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处理好，不会被宿管发现。我初中也在这里读，从初中开始我就养着它，从来没被发现过。我在柜子里贴了吸音棉，木屑也一直勤换，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有味道，连室友都不知道我……”


马嘉祺生硬地负隅顽抗，虽然态度坚决但王俊凯轻易就看出他心里没底，当即厉声打断他。


“马嘉祺，住宿生禁止私自饲养宠物是学校的规矩，你既然是这里的学生就不能太无法无天。你今天能带仓鼠，改天别人就带猫带狗。这么多同学肯定养宠物的不止你一个人，别人不能带你能带，你让其他同学怎么想？”


“我会再想办法解决，但我丑话说前面，谁动我儿我死在谁面前。”


马嘉祺已经完全落入劣势方，硬着头皮和王俊凯叫板道。


其实他是不太想当面忤逆王俊凯的，但事态确实出的比较急，为了保马小柴，马嘉祺也是急红了眼。


“你也真什么话都敢说，你的命是父母给的，谁给你的权力动不动就谈死。”


王源匆匆去食堂买了个杂粮饼回来，在门口就听见了这一句，迈着长腿三步并做两步就跨进门走到王俊凯桌边。

自打跟了王俊凯他就最重视生命，听不得这种话，当下没忍住插了嘴。


“你的命是命，我的命是命，那我儿呢？它就不是一条命了吗？你们说一句处理就能处理掉的吗？”
马嘉祺知道王源没有王俊凯好说话，他素来敢说敢做，立刻把盒子箍紧了，塑料的小盒子被勒得咯吱响。


“没人说要处理它，你王老师现在问你的是以后怎么养它。”
王源怕老鼠，离两步远就不肯过来了，眼神始终不往马嘉祺那边扫。


马嘉祺以为他还在生气，口气就缓了缓，不再那么冲人。

“我会想办法的。”


“好，你这只桌宠怎么处理我给你半天的时间，今天下晚自习前把处理方案告诉我。如果你的提议合理，怎么处理就随你。”

王俊凯点了点头，站起来，有意无意地挡住在马嘉祺和王源之间，王源飘散的目光这才又聚了焦。

“去叫丁程鑫到隔壁空教室，他以权谋私包庇你，你无故逃学离校，我们好好谈谈。”
“这只老鼠先放我这里，允许你晚上给它喂粮。”


马嘉祺有点犹豫，但现下王俊凯的确已经给了最大限度的宽容，换成旁的老师这会儿马小柴不一定还有命在……
因而马嘉祺还是低声说了声谢谢，把盒子连同装鼠粮的袋子一齐放在了王俊凯桌上，出去叫丁程鑫了。


他一走王源就崩溃了，抱头捂着眼睛原地蹲下大叫。

“老师啊啊啊啊。”


“好了好了，小源不怕，收起来了。”
王俊凯赶紧把装老鼠的盒子放进办公桌侧面的柜子里，搂过被吓得微微发抖的大弟子轻轻拍着背安慰。


王源从小对老鼠的恐惧就极其深重，见到老鼠就会尖叫着一蹦几尺高。一旦卧室里出现老鼠，就会几个星期都不敢靠近那间屋子一步。


虽然仓鼠外形可爱，但毕竟是老鼠，王源还是被吓得不轻，刚才已经是尽力忍住才没在马嘉祺面前失态。


办公室有其他年轻老师和王源熟络知道他这毛病的，也从电脑前探头安慰了两句。
好半天王源才缓过来，说什么也不敢靠近王俊凯办公桌的左侧。

“借我你那个。”
哄好了受惊的王源，王俊凯捏了捏他后颈，向他办公桌指了一下。

“可能要杀鸡儆猴了，得委屈一下程鑫。”


“啊？马嘉祺那性子，万一一个想不开电话打到媒体去了……？”

王源一听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王俊凯问他要的东西是今年教师节高三一个坏小子调侃他送的礼物。


一根教棍，实木的，带拆卸式手柄。

平时被王源拿来指教学PPT，有时候王俊凯顺手拿着敲打两下他家那仨。

但马嘉祺到底是外面的学生，他那个脾气，搞不好看见丁程鑫受这样的“欺负”，一个想不开就告上媒体了。


之前高三就有一个老师因为和学生发生口角动手用试卷打了人，被怀恨在心的学生举报给媒体，在网络上报道。最后教育局来人约谈副校，事情闹太大学校迫不得已开了涉事老师。

“你师弟会告我么？”
王俊凯宽心地笑了笑，向王源伸手。

“给我吧。”


王源把教棍递给王俊凯，心里却还盘计着自己就在外面守着，一旦有什么情况来得及救场。

王俊凯拎着教棍走进考试用的空教室时那二人坐在一张桌子前说着话，闻声回头。丁程鑫一眼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脸色唰的就白了，立刻站了起来。

“老师……”


“马嘉祺，你是怎么出校的。”
“这是第几次？”
王俊凯没有搭茬，向丁程鑫点了点头也没让他坐下，就转向马嘉祺。
马嘉祺眼睛盯着窗角不说话，丁程鑫小幅度地伸手扯他袖子，他也装没感觉到。


王俊凯皱了眉。
他想得果然没错，常规方法马嘉祺都应付熟练了，这样从他嘴里问不出东西。
那就只能……


“只说严重违反校纪，马嘉祺逃学，丁程鑫包庇。这是第几次。”

因为有意震慑马嘉祺，王俊凯没有和丁程鑫多做交流，直奔主题，沉着脸道。


“我我记得……应该就，就这次，因为他他他平时应该都，在校内。”
丁程鑫这句话在撒谎，但他扯谎的水平实在是太烂了，以至于连马嘉祺都忍不住直挑眉。


“再给你一次机会。”


