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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你是我兄弟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楔子
我喜欢巴黎的慵懒惬意的气氛,也爱慕里约热内卢的放纵和狂欢,已经整整五年了,每一天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三年的时间足够里里外外将我贯穿一遍,尤其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犹如盐巴,渗透进我身体每一处伤口,有些伤口是因为自己笨了,吃一堑长一智,这是好事儿,但有些伤口却涂满了毒液,日日夜夜侵蚀内脏。
以前总是弄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是为了养家糊口还是盲目的和动物一样,今天吃饱了,明天还有明天的打算,万一活不过明白,意外意外降临,打算也成了枉然,小舅哥五年前还是个以为一包拉条就是交换一辈子幸福的筹码,他总说这是垃圾食品,却总喜欢用拉条交女朋友。
那会儿他才六岁,想想我六岁的时候还孤独茫然坐在门槛上等,酩酊大醉的妈妈回家,鼻子上还拖着混沌不清的鼻涕,小舅哥人小鬼大,原本以为是个依赖性很强的小屁孩,但他比我小时候要坚强的多,我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将他一个人送去了法国,给他找了个最好的学校,吃穿用住也都是最好的。
但我欠他很多,只能用物质上的优渥拼命的弥补,可越到最后越觉得自己怎么也还不清欠下的,我们不停的在犯罪,也不停的在救赎,自认为将功补过,投入的越多,越觉得心安理得,不停的在还债,自欺欺人的认为投入的只要大于当初犯下的,过去的罪孽就可以被涂抹干净,可良心是骗不了人的,越想弥补,越是还不清,到最后才发现无力回天,我们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犯下的罪过也无法得到原谅,这才是人世间最可悲的事儿。
“爸爸,你都站在这儿半天了,陪我玩会儿。”我儿子今年五岁,长得很像他妈妈,很漂亮,却极其聪明,他将衣服掀起来,指着腹部右侧的伤疤说:“爸爸,伤口痒痒。”
“伤口痒痒是好事儿,过几天就好了,方乐诚,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手去抓!怎么就是不听话?”我将他的手从伤口上拍开,和我小时候一样,从小肾就不好,两个月前刚做了肾脏移植手术,很顺利,我从来没有想过起先和小舅哥的投缘只是为了将来替儿子预备好的供体,做完手术后他整个人变了,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十岁的小孩也过早的懂得人情冷暖,所有的好都是利用,在他的潜意识里,我也成了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半个月后,我收到法国打来的电话,小舅哥死了,从十六楼跳了下去,我知道这辈子再也还不清欠他的了。
“你是个坏爸爸,我要妈妈!你把妈妈找回来!”方乐诚将手里的变形金刚狠狠的扔到地上,脾气很大,心里又很愧疚他,害他那么小就没了妈妈,从小孤苦伶仃,我工作忙,没时间陪他,他的要求不管过分还是撒泼,我都尽量满足他。
曾经的我一无所有,一个人在法国像陀螺一样疲惫不堪的转动,晕头转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心里充实,现在拥有了全世界,心里空虚的仿佛漏风,满目疮痍,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没有看生母陈朵柔留下的日记,没有找到那批落在温敬元手上的黄金,没弄清楚孙童就是寇灵姗,而寇灵姗就是温敬元的妹妹。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家里的别墅是带有游泳池的,或许她想过要和我重新开始,但很多东西一旦知道了真相,就很难当作没发生,我们这些年周游列国,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无忧无虑的样子很难和曾经运筹帷幄的女诸葛结合在一起,我真的怕了,她私下还和温敬元有来往,想要监听她很容易,或许是她真正放下过去想要和我认认真真过一辈子。
但温敬元是个外表儒雅斯文的狼,得到那么多金子还不算,将我的儿子还回来,竟然还想通过妹妹这条渠道拿到‘阳光家园’二期工程的投标,我知道这是他出的鬼,到底是亲人,胳膊肘是向着哥哥的,二期工程原本是我志在必得的,最后还是落到他手里,成了他的盘中餐,我忍了也认了。
只是我一味的退让反而成为对方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筹码,他还想要得到徐家所有的产业,连同我从方家继承来的百特公司,约了见面,这件事该有个了结,不是我死就是他亡,这是毫无疑问的,让我措手不及的是,温敬元已经被她打昏了,就在金库,那儿封存了被时间搁浅了二十多年的黄金,市值高达二百多亿。
当年的徐家就是因为这批金子才被人灭口,我也是侥幸逃生,从小就流落巴黎,她不希望这个无妄之灾再次发生在我身上,我曾经亲眼看到她葬身火海的,但她总有办法绝境逢生,金库里的金子原封未动,还保持二十多年前摆放的位置,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位于瓜纳巴拉海湾附近,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是巴西和世界著名的旅游观光胜地,谁能想到爷爷的黄金会藏在这个热闹非凡却谁也意想不到的地方,也难怪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触及。
她关上了门,将我挡在外面,这批金子是个不祥之物,留着它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灾难,她让我走,给孩子找个善良的后妈,她哥哥醒了,血红的眼睛,杀气腾腾,她不动声色的走到角落,打开发阀门,墙缝里立刻探伸出四个阀门。
喷涌出大量刺鼻性液体,冒着黄色烟雾,这是腐蚀性很强的王水,由硝酸、氯气和氯化亚硝酰等一系列强化剂构成,同时还有高浓度的氯离子,浓盐酸和浓硝酸也是少数能溶解黄金的化学物质之一。
全都汹涌澎湃的涌向堆满黄金的地下室,我亲眼看到她连同黄金,眨眼间就不见了,温敬元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这笔黄金,他也在顷刻间被王水吞噬,浑浊的液体肆意翻滚着金光,最后都从下水道排泄出去,融入了海湾,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回,她再也回不来,我也回不到过去。徐家在香港的各个产业都有专业的职业经理人打理,每年收益颇丰,是百特每年收益的一百倍,但那个地方 ,我再也不想去了,一直守着小小的百特,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每天都在发生不同的事情,正在发生的将已经发生的掩盖,还未发生的明天又蠢蠢欲动,让人害怕也让人期望。
我一直守在这儿,不知道要在这儿等待什么,没钱的时候,会很开心的期待有钱的光景,等真正有钱了,却发现光景比原本设想的更好,只是丢了快乐,再也快乐不起来,也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值得我快乐。
,我在百特公司的后面盖了一幢三十五层的大厦,在顶楼架了一台望远镜,每天都能看到门口有进进出出的员工,他们都有各不相同的工作动力,很多人拼命的工作都是为了还房贷,车贷,还是生活中乱七八糟的费用。
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冰,压力大,工作负荷重,为父母,为儿女,唯独忘了为自己,好像每个人都替别人身不由己的活着,快乐举步维艰,成了奢侈品,就连最亲近的人也难得拿出来,百特就像一棵焕发第二春的老树,枝叶比先前更加繁茂,我喜欢这个城市,但这个城市又给予我太多的伤痛,但我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舍不得离开。
心理医生说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也难怪站在三十五层的顶楼上也不恐高了,反而还想跳下去,死了就能解脱了吗?带着满身的罪孽下地狱,我怕自己会被牛头马面扔进油锅里炸成天津大麻花,生生世世都得拧巴着,想想都不寒而栗,再苦再难的日子都撑过来了,好日子来了,却每一天都过得很揪心,一个人的心里要是没了牵挂和追求,很容易沉沦,那本被翻烂的《自杀大全》几乎成了晚上必读科目。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很多人都羡慕我事业有成,又那么有钱,但看到他们在谈及家人眼里所流露出的幸福,我也很幸福,对于一个从小就没有家的人来说,对家的心理渴求可能会超过任何外在的物质诱惑,但是曾经那段让我刻骨铭心的感情却在我心里留下挥散不去的阴影,对家也渴望也变成了恐惧。


我一个人坐在天台上,拿着火盆,将那本《自杀大全》一页一页的撕掉,上面的每个方法我都在脑海里跃跃欲试了几好次,刀片架在了手腕上,皮带挂在了脖子上,拿在手里的毒鼠强,打开盖子的整瓶安眠药,在雷雨天站在过避雷针旁,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坐在顶楼的栏杆上,下面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甚至还准备好了遗书,最后都无疾而终,我相信我心里还是有所牵挂的,要不然怎么会怕死呢?
是儿子吗?但是他像极了寇灵姗,只要看到他,脑子里就会莫名的想起她瞬间融化的情景,在意我的人,在我最困苦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现在日子好过了,他们一个个离我而去,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觉,而我在意的人,时过境迁,好像也没那么在意了,这个世界是我朝思暮想想要的,无与伦比,美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我也不相信这些外在的华丽将我的内里都掏空了,喜欢去以前去过的地方,故地重游总会别有别有一番滋味。
但我没想到触景伤情的威力那么大,再也不敢去了,无处可去,也无处可逃,自己救赎不了的,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老天会为我量身定做一个幸运星,不用吃安眠药也能入睡,站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也不会觉得空虚。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想明白了就好,想不明白,那就是怎么想也不会明白,还是别想的,脑子得省点用,容易得老得会得老年痴呆。《自杀大全》在火盆里挛缩变形,火苗舔过的地方灰飞烟灭,那本残缺不全的日子,也被我一张张的撕掉,扔进火盆里。
这里面记载了最纯真的爱情,也有最邪恶的阴谋,人死灯灭,一切的对错是非都随着逝去的当事人消失,这是上一辈的故事,延续了令人心动的财富,却也将上一辈没来得及斗完的诡计又延续到我头上,这么一大摊子的烂尾压下来,猝不及防。

我没想到在巴黎苦熬那么多年,一门心思想回国的念头,却是承接了这个在二十多年来持续发酵的恶性烂尾,没想到,在这个烂尾里,我找到了从小失散的兄弟,这是意外的收获,也从来没有后悔在其中经历那么多的痛苦和伤痕,烧完了《自杀大全》和残缺的日记,对面的商场上有块巨大的显示屏,就在昨天,这儿如火如荼的举办了这座城市有史以来首届电影节,邀请来了很多明星。
昨天准备去现场一睹明星风采,但我失眠的厉害,整天都心神不宁,恍恍惚惚的,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没摔着哪儿,却在地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电影节已临近扫尾了,乘着飞毛腿过去,顶多能看到关大门的份。大屏幕上回话着电影节上精彩摘录,各大报纸都说今年的影帝爆冷门,其实这是欺负人的说法。


人们只关注名气大的演员,很少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很努力也很有实力的演员身上,只是没多少名气,但是得到专业人专的甄选和提名,他和名气大的演员就处于一个层面,名气大的演员获了奖,这叫名至实归,不出名的小演员同样也是获奖,却是爆冷门。
欺负人家名气小,但是名气再大的演员不也是从没名气的过程一点点熬过来的吗?同样都是表演,同样都是获得了认可,为什么还要存在这样的不公平?奖的标准不再是评委,而是演员身上的光环,今年的影帝的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是个从甘肃小城来的赵明析,长的不是很出众,皮肤黝黑,还有点磕巴,一口方言,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但他却很敬业,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角色。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连死尸都能演的出神入化,好像真的死了似的,在获奖之前一直都在各大影视基地跑龙套,又考上了戏剧学院,听说当初他是由当红影星江楠举荐给导演,一举成名,江楠则代表另一部电影和他角逐影帝,最后影帝这个桂冠却阴差阳错的落到新人赵明析头上,现场鼓掌的都稀稀拉拉的,江楠却很大方,输了奖称却赢得了名声。
我也很佩服江楠,同行都是冤家,以前请他多多照顾赵明析,没想到还真把他照顾到影帝的位置上,他比以前也更沉稳,星途无量,我心里百感交集,赵明析举着奖杯,受宠若惊,穿着笔直的西装,有些僵硬,应该没穿过这么好的西装,表情错乱,显然是激动坏了。
眼泪鼻涕汹涌澎湃,没想到自己会获奖,也没有提前准备好获奖感言,过分的紧张让他舌头打结,想要模仿平时在电视上听到别人的获奖感言,一连串的感谢,还是说不利索,最后还是用自己内心最淳朴的话表达出来,方言太重,没几个人听懂。
但他虔诚动容的表情还是为他赢来了掌声,在主持人见他发表差不多时,赵明析忽然抢过话筒,用西装习惯性的在脸上胡乱抹了把,吸了吸鼻子,鼻涕的吸溜声引来哄堂大笑,他也不在意,眼神炯炯有神,对着大屏幕,我记得他曾经说过,有人花钱给他去戏剧学院读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站在这个舞台上,将他想要对我说的话昭告天下,我的神经下意识的拧紧了,屏气凝神,空气中的灰烬漫天飞舞,今天的月亮很大,但星星很少。
“天辛,你我不分彼此,我的民与你的名一样,我的马与你的马一样,你是我兄弟!”台下一片哗然,赵明析双手捧着奖杯,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莫名其妙的话让台上台下手人也都莫名其妙,主持人率先鼓掌,也不知他搞的什么噱头,赵明析在莫名的热闹下欣然走下台,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我就知道是他,天涯海角,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是我兄弟。
我每天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那就把过往的事都写成小说吧!不管别人信不信,自己开心就好,为别人的想法而活,太累,也太虚假,要做就做真真切切的自己。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第一章 开始
窗外的桐花开得正旺,满树淡紫色的花朵像是一支支微型小号,吹着暮春的哀伤。我喜欢巴黎这座城市,已经想不起来谁说过,我的灵魂一直找不到家,到了巴黎,我知道我回家了,不过对于我这个黄皮肤的中国人来说,这儿不是我的家,天上的太阳是别人家的,月亮也是别人家的,就连空气,我也找不到属于我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自己内心的呼唤和这儿的安逸格格不入,或许我躁动不安的灵魂天生就不属于这儿,这儿的内存再高,我的系统也兼容不了,母亲很幸运,二十五年前就移民巴黎,在国内属于站在国际最前沿也是最时髦的一类人,不过她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确切的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我妈不仅仅是我妈,还是拯救我的天使。
没有她,我不可能有机会坐在咖啡店里悠闲自在的喝着卡布基诺,上面由覆着一层由白色奶泡勾兑出的叶子图案,每一条纹路都很清晰,薄薄的一层,随着炸裂的奶泡颤动着,仿佛用手能将这片类似白羽毛的东西拿上来。我从小就在这儿长大,算不地道的法国人,却也土生土长,哪条街上有几要狗,有多少职业或业余乞丐,我心里都是有数的。


