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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之孔祭长青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蓝衣服的男人眯着眼,瞧着小佛仙新奇,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看,又见它爪子锋利,不敢靠近,将扇子打开,挡在鼻子上,生怕被它抓花了脸,向那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那个白绒球抓过来,婉薇往后退了一步,那人趁热打铁似的说:“害怕了吧?知道我是谁吗?过来,把那个小毛球给我瞧瞧。”
“我要是不呢?”婉薇不想惹事,但如果事情主动惹她,不管对方是谁,她也不会忍气吞声,任人宰割的,那人见婉薇太强强横,怕是这十里八乡的还没遇着谁的强横能凌驾在他之上的,也不跟她客气,手一挥,神气活现的说:“把她和那个小毛球一块儿弄过来。今儿得让她开开眼,蛮横也得看看对方是谁,要是横错了人,就得在大家伙前长个记性,我断山骄也是这片响当当的人物,有头有脸,有钱有势,你随便拉个人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我断山娇的大名,我爹可是这儿大名鼎鼎的太府大人,丢了我的脸没关系,我不能把老爷子的脸也一块儿丢了,要是由你开了头,坏了规矩,把我的面子当成鞋面践踏,那我的名头就不值钱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乡亲父老,人嘛,讲的就是个气势,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折了我的气势,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来人,把她捆起来押到我府上。”
“大白天绑人,还有没有王法?”婉薇知道他来头不小,但是本地太首相官位相当于省长,先前觉得没什么惹不起,但对方势力太大,她心里多少有些犯怵,断山骄见她脸上的表情逐步塌陷,骄纵跋扈的神色从他眉眼里暴露出来,也用一贯居高临下的口气说:“在这儿,我就是王法,看来你不是这儿人,从哪儿来的?不知者无罪,我不会为难你的,你长的不错,这只小毛球也挺有意思,要不去我府上喝杯茶,咱们絮叨絮叨,交个朋友,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断山骄!不敢说别的地方,就在这儿,还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儿,你自然也不在话下。”
“听到没有,我们断爷想跟你交个朋友,识相的就跟咱们去府上吃茶,不识相的,咱们断爷也有办法让你回心转意,别吃了苦头才知道痛,断爷看上你,这是你上辈子祖坟冒青烟修来的福气,别人可是削尖了脑袋也挤不上这么好的事儿,别不识抬举,还愣着干什么,走吧!”那黑脸汉子说着就要抓婉薇的肩膀,想要强行将她带走。
小佛仙护主心切,它猛地从婉薇的肩膀上跳出去,张开嘴,死死的咬住那人的手,只听‘咔嚓’一声闷响,那人的手指竟然被硬生生的咬了下来,小佛仙满嘴是血,意犹未尽的用舌头往嘴里舔,婉薇见另一个人扑了上来,小佛仙刚要飞起来再扑咬他。
哪想却被一根竹竿猝不及防的打中了肚子,上面插满了冰糖葫芦,随着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有一根冰糖葫芦刚好插进它的肚子,小佛仙这下真的怒了,一把将冰糖葫芦从肚子上拔了下来,小佛灵是天界灵物,一般的创伤对它也没什么伤害,它张大嘴,竟然将一串冰糖葫芦囫囵吞枣的咬到嘴里,嘴巴也塞得鼓鼓囊囊,断山骄一手用扇子挡着脸,一手向身边的人发号施令,指着小佛仙说:“一群饭筒,快点把它揪住!大眼瞪小眼,等着我亲自抓呀!快呀!”
“小佛仙,小心!”婉薇见它惊慌失措之下竟然跳到卖糖葫芦的小贩头上,深吸一口气,挺起肚子,猛地将嘴里的糖葫芦仿佛炮弹似的喷射出去,每颗糖葫芦仿佛都跟着火了似的,第一颗就准确无误的打到了那个黑脸汉子身上,糖葫芦上燃烧的火在碰到他皮肤后,立刻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红虫子,很像蟑螂,却是红色的。
外面的甲壳冒着火星,顶头还举着两个锋利的钳子,很快其他几个人也都中招,狼狈不堪的在地上翻滚,这些虫子一旦落地,就像火星落到了水里,偃旗息鼓,无疾而终,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由于小佛仙灵窍未开,灵力也不丰裕,这些小打小闹看上去花里胡哨,挺厉害的,其实杀伤力并不大,吓唬吓唬人还可以,冒充个障眼法也能蒙混过关,但是遇到高手,顶不上几招就原形毕露了,另一个大汉随手拿起小摊上的板斧,劈头盖脸的就向小佛向砸去。
小佛仙累得气喘吁吁,婉薇还没来得及提醒它,断山骄就已经如愿以偿的抓住她的手,婉薇稍动意念,云麾血玉巨大的灵力就顺着她的胳膊一路触杀到断山骄的手上,断山骄似乎也有些修行,在感觉到异样后,立刻松开。
只是他放手的速度还是慢了云麾血玉一步,那只横卧着伤疤的手竟然被生生的斩断,血肉模糊的摔在地上,围观的人全都吓跑了,就在这时,婉薇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原来那个举着板斧想砍杀小佛仙的汉子,竟然阴差阳错的将卖糖葫芦小贩的头砍了下来,刚好滚到断山骄的断手边上。
鲜血四溅,婉薇也溅了一身,她吓得两腿发软,断山骄抱着断手惨叫,剩余几个人全都气势汹汹的向婉薇飞扑而来,小佛仙摔到了地上,黑脸汉子再次举着带血的板斧不依不饶的追杀它,小佛仙连滚带爬,堪堪躲过,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打不过只能用跑的。
婉薇只是防御,没再还手,忽然看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丐从斜刺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砖头,猛地砸向那个黑脸大汉,婉薇瞅见,眼疾手快想要将她拉开,但黑脸汉子手上的板斧却迎头砸下,原本是要落到她后心的,但黑手大汉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猛地弹开了。
板斧锋利的刃口还是从她肩膀处斜斜的擦了过去,一阵刺痛,仿佛被石头砸开的涟漪,迅速的向四处蔓延,不免擦去了两层皮,婉薇替小乞丐挡过了一斧头,又将她压了下去,小佛仙也在间不容发之际缓过一口气,捡起一颗石头,猛地一掷,仿佛飞刀,砸中了黑脸大汉的右眼,黑脸大汉捂着血淋淋的眼睛满地打滚,混合着断山骄的惨叫声高低起伏,不绝于耳。
婉薇疼得差点叫出来,她咬着牙坐在了地上,人群传来一阵骚动,一辆马车缓慢的驶了过去,很普通的马车大同小异,只是在下面坠了个红色的篮子,刚才已经有好几辆马车过去,婉薇抬起头,车厢上的帘子刚好落下了,随着马车颠簸,有些许零碎的东西从篮子里颠了出来,飞散在空气里的味道很大,清香中透着丝丝缕缕的苦涩,应该是晒得半干未干的艾草。
这时一个白衣男人腾空而出,飘然落在婉薇面前,断山骄见他来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哭着说:“霍师兄,你来得正好,快点帮我杀了那个贼婆娘,她把我的手都弄断了!”
