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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狗儿异闻录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三十一章 白虎下山穴(二)
自此孙先生大名便传开了,找他看穴定阴阳风水的,看撞客遇邪的真是络绎不绝,不少人远从他乡也赶来请他帮忙。
蒋家大公子自然早就晓得老爷子的本事,不过他倒对这些不甚在意。有一日蒋家小哥带了一小块酱肉来,恰巧老爷子又因与人看事,人家送了几坛好酒给他,于是爷俩个又制了些花生这类的下酒这物,便坐在一起喝起来。
本来与人说这面相之事属于泄露天机,孙老爷子是很忌讳这个事的,那日二人喝的甚是高兴,酒至半酣便大着舌头道:“伯元呐,你小子以后啊,可了不得啊。”
那蒋伯元酒量不错,此时虽有几分酒意,人却十分清醒,听孙老爷子这么说,不由心里暗吃一惊,他知道孙老爷子轻易不跟人说别人的命数,此时借着酒意,孙老爷子来了这么一句,心中便上了心,他又给老爷子满上一杯道:“孙叔,您这净夸我,我哪有什么了不得之处?”
老爷子抿了一口酒,面带得色的道:“你呀,你还别不信,我老孙有一门本事极是历害,可惜啊,修道之人讲究顺应自然,所以我一直不敢过于显露,你知道是啥么?”
蒋伯元忙问:“是啥啊?”
孙老爷子嘿嘿一笑道:“看相。”说罢面有得色的夹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中。
蒋伯元此人甚是精灵,见老爷子这个样子,便也配合道:“小侄以前只以为您老看风水历害,想不到竟然对相术如此精通。”
老爷子见他上路,更是谈兴大起,便大着舌头道:“那是,老头子我看一眼这人,便能知道他这辈子怎么回事,只不过说出来便是泄漏天机,不仅与此人沾了因果,更会遭天遣,所以我轻易不给人说这些事儿。”
蒋伯元听孙老这么说,心中不由怦怦直跳,又给孙老满上道:“孙叔,那您看,我这命?”
老爷子此时酒意己有了七八分了,卖弄之心更胜,便乐道:“你小子啊,面相中天生带着一股杀伐之意,若有白虎星相扶,以后能成一代名将,可惜本朝气数未尽,若是气数己进,成就一朝人王帝主,那也是做得滴。”
那蒋伯元听了心中不由大是激动,但听老爷子话中意思,这事好似还有些什么关窍,便问道:“孙叔,您说的这个白虎星相扶,那是个什么意思?”
老爷子便道:“要说这白虎星相扶啊,你也知道,白虎主杀伐,若是想得白虎星相扶,有两种方法。
其一么,便是找个命中有此星之人来扶佐于你,可是啊白虎星当命,这人必是个杀星,降服起来非常之难,而且此人八字须与你相合,否则那不仅不能成就你,还会消减你命中的运势。
其二么,便是风水做局。需找一白虎下山之穴,将至亲之人亲手生葬于此穴中,白虎下山之穴本是个大凶之穴,选此为亲人之穴,必会祸延子孙,后世子孙必累遭横祸,但是若是将至亲之人生葬其中,亲人遭此大难必怨气滔天,这怨气必会作用在此人之身,但白虎下山之穴乃是大凶之穴,两相结合,便会使此人凶极,那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过此法天伤天和,实在是。”
说到这里孙老便渐渐睡着。他这里说说而以,可是听的人却记在心中。
第二天孙先生再起来,昨天说过什么他根本不记得了,蒋伯元成府甚深,见孙先生忘了,也不去提它。
次年,蒋家老大便中了举人,及后三年又成了两榜进士,可是为官之路却颇不顺遂。
这话说起来,又过了大概有六年吧,蒋伯元此时己是道府中的一任推官了,但却卷进了朝中党争,他那时整日惶然,有一天心绪不宁,便翻起闲书来,看到风水之说,突然便想起孙老爷子的那番醉话来。他思之再三,便下定了决心,请了个长假便回去乡里。
那时孙先生在此处己是名声大噪,但他住的仍是那间小屋,孑然一身也没有人照顾。
蒋伯元回乡是便服,村中人并不知道,此时他父母精神健旺,见儿子回乡喜不自胜。
那蒋伯元回乡不久,便在深夜拜访了孙老先生,见到孙先生他纳头便拜,口中直呼:“先生救我。”
孙先生见到他来见自己便道:“今日来找我,可是为了你官运之事啊?”
那蒋伯元却道:“先生,伯元卷进了朝中党争,怕是要牵连全家老小啊。”
孙先生抚须道:“唉,我早便算到你有一劫,只是。”只是什么孙老先生却没有往下说。
蒋伯元却泣道:“先生,六年前您酒醉后,曾与我说过一席话,您可能记不得了,可是伯元却记的甚清。”于是蒋伯元便将六年前孙先生说与他的那段白虎相扶的话说出来。
孙先生听了却大惊,他一下站起道:“我竟然与你说了?”
老爷子惊异过后好半晌才叹道:“既如此,你是打算要让我帮你做这个风水局了?”
那蒋伯元哭道:“孙叔,求您帮我,我家父母早晚是要去了的,既如此,还不如让他二老帮我渡过这杀身之祸,如此,我以后定为他二老大修祠堂,好好供奉。您老既然将此事告知与我,想必也是愿意帮我吧?”说罢连连磕头。
那孙先生心道:“眼前这蒋伯元果然是个枭雄,至亲竟也能忍心舍去,如果我不帮他,日后恐遭报应,若是我帮了他,这作法也实在有伤天和。”
老先生思量半天,看着仍跪在地上的蒋伯元道:“罢了,既你己知道这事,我也无奈,此因果既因我而起,我便要担着,你且等我三天,到时做与不做,我再告知于你,你回去罢。”
那蒋伯元听老爷子这么说,显是松动,他忙站起身,对老爷子又躬身道:“孙叔,还望您老怜悯小侄。”说罢留下一个包裹便离去了。
孙先生打开包裹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株紫幽幽的灵芝,看年成,也有八九十年了,孙先生心道,他知道自己是方外之人,不喜黄白之物,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寻了这么株宝贝,倒也稍稍好过了一些。
其后三天孙先生斋戒沐浴净手焚香,为此事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却似吉凶参半,再想想此后因果,便咬牙应承下来。
那蒋伯元见此十分欢喜。及后孙老便到处寻找那白虎下山之穴,还别说,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深山中,还真叫他寻到了这么一处地方,这地方地势十分奇怪。
这里是一条深达五里的沟,沟两边是两座约有百丈的小山,山间林木茂盛,阳光却无法照进沟中。此沟中积存大量腐叶,隐隐有瘴气升腾,端得是一处白虎下山的凶地。
待找到后,孙先生便叫了蒋伯元过来看了,又叫他找人来依着指点起了一座坟,来修坟之人都甚觉奇怪,这处一看便不是什么好地,怎么将坟修到这来了,但主家给钱,他们当然也不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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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白虎下山穴(三)
蒋伯元对此事十分重视,日日都要来看上一眼。有一日孙先生与他同来,却跟他说:“此穴极凶,封上后切不可打开,否则怨气一散,不仅你,你所有的亲人都会横遭不测。”
那蒋伯元郑重记下。过了一月有余,坟便修好了。
依着孙称生掐算的时日,蒋伯元便跟父母说给二老提前修了个坟地,想带二老去看看,老两口见儿子这一个月忙个不停,早就心中奇怪,如今听儿子这么说,心下甚喜,便欢欢喜喜的跟着儿子去看那坟地。
那日正是冬天,十一月的南方阴冷刺骨,虽是坐着马车,二老也是冷的很。走到半路上便下起了小雨来,淅淅沥沥的甚是愁人。
半路上蒋家老娘便道:“儿啊,今天甚是寒冷,且又下了雨,我看不如咱们回去吧,改日找个好天候再来看看?”
那蒋伯元知今天正是吉日,哪肯回去,便道:“娘,您二老这都走一半了,便去看一眼吧,这也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再说车中有火盆,也不是很冷啊。”
孙先生早早便到坟前等着了,他心知此事太过作孽,本不愿前来,可是蒋伯元怕出差错,却又偏偏要他一起,孙先生不愿与如此虎狼之辈同行,便自己走过来的。
待二老下车时,刚好是傍晚申时,此时天己擦黑,二老只觉此处氤氲着一股子不知道什么味道,心中便有不喜,待见到眼前坟地时,二老更觉不喜,这处因常年不见阳光,看起来竟鬼气森森,两边的山在半明不明的天光下竟像是两头下山的猛虎般作势扑来,那蒋老爹一时不察,竟被骇了个跟头。蒋伯元知道酉时便是二老生葬之时,便扶着老爹来坟边细看。那坟地修的甚是周正,前面 还刻有墓碑,上书先考妣蒋公令璋,蒋门金氏之幕,墓前还有张石刻条案,显是用来摆祭品之用。
二老这才心下稍安,便是村中大户的坟地也不见得有这个气派,转到坟后,却见有两口极好的寿材并排摆在坟后,显然是给他二老准备的,蒋家老爹便上前细看,此时己是酉正,孙先生在远处轻咳了一声,那蒋老大便突然将老爹推入棺中,老娘见此,惊的腿都软了,却见儿子将棺盖一合,拿起边上准备的锤子便将棺盖钉上了。
转头又来看自家老娘,老娘见儿子这个眼神转身便想跑,可是她腿己吓软,哪里能跑得过儿子,跑不几步便被儿子拦腰抱起,转身回去便将老娘扔在棺中,接下来又使出全身力气合上棺盖,那蒋家老娘伸出手想爬出去,却被他几下塞回棺中。棺盖合闭,那老娘尖利的指甲在棺中抓挠之声甚是刺耳,他爹娘在棺中哭喊之声更是凄厉渗人,那蒋伯元此时全凭着一股子劲头,也不去管棺中二老呼喝之声,几下子便将棺盖钉上。
此时那棺中还能听见父母的嚎叫,大骂他忤逆不孝,要遭天遣,此坟在修时便留了棺木入穴之口,那蒋伯元发了狠,也不听父母在棺中喝骂,也不听他二老此时挠棺之声,一用力,两口棺材便一左一右落在了穴中。
孙先生此时也出现在墓边,他担心那未死的二人听见他的声音,也不答话,只用铜钱拴了红绳给二老棺材搭上,便起身出来,冲蒋伯元点头,那蒋伯元便抄起早便藏好的铁镐飞快的填土。待坟封上的那一刻,突然之间一道惊雷劈将下来,正正好劈在了坟头之上,溅起一溜的火星,竟将疯狂填土的蒋伯元劈了个跟头。
这时天己黑透,却下起了大雨,天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那送二老来的马车竟被惊的唏溜溜乱叫。冬天打雷极不常见,孙先生知道这是蒋伯元此事做的太过遭了天遣,便降下如此异相来警示人心。
那蒋伯元一方面心中确实也是害怕,一方面想起父母养育之恩,此时竟在风雨中大哭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还大喊:“爹,娘,儿不孝,儿不孝哇。”直将额头磕的都出了血,才被孙先生扶着回去了。孙先生不愿与他同车,独自回去,他则将独自驾着马车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及后蒋伯元回家,便哭着编了套谎话,就说父母去看坟地的路上遇到山上大石滚落,被砸中双双殒命,恰好是在坟地边上,他便将父母葬了。
蒋家二老离奇死去时,恰好天逢异象,村人都以为二老这是倒霉遇到了天灾,这才死了的。幸好他家儿子早早给二老修了坟,这才免去了诸多磨难,可也有那精乖之辈,觉得此事太过巧合,但蒋伯元是官,他们哪敢多嘴。
其后蒋家大办七天丧事,因二老己入土,所以也没有送殡。而蒋伯元因家中父母病故,所以上折丁忧,倒是避开了朝中一桩牵连甚广的大案。他因为此事做的太过亏心,所以大病了一场,病中他噩梦连连,饱受折磨,挣扎着去孙先生那讨要解决之法,孙先生己担因果,也不好坐视,便请了神上身,后跟他道:“你父母怨气太重,那白虎穴虽凶,可想真起做用,倒还些时日,你若想减轻痛苦,便去你父母坟旁为他们守灵罢。”
蒋伯元听了连连道谢,果然,三年丁忧,他真的在父母坟前结庐而居,倒引得众人纷纷夸他贤孝。
及后他回去时,在任上遇乱匪攻城,在城中主官逃跑,守城武将又战死的情况下,他站出来主持大局,终盼来救兵解围,又跟随解围将军转战八方,他的官路越走越顺,与他作对的,跟他对战的,无不被他打败,后来有几次,他竟似预知一般,与敌周旋从没有落败过,不仅南方叛乱平定,竟还将西边的胡人赶的哭爹喊娘,得了个活阎王的浑号。
