们安置的小院时都有点小懵。

重生的第三天，韩岁：莫无忧是我的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