“天辛,久等了吧?你今天这身打扮可真是帅上天了!这么好看的脸,眼下稀缺的不得了,到哪儿都是亮点,我跟你说,资本就是资源,不好好利用就是暴殄天物,你要是去当鸭子,不出三两个月,你要是没有百万身家尽管来找我!”
我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是亚历山大,不过他和历史上的亚历山大同名不同命,他是这片最出名的牛郎,卖身又卖艺,他和我一样,在记忆尚未根深蒂固之前就已经在这儿慢慢扎根,像是尘埃落定的蒲公英,我看着他头顶上梳得高高的贝司头,染着青黄不接的颜色,面黄肌瘦,骨架又大,走起路来有些飘忽,好像得了不治之症。
“那个肥婆搞定了吗?”我的生活很简单,除了上学就是去医院打点滴,我身体不好,在二十岁生日前的三个月查出了慢性肾炎,哪想这病来势凶猛,三个月后就由慢性肾炎发展成了尿毒症,惊喜变成了惊心,我妈因为长期酗酒,早早的就得了老年痴呆,她很大一部分时间都住在疗养院里修养,我不仅考上了大学,奖学金是一部分,剩余的另一部分就是勤工俭学。
不仅能维持母亲高昂的住院费,即使交了学费也是绰绰有余的,别人都去餐厅洗碗,我经常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在日本人开的酒吧里唱歌,被人骂作中国猪,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起哄笑骂声,我忍气吞声,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因为酒吧提供住宿和中晚两顿饭餐。


我会记住那些羞辱我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的被我敲碎了汽车挡风玻璃,有的被我敲爆了头。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还是被揪住了一次,被一个光头佬打得头破血流,右腿粉碎性骨折,钉了两颗钉子,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勉强能下床,酒吧老板娘报了警,我失去了工作,当时刚好是假期,学校并不知道这件事儿,学业算是躲过了一劫。
后来我干起了留学生的买卖,代购生活必须品,什么狐裘,奶粉,榨菜,老干妈,化妆品,还有路易斯皮包,成了高级买手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做到峰值时月入过万,而且还是欧元,这些收入加起来比在酒吧里卖唱赚的钱还要多上十一二倍,有了钱我就在市区租了一套小公寓,我妈的丈夫在法国工作,后来得病死了,只留下一个破房子。
从此我妈就一蹶不振,走上了酗酒的不归路,直到将自己喝成了老年痴呆,我将她也搬到租来的公寓里,一边照顾她,一边卖包,后来我被一个不良商家骗了,将假包寄了回去,很快,我在那个不大的圈子里臭名远扬,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生意做不下去,断了经济来源,最后连房租都快交不上,随时面临扫地出门的危险,还好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在巴黎颠沛流离的冯玉刚,他长的很帅气,但他的职业却辜负了他名字中玉的高贵和刚的坚韧,成了一家夜店的职业牛郎。
但外国和中国不一样,做牛郎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就像日本的艺妓,凭自己本事吃饭,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是工作的性质有所不同罢了,活着都不容易,异国他乡,我们都像随波逐流的浮萍,被命运的涟漪推到了一起,从此相依为命,我的工作很简单,和私人侦探的性质差不多,跟踪,拍照,监视,有时还骚扰,无所不用其极,在国外,这份工作也游离于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就像中国的非法代孕。
不同的是,我的顾客都是那些利欲熏心的已婚男女,他们有了外遇,或者对方有了外遇,如果只是单纯的感情破裂,男方则会赔上很大一笔赡养费以及孩子的抚养权,如果问题出于道德层面,在财产分割上就会有所不同。


我的工作就是秉承客户利益至高至上的原则,将那些定性为感情破裂的问题利用人为的努力偏向道德层面,没有出轨证据就想方设法制造出证据,马到成功,不留痕迹,客户一般会留下对方的电话号码,住址,MSN号码,以及兴趣爱好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有时我也会亲自出马,将自己打扮成年轻靓丽,风情万种的女人,诱使男人出轨的‘钩子’,如果是男客户,则会由冯玉刚搞定,男欢女爱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又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成功率几乎高达百分之八十之上,从而在财产分割上为客户赚取更多的胜诉空间。
我和冯玉刚配合得天衣无缝,赚到了钱,我们换了一处更大的房子,在蒙马特尔高地的圣心教堂附近,希望主耶稣以上十字架的代价来赦免我和冯玉刚的罪,听说当初主耶稣钉十字架的时候,他一句话便赦免了和同样被钉十字架的罪犯,同去天堂。
每次站在教堂门口,看着屋顶上擎起的那个红色十字架,我心里都会莫名的心虚,虔诚的希望我和冯玉刚也能成为那个幸运的罪犯,毕竟我的工作都是些损人利己的不法勾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不会助纣为虐,他审判每个人的方式都很公平公正,谁都别想从他那儿滥竽充数,蒙混过关,讨上半点便宜,所以,我一直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里,总觉得我们会遭报应。
要说我为什么会亲自出马,因为在我女客户递来的照片上,看到了几年前曾将我打得头破血流的光头佬,至今我的骨头上还镶嵌着两颗钉子。有时还能用手摸到两颗硬硬的疙瘩,这是我的耻辱,我约冯玉刚过来,是因为我又接到一笔交易,对方给的佣金很多,多到让我无法拒绝,忽略了这个行业暗流涌动的凶险。


高回报就得承受高风险,敢出来混得,谁兜里里没揣着两把刷子?我一直在赚钱,也没少赚钱,但钱总是很欠缺,这是我最后一单生意,因为我下半年就要毕业,这么多的污点,我想找个地方好好澄清一下,将渣滓和污垢用时间洗干净,住在教堂附近,近水楼台,可以离耶稣的恩惠和慈爱更近一些,我没有宗教信仰,但我知道上帝是真实存在的,要不然宇宙万物又从何而来。
我真挚的希望他老人家能通融一下,看在我这份虔诚诚恳的请求上,保佑我平安收手,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存款上缓慢攀升的数字根本跟不上病情一发不可收拾的节奏,我不想英年早逝,至少得将祖国的大好河山看一看,转一转,我是祖国的花朵,离国不离心,我在国外虽说没有成为像钱学森那样功勋伟大的人物,为祖国争光,但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活着。


每次听到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我都会热泪盈眶,虽然我不经常看春节联欢晚会,我有太多的无奈和情非得已,必须在金盆洗手之前赚足换肾的钱。而且现在捐肾的人很少,需要换肾的人又很多,这就形成了僧多粥少的局势,很尴尬。
配型成功的几率也不大,这就更尴尬了,很多东西都不是用钱能买来的,有人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但肾源却迟迟找不到,等合适的肾源找到了,人却在等待在熬死了,我不想死,做完这一单,赚足了手术费,我就带着我妈回国去,最近她总是说想家,她的家不在这儿,即使病入膏肓,她想安心的死在自己家里,也不要客死异乡。
“客户什么时候来?都过半个小时了。”我心慌的厉害,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是职业敏感让我紧张的神经变成了惊弓之鸟,目光漫不经心的越过外面,街上有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狗被人牵着走过,坐在推车里白色或黑色的婴儿含着奶嘴,用清澈而无辜的眼睛打量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在街角露天咖啡座中边读报纸边喝咖啡的人,他们的神色有着埃菲尔铁塔的庄严,也有着阳光的油彩,这样心如止水的人,灵魂也是安静的。
“顾客是上帝,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给上帝甩脸色,我们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人,你是我老板,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你这样沉不住气的样子,有些毛躁,不过怪可爱,这才像是学生。生涩才能显得涉世未深,而不是一个经验丰富,久经沙场的职业老油条。”
冯玉刚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美式咖啡,顺便用眼神向她挑逗了几下,服务员笑吟吟的离开了。他的右手小指上纹了条小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那么邪恶的东西纹在手上,就不怕招晦气,他说每个人纹一样的有什么意思,要纹就纹别人不敢纹的,可以从此引发话题,工作需要。


我隐约觉得有双眼睛好像一直在附近监视着我们,冯玉刚喝了口咖啡,上嘴唇沾了一层白色的奶泡,用舌头舔了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或许是我的表情太僵硬了,冯玉刚笑着说:“客户马上就要来向我们送银子了,你别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反正都是最后一次了,你这样紧张,真不知道你是舍不得这份来钱快的工作,还是职业病已经癌化,在最后一次达到井喷状态。别紧张,有哥在呢!对了,我已经打算好回国第一件事儿该干什么去了。”
“嫖娼?”我曾经听他说过,在法国一直被别人嫖,回国后他也想嫖一下别人,想到这儿,不禁忍不住笑出来,冯玉刚瞪了我一眼,一本正经的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十六岁那年是跟着我舅舅偷渡来的法国,现在一晃眼十年过去了,父母虽然早就没了,但我现在有钱了,想将他们迁入墓园里去,生前没过几天好日子,连个房子也没有,死了怎么着也得让他们住上一套像模像样的三层豪宅。还得后花园的那种。还有,得爬一次长城,再吃一次大大泡泡糖,然后送一束玫瑰花给我的初二的同桌夏诗云,我是真心喜欢她,出国前一天准备向她告白的,但她太美了,就像月亮一样高不可攀,现在我已出人头地,赚到了资本,她再高,我也有能力将她摘下来,天辛,我知道我这些话你听着一定觉得可笑,像我们这样的怎么还会相信爱情?”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一直在看我们?”我听到他的话,也觉得动容,但斜对面的那双掩藏在报纸后面的眼睛却别有用心的向我们瞟来,而且整张脸的轮廓也不清晰,在眉梢处有道褐色的疤,但有些眼熟,一定在哪儿见过,我记性没达到过目不忘,只要见过的,记忆里就会留下大概的印象,可我思来想去,就是没办法将那个似曾相识和我记忆中的某个人对号入座,冯玉刚由于是背对着他,刚要转头,我借着给他整理衣领的机会对他说:“你不要回头,这笔生意,我们还是不做了吧。”
“不做这笔生意,你拿什么做手术?别疑神疑鬼,你以为你是希特勒,在这儿,咱们就是无名小卒,别把这个世界想像成生化危机,到处都是想要害你的行尸走肉,干咱们这一行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行了,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你这职业病再发展下去直接就要和神经病挂钩了。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冯玉刚不为所动,但他的表情似乎也被我感染了似的,也没敢回头,不过他天生胆大,他连牛郎都敢干,又有什么不敢干的。


我将手收了回来,心里更加惊怕,卡布基诺上的叶子奶泡已经支离破碎,显露出黑褐色的咖啡原液,气味芳香,但很苦涩,冯玉刚见我神神道道的,忽然起身,我被他吓了一跳,冯玉刚一副不信邪的样子说:“我现在就去揭开那个人的真面目!”
“玉刚!”我大惊失色,手在惊慌之际险些打翻了桌上的咖啡,冯玉刚信步走了上去,一把将那个人手里的报纸拿了起来,当我看到他整张脸时,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多年前被光头佬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夜晚。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第二章 死亡
在光头佬身后还站了一个人,眉梢处有道褐色的疤,两寸多长,不是很明显,在右嘴角还有一道疤,又长又粗,足有七八寸长,几乎撒到了耳朵跟,颜色也深得可怕,两边还有缝线留下的痕迹,针脚整齐而对称,像是趴了一条巨型蜈蚣,特别恐怖,当时光线昏暗,我只能依稀看到大致的轮廓,但他嘴边的疤痕却让我记忆深刻,就是他将高尔夫球杆递给光头佬,然后连击三下打断我的腿的。
我全身颤抖的厉害,仿佛镶嵌在骨头上的钉子也要滑丝了,冯玉刚不认得他,男人的眼神很凶,冯玉刚本想用他随机应变的职业本能将他的唐突化解开来,但男人眼里杀气腾腾,冯玉刚仿佛也不再认为我的惊疑是职业病的使然,男人手里似乎还捏着一张照片。
冯玉刚对当初的事情并不了解,照片上的人应该是我,要不然冯玉刚的表情就不会那么惊讶,我是为了报复光头佬才男扮女装故意接近他的,他断了我的腿,害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更卑鄙的方法为她老婆赚到更多的赡养费和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光头佬竟然是个大毒枭,心狠手辣,无恶不作,还男女通吃,身上还背着好几条人命,好几个国家都在通缉他。


现在东窗事发,他又抓到我陷害他的把柄,我害他失去了一切,他派人来报复我也不是不可能的,男人看我的眼神几乎要迫不及待的掐死我,冯玉刚手里捏着报纸,有些不知所措。
“跑!”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冯玉刚的手就往外面跑,我很后悔,不该将冯玉刚也卷进来,报应来的真快,那男人也迅速追了出来,我的车就停在外面,冯玉刚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喜欢追求刺激的人,爬过阿尔卑斯山,从米约高架大桥直接跳下去,后来还被警察拘了一个星期,罪名是扰乱公共治安。
冯玉刚还喜欢挑战死亡,他买了本自杀手册,试着自杀过十几次都没成功,被人追杀仿佛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抢在我前面钻进了驾驶室,仿佛成了好莱坞电影里的孤胆英雄,肩负着拯救全人类的使命。我顺势坐进后后座,哪想那男人健步如飞,跑得很快,像是踩着风火轮飞出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将车门关上,车门猛地被男人强行拉开,身体也顺势挤了进来,冯玉刚肾上腺素仿佛要顶破天灵盖,一脚踩下油门,车轮剧烈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大量黑烟,地上也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我的脖子被男人死死的掐住,冯玉刚一直在哈哈大笑,好像终于将敌人甩出九条街,我无法呼吸,拼命的用手去抓前面的座位。
冯玉刚仿佛发现异常,他在看到脸上有疤的男人出现在后视镜里时,大叫了一声,几乎抓不稳方向盘,汽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先是撞到了护栏,冯玉刚打着方向盘,又将车往后面倒,不想又阴差阳错的撞到后面的车上,剧烈的撞击让男人力不从心,我随着惯性前倾的身体重重的撞到椅背上。
男人却撞到了椅背和玻璃的犄角上,他口袋里的手机也随之滑落下来,我想起在座位后面的布兜里有仿真枪,男人似乎被撞得不轻,额头破了很大的一个口子,血流不止,我趁机将布兜里的枪拿了出来。