狗子听老爷子说到这里,便鄙夷道:“我听说过蒋大人,确实是我朝一员猛将,却不想这里面竟有如此缘由。不过那蒋大人也是让人齿冷,自己的亲爹娘竟然也肯舍弃,这样如豺狼一般的人,我看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孙老抚须道:“不错,这等豺狼之徒确实是让人齿冷,不过小陆,他此时便遭了报应,那坟太历害,你可知他弟弟己被人害死,家中嫡妻也因种种事由己然疯颠,唉,我自从沾了他的因果,也是很不好过啊。”
狗子听此不由奇道:“愿闻其详。”
孙先生便道:“自从给他弄了这个局,我便总是不顺,后来我给自己占了一卦,知道南方是那白虎煞穴所笼罩之地,我只能离了那边,来到这里定居,虽是好了点,却仍然时时遭些小事,故此才动不动便来这牢中躲上一躲。”
狗子乐道:“原来孙先生来这里竟是因为此事,不过,若非如此,咱们也没有这缘份相见,看来我还要感谢蒋大人呐。”
孙老也是洒脱之人,便哈哈一乐道:“可不是么,能遇到小陆,确实是缘份。”
那蒋将军及后果然位极人臣,且将女儿嫁与当朝四皇子,这位四皇子承继了大统,蒋将军便成了国丈。别人家的国丈都是有名无实,他可是手握重兵,且四皇子天生体弱,慢慢便被他把持了朝政,可惜四皇子早亡,继位的皇帝乃是一代雄主,那蒋国丈及后果然被抄家灭族,他本人及儿子孙子更是被凌迟处死,这下场,也不枉了那白虎下山穴的名头,当然这都是后话。
狗子在牢中呆了半月有余,这一天县尊大人有事来找孙老,见到狗子,不觉奇怪问身边人,这人是怎么回事,这才有人将此事禀报给了县尊。县太爷听罢不觉骂他们懒惰,亲自检查了狗子的路引,便将他放了出去。刚好孙老先生也躲过了灾,便极力相邀狗子去他家小住。狗子推不过,便也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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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白蛇(一)
狗子随孙老先生回到了他的住处,孙老先生就住在县城里,但他的住所却不在县城中心,而是在城郊一处地方。这处己近乡野,这一片稀稀落落的散落着几个院子,离城里街市倒远,看着极清静。
老人家的院子着实是不小,大石垒就的院墙围着挺大一个小院,院子里没养别的活物,倒是有半院子的鸡咯咯乱叫。迎面一进五间的青砖大瓦房,左手边靠着房子搭了个小屋,显是灶房,右手边也搭了个小屋,却是个小仓房。
小院子甚是洁净,虽有半院子的鸡在,却也没什么异味。
听到老爷子进院的声间,那上房中就出来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见到老爷子脆声声喊了一声:“爷爷,您回来拉。”
狗子仔细打量那姑娘,却见小姑娘虽梳着丫髻,却长的极好,白析的皮肤极是细腻,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有一对大大的杏眼,身量高挑纤细,虽还未发育,却能预见以后定然是个美人。
小姑娘穿一件葱绿的粗布半臂,里面配着一件月白色的棉布交领的小襦裙,看着清清爽爽,极是顺眼。
老爷子见姑娘出来,便哈哈笑着给狗子引荐道:“小陆,这是我孙女芽儿。”
说罢又对芽儿招手道:“来芽儿,来见见你陆叔。”
芽儿显然是见多了自家爷爷招待家中的各色客人,也不认生,对着小陆盈盈一拜,恭敬的道:“陆叔”
狗子显然是挺高兴,他笑着道:“芽儿多礼了。”
说罢从袖中东掏西掏,掏出了一块玉坠,递给了芽儿道:“叔叔这没什么好的,给你这个,拿去玩儿吧。”
孙老爷子见到狗子掏出来的这坠子,心中小惊了一下,但面上仍不动声色道:“芽儿,还不谢谢你陆叔。”
芽儿便又拜道:“谢谢陆叔。”
这玉坠子本还是在张财主家时,狗子给那对姐弟雕那双鱼时,见有玉料多出来,便顺手雕了个坠子。这坠子雕的是个小小的蝉儿,了了几刀,竟雕的惟妙惟肖。要说狗子雕玉的本事也是木老所授。木老平时也没甚爱好,却唯爱雕刻,他洞府中木老随手雕就的物件就有不少,狗子跟在木老身边,耳濡目染,慢慢便也学会了雕刻之术,况且在雕刻之时如果能加入念力,真还有些妙用。
此蝉因掺入了狗子的念力,自变成了挡灾玉,所以孙老爷子才心中小惊了一下,他虽然也有这些东西,却不像狗子,竟然能随手送给个不相干的人。
小姑娘见那小蝉儿莹白通透,十分可爱,便喜欢的不得了,脸上全是喜色。
狗子见小姑娘喜欢,心下也是一松。他万料不到这孙老爷子竟还有个孙女,哪里能准备什么见面礼,那蝉儿虽也是自己雕着玩儿的,但他自己也十分喜欢,实在不愿送与旁人,此时骑虎难下,也只能掏出这东西送人了,万幸那小姑娘似是对此物甚是喜欢。再说狗子于身外之物本也不是吝啬之人,便也不放在心上。
两人进屋,老人便叫芽儿给狗子安顿住所,老人的屋子还真不少,左厢是他跟芽儿住,老头住外间,芽儿住里间,右厢便是给狗子住了外间。屋子里也是周正,堂屋正中地面放着一张八仙桌,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缠枝牡丹图,下置条案,左右各摆着两个胆瓶,瓶中插的却不是时令鲜花,而是两把鸡毛掸子。案两边各放一把太师椅,左右厢与堂屋间用博古架相隔,架上置一些绿植,如今长的郁郁葱葱,巧妙的将左右厢隔了开来。
收拾好了,芽儿便引狗子去了他的屋子,却见这屋中也甚是周正,临窗一铺大炕,炕上放一小几,地下放一张八仙桌并两张条凳,因窗子甚大,此时屋中十分亮堂。狗子喜这屋中洁净敞亮,芽儿姑娘的细心周道,心下十分欢喜。
自此狗子便在这里小住下来。
住在此处第二天,狗子便发现,老爷子屋中竟然有条蛇。此蛇只有两指粗细,长约三尺,通体鳞片都是白色,那白中还透着一股金铁光泽,一双红眼看着甚是妖异。此时正是春暖花开阳气旺盛之时,那蛇也颇是好动,一家人闲谈时,那蛇竟盘在桌边,似是在旁听一样。狗子见到那蛇极是诧异,此物周身灵气流动,竟似己快要成精了。
孙老先生见狗子见蛇惊异,便伸手召了召,却见那蛇竟似能看懂老人的招呼,竟游过来盘到了老人的手上。
老人便笑道:“小陆,能看明白这蛇么?”
狗子摇摇头,孙老便抚须道:“我这蛇啊,修行了差不多有一百年了,你看看它。”
老人指了指蛇身,却见蛇身上竟有左右两条金线,老人道:“若此线变成红色,它便可成丹了。”
狗子听了不由一愣道:“您老竟然在养蛟?”
老人听了也是一愣道:“养蛟?老夫也不过是在一本古集中找到饲蛇之法,觉得甚是奇异,这才照此法施行,竟然不知这是养蛟之法?”
狗子一肃道:“不瞒您说,动物本都自身修炼,很少有人助动物修炼的,但是养蛟却是例外,有些术士会利用一些特殊方法,选一血统纯正之蛇,以秘法饲之,时日一久,此蛇便可成丹,成丹后再以杀孽造之,此蛇便可化蛟。一旦化蛟,便可掌管一方水域,那时修士便可控制此蛟。我怕您老是误打误撞看到了养蛟秘法吧。”
孙老先生听了惊疑不定,忙问道:“老朽得的只是残卷,却未见什么以杀孽造之之法,先生既知道,还望跟老朽告知一二。”
狗子却摇头道:“老人家,非是我不愿告诉你,只是师傅曾随口提过,被我听了来,具体如何养蛟,我却也不知。”
孙老见他不说,也便不再问。却跟狗子讲了一则这蛇的奇事。
远近都知道孙老家有一条神异非常的蛇,此物在家,神鬼不犯,于是便有那蠢人起了歹心,想要偷了这蛇去为自家守护。
话说那夜,此蛇竟真被人偷去了。也是因冬天,蛇要冬眠,他家这蛇,冬天从来不需要洞,都是老人将其放在仓房中一口箱子内,箱中铺有厚被,箱顶还开着小孔,以便它睡的不闷。
它冬眠时,便不那么警醒,那一日正是隆冬时节,外面己是大雪纷飞,有一个本县大当铺的掌柜来找孙先生瞧一件东西。话说这当铺与老爷子交情还真不错,知道他有本事,有时候收上来什么不妥的物件,都会请他帮着看看,看后定要给他封一大封银子。
当时常能见到的那蛇却不在视线内,那大掌柜的便问:“孙先生,你家的宝贝蛇哪去了?”
孙先生笑笑说:“您说笑了,冬天了,蛇不是都要睡觉么,我家的也是要睡的。”
大掌柜眼中不由亮了一亮,看完东西,老孙说此物并无不妥,那大掌柜留了银子便起身告了辞。
却说晚间孙家可遭了贼了,那伙贼人也不往主屋去,偏进了仓房。什么也没动,只抱走了蛇冬眠的盒子。
老爷子早起去查看时,见盒子己不翼而飞,不由苦笑,心道那当铺家里怕此时己是鸡飞狗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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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白蛇(二)
果不其然,那户开当铺的钱家此时己是闹翻了天。
原来果然是钱家眼红孙老先生的那镇宅的蛇,他家想着,一个动物,怎么又能认主,便叫伙计半夜偷了来,想为自家镇宅。谁成想那蛇被钱老爷恭恭敬敬的放在他家堂屋的桌上后,竟然醒了过来,自己从盒中爬了出来。
这蛇果如他家掌柜的描述那般,白金色的蛇身,血红的眼睛,三指粗细的身子,钱家老爷见到这物那真是稀奇的很,却没料到那蛇竟游上了他家房梁,不下来了。任那钱老爷拿什么来逗,它就是盘在房梁上不下来。叫来下人拿杆去挑,却根本挑不着它,那蛇极灵,见到人拿杆子过来,七扭八躲的便藏了起来更是踪迹不见。
钱老爷见这么个物事缠在房梁上,吓的要死,却又不敢请孙先生来看,只能自己心中暗暗叫苦。他哪想到这物这么有灵性,及后听下人说,老爷不是想请这蛇来镇宅么,既然己在宅中,那想必是就肯在家中镇着了。
钱老爷这才稍稍放下心事。
却不料,打后一个月,县里竟传出孙家异主的消息,详细情况县里人皆不得知,只知道钱家当铺所有家当都被钱老爷的夫人串通钱老爷的庶弟给夺了去,那二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钱老爷赶出了家门,钱老爷被赶出来时,身上只得一套衣服,自此便流落街头。
那钱家当铺很是缺德,城里人一见钱老爷被赶出来了,哪有不痛打落水狗的,钱老爷渐渐便沦为了乞丐。
当时城中人还未曾传出钱家异主的消息时,那蛇便己回来了。老孙心知这物必会自己回来,也不着急,见它那夜出现在床头,便很是开心,又给它喂了些鸡蛋,便找出早给它准备上的盒子,它倒也乖觉,见到盒子便钻了进去,盘上了身子,向老孙吐了吐舌头,便匍匐不动了。
老孙合上盒子,这回不敢放仓房中了,便将它放在堂屋博古架子上了。
过没几天老孙便听说这钱家异主的消息,心中叹息那钱老爷可真是自己作死,什么不好夺,偏要夺这物事,看给自家祸害的。不过钱家也确实是缺德,不仅开当铺,还放印子钱,黑心的事儿没少干,如今他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报应不爽。
狗子听老孙讲完此事,也不由惊疑不定的望着那正懒洋洋趴在桌上的小蛇。那蛇似是知道狗子在看他,也盯着狗子,突然听到脑海里一道细柔的女声道:“道长,我见你身上灵气很浓,您能不能赏我些造化?小白定感激不尽。”
狗子左右瞧了瞧,却不见有什么人,此时醒悟过来,竟是桌上的小蛇,倒也哑然,便伸出手来。
在老孙惊奇的目光下,那小蛇竟游上狗子的手,蛇头昂起看着狗子,狗子似能看到那蛇眼中的渴望,便淡笑道:“我身上的宝物多了,也不知道你需要哪个?”
小蛇便在狗子脑中道:“道长,我察觉你似有一口装了神水的物事,能不能让小的在这物事中淬炼淬炼?”
狗子脑中不由一震,心道这小妖竟然如此灵异,我那皮囊可是个能掩盖一切灵气的宝物,它竟然能察觉我的小钵,看来此物确实十分不凡,也罢,我便助它一助。
便看着小蛇道:“好,只要你能受的住便行。”
小蛇见他答应,十分欣喜,便游下他手,狗子则真从囊中拿出了那口凝川钵,这钵很小,但狗子将其放在桌上,法诀一指,这钵突然变大,且钵中也泛出麟麟的波光,那蛇一见小钵,心中顿时大喜,连道妙极,便游入钵中。
孙老先生看着这一幕不由大惊,连道神异,又见自家蛇儿进了这钵中,怕狗子伤了它性命,便问狗子怎么回事,狗子便把小蛇的请求说与孙老听,孙老听了不由大喜,对着狗子一揖到地。狗子也不躲,只是跟孙老道:“先生这小蛇怕是来历非凡,我这小钵中水可不是凡水,它能受住此水,以后定然有大造化。但不知道先生与这小蛇是如何结缘的?”