姓霍的刚要出手,这时一个蓝衣服的女孩儿悠然自得的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却是刚好在附近闲逛的蓝珈,后面跟着的不用看也知道是百里延予了,百里延予指着那白衣公子说:“霍云尊,你又在欺负人?哟,这不是胖爷断山骄么,你的手怎么断了?血肉模糊好残忍,断得好,断得妙呀!断的上应天命,断得下顺民心,省得你到处横行霸道,作奸犯科,你也能少作点孽,积善成德,也算是给你爹太首大人长长面子。”
“我说是谁呢!还这么神气活现的,看来上回给你的教训还不够,百里延予,”这姓霍的就是上回在酒肆和他因为一坛酒而大打出手的霍云尊,龙山派掌门霍震延的独生儿子,和太首太人是世交,交情非同一般,断山骄从小就进入龙山派习武,和霍云尊兴趣相合,臭味相投,从小玩到大,感情笃深,蓝珈看到了婉薇,一脸不屑,婉薇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小佛仙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杀父仇人,咬牙切齿的瞪她,蓝珈也没好气的瞪它一眼,走到霍云尊面前,百里延予将他拉到身后,生怕她吃亏,霍云尊意味深长的打量她,笑容满面,他和断山骄一样,面对美人总会捧出金子般亮闪闪的笑容,刚要说几句客套话讨回些好印象,哪想蓝珈却一脸吃惊的指向他的嘴说:“吃完饭没漱口吧?你牙上有片菜叶子。”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姑娘真是幽默,我可是从来不爱吃菜的!哪来的菜叶子?”霍云尊心里一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今天中午吃了整整一只荷叶八珍鸡,即使没有漱口,黏在牙上的只会是鸡肉丝,又怎么会是菜叶子?蓝珈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不爱吃菜的人一般都喜欢杀生,怪不得你这么冷血,原来是肉吃多了,没了点人情味儿!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下,你们那么多男人个个人高马大,却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软女人,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喜欢吃肉的人还有一个特性,狼心兔子胆,欺软怕硬,霍公子长的眉清目秀,看起来也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做起事来却龌龊下作呢?”
“姑娘,你这话说得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龌龊下作?”霍云尊觉得她挺有意思,蓝珈撇撇嘴,看向咬牙切齿的断山骄,又看向躲在婉薇怀里瑟瑟发抖的小佛仙,用手指着那几个面目狰狞的手下,“如果以多欺少,仗势欺人都算不上龌龊下作,那么在霍公子的眼里,什么才叫龌龊下作?到底是有钱有势的人,过惯了荣华富贵,享尽了锦衣玉食,大鱼大肉吃多了,心里没了数,不知人间疾苦,为人处事的底线总是要比一般普通老百姓来的更加低俗,还以为有多雅趣呢!我劝你以后少吃点肉,身上的腥骚味儿真不是用诠释和银两能掩盖得了的。还有,今儿来找我,可不是为了替别人打抱不平,是为我的好兄弟百里延予讨一个说法。”
蓝珈的手指稍动,一颗红色的七仙虫悄无声息的从她袖子里爬了出来,百里延予抬头挺朐,一脸神气,蓝珈猛地推了他一把,霍云尊往后一挫,却也没生气,向身后跟来的几个人挥了挥,示意他们后退,径直看向百里延予,“你小子还真有能耐,不过却也挺可悲,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儿,却找了个女人替你出头,你就不怕我笑掉大牙?”
“就让你以后少吃点肉,为自己积点德,六道轮回中也是涵盖家禽畜牧,吃多了不还孽,会遭报应的,你看,光是笑都能笑掉大牙,以后还拿什么啃肉骨头,还有,牙是你的门面,而且你也不适合笑不露齿,没了牙撑着,你的牙床都会凹陷的,我这个人最喜欢乐于助人了,要不要我帮你找找?”蓝珈眼睛装模作样的在地上扫了扫,她还故意向百里延予使了个眼色,“你这什么眼色,还愣着做什么?不管之前你和霍公子有什么误会,现在他的牙掉了,别幸灾乐祸,赶紧帮忙找找,做人得君子一点,别小气吧啦的,小小不言的芥蒂也会生出深仇大恨,这心眼儿可真是小到萎缩,忽略不计了,光看着养眼有什么用,华而不实,一口吐沫飞出来都毒死一大片飞禽走兽,你以后还是小心着点儿。”
“你······”霍云尊被堵得哑口无言,蓝珈见七仙虫顺着他的肩膀爬到了他的下巴上,由于轻到没有重量,也没有触角,无痕无迹,也不容易察觉,一闪眼又变成一大片碧绿滴翠的菜叶子黏在了他门牙上。
霍云尊气得龇牙咧嘴,那片菜叶子也在他张张合合的嘴里忽隐忽现,不光是百里延予和蓝珈笑出了眼泪,就连围观的人也笑得前仰后合,不时向他指指点点,霍云尊收到消息,本是要为断山骄出头的,哪想却着了一个黄毛丫头的道。
他龇着牙看向手下,连手下也忍不住笑了,说他牙上真有一片绿绿油油的菜叶子,霍云尊连忙捂住嘴,莫名其妙,他一直都是不爱吃菜的,蓝珈笑得太张狂,他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必然是她私下搞得鬼,他恼羞成怒,忘了自己来这儿干什么的,向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这两人逮住。
蓝珈和百里延予相互交换了下眼色,恶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地不宜久留,拔腿就跑,霍云尊也追了上去,断山骄见救命稻草走了,颤颤的喊了他几声,霍云尊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他的狼狈窘迫也让平时受他欺凌的人出了一口恶气,痛快淋漓,大呼过瘾。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婉薇见剩余的几个人还是纠缠不休,她刚要动用灵力再给他们一个教训,断山骄是在她手上吃过苦头的,不敢再上前,婉薇捂着激烈疼痛的肩膀,但很快伤口就愈合了,但还是有些痛,或许伤得伤,祭长澈的万能血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就在那几个人联手扑上来时,婉薇还没来得及出手,凶神恶煞的几个人忽然被一道从她身后腾起的银光击中要害,强大的贯穿力又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后面甩出五六步,有一个刚好砸在了断山骄的身上,
小乞丐趴在小贩的身上嚎啕大哭,应该是她爹爹,那么小的孩子在看到自己身首异处的父亲,骇人血腥的场面犹如霹雳,过早的落在她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心上,身体一软,晕倒在了父亲的血泊里,婉薇痛心的同时也很愧疚,没想到把他也连累了,害得一个女孩儿失去了父爱。
凤冥夕拿着点心回来了,没想到他刚走一会儿,她就碰上这么大麻烦,好像还受了伤,婉薇将小女孩儿从血泊里抱了出来,凤冥夕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一手抱着婉薇,一手抱住那个昏迷不醒的小乞丐,灵力磅礴,凌空而起,脚尖踩过树顶,身轻如燕,迅即的风随着极快的飞行速度迎面打在她脸上,有点痛。
就在这时,下面再次传来一阵尖叫声,原来是另一个和小乞丐年纪相仿的女孩,眉眼有些相似,女孩儿被断山骄瞎了只眼的黑脸大汉从墙角揪了出来,她满脸是血,有气无力的跪在小贩身边,即使隔着距离,婉薇也能看到她眼里的哀求,泪光闪现,向她伸长了手,她也想被带走,凄厉绝望的样子楚楚可怜。
黑脸大汉一脚将她踢翻,她也摔进了血泊里,再抬起头,面目全非,婉薇想下去救她,可断山骄的人已将她控制起来,双手缠着绳子,生拉硬拽拖着她走,婉薇心惊肉跳,凤冥夕向她摇了摇头,女孩儿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回头向她张望,黑脸大汉瞅见,拳打脚踢,女孩儿没有再哭,也不再反抗,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别难过了,我会想办法救她出来的。吃点东西吧!”凤冥夕将她带到自己前阵子刚买的一处别院,不算大,却也不小,自然无法和家大业大的孔郡山庄比,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其他平民百姓家相比,这儿也极尽奢华,算得上是大户人家。