冯玉刚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不知不觉的将车驶上了大桥,方向盘虽然控制住了,但车子还是不稳,我用枪指着男人的头,男人不敢轻举妄动,这时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的号码和我记忆中光头佬的号码一致,看来是来询问工作进展。
男人说他的确是光头佬派来报复我的,冯玉刚不停的问我该往哪儿走,我哪知道该往哪儿走,让他一直往前开,见路就走,男人一直在寻找机会抢我手里的枪,这是仿真枪,再怎么像也打不出子弹,手机响了一阵就不响了,冯玉刚像是疯了似的猛踩油门,不计后果的往前冲,这座大桥已经很老了,近半个月内正准备爆破拆除,重新修建新的大桥,所以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贴出告示,不再通车,也难怪冯玉刚在桥上畅行无阻。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看,生怕他会搞花样,车子左右漂移,发出激烈的刹车声和加速声,我不得不将手背抵在车门上,举枪的手酸痛不已,不知是因为长时间没拿,还是拿得时间太长,总觉得这把枪好像重了许多,手机滑落到我脚边,我一手拿枪,一手准备去拿手机,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趴在他嘴角上的蜈蚣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要从他的脸上掉下来,飞到我脸上。
在我捡起手机的那一瞬间,哪想男人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猛地抢过我手里的枪,他面目狰狞的瞪着我,随后立刻扣下扳机,哪想子弹瞬间穿透了我的肩膀,又刚好打在了锁头上,车门在我强力撞击下突然打开,车速很快,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身体已经迅速飞了出去。
我甚至能感觉到湿润的风从我脸上凌厉掠过的痕迹,中枪的肩膀撕心裂肺的疼,以至于我撞到地面上时也没感觉到任何的痛,或许是因为我第一个撞击点是堆沙子,身体随后又从沙子上滚落下来,在地上连滚了几下才停止,我被摔得神志不清,但我还是清晰的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整个桥面都在震颤,眼前的亮光忽然像是被吹灭的火光,陷入了黑暗。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护士告诉我,这已经是第六天了,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有警察守在旁边,我以为警察是来抓我的,没想到警察却用委婉的语气问候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和冯玉刚惊慌失措的从咖啡店里逃出来时,再加上那男人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就有人报警了。
等警察追上去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枪响,紧接着我就从车里摔了出来,而冯玉刚驾驶的那辆车已经失控,根本没发现桥头的警示,在经过桥段中间时,安置在桥下面的炸弹突然引爆,那辆车立刻被炸成了碎片,随着大量的石块摔进了水里,而我手里依然握着那个男人的手机。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警察也从那只手机里提取了手机主人和光头佬的直接线索,并成功将其诱捕,只是光头佬奋力反抗,被警察当场击毙,我的肩膀上被子弹打穿,伤到了骨头,却不用打钉子,我先前的那些事情并没有被牵连出来,反而为成功抓捕光头佬而立下了汗马功劳,不仅没有问责我,政府还给为发了一笔奖金,和我最后一次收手的佣金不差分毫。老天在惩罚我的同时,也眷念了我。
由于我的血型是稀缺血型,想要找到合适的肾源几乎不可能,但警察告诉我,在中国,有个人的肾脏和我很相配,因为出了严重车祸,人还处于深度昏迷,可能快要不行了,我还有半年就要毕业,可眼下我做贼心虚,不敢继续留在法国,准备下周一就回到中国去。
我肩膀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冯玉刚的死让我很自责,如果不是我太贪心了,或许他也不会死的这么惨,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布兜里的仿真枪怎么会变成真枪呢?回到家,我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隔壁就是冯玉刚的房间,是我害死他,政府奖励给我的钱可以救我的命,但我欠冯玉刚的命,又得花多少钱来还?我想替他也收拾几件衣服,他嚷嚷着想回中国,如今人是回不去了,就将他平时爱穿的衣服带回去,给他立一个衣冠冢,算是落叶归根。
打开他的抽屉,里面乱七八糟的,但那本自杀大全却醒目的压在杂物的最上面,页面磨损的很厉害,看得出来他求死心切,真不知道粉身碎骨的死法是不是他想要的,我不是怕死,只是还有许多心愿没有完成,困扰我多年的疑问也没有解开。
在我的后背上有一大片烧伤的疤痕,从脖子到屁股,非常严重,应该是小时候被褥着火,又以趴着的姿势烧伤的,用手摸起来像是树皮,又像是裹了一层癞蛤蟆的皮,我得找着我妈是谁,亲口问一问生下为,为什么又不要我?

在自杀大全的最后一页,我终于找到布兜里那把真枪的出处,原来是冯玉刚买的,他说比日本人剖腹自尽最神圣的死法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因为身体没有了墓地以及骨灰盒的约束,可以随心所欲的徜徉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他买枪放进布兜,相信他也出于想要帮我的目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说不哪天我也像他那样活得不耐烦了,也可以用这把枪打爆自己的头。他和一般人的思维不一样,想法也很变态,死亡的最高境界就是打爆自己的脑袋,不仅可以让灵魂自由,也能让蕴藏在脑浆里的智慧也释放出来,脑浆迸裂虽然恶心了点,但比起自杀大全里更残忍血腥的那些死法,这已经够委婉的了。
冯玉刚失眠很厉害,他的抽屉里有很多安眠药,由于工作需要,也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避孕套,我找开衣橱,他的西装都是从韩国专门订制的,每一套都价值不菲,这些冠冕堂皇的衣服将他空虚的灵魂衬托得很华丽。
我随便挑了一套暗灰色的西装,这是他最爱穿的一套,我见衣服口袋鼓鼓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张两个月之前的体检单,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在诊断那一栏,竟然清清楚楚写着艾滋病,冯玉刚的工作内容兼容男女,甚至还有年过半百的老头。
这种病已经成为这个行业里的职业病,我记得他买来自杀大全研究的时间刚好就是两个月之前,他想方设法的想要杀死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如今他死了,倒也让他死得称心如意。身体支离破碎,又沉入水里,上面还压着那么多石头,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电话响了,是疗养院打来的,我妈去世了,她在弥留之际想要见我,而我却刚好躺在医院没醒过来,等我醒来了,她却再也醒不来,护士交给我一本日记,以及三张照片,都是用袋子封装好的,日记应该很长时间了,边角卷曲,纸面泛黄,扉页上写着‘陈朵柔’三个字,后面还标注了出生年月日:1965年7月7日。我估算了一下,她和我妈一样大,51岁。
如果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世情缘。
这是席慕容的诗,是个台湾女著名作家和诗人,她的诗很深情,柔情似水,每一句都是恋人的心语,我挺喜欢,但我疲于奔命,工作太忙,并没有功夫研究这些,下面也标注了时间:1994年7月7日,情窦初开的年纪写下这么一往情深的诗,看得出让她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的男人一定是这本日记的男主角,上面还贴了许多大头照,轮廓模糊不清,明显有磨损的痕迹,看来陈朵柔的脸没少被我妈抚摸和怀念。

我粗略的看了下,字迹清透工整,像那个名字一样温柔,我知道我妈不姓陈,她姓王,叫王雅静,气质不优雅,脾气也不安静,又一个辜负自己名字含义的人。
第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刚出生的两个双胞胎,两张小脸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左边的婴儿鼻尖上有颗黑痣,很小,却显而易见,刚好我的鼻尖上也有颗痣,也不大,仔细看,也很明显。
天底下想像的人太多了,蒲巴甲和王力宏的相似的高达百分之九十,而事实证明,他们并不是亲兄弟。另一个则没有,第二张照片,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十指相扣,眉眼青涩,举着最傻的剪刀手。
女孩扎着马尾辫,笑容很甜美,嘴角两边还有梨涡,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国内女星许晴,眼睛大大的,清灵气儿几乎能从胶片上透出来,男的和她年纪相仿,身上还穿着校服,女孩当时应该是看着镜头,男孩刚全神贯注的看着她,可以看得出,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在照片的后面,写着陈朵柔和方俊生,我莫名的喜欢这个名字,方俊生,他的眉目也让我感觉很亲切。


第三张照片却是方俊生和另外一个女人照的结婚照,他的眼神很木讷,好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才勉为其难的照下的,女人不是很漂亮,但我从她丹凤眼里却看到方俊生看陈朵柔的眼神,有着掩饰不住的爱意和欢喜。照片的后面也有两个名字:方俊生和朱婷玉于1996年7月7日结婚。
7月7日不是陈朵柔的生日,方俊生怎么没有和她结婚,反而还娶了别人,但他为什么别出心裁的将结婚日期安排在和陈朵柔相关联的时间?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急匆匆的料理完我妈的后来,她的骨灰随我一起回国,我以身体不适这由,办理了休学手续。我在这儿举目无亲,冯玉刚的死又给我带来很大的打击,这儿实在呆不下去了。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第三章 完成心愿
我从小就能感觉得到,我妈根本就不喜欢这里,一直都不喜欢,就连她的丈夫,她也不是很喜欢,她在这儿勉强了一辈子,她需要和冯玉刚一样的自由,以后再也不用勉强呼吸别人家的空气,看别人家的太阳和月亮。


两个星期后,我回国了,在下飞机的那一瞬间,沉闷的胸腔热血沸腾,那个和我血型匹配的人已在前天晚上因脑死亡而抢救无效死了,他在临终之前签署了自愿捐献器官的同意书,我顺利移植了他的肾脏。
手术很成功,术后不但没有出现任何排斥反应,身体的各项指标仿佛比生病之前更好,连医生也啧啧称奇,好像这颗肾脏不是别人的,就像割了头的韭菜,又从我身体里重新长了出来。我无所事事的躺在医院里,等着伤口愈合,直到那颗别人的肾脏彻彻底底的和我的身体融会贯通。
病房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儿,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连墙壁也是惨白色的,医生护士穿着白色的衣服,我想最终将肾脏从那个人体内摘除后,身上覆盖的床单也是白色的,毫无瑕疵的白反而让人觉得压抑。隔壁房间忽然传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年头做医生也很不容易,前两天,有个医生被患者家属暴群殴,要得鼻青脸肿,原因是他坚决不收红包,仿佛红包才是真正衡量医生的医术以及职业道德的水准,家属的心理暗示造就了这个行业的潜规则,也成了病人命悬一线的护身符,有了红包,医生才能全力以赴,没红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敷衍了事?
隔壁这个昨天就开始闹的,原因是医生收了红包后,病人却没有活着下手术台,医生被停职调查,家属不依不饶,在他们看来,给了红包,就相当于给病人买了强制险,医院也就成了保险公司,现在出事故了,医院首当其冲,当然得赔偿所有损失。
家属将花圈放在病床上,在床头摆着火盆,一边哭天抢地一边往火盆里烧纸钱,整个楼层都弄得乌烟瘴气,非要医院给个说法,不然就去报社曝光,到最后医生不仅身败名裂,医院的声誉也将受到影响,混乱中,不乏有同病相怜却又敢怒不敢言的围观者,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者。


有人劝和,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人则保持沉默,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不能断章取义的说收了红包的医生就是黑心医生,不收红色的医生就有不负责任的嫌疑,人有好有坏,但我相信医生都是秉承救死扶伤的精神对待每一个病人,据说撒旦在堕落之前,还是上帝最信赖的天使长,三天后,医院赔了家属很大一笔钱,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相信这笔钱在家属眼里已经足够弥补失去至亲的痛,维权,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不受侵犯,过了度,变成了变相的讹诈。
在我隔壁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我前一天做完了换肾手术,是慢性肾炎引起的糖尿病,最后又引发了严重肾衰竭,辛辛苦苦一辈子,眼看就要享清福了,却积劳成疾,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最后却将所有的急需用在了治病上,家里人每天都会赶在护士将当天的账单送来之前,委婉的告诉他,手术费并不多,再加社保报销,也就二三万块钱。
他们私下和护士说过,帐单千万不要让他看见,他要是问起,就说今天费用不多,我的肾脏是别人自愿捐献的,加上前前后后的手术费以及医药费,加起来也超过了三十五万,如今这个数字依然以我有些吃不消的速度往上攀登,隔壁家属所说的二三万,其实是二十三万,听说家里人为了给他看病,连住了一辈子的房子都瞒着他卖了,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得服用大量抗排斥以及杂七杂八的药物,而且很多药都不在医保范围之内,没有五十万的底子,手术再成功也支撑不了多久。这个善意而用心良苦的谎言,每天都能换来老人脸上战战兢兢的笑容,即使是二三万,他也觉得是笔天文数字。
我身体好了许多,由护士搀扶着去外面花园里走走,我坐在长椅上,充斥着二氧化硫和各种化工元素勾兑出的空气,呛得我忍不住咳嗽几声,还好我年轻,伤口已经长得够结实,要不然非得伤口崩裂,皮开肉绽不可,要是那颗别人的肾脏也从伤口里挤出来。
我这三十几万可就打水漂了,我看到对面的长椅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他的两条小腿都已经截肢,裤管在膝盖的地方打了结,蓬头垢面,头顶前面还放着一只脏兮兮的碗,里面有三个五毛钱硬币和两个一元钱硬币,长椅下面还有个特制的滑轮车,旁边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音响。


乞丐好像睡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眼角粘着像浓痰似的眼屎,他用手指将眼屎抠下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护士忽然吐了,我也觉得恶心,因为我看到乞丐将眼屎放到嘴里吃了,乞丐似乎已经对别人的鄙夷和嘲笑弄成了坚不可摧的免疫。
他双手撑在椅子边缘,将半截腿抵到推车上,随后轻车熟路的坐上去,乞丐趴在推车上,打了结的裤管刚好拖在地上,他娴熟的用手划着地,像是趴在冲浪的滑板上的运动员,他一只手划着地,另一只手去推音响,音响被安置在一小块方方正正的滑板上,随着震颤和移动,放在音响上的话筒被颠了下来,是个假话筒,像是个涂了黑漆的手榴弹。
话筒上的盖帽滚落下来,里面是个空壳,镂刻的蜂眼里塞满了泥垢,盖帽刚好滚到我脚边,我伸手去抓,护士也就二十多岁,这个年纪不管在家里还是男朋友面前,都是个娇小姐,哪能经得住这样的恶心,她斜着眼睛不看乞丐,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得鸡眼似的,强行扶着我就走,我弯不了腰,这时一个牵着哈士奇的男人从我们面前经过。
哈士奇瞅见乞丐,像是恶狼看见落单的小白兔,趾高气扬的扑过去,狗咬叫花子,欺软怕硬,正宗的狗眼看人低,主人使劲牵着绳子,这年头扶一个跌倒的老太太都得冒着被讹诈的风险,何况咬着了一个乞丐,这就不是讹诈那么简单了,主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肥硕的哈士奇像抬起上半身的马似的高高的提起,哈士奇张牙舞爪,主人在慌乱中用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咔嚓”一声踩碎了那只淡薄的盖帽,像是被踩碎的鸡蛋壳。


乞丐费力的抬起头,但他的脊骨无法让后脑勺抬出九下度的棱角,主人走到一边,一边牵着哈士奇,一边用脚拼命在的草地上蹭了蹭,不知道的还以为踩着了大便,乞丐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那只没了盖帽的话筒拿了起来,上面沾了土,他用嘴吹了吹,随后塞到上衣破旧的口袋里,缠着红绿相交的金属线的顶头半露在外面,寒酸中也透着几分坚韧。
主人和哈士奇的身影走远了,地上散落着被踩碎的盖帽,被风吹散了,乞丐面目憔悴的样子在阳光下更显得更加潦倒和落魄,身体残缺,好像连灵魂也跟着残缺不全,也和周围其他衣服华丽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据相关报道,中国是世界上自杀人数最多的国家,全世界每年大约有一百万人死于自杀,平均每四十秒就有一个人死于自杀,超过四分之一为中国人,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里又有一半是死于抑郁症,再加上死于药物不良反应,医疗事故,尘肺病,传染病,交通事故,工伤事故,自然灾害,装修污染,触电,食物中毒,使用不当致农药中毒,中学生大学生非正常死亡以及执行死刑的刑事案例。
笼统的加起来大约有二百三十点五万之多,相比之下,这些乞丐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态,也显示了他们不为人知的坚强。我无法理解那些年纪轻轻却偏偏选择自杀的大学生,生命无声陨落固然让人扼腕叹息,但父母含辛茹苦的将孩子抚育成人,绝大多数都是独生子,转瞬间却灰飞烟灭,让年迈的父母老无所依。