孙先生道:“说也奇怪,我五十年前在南方游历之时,在一座大山中见到它的,当时它还只筷子粗细,想是一条幼蛇,可是却不知何时钻入我身上的布口袋中,从此便赖着不走了。我见它灵性的很,便一直养在身边。”
又小心的问道:“但不知先生这钵?”
狗子淡笑答道::“其实我本是一个洒扫童子,这口钵是我家仙长送我,让我帮他浇药田用的。不过此钵倒也神奇,其中盛着的是一川之水,如若使用不善,怕是要引起一方祸事。”
老孙听说,不由啧啧称奇,心道,这洒扫童子都如此历害,却不知那仙长是何样的风采,心中竟起了十分向往之心。但想想己身运数,倒也释然,便看向那钵中。
那钵中本盛着一川之水,一川之水凝于一口小钵,可见此水己被精炼至何种地步,其重量也不是凡水可比,那蛇初入钵中很是痛苦翻腾,直到过了整整两个时辰,那蛇儿才爬出了这小钵,看得出它己精疲力竭。把老孙心疼的直叫苦,但也看出这番痛苦后对小蛇好处甚大。其后几天,小蛇每天都要进钵中泡上两个时辰,渐渐的小蛇泡在钵中没那么辛苦了,直泡了七天,这才罢休。却见那蛇竟当着俩人面开始褪皮,褪皮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却见新生的蛇鳞上原本还有些暗淡的两条金线,竟然转成了殷红之色,好似能滴出血来。老孙喜不自胜,对着狗子连连道谢。
到了晚间,狗子便见到有一白衣女子来到他身前向他翩翩下拜道谢:“若无道长相助,我白玫怕是要等上五十年方能结成妖丹,道长再造之恩,小妖定铭感五内。”
狗子轻叹道:“你修行不易,我也是感你灵性,这才出手相帮,可有一样,你既在人间修行,便要积些功德才好,若是作恶,你我己结因果,我到时定不饶你。”
那白玫听到狗子这么说,连忙跪倒,对着道心盟誓道:“我白玫今日以道心起誓,绝不会为恶人间,定广积功德以证道果,若违此誓,叫我天雷加身,不得好死。”
狗子见此女道心如此坚定,便点头赞道:“既如此,我也算不枉跟你结下这段因果。你以后好好修行,若真能化蛟,还望你佑护这一方百姓。”
那蛇便道:“道长放心,我若能掌管此地水脉,定能造福四方。”说罢对狗子福了一礼便隐没不见了。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我想在此随便说两句,也许并不妥当,只是我自己的一点想法。

我比较喜欢这些神怪小说,但是近年看到的小说,动不动百鬼围村,动不动就这样那样,影视剧里的妖怪也都朝着西方怪物的方向发展了,而修真小说里的斗法情节,也越来越简单粗爆,甚至为了好写,直接把主角写成体修,动动拳脚就大杀四方。

其实这样的东西我看 了是有点不舒服的,老祖宗这方面的东西留了不少,早有搜神记,后有子不语,更有聊斋,里面的神鬼妖狐,因由果报,竟然没有人去写了,更有集大成的修真小说蜀山剑侠传和封神演义,西游记,咱们中华有一套很完整的神仙谱系和神鬼妖狐的系统,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写这类书的人把这些东西写的太玄了,己经超出了人能想像的范畴了。我写这个东西,就是想试着看,现在再按老祖宗的套路写这种东西还有没有人肯慢慢的看。当然,这是兴之所至,感谢一直在此顶我的朋友,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牛牛1975ABC 2019-12-17 1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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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三十五章 在劫难逃
话说那日春光正好,狗子因这小蛇,在此地也滞留了有些时日了,便想启程,却不料有一家人登门拜访老孙。
那户人家一共是四口,夫妻两个带个孩子,并一个赶车的老仆,看穿戴都不是平常人家,来这里也是简单,原来夫妻二人想给孩子结一门娃娃亲,可是找人来看,却都说姻缘不成,那孩子今年不过八九岁,对家的女儿也才七八岁,两个孩子两小无猜,两家大人才起了结亲之心,却没想到合了八字竟是这么个结果,夫妻二人不由气闷,待问那先生是何缘故,先生却并不多说。钱也不要便告辞离去。这夫妻二人便觉不妥,想着孙先生被附近的人传的神乎奇神,便想着去请孙先生给看看,倒底是何缘故。
那家人便在今早让老仆赶着车来到了孙先生的家。孙先生见这一家人进门便皱起了眉。狗子也见那家人似乎是眉间有阴灰之色,似是要遭什么大难,但他不精占卜之术,也猜不出是何原因,便也没有多问,只是看孙老的表情,便知此家人不妥。
那户人家进来后便恭敬的问孙老俩孩子的八字。孙先生也只是看了一眼便道:“这俩孩子命中无缘,你夫妻二人莫要强求。”
那夫妻二人再问,孙先生便不肯就答了,那夫妻二人一脸苦色,见孙先生嘴闭的紧紧的,也不便再说什么,就想要告辞,却听孙先生说:“你家孩子似是与我投缘,我欲留他跟我同住两天,教他些东西,不知道你二人可愿意啊?”
那夫妻二人原本己是十分颓丧,听孙先生这么说,心中顿时一亮,忙道:“使得,使得,您老要留小儿两天,我夫妻有什么不愿意的。”
又把孩子拉过来嘱道:“大宝,跟着孙爷爷在此处学东西,可要尽心啊,一切听孙爷爷的,不可胡闹。”
那孩子见要离开父母,神色间显然甚是不愿,但父母心中甚是喜欢,他撤了几句娇,见无用便也不再说啥,只能含泪看着父母远去的身影。
孙老站在门口送那对夫妻远去,目中似有叹息之色,叹罢转身便回了宅子。
那孩子直望到父母不见了,才含着泪回到了孙老的屋子。及后孩子便在此处呆了两天,孙老也没教他什么,只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第二天傍晚,却见一个老仆一脸焦色的赶到了孙先生家。
进了门便叫:“少爷,少爷呀”
那小娃听见叫便跑出来,见是奶奶身边的老仆,便叫何爷爷,您老怎么来了?
那老仆老泪纵横的道:“少爷啊,昨天咱家遭了贼人纵火,老爷夫人都,都被大火给,给烧没了。”
那小娃一听,不由呆若木鸡,直到那姓何的老仆慌张来拍时,那小儿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抱着何老仆大呼娘啊爹啊,过了好半晌又问:“何爷爷,那奶奶呢?奶奶可还在?”
老仆老泪纵横的道:“老夫人住在偏房的佛堂中,倒是逃过了一劫,今叫老奴来接小少爷回去,老夫人说,如今咱们家就剩下你一个独苗了,可不能再有什么差池了。”
说罢又赶前两步,走到孙老爷子面前,双膝跪倒,就在地上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郑重道:“老夫人说了,她年老体衰,来不得此处,但叫老奴代她给您磕头,多谢您保住我谢氏一门的香火。”
又冲边上谢家的小少爷道:“少爷,过来给孙老神仙磕头,若不是老神仙,您恐难逃一劫。”
孙老爷子早便在门口看着这对主仆,此时老仆来磕头,他也不避,那小儿似还有些迷糊,但一看是奶奶叫磕也不含乎,便也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仆见少爷也磕了头,便扶了少爷站起,向孙老爷子躬身施礼道:“老太太吩咐,我谢家一门感您大恩,以后您若有何事需要我谢家,我家即使散尽家财,也助您到底。”
孙老微笑道:“不需如此,你家少爷有此造化,我才顺手为之,回去告诉老夫人,这孩子躲过这一劫后,也便没有什么事了。”
那老仆听此不由连说太好了,又恭敬道:“老神仙,老仆家中还有事要料理,这便接少爷回去了。”
孙老坦然受了他们的礼,淡淡道:“回去吧,以后多行善事,多积功德,你谢家经此一难,以后必然有后福。”
那老仆再四谢过,便领着还在哭泣的少爷离开了孙家。
狗子见此不由惊异问孙先生:“先生既然料到那家人要遭此大难,为何只救这孩子?”
孙老爷子嘿嘿一笑道:“那夫妻俩救不回来,便是这回躲过,下回也躲不过,且我自己还要担他们的因果。倒是这孩子,我算他应该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能担得住这番劫难,所以才愿意出手救他。”说完便踱着方步回屋去了。
狗子不禁惊叹这孙老先生的相人之术,有心想学上几招,却暗自警醒,如所学太杂,反倒耽误修炼。
又耽搁了几天,狗子便与孙老先生作别上路。
而那谢家少爷果然平安长大,可是因他父母双亡,与那青梅竹马却也无法结成夫妻。后来这少年继承家业,倒也一生顺遂。这都是后话不提。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三十六章 画中艳鬼(一)
话说狗子渐渐行至人烟繁华之所在,他心里记挂木老留言,也想去终南山看看,便一路顺着官道,打听终南山的所在。
再说狗子的通天诀,他自离开屏山后,始终修炼不缀,可是因在红尘游历,却倒底还是耽搁了,那法诀甚是不凡,据说修炼到深处,可在身体内形成妖丹一般的物事,成就金丹大道。
可是狗子一直就不大在意能成就些什么,他修炼纯粹是因为习惯,这些年的起居习惯不是那么能轻易改变的,所以对于到什么境界也没有特别执着。
他却不知,这反而暗合了修炼的要旨,道法自然,执念过深之人最后总会被心魔所累,即便初始进境神速,到最后终会因自身道心不稳一败涂地。这也是为何这世间修炼之人多,能证果之人少的缘故。
继上次突破后,狗子其实己能运用些书中术法,但他并未着意于这些,他仍记得木老当初告诉他的,于红尘中淬炼道心,广积功德。所以他看的多,出手管的少,既便出手去管,也不大会将自己暴露于大众视野之中。
不过随着离终南越来越近,他也有些想往终南山中倒底是何风景了。
这一日,狗子行一处古刹,却见那里松柏森森,看着虽破败,却极清幽,他信步走到那己略显残破的大门前抬头看去,却见那门上挂着一方沾满灰尘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文殊院。”
狗子心中思忖,原来竟是文殊大士的道场,隔着半掩的大门向里看去,却见那里面殿宇重重,却不见什么人迹,那殿前广场上立着个烟熏的焦黑的铜香炉,似是还能窥见当年此处鼎盛的香火。
狗子信步进了这庙,一进门便见左右各立有三丈高的一位天王泥塑,左边是广目天王,右边是多闻天王,那泥塑雕的栩栩如生,嗔眉怒目,似要扑下来,只是两人浑身布满灰网,颜色也己斑驳,少了几分威势。
狗子信步向里走,却见大殿前的地面以青砖铺就,砖缝中长满杂草,大殿里菩萨的金身也己斑驳,显的很是荒败。
不过狗子喜这里清幽,如今天色将晚,便想在此处借宿一晚。
他绕过前殿,走到后面僧房处却见僧房倒还收拾的妥当,好像,还有人在这里借住,便信步走来敲了敲那显然是住有人的僧舍之门,果然,没敲几下,便见一脸色青白的书生开门迎来。
狗子一见此人,不觉一惊。他观此人阳火微弱,显然是被阴气侵蚀己久,可是他行至此间,却并未发现有什么阴气。狗子不由玩味,看来这古庙甚是不详啊。
那书生上下打量了狗子几眼,对狗子抱拳道:“先生请了,但不知您这是?”
狗子略笑了笑回道:“哦,我今日赶路错过了宿头,想在此借宿一晚,却不想这里竟连个庙住都没有,所以才找了找,见此处只有您,便来问问,可不可以来此借宿.”
那书生听狗子这么说,便笑道:“仁兄客气了,这处乃是一处荒废甚久的所在,和尚早便散去了,哪里来的管事,仁兄只管选个处所安顿就是。小可在此处一人住着,也甚是孤单,今日仁兄既来,咱二人倒可做个伴。”
那人说着竟走出屋子,与狗子把臂而行,显得甚是欢喜,在他指点下,狗子找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禅房,此时正是夏天,狗子将床打扫干净,便算安顿下来。那书生一直在一旁帮忙,倒叫狗子心中生出好感来。
忙过一阵后,那书生便力邀狗子到他处坐坐,狗子便随他去了他的房间,那房间离他的不远,只在斜对面,他二人进屋来,狗子四下打量,却见这处房间很是通透,前后有窗,一进门是个小小的堂屋,再往里才是卧房,堂屋里靠窗处是一张破条案,想是书生从别处搬来,那上面堆些书纸笔墨,显然是书生用功之处,屋中放着一张有些年头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里间屋门开着,狗子见床上是一铺半新不旧的铺盖,地上还放着一个半人来高的书箱,箱门敞开着,里面隐见了了几本书。最奇异的是,他这卧房墙上竟然挂着一副画,画中是个含羞带怯的美人,拿着团扇半遮着脸,身上衣衫如春水流泄,显得她体态风流,娇媚入骨。
那书生见他打量屋中的画,忙将门掩上,但手请狗子坐,狗子便就端坐在桌旁。那书生拿了个茶碗来,给狗子倒了半杯茶,自己也倒了半杯,这才道:“不知兄台贵姓啊?”