王俊凯不多废话，一棍子就甩上去，丁程鑫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条件反射就伸手去挡。

“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这是干什么！？”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马嘉祺震惊之余竟然忘了阻拦，瞠目结舌地望着王俊凯。


“伸手。”

王俊凯没有搭理马嘉祺，教棍指了指丁程鑫的左手。


丁程鑫被他刚才那突然的一下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皱着眉消化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老师……有监控，被拍到了你会不会……。”

“伸手。”

王俊凯又重复了一遍。


丁程鑫刚要再做解释，忽然看到一旁马嘉祺的反应，聪明如丁程鑫一下就领会了自家老师的意思。


这是要拿他来整马嘉祺啊。


心下虽无奈，但丁程鑫肯定是顺从王俊凯的，当下不再说什么，伸出一只手。


“你第一天进门我就明确说过撒谎是我的禁忌。”

王俊凯是真的有点生气丁程鑫为了替马嘉祺隐瞒而向他撒谎，一连三下都没有收着力气的意思。因为是在教学楼，丁程鑫疼得直跺脚也硬是没敢叫出声。

“对不起！”

马嘉祺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上去横在两人之间。


丁程鑫手心上缓缓浮现三道痕迹，由白转红，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道道肿起。


在这样的私立学校轻微的体罚原本就是合理存在的。罚站罚扫罚跑圈都是家常便饭，初中部每个班主任都配了一把轻薄的竹戒尺，也没人太当回事，毕竟这玩意儿最多也就吓吓人。


马嘉祺在这里读的初中，对这样的形式没有太大的异议，刚才被吓到也只是王俊凯平时的表现过于温和，他没有料到王俊凯会有这一招。


但眼下不同。


一来上高中以后大多数半大小伙已经不服人管了，很少有班主任会管得太逾越，学校也没有给高中部的班主任配戒尺。
二来哪怕初中的时候有老师真的动戒尺打过人也就是一下两下不轻不重的意思一下，像这样实打实一下就是一道楞子的打法马嘉祺真没见过。

“嘶……”
趁马嘉祺打断了王俊凯，丁程鑫屈卷四指轻轻蹭了蹭突突跳着疼的手心，用另一只没伤的手去拉马嘉祺。
“让开啊，你干嘛。”


“啥？”
马嘉祺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一眼丁程鑫。
“你问我干嘛？”


“马嘉祺，让开。”
王俊凯手里的教棍轻轻贴上马嘉祺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拨，马嘉祺没动。

“王老师，你这样对丁程鑫，违法的啊。《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不记得多少条。学校教职员工应该尊重未成年人的人格尊严，禁止对未成年人实施体罚或者其他侮辱人格尊严的行为。你这样背地对丁程鑫施暴他是能告你的。”
“丁儿，你是不是傻的？你真站这儿让他打？跑啊。”


“不是，哥们儿，你可能误会了。”
丁程鑫哭笑不得地指了指监控。
“这儿有监控呢，正大光明，哪儿来的背地。”


“他在B市居住期间暂时由我代理他的一切监护职能，经过他法定监护人同意。他犯错我罚他，经过他本人许可认同，有问题吗？想起诉我要不要待会儿我把门打开你带他去做过伤残鉴定？”
王俊凯拎着教棍双手环胸，偏头看向马嘉祺。

“未成年人起诉，原告未满十六周岁需要其监护人全程代理并且陪同出庭。首先丁程鑫自己和我是嫡传的师生关系，我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和信任，他也敬我信我，他不会起诉我。其次我的一切举措经过丁程鑫的父母允许，也没有对他造成实际程度伤害。”

“伤残鉴定分十个等级，最高一级最低十级，十级伤残标准需要我给你科普吗？一，日常活动能力部分受限；二，工作和学习能力有所下降；三，社会交往能力部分受限。我现在抽了他，但他今天的作业还是要写的，没动他右手。除了皮肉痛让他长记性，没有产生其他伤害。”

“因为你是学校的学生，我是学校的教职工，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也不会体罚或是变相体罚你。”

“嘉祺，好好学习吧，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别让自己成为无知的人，会闹笑话的。”


“……”
马嘉祺突然就无话可说了。
明明王俊凯说的都是他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但就是觉得很有道理，让他没法反驳。


“谢了兄弟，让开。”
丁程鑫低声在马嘉祺耳边道，右手搭在马嘉祺肩上，悄悄用力搡了他一把。
马嘉祺一个养尊处优的城里少爷哪里有丁程鑫的力气大，直接就被他推开了。


“马嘉祺也说了，我不能罚他，所以程鑫，你别觉得委屈。”
屋子里开了暖气，王俊凯一边说话，一边把羽绒服脱下来放在一边书桌上，活动了一下手腕。


“老师，我不委屈。”
丁程鑫亦把校服袖子向上卷了一截，站在王俊凯面前伸出一手。
这时候肯定不能拂了他老师的面子，虽然丁程鑫也是心里苦，但王俊凯的决定他必然是要全力配合。况且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就算现在不了结，晚上回家也没好果子吃，这么算来也不太吃亏。


“包庇同学造成重大隐患，丁程鑫，我提醒了你不止一次，但你没听进去。”
王俊凯一般都是把话说在前面，动手的时候就不废话。这次大概半是说给丁程鑫半是说给马嘉祺，就拖沓了一些。
一棍子下去木棍皮肉接触发出的都是沉重的闷响，丁程鑫垂着头，没忍住从嗓子眼迸出半个零碎的音节。

“啊……对不起。”