这种钻心蚀骨的痛,鲜血直流,撕心裂肺,是终身难释的。每一个自杀者都有结束自己生命的理由,坚信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得不死的绝路,眼前的灯灭了,看不见前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死亡解决,离开的人,却给这个尘世留下一笔永远偿还不了的感觉债,不管自杀的人去了天堂还是地狱,都会沉沉的背在身上。乞丐一手拖着音响,一手费力的划着地,我和那些无动于衷的看客一样,心里有同情,热度太低,泛到眼里时已经冷却了,注定给不了别人温暖。
我想起之前住在蒙马特尔高地的圣心教堂附近的光景,教堂门口也经常会有以乞讨为生的乞丐,他们从来不会将自己打扮成孤苦倒霉的样子,我曾见过一个中年妇女,她总是以人体雕塑的方式乞讨,身上穿着颜色鲜艳的袍子,脸上也涂着油彩,看起来像是埃及艳后,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太阳底下,或者摆出浮夸而奇异的动作,像是凝固的钟乳石,眼睛眨也不眨,安安静静的,连影子也不颤动。
当行人往她面前的小碗里放钱时,她就会做出另一种表情或姿态,回旋在圣心教堂上空的悠扬钟声,在广场上悠然自得的鸽子,那儿的安逸和恬静造就了每个人与世无争的心境,我在法国生活多年,一直忙着生计和求学,从来没有入乡随俗的将自己的灵魂融入到那片宁静的土地,或许我的骨子里与生俱来就有中国人不甘沉寂的欲望。
在巴黎,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只要他不妨碍别人,怎么开心就怎么好,就是将家搬到月球,只要他有足够的票子和强硬的身体,别人不会在乎的,在中国,每个人都活得很累,为房子车子,为婚姻,为孩子,为孩子的房子车子,孩子未来的婚姻,从来就没有好好的对待过自己,天生就是为了别人而活。
这是中国人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惯,追本溯源,有着根深蒂固的五千年历史,总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谚语来将自己认为的好强加给下一辈,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劳而获的经验往往适得其反,出力不讨好,还受埋怨。

我很欣赏巴黎人自给自足的平常心,在中国人眼里,他们追求眼下的幸福根本就是好逸恶劳,俗话说老鼠还有三天余粮,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我刚回国没多久,又做了这么大的手术,眼下正慢慢过度两个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毕竟国情不同,待人接物自然也跟着不同,我的法式作风在这儿根本行不通,这儿才是我的跟,该我入乡随俗的地方。
最让我难以忍受的就是那些随口吐痰的人,连口臭也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我在法国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混蛋,无权指责那些低俗的行径,等我哪一天也变成那个可以明目张胆随口吐痰的人,也就没那么多矫情的毛病。
护士扶着我的胳膊往回走,我习惯性的看了十八楼的窗口,自从我知道隔壁家属瞒天过海的谎言后,心里不禁默默的替那个老头捏一把汗,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等他康复回家,在得知住了一辈子的房子已经变成了天价医药费,他的肾脏没了问题,但心脏能不能受得住,那就是两说了。
我看着窗口站了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即使视力超过一点五的人,想要看清站在十八层高度的人,那也是不可能的,当那个人从窗口义无反顾跳下,我断定从墙缝透进来的风已经吹到老头的耳朵里,善意的谎言和家属良苦用心还是没能抵过帐单上令人胆战心惊的数字,赤裸裸的现实总是那么残忍,黑色的身影以垂直下坠的飞速栽了下去,紧接着是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下面是个花坛,里面开着姹紫嫣红的花,身体被摔得支离破碎,那颗刚移植的肾脏也跟着灵魂一起变成了碎碴,沾了血的花,在阳光下闪着更鲜艳的光,老头的老婆还不到五十岁,已白发苍苍,走起路来还有些跛,面容蜡黄而憔悴,像是个行动不便的老妪,看向医护的眼神很谦逊,在医生对病情侃侃而谈时,她眼里的谦逊变成了哀求,像是对待救世主。

如今救世主救了她丈夫一命,却死于高昂的医药费,对此,再仁慈的救世主也表示爱莫能助,她趴在窗口,发出凄惨而绝望的哭声。将这个冷冰冰的天空撕出一条口子,阳光却更灿烂了,老人在家属的搀扶下离开了窗口,我回到病房,只是十分钟的功夫,腾出来的空床又有新主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不管缺了谁,地球照样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轨迹转动。
我在这儿举目无亲,看着外面冰冷的月亮,好像比起法国更冷清,一个月后,我终于康复出院。其实月亮还是一万年前的月亮,也是照亮巴黎塞纳河的月亮,而是我的心里灌进了太多的冷风,看什么都是冷的。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第四章 心愿
我之所以来这个城市,是因为我妈曾经告诉过我,在市中心,她有处房子,一直租给别人,二十几年来,她的账户上每个月都会按时按点的收到租金,这户人家本分老实,是个寡居的老太太,不过在我动手术那天,她一个人死在了床上,衣服很齐整,好像提前知道了自己死期,做了善后准备。

她从小就有冠心病和心肌梗塞,每次发作,她都能及时找药物,化险为夷,俗话说久病成医,她这几十年来也算是身经百战,好像找到了诀窍,不过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因为她的药前两天不知摔到了哪儿,关键时刻掉链子,死神刚好乘虚而入,她还有一个在夜总会做小姐的孙女,每个月的房租都是用她卖身的钱支付的,二十几年没回去,那处房子还在,却物是人非。
老太太的后事办的很风光,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有情有义的小姐,后来我才知道,老太太之所以发作时没找着药,就是因为前几天和她的孙女吵架,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姐,谈不上身强体壮,但对于一个八十六岁的老太婆来说,她随便几下子都能让老太婆一命呜呼。我想她是出于愧疚才会在葬礼上花了大手笔,好像故意欲盖弥彰,如果老太婆在天之灵看到了,会不会骂她马后炮?

我对小姐出身的房客没有任何歧视或甩脸色的态度,她叫于小梦,古月胡,她个子高挑,胸大腿长,样貌清秀,如果不化妆,虽然没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却也和清秀这两个子八竿子打不着,她经常把自己打扮成清纯靓丽,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其实她真是大学生,后来不知怎么就辍学了,然后就混迹于红尘。
经过几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打拼,生意风生水起不说,还做了妈咪领班,就是拉皮条的,我妈留下来的房子是处三层洋楼,听说这个地段在两年内面临拆迁,以现在的地价和房屋面积,我至少可以拿到七位数的补偿款以及几套现房,这让我满心凄苦仿佛得到了抚慰。
于小梦从小就跟着外婆住在这儿,每月租金高达五千块,她要是普通的上班族,未必能拿得出这么多的房租,家里还有个患有跟心有关的先天性毛病的外婆,势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她也不容易,所以我没有对她赶尽杀绝,让她搬出去住,只要她不在我这儿接客,每个月按时交房租,住这儿就住这儿,三层洋楼十几个房间,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那么空的房子,我一个人住也浪费资源。


我住在楼上,她住在楼下,楼上和楼下都有独立的卫生间,于小梦说第一眼看到我就认为最合适我的职业就是鸭子,她是小姐,我要是成了牛郎,那这儿岂不成了淫窝,我回国已经两个半月,冯玉刚在咖啡馆对我说的话,逐渐在我心里形成了计划,在法国,要不是他慷慨解囊资助我,我也活不到今天,要说情义,雪中送炭才是最深刻,所以我不想让他的遗憾变成永远的遗憾。
于小梦的工作都是从晚上六点钟到凌晨六点钟,我正睡得朦朦胧胧的,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跌跌撞撞的声音,好像行侠仗义的英雄被人刺成重伤,孤独的回到自己的地方疗伤,我没有开灯,光着脚走到门外,楼下点着一盏台灯,灯泡很小,外面的灯罩又是淡红色,光线暗淡而暧昧。
作为小姐,她身边的一切都渗透着和她职业相关的痕迹。于小梦将高跟鞋脱了,用手捂着血淋淋的脑袋,应该是被什么坚硬物体砸伤的,很像啤酒瓶,她好像看到了我,昏暗的光线下,她像女鬼一样的脸向我摆出面目狰狞的笑容,随后像没事人似的走进自己的房间。
“不用我帮忙吗?”我提着药箱站在她门口,不管她从事什么职业,也不管这个房子的使用权在谁,我都不能在对方没有许可的情况下擅自进去,毕竟这是她的闺房,于小梦眼睛上糊着劣质的睫毛膏,看来哭过,嘴角青紫,两边脸颊都有明显的巴掌印,额头上触目惊心的横着一条依然渗血的口子,她若无其事的用沾了碘伏的棉签在伤口上简单的清理了几下,见我还站在门口,笑着说:“这是你家,不用拘束的。”
“房子租给了你,这就是你的房间,我看你伤的挺重,想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看到她手边有个破破烂烂的医药箱,心虚的将手里的箱子背到了后面,于小梦拿着棉签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感受到被人关心的温暖,何况半夜三更,她将棉签随手丢进垃圾桶,依然笑着说:“你刚从法国回来,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习惯这儿,我想千头万绪,你一定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要不这样,你就从这儿的女人开始熟悉。”


“你没事儿就睡吧。”我知道她什么意思,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天起,她就在眼神里给我许多暗示和挑逗,留她在这儿只是可怜她孤苦伶仃,没想到在她眼里,我和那些想占她便宜的色狼是一个性质,于小梦笑着说:“你不会那么小气吧?我也没说要陪你睡。再说,你可是从法国回来的高材生,又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人。我虽然是个小姐,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的伤?”我岔开话题,于小梦用脚将旁边的凳子踢到我面前,“这些都是小伤,啤酒瓶砸的,还好在额角,要不然就要毁容了,我说你这么晚了还不睡?难道时差还没倒回来?昼伏夜出,像是猫头鹰,你知道,我很喜欢猫头鹰,虽然它在很多人眼里都视为不详之物,但我还是喜欢这种鸟,它们勇敢乖觉,该出手时就出手,有种英雄气概。”
“谁砸的你?下手这么狠?”我对别人的事不喜欢刨根问底,但于小梦说到底也是我的房客,于小梦眼神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看着镜子里面目全非的自己,还是洒脱的笑了出来,“一个老男人,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非要让我陪他喝酒,我说我疼痛,不能再喝了,那个老东西竟然拿起酒瓶就往我头上砸,说什么这是根治疼痛的方法,别人都不敢,什么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
“那你没想过找别的工作?”我希望她别再沉沦下去,于小梦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在劝我从良吗?我知道你这是好意,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那么幸运的去法国生活,谁天生想作践自己,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像其他人那样普普通通的活着,找个男人组建家庭,过着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可我的资本不够达到平常人的标准,我特别反感那些做完之后还苦口婆心劝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嫖客。”
“你看别人不做小姐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多嘴了,于小梦用棉签沾着卸妆水,一点点的将黑色的睫毛膏擦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情哪能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你要是不嫌我碎嘴,我就讲给你听。”


“太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和她纠缠下去,于小梦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她肯定察觉到我脸上的厌烦,嘴角撇了撇,没笑出来,用商量的语气说:“这个月房租我可能要延迟两天再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等凑足了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好,我知道了。”我本想说让她去别的地方租便宜一点的房子,她这么拼命的工作就是为了交房租,我不想让房租成为她越陷越深的压力,于小梦似乎没想到我那么好说话,笑容笑出来了,却有几分小心,在我走到门口时,她忽然用哭腔说:“你有创可贴吗?我的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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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知道她肯定是看到我手里提着药箱,于小梦在我拿创可贴的时候,去了卫生间,她将脸洗干净,出来的时候,额头上的那道口子似乎更明显,像是毛桃上龟裂的口子,隐约露出里面红色的果肉,我将创可贴递到她面前.


于小梦用手整理着梳妆台上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我爸以前是开工厂的,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吸毒,败光了家里所有钱,我妈是大学老师,我们家以前很有钱,百万资产还是有的,我妈为了保护我,就将我送到外婆那儿,按计划,我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留学,我爸经常对我们拳打脚踢,留学计划泡汤了,学也上不了,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每天都活在家暴的阴影里,我妈几乎被他打成了残废,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我爸毒瘾发作了,家里的钱以及房子都没了,实在搞不出钱,就向一个同样吸毒的洗浴城老板借,大概六十几万,后来因为还不上,他竟然将我抵押给了那个人,让我卖身还债,他还强暴了我,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就辍学了,在那儿接客,我妈知道这件事后,一怒之下就把我爸给杀了,被法院判了无期徒刑,两个月前刚在牢里病死了,就这样的家庭背景,我拿什么过正常人的生活?再加上外婆有心脏病,三天两头上医院,我爸死了,我妈又在坐牢,房租和医药费加在一起,动辄上万,我去哪儿搞那么钱?”