婉薇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清新简朴的房间,心里好像也清清爽爽的,只是先前的事在她脑子里落下了阴影,尤其是浑身血污,还在昏迷中的小乞丐,凤冥夕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儿带到她面前,拉过婉薇的手说:“以后就由扶心照顾你,别看她小,处处面面俱到,性格又好,也很细心,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你就是叶千灵?先前听凤阳提起过你,我跟他那么久,人前人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话说得那么甜,大概是因为遇见你了吧!他整个人的神经好像都比以前温润了许多。”扶心大大咧咧的走到婉薇身边,凤冥夕只笑不语,扶心看着小乞丐,皱眉说:“这孩子挺可怜,怎么遍身都是血,我让人烧点热汤给她洗洗,再给她准备件新衣服。”
“那就有劳扶心姐姐了。”婉薇用手帕轻轻的擦拭小乞丐脸上的血污,凤冥夕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用我的吧!你的都弄脏了,她没事儿,只是惊吓过度,过一会儿就会醒的。千灵,你听我说,”他蹲一身,眼神里的疼惜比她的愧疚和难过更浓烈,“有些事我们阻止不了,不要用别人的罪过来惩罚自己,小乞丐无辜,她爹爹也无辜,但你也是无辜的呀!我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今天也是我的错,本不想连累你多走路的,没曾想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反而生出这样的岔子,是我疏忽大意了,千灵,你可以善良,但不可能善良伤害自己,不是你的错就犯不着给自己填堵,这个小乞丐醒来之后,势必伤心欲绝,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走出阴影,她还需要你帮她度过这个关口,失去亲人伤痛是这个世上最悲惨的遭遇,不是用外在优渥的条件就能抚平的,你一定会帮她对吧?”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婉薇见剩余的几个人还是纠缠不休,她刚要动用灵力再给他们一个教训,断山骄是在她手上吃过苦头的,不敢再上前,婉薇捂着激烈疼痛的肩膀,但很快伤口就愈合了,但还是有些痛,或许伤得伤,祭长澈的万能血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就在那几个人联手扑上来时,婉薇还没来得及出手,凶神恶煞的几个人忽然被一道从她身后腾起的银光击中要害,强大的贯穿力又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后面甩出五六步,有一个刚好砸在了断山骄的身上,
小乞丐趴在小贩的身上嚎啕大哭,应该是她爹爹,那么小的孩子在看到自己身首异处的父亲,骇人血腥的场面犹如霹雳,过早的落在她这个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心上,身体一软,晕倒在了父亲的血泊里,婉薇痛心的同时也很愧疚,没想到把他也连累了,害得一个女孩儿失去了父爱。
凤冥夕拿着点心回来了,没想到他刚走一会儿,她就碰上这么大麻烦,好像还受了伤,婉薇将小女孩儿从血泊里抱了出来,凤冥夕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一手抱着婉薇,一手抱住那个昏迷不醒的小乞丐,灵力磅礴,凌空而起,脚尖踩过树顶,身轻如燕,迅即的风随着极快的飞行速度迎面打在她脸上,有点痛。
就在这时,下面再次传来一阵尖叫声,原来是另一个和小乞丐年纪相仿的女孩,眉眼有些相似,女孩儿被断山骄瞎了只眼的黑脸大汉从墙角揪了出来,她满脸是血,有气无力的跪在小贩身边,即使隔着距离,婉薇也能看到她眼里的哀求,泪光闪现,向她伸长了手,她也想被带走,凄厉绝望的样子楚楚可怜。
黑脸大汉一脚将她踢翻,她也摔进了血泊里,再抬起头,面目全非,婉薇想下去救她,可断山骄的人已将她控制起来,双手缠着绳子,生拉硬拽拖着她走,婉薇心惊肉跳,凤冥夕向她摇了摇头,女孩儿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回头向她张望,黑脸大汉瞅见,拳打脚踢,女孩儿没有再哭,也不再反抗,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别难过了,我会想办法救她出来的。吃点东西吧!”凤冥夕将她带到自己前阵子刚买的一处别院,不算大,却也不小,自然无法和家大业大的孔郡山庄比,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和其他平民百姓家相比,这儿也极尽奢华,算得上是大户人家。
婉薇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清新简朴的房间,心里好像也清清爽爽的,只是先前的事在她脑子里落下了阴影,尤其是浑身血污,还在昏迷中的小乞丐,凤冥夕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儿带到她面前,拉过婉薇的手说:“以后就由扶心照顾你,别看她小,处处面面俱到,性格又好,也很细心,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你就是叶千灵?先前听凤阳提起过你,我跟他那么久,人前人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把话说得那么甜,大概是因为遇见你了吧!他整个人的神经好像都比以前温润了许多。”扶心大大咧咧的走到婉薇身边,凤冥夕只笑不语,扶心看着小乞丐,皱眉说:“这孩子挺可怜,怎么遍身都是血,我让人烧点热汤给她洗洗,再给她准备件新衣服。”
“那就有劳扶心姐姐了。”婉薇用手帕轻轻的擦拭小乞丐脸上的血污,凤冥夕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她,“用我的吧!你的都弄脏了,她没事儿,只是惊吓过度,过一会儿就会醒的。千灵,你听我说,”他蹲一身,眼神里的疼惜比她的愧疚和难过更浓烈,“有些事我们阻止不了,不要用别人的罪过来惩罚自己,小乞丐无辜,她爹爹也无辜,但你也是无辜的呀!我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今天也是我的错,本不想连累你多走路的,没曾想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反而生出这样的岔子,是我疏忽大意了,千灵,你可以善良,但不可能善良伤害自己,不是你的错就犯不着给自己填堵,这个小乞丐醒来之后,势必伤心欲绝,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走出阴影,她还需要你帮她度过这个关口,失去亲人伤痛是这个世上最悲惨的遭遇,不是用外在优渥的条件就能抚平的,你一定会帮她对吧?”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可······凤哥哥,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儿多多少少和我脱不了干系,小贩已经死了,要是那个女孩儿再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是问起来,我怎么回答?善良有什么用?她眼巴巴的看着我,而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被那帮恶徒带走,还不知道会不会遭遇什么更残忍的苛待!凤哥哥,”婉薇泪流满面的看着他,凤冥夕的眼神都被她的眼泪浸透了,嘴角颤动了几下,婉薇紧紧的揪住他的袖子,“你一定要把她救出来,要不然不管我对她有多好,都还不了心债,我不想带着这种愧疚过一辈子,一闭眼就会想起那个女孩儿绝望的眼神,当时我要是拉她一把,或许她们姐妹俩就能在一起,失去亲人的痛还能相互扶持,不至于她一个人痛上加痛,雪上加霜。”
扶心烧好了热水,倒进了木桶,小乞丐也醒了,但有些神志不清,婉薇和扶心将她洗干净,没有适合的新衣服,扶心给她换上一身她去年穿过的衣服,不大不小,旧是旧了些,倒也齐整,比她先前穿的破衣服也体面许多,凤冥夕特地请来了郎中,小乞丐眼神痴呆,自始至终一声不吭,跟她说话也不理不睬的,郎中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刺激过大,急火攻心才导致的心魇,只要细心调养,不再受到刺激,心智很快就会清明。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吃点吧!别累坏了,郎中不是说了么?她没事儿,听扶心说,她能吃能喝,睡得也好,就是不大灵动,如今种种的迹象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况且这么大的刺激也需要一段时间过渡,我从来没有发现你竟然是这样多愁善感,果然是爱笑的人也·····”凤冥夕在她旁边坐下,搂过她的肩膀,这么亲密的动作,他还是有些生涩和僵硬,婉薇将身体毫无保留的靠在他身上,几乎整个人只有依靠他的支撑才勉强保持平衡,凤冥夕对她的倾心依赖也有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和贪恋,“我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一遇到事情变成这样了?”