“你不小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是帮什么是害，自己心里好好掂量。”
王俊凯看着丁程鑫手心上横七竖八错杂的一道道棍痕，下手就有些犹豫了。
他性子温，一般点到为止，真要他下狠手，大概第一个不忍的就是他自己。


丁程鑫已经快撑不住自己的手了，右手抵着左手腕，勉勉强强平举着。
大约给了他一两分钟自行缓解，王俊凯收敛了心疼，冰冷的木教棍贴在丁程鑫烫得像被泼过热油的手掌上，生生激得丁程鑫一个哆嗦。

“老师……不要。”

教棍落下，正正落在手指指节上，丁程鑫“啊”地一声惨叫把手缩回蹲在了地上，眼里一下子缀上了水雾。
“老师，老师我错了。”


王俊凯伸手摸了摸丁程鑫的后脑勺。
丁程鑫一只手已经斑驳地肿起了一层，边缘交叠处泛了紫，严重处已经浮现红色血砂。
马嘉祺呆在一边全程没说出一个字来，到这时终于回魂般跳了起来。
“丁儿？”


丁程鑫仰头看着王俊凯，眼里漫着一层薄薄的泪，被他强压着没有流出来。
王俊凯没做声，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乖巧地站起来，咬牙把手递了出去。


“够了！”
马嘉祺忍不了了，把丁程鑫拉到自己背后，怒视王俊凯。
“不是他的问题。”
“是我做错了。”
“我翘了课间操，从对着后墙那边的横杠爬上二楼翻进寝室把我儿带出来。怕它饿到了会离家出走，第三节课下课交给丁儿。”
“然后我走食堂二楼到小学部操场，多功能教室旁边的失物招领墙上有一格格的木架子，我踩着木架子爬上去。”
“上面有一片的防盗玻璃刺儿我以前用羊角锤砸了，从那儿翻出去外面是死胡同，堆废品的，有个扔那儿的旧沙发对准了跳。”


王俊凯轻轻松了口气。
马嘉祺一向感情淡薄，对同学对老师虽然看着都能说两句话，但却都没有太多情谊可讲，让人有点摸不准他脾气。丁程鑫从根本上讲和他不是同类人，王俊凯一直都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持保留态度。
他肯出声解释，就不难镇住了。


哪怕还是暂时的，以他目前的情况也必须要压制他越来越猖狂的态度。否则……
一次两次，王俊凯能把事情压住，万一哪次闹大了，就真的保不下这个孩子了。


“行了老王，逃的是我不是他，大头是我犯下的，你别往丁儿身上怪。”
马嘉祺见王俊凯不语，飞快地又抢在他开口前补道。
“这条道我供了，以后也走不成。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你就直说，扣分检讨叫家长，我都认了。”


“马嘉祺，你的行为真的太危险了，徒手攀爬宿舍外墙，翻越学校围墙。在你看来或许现在没有出事你很得意，但是隐患在这里一旦你某一次失误了，后果不堪设想。”
“鉴于你的违纪表现，我认为你已经不适合再担任班干部，你不能给同学起模范带头作用。所以，我暂时撤销你的物理课代表职位反省过失。”
“另外，你给我写个书面材料，交代日后你的在校行为如何规范。这种危险行为以后绝不允许再出现，你现在在学校里，我需要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马嘉祺脑袋里一根弦似乎就断了轴，身体瞬间僵直在原地，王俊凯再说了什么，便没有听到了。
暖气在玻璃窗上漾起模糊的水雾，马嘉祺却如置身冰窟，微微地颤抖着。


撤销课代表。
早预料到的结果推迟又推迟的到来。
他真的是个闲散废人了。

“马嘉祺，出来我跟你聊聊。”
没等王俊凯再交代什么，王源突然推门探了半边身子，向马嘉祺招了招手。
因为知道王源在门口，王俊凯进来时就没有落锁。马嘉祺看了一眼已经把教棍放下去检查丁程鑫手心的王俊凯，见他并没有出声，便点头跟王源出了空教室。


“你一直知道他这样对丁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马嘉祺突然开口问道。
“他对你也这样？对易烊千玺也这样？凭的什么？”


“小时候都一样。”
王源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无论我，千玺，还是程鑫。虽然说起来有点封建，但我们都对王俊凯行过正式的跪拜礼。进了老师家的门，是老师家的人，是师生师兄弟，也是家人。”
“所以，是自己情愿的。”


“哦。”
马嘉祺抿住了嘴唇。
这样啊……
难怪丁程鑫次次跟他一块鬼混了之后都要蔫好几天。


真好。
起码他要是误入歧途还有人在前面引导他陪伴他。


“不谈这个了，说你的事儿。”
王源偏头瞥了马嘉祺一眼，那孩子好像一瞬间失了他大半的孤傲，死死地盯着某一个方向一动不动，像只受伤的野兽。
虽然是这么说，但王源并没有想好到底该和这孩子说些什么。说起来这几个月，承蒙马嘉祺的鼎力相助，六班的物理学习一直很让王源省心。


忙了几天家长会的准备工作，王源已经把撤换课代表这件事给暂忘到了脑后。到刚才他才想起来王俊凯有答应家长会前后会抽空给他重新指派一个物理课代表，答应他的事王俊凯一向是会记挂着办的。
马嘉祺还是那个脾气，明明一眼就能看出他心里有想法，但除了问了王俊凯和丁程鑫之间的情况，便只是自己闷头走路。


“源哥，你要是想安慰我那真没必要，我没那么容易多想。”
王源试探着安抚了他好半天，马嘉祺才终于猛地停下来向两三步外远的王源道。
顿了一下，马嘉祺声音忽然沉了下去。