“这儿房租那么贵,你们就没想过去租便宜一点的房子?”我还是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于小梦的笑容忽然变得诡异而谨慎,“王阿姨没跟你说过房子这事儿吗?”
“什么意思?”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于小梦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这是王阿姨当初和我外婆签订的合约,只要我们连续交上二十年的房租,每月五千块,这套房子就归我们所有。现在已经满了二十年,按合同上的说法,这房子已经归我所有。”
“我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儿。再说当时签署合约的两个人都已去世,这张合约是没有任何法律效率的,别说你交了二十年的租金,你就是交了二百年,依然是我租给你的。”我就知道于小梦死皮赖脸呆在这儿不走肯定有原因,这幢三层小洋楼是我妈在国内唯一的资产,再加上拆迁,我那七位数的补偿款和几套现房难道都得拱手让给这个别有用心的小姐?
“王先生,这件事我已经洽询过相当律师,外婆虽然去世了,但我是她的亲孙女,从继承法来说,我是她的唯一继承人,这张合约是具备法律效力,如今王阿姨已经去世,同样的道理,你也是她的合法继承人,这张合约就相当于我们两个签署的,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二十年期满,房子归我。这就是证据。”于小梦在交易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论算计,没有人能比她精明的,我哑口无言,当下什么也没说,原本还可怜她,现在想来,她就是个贪得无厌的野狼,对她遭遇的同情顷刻间化为乌有。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妈当初嫁到法国,是不是已经决定放弃这儿的房产?再加上在法国她过的也不是很好,完全有理由将这幢房子以房租的形式进行间接变卖,一个月五千,在二十年前那也不是小数目,我策略的算了一下,一年十二月,二十年就是一百二十万,房子可以给她,但那笔拆迁补偿款怎么办?还有几套现房又怎么分?
我一点睡意也没有,连夜上网,但查来查去还是让我心惊肉跳,由于我对这幢房子只有继承权,没有使用权,再加上母亲去世也没有给我留下和这幢小洋楼相关的遗嘱,就算打官司,我胜算的机率也不大,而且当时我妈和她外婆签署的那份合同,双方已经过世,从继承权上过度下来,那份合约还有真实有效的。

除非证明这幢小洋楼的房产证上的户主不是我妈。可怎么可能呢?这洋楼要不是我妈的,她凭什么将小洋楼以出租的方式租给于小梦的外婆?看来于小梦的确认认真真的在这方面下过功夫。也难怪她能将那些话说得那么底气十足,我苦思冥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先生,起来了?一起吃饭吧。”于小梦终于如愿以偿的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精神抖擞,看得出来,她昨天睡得很好,马上就要成暴发户了,我从知道合约那件事后,就面临着很沉重的危机感,随时要被她扫地出门,我见她随心所欲的使用这儿的每一样东西,还真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她煮了八宝粥,又做了两样酱菜,一副女主人的气派说:“你在法国每天早上都吃什么呀?”
“吃早饭呗。”我没好气的说,于小梦也不生气,她钻进厨房,很快端了一托盘的东西,笑着说:“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反正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一般法国人都喜欢在早上来一杯柳橙汁,两片熏肉,土司,冰镇过的蓝莓果酱,加奶精的咖啡,要是天气好的话,再来杯牛奶,今天要下雨,还是不喝牛奶了。”
“于小梦,你这是在贿赂我?”思考很消耗体力,在国外那么多年,我几乎很少吃早饭,也逐渐养成不吃早饭的习惯,实在挨不过,一个火腿加蛋的三明治就能打发了,于小梦扎着马尾,白色的衬衫,下面是个千疮百孔的牛仔裤,脚上穿着白色板鞋,齐刘海将她的大脑门恰到好处的遮住,看上去的确像是个不谙世事,十八九岁的高中生,素颜不惊艳,但她的举手投足间总是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诱惑,于小梦的职业笑容已经很好的成为她的条件反射,双手将柳橙汁捧到我面前,“王先生,我相信昨天晚上你一定算过一笔帐,一个月五千,一年十二个月,二十年也就是一百二十万,就是放在现在,一百二十万也不是笔小数目,所谓积少成多,都是我和外婆一直以来的血汗钱,这个房子我可以不要,但合约是有言在先,也肯定了我的权利,这片地段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划入拆迁范围,我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女人,不管这房子能有多少补偿款,我一分钱都不跟你争,只一条,你得把这二十年的房租一次性还给我。这事儿,咱们就两清了。”

“你让我还你一百二十万房租?无凭无据,我怎么相信你每个月都交足了这笔钱?再说这二十年来,我可是一个子也没用上你们的房租钱。”我本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可我在这儿举目无亲,这又是我妈给我留下唯一的东西,我实在不愿意撒手。
于小梦仿佛早有先见之明,将厚厚的一旦汇款单拿了出来,“王先生,明人不做暗事,这些都是我外婆以及我接手后留下的汇款单,不信你可以逐一确认,如果少了哪个月的,那个月的钱我就不要了,算多少就多少?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在这些枝梢末节上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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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时候的照片
于小梦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走了,好像十万火急,我看着那些泛黄却又整齐的汇款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管怎么说,一百二十万已经能买到一处像模像样的房子,三室一厅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忍不住装了碗八宝粥,这些晶莹剔透却又颜色斑斓的粥瞬间点燃了我的食欲。

这应该是她自己配制的材料,没有莲子和花生,糯糯的米饭吃到嘴里甜甜的,酱菜也带着酸甜清脆的味道,咸蛋煮得正好,里面的蛋黄还流着油。这几乎是我头一次吃这么正经的中式早餐。
我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房间检阅了一遍,三楼最右边的房间上着锁,应该是很长没有打开了,我用手一碰,一层薄薄的铁锈像是俏皮的锅巴似的飘落下来,我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我使出吃奶的劲扯着锁,由于时间太长,整个锁已经完全锈到了一起,根本打不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铁锤砸开。
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打探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我转身就走,可走到半路,还是抵挡不住对这个屋子的好奇,于小梦在这儿住了二十年,她说她一直住在楼下,那么这个房间的锁是她上的锁,还是我妈出国之前亲自锁上的?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透过门缝往里面照,里面还是朦朦胧胧,就在我聚精会神往里看时,忽然看到一只女人的眼睛,正含着笑意看向我,好像就趴在门缝口,努力的往外看,吓得我大惊失色,腿都软了,连手机也没拿住,重重的摔在地上,我连滚带爬的从三楼跑下去,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那只眼睛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像从门缝里跟了出来,就在这附近眼巴巴的看着我,额头上冷汗淋淋,这是于小梦回来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她眼睛红红的,看来哭过。
“你把这些汇款单都收起来吧。”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惊吓,嘴唇都不受控制的得瑟着,还好她回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肯定得吓死,于小梦一声不响的将汇款单放皮包里,无精打采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手上还残留着灰褐色的锈迹,那只含笑的眼睛也像这些很难清洗的锈迹,怎么也洗不干净。

“王先生,你不用去找工作么?”于小梦双手插在口袋里,在看到原封不动的法式早餐和沾了八宝粥的碗时,脸上还是笑了出来,我没话找话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反正以后你也不用交房租,换份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新的环境,新的开始,你也老大不小,总不能一直这样混迹下去,装得再像学生,脸上的皱纹还是瞒不了人的。”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于小梦用力的将碗放下,瞪了我一眼,我自讨没趣,正准备回房间,她叫住了我,脸上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沧桑,好像很累,“我们结婚吧!”
“结婚?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和你结婚?你是不是认为我还不起你的一百二十万房租钱?我告诉你,我不是去卖肾,也会将这笔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你。真是可笑!”我莫名其妙,于小梦眼神明显底气不足,仿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侥幸,躲闪的神色里有着明显受伤的痕迹,毕竟我的坚决是出于对她身份和职业的排斥和否定。
她端着碗逃也似的躲进了厨房,我知道自己唐突了,可她的话更唐突,我要是和她结婚,这处房子就是我们共同财产,她还有脸说自己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越这样说的人,本质越像她说的那样振振有词。我在网上投了简历,三天后去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做了软件设计师,这是我在法国专攻的学科,虽然没毕业,但那也是响当当的名校,实习期三个月,可以不用坐班,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设计交上去就可以了。
已经临近傍晚,我对这儿人生地不熟,只好打车回去,路灯已经亮了,看着从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我忽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像是做梦,一觉醒来,我还睡在蒙马特尔高地的圣心教堂附近的出租屋里,冯玉刚还在孜孜不倦的研究他的自杀大全,可那样的生活让我心惊胆战,可这儿也让我无所适从。
经过时代广场时,因为堵车,我也被迫堵在了路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车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商场里跑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也嚷嚷着追了出来,后面还有十几个像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

每个人脸上都摆满了替天行道的使命感,很快将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按在地上,很快一群人群殴一个女人的惨案开始了,我迅速下车,司机嚷嚷着说我还没给钱,我从钱包里随手抽出一百块,塞到司机手上,头也不回的向围拢的案发地跑去,我拔开人群,肥胖的女人扯着女人的头发,让她跪在地上,将她的头发往后扯,女人嚎啕大哭,用手拼命的捂住脸。
旁边帮衬的人将她的手扯下来,又噼里啪啦的扇她耳光,打得她鼻青脸肿,不停的怒骂她是勾引别人老公的贱货,原来是原配打小三,我以为她是于小梦,旁边很多人都在劝架,也有纯粹看热闹的,我的腿忽然被那个被打的女人紧紧抱住,女人不停的在喊老公救我,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肥胖的女人不由分说,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气力很大,打得我两眼冒金星。
她是看到我从外面奋不顾身的挤进来的,以为我真是这个女人的老公,我压力反抗,拼命解释和那个女人根本不认识,可那女人还是一个劲的抱着我的腿,我的头发也不知道被谁扯住,落在身上的拳头都像是用铁锤卯足了劲砸下的,像是要杀人灭口。
我本身就很瘦弱,又做过换肾手术,哪能经得住这样的群殴,直到神志不清的躺在地上,他们这才停手,我隐约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随后眼前的光虚晃了几下,像是燃尽的烛火不会一下子熄灭,还会有个短暂的挣扎过程,火苗突然窜升,然后才熄灭。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还是惨白的墙壁,惨白色的床单,惨白色的窗帘,身穿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带着小跑忙碌着。手背上插着针管,冰冷的液体让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前还晃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是于小梦,她穿着白色的线衣,扎着马尾,下面是个百褶格子裙,有点苏格兰的格调,超短的,齐膝的黑袜子,穿着黑色板鞋,更像是清纯靓丽的学生。
“你醒了,我给你削了苹果。”于小梦见我醒了,立刻将一只削好的苹果递到我面前,我全身痛的要命,尤其是疼痛的嗓子,干巴巴的,又涩又苦,仿佛着了火,我记忆里陆陆续续的回忆起先前遭遇的事儿,于小梦见我对她不理不睬的,将苹果放下,倒了杯水给我,她将床摇高了点,我手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刚要伸手去拿杯子,于小梦将手移开,用汤匙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才喂给我喝,喝下去的水不冷不热,漫过苦涩冒烟的嗓子,仿佛灭了火,我喝子大半碗才恢复过来。
“苹果还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于小梦将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递到我面前,我好奇,“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给你交医药费,我就不明白了,现在的人见事儿都恨不得绕开十万八千里都不嫌远,你凑什么闹热,还伸长了脑袋让人家打!而且惊动警察后,那几个打你的人都被拘了。”于小梦忽然笑得心花怒放,我昨天晚上要不是看到那个被打的人像她,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看我伤成这样,你是不是特别开心?我死了,房子可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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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梦接了个电话,急匆匆的走了,好像十万火急,我看着那些泛黄却又整齐的汇款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管怎么说,一百二十万已经能买到一处像模像样的房子,三室一厅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忍不住装了碗八宝粥,这些晶莹剔透却又颜色斑斓的粥瞬间点燃了我的食欲。

这应该是她自己配制的材料,没有莲子和花生,糯糯的米饭吃到嘴里甜甜的,酱菜也带着酸甜清脆的味道,咸蛋煮得正好,里面的蛋黄还流着油。这几乎是我头一次吃这么正经的中式早餐。
我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房间检阅了一遍,三楼最右边的房间上着锁,应该是很长没有打开了,我用手一碰,一层薄薄的铁锈像是俏皮的锅巴似的飘落下来,我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黑洞洞的,我使出吃奶的劲扯着锁,由于时间太长,整个锁已经完全锈到了一起,根本打不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铁锤砸开。
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打探里面到底藏了什么,我转身就走,可走到半路,还是抵挡不住对这个屋子的好奇,于小梦在这儿住了二十年,她说她一直住在楼下,那么这个房间的锁是她上的锁,还是我妈出国之前亲自锁上的?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透过门缝往里面照,里面还是朦朦胧胧,就在我聚精会神往里看时,忽然看到一只女人的眼睛,正含着笑意看向我,好像就趴在门缝口,努力的往外看,吓得我大惊失色,腿都软了,连手机也没拿住,重重的摔在地上,我连滚带爬的从三楼跑下去,坐在沙发上惊魂未定,那只眼睛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像从门缝里跟了出来,就在这附近眼巴巴的看着我,额头上冷汗淋淋,这是于小梦回来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她眼睛红红的,看来哭过。
“你把这些汇款单都收起来吧。”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惊吓,嘴唇都不受控制的得瑟着,还好她回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肯定得吓死,于小梦一声不响的将汇款单放皮包里,无精打采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手上还残留着灰褐色的锈迹,那只含笑的眼睛也像这些很难清洗的锈迹,怎么也洗不干净。

“王先生,你不用去找工作么?”于小梦双手插在口袋里,在看到原封不动的法式早餐和沾了八宝粥的碗时,脸上还是笑了出来,我没话找话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反正以后你也不用交房租,换份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新的环境,新的开始,你也老大不小,总不能一直这样混迹下去,装得再像学生,脸上的皱纹还是瞒不了人的。”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于小梦用力的将碗放下,瞪了我一眼,我自讨没趣,正准备回房间,她叫住了我,脸上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沧桑,好像很累,“我们结婚吧!”
“结婚?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和你结婚?你是不是认为我还不起你的一百二十万房租钱?我告诉你,我不是去卖肾,也会将这笔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你。真是可笑!”我莫名其妙,于小梦眼神明显底气不足,仿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侥幸,躲闪的神色里有着明显受伤的痕迹,毕竟我的坚决是出于对她身份和职业的排斥和否定。
她端着碗逃也似的躲进了厨房,我知道自己唐突了,可她的话更唐突,我要是和她结婚,这处房子就是我们共同财产,她还有脸说自己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越这样说的人,本质越像她说的那样振振有词。我在网上投了简历,三天后去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做了软件设计师,这是我在法国专攻的学科,虽然没毕业,但那也是响当当的名校,实习期三个月,可以不用坐班,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设计交上去就可以了。
已经临近傍晚,我对这儿人生地不熟,只好打车回去,路灯已经亮了,看着从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我忽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像是做梦,一觉醒来,我还睡在蒙马特尔高地的圣心教堂附近的出租屋里,冯玉刚还在孜孜不倦的研究他的自杀大全,可那样的生活让我心惊胆战,可这儿也让我无所适从。
经过时代广场时,因为堵车,我也被迫堵在了路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车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商场里跑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女人也嚷嚷着追了出来,后面还有十几个像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