狗子接了茶碗抿了一口,但觉这茶很是清香,竟然比他喝过的都好,不由心下有些惊疑,但他也不多说,只道:“小姓陆,是个客商,但不知兄台你?”
那书生笑道:“原来是陆兄,失敬失敬,在下姓商,乃是今年赶考的举子,可惜啊,我时运不济,名落孙山。本欲回乡,却觉无颜见父母,心内徘徊,便在此先住下。”
狗子点了点头,却觉得这商举子颇有些不尽不实之处,他也不多言,便仍笑笑,两人山南海北的聊了一会儿,狗子便道:“此时天色将晚,在下也甚是疲累,愚兄这便告辞回去歇息了。”
说罢起身便向外走去。那商举子也不挽留,狗子便离开商举子的房间,自回去歇下。
狗子合衣躺在屋内禅床上,头下枕着自己的包袱,心中一直在想,那商举子看着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这处古庙也没有不妥之处,他眉间的那一抹阴气倒底是从哪里来的?
想了半晌,狗子突然失笑,何必如此费心去想,他虽不精卜算之道,却也大至算到最近会有点事由。便安下心来,这段时间确实也是因暑热的缘故,人有些倦怠,这禅房中甚是清凉,开窗后前后穿堂风吹着极舒服,狗子顿觉困倦非常,便慢慢睡着了。
不觉间天己黑透,天交子时,狗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三十七章 画中艳鬼(二)
他心下诧异,觉得晚间的古庙同白天大不一样,这小小的禅房中竟然阴气森森。狗子心中一动,便伸指掐诀开了天眼,却见如丝如缕的阴气有如实质一般在房中游动,他因修炼有通天诀,五感十分灵敏,隐隐的竟然听到有呻吟之声。狗子不由心中一动,便悄悄的潜出了房子,出了房间才察觉出那阴气之浓,本是月朗星稀的六月末,却生生被阴气遮的不见星月,白日间浓浓的暑气此时竟也消散不见,一股股阴冷之气透衣而入。好在狗子早便察觉不妥,通天诀运转间,阴气入不得体。
狗子心道,这是什么神鬼妖邪,竟然有这般法力,如此浓郁的阴气,便是行走过这么多地方,也不曾遇见过。心下更暗暗警醒自己不要大意,四下打量间,却见到商举子房中一灯如豆,窗上映出一对交缠的人影,这荒村古庙中,哪里来的女子?怕不是什么不详之物吧。
狗子跳上房顶,揭开瓦片向里一看,心下吃了一惊。却见商举子此时正抱着一个女子,与她行那房中之事,而那女子在狗子的天眼下,却赫然是一副骸骨。
狗子再四下观瞧,却见书生房中那副画上的美人儿己然不见。狗子心下有些了然,这画果然是有些古怪。但是如此浓郁的阴气,却绝不可能是那画儿散出!
不管怎么说,再让那画吸食下去,商举子的阳气可就要没了,狗子略一沉吟,便从小囊中拿出一道符纸,他指画了两下,低喝一声”疾”,那符纸便从房顶小洞中打向那画。
这小小符纸却是一道祛邪符,此符在狗子的操纵之下,如长了眼睛般七拐八绕,正好打在画上原本美人儿所在之处。刚一落到画上,就听得滋的一声轻响, 床上正在承欢的美人呻吟声戛然而止,她那迷离的双眼突然睁大,竟散出幽绿之芒,樱桃小嘴张开,一口淡绿烟气喷在那正兴奋的商举子面门之上,再看那商举子,烟气扑来时他便己晕厥过去。那美人儿一把推开身上的商举子,随手一挥,便有一副轻纱遮住了那曼妙的身子,她轻轻起身直向着画中飘去,刚要碰到这画,却见那道小符金光一闪,那美人儿突然发出一声尖嚎,那声音尖利刺耳,浑不似人声,身子也似触电般被弹回来。她跌坐在地,眼中透着一丝怨毒,向着房顶道:“何人坏我好事?”说着手一指,就见一道绿芒竟从她手中飞出。
狗子见到这鬼物竟如此凶历,不由心中一动,他闪身躲过了那道幽绿鬼火,起身便纵向远处。屋中鬼物见狗子急逃,以为他不过尔尔,便嗖的起身追去。狗子回望间见后方一道曼妙的身影果然追了出来,心中也是好笑,这鬼物怕是从未接触过道士,竟然看不出那道符纸的历害。
一人一鬼追逃间,狗子眼见前方正是后殿广场,便立在当地。那鬼物追过来后,见狗子竟然不逃了,便也停下,笑吟吟的问:“你倒是逃啊?怎么不逃了?”说罢便是一阵咯咯浪笑。那笑声在这阴森的鬼刹中却显得诡异恐怖。
狗子也笑了,他很是好奇的问那女鬼:“你竟然敢追来?”
那女鬼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这处是公子的阴巢,阴煞之气取之不尽,我在此处就是无敌的。”说完突然间一挥手,那浓如实质的阴气顿时化作一道索链,竟然向着狗子绑缚过来。
狗子见那阴索袭来,不由心下好笑,看来此鬼物格局甚窄,他怕是不知道什么叫仙家手段。淡笑间,狗子的身影竟突然消失了。那鬼物大惊。当此时却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轻喝:“定”。
那鬼物忽间然就一动也不能动了。狗子转到她前面,仔细打量着面前那只有眼睛还在急转的鬼物道:“是不是从未曾来什么人收拾你等,你才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追来?”
说罢便又取出一道符,正好贴在那鬼物额头,又一挥手道声解,那鬼物的定身之术己解,却因那符一下子萎顿在地,瑟瑟发抖。
狗子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女鬼,跟她道:“我来问你,你一直寄身在那画中?”
女子哆嗦着答:“正是”。
狗子又问:“是那商举子带你来到这里?”
那女子却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被此庙中的鬼刹拘在此画中,它将我挂在禅房中,过往的客人如果住进来,便指使我下来迷惑这些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奉上阳气,供鬼刹修炼。我,我也是被迫的。”那女鬼回话间神色有些闪烁,狗子好笑,心道如果此事对你毫无益处,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帮那鬼刹?
又问她:“那鬼刹就是住在这里?”
那女鬼却摇头道:“此处是公子布置了来吸取阳气之所,他并不在这里,他在,他在后山的大坟中。”
狗子了然点头,确实,这里并不似一处绝阴之地,女鬼这倒是实话。又看了看她身体内那若隐若现的骸骨,疑惑问她:“我观你不似一般鬼物,那鬼刹是如何将你拘在画中的?”
女子听问,悲悲切切的回道:“道长,这事说来话长了。”
这女子自称姓姜,家中就她一个独女,父母对她爱如珍宝,又兼家财颇丰,便为她招了个女婿。
她那夫婿初时与她成亲,俩人十分恩爱。可是没过几年他那父母便撤手去了。随着年龄渐长,这姜氏一直无所出,他那夫婿便与房中丫鬟眉来眼去。有一次俩人偷情,竟被姜氏撞了个正着。那丫鬟胸前肚兜己被解下一半,露出白花花的胸肉,正被他那夫婿握在手中,姜氏一向善妒,见此情景哪里能容,便叫人打杀了那丫鬟。可及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还是被那丫鬟与夫婿偷情之事刺激的,姜氏竟也开始风流成性起来。跟左近的商户与那些所谓才子勾勾搭搭。因她夫婿乃是赘婿,所以也不大敢管她。渐渐的她这风流的名声可就有了。大伙见到他那夫婿,都戏谑的叫他绿头翁。
那一年姜氏也才二十七岁,正是鲜花盛放的年纪,早春三月,他夫婿突然提议要去郊外踏青,那时她正同县学里一个年轻的教谕打的火热,本不想去,却不料她那夫婿竟然可怜巴巴的说,她冷落于他。姜氏本就心虚,便就同意了。郊外有什么好玩的,只有这处文殊院还可堪一游,那时这庙里香火虽然不盛了,却还有几个和尚,她随夫婿到此游玩时,却不料被夫婿勒死在这古庙禅房中。她死也不明白为何前一刻还温柔体贴的丈夫,后一刻竟如此狠心。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三十八章 画中艳鬼(三)
那男人在她死后,谎称郊游时遇到了劫匪,他以身免,姜氏却不幸被匪人所杀。那男人假惺惺的为她办了一场丧事,便承继了她的家业。却仍嫌不解恨,竟然将她和她父母的牌位都烧了。她心有怨气,便一直跟在男人身边,这才知道,原来被打杀的丫鬟肚中竟怀有身孕,那男子恨毒了她,所以才诱她到古庙中游玩,趁机害了她性命。姜氏素日喜爱大红色,所以死时也是一身红色衣裙,再加上死时正是七月十五夜半子时,便凶上加凶,再加上见那杀她的男了如此恨她,便更加凶戾。
白日还好,一到夜晚,姜宅便鬼哭连连,把她那狼心狗肺的夫婿吓的个半死。再加上宅中此时谣言四起,都说是他害了自家娘子。那男子心虚,便遍寻高人。终于让他找到个老道士。
那老道真有几分本事,竟叫那男子寻了她的尸骸,焚化了事。果然也不知焚化她尸骸的时候老道做了什么手脚,这女子自从被焚成灰烬后,便再也离不开这古庙了。
但是她的戾气又不散,所以便在这古庙中作祟。
和尚们发现了这庙中不妥,便念经超度她,可是她怨气太重,根本不是这些被俗物沾染的酒肉和尚能超度的。和尚们见制不住这邪秽,便四散逃走,这处古庙也渐渐荒败,直至僧人散尽,后来便成了往来客商打尖之所。
原本她以为自己也就这样了,谁想到有一天傍晚,此处竟来了一个书生,那书生看着清秀,却不想竟是个鬼刹,他似嗅到此处若有若无的阴气,便循迹找到了埋她骸骨的小陶罐,书生初见陶罐,不由大喜过望。
他也不知道是用了何种神通,竟然打开了封在陶罐上的符咒,仔细检视过她的骸骨后,连道造化。
及后那书生作法将她的魂魄封于骸骨中,又将她的骸骨磨成了粉,再将这骨粉混入颜料,仔细的调匀。接下来,书生静心凝神,一边在心中念咒,一边作画,足用了三天时间,竟然画了一副美人相出来。因画画之时所用之物是她的骸骨,所以自此她的魂体便被拘在了画中,而那书生在画成之时便将她唤出,见到她的样貌后十分满意,随即吩咐她以美色诱骗往来客商,又教她如何抽出男人阳气之法。她初还不愿,那书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团幽火,那火竟能炙烤魂体,她被烤了一下便觉得疼痛难忍。因惧怕那幽火,更离不开那画,便屈从于此人,帮他在此作恶。
据这女子说,这处荒庙,虽然偏僻,但因地处一处大城之郊,来来往往的客商甚多,甚至曾有一伙匪人在此聚居,将此处当作老巢。而那些男人大多急色,在她手中便己死了差不多有十多个人了。
狗子听到这里不由恨声道:“你如此作孽,也不怕天罚?”
又问她:“你说那鬼刹呢?我没感受到他的气息。”
那女子怯怯的道:“公子,公子平日并不来此,他只待我将人阳气吸尽,才会来抽取。”
狗子听女子这么说,也有几分惊异,便问:“你抽取阳气后,储于何处?”
女子见问,便怯怯的答道:“存在画中。那画中角落处画有一块石头,我吸取的阳气除了滋养自身,但会存在那块石头中,公子一般在石头储满之后,才会来取。”
狗子暗叹造孽,想了一想又拿出那面铜镜道,你这鬼物作孽甚多,我若放了你,实在是有伤天和,但若打的你魂飞魄散,也确实不妥,不若你到我镜中来,待我将此间事情一一了结后,看能否作法超度你,送你投胎。
那女鬼眼中闪过精芒,低头掩饰一番,小心应下,纵身飞入铜镜,隐没不见。
狗子又走入商举子的房中,商举子显然己被阴气浸染,看样子既便救回,也活不长久了,狗子不由长叹,在屋中作法布了个结界,将外间阴气挡下,又摘下那挂在墙上的画儿,仔细端详一番后,不由啧啧称奇,这画本身确实有几分不凡,看得出作画之人功力很深,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便端来烛火仔细端详,这一看不要紧,却不由大吃一惊,那画纸竟然似绢非绢,似纸非纸,触手十分柔滑,仔细看时,还能嗅到一阵腥香之气。狗子不由悚然一惊。这,这竟然是张人皮!这人皮显然是用妙龄女子之皮所制,竟然看不到一丝的毛孔,并用了一种特殊手段硝制,使其与寻常绢画在表相上很是相似。狗子细细的看,画中除了美人外,还勾画了凉亭山石,那女子所说蓄阳之石,便在画中不起眼的一处角落中。狗子仔细看去,那块石头在灯光下竟然泛起金铁之色。他也辩不出这是用何物所画。又仔看那画中空白之处,狗子惊奇的发现,这画中用一种特殊颜料画着很多符咒,那符咒好似寻常水迹,淡淡的与画颜色十分接近,不细细查看,根本无法查觉这画上竟然还有符咒。仔细看去,与他囊中妖丹佛底座上所刻之符显然出自同源。
狗子深觉此画不凡,便卷将起来,送入囊中。
狗子起身看了看,便飞掠出去,向后山而去。
到了后山,狗子才发觉,这里阴煞之气浓烈异常,竟形成了障气一样的东西。
狗子想了想后,便取出了那妖丹佛,小佛刚取出,便散出一股柔和之力,将周身的阴煞之气逼退到三丈之外。狗子便举着这小佛缓步向前,待走到阴煞之气泄出之所在,狗子才惊觉,此地竟然是个大湖。
就见这大湖座落在群山环抱之间,仔细看去,好似还能看到远处湖边还有那被荒草掩住的古道,四通八达,湖边仍然能隐见环绕着这大湖,竟然有高高矮矮的好似城楼一样的所在。难道,这下面不是什么坟,竟然是一座城??