“那天报道，选各科课代表的时候，我一直在玩手机，根本没兴趣参选。”
“我会举手是因为那天上午刚结束军训实在太热了我喝了三瓶水，我想打报告去洗手间。”


“初中的时候我做过班干，是自己辞职的，我发过誓不会再做班干。”
“我一直知道我这样成绩不好又爱违纪违规无法无天的人是根本没办法好好做班干部的。我也真的从来没想过要做班干部，接任我的人选我都考虑过了，就是成绩表学号下面画了波浪线的。”
“就这样，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
王源刚开口就后悔了，是他自己主动跟王俊凯开的口，要是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好人自己当，这个锅可就要王俊凯背了。
这么冲动行事被王俊凯知道了，回去肯定又要挨骂。


“不了王老师，我不想再做什么班干，不自在。谢谢关照。”
马嘉祺似乎想笑一下，但这时候他确实心情不太好，笑起来显得讽刺意味极重。到底是十来岁的孩子，表情管控还不是很到位，一眼就能看出来什么心思。


他没再跟王源称兄道弟，而是正儿八经地叫了王老师，划清界限意味不言而喻。
马嘉祺有自己的傲气，哪怕心里再渴望，他也绝不接受施舍的恩惠。
王源的意思他能猜到一点，他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王源拉不下脸生硬拒绝，他就自己开口。


“行了，养仓的事我会再想办法，还是谢谢你和老王留它一命。”
马嘉祺平时穿惯了会随动作飞扬的轻质风衣，转身时伸手拽了一下衣襟。虽然只是一个中二感爆棚的小动作，但这个瘦削的少年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子应景的自负劲儿。
他好像永远都不会低头，无论对错。


王源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就只是“啊”了一声回应。
马嘉祺靠在积雪还没扫干净的人工湖围栏上，突然笑了，看上去竟然还挺自然。

“王老师，够了，不要再让我有多余的想法了，你为难我也为难，没必要。”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多想。你没想法就好，那随便你现在回宿舍睡一会儿还是回教室自习。我去看看丁程鑫。”
王源被他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和突然间的这么段话刺到了，匆匆和他对付两句就先他一步折返回教学楼去。


马嘉祺没动，也不看王源离远的背影，抬手抚脸将眼睛遮住，肩膀微颤，轻轻地笑出了声。
“嗬，别人压根都没给你希望啊，马嘉祺。”


笑声渐弱，马嘉祺仰着头，好半晌没出声，一阵自内里发起的无力感席卷而上。
王俊凯几句毫不掩饰关心的严厉训责还在他脑子里不断盘旋，冲击着马嘉祺此刻无比脆弱的神经。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就这样浸在这份溢满的温柔里再不出来。

可惜啊，那毕竟只是他班主任，人家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乖巧听话的丁程鑫。
王源更是直接果断地向他表示了态度，现如今失了课代表，那因此而生的密切的联系也早晚会消散。


等待别人的救赎到底还是太渺茫了，他不敢等，也等不起。
那种一点希望都看不到的等待太令人绝望。也许根本等不到契合的救援，他就会在日复一日的黑暗中沉沦下去。


自救吗？
可是他真的有那个勇气吗？
还是再等等？
再最后给一点点时间等待转机？


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马嘉祺背靠着人工湖冰冷的石墩，一点点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丁程鑫此时一只手正被王俊凯握着，轻轻地揉按，王俊凯一边给他按着，一边轻声训他。
“每次碰到同桌的事情你就没原则，冬天上了冻，那些支支节节的地方最容易打滑。要是他这样飞檐走壁的没抓稳得有多危险。”
“如果有人效仿他走这样的途径擅自离校，又是在宿舍里随意养宠，这个学校就乱套了。我让你做班长协助管理班级，你倒好，帮着他瞒我。”
“程鑫啊，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打。”


“该。我错了老师，下次不敢了。”
丁程鑫委委屈屈地缩着脖子，把半张脸藏在高领线衫后，抬眼看王俊凯。
“老师为什么一定要撤嘉祺……其实他还是很在意课代表工作的，真的。”
“而且我觉得，他做的挺好，至少在课代表上，除了不交物理作业，没什么可揪的地方。”


“你啊，还担心别人，下次还有这样的事，你也准备停职思过去。”
王俊凯轻轻捏了一下丁程鑫红肿的手心，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你怎么欺负小孩儿啊。”
王源刚好推门进来见了这一幕，随口槽了王俊凯一句。
王俊凯笑了笑没和他斗这嘴。


“那个。”
王源犹犹豫豫了半天，把一直都在思考的事情说了出来。
“马嘉祺那只老鼠他妈妈肯定不给养，他爸常年在外地，他哥自己又住校，家里没人养。要不就，丁程鑫替他养着吧，他也多少能放心些。”


“你受得了吗？”
王俊凯诧异地问道。
王源对老鼠的害怕程度已经到了连米老鼠都不肯看的地步，一张老鼠的照片都能把他吓得跳起来。
把只仓鼠养眼皮子底下，他可不得被逼疯了吗。


“仓仓鼠长得和老鼠也不太一样，毕毕毕竟是宠物，就，丁程鑫养着，放他房里，我不进去看？”
王源一想到老鼠就头皮发麻，勉勉强强大着舌头说完。


王俊凯盯着王源的脸看了小片刻，末了转向丁程鑫。
“我没有意见，你愿意代劳吗？”