每个人脸上都摆满了替天行道的使命感,很快将那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按在地上,很快一群人群殴一个女人的惨案开始了,我迅速下车,司机嚷嚷着说我还没给钱,我从钱包里随手抽出一百块,塞到司机手上,头也不回的向围拢的案发地跑去,我拔开人群,肥胖的女人扯着女人的头发,让她跪在地上,将她的头发往后扯,女人嚎啕大哭,用手拼命的捂住脸。
旁边帮衬的人将她的手扯下来,又噼里啪啦的扇她耳光,打得她鼻青脸肿,不停的怒骂她是勾引别人老公的贱货,原来是原配打小三,我以为她是于小梦,旁边很多人都在劝架,也有纯粹看热闹的,我的腿忽然被那个被打的女人紧紧抱住,女人不停的在喊老公救我,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肥胖的女人不由分说,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气力很大,打得我两眼冒金星。
她是看到我从外面奋不顾身的挤进来的,以为我真是这个女人的老公,我压力反抗,拼命解释和那个女人根本不认识,可那女人还是一个劲的抱着我的腿,我的头发也不知道被谁扯住,落在身上的拳头都像是用铁锤卯足了劲砸下的,像是要杀人灭口。
我本身就很瘦弱,又做过换肾手术,哪能经得住这样的群殴,直到神志不清的躺在地上,他们这才停手,我隐约听到救护车的声音,随后眼前的光虚晃了几下,像是燃尽的烛火不会一下子熄灭,还会有个短暂的挣扎过程,火苗突然窜升,然后才熄灭。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第一眼还是惨白的墙壁,惨白色的床单,惨白色的窗帘,身穿白色大褂的医护人员带着小跑忙碌着。手背上插着针管,冰冷的液体让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前还晃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是于小梦,她穿着白色的线衣,扎着马尾,下面是个百褶格子裙,有点苏格兰的格调,超短的,齐膝的黑袜子,穿着黑色板鞋,更像是清纯靓丽的学生。
“你醒了,我给你削了苹果。”于小梦见我醒了,立刻将一只削好的苹果递到我面前,我全身痛的要命,尤其是疼痛的嗓子,干巴巴的,又涩又苦,仿佛着了火,我记忆里陆陆续续的回忆起先前遭遇的事儿,于小梦见我对她不理不睬的,将苹果放下,倒了杯水给我,她将床摇高了点,我手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刚要伸手去拿杯子,于小梦将手移开,用汤匙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才喂给我喝,喝下去的水不冷不热,漫过苦涩冒烟的嗓子,仿佛灭了火,我喝子大半碗才恢复过来。
“苹果还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于小梦将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递到我面前,我好奇,“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谁给你交医药费,我就不明白了,现在的人见事儿都恨不得绕开十万八千里都不嫌远,你凑什么闹热,还伸长了脑袋让人家打!而且惊动警察后,那几个打你的人都被拘了。”于小梦忽然笑得心花怒放,我昨天晚上要不是看到那个被打的人像她,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看我伤成这样,你是不是特别开心?我死了,房子可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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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是你手机里唯一的联系人。警察说你被人打了,现在正躺在医院抢救。”于小梦有些受宠若惊,我刚加国,在国内举目无亲,当然只有她一个人号码,我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故意说:“我跟那个人可没一点瓜葛。他们那些悍妇见人就打,她要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连自己的男人也管不住,往别人身上撒火有什么用,就是把小三打死了,他男人还不是照样找别的女人。”

“其实你不用解释的,我都知道,警察都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跟我说了。王先生,我很好奇,当场围观那么多人,那个女人为什么偏偏打你?”于小梦一脸狐疑的看着我,好像断定我和那个小三有一腿,我咬着苹果,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好吃,“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她非喊我老公,当时那种情况,解释只能让事情越来越乱。”
“那你默认了?”于小梦不怀好意的笑,我瞪他,“我就是否认了才被打得这么惨。”
“医生说你近段时间做过肾脏移植手术?不过你别担心,肾脏没有受到一丝点的伤害,而且很好。只是这样的外力伤害还是注意点。毕竟你和别人不一样。以前不知道你身体不好,以后我会照顾你的。哎,你就是个小孩子,一点也不注意后果。”于小梦看着挂钩上的输液瓶,已经快要完了,她得时刻监视着,我很少受到这样的关怀,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这样被无微不至关照的温暖,好像这样的体会已经遥远到记不清楚了,“我是小孩子,那你又比我大多少。你只是装得比我年轻而已。”
“你看你小孩子的脾气又上来了,就爱较真。现在你是病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于小梦又扎了块苹果送到我嘴边,我咬着苹果,心里也跟着甜丝丝的,我太孤独了,在法国是这样,回到中国不是这样,孤独好像变成了我形影不离的影子,怎么也甩不脱,只有温暖才能驱散它,于小梦见我不说话,笑容也不再张扬,“那天早上跟你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我胡说八道的。”

“我已经忘了。”我漫不经心的说,也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我的爽快好像再一次揭开于小梦心里的伤,心里淌着血,脸上还装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三楼是谁的房间?怎么一直上着锁?”我一想到三楼,就想到那只趴在门缝口含笑的眼睛,于小梦先是一怔,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说:“好像是你妈妈的房间,从我记事起,那个房间就一直锁着,外婆也不让我上去看。”
“那你就一直没上去看?”我睁大眼睛,没想到她会是这样言听计从的乖乖女,于小梦点了点头,她仿佛猜出我的心思,“你去看了?空了那么久,你就不怕撞鬼?”
“我看到一只眼睛,是笑着的!就趴在门缝口,我拿手机往里面照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我想到这儿依然心有余悸,于小梦脸色都白了,“你可别吓唬我!以前听人说房子空久了,很容易招鬼,你说三楼会不会住着什么鬼?不过我一直住在这儿,也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灵异古怪的事儿。”
“有时间回去看看。或许是照片。”我忽然觉得那只含笑的眼睛有些眼熟,但绝对不是我妈的,因为那只眼是双眼皮,我妈则是单眼皮,我忽然想起那天她回来时候的样子,想也不想的说:“你那天是不是哭了?就是给我做法式早餐的那天。我看你回来的时候眼睛很红。”
“你只是我房东,不是我男朋友。”于小梦提醒我多管闲事,我侧过脸,躲开她送来的苹果。于小梦说我是小气鬼,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医生说我只是受了皮外伤,休息几天就好了,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飞速往后倒退的事物,如果人也能这样倒退就好了,就可以改变许多错误的选择。可人生不是汽车,也没有后退的功能。

第六章 照片
我在厨房里找了几个蒜头放到口袋里,于小梦几乎笑弯了腰,“大蒜对僵尸才起作用,要说女鬼,得拿洋葱。”
于小梦还真拿了个洋葱放在身上,我走到三楼,心里紧张的快要窒息,于小梦见我哆哆嗦嗦的,笑着说:“亏你还是从法国回来的,这是你妈妈的房间,别自己吓自己,哪有什么鬼,要有鬼,妈妈一定会在天上替你化险为夷的。”

“是么?”我忽然想起我妈并非我亲妈,要说继承人,这套房子我根本没有权利继承,毕竟我妈已经死了,我找不到任何一丝能证明我是我妈收养的孤儿,于小梦见我发呆,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么快就中邪了,看来你和你妈的关系不怎么样。”
“关系再不怎样也是我妈。”我故意说,但我看到黑洞洞的门缝,还是咬牙往前走,于小梦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锤子,哐哐没几下,就将门锁砸开,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里面的女鬼会飞出来,于小梦嗔笑,“我告诉你,鬼最喜欢的就是胆小怕死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是做替死鬼最好的材料。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别逼我瞧不起你,快点过来,往前站一点。就算有鬼飞出来,我替你挡着头一道。”
我手里紧紧捏着洋葱,于小梦一脚踢开门,太阳的光线立刻照射进去,里面灰蒙蒙的,尘封二十年的地方,积了厚厚的灰,仿佛是个被时光意外搁浅的地方,我一眼便看到那只含笑的眼睛,和另一只眼睛组成一张很娟秀的脸,披着婚纱,手里捧着花束,紧挨着她的是个男人,目光木讷,和女人眼里的幸福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头脑里第一反应便是我妈留给我的那几张照片,我转身就往楼下跑,于小梦以为我被吓怂了,没好气的说:“王天辛,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胆子这么小,属蜗牛的?手一碰就缩到壳里了?不过是张婚纱照,你以后结婚不也得拍婚纱照!那是你妈,还能咬你不成?”
“你看·····你看这张照片和墙上挂着的是不是一样?”我急忙将那几张照片拿了过来,于小梦见我又火急火燎回来了,神情尴尬,我现在哪有心情计较这个,于小梦拿过照片,几番对此后,掷地有声的说:“这不是一样,分明是一模一样。王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脑子是不是被打糊涂了,你怎么连你父母都不认得?”

“哦,我从来没见过我爸,而且我妈到了法国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和以前判若两人。我见········”我百分之一千确认,如果这处房子真是墙上挂着的这两人的,那么这房子也就不是我妈的,我的继承权对这处房子来说,根本是两码事儿,至于我妈为什么会用别人的房子和于小梦的外婆签约,那就不得而之,于小梦将我手上其他照片拿了过去,惊呼说:“这张照片好可爱,不过面容有些不清楚,看起来得有四五岁。你看后面还有名字,叫方嘉林。不对呀!你不是姓王吗?”
“你这张照片从哪儿来的?”我疑惑不解,我先前并没有看到这张两寸照片,于小梦说:“这张小照片是粘在大照片后面,由于时间长了,应该是脱色了。我说王先生,你到底姓什么呀?这张照片要不是你的,又怎么会在你这儿?照片上的人要是真是你,那你也不该姓王,我应该叫你方先生才对。”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先不管这个,我得想个办法将照片复原。这应该是我小时候。”我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照过相,我妈也从来没替我照过,或许不是亲生的,她对我有些不冷不热,我对这张四五岁模样的照片很感兴趣,于小梦自告奋勇的说:“这个好办,我认识一个朋友,刚好懂这方面的技术,保证两天之内将你小时候的样子完完全全的复原回来。”
屋里的摆设很整齐,好像是经过特意收拾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衣橱里的衣服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老款,很多都腐朽了,在一个抽屉里,我发现有个熟悉的盒子,打开后,我不禁吓了一跳,于小梦凑过来,一脸惊喜的将里面那个沉甸甸的平安锁拿了出来,二十年前的金锁实至名归,都是用纯金打造的,即使经过二十年,依然闪闪发亮,我解开扣子,于小梦以为我想干什么,别别扭扭的说:“王先后,这样不太好吧!这儿毕竟是你爸妈的房间,他们可在这儿看着呢!要不去我房间。”
“你看我这块金锁是不是和这块一样?”我将扣子解开后,将从小到大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金锁了下来,于小梦又尴尬了,她拿起还带着温度的金锁,惊愕的说:“这哪是一样,分明是一模一样,咦,这后面有刻字,你的这块刻的是方嘉林,拿出里的这块是方天辛。哎呀不对呀!你的平安锁上都刻的名字都姓方,你怎么姓王?而且还叫方嘉林,到底哪个才是你?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我从来没发现这金锁后面还有刻字。”我难以置信,这也难怪,我再细心也没有女人细心,要不是于小梦,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金锁后面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刚好和那张照片后面的名字不谋而合,难道方嘉林才是我的真名?可我妈为什么要替我改名字?而且还和另一个金锁后面的名字那么相像?我该不会就是那张双胞胎照片上的其中一个?另一个在哪儿?我妈当初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将我带到法国?那么多的疑问让我焦头烂额。
于小梦仿佛也开始怀疑我的身份,她也有她的顾忌,万一我不是这个房屋主人的亲生儿子了,对她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但她是见过王阿姨的照片,现在女主人的照片已经横空出世,根本就不是她所见过的那个王阿姨,也就说明这个房子根本就不是她的,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在欺诈她和外婆的租金。
现在外婆和王阿姨都死了,再加上这处房子的房产证一直下落不明,当初王阿姨说等二十年合约满了,她就会将房产证寄回来,于小梦直接问我要房产证,我莫名其妙,我妈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我提及这儿房子的事儿,知道这事儿,还是她去世前一个月告诉我的,要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至于房产证,我还想问她要呢。

我们各怀心思的坐在各自的房间,没有房产证,拆迁的时候,政府可是认证不认人的,要是给当成无头主处理了,我和她谁也别想占到半分便宜,于小梦认为我在撒谎,我也认为她在贼喊捉贼,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房产局调档案,到时候这幢三层小洋楼的真正主人就水落石出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于小梦马不停蹄的去了房产局,好说歹说,终于查到了那处洋楼的庐山真面,这个名字对于我和于小梦来说,无疑是五雷轰顶,我早就猜到,十有八九不会是我妈,果不其然,还真不是我妈,是一个叫朱婷玉的女人。于小梦欲哭无泪,她恨恨的瞪着我,就是我妈这二十年来把她和外婆骗惨了。
我也不知道我妈竟然可以这么无耻,怪不得她没有把房子卖掉,原来不是她的,可不是她的房子,她怎么敢和于小梦的外婆签下二十年的合约,有一点是非常明确的,我妈当时一定是万分确定这个叫朱婷玉的户主在未来的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都不会再住进自己的房子,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她是死了吗?肯定还活着,如果死了,她要是没有继承人,房产局会以充公的名义销案,如果她有继承人,房子是要过户的,很显然,这个叫朱婷玉的人并没有继承人,也还活着,可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房子?还把东西收拾的那么齐整,离开的时候好像很平静,根本没有突然离开的迹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这么做?跟那个男人有关么?
“现在该怎么办?别告诉我你心里一点计划也没有。房子不是你妈的,你的继承权再正统也不顶用。幸好我外婆提前去世了,她要是知道王阿姨这么骗她,心脏病又得发作了。”于小梦将沉甸甸的汇款单扔到我面前,我也很诧异,没想到我妈会这样坑我,拿别人的房子招摇撞骗,而且还讹了一百二十万,我从来不知道她背后还留了这么一手,“房产证真不在我手上,我也是受害者。”
“那是你妈,你在法国应该听过《天下只有妈妈好》这首歌,除非你是她抱养的,她才这样跟你隔心隔肺。再说了,我和外婆每个月汇过去的租金,不都有知你身上,你妈欠我们的和你欠我们是一个道理。换汤不换药。”于小梦愤愤不平的说,好像我是他的杀父仇人,最难过的就是外婆,她这些年来几乎是过着提前还贷的日子,没想到却是一场骗局,她哪有不寒心的。我主动承认,“你说得对,她还真不是我亲妈,我也是在五六岁的时候才跟她去的法国。说不定我还是她拐去的呢!”
“先前你怎么不说?现在跑来划清界限!你就是个势利眼。不管王阿姨是不是你亲妈,你口口声声叫她妈,她就是你妈,一百二十万,你最好快点凑给我,不然我告你去。”于小梦更生气,我也是受害者,连自己亲妈也不知道是谁,不过她想要告我这事儿有悬,毕竟两个重要的当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单凭一张纸就要让我赔钱,我又不是我妈亲生的,法官再怎么照顾她是弱势群体,我也没理由还她一毛钱的,那么厚一沓的汇款单也就成了废纸。