狗子惊疑不定的看向那幽深的水面,正犹豫间,却突然听到一声有些惊喜的笑声。
水花翻涌间,水里竟然走出一个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身在狗子看来十分古雅的长衣,头上缚着一顶精美的玉冠,这完全不是本朝的打扮,那男子一脸贪婪的看着狗子手中的小佛,惊喜的叫道:“你这小佛从何处而来?竟然画着我大梁国独有的禁神咒??”
狗子虽然出身不好,可必竟也是跟木老读过书的,听到大梁不由大惊,他惊疑不定的问那男子:“你,你是大梁国人?”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三十九章 阴湖(一)
那男子神色间似笑非笑的道:“小娃娃,你就该问我是不是大梁国的鬼。”
狗子后退了三步,惊异的问他:“你,你到底是什么?”
那男子淡淡一笑,又走近了狗子道:“你问我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哇。”
及后男子又笑道:“你把姜氏拘在你那引魂镜中,是打算要干什么?”
狗子心想,这回我来管这桩闲事,是不是踢到铁板上了?他退后两步,将小佛放入囊中,小佛刚一入囊,四周阴煞之气便似潮水般向他涌来,那股子冰冷之意便是狗子也有些弹压不住,无奈间,只能全力运行通天诀抵御。那男子见狗子竟然以肉身陷入这样的阴煞之气中,心中也是一凛,他在此修行己近千年,千年来前来降服他的人实在是不少,但从未有哪个能像眼前这狗子一般,竟然不用任何法宝符咒便能抵挡住这以特殊之法聚拢来的阴煞之气。
狗子正色回道:“你是何物我也不问,我只问你一事,你在此地害那些过往行人,也不怕遭了报应?至于这姜氏,我打算待此间事了,为她超渡一二,看能否将她送入地府投胎。”
男子似笑非笑的跟狗子说:“你这小娃也是有趣,竟然想超度姜氏,她造的这些孽,哪里还能再入轮回,怕是地府也要打的她形神俱灭,死前还要受万种苦楚,你这倒底是救她还是害她?”
狗子听那男子说的头头是道,再仔细打量这男子,却见到男子似己并不仅仅是鬼物了,他竟像是己渐渐有了身体,这是何种秘法,竟然能让鬼物再变成人?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狗子,嘴角现出讽刺,轻轻笑道:“你这小娃娃却也是不凡,但是就凭你,恐怕还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我身后还有一城的怨鬼为我所用,你是打算收服我还是要消灭我啊?”
说罢便伸指一弹,却见那阴煞之气竟被他凝成了像针一样的物事,向着狗子面门直射而来。
狗子见此不慌不忙,嘴中轻喝“定”,那根阴气形成的针便稳稳定在空中。那人轻咦了一声,却见狗子又轻喝一声破!那根针竟然就此爆开。
那男子大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什么玄门正宗的弟子,跑来这里降妖捉鬼,想不到你竟然是仙人门下。今日既然相遇,你我便比划比划,看看是你仙家手段历害,还是我这千年风水大师历害。”
说罢大袖一摆,手中现出一方罗盘,这罗盘一现,此地阴气竟然为他所用,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大阵。此阵中阴气迷离,且似隐含奇门遁甲之术,狗子见此也凝神对待。他从怀中拿出那面铜镜,翻手掐诀间,铜镜便被他高高祭起,那铜镜在狗子头上泛出一道豪光,那光亮显然有破除迷障之效,眼前的大阵在接触到此光时,竟然如冰雪遇到春阳,瞬间消却。
狗子因有镜子护着,倒也不怕眼前此物了。
那男子见罗盘布下的迷阵竟然对此人无效,倒也有几分惊奇,算计间他突然嘴中喃喃诵出咒语,就见镜子中一阵翻腾,那道毫光竟然突的隐没,一道曼妙的身影从镜中跌出。镜子也从狗子头顶跌落,被狗子一把抓住。那从镜中跌出之人正是被狗子摄入镜中的姜氏。那女子甫一着地,便怨毒的看向身后的狗子,甩手间便打出五道绿芒,狗子飞身躲开,原来竟是此女那五只尖利的指甲。
那指甲没有击中狗子,转弯间便回到女子手中,那女子此也不恋战,飘身走向那青年,惨声道:“公子,画己被此人收走,我,我从此无处可去了。”
那公子笑道:“无妨,你不算是纯粹魂体,也不一定要寄居于画中。” 说罢他一翻手,拿出一方玉瓶道:“进来罢,你不是此人对手,在这里反而碍我手脚。”
那女鬼听了这话不禁大喜,又回头瞪了狗子一眼,转身隐入瓶中不见。
那公子笑着对狗子说,你那镜子己被此鬼物污秽,我看你如何破我这十方阴煞大阵。
说罢又祭起罗盘,罗盘中指针一圈圈转动间,四周己被镜子消融的大阵又重新起来。
狗子只淡淡一笑道:“你既然认得我是仙家门人,你以为就那艳鬼那点秽气便能污我仙家宝贝么?”
他手中掐了个奇异的手诀,向着镜子一拂,那镜子原本好似蒙尘的镜面,间然又闪动起毫光来。狗子将镜子向空中一抛,那镜子又稳稳停在了狗子头顶,眼前的阴气大阵果然还是轻松被狗子破去。
那男子此时脸上现也几分惊异,却也有几分了然。见阴气大阵不能为他所用,便高高跃起,一招手间,那湖中阴煞之气间然如有实质般被他凝聚而来,在半空形成一道鬼影,看起来竟然如传说中的罗刹一般。那鬼影双眼冒着绿光,随着那青年一指,便向着狗子扑来。
狗子见到这物,不由心中一叹,他嘴中念咒,那这被阴气笼罩的天空中间然迅速凝聚出一道厚的雷云,还不待鬼物近身,就听到咔嚓一声,天上降下一道白亮的闪电,将这鬼物劈了个正着。雷法本就具备驱邪破秽之功,此鬼又是阴煞之气所凝,被这雷法劈中后,只听一声嘶吼,竟然就消散了大半。
那男子见他凝聚的鬼物竟然被狗子招来的天雷劈散,脸上顿时现出惊疑之色。他又一伸手,那湖中的水被他牵引,竟形成一道水龙狂卷向狗子,狗子见到水龙卷来,心下更觉好笑,便从怀中拿出那凝川钵,掐诀将小钵祭起,那水龙遇到小钵,竟似龙归大海,被水钵吸了个涓滴不剩。
而且此钵似还没完,就见大湖在狗子念咒间竟掀起波澜,湖中水竟化作一道水龙直向钵内聚起。
那小钵看着极小,可是却像内藏无穷空间。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在那男子目瞪口呆间,此湖中水竟被小钵吸的差不多干了。
那男子见此脸现惊色,转身便潜向那深坑之中。
狗子见水己抽干,便将小钵拿了回来,小钵入手似比原来沉了一些,将此钵放入囊中后,狗子信步走向那沉在湖底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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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阴湖(二)
这湖中甚是奇特,没有鱼也没有草,没有任何的活物。狗子只见到湖底那一片残垣断瓦。一千年的老鬼,他初时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战得过,可是出手后才感觉到,这些鬼物在仙家手段面前是多么不堪。
湖水己抽干,此地阴气似消减了不少,那城中到处都是茫然的鬼物四处徘徊,狗子见此不由一叹,这些鬼物大部份神智己失,如果任由他们在此,必会引起附近大乱。那男子也不知去了何处,狗子也不去刻意找他,看着周围鬼物,他找了一块土台,摆了个简单的法坛,竟就在此念起往生咒,此咒一出,地府之门渐渐打开,这门刚打开,便见到里面窜出两个鬼差, 这两个鬼差刚一窜出,便向着狗子深深一拜道:“仙长请了,此地怨鬼早便该魂归地府,但我们始终无法进得此处。也不知是谁布了个风水阵,锁住这片天地的魂魄不让他们投入轮回,今仙长造此大功德,我等代地府多谢仙长。”
狗子此时念咒,也不便答话,只略点点头,那两个鬼差也不含乎,飞出拘鬼。这里冤鬼甚多,直过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才将这处鬼物捉净。狗子此时也己筋疲力尽。待地府之门合上,他才起身,回到前面古刹中自己房中休息。
再看那商举子,因有狗子聚阳之阵加持,身上的阴气渐渐散了,却仍在昏迷中,狗子查看过后,又喂了他些药粉,便不再去管他了。他没有色心,又哪可能被鬼物所迷。
休息了差不多一个白天,第二天狗子又去此坑中查看,这一回他找到了那青年人藏身之所,那处竟然有个地宫。显然是此小城中原来挖出的秘道。狗子运力打开了这处大门,便小心潜了进去。
这地下很是幽暗,里面还能闻到淡淡的水锈味,地下通道显然保存的甚是完好,狗子循着淡淡的阴气找去,终于在一间宽大的石室中找到伏倒在地的青年。他此时魂体远不如之前看着凝实。竟似随时都可能消散。狗子走到他身前蹲下看他,那人见了狗子惨笑道:“果然,我早便算出,千年后我会遭遇大劫,想不到哇想不到,我费尽心思想避开,却仍然还是避不开。”
狗子见他这样,也不愿同他再动手了,便坐在台阶上听他讲述。
那人挣扎着爬起,也像狗子一样坐在台阶上问他:“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狗子笑道:“若我不想听,便不会坐在这了。”
那男子眼神迷离,好像回到了千年前的岁月,悠悠讲述道:“这是个天才的风水师做下的风水大局。在当年的大梁都城,此人的名声真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如果不是遇见了我大梁最美的公主,天才便还是天才,你也断然不会能缘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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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层献给所有一直支持我的朋友,这是我的小爱好,但没有你们,我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写下去。还好有你们,谢谢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四十一章 往事如烟
当年的大梁都城就座落在这片群山之间,那时候这里不是山,而是一片通衢大道。
而当时的都城,也是这片最繁华的大城。
他,梁子期,便是这大梁城里最富盛名的风水师。寻常人家想找他给相一相风水,简直是千金难求,更何况他天生一副好相貌,这都城的姑娘们都借着请他帮看香闺风水,偷偷来见他。
她则是大梁最美的公主,两人在春花烂漫的三月里,在皇宫中不期而遇。两人就这样相爱了。
可是这段感情是不容于世的,风水师和公主,皇帝听后大怒,将公主囚禁起来。却不料公主己有身孕。皇帝听到后更是怒意冲天,便草草的将公主送去和亲。
一个有了身孕的公主,被送到蛮族和亲,她不仅被凌虐的没了孩子,更是只活了两年便被虐待至死。她死了,大梁竟然就只回了一句死便死了,便就此了事。
梁子期早在公主通知他的时候便己逃跑,可是他听到了公主的下场,却在心中内疚自责,恨的把牙咬出了血,发誓要为公主报仇,杀尽那些对不起他的人。
使用秘法改头换面,他偷偷潜进了皇宫,亲手自宫后,在宫中当了一名不起眼的内监。整整十年,他把这宫中变成了一处聚阴绝地。十年后,七月十五月圆之夜,他站在风水大阵的阵眼上狂笑着将刀刺入了自己的心窝。那时,他穿了一身红衣。凭着自己一身的怨气他成了这大阵的阵眼。此阵启动,汇聚八方怨鬼,从此,大梁皇宫再不太平。
宫女们开始莫名其妙的死去,太监们总能被发现死状各异的伏在宫中各处,就连宫里的娘娘们,也疯的疯死的死,只一年光景,这原本庄严宣赫的大梁皇宫,竟似成了鬼域一般。皇帝吓坏了,叫来钦天监监正,责令他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监正看到宫中异状,伏地大呼有罪。
皇帝大怒问道:“我堂堂大梁皇宫,为何竟然鬼气森森,你们查看后到底有何结论?”钦天监却说:“这是天才梁子期的手笔,大梁国内,无人可破。还请陛下下旨,择日迁都。”
皇帝颓然,他知道梁子期的天才之处,也知道钦天监所言非需,只能下令迁都。又责令钦天监想办法破解。
钦天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用了十年,他们在皇宫旧址上修了一座大坟,坟中设了一个八方绝命阵,这个绝命阵需要用特定时晨命格的人的命去填,于是遍寻全国,终于寻到了这八个人,钦天监亲自动手,将这八人炼成了八盏油灯,灯芯用的是这八人的头发,灯油,就是这八人所炼的尸油!