“我也只是在你面前才这样,在你面前也用不着那么多的伪装保护自己,你身上有我想要的安全感,别人看到的,未必是最真实的我,你看到的,才是真真切切的我,凤哥哥,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天不怕地不怕,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会竭尽所能保护我,给我温暖,给我拥抱,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甩开所有包袱去依赖一个人,即使是以前的老唐,我也没有这种死心塌地的感觉,凤哥哥,你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真爱?”婉薇抬起头,这几天憔悴了很多,更惹人疼爱。
凤冥夕揉了揉她的头发,咬了咬嘴唇,心口澎湃,仿佛稍不留神,心脏就要从嘴里胸膛跳出来,他深深的看着婉薇眼里意乱情迷的自己,不自觉的低下头,感觉到她温热而平缓的气息,化作温柔而细润的蚕丝,柔韧有力的将他身心缠绕,婉薇在他嘴唇落下来的一瞬间,心里莫名的一沉,侧过头,他的吻落在她的嘴角。
婉薇心烦意乱,将脸埋到他怀里,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烦絮和忧虑,凤冥夕不敢多想,他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趁火打劫,心里涌起的信念,也让他觉得自己很卑劣,花前月下,柔情蜜意的话,他真的不擅长,也没有机会通过实践丰富经验。
“凤哥哥,很多人都说孔郡是我的前世,可我怎么一点也记不得?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师······他和我无关,是我的前世,我不想再把前世乱七八糟的事情再扯到现在的生活里,凤哥哥,我好害怕,”婉薇不想再经历孔郡千疮百孔的人生,凤冥夕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清雅的幽香让他贪婪的想要永远记住,她害怕,他则更害怕,婉薇动了动,“师父死了,前于孔郡的一切也将烟消云散,我害怕我会变成成第二个孔郡。然后失去你,这个世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实意对我,命运一旦错节,孔郡就错失最好的祭长澈,我也会失去对我最好的凤哥哥,再也遇不到第二个比凤哥哥更好的人。”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只要你需要,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面都装了什么,整天胡思乱想,只要你的心在这儿,我就有生生世世守住你的责任,你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负担,前几天,扶心怪模怪样的盯着我看,问我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才导致的性情大变,和以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变了个样。”凤冥夕很满足现在的拥有,软玉温香,美人在怀,这世上最妙不可言的事也不过如此。
婉薇抬起对,微微一笑,眼神思量的盯着他看,她也觉得他变得太多,抬起手,轻轻触摸他下巴上泛青的胡渣,有点扎手,麻麻酥酥的,指间细小的颤栗游移到手上,又窜到了心里,引起心房颤栗,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脸被火烧着了,先前她还纳闷,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总是找不到恋人之间久别重逢的心动,或许是她早就和老唐过了怦然心动的时期,隔了一段时间再相遇,没有心动,只是激动,现在好像不一样了,似乎又找到当初恋爱时的眩晕,小鹿乱跳。
这两天,她寸步不离的陪着小乞丐,他也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生前她想不开,找了口枯井,想都不想就跳下去了,男人有点胡子其实很性感的,婉薇逐渐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变化,也清晰的明白对他的心动不是因为老唐,而是凤冥夕,忽然为先前那些莽撞冒失的举动脸红心跳,手心竟腻出了汗,她从来不知道他身上的味道那么好闻,靠在他怀里也有些恍惚不安。
“那是遇到你之后才会有的变化,我不会说话,长那么大,也没有对哪个女孩有这样的用心,再加上笨嘴笨舌的,像个木头人,谁会喜欢我?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我的心里话,面对别人言简意赅,能不说话就不尽量说话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讲的,扶心以前也老说我这个人舌头短嘴巴笨,讨喜的话一句也说不上来,在你面前,我好像憋了一肚子的话,什么都想和你讲,真的,你别不信。”凤冥夕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太罗嗦了,婉薇低下头,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儿有她看一眼就会万劫不复的东西,凤冥夕隐约感觉到她的变化,婉薇射不过他眼神的追杀,红着脸说:“你的眼神太厉害了,这样看我,我会受不了的。”
“那我就不这样看了。”凤冥夕也是个傻瓜,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还以为自己过于热烈的暧昧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婉薇见他一本正经的侧过头,先前吻他是因为向别人宣示他是她的私人财产。
她捧过他的脸,凤冥夕又是一阵愕然,婉薇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递上去,温润柔软的触碰,只一下就让她彻底沦陷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生涩而粗鲁的回应她,婉薇一点力气也没有,在她忘情拥吻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胡萝卜。
凤冥夕嘴里全都是她突然大笑喷涌进的口水,婉薇趴在他肩膀上笑得快要昏厥,全身颤抖,最后的力气全都用在莫名的雀跃中,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想起胡萝卜?凤冥夕目瞪口呆,婉薇一脸歉意的看着他,连忙用手擦拭他嘴角的口水,凤冥夕别过脸,哭笑不得,一脸怪异的看着她,“你这是疯了吗?先前还多愁善感,现在又笑成这样,真不知道什么事让你开心成这样,这个可是我们第······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一惊一乍挺吓人的。”
“来日方长嘛!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很久之前的笑话,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好笑了,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会因为这个就生气了吧?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开心的时候会往死里开心,不开心的时候也会往·······”婉薇也觉得自己精神失常了,凤冥夕知道她口无遮拦,又要说什么诅咒自己的话,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以后说话不要再要死要活的,万一应验了怎么办?你死了我怎么办?反正·······不管你变成会样子,就算真疯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只要你能呆在我身边,不管是想的时候,还是不想的时候,一转眼,一抬头,随时随地都能看到,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还说你嘴巴笨,这么多甜言蜜语,你就不怕我吃下去会得糖尿病?扶心要是听到了,肯定下巴都得惊得掉下来,从此以后对你刮目相看,凤哥哥,如今你经验丰富了,可不能把用在我身上的花再如法炮制用到别人身上去,这样我会吃醋的!”婉薇想到胡萝卜,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在灵界中溺水的情形,祭长澈在给她嘴对嘴渡气的时候,新鲜清香的胡萝卜也源源不断的吹进她嘴里,她抬起头,一脸认真,“师父是不是喜欢吃胡萝卜?”