“你放心好了,这笔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我知道她也不容易,于小梦心灰意冷的脸上突然掀起连连惊喜,她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机,郑重其事的说:“你再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我说还你就会还你,不会赖着不还的。”说起这句话,莫名的想起之前她被酒瓶砸破脑袋那天晚上所说的话,还真风水轮流转,她成了债主,我却成了欠债的那个,于小梦美滋滋的回放录音,听到我诚恳坚定的保证后心花怒放,好像咸鱼翻身,她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保存这些汇款收据,我手上还余下一些钱,在于小梦的陪同下,终于将我妈安置在了一个风景独秀的墓园。
“她把你拐到法国,你还将她安置在这么贵的墓园里?一万一平方,比活人住的房价还贵,我看你挥金如土,一百二十二,你打算一次性付清还是分期付款?”于小梦的钱终于有了着落,当然随时随地惦记在心坎里,我拿了一万块现金给她,“我的钱也不多,还有其他几件事要做,等以后有了钱,能一次性付清,我绝不会拖延半分钟的。”
“口气这么大,你打算以后做什么?就你那什么软件工程师,一个月累死累活的能挣几个钱?”于小梦三句不离老本行,我笑,忽然想起了冯玉刚,他也是怂恿我入行,“我还没到卖身还债的地步。”
于小梦本来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她当初就是因为还债才被迫卖身,我的话又一次戳到了她的痛处,她低着头,将一万块又塞到我手里,她似乎早已适应了这样的伤害,难过只在她脸上闪现了极短的时候,转眼又笑容满面,“我现在不缺钱,你说有急事儿用那肯定就是十万火急,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还给我。”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那样说的。”我不是个口无遮拦的人,但伤害人的话却往往是有口无心,于小梦摇了摇头,“我还完了债,也就谁也不欠了,过去不堪回首,幸好已经变成过去,人都得往前看,要从过去里走出来,总不能用过去的痛苦一直惩罚自己,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终于能彻底理解这句话,过去的于小梦是迫于无奈才出卖自己的灵魂,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就该将灵魂找回来,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这个诟病有可能会跟随我一辈子,但我会勇敢的为自己努力一次。”
“我可以考虑下我们可以结婚的事。”我说出这话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于小梦故意板着脸说:“你以为我傻,跟你结婚,欠我的一百二十万,你就可以不用还了。我和外婆前赴后继二十年,哪能中了你的奸计,好了,不说这个,我带你去复原照片。”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第七章 梦魇
火,铺天盖地的火燃烧起来,贪婪的火焰舔着窗户,着火的窗帘又烧着橱窗,刺鼻的烟味像锥子似的无孔不入,扎得人肺都撕裂了,炙热的高温像蒸笼,烫得人皮肤都要融化,滚滚的浓烟从窗口肆无忌惮的喷涌出去。

我喘不过气,黑色的浓烟夹杂着灰烬直往我鼻腔里扎,衣橱被烧得噼啪作响,灯泡也“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声音很闷,惊天动地的,就像小时候爆米花的锅炉被一脚踩开的爆破声,碎裂的玻璃就像从锅炉里飞溅出来的爆米花。
我全身瘫软,像是被人点了穴,一丝也动弹不了的趴在床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褥,致命的压迫更让我喘不过气,我张不开嘴,只看到四周都燃起了大火,滚烫的高温让我的视线也像波浪翻滚着,燃烧的电线不停往下滴着焦油,泛着绿光的火苗点燃了被褥。
散架的衣橱往向大床,将床上的火烧得更旺,我清晰的感觉到在那一瞬间碰撞所产生的震颤,后背着了火,烈火像刀子一样锋利,一层层的剥着我的皮,我的嘴巴终于张开了,大声的呼喊救命,被烟呛哑的嗓音几乎变了调,像是唐老鸭呱呱的叫声,谁能来救救我,后背被剥了皮,尖刀又狠狠的刺下去,我实在受不了了,拼命的往前爬,想要将后背上的火焰甩出去,可火焰像是花坛里开得如火如荼的赤锦花,热烈的花瓣几乎要滴出血。
高温仿佛榨干了我体内的血,我连呼救的声音也发不出来,拼了命的往前爬,床头柜上有个长颈瓶,应该是青花瓷,里面的装着水,还插着两朵玫瑰花,我的手胡乱的摸索着,指尖很痛,像是被点燃了,想要抓住可以脱险的救命稻草,火焰已经将瓶子里的水煮开,瓶身也烫得像是放在火里烧得通红的生铁,手指刚碰上去,炽热的高温几乎将手指上的皮肉都撕裂下来,发出‘兹兹’的声音,像是放在油锅里煎炸的肉皮。
瓶子摔到了地上,发出轻脆而晶莹的声音,在呼呼的烈火里竟然很好听,两朵玫瑰花只剩下插在水里的那半截花枝,花瓣早已化为灰烬,我的嗓门仿佛被这清亮的声音佛去了尘埃,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高温一波强似一波,烧得昏天暗地,像是夜晚的海面上激起的惊涛骇浪,我的鼻腔已经堵满了随着呼吸涌进来的灰烬,像是鼻塞,密不透风的将两只鼻孔堵住,我张大嘴巴,像是一条在烈日下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呼进去的高温像是开水钻里的水蒸气,几乎灼伤了我的口腔,脸上全是汗,也是滚烫滚烫的,好像五脏六腑也沸腾了。
舌头好像被煮烂了,僵硬而麻木的耷拉着,就在我神志不清,已经感觉不到后背皮开肉绽的痛时,门突然被撞开了,被褥被掀开,已经烧得血肉模糊的后背和被褥几乎融为一体,我明显的感觉到被褥被揭开的瞬间,后背上黏糊着的皮也被活生生的揭开了,我的脸被一双冰冷的脸用力拍着。
游离在死亡边缘的神智仿佛从凉丝丝的温度里终于挣扎出一丝生机,我的胸口被剧烈挤压着,嘴里不时有股气流涌进来,最难受的就是鼻子,像是被人用钳子死死夹住,耳边还有一声声急切的呼唤。
当我惊魂未定的睁开眼时,却是于小梦大汗淋漓的替我做人工呼吸,她鼓起腮帮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往我嘴里吹气,好像用尽全身力气,气流太大,几乎要将我的肺撑爆。好在我顺利缓过一口气,在她的嘴再次贴过来时,我拼命的用手抵住她,软软的,很丰盈,隔着睡衣仿佛还多了几分丝滑和细腻。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刚才差点就吓死我了。”于小梦以非常暧昧的姿态坐在我身上,她穿着性感的蕾丝睡衣,丰满的双胸喷薄欲出,随着呼吸颤栗着,像是两只受惊的兔子,躲在衣服底下瑟瑟发抖。
白皙细腻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魅人的光泽,我的手还抵在她的胸口上,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我刚要抽回手,于小梦却一把将我的手按住,更加紧致的柔软和抵在手心的诱惑又像火一样,轻易的顺着皮肤蔓延开来,我衣衫不整,全身都湿透了,我几乎能感觉到有热气从头顶源源不断挥发出来。

这从小就伴随着的梦魇让我筋疲力尽,蔓延的火也随之熄灭,于小梦咬着我的耳朵,柔软的嘴唇带着炙热的呼吸在我皮肤上跳跃着,手又探进我的衣服里,她的手在触碰到我后背时,忽然颤抖了一下,她从我身上翻下来,我几近虚脱,一点力气也没有,她轻车熟路的脱掉我衣服,又将我的身体翻过来,我脸朝下虚弱无力的任她折腾。
于小梦一定看到我后背上那片丑陋而狰狞的斑痕,皮肉扭曲,青筋好像都暴露在外面,很多地方都是黑色的,像是过期的面包上长出大片大片的黑色霉斑,这都是当初烧伤时,有大量的灰烬落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他接受了治疗,好像很仓促,连灰烬也没有清理干净就草草包扎了,或许那时候太小,又不记事儿,所以我对这件事的印象也不是很深,但这个梦魇却一直纠缠着我,我应该是烧伤之后才被我妈带去了法国。
“你后背上的伤怎么烧得这么严重,怪不得你先前一直喊救命。”于小梦将我的衣服穿上,她没走,就在我身边躺下,她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温暖而柔软的身体紧紧的贴在我身上,像一只冻僵的小兽,只有这样的姿势才能获取更多的温度,我苦恼的闭上眼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个梦魇就是耻辱,在法国的时候,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但是深更半夜突然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结果却把人家姑娘吓得半死,连夜给我发了个分手的短信,让我见鬼去。
从此以后,这个梦魇也就成了我的心理障碍,也再没有接触过其他女人,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的回忆起那个法国女人脸上惊恐万状的表情,于小梦见我不说话,故意将腿勾到我的腿上,“我不会嫌弃你的。”
“你还是回你自己房间睡吧!”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她是杨贵妃还是妮可基德曼,我都没有兴趣,于小梦见我不冷不热的,自动自觉的将自己的腿又收了回去,好像自讨没趣,故意暧昧的说:“我忙活了大半天,你怎么连感谢我的话也不说?都说法国男人很浪漫,你在那儿长大,也算是土著,耳濡目染总归学到了几层功夫,怎么木讷的跟个木头桩子?你要是嘴上说不出来,用行动表示一下也可以。”
“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行吗?我很累!趁火打劫?”我侧过脸,很讨厌她这种用招待嫖客的方式对待我,在她眼里,好像是男人都是那种下半身动物,于小梦忽然将头蒙在被子里,身体不停的颤抖,声音很压抑,她是我回国后第一个看到我梦魇还挺身相助的女人,于情于理,我都欠她一个人情,我知道我又害她伤心,有些难为情的说:“对不起,我真的没试过这样,你别哭,我向你道歉,你要是不解气,打我一巴掌也好。”
“你说我趁火打劫,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女色魔?咱们住在一个屋檐下,那你以后可得小心了,洗澡把门关紧,睡觉把衣服穿好,说不定哪天我走火入魔,将你辣手摧花。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残忍。”于小梦将脸从被褥里探出来,笑得眉飞色舞,几乎要断气,我还以为她躲在被窝里哭,自以为是很尴尬,也觉得好笑,由衷的说:“今天谢谢你。”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认识一个心理学专家,专治像你这种由小时候过度惊吓形成的精神创伤,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理阴影,你一直被困在里面兜兜转转,怎么也走不出去,时间长了迟早会疯掉。”于小梦所说的这个专家其实是她的客户,现在的男人嫖娼和以前不同,有的是出于情欲,找个小姐发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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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常年在外奔波,老婆不在身边,又不想破坏家庭,小姐就是最好的慰藉和选择,财色交易,各取所需,又不会面临被二奶逼婚的风险,没有后顾之忧,还有一种就是那些事业有成,貌似上流社会的精英人物。
甚至还会有教授学者,他们找小姐可能是出于刺激,也可能是为了颠覆一下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道德观念。做了一辈子儒雅风度,令人尊重的正派人物,心里也有小小的魔鬼,惊世骇俗,千篇一律,循规蹈矩的生活很容易让人厌烦。
鲍鱼好吃,天天吃未必会有小葱拌豆腐有滋味儿,人类的祖先都是从步步惊心的险恶环境里逐渐转化来的,所以每个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着这种铤而走险的精神,有的人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最多的表现为杀人犯。
有的人则有贼心没贼胆,做了一辈子老好人,于小梦的这个客户都是高端人物,声名远扬的知识分子,学识涵养都非常人所及,嫖客有三六九等,小姐自然也有这样三六九等的划分,于小梦已经从最低贱的被动爬到了能为自己挑肥拣瘦的主权上,在这个圈子里,她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功成名就。
“在法国的时候,我也接受过相关治疗,催眠,电击,药疗,能做的都做了,但是这个梦魇还是根治不了,我妈告诉过我,说我是在五岁那年因为房子着火被烧伤的,我对五岁之前的记忆即使通过催眠治疗也剥离不了,在那之后,我昏迷了将近三个月才醒来,医生说我吸入大量烟尘,脑子长时间缺氧,造成一定创伤,这可能也是任何治疗都对我不起作用的原因吧。”这个梦魇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仿佛和我的灵魂相互交融,已经难解难分。
我半坐起来,后背塞了靠枕,全身凉透了,我看着外面被风吹起的窗帘,发出轻微的声响,自家的月亮在自家的天空洒下清澈凝辉,淅淅沥沥,不像在法国,宁静的黑夜总有异国他乡的冷清,这月光虽然还是冷清,但心却不是那么冷了,我已经习惯在深更半夜被烈火滔天的情景惊醒,孤独的看着外面同样孤独的月亮,我觉得自己像极了月亮,承受着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但我又不如月亮,因为月亮总有闪闪发亮的星星相伴,反而造就了美轮美奂的星月美景,每次惊醒,我都会睁着眼睛到天亮,身边是空的,冷冷清清,于小梦也坐了起来,黏在我身边像是被抽离了骨头,还是固执的将头靠在我肩膀上。
她的发顶有股淡雅扑鼻的香味儿,很能想像拥有这么清淡怡人味道的人却是个令人所不耻的小姐,她的头总是动来动去,头发不安的挠着我的下巴,我顺势搂住她的肩膀,她的姿势总能让人将她身体完整的抱在怀里,我很感谢她愿意陪着我分享这凄冷孤独的夜晚。

我今年二十三岁,但饱受磨难的心却沧桑的像是三十二岁,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和气质,脱去了生涩和意气用事,别人在得知我真实年龄时,眼里总有几分不可思议的羡慕,年轻真好,中国人现在的寿命是76岁,这是老天设定的命砍,就像被设定了时间的电饭锅,时间到了,开关就会自动闭合,饭就熟了,好像可以比年长的人晚死几年。
她二十一岁,逆流而上的坚强和乐观让岁月从她脸上倒流,流光溢彩的笑容,简单素雅的妆扮,像是十二岁的小女孩儿,我们都是老天所疼爱的天使,但他老人却别出心裁的将我们身上的双翅插去一半,另一半则放在另一个合适的人身上。
我们都成了单翼天使,不能飞翔的翅膀成了累赘,沉重的前在身上,孤独,压力,怕黑,胆怯,太多的因素都让翅膀慢慢萎缩,失去了水分,像是干尸,却越来越沉,只好在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只有找着遗落在另一个人身上的翅膀,相互拥抱的翅膀才能展翅高飞,才能给予对方最安全最温暖的拥抱。
但事实证明,很多人找到的都是顺边的,寻找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不想再那么累了,力不从心,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没找着,希望不是太阳,每天都会按时从东方冉冉升起,又按时从西边落下,第二天又照常升起,又照常落下,像是被老天设定了单曲循环,只要黑洞还没大到将整个太阳穴吸纳进去,这样的循环是永久的,周而复始,直到世界的尽头。

不能抱着飞翔,至少还能抱着取暖,比起那些连顺边也找不着的人,挑三拣四,吹毛求疵显然显露出这个社会潜在的不公平和弱肉强食的残忍规则。我从小到大好像都在忙着生计。
原来该心无旁骛读书的年纪,我已经学会怎么用女生常用的夹子打开各种锁具,在释放灵魂的大学生涯,我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掌握跟踪,监视以及捉奸在床的技巧,什么事儿都讲火候,多一分少一秒都不成事,我赚了很多钱,但白花花的银子也像流水一样从我口袋里像是例行公事似的又没了,我好像永远都在不遗余力的赚钱,但也永远缺钱,穷成了狗。