此阵一成,皇宫旧址便产生了塌陷,渐渐的,整个皇城也塌陷,慢慢的,历经千年,形成了一处大湖。
狗子听到这,不由一惊,问那坐着的魂魄:“你是梁子期?”
那魂魄摇摇头,忧伤道:“梁子期以自身为阵眼,早在三百年前,便因此阵太过有伤天和,遭了雷劫魂飞魄散了,如果是他,你恐怕就不这么容易能降的住了。
我是那八个绝命阵阵眼之人里,最后一个了。你不来杀我,再过个百年,我恐怕也要像梁子期那样被上天劈的灰飞烟灭,你来了,我还有个能讲述之人。”
说着,他手一翻,手中现出一盏铜锈斑斑却造型精美的铜灯。那灯中己无灯油,灯芯也快燃尽,此人惨笑一声道:“你我既然有缘,我所炼之灯,便送给你了,不过历经千年,我的油己经燃尽,此灯乃是用我大梁秘法制成,不仅能当阵眼,还有别的妙处,具体是何,我也不知,不过此灯原不是用人油来做灯油,而是用鲛人的油,如果你遇到鲛人,用他们的油来填灯,却不知能发现多少此灯的妙处。”说话间此人身影越来越淡,渐渐终于消散。狗子捡起掉在地上的灯,仔细打量,却见这灯上刻着那熟悉的符咒,大梁的禁神咒。这咒法竟然有个如此禁忌的名字,狗子不由对此咒更是好奇。他将这灯放入小囊中,又站起身来,搜寻了一下这处石室,却见到角落处有一口小箱,打开箱子,里面只有一个瓶子,却是装了姜氏的瓶子。狗子知道姜氏己成厉鬼,怕是再也不能投胎了,也不欲她再去地府受苦,便弹出一道三昧真火,包裹住那瓶子,只一瞬间,瓶子便被烧的化掉了,随着瓶子烧掉,狗子耳中似听到一声长长的惨嚎。那姜氏随着瓶子烟消云散,这世间再无艳鬼姜氏。
他转身从这处地穴中走出,虽阴煞之气己除,里面的鬼物也没有了,可是此地常年被阴气浸染,想要回复,怕是要些时日,且此地似有泉眼,慢慢的,坑中似又有水漫出。待再过几年,怕这里又是一座大湖。狗子飞身纵出,回头看看那片断瓦残垣,叹息一声又回头去了古庙。
到了庙中,狗子先去查看了商举子,见商举子己然醒转,却急的满头是汗,心知他是在找那卷画,便轻笑着进来道:“商兄可是在找画?”
商举子听了忙上前急切的道:“陆兄可知我那画去了何处?”
狗子笑着坐下来问他:“商兄怎么不问问自己因何故昏睡,不觉得身上不适么?”
那商举子讪讪的笑道:“在下,在下这几天确实是有些不适,但不知这与我那画有何干系?”
狗子笑着看他道:“干系么,当然有干系,我前日亲眼所见,这庙中来了一老者,拿了你这画,说这画中有一鬼物,如果不除,怕是你就要死在眼前。他还说你被阴气浸染,如果不治,怕是也就三年好活。”
那商举子一听此言,根本不信,他嘟哝道:“我明明身强体壮,夜夜,那个,那个什么,怎么就只有三年好活,那老者真是一派胡言,他,他就是贪我画中的苹儿。”
狗子见他如此执迷,便向他道:“你自己看看,脐下三寸之处可是青黑一片?”
那商举子见狗子问,忙转身撩开衣襟探查,一见不由大吃一惊。这下他可信了,忙问狗子:“陆兄,那老神仙可有说怎么救治?”狗子看他神情惊异,也不再提那画,便知他心中怕了。
狗子也不愿再与他多言,便伸手拿出一张写好的药方对他道:“老神仙留了张药方给我,且教我告戒你,以后不可再贪恋美色,否则必蹈今日之复辙。”
见商举子讪讪,他又跟商举子道:“老神仙叫我告诉你,此药单独服用没什么效用,需取黑狗血三钱同服。你可记牢了?”
商举子一听苦下脸来,黑狗血?他一想此物便欲作呕,其实此药确需一样纯阳物事来做药引,那雄鸡血也是使得地,可是狗子想要教训一下他,本来想说童子尿,却觉太过缺德,便改成黑狗血。
见商举子脸现难色,狗子正色训道:“如果你还想多活,便照着老神仙的话去做。还有,这次被鬼气侵染,你可能要走三年背运,你心中要有准备。”
说罢施施然便去了。
果然,施举子回去后极是倒霉,简直喝凉水都塞牙,吃个馒头噎个半死,走路能撞到石头,冬天掉到池塘,去跟朋友喝酒,人家没事,他却上吐下泄。
施举子本还不信自己在庙中遇到的美人儿是个鬼物,但他如此倒霉,也不得不信了三分。他本人沾染阴气过甚,虽有狗子药粉调理,却仍是损伤了根本,四十多岁便撤手去了。这都是后话不提。
因此事,狗子更加向往终南山,也不在此地多停留,便仍往终南山行去。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四十二章 妙情(一)
走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狗子便见到远远处有一座繁华的大城,高十丈的城墙绵延数里,城上有守卫的兵丁,城门处还有站岗的哨卫,那大门极是雄阔,竟然也有四丈高,打开的大门上镶满了碗口大的门钉。此时城门并未设卡,一条通衢大道自脚下延伸至城中,道上行人车马甚多,城外平地上还搭着供人歇息的凉棚,棚中卖此茶水,有那在城外滞留的,便坐在茶棚中高谈阔论。走到近前,看到城上镌刻着两个苍劲的古篆:“兖州”。狗子心道,这城原来叫兖州,当年大禹王设九州,不知是否有这处。
狗子从未见过如此雄城,便放缓了脚步,随着人流进入城中。此门里似是本城的一个繁华之地,只见青石板铺就一条能并行三架马车的大道,道两旁商铺林立,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路上行人如织,间或有打着货物的马车在其中穿梭,偶尔能看到一乘小轿,颤颤巍巍的自身边经过,偶尔风吹起间,便能见到轿中女子娇美的侧颜。
狗子边走边叹:“好一派人间烟火。”
他也走了差不多大半天了,此时正是午时,虽不觉饥肠,却也应景似的找了一家小食铺进去,叫来伙计道:“伙计,你家有甚好吃食,给我捡两样上来,再打一壶酒来。”
那伙计见来人穿着只是一般,但气度却不一般,便也不敢怠慢,只道:“客爷您放心,包您满意。”
说罢便走向了里间。
这小铺子着实不大三开的门脸里,只摆了四张桌子,狗子见屋内倒有两桌都有人,便选了靠门的一张桌子,而向大待,看那熙攘的人群倒也有趣。
过不得一会儿,伙计便给狗子上了一冷一热两道菜,又拿了一壶酒放在狗子面前,便道:“客爷慢用,还有什么吩咐,您只管叫小的。”说罢便招呼别人去了。
狗子见面前放着的两盘菜,一道是熘腰花,一道炝拌肚丝,却都是顶好的下酒菜。他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只一口便觉这家手艺高超。那熘腰花不见一点腥臊之气,吃到嘴中爽脆弹牙,清润可口,而那一道拌肚丝却浓香扑鼻,肚丝卤制的软硬适口,配上麻油香菜,着实是下酒佳品。
狗子心下甚是满意,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着熙来攘往的大街,觉得甚是有趣。
足吃了小半个时辰,酒也喝了两壶,狗子这才会帐出门。出门便见两个书生道:“听说了么,陶大友居然要去鬼屋住,还跟人打了赌。我看他这是老寿星上吊。”
那二人渐行渐远,说什么也不大听的清楚了,狗子倒也不甚在意,便悠然的走在街市上,他倒也并不怎么着急,逛着逛着,却见到大街上闪出一片宅院来,这片宅院前门处有一片牌楼,上面有四个大字“状元及地”。
狗子不由大奇,这里竟然出过状元,真是没想到哇没想到。再细细看去,牌楼后面是一栋很大的门房,大门敞开,门上有匾,上书四个大字:“兼济书院”。狗子这才了然,怪不得能出状元,这处竟然是个书院,又仔细打量了几眼,见进出的学子甚多,这街边也大多是些书铺纸墨铺,便叹道:“这处文教倒很是兴盛。”
转过这条街,就见到在此处有个清幽的小巷子,他想找处住所,又不想住客店吵闹,便信步走入这小巷,看是否有幸能碰上清幽又干净的小店。
却见到在一户略显破败的门庭前放着一块水牌,上写:“招人合租”
狗子一见倒也觉有意思,便抬头看向那洞开的破门,却见这院子似己荒废了有些时日了,庭院中长满了杂草,廊下还停着两三只乌鸦,看着很是不像样子这种地方还招人合租,狗子心下有点奇怪,但他恰好在找一处清幽的住处,便信步走进了这间破院子。
却听到里面正在喧攘:“我说陶兄,你倒是敢不敢啊,如果不敢,便不要在此处装模作样了,跟我等回书院去罢,这处又不要你房租,你竟还找人合租,是不是想找个伴壮胆气?”
又一个有些色厉内荏的家伙道:“你们,你们莫要小看人,我,我说了在此地住足三个月,便住三个月,你等,你等就回去准备拿钱吧。招租,招租是我觉得着不能我一人享这等便宜。”
众人不由一阵哄笑道:“这里乃是远近闻名的鬼屋,哪个敢与你合租?你莫不是傻了吧?哈哈哈”
狗子此时己走到这处中庭,听见这话,便朗声道:“主人家可在?在下想与尊驾作个伴。”
屋内喧攘之声戛然而止,很快,屋门开启,狗子就见到一位略有些苍白的书生从屋中走出。他头戴着一顶文生公子巾,身上穿一件交领襕衫,腰间却未系丝绦,更显此人瘦弱。
那人出得门来,就见到狗子正站在院中,仔细打量,却见狗子穿一身麻布短褐,脚上是一双芒鞋,身后背个包袱,个头中等,脸上一部大胡子,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狗子这也是很长时间没刮胡子了,所以脸上胡子长的老长。
那书生忙拱手道:“小可陶大友,但不知这位是?”
狗子忙拱手道:“贫道陆瑾,是个走方的道人,今路过贵宝地,见此处清幽,出家人不喜宣闹,便想来借住。但不知陶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那陶大友听说眼前人竟是个道士,心下不由大喜,连连喜道:“方便方便,道长想住在此处,我求之不得。正好与我做个伴当。”
陶大友身后一干同窗此时也都从屋内涌出,见这人竟然说自己是个道士,不由啧啧称奇,想不到大友竟这般好命,刚说要来住鬼屋,竟然招来个道士同住,若早知如此,我们断不会与他打这个赌。便都嚷嚷道:“我说你这人也未穿什么道袍,可别是个江湖对骗子吧。”
那陶大友生怕狗子让这帮同窗给气跑了,忙转头对这帮人不客气的道:“莫乱说话,道长既能来此,必是与我有缘,你们这帮家伙,还不快回书院去?”
那帮人还待再起哄,却见陶大友而现厉色,大伙只能讪讪散去。
狗子于是便被这陶大友恭敬的请到了上房里间。这上房一进五间,陶大友己收拾出了左厢两间,里面卧房,外面书房,甚是舒适。显见得这陶家也是殷实之家,一应用具俱全。那陶大友一边往里让狗子一边说:“左厢小弟占了,道长莫不住到右厢吧,那边小弟仆从来此收拾时,也一并收拾了,只是家伙事还没有送过来,道长稍待片刻,我这便叫人送东西过来。”说罢便要唤人来,狗子一见忙拦住他道:“陶公子别忙,我是方外之人,也不需要那么多物什。”说罢往右厢看了一眼,跟左厢一样,是个套间,里面有床,但床上没有铺盖,外间是一个书房样式,只不过屋内虽被洒扫过,却没有放置什么物什,狗子心下满意,便又道:“就这样便好,不需要过多的物什。但不知这房钱?”