“嗯,他在饭食上没有太多讲究,不过据我观察,他的确对胡萝卜情有独钟,隔三差五就会吃一些,而且是生吃,他喜欢独来独往,就连吃饭也在一边吃,我也是无意中撞见过几次,吃得津津有味,咔嚓咔嚓的,光听着我都牙痛,有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这位喜欢生吃胡萝卜的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黑暗之神祭长澈,千灵,你这样说给你听,你能想像出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吃胡萝卜的画面么?”
凤冥夕没觉得这个诡异奇怪的画面有多可笑,而是难以置信,只觉得以他这样无与伦比的身份不该吃这种粗粮果蔬,凤髓龙肝,玉盘珍羞直万钱,这才是符合他身份的饭食,悬殊太大,让人大跌眼镜。
婉薇再次笑得眼泪横飞,怪不得那天她会闻到那么气势汹汹的胡萝卜味,敢情又在哪儿吃了一顿,又马不停蹄的赶去救她脱险。
凤冥夕将她摇摇欲坠的肩膀扶住,“你坐好了,别摔着,他好歹也是你师父,没必要这样笑他吧!他知道了又得骂你没心没肺,千灵!你看你,刚才还保证好好的,一转眼又疯疯癫癫的,真有这么好笑吗?哪里好笑了,他倒觉得他童心未泯,这有什么呀!谁身上没有几个特别的喜好,他是伏魔族仙胎所生,隶属仙灵,由自身灵力滋养,十天半个月不吃饭,对他的身体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喜欢吃胡萝卜怎么了,又不是吃喝嫖赌,也算是与民同乐吧!”
“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在屋里就听到你们俩撕心裂肺的笑声,我也想凑年热闹,刚才听到你们聊胡萝卜,刚好后面的菜园子里种了些,你们要是想吃,明天早上我拔一些煮点胡萝卜粥,刚好我也好久没吃了。”扶心打开门,一脸好奇的走了过来,凤冥夕一脸自责,刚才就不该出卖祭长澈爱吃胡萝卜的喜好,以后一提起胡萝卜,她又得笑成疯子,他将婉薇扶稳后,起身就走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一脸无奈,婉薇依然笑得合不拢嘴,扶心见他神色古怪,好像有种被人揭短的心虚,在婉薇身边坐下,打探,“他这是什么表情?胡萝卜得罪过他?还是你得罪他了?”
“没有,是我师父喜欢吃胡萝卜,其实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我就是觉得好笑,他想维护师父的面子,又怕说错了我会生气,所以他就选择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了。他的表情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婉薇又觉得不怎么好笑了,她看了眼凤冥夕离开的方向,或许是自己神经太荒谬了,在他面前总是毫无预兆的失态,扶心忽然一脸神秘的看着她,“没想到你们俩的进度那么快,都发展到·····我说凤阳这阵子怎么变化那么大,原来都是你一手调教的功劳,看到他这样开心,我也挺开心的,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我能从他眼神里看得出来,你在他心里,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能再次遇到他,真的是件很美的事。他不光在我眼里,也根深蒂固扎在我心里的每一处,我想给他的幸福一定会比他想像中的幸福还要幸福,我觉得疯疯傻傻也不错,只有真正的快乐才会达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境界,看不懂的,弄不明白的,或者才是真谛,凤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一无是处,又很毛糙,缺点比优点多,爱一个人,不是爱她的优点,而是包容缺点,他对我的包容事无巨细,我不喜欢约束,随心所欲,一天让他尴尬好几次,但他依然包容我,能达到这样的深度,都能拿出去普度众生了,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回报他的付出,只能用他爱我的方式,再反过头来爱他,这样才能对得起他对我这么好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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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薇真情流露,面色动容,她所说的幸福是抽象的,但别人却能从她的眉眼里看出她的满足和快乐,字里行间里的依赖和甜蜜,也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凤冥夕在她眼里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这无疑是真爱了,她也慢慢憧憬和凤冥夕有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凤冥夕没有离开,他听到婉薇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心里甜到了发苦,眼泪也差点涌出来,他不知道婉薇所说的喜欢,是因为对老唐喜欢延续到他身上,产生了屋及乌的喜欢,还是清醒的意识到她喜欢的人是谁,是种忘记过去,劫后余生的喜欢。其实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都会变成历史,人得活在当下,他只在乎他认为重要的东西,只要她心里有他,哪怕让他现在就去死,他也心甘情愿。
“好精致的香囊!到底是叶家小姐,用的东西就是我们这些小百姓的不一样。”扶心见她腰上悬挂的香囊掉落到地上,刚好就在她脚边,信手捡起,里面沉甸甸的,用手捏了捏,摸到梳齿,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千灵,香囊本该装些花花草草用来熏香的,你怎么把梳子放里面,挂在身上不嫌重么?而且落这儿幸好是看见了,要是落到别的地方,被别人捡了去,怕是想找也找不回头。”
“这是我师父的梳子。”婉薇很大方的将里面的那把玉梳子拿了出来,碧绿而通透的质地在月光下仿佛干柴遇到了烈火,光芒四射,上面镂刻的两个字也越发清楚的投射出来,扶心喃喃自语的念:“林箬?千灵,你怎么会有她的东西?而且你说这是你师父的,可据我所知,林箬好像是你师父的世仇!在孔郡没被封印之前就结下的梁子,提起这话,少说也有二十多年了,早就发展成血海深仇,他们两个一见面,总要拼个你死我活。”
扶心接过梳子,玉质柔润剔透,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玉,她眼里惊起一波疑惑,“我知道你对孔郡的事不太清楚,之前我曾听凤阳提起过,林箬被你师父重伤过,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后来烛心老妖救走了她,这个人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工于心计,睚眦必报,手段也及其残忍,所以说,这把玉梳绝不可能是你师父的东西,要说怎么会落在你师父的手里,无非也就两个可能,要不是你师父杀了她,就将这把梳子占为己有,但你师父不是这种贪小便宜的人,谁稀罕仇人的东西,所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还一种可能,就是你师父落在了林箬的手里,这把梳子应该是她当时不小心落下的。”
“这可怎么办?”婉薇心惊肉跳,怪不得师父会不告而别,他当时那么虚弱,根本不是林箬的对手,她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急切的抓住扶心的手,“既然是仇人,倘若真落到林箬的手里,怕我师父凶多吉少,凤哥哥呢!!现在能救师父的也只有他了。”