“当然没问题。”
丁程鑫赶紧点头。


“可以，我晚点去问马嘉祺的意思，如果同意让他把养仓鼠的东西拿给我，我下班的时候一起带回去。”
王俊凯没再多说什么，一锤定音。

“事情就是这样，老师也跟你说过了。它叫马小柴是吧？交给我你总放心了吧。”
丁程鑫没好气地叨念着，出单手帮着马嘉祺把它儿子的双层大别墅和跑球浴室浴沙鼠粮木屑保暖窝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打包收拾好。
马嘉祺心情已经差到了最低谷，哪怕万分不希望察觉，还是没能遮掩住。丁程鑫唠了大半天反复确认着养仓的正确方式，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我不会亏待它的，知道它是你的宝。”
丁程鑫敏锐地察觉到马嘉祺的异样，以为他是担心马小柴，笑道。


“啊？没事儿，我刚走神了。我跟你说，下次见它我儿子要是瘦了，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
马嘉祺这才回过神来，稍微收敛失控的表情给了丁程鑫一肘子，蹲在笼子前愣愣地看着睡成一团的小玩意儿。


丁程鑫不懂马嘉祺在想什么，他性子一向很干净。马嘉祺说是走神，他就没再多想，只当马嘉祺想什么东西想入了迷。
王源没有晚自习，晚饭前就下班回家了。因为丁程鑫手不方便，王俊凯一直坐在旁边耐心地帮二人一起收拾乱七八糟的东西。


马嘉祺教着丁程鑫如何给仓鼠换木屑，又仔细地教他分开蔬果粮和海鲜粮，喂水要用煮开过的凉开水，不能用水洗澡等等小知识。
因为马嘉祺从宿舍收拾东西拿过来，又叮嘱了丁程鑫不少饲养注意事项，一直到高三下课的时间过了才在校门口和易烊千玺碰了头。


同路，他们三个一起走的。马嘉祺被门禁通道拦在校内，看着易烊千玺自然而然地把胳膊搭在丁程鑫肩上，在马路两侧的路灯照映下走远。
马嘉祺一直一言不发跟着他们，隔着校园的围墙栅栏。穿过高中部，翻分界围栏到初中部，横穿整个学校，直跟到校墙尽头无路可走了，才停了下来。
初中部只有初三上晚自习，这时候已经基本上没什么人了，马嘉祺就干脆也不管没扫干净的积雪，背靠着墙坐在了地上，看着篮球场上几个占场地打球的高中生出神。


马嘉祺很喜欢找一个没人的角落席地而坐，背靠着坚实的墙壁，会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他不想回宿舍了。
马嘉祺是个天生就该学习的人，只有在刷题背书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像个人，才有灵魂。
这是没人知道的秘密。


行尸走肉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混沌，最痛苦的人就是马嘉祺自己。多少人说他糊涂，却不知他是不敢清醒。
害怕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陷入泥潭，堕落成自己最无法接受的样子。


马小柴一直是马嘉祺的药，填补着心里面空缺的那个洞，维持马嘉祺的正常生活表现。
他有多卑微可笑，才需要靠一个光吃不动没有思维的小东西来安抚他的情绪，到头来他还没有能力保护它。


明天要开家长会，马嘉祺不想宿管点到找不到人联系班主任再给王俊凯惹麻烦。只在围墙下面坐了一会儿，操场大灯灭了，打篮球的人走了，他也踩着点起身回宿舍签到。
睡觉吧，一觉醒来什么都好了。

学校很会算，周六初一只要上半天的课，中午就放学回家，下午刚好腾出空教室给高一开家长会用。
开会的两节课的时间高一考一张统一的周考卷，时间安排一点不浪费。
马嘉祺心情不宁，这几日已经装不出平时心比天大的样子了，干脆拒绝交流整天闷头睡觉。丁程鑫有点担心他，坐在讲台上监考的时候还偷偷下来把他轻轻拍醒。


“考试呢，你多少写一点。”
碍于周围同学都在低头写卷子，丁程鑫用气音在马嘉祺耳边道。
马嘉祺已经睡了一整天，这会儿其实只是趴桌上听广播剧没睡着，抬头看了丁程鑫一眼，刻意扬声道。

“报告班长，去趟洗手间。”


丁程鑫一听就知道他这出去了不打下课铃不会回来。这事也不止发生一次两次了，马嘉祺一考试就爱打着方便的旗号出去找个地方玩手机睡觉，到收完了卷才溜达回来。
“你干嘛去，你要是又旷考试我不能放你出去。”


“你就说准不准吧，不准我尿裤子你帮我洗也行。”
马嘉祺悠悠地坐起来，往后一靠，抱臂看向丁程鑫道。
对付丁程鑫这个好说话的小班长，他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不知道谁笑点低没忍住喷笑出声，全班爆发一阵哄笑，丁程鑫脸都涨红了，不明显地在桌子下面踹了马嘉祺一脚。
“就你不给面子。”
旋即也拿他没办法，指了指教室上方的挂钟。
“速去速回，超过五分钟我记你名字了啊。”


“小学生么还记名字。”
马嘉祺假模假样看了挂钟一眼，开门出去了。
丁程鑫猜得没错，他就是打着一去不返的主意，明目张胆也无所谓，王俊凯不会太为难他。


因为今天家长会，肯定会见到他老妈，马嘉祺故意没穿校服还套了一件特别拉风的朋克外套。
和家里人反着来是马嘉祺一向习惯的行事风格，老妈最讨厌他穿这件衣服，说像二流 子。
在马嘉祺眼里这件衣服，是他自己最喜欢的外套，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喜欢，还是仅仅只因为老妈不喜欢。


走出教室马嘉祺才想起来应该带把伞，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雪，万一下雪了他可能回不来。但肯定不可能回教室拿了。左右现在也没有落雪的意思，找个亭子什么的地方待两节课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到时候顶雪跑回教室上晚自习。
逃离被暖气烘得闷热，满屋发酵罐头气息的教室，马嘉祺呼吸着流动的新鲜空气，轻笑着哼起常听的歌。