那陶大友听狗子提房钱,忙摆手道:“小弟不过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些孤单,道长来此,咱们便是缘份,哪里还能要道长的房钱,您就安心住下,爱住多久便住多久,咱二人晚间谈诗论道,也算相得。”
狗子心中暗自好笑,他知道这陶大友必是听说他是道士,心里想着借重他的本事,也不推辞,便径去右厢安顿。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第四十三章 妙情(二)
虽然狗子不叫那陶大友准备什么,但他甚是乖觉,晚间竟让仆从送了一套铺盖,并一个蒲团过来,又送来一套茶具灯盏脸盆等等应用之物,片刻间,狗子所住的右厢,便己被布置妥贴。狗子心下好笑,却也坦然受之。他己觉出此宅不妥,而这陶生并不似短命之人,此番怕是要沾些因果。
晚间,陶大友家仆从送来了二凉四热六样小菜并一壶好酒,陶生便邀狗子过来喝酒。
两人从日落直喝到鼓打一更,狗便打听这处倒底为何如此出名,陶生见狗子问,便也愿意让狗子明白这处的历害,便娓娓道来:“陆先生不所不知啊,这处,你若是问别人,不见得知道得全,我倒知道的很全,我家三哥,早年同这宅子的主人那是总角之交啊。三年前,我们这的杨柳阁来了一位妙情姑娘,那风情气质,简直是,我偶然见了一面,至今也是难忘。这件事的起因,便是因为这位妙情姑娘。”
三年前,杨柳阁真是这兖州城里的一处妙处,那里有一座折柳台,但凡能在台上献艺的姑娘,无不红极一时,而这位妙情姑娘,因是从江南来这里,那一身江南美人儿的风姿,与这边的女子完全不同,那三分羞怯两分柔婉,五分艳媚,简直让城中有点家财有点才情的男子们趋之若鹜。
而这其中有位贺生,便是最痴迷之人。
他家本是城中富户,家中更有在京中为官之人,本就是此处地头蛇,一个青楼艳妓,想要得手,也是寻常。贺生初见妙情便惊为天人,作了一次她的入幕之宾后,更是食髓知味,此后十回有八回宿在妙情处。渐渐的,他对这妙情便起了占有的心思,回去求他老娘,又动用了家中势力,终于得偿所愿,将妙情赎了身,就安置在这处宅院中。
自打将妙情赎了身,他便再也不回家,天天在这里流连,再加上此处离书院甚近,更是便当,那贺生竟然一住就是三个月。
贺生在赎回妙情前,早便娶妻,他的妻子娘家甚是得势,这女子也极善妒,丈夫三月不回家,她简直怒发如狂。只因丈夫家族势大,将她看管甚严,所以她也不得发作。
终于,有一天黄昏,此女趁婆婆不在家,带着家仆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这处外宅,那时贺生随母回外家探视,将妙情留在此处,妙情一个青楼女子,本是无根,现在能跟了贺生,心中甚是欢喜,此时她己有两个月的身孕,却还未告知贺生。只待他这次从外家回来,便要跟他说,也让他欢喜欢喜。
正自想着,却听外间大乱,便出门看倒底是怎么回事,就见那贺家娘子冲进宅院,指着妙情道:“将这下贱的婊子与我捆了。”
下人便冲过来将吓的手脚软瘫的妙情捆了起来。
那贺家娘子见到妙情那张精致的小脸便恨的不行,亲手拿剪刀划烂了她的脸,在她脸上啐了一大口后,也不听妙情哀叫分说,便冲上来拳打脚踢,生生将妙情肚子里的孩子打的落了胎。妙情此时己被众人打的晕了过去。
那贺家娘子见这小婊子竟然有了孽种,更是怒发如狂,可是却不叫下人再打,便只将她扔在地上,着人看着,自己径去里屋歇着。直到第二天贺生赶来。
那贺生一进屋,便见到一屋下人,又见到地上脸己破烂,奄奄一息的妙情,不由大怒,问道:“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突听屋中有个熟悉的女声回道:“我呀”
就见到贺家娘子施施然从屋中走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夫君问:“相公,怎么,我打不得么?”
贺生虽好色,却也甚是惧内,他这夫人的娘家可是比他家还要有力,他一见此景,哪还敢罗嗦,便诺诺不敢言声。那夫人笑吟吟的叫人拿冷水浇醒了妙情,居高临下的对她说:“你的贺郎回来了,你昨日不是喊着贺郎为你作主么,他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叫他给你作主哇。”
妙情听到这么说,突然失声嘶嚎道:“贺郎,贺郎,咱们的孩儿,被,被这婆娘打的没了,你,你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哇。”
那贺生此时哪敢再说什么,只上前踹了妙情一脚道:“你,你闭嘴,我,我哪里与你有什么孩子,你这女人与这么多男人有染,我哪知那孩子是谁的。”
说完又转向他娘子道:“娘子,为夫,为夫以后再也不碰这女子了,她,她随你发落。”
贺夫人听到这里,不由心里一冷,她没想到这男人竟如此没有担当,但是这女子也是可恶,你既然让我发落,我便叫你发落。想到此处,便冷声道:“夫君,你因这贱人与我生分,冷落了我,我甚是伤心。”说罢竟还挤出两滴泪来。
那贺生见此,哪敢说一个不字,便连生道:“为夫再也不敢了,不敢了,这贱人,任凭娘子发落。”
贺夫人便悠悠 的道:“我一见此女便心里生厌,又怕你还在心里掂念着她,你,你若还顾念着我,便,便亲手将她勒死,我,便信了你。”
那贺生一听,不由惊的面无人色。便一想到家中仰仗夫人娘家,便狠了狠心,接过了夫人早便准备好的白绫。
妙情见此不由大哭道:“贺郎,你说过要与我天长地久,你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你,你今日竟要亲手杀了我,你,你就不怕遭报应?”
她还待再说,旁边早有健仆冲上来,拿破布堵了她的嘴。贺生拿着白绫初还有些不忍,但听到妙情这么说,眼中渐渐冰冷,直至闪出凶历之色,冲上来用白绫缠住了妙情的脖子。狠狠发力,那妙情一直就这么看着贺生,直到被勒得嘴角流涎,舌头都伸了出来,还是一直看 着贺生。一双尖利的指甲也抓的贺生身上脸上都是血痕。
直到人无法动弹,贺生这才放下妙情,转头冲着夫人道:“夫人,你这可信了我了罢。”
谁料夫人却一眼都不敢看他和地上的妙情,忙忙的叫人回府。那妙情到死,眼睛都睁的大大的,怎么样合都合不上,大伙都说她这是死不瞑目。因她死相惨烈,贺生见了也心里生惧,便叫人将她投入了这院中的水井中。也便打道回府。
谁料想,妙情死后的头七,这院子里便传出阵阵歌声,歌声婉转,正是江南曲调,这里只有妙情会这样的小曲。从此小曲不绝,大伙都说妙情死的不甘。
本来这处宅子被赏给了贺家的一个管事,那管事见此宅如此,便将它转手卖了,可是不管谁来住,总能在半夜听到歌声,便再也不敢在这里住,这处便成了兖州城里一处有名的鬼宅。
狗子听到这便奇道:“那贺家人呢?”
此时陶生己有三分醉意,便搭着狗子的肩道:“你说贺家?他家能有什么,他家听说了此地闹的凶,也怕秧及自家,便请了离这很近的青云观观主来,那老牛鼻子果然有几分本事,给贺家做了一面八卦镜,贺家讲这镜子挂在主屋门楣上,莫说是鬼了,便是连鼠虫也不见几只。那贺生总跟我三哥吹嘘此物神异。哼,那个无义小人,我叫三哥莫理他,三哥却偏不听,俩人成天混在一处,也不知道我三哥是图个什么。”
陶生说罢,连打酒嗝。狗子见他己有三分醉意,便道:“今夜己晚,咱们这便散了吧,陶兄好睡,我也去歇息。”
陶大友见他在右厢,心下坦然不少,送狗子到门口,见他在右厢安顿了,这才回到自住的左厢,他冲着此处空地团团一揖朗声道:“妙情姑娘,我知你死的冤,也为你不平,可我陶大友只一介书生,也不能为你讨来公道,我平生作人向来磊落,姑娘你若心有怨气,且去寻那贺生,莫来寻我。”说完他便一头倒在床上,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真的困了,竟就此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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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妙情(三)
他刚一闭眼,却见屋中起了一阵阴风,吹的那烛火忽明忽灭。
狗子回屋后合衣躺下,这处甚是幽静,如今己入八月,秋意渐浓,秋虫声声中,夜更显静谥,他心中纳闷,那贺家明明作得如此大孽,那女鬼身担因果,却为何不能去报仇?想着想着,酒意上涌,再加上也走了一天,便渐渐睡着了。
天交子时,狗子却渺渺的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歌声,那歌声婉转娇美,浑不似以前听过的曲调,狗子睁开眼,却见到一幕让他头皮也有些发麻的景像。
他屋中点着一盏油灯,此时对面墙上,竟显出一副景像,就见一男子正手拿白绫,在勒一个女子的脖子,那女子双手抓挠,却仍然无用,渐渐的,女子双手软垂,显然是死了,当此时,画中女子下身洇出血来,那血竟然鲜红鲜红的。
狗子知道这是女子死前的画面,也不如何害怕,谁料想对面屋却传出一声惊叫,那陶大友似是被吓的手足无措,连滚带爬的就窜进了他的房间,却见他房间墙上也有这么一幕,更是惊怖交加,哆嗦着道:“道,道长,这,这可如何是好?”
又对着那墙上的影像作揖道:“妙,妙情姑娘,我,我可没做对不起你之事,你,你去找那姓贺的,莫,莫来找我。”
此时那渺渺的歌声渐停,墙上影子竟然就这么走下来了,她一身桃红夹袄,粉面桃腮,身量窈窕,真个是个江南美人儿,那种细腻的美,浑不似本地女子。
狗子伸手扶住了靠在他身边瑟瑟发抖的陶大友,上下打量着这在灯下浑身散着阴怨之气的女子问:“我今晚听了大半晚的妙情姑娘,可是你?”
那女子突然跪下,给狗子磕了三个响头,也不知她魂体如何能发出声响,悲切的道:“道长,正是妙情。求道长搭救妙情于水火。”
狗子心下狐疑,便问她:“搭救?你是被困在这院中井内了?你要我如何搭救于你?”
那女鬼便泣道:“道长,妙情被那姓贺的畜生勒死在这里,妙情腹中骨肉也被那贺家恶妇棒杀于此,我己极是凄惨,又被那姓贺的畜生扔在此处井中,那井内存在一道古怪阴气,使我不得离开此地,我欲往生投胎,也是不能,还望道长救我。”说罢又是磕头。
那陶生见女鬼竟这般惧怕眼前之人,便也不再怕了,侧头对身边的狗子小声道:“道长,妙情她很惨,你,你要不就帮他一帮吧。”
狗子却笑了,他玩味的看着妙情道:“你要是能离此地,便要去报仇了?”
那妙情却低下了头,眼底仇恨己快要溢出眼眶,却仍道:“不敢,我只求能去投胎,下辈子哪怕做只兔子,做个小鸟,也不愿再做人,受此等苦楚。”
狗子却叹道:“你这是铁了心要报仇,哪怕来生坠入畜生道,也不怕了?”
那妙情此时突然放声悲哭,鬼哭之声十分凄切,那陶生竟然被这哭声带的也放声哭起来。狗子看陶生也哭起来,甚是诧异,却低喝道:“收声,在我面前休得放肆。”
那妙情见狗子似是怒气勃发,便就收住了悲声,只恨声道:“不错,既便是坠入畜生道,我也要去除了那对狗夫妻!”
又看着狗子道:“道长,两年前有一老道曾来这里看过我,也知道我的事由,我本以为他会收了我,没想到他却跟我说,如果我想报仇,那也使得,他收了我一缕魂丝,寄在一面镜中,据他说,如果我能从此处脱困,只要我去贺府,这面镜子便能引我直到仇人之处,待我大仇得报,他便来渡我入轮回,只是我沾了血腥,恐不能再世为人,但我不在乎,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不在乎。他又说让我在此地静等,两年后必有高人能救我脱困,可是我等了这么久,来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能像道长般,身上带着让我畏惧之气,我心下想着,这便是救我出苦海的贵人了,便冒险现身来求。”
狗子听此女这么说,不由一怔,再细察她,确实,魂中有一丝本命之魂缺失。他对那老道士也是好奇,心下想着,这老道要不是嫉恶如仇,便是对这女鬼有所图,但不管哪样,他也是遭人算计了,因果己担,他也是烦闷,不过这倒也不是甚么大事,便看向女鬼柔声问她:“将你生辰八字告知于我,我为你占一卦,看看你的事由。”
那女鬼听问,便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狗子,狗子掐指一算,不由一惊,此女竟然是个贵人命,按理,她不该如此短寿,且死前受此折磨,倒底是何故才让她遭此劫数的?