“千灵,你听说,先别着急,我认为你师父现在不会有事儿的!”扶心一直呆在凤冥夕身边,这里面的盘根错节,她多少了解一些,“林箬和烛心老妖一样,都想得到龙陨心,你师父当年封印孔郡,也是出于保护龙陨心,至少不让它落到别有用心的人身上,龙陨心本身就很危险,孔郡也因为它疯魔,如果落在林箬或烛心老妖手里,它就会变得更加危险,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不管龙陨心落在谁手里,天下苍生,万劫不复,这就是你师父被迫封印孔郡的隐衷,人人都说他自甘堕落,凶残成性,如果我不告诉你,怕你也会用那些流言蜚语轻薄他,你能明白吗?还有,林箬只想利用他来威逼你交出龙陨心,凤阳的命是他救的,他不会坐视不管。”
“说得是。”凤冥夕走了过来,婉薇提到师父,再也笑不出来了,扶心将手里的梳子递给他,凤冥夕眉头紧蹙,“没错,这就是林箬的东西,我说当时尊上怎么那么奇怪,一个人走还不让我跟着,原来是林箬找来了,要不是看到这东西,我直到现在还以为他在家里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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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样才能找着林箬?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再丢下他了,凤哥哥,你一定要救他。”婉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是因为他死了,欠他的就再也还不清了么?凤冥夕握住她的手,安慰说:“这是自然的,这样,你先留在这儿和扶心一起照顾那个小丫头,林箬向来神出鬼没,踪影难觅,想要找到她的藏身之处并非易事儿,扶心说得没错,尊上不是她的最终目标,她只想拿到你的龙陨心,尊上虽说落在她手里,却也有他的斡旋之策,林箬也不敢对他动真格,眼下当务之急却是你的安全。”
“听说南街的同仁堂有个姓徐的老头曾经给林箬配过药,她疑心那么重,不会轻易相信人的,她既然吃徐老头配的药,说明很信任他,或许他知道林箬的下落,只要找着他,说不定就能找着她的藏身之处。”扶心说,凤冥夕点了点头,又用眼神安慰婉薇,但发现她的心思好像全然从他身上脱离出去,叫了她一声也没应声,目光直直的盯着手里的玉梳子。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扶心发现了,主动给他台阶说:“千灵在我这儿会很安全,我会保护她的,凤阳,那你也得好好保护自己,要是真找着了林箬,她诡计多端,千万不要跟她硬拼,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绑走尊上,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事儿,尊上的神垒宫还有数千人力,可以把他们全部派出去彻查消息,人多力量大,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扶心,千灵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她,不管去哪儿,都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至于那个小乞丐的事儿,暂时先放一放,事情来得太急,千头万绪,得一件件的来,等找回尊上再从长计议,她要是因为这事儿闹起来,你最机灵了,想个办法先应付过去,直到等我回来。”
凤冥夕伸出的手悬在婉薇的头顶上,婉薇还当沉浸在先前的情景里寻找蛛丝马迹,当时断山骄的手下黑脸大汉拿着板斧劈头砍她的时候,以她当时目测的方位,本该是落在后心上的,最后他的手腕受到强力重击,被硬生生打偏了位置,重心移位,板斧这才斜斜的从肩头擦过,林箬重伤,一直以来都吃同仁堂徐老头开的药。
婉薇清楚的记得,事发地刚好离同仁堂很近,又是从那个方向离开的,她抬头的时候,车厢里的人立马就放下了帘子,哪有这么巧合的事,痕迹太明显,反而更让人生疑,好像不想让她看见,她当时的注意力全都被那一板斧和肩头上的着力分散了,再加上性命攸关,心有余悸,哪会注意那么多,说不定又是师父在紧要关头及时用东西打偏了黑脸汉子的手腕,她这才侥幸躲过一劫,祭长澈是傻子吗?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还在这个当口顾兼她的死活。
“凤哥哥人呢?他刚才还在这儿!扶心,我们去找他帮忙吧?我除了惹麻烦,什么也做不了,眼下唯一能救师父的人也只有他了!”婉薇急切的站了起来,举起手,本想将那把玉梳子摔碎的,但仔细想想却又收回了手,就算把它摔碎了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林箬也不会因此把他放回来的。
“你刚才发什么呆呀!他已经出去打探消息了。叫你好几声你也不应,搞得他很尴尬,我还从来没有看到他那样失落的表情,外面那么危险,也不知道嘱咐他万事小心,千灵,我知道你担心你师父的安危,一提起他你就失魂落魄,刚才听你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凤·····我记下你的承诺,你是凤阳经历过的第一个女孩,不要伤害他,不管你对祭长澈存了什么样的情感,但你务必记住,凤阳才是你一辈子要守的人。”
扶心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她和凤冥夕一样,都是亲眼见证祭长澈和孔郡那段刻骨铭心却又以悲剧收场的爱恋,她不是孔郡,但祭长澈给予她方方面面的对待,是以孔郡的身份和立场进行的,或者在他眼里,叶千灵就是孔郡。
叶千灵虽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但她迟早会感受到祭长澈不同寻常的关爱,当年的孔郡也是从她这个起点,不知不觉的,一点一点的沦陷,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困陷其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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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的人才愿意被你伤害,如果你敢伤害他,不用我教训你,你也会后悔一辈子的。”扶心的声音很轻,婉薇脑子里晕乎乎的,她一个字也没听见,这时后面传来脚步声,却是小乞丐,她醒了,气色很好,新衣服也将她姣好清秀的面容突显出来,脸上带着笑,手指卷着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歪着头,神色思索,却没有头绪,目光好奇的打量眼前这两个陌生人,但她知道能住在这儿,势必受了她们二位的恩惠,眉眼顾盼有神,看得出,是个生性活泼乐趣的女孩儿,眉宇间也残留几分童真和灵动,她对过去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昨天郎中来说,说她得了失魂症,暂时忘却记忆中最悲痛的事,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儿,丧父之痛,在她这么美好的年纪,不该经历这些凄风楚雨,如果人真能自动将记忆中不好的事选择忘记,也是种难能可贵的恩赐。
“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婉薇走近她,小乞丐摇了摇头,她似乎第一次穿这么漂亮体面的衣服,双手撑开,兴高采烈的原地转了两圈,扶心也走了过来,替她理了理衣襟,“以后你要记住了,你姓施,叫施乐,乐善好施的意思,记住了吗?”