“Не буду,нознаю,что где-то я скучаю.（我不会再爱，但我知道我会思念什么）”
“Но простоотпусти,пойми что больше нет.（放手吧，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Дайчувства параллельно замирают.（让感觉渐渐消失）”

马嘉祺的俄文不是很标准，歌词也没有记全，rap部分记不清就干脆轻轻哼唱。
校园绿化干枯的树枝包裹在晶亮的冰层里，反射的光泽迷了马嘉祺的眼。
有点恍惚。


总有方向的对不对。
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就一点。
过完这个冬天。
就结束这种迷茫的等待。
把自己从泥潭里拖出来。
马嘉祺永远是马嘉祺。

BGM有兴趣的话可以扫着听一下，是我写文的时候常听的一首。
就是小祺唱的那首歌

“你莫完了是么？人家老师儿不用休息陪你搁这儿叭叭叭？”
等了一会儿马母还没有要说完的意思，马嘉祺斜着眼出声打断她。
马母远远瞪了他一眼道。
“你跟你同学先吃饭去，大人的事莫管多，晚上的课还要上的。”


马嘉祺气得翻白眼，直接走出教学楼去了，眼不见为净。
又等了一会儿，教学楼已经快走空了，马嘉祺实在忍不住了爆发出来，狠劲儿一脚踹得楼道口旁边大垃圾桶发出沉闷巨响。
“让你莫讲了莫讲了，你个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讲讲讲。还有十几分儿就上晚自修了你不吃饭我要吃人家王老师也要吃。不讲你就莫得这张嘴是么？你自个儿的崽你都不晓得人家晓得啥？”


顿时走廊里的人都呆住了，气压骤降，王俊凯转脸看向马嘉祺，沉声训斥。
“马嘉祺，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我咋个说？现在讲得老开心了平时哪里找她？”
“装装装装啥子咯我哪里是头一天晓得你是谁？你就巴不得我那天就自己没了才最好。”
“行，你爱咋你就咋，我走。”
马嘉祺火气上了头根本无暇退让王俊凯，微抬着下巴盯着自己母亲，阴森森地道。
语罢也不管其他人在说什么做什么，转身就往外跑。


“哎，马嘉祺。你去哪里！”

丁程鑫就站在马嘉祺旁边，来不及拦他，人就已经跑出去了，他没拦住，反头看向王俊凯。


“去追他。”
王俊凯蹙眉指了指楼道口示意，丁程鑫立刻二话不说追了出去。


“哎……”
马母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马嘉祺跑开的方向说不出话来。
王俊凯做了个深呼吸，有丁程鑫跟着马嘉祺，他还稍微放心些，丁程鑫不会放任马嘉祺做什么危险行为。自己则着手安抚着马母的情绪，请她到刚才开家长会的教室里坐下平复。
安顿一通下来，就连王俊凯，脑中也是有些乱。


“王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小儿子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这两年他变化比较大，可能性格不是很好，还请你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不要放弃这个孩子。”
马母掏纸巾擦着眼泪，向王俊凯哭道。
“这孩子很聪明，以前一直成绩都还挺好的。实在是他们爸爸在南非工作，我一个妇人家的又要上班，确实没有精力去多陪陪这两个孩子，耽误了小祺。”


“不会的，嘉祺妈妈，您放心。马嘉祺本质是好的，其他的都可以再慢慢引导。我们做教师这行的教书育人，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王俊凯看着这个没有经过多少打理，面容沧桑的妇女，心里叹了口气。


都不容易。
孩子是，大人更是。

小祺拜师倒计时

补368楼

宝贝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残忍的事实。
由于我最近的作息不是很规律，很多时候文都是在凌晨码的。经常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所以我检查核对之后发现有部分已经更新的情节牛头不对马嘴。后面未发出的一万一千字存稿（嗯数据令人心寒）和我写的设定手稿既我真实想要表达的感觉严重不符。
所以我觉得我需要把后面的内容全部进行大篇幅整改，因为写出来的东西比较混乱，需要多一点时间整理，最坏结果是全部推翻重写。
等我差不多整理清楚的时候再继续往后面更新哈。
爱你们

分享一下我刚才短短五分钟之内的大喜大悲。
因为小马同学的拜师桥段初稿引发了我的极度不满意，于是我翻出了柜子里的手稿开始对比修改。有大概一千四百字的一整段我觉得比较不合心意想重点修改。
结果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我剪切下来以后想复制粘贴到空白文档里，但是我的手机一次性只能粘九百多字。
然而我已经剪了，倒回去也不能再撤回操作。
我就突然失去希望。
疯了一样的翻图库找之前给住宿的朋友提前发的剧情发现这一段因为不满意没有公开。
OK fine万念俱灰的我准备认命重写。
但这个时候口袋爸爸给我灰暗的人生点亮了希望。
它备份了！！
上午八点多备份了！！
人生就是这样大起大落。
所以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幸运之神下一秒会给你带来一个怎样的好消息！
（鸡汤岚突然营业。

“丁程鑫，我劝你别跟过来。”
马嘉祺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说实话丁程鑫有点怕这样的他。
哪里还有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满面暴戾，眼睛里爬满网状血丝，颈间青色的静脉随呼吸微微起伏颤动。


丁程鑫不想回话，怕一句话没说对引发马嘉祺的情绪激荡。但仍然紧紧跟在他身后，保持几步的距离，一言不发跟着。
马嘉祺又向上走了几层，静默不语的丁程鑫不知道触到了他哪一点逆鳞，引发了极度的烦躁。突然马嘉祺一个急刹停在综合楼的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丁程鑫。
因为走得比较急，他的气息尚还有些不稳。