还有那老道,他所图又是什么?看来不探探此女葬身的那口井怕是不能清楚了,狗子想了想便跟她道:“既然与你己有因果,那我便帮你一帮。”
那女鬼一听顿时大喜道:“道长大恩,来世我结草衔环也要报道长之恩。”
狗子摆手道:“我也不要你报恩,你命中不该如此早夭,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不妥。晚上阴气重,不是很方便,明日午时,我去你葬身的那口井中查探一下,看看倒底是何缘故,再助你脱困。可有一则,那对夫妻不管如何,你去时必须由我跟随,不可肆意妄为。”
女鬼一听不由有些为难,狗子叹道:“如果你与他们确有因果,我不会伸手阻你,但你若滥杀无辜,我却不能袖手。”
女鬼听此,忙应道:“道长放心,我只报仇,决不秧及无辜。”
说完,女鬼化作一阵阴风,就此消失不见。
那陶大友看到这一幕十分惊异,对着狗子拜道:“想不到道长道法如此精深,陶某敬服。”
狗子却谦虚道:“我只不过学些皮毛,不值一提,你我相交不必如此。”
那陶大友为人甚是洒脱,见狗子这么说,也不再跟他客套,打了个哈欠问:“陆兄,后半夜女鬼可不敢来了吧?小弟困得很,这便睡了。”
见狗子点头,他便转头回了自己房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见识了狗子的本事,心中大定,竟然很快便响起了鼾声。
狗子却在心中想这宅中古井倒底有何异常,那妙情身上的冤气可着实不小,若是寻常地方,早闹的沸反盈天,可是在这里,她竟被限制在这宅中无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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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妙情(四)
第二天,狗子睡至日上三干才醒,却见那陶大友早准备了早饭,各色包点并粥品摆了一桌,狗子心下好笑,也不跟他客气,坐下便大吃起来。那陶大友则在一边殷勤伺候,也不知他这是所为何事。
吃完了饭,俩人便就着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午时,狗子才来到这处古井旁,那井显然比这宅子要老的多,井边还有一道道绳索磨出来的痕迹,井口呈八边形,往里面看,波光粼粼,竟似很深的样子。狗子看看头上日影,见己至午时三刻,便脱了外衣,一头扎进井中。
他早臻胎息之境,在水中不呼吸数个时辰也无事。却见之水甚是清澈,越往下潜,水越是凉,待到沉入井底,水己冰寒,且有丝丝缕缕的阴气散出,狗子游目四顾,却见到那井的最下方竟然有个横向的洞,而那妙情的尸身,正好卡在这洞边,那女子据说己死了三年了,可是尸身却没有腐烂,那双眼睛仍是睁的大大的。狗子心知这是怨气太重,无法闭眼。他想要托起尸身,将她打捞上来,却发现此女的尸揣异常沉重,狗子心知有异,便伸指掐诀开了天目,结果天目下就见此女尸身竟然被一圈一圈的阴气绑缚的结结实实,而那阴气就是从洞中散出的。
狗子不由一惊,他心道,里面不会又封着什么大凶之物吧。
便潜入洞中,潜了差不多有一柱香光景,突然见头顶似有光亮,便浮上水面,却见到好一处开阔的地宫。此地也不知建了有多少年了,狗子从水中爬上地宫的地面,却见此地地面皆用汉白玉铺就,地宫顶棚倒也不高,约有三丈大小,头顶镶着一颗颗发着幽绿光芒的珠子,不似夜明珠,也不知道是何物,再看前方,那前方与他所料不一样,竟然立着一座雕像,雕像两边放着两口缸,缸口点着长明灯,狗子信步在这处四面瞧着,却见到这四面墙上光秃秃一片,完全没有他想像中的壁画,那佛像并不似寻常庙宇中的佛像,倒似是完全不认识,脸上摆出一副肃穆的样子,却有几分熟悉,狗子此时开着天目,却见到有丝丝缕缕的阴气自佛像中传出,按说佛像本身应有佛光,却哪来如此厚重的阴气,竟然能形成锁链绑缚住那妙情的魂魄?他便仔细看这佛像,却惊觉这佛像背后竟然像是有一洞,只是被金漆封住了,狗子仔细看看,小心的用身上带着的小刀翘开了一个缝,却见大量的阴气自这小缝中泄出,竟然像是无穷无尽一样。狗子不由大惊,里面倒底封的是什么,竟然有如此阴气?待阴气散尽,那佛像内突然传出一阵桀桀的笑声:“五百年了,我终于能见天日了,哪个将我放出来的,我必生啖你的血肉,感谢你的奉献。”
狗子瞪目中,就见到一只似蛇非蛇的物事从佛像内爬出,这物事头部竟然似人一样,只是没有四肢,这物事刚出来,便伸嘴一吸,四处那散溢的阴气便如百川归海般进了这物事的嘴里,接着一团浓物雾笼罩在它身上,不一会儿沈雾散尽,里面竟然显出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眼生竖瞳,身穿黑袍,一头长发无风自动,嘴中还露出两颗尖细的獠牙,浑身阴气冲天,浑不似妖物。
狗子见到这个样子的物事,不由惊呼:“鬼蛟?”
他是真吃惊,万妖谱记载的养蛟之法中有一法能养出这种鬼蛟,那种法门极其残忍,具体他也不甚清楚,但知道必须以生魂伺蛇,且不同的魂各需七七四十九个,再以秘法祭之,养出来的物事非人非妖,阴气浓厚,这物事不入轮回,不入妖道,简直是邪异异常。但此物却很神异,一是此物千变万化,来去无踪,二是此物奇毒无比,且中之者根本无所察觉,要三日后才暴毙,三是此物奇淫无比,此物之涎只须一滴,管你是贞烈节妇还是忠直刚正的男子,都要欲火焚身,且神智丧失,四是此物有走阴的能力,可入地府却不被鬼差所察,可谓是妙用无穷。
所以当狗子见到此物时真是大惊失色,且这东西本身爪牙锋利,又能操纵阴气,十分的不好降服。
那鬼物森森笑道:“你这小娃儿倒有几分见识,知道某家是何物,既己知道,为何还不逃,某家最喜欢逃跑的猎物,追到的吃着才香。”说罢还伸舌舔了嘴角一下。
狗子见到那闪着幽光的眼睛中散发出的残虐之色,就觉恶心,他腾的一下起身,向着此物便飞掠过去。那鬼蛟却眼现兴奋,大叫道:“你这小娃儿,竟敢与我对上,好胆!”
说罢竟然化作雾气不见了。狗子天眼己开,隐隐窥见这物事盘绕而上,却在碰到顶棚时被弹了下来,心知此地怕是有什么禁制,这下他放了心,念动五雷正法,掌心蓄力,那鬼物以为狗子看不见他,便放心的隐迹向着狗子游来,却没料狗子早看到他在何处,一个飞纵,一掌便拍在这妖物身上,也是妖物躲的快,不然正着面门,狗子见此不由暗叫可惜。
狗子见它滑不留手,也加了十分的小心,一个滚地便闪到一旁,那妖物见此阴测测的道:“小子,你是哪派的弟子,天眼法门端地历害,竟然能看到我。”
说罢也不隐去身形了,只见浓雾包裹着一团物事向着狗子扑来。狗子也不答话,只抽出了木老赠与的桃木剑,这把剑看着通体黝黑,乃是正宗的雷击木,且狗子的通天诀己被他激发,闪身间极是迅捷,那妖物竟然慢了狗子一丝。且那桃木剑上隐隐有丝让此物极是不喜的气息。偶尔被沾上,那护身的雾气都似被这剑削掉了一些。
一人一妖缠斗了有半柱香的时间,那鬼蛟渐露败相,它蛇眼闪动,似是要逃,却听狗子大喝一声“定”,那妖物只觉周身空气突然坚如石壁,它反应也快,瞬那间身上阴气一扩,便破了这定身法,但仍被狗子定住了那么一瞬,就这么一瞬,那桃木剑便穿过这妖物蛇腹,将其钉在了石室墙壁上。此时那把桃木剑上雷光闪动,那妖物气息奄奄,诸般法门都用不出,那张人脸扭曲痛苦,大叫着:“道长饶命。”
狗子缓步走到这妖面前问它:“你还想生啖我肉么?”
那妖物嘶叫着不敢,脸上全是企求之色的道:“道长,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可怜我修行不易,就放了我罢,我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狗子讽笑道:“你这非鬼非妖的东西,你修炼之法十分残忍,有伤天和,我如放你继续修炼,怕是我才要损功德。上天的好生之德,跟你有什么关系?今日既叫我抓了你,我便送你个灰飞烟灭,也免得你继续为祸世间。”说罢便要掐诀引雷,将这非鬼非妖的东西劈个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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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妙情(五)
那物一见顿时哭求:“道长,道长,你且饶了我吧,我,我愿给你做奴仆,你叫我做什么都成,我,我决不反诲。”
狗子听它哀求的甚是心烦,便问它:“我来问你,你为何被封在此处?还不是你造孽太多,死到临头还在这聒噪。”
那鬼蛟却叫起撞天屈道:“非也非也,道长啊,我本是在山中修炼的青蛇,眼看着便要化蛟了,哪知道天降横祸,来了一个道人,这道人抓住了我,将我祭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其中他喂我吃了不少丹药,我哪里知道那是啥。后来我便受他所制,他要我到此城取一物,谁想却被一个和尚发现了,我斗不过那和尚,便叫他使秘法将我封在佛像之中,说是要用佛祖之光渡我身上的杀性,我哪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那鬼蛟边说边哭,脸上涕泗横流,却也不像是在说谎,难不成当年佛家上师不杀它,竟是因为此物并没造什么业障?
狗子不由仔细打量起这鬼蛟来,却见它身上只见阴气,却没有丝毫煞气,且身边没有血气,这东西真不似他说的那样凶厉,不觉好笑,便又问那鬼蛟道:“那你又为何锁缚那妙情?”
那鬼蛟哭丧着脸道:“回大人,一是妙情身上怨气深重,那怨气对我极是滋养,我便用阴气锁了她,二是,若把她放了,她定要出去报仇,我,我担心她造孽牵连于我,于我修行不利。”
狗子听了叹道:“你还是留着当年修行的记忆,却不知你现在这个样子早便不能修炼了么?你现在只能吸收阴气,可还能吸收灵气,还能吐纳日月精华?”
那鬼蛟一听,脸现吃惊,哭骂道:“那该死的道人,他骗我,骗我。”
狗子摇头,动物哪里明白人的心机,想必当年那道人也不是抓了他,而是诱骗它,那炼制的法门狗子虽不甚清楚,却也在万妖谱上见到,炼制时那蛇如果本身不情愿,是万万不成的,所以必须找个修炼了足够年月,己开了灵智的才成。
狗子叹息,又是可怜又是好笑的看着这个号称残忍却很是怕死的鬼蛟问它道:“若我放了你,你可还敢为祸人间?”
那妖物哭丧着脸道:“不敢,道长若放了小妖,小妖再也不敢为祸人间,呸,不对,小妖就从未为祸人间,以后也不愿为祸人间。”
狗子见那鬼蛟虽因阴气森森团绕,显得很是诡异,却仍然是个傻子的样子,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便道:“既如此,我便收了你,你若追随于我,以后须听话,否则我可不饶你。”
那鬼蛟听了连连点头,狗子运功逼出了自身一道精血,凌空画符,符成便凝于这鬼蛟头上,算是与此物订了个生死契,只要狗子心念一动,此物便要魂飞魄散,那鬼物知道这契约的历害,也不敢再反抗了,狗子便抽了桃木剑,那鬼蛟被此剑伤了,怕是且得修养一阵。
狗子拿出了前日得自古刹中的那副人皮画卷,展开道:“你便暂时寄身到画中,这画中似有养魂养鬼的阵法,应该利于你恢复。”
那鬼蛟一见此画,便感受到画中传出的阵阵波动,于魂体十分有益,忙道声谢,化作一道轻烟便凝在画中,待烟雾散去,狗子再看向画中,却见画中多了个坦胸露乳的女子,这女子拿着团扇遮脸,却露出大半身子,给狗子看的十分无奈,问那鬼蛟道:“你为何幻化成这副样子?”
却听见鬼蛟的声音传出道:“我听说男人都喜欢女人半穿半露,所以就做此打扮,想讨主人喜欢,主人,以后便叫奴家芬芳吧。”
狗子听了一阵头大,觉得自己是不是收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家伙在人间怕是也没呆多长时间,这是谁把它教的。唉,慢慢教吧。
狗子将画收起,放在了自己的小囊中,便又原路潜回,这回妙情的尸身被狗子轻松的便托了出来,待到了井口,便大叫让陶大友放绳子下来,二人合力将妙情的尸身拉了上来。
那陶大友见一妙情的尸身竟似刚死一般,且那双眼仍睁的大大的,吓的差点将绳索扔了,好在狗子此时跳了出来,一把扯过了绳子,这才将妙情的尸身从井中拉出。尸身一出水,虽是在大晌午的,却仍然觉得四周凉浸浸的,狗子心知这妙情怨念十分深重,便冲着她的尸身道:“既己将你送出这口古井,我也不会对你的事袖手不管,你安心吧。”
似是听明白了狗子的话,那妙情大睁的双眼竟然缓缓的合上了。
边上的陶大友见到这一幕不由啧啧称奇。狗子转过身对陶大友一揖到地,恭声道:“陶兄,不知可否请你为妙情姑娘置一副棺木,将她尸身入殓,也算妙情姑娘入土为安。”
陶大友正色道:“陆兄言重了,妙情姑娘之事,我一向不平,现在有机会为姑娘做点事,陶某求之不得。”说罢转身便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那陶大友便为妙情置了一副棺木并全套寿衣。那妙情死而不僵,二人请了个老婆子,只谎称自家丫头想不开,让老婆子帮着换了寿衣,便将妙情入殓了。
到了晚间,妙情果然来叩谢二人的恩情,又问狗子可否要了了这段因果。
楼主:chiling2202  时间:2020-09-14 01:22:10
@牛牛1975ABC 2019-12-24 09:56:16
再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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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哥们帮我顶贴,最近我心绪 不宁,有点写不下去了,如果不介意,我打算停个几天,连续一个月不停笔,我有点累

楼主:chiling2202

字数:415708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11-22 21:33:56

更新时间:2020-09-14 01:22:10

评论数:117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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