第八章 仙人球
照片取回来了,于小梦一边叼着烟,吞云吐雾,一边用指尖指着照片,又指着我鼻尖上的黑痣,眼神激烈着火花,像是找到至关重要的证据似的,她敢用身家性命担保,这照片上的孩子分明就是我的浓缩版。
看到照片上的人,演真有我几分模样,但我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人就是这样奇怪,可以记住很多素不相识的人,他们的面目可以清清楚楚的回忆起来,但自己的面目却只能借着镜子和照片才能记住,离了镜子,黑脸就会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儿。
“你看这事儿怎么了?”上了床和下了床,于小梦的态度和说话方式截然相反,这是她的职业本能,工于心计,时刻保持时刻清醒,将本身和利益算得一是一,二是二,从不含糊,精明帐怎么算都不会吃亏,表子无情,戏子无义,我看着她脸上精打细算的表情,忽然觉得昨天晚上陪我聊天,睁眼到天明的女人不是她。



有些人,不管把甜言蜜语说得有多情深意重,要是建立在逢场作戏的基础上,你入戏了,直到剧情收尾,依然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对方却是个经验丰富的演员,演技高超,登峰造极,表情和眼泪收放自由,可以灵活驾驭各类剧情,举一反三,还有提升潜力的空间,到了收工阶段,一个转身,潇洒而果断,还免费赠你一句自作多情的笑脸。
“这房子不是我的,却也不是你的,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这个叫朱婷玉的户主一定和我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妈能将房子出租给你们,就说明她们俩的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定朱婷玉是个家财万贯的富婆,人家也不差这个破房子,我妈虽然不在了,只要找着朱婷玉这个人,就能把当年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你不也需要一个交待?一百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最重要的是。我会想办法将房产证上的名字变成我。到时候再解决咱们俩之间的纠纷也不迟。何必咄咄逼人,撕破了脸,谁也不好看。”我先给她吃一颗定心丸,于小梦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最真实的自己,她动作娴熟的弹着烟灰,面目在飘渺的青烟中多了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奸滑,“你要是插着翅膀飞法国去了,我就是坐着火箭炮也追不上你,富丽堂皇的话谁都会说,我是女人没错,但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比你说得更生动的花言巧语我早八百年就已经耳熟能详了,这样的套路对我来说不管用,风一吹就没了,你得给我一个让我死心塌地的条件。”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除了跟你结婚,条件你尽管提,当然了,这得建立在不伤天害理,不违背法律道德的基础上。”我之前说考虑和她结婚的可能,但现在不想了,虽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我一定会痛定思痛,再也不给她任何投机取巧的机会,于小梦不屑一顾,“不结婚可以,要不我给你生孩子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且你这个年纪生龙活虎的,精力充沛,生的孩子最聪明,我可不是忽悠你,就是育儿专家亲口说的,千真万确,具有一定的科学根据,机不可失,得趁热打铁。说不定还能将你的心理障碍也顺便治好了,这也是有根据的,古时候人们管这叫冲喜。不信我们试一下。”
“你拉倒吧你!我都不愿意和你结婚,又怎么会跟你生孩子,你当你是联合国专程派来慰问我的慈善大使?我有心理障碍没错,但你绝对不是我的药。病急乱投医,只会让病情变本加厉。我告诉你于小梦,你最好盼着我点好,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真成了慈善大使,风雨无阻捐助我妈二十年,一百二十万要是打水漂了,你千万不要狗急跳墙!”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于小梦见我放狠话了,猛地将烟蒂扔到地上,气得怒发冲冠,手指得瑟着,几乎要戳破我的眼角膜,“姓王的,算你狠!我今儿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看清楚了刚好,省得我拐弯抹角提醒你。也省得你想方设法在我身上讨便宜,要说坑蒙拐骗,把你见过的世面都加起来,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话都说清楚了,锣对锣,鼓对鼓,是什么人就什么人,百对面的,也犯不着虚情假意玩捉迷藏的游戏。我们都是成年人,也都算不上好人。带血的话虽然不堪入目,却是最适合我们的。”我索性开诚布公,于小梦目瞪口呆,好像没想过我会是这种可以文雅稳重,也可以卑鄙无耻的人,她气呼呼的瞪着我,好半天才说:“敢承认自己不是好人的人,真不知道是谦虚还是厚颜无耻。”
“这块表先抵押给你,是块名表江诗丹顿,在法国买的,扣完税后是八万六,欧元,因为是限量版,全球也没几块,有一块好像被毛里求斯的贵族买了,现在应该不止这个价钱,我一次都没有戴过,这盒子也是原包装的,发票收据都在里面,你可以根据上面的二维码辨别真伪,以后总要找女朋友的,第一个礼物总得像模像样,拿得出手才是体面,要说我身上最有份量的东西就是这块表,你可以骂我厚颜无耻,我可能就是这种厚颜无耻的人,但我不想在你面前永远背着这个骂名,我是个男人,总不能在这种事上欺负你。”我将三年前做了一笔大买卖后毅然买下的,当时口袋里赚了很多钱,所以我会在对这笔钱还持有使用权的情况下,去买一些以后我可能买不起的东西,这块限量版的江诗丹顿八万六,我一下子就出手了,幸好当时买了,要不然这辈子可能都买不起了。
于小梦当着我的面检阅这块江诗丹顿的真伪,当面数钱很不地道,但我们都像是进行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双方心里有数,谁都不想吃亏上当,于小梦确认完发票,又用手机对二维码进行扫描,当她脸上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惊喜,随后又冷寂下来。
她将手表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里,她心里莫名的失落,我这么大方,就是想让她安心,只有安心了,才能取得她的信任,只有信任了才能互惠互利,有了这个合作基础,才将房子的事情妥善解决好,做到钉是钉,铆是铆,天公地道,童叟无欺,解决完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了尾声,一刀两断,两不相欠,就像那些在床上对她柔情蜜意,下了床,付完钱之后就来了个川剧大变脸,一脸低人一等的鄙视,劝解从良,苦口婆心,好像先前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不是他,然后扬长而去。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借你的光不客气了。”于小梦的手指下意识的磨蹭着盒子上缠着的丝绢面料,话说到一半又停下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要说贵重,也只有这么贵重的江诗丹顿才能压下她心里的不安和焦虑,现在要还回去,过头的戏更容易被人看出破绽,点到为止却是精辟之道。
要不然,只会弄巧成拙,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或许不想让我觉得她是那种装腔作势的人,所以后半句又将自己的真实心意掩盖了,一个以利益为重的小姐,谁能相信她的心其实也没那么势力,她只是被我的文字游戏逼到了犄角,被动的将她心甘情愿的事情发展成了各怀鬼胎的交易。
“我去做饭。你中午想吃什么?”于小梦拿着手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又像先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笑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先前的尴尬,我也顺其自然的说:“就做你拿手的菜吧。”
“哦。”于小梦拿到了让她安心的东西,却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的轻松,反而多了几分生疏和凝重,也许她天生就不是那种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女人,只是她把相对的东西演绎的太真。
虚荣和贪财变成了防身的铠甲,厚厚的覆在脸上,坚硬厚实,刀枪不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实的自己是懦弱的,躲在盔甲后面,数着心上的伤痕,在外面如鱼得水的那个自己,很坚强,却是生命逼出来的,连笑容也带着血,这两个性格相对的人,有时连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倾向于哪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明显的感觉到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迷路了,十字路口很多,条条大路通罗马,不知道哪个方向是通向她的归宿,该何去何从?
于小梦去楼下的超市买菜,手机落在家里,铃声大作,我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上那张小时候的照片,手机响了一阵就停了,五分钟后又响,我不方便接她的电话,我也没有擅自接别人电话的习惯,说不定是和她业务相关的人打来的,到时候问起我是谁来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铃声再次锲而不舍的响起,不过这次很短暂,应该是短信,我凑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从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文字,好像是有人约她,晚上八点半,在地点是南京路轮滑练习场见面。这是别人的私事,她就是和布拉德皮特见面也跟我扯不上关毛钱关系,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事横加干涉,所以我也不喜欢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
我接到公司电话,让我设计一个类似于管家婆的财务软件,这种软件对我来说并不难,上学的时候有做好的设计,现在只要按公司的要求稍加改动就可以交差了,我将照片翻过来,看着后面的名字,单凭鼻尖上的一颗黑痣就将我和照片上的人捆在一起,这未免也太牵强,但在朱婷玉房间里找到的平安锁又怎么解释?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2-07 08:37:32
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要是有,要是冥冥中注定的,要不就是有人别有用心设定的。我现在怀疑我就是朱婷玉的孩子,要是真这样,我妈也太残忍了,骗了她的房子,连她的孩子也被带到了相隔两个半球的法国?难道她们之间有过结?是因为钱还是男人?
照片上的我穿着大红色的棉袄,手里拿着一把五颜六色的黏牙糖,我知道这种糖,吃到嘴里很甜,也很黏,能把上下牙都能粘到脱落,几乎就张不了嘴,下身的裤子应该是天鹅绒,在八十年代和的确良都是最时髦的面料,上面有大朵大朵的花,还有小鸟图案,年代感十足,脚上的黑色胶鞋,有点像解放鞋,有规则不等的迷彩,一般是军人常穿的鞋,在那个年代却是老少皆宜。
于小梦回来了,她提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见我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用幽怨的语气说:“饭又不是我一个人吃,你能不能动一下你那高贵的双手,帮我把东西拿到厨房去?一个屋檐下,帮我分担些家务活,也是为你以后的婚姻生活未雨绸缪,多积累些经验,现在的女人哪个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养尊处优娇娇女,手无缚鸡之力,女人嫁给男人,是为了成全爱情,不是给男人当老妈子使唤的。你最好学着点。”
“你还手无缚鸡之力?我看给你肩膀上架一台中程核导弹你也能健步如飞。”我不喜欢女人太罗嗦,在这些五颜六色的袋子里,竟然还装了被套和一盆仙人球,于小梦将门带上,拍了拍被袋子勒红的手,她如数家珍的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将仙人球放到我面前,一脸阔绰的说:“这是给你的。你的那个房间位置不太好,风水上说左青龙,右白虎,右边有好几幢很高很高的房子,阳光几乎透不进来,冲煞,不利财,阴气重,阴气重加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脾气不好,让屋子里的人容易产生矛盾,仙人球是太阳的宠儿,根根尖针都是满满的正能量,不仅可以化解阴气,还能让我们和睦相处,所说和气生财嘛。”
“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我打开一个黑袋子,一股鱼腥味儿肆无忌惮的涌出来,把我恶心的把今天想要吃饭的欲望都压制下去,于小梦滔滔不绝的说:“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老师就教导我们说学海无涯,学无止境,我当时要是不学着点,万一这儿的煞气克到你怎么办?那我的一百二十万又怎么办?羊癫疯学在手里都是一门绝技,迟早都会派上用场的,多学点没坏处,技多不压身嘛。王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想吐?该不会是妊娠反应?”

“你买什么东西好腥。”我还是没忍住,跑到卫生间吐了几口,于小梦手忙脚乱的拍打我的后背,我推开她,于小梦将纸巾递到我面前,一脸抱歉的说:“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鱼,而且你不是说让我做拿手菜的么?你看我把拿手菜买回来你又受不住腥味儿!”
“我不是不吃鱼,只是这腥味儿让我受不了。好了,你别拍了,又不是嘴里堵东西了,再拍我的脸都快压到马桶里。”我的后背被她拍得生产,于小梦见我要起来,立刻扶住我的胳膊,赔着笑脸说:“其实我也不怎么爱吃带鱼的,只是我所有的烧菜里就只有香煎带鱼还能勉强拿得出手。你等着,我这就把带鱼给扔了,省得整个屋子里都是这种腥气,再把苍蝇给招来,以后可就没清静的日子过了。”

第九章 涂雨乐
“算了,买都买了,扔了太可惜。我也很久没有吃过带鱼。”我快走到房门口时,又折了回来,将桌上的仙人球拿在手里,于小梦也是一脸嫌弃的提着袋子去了厨房,她系上围裙,洗锅刷碗的样子很娴熟,锅碗瓢盆在她灵活的手指下飞舞,背影纤瘦,扎起的马尾随着移动的身体晃悠着,她挥舞着锅铲,找到葵花油,掂了掂余剩不多的盐袋子,将锅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一归到原位,她哼着歌,好像是是王菲那首广为流传的《容易受伤的女人》。

那么悲情哀怨的歌,从她嘴里却唱出欢天喜地的快乐,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坚强到没有人再能伤到她的地步,所以才会那么有恃无恐,她将洗好的筷子放进筷笼子里,打开厨子,在里面翻动了几下,我以后她拿出的会是鸡蛋或者是山芋,她拿出一根叶梢泛黄的大葱,手指粗的根茎在扯了上面一层枯槁的死皮后,显得更加白嫩光滑,一如她白嫩光滑的手指。
她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大概是后背痒了,用手胡乱的抓了几下,被抓的地方被沾了明显的水渍,衣服也都皱了,我妈到法国,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酗酒就是用脑袋磕墙,不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她是不会停止的,好像有自虐倾向,故意跟自己过不去,非要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筋疲力尽才甘心。
“你神经病啊。看着我干什么?一动不动的吓不吓人,手里还捧着仙人球。你这是监工还是害怕我会在饭菜里下毒?”于小梦无意中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我,她将剥好的大葱放到桌上,又拿出另一根继续剥,我心虚,手里的仙人球歪了,我条件反射的想要扶正,哪想却被扎了手,紧接着“咔嚓”一声,仙人球随同花盆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黑色的泥土也飞溅的到处都是,现场一片狼籍。
仙人球脑袋断裂,圆圆滚滚的翻动了几下,像是受惊的刺猬滚着浑圆的身体,我大惊失色,慌忙用手去捡仙人球的脑袋,于小梦却伸我一步,用沾着油光的锅铲将仙人球铲了起来,随后不动声色的扔到了垃圾桶,她将锅铲放到水龙头上冲了冲,捡起剥到一半的葱,若无其事,她见我还站在那儿,又将葱放下,没好气的说:“你该不会还指望我拿着扫帚将地上的烂泥和碎碴清理干净?”
我反应过来,拿着扫帚将仙人掌的残骸和破碎的花盆扫到垃圾挫,于小梦做的饭不算好吃,却也没到难以下咽,西红柿蛋汤不咸不淡刚刚好,就是西红柿切得太大,鸡蛋花大小也不均匀,至于她所说的拿手菜香煎带鱼,我吃完后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跟任何跟鱼相关的任何菜,心理阴影很大,好像每个毛孔都往外喷着腥味儿,不过我们吃的很和谐,只字不提那盆仙人球的事儿,只是不知道用来辟邪镇压的仙人球碎了,会不会让我们想要维持和谐的关系也要跟着破碎?

于小梦在吃完最后一口饭后,宣布她要金盆洗手,从现在起,立志要跟过去一刀两断。她说她交了个男朋友,三个月前曾去了趟日本,她不是去那儿做生意,而是单纯的随旅游团去散心的,坐的是游轮,于小梦那段时间很苦恼,因为她累了,她想过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正常生活,不想每天都活在醉生梦死的痛苦里,想在人生全军覆没之前再加自己身不由己的命运努力一下。

楼主: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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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7-03-01 21:20:00

更新时间:2021-02-07 08:3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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