“马嘉祺，你这样真的很过分，阿姨肯定是请假来给你开家长会的，多问几句也就是想了解你最近的情况而已。她是在关心你。”
丁程鑫一路追着马嘉祺上来，此刻同样微微喘着气，撑着膝盖伸手胡乱打理了一下吹乱的头发。


“我？很过分？”
马嘉祺的声音因为极力的克制而有些颤抖变调，看向丁程鑫的目光里逐渐染上生疏敌对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他不再搭理丁程鑫，转身继续爬楼。丁程鑫猜到他是要去楼顶的露台，怕他出事，闷不做声还是跟上了。


综合楼是整个学校最高的一栋楼，上面是一整片假草坪。因为太高了又没有电梯，除了闲时间多的马嘉祺很少有人愿意往上面跑。
丁程鑫知道马嘉祺很喜欢这里。


中午刚下过雪，天台上积雪挺厚，因为暂时还没有人来过，所以一眼望去只有一片整洁松软的雪在天边残余的暮色下闪烁着霞的颜色。
马嘉祺背对着丁程鑫立在这一地的雪里，仰头看着天。


“非要这样吗。”
“你不能这样对阿姨，她很不容易。”
“你能不能看看别人对你的好。”

这样的气氛很快地渲染了丁程鑫，哪怕被楼顶的风刮得瑟瑟发抖，目光里逐渐也流露出哀伤。
为什么会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为什么同样的年龄，他还在任性地向家人撒野而自己连有人给自己开一次家长会都是奢望。


“你懂什么。”
马嘉祺刚才吼太大声了，这时嗓子歇停了一会儿有些沙哑。
像被击中要害的垂死困兽，疯狂，痛楚，狰狞，悲哀。
丁程鑫本能地了后退了半步。
他不想和这样的马嘉祺交流。


隐忍许久的委屈最终倾巢爆发，马嘉祺这时已经陷入了情绪的漩涡里，残存理智不多，说话也没有了轻重。
背对着丁程鑫，看不到表情。
“丁程鑫，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永远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我为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可以啊！我闭嘴，我闭嘴了然后呢？然后你和他们一样，来！指责我啊！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是罪人！”


“你懂得了吗。你在一个那么干净的环境里长大，你知道什么叫痛苦吗？你懂身不由己吗懂无能为力吗？”
“你失去过吗？你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吗？你懂攀比吗？你以为有钱有好条件就是好吗？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多眼红你吗。”


“赤子之心，不懂世故。”
“我也想啊，你就是面白纸干干净净，你什么都不懂，所以你心里可以只有学习只有正直只有爱，过最简单的生活。对你来说世界是黑白分明的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那对我呢？”


“活得像一个提线木偶，在数不清的催促和责骂里面走别人替你规划好的人生。没有人在乎你是什么感受，没有赞许没有关心，开口闭口都是你应该怎么做你不能怎么做！”
“你永远想象不到校园里的学生心能有多黑嘴能有多毒，永远想不到！这种日子我受够了，谁爱他 妈过谁过。”

“你羡慕我？”
丁程鑫愣了半天，突然给他气笑了。
“你说你羡慕我？”


“对，我就是羡慕你，羡慕你可以做一个十五六岁的人应该做的事情，不去想那些该死的有的没的！”
马嘉祺猛的转过身，一双涨满细小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丁程鑫。
“我呢？我对不起全世界我辜负了全世界！我错了我该死对不起没有经过所有人的同意就他 妈自己生下来活了十五年！对不起我打搅你们所有人了对不起！”


沉默地对视。
突然丁程鑫一个箭步上去揪着衣领照马嘉祺的肩膀就是一拳。
从小做活的孩子手劲大的出奇，马嘉祺直接被他按倒在雪地里，蓬起漫天纷纷扬扬的雪雾。


“你给我清醒一点。”
“是，我不懂你们大城市的学生都有些什么纠葛什么烦恼，那你就懂我？”
“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无依无靠羡慕我穷酸卑微？羡慕我像一块烂泥巴糊在你们干净的围墙上？”


一片白茫茫的雪，从眼前飘过，落入眼里。突然脑中一根弦就断了。
马嘉祺反手用胳膊肘狠狠地在丁程鑫胸口一撞，把他反压制住。

“丁程鑫你跟我玩儿真的是吧？我告诉你，我马嘉祺在这条街上混的时候，你还在旮旯里啃书本子呢。”


“你说我什么都不懂？”
“马嘉祺你一个城里长大的娇少爷，你又吃过什么苦？你家一对双胞胎你就嫌这嫌那，我家兄弟姐妹五个人，就连衣食住行都成问题。”
“你的衣服补过吗？你的鞋底磨穿过吗？你能一个月到头都吃不到一点荤腥吗？”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校服可以有十几套，从来不知道学校食堂可以自由选择菜式，不知道一个学校可以有这么大，宿舍条件这么好。”
“我能走出来是因为我考上了市三，我拿到了全额奖学金我给自己劈开了路！除了拼命读书出人头地我别无办法，这是我的命！”


“没有什么补习班，没有什么辅导资料！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多心思，因为我出来前连老人机都没有用过我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我不能向家里要一分钱，我吃用都靠自己的奖学金，紧巴巴算着，没有一点课余没有自己的生活。”
“在我眼里，没有什么比好好学习，考高分，改变命运更重要！”


丁程鑫嗓子吼破了音。
十五年的人生里，这是他第一次奋起反驳，第一次不计后果。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被激起了骨子里的那股冲劲，谁也不向谁示弱。
两个同样满心委屈的男孩就这样在雪地里展开肉搏，拳脚相向，漫天蓬着星星点点的雪花。