“施乐!施乐!嗯!这个名字真好听!”施乐今年十三岁,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往,扶心知道刚才的话多少让婉薇心里不舒服,当下看在凤冥夕的份上也款语温言,还有几分迁就的意思,“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煮,先前见你们聊起了胡萝卜,好像还挺开心的,要不晚上咱们就煮胡萝卜吃?”
“好啊!”婉薇现在的心境和先前不一样,如今师父下落不明,落在林箬那个大魔头手里怕是凶多吉少,师父屡次三番救她于危难当头,而她却什么也替他做不了,还没心没肺的取消他,这岂不成了真正的狼心狗肺?心里的愧疚在良心的谴责下变得变本加厉,现在想起,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粗陋和肤浅,只要师父能平安归来,即使要她十年二十年的寿命,只要能偿还欠他的恩情,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尽的责任。
“千灵姐姐,你怎么生吃胡萝卜呀!煮了才好吃呢!”施乐很勤快,帮忙拔胡萝卜,也一根根的洗好,婉薇从来都不喜欢吃胡萝卜,她拿起一根橘红色的胡萝卜,犹如长圆锥,眉头皱了一下,师父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情有独钟?
他的雅趣还真不敢让人恭维,她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淡淡的甜,口感生脆外带一股中药味,肉质也很细腻,但是和漂浮在她记忆中的味道不太一样,她仿佛兔子一样,咔嚓咔嚓很快就吃完了,满嘴都是胡萝卜味,她再想和师父的味道对号入座,那股虚无缥缈的味道又消失了,吃得两三根,结果结论没有说出来,倒是将肚子吃坏了,半夜去了两三次茅厕,生冷吃得太多,肠胃不舒服,消化不良,还好扶心给她熬了药,后半夜才好受些,她坐起身,大汗淋漓,心口突突的乱跳,心悸焦虑,心神不宁,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叶府
老太君卧病在床,就连枫婆婆也不想见,她是南弦紫茎装的,岂能在她面前露出马脚,她将真正的老太君关在了屋后的破房子里,等她死了,她暂时会代替她掌管孔郡山庄,至于被叶千灵捏住的把柄,一时半会儿相安无事,想从她身上便宜的手太多,个个抬起手来都能将她拍死,顶头的烛心老妖疑心重,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横生枝节,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管叶千灵怎么蹦跶,生龙活虎,上蹿下跳,她总归是个没多少社会经验的小丫头,那么多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都想在她这潭浑水打捞点好处,那就随他们相互咬去吧!坐山观虎斗,伤得是别人的元气,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白捡个现成的便宜。
更何况祭长澈的死期未到,虽说半死不活,却还吊着一口气,以她这点本事儿,还得依靠烛心老妖的庇护,先出头的橼子先烂,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等所有人斗得两败俱伤,她成功的机率或许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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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千灵那个黄毛丫头,暂时先把她的心拔到,不过是个头脑发热,有勇有谋却缺乏战略手段的小姑娘,五十步笑百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如今她不在府,她也有机会好好养精蓄锐。姓段的不过是个男人。
能做到真正的起死回生,除了伏魔族的祭长澈和已经灰飞烟灭的孔郡,天下再无他人能及,不过想让他暂时复生的办法还有很多,就她手上这点法术和灵力,已经够用的了,想要瞒过叶语贞那也是手到擒来。
这丫头比叶千灵的心狠,烛心老妖重用她,也是因为她有着老妖年轻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毒辣,这才是她真正要防范的人,不过萧南罂有点棘手,他似乎已经发现她的马脚,得想个办法把他迟早料理了,连同姓枫的老太婆。
“语双,你过来,告诉我,为什么调皮不睡觉?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语菡刚出门就看到孙氏牵着语双的手从对面的回廊走过来,语双乐呵呵的向她跑来,孙氏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举手投足是还是有几分和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如今语菡有了房夫人的金丹护体,也不怕她在背地里整出什么幺蛾子,冷若冰霜,“你回去吧!语双由我带着就行。”
“是!”孙氏转身就走,语双的眼睛在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红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这时语菡无意中看到萧南罂的身影从拐角走了过去,语双仿佛一下子变安静了,乖乖的跟着她一块儿走,语菡急匆匆的走到拐角,却没发现萧南罂的影子,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萧南罂就在后面,险些要撞到他身上,语双也不惊慌,笑着说:“南罂哥哥。”
“原来是五小姐。”萧南罂似乎在追踪谁,但看到语菡,还是表现出很好的教养和礼貌,他看向语双,笑着说:“语双好乖呀!”
“我想找小竹仙玩儿,她那儿有很多好吃的。”语双抬起头,一脸笑意,还晃了晃语菡的手,萧南罂随同枫婆婆来叶家探望老太君,不管怎么说,寄人篱下,不管愿为愿意,都得照顾主家的颜面,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隐约能从语菡闪烁羞涩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但他现在没有心情顾及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事儿,语菡也很聪明,也能从他总是以礼相待的举止中看出他的拒绝,但有些东西,不是觉得没希望就能轻易放下的,有种情感叫情不自禁。
“姐姐,我要找小竹仙。我不困,我不想睡觉,你带我去找她嘛,哼!你不带我去,那我自己一个人找孙嬷嬷去。”语双人小鬼大,已经知道怎么用别人对自己的关心来威胁别人,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语菡毕竟是个女孩子,心里当然一万个想带她去,小竹仙和他住在一起,她也想和他单独说会儿话,想听听他曾经经历过的往事和故事,看了眼萧南罂,一脸为难的说:“怕是人家小竹仙睡着了,不要打扰她睡觉,语双听话,还是明天再去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去!”语双来了脾气,萧南罂从她刚才的眼神也看出了点眉目,语双人小脾气大,想要的必须就得拿到,现在想去找小竹仙,即使语菡不带她去,她自己也会想办法找到小竹仙的,眼下只好就坡下驴,“没事儿,小孩子嘛,带她去吧!小竹仙这几天睡的也挺晚,看到语双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
语贞站在回廊的阴暗处,远远的就看到语菡牵着语双的手,和萧南罂有说有笑去了东边的院子,孙氏眼神空洞的站在她身后,这时,一个老太太房里的丫头阮香过来通报,老太太让她过去,说是有事要和她说。
想要和她说事的并不是老太太,而是冒名顶替的南弦紫茎,一个比烛心老妖更可恶的老太婆,语双知道阮香是南弦紫茎的人,打狗看主人,也不敢得贸然得罪她,小心探问说:“她有告诉你是什么事吗?”