“所以你就像罐头里的肉，不会变质，可以活得那么天真烂漫。我不能想象你的生活，你也不能，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马嘉祺一拳砸在丁程鑫的脸上，牙齿磕破了嘴唇，流了点血。
丁程鑫打红了眼，这时候竟然也感觉不到痛，跨坐在马嘉祺身上，膝盖顶住他下腹将他牢牢压制在雪地里。


“马嘉祺，你以为我真的很乖？错了，我一点都不，我也冲动也不懂事。但我不敢，也不能有性格，我必须逼迫自己顺从强迫自己听话。”
“对于这个城市我是个外人，我不敢给老师给师兄添麻烦。因为老师不需要对我承担任何责任履行任何义务，他随时可以收回给我的一切这是理所当然。”


“在我家里我是老二，三个弟弟妹妹等着读书吃饭。你可以任性地旷课逃学来发泄你的情绪，你说一句不想学了多少人在背后帮你劝你。但只要我有一点不学好的迹象，一句不愿学习的话，我将要面对的就是失学！连读书的资格都不再有，，回家守着果林子过一辈子！”
“老师师哥对我再好始终我都会害怕，你有家不回，我连回家都不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就是浮萍，没有根，随波漂洋。”


丁程鑫哭着吼着一拳一拳地擂在马嘉祺锁骨上、肩上、背上，手指骨“咯噔”直响。昨天挨过手板的手上还带着伤，这时也像失了感觉，紧紧攥成拳抡在马嘉祺身上。


马嘉祺打过架，有技巧，丁程鑫做粗活，有蛮力。
刚开始马嘉祺还能占上风反制丁程鑫，但一打持久战就不行了，体力迅速消减。到后面基本上就是丁程鑫压着马嘉祺单方面吊打。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马嘉祺，我想和你交友，我尊重你从不打探你的隐私，但你也别把我当傻 子。”
“我不懂什么？我应该懂什么？你又和我讲过什么？你有任何事情你从来不告诉我我怎么了解你？”
“你对我永远都是那么几句，丁儿对不起丁儿我刚没注意，哈哈哈笑，好了，带过，我不追究你不说。我就像个白 痴一样被你蒙过。”
“我听够了！是你回避我在先，为什么反过来又成了我不懂你。”
两人都没吃晚饭，这一出闹下来丁程鑫也耗了不少体力，保持着压制马嘉祺的姿势，委屈地哭着喊着。

在这一点上马嘉祺是无法争辩的，丁程鑫的心思比他想象的要细致很多。
他无话可辨，干脆躺在地上装哑巴。


最后两人各自冷静了一会儿，马嘉祺力竭抬手搡了一把丁程鑫，没推动。但丁程鑫把心里堆积许久的话都差不多说了出来，这时气也消退不少，压着他腹中的膝盖挪开了。
身上衣服进了雪，湿冷得贴着皮肤，马嘉祺懒得管了，也不起来，就躺在那一片基本上被拳脚打斗扫空了雪的假草坪上喘气。


被丁程鑫乱拳打过的地方起初还能感觉到一阵阵钝痛，后来被按在这三九寒天里，血液也宛若凝固冻结。一切感官都模糊不清了，四肢有些麻木，痛感也不再明显。
唯独一点清晰的感觉，就是心口传来的，空落落的那种失重感。


好像在奋力撕扯着什么束缚。
想要逃脱。
后脑贴着湿漉漉的雪，冻得他直哆嗦，却也让他分外的清醒。
一直以来丁程鑫说实话其实并不是他多重要的一个朋友，只不过恰巧他身边有空缺，而丁程鑫又没有引起他的反感。
于是就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玩伴，放在身边，也不显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大概就是看似关系密切，实则逢场作戏吧。
会替丁程鑫出头，也不过是因为他多次受自己牵连，心里有些亏欠。
他始终认为丁程鑫太天真太干净，什么也不懂。在和丁程鑫的这段友谊里他们的付出是不对等的，马嘉祺并没有过多投入，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却没曾想，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啊。


知道他马嘉祺的肮脏思想，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每天给不学无术的他整理笔记。
又义无反顾替他照顾桌宠。
这个人。
真的太蠢了。


丁程鑫蹲在他旁边，嘴角被牙磕破了一点，有一道小口子，溢着丝丝殷红的血。那股冲上头的血脉偾张感消退后，他又恢复了平时温顺乖巧的性子，埋头低声啜泣。
马嘉祺看着他。
原来就这样的人，
也会有发狠的时候啊。
那他呢。


他马嘉祺呢？

这一更有三千多字吧。
删删改改了很久，还是觉得没有完全写出我想要的感觉，可能文笔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没达到理想效果还是有点不太高兴。
不过有缺陷才有进步的动力吧哈哈哈，后面的内容还在修改，我也很激动。马嘉祺的剧情马上到巅峰了，现在是c位的小祺同学
原本是想写到两个小朋友上完高一第一个学期分科分班就完结的，但是感觉我又有点舍不得。想看看有没有3+3政策的盆友聊聊看能不能在后续剧情改成3+3选科。（因为我是文理分科。没赶上政策，对这个分科制度不是很了解。）
了解这方面而且有时间跟我掰扯掰扯的话，给我留个言哈哈哈。如果有几个人咱周末拉个群讨论

前面的章节有缺失部分楼中楼查看或私聊我领文档。

还是建了个群。
有3+3学制的盆友吗！
快来找我讨论学制！
就当是恰巧这个文的群了有初中的宝贝儿感兴趣也一起来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