“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阮香用手抚了抚头上的珠花,头上戴着几朵和她身份很不相称的镂印簪花,眉目也居高临下,很不把她放在眼里,话锋一转,免费给她透点消息,却又欲语还休,语贞从袖子里拿出两绽银子。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阮香又拿出帕子,装腔作势的在鼻子上按了按,她的表情在告诉她,这些银子还买不着她准备要说的消息。
语贞忍气吞声,再次拿一绽,阮香叹了口气,“五小姐,你这是真穷酸到了只剩下金枝玉叶的空架子了吗?就是把这四个字折了也不值这几绽银子吧?我虽说只是个丫头,但我不会做一辈子的丫头,人生就像买卖,压大压小,买定离手,谁都想赢,投得小,赢回个蝇头小利,要是输了,也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在我看来,要赢就赢大的,要输,就得输个彻底,运气这东西很微妙,跟你的天赋和努力无关,可遇不可求,老天看你顺眼了,你的日子就顺畅了,但做人不能一味的死脑筋,光是仰着脖子坐等老天的赏赐,那得熬得何年何月,很多机会是可以用人为创造出来的。”
“你想要什么?”语贞隐忍着心口的怒火,脸上还是摆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上去不心虚也不像忍辱负重,阮香突然停住脚,“五小姐此言差矣,什么叫我想要什么?这话要是传到老人家耳朵里,好像我打着她的旗号对你趁火打劫,我是这种见钱眼开人吗?你给我银子,我也给了你和银子相等的消息,于你于我都有益,再说了,我又不是叫花子,随便几个钱就能打随便打发的!打我的脸,你可是要摔跟头的。”
阮香很有做生意的头脑,她这么说自然有自己的用意,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脸色快要挂不住的语贞,“要说我想要什么,还得看看五小姐能给我什么?万一我想要的刚好是五小姐给不起的,您空口说白话,言而无信,在我一个下人面前折了气势没什么,我当然不会卑鄙下作到把您的短缺捅到老人家面前,只是你在我面前都抬不起头,在她老人家面前怕也如履薄冰,心慌气短吧。”
“没想到你的心还挺大!”语贞毕竟是叶府千金,对于像阮香这种出身寒微,却痴心妄想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很是瞧不上眼,阮香似乎看出语贞眼里拼命压抑的鄙夷,也不生气。
抬起手,翻来覆去看了几下,轻轻的吹着纤纤白皙的手指,“你的三哥叶南焱正在天静寺调调叶南坤的死因,他知道的太多了,怎样才能让他永远闭嘴呢?老人家向来最恨多管闲事儿的人,虽然死的是他的兄弟,他为自己的兄弟所做的努力值得别人钦佩,但是他的存在已经碍着老人家的眼了,垫脚石如果起不到垫脚石的作用,那就是绊脚石。”
阮香以前听说过叶南焱是个声名狼藉的赌徒,但他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整个人也有了新的气象,没有辜负叶家期望,如今叶家只剩下他这么一个独苗,她也在他身上看到从未有过的悸动和好感,遗憾她身份够不着,万事俱备,眼下缺的只是叶语贞的一个抬举。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南坤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心里没数吗?是靖雏儿杀的,论起来和你无关,但是当时靖雏儿大开杀戒的时候,你就在现场,那些绘在许愿灯上的招鬼符很快就会将那些狁狼从千里之外的地级之端召唤过来,你对自己的兄弟见死不救不说,还犯下比见死不救更令人发指的事儿,你是千金大小姐,我是鞋匠的女儿,身份云泥之别,但你的所作所为禽兽不如,狁狼凶残狠辣,但它永远不会对亲人下手,光有个架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不是高攀叶南焱,而是想救他!叶南焱总会顺着你这条线顺藤摸瓜,最终把老人家给拽出来,老人家原本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想和他针锋相对,如今时局变了,又在叶千灵那儿碰了一鼻子灰,还受制于人,叶南焱不死,她不安心呀!老人家很可能会把这个任务派给你来做,只有你手上的血沾得够多了,多到你这辈子都还不清,才会死心塌地的效忠她,你为了你的段公子,再血亲的人也敢用来牺牲,我只希望他能无病无灾的活下去,能保护他的人,也只有我,我是个生意人,而且对你是最有益的,叶南焱是你的亲人,他死了,我相信老人家一定会给我安排一门更适合我的男人,女人都是雪花命,飘到哪儿就落到哪儿,跟谁不是过日子?你自己考虑吧!”
“我答应你!”叶语贞没有理由拒绝,她已经伤害了很多人,不想再把叶南焱也搭进去,阮香眼里浮出一缕难以掩饰的惊喜,靠近她,低声说:“你的段公子有眉目了,老人家将她的灵丹赐予了他,可以救他一命,她为什么在你的段公子身上花这么大的手表,相信你心里一肚子的明白,还有,叶千灵那儿还得你多多斡旋,老人家从来不会轻易对谁示好,你得珍惜呀!别辜负她对你的满腔期望。”
两人心照不宣的向老太太院子走,等她们没影了,一个身影才从后面心有余悸的露出来,却是语菡身边的丫头书翠。
语贞当真是鬼迷心窍,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竟然连最后的叶南焱也不放过,人神共愤,其心可诛,如今五小姐这阵子的心思似乎都用在萧南罂身上,对其他事顾虑也不周全,只能去找杜月白商量。
刚好管家那边的小丁子传来消息,叶南罂和杜月白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回来,书翠前脚刚走,孙氏后脚就跟上来了,黑暗中,她的眼芒也急速的闪过一道红光,她看到的,语贞也会看到,书翠听到外面传来有人摔倒的声音,转头一看,却是孙氏,语菡对孙氏和语贞的事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她平时遇到这两人,谨慎对待即可。
“孙嬷嬷,你怎么摔倒了?”书翠没有多想就走了过去,将摔在地上的孙氏扶起来,见她眼神呆滞无神,好像失心离魂,她借着书翠的力量颤巍巍的站起来,“我年纪大了,腿脚越发不利索,刚才急着找语双,一时没注意到脚下,冷不丁就摔了一跤,腰酸背痛,头也晕得厉害,还好遇到你了,要不然,只怕我半天都起不来,这么冷的天,非得冻死不可,书翠,你可真是个好人,这么好的心眼儿,长的又漂亮,日后必会遇到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夫婿。”
“孙嬷嬷可真会说话,你不用找语双了,我先前看到她和五小姐去了小竹仙那儿,定是她缠着要去的,来,你这腿脚还打不打紧,能走吗?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书翠心里被她说得美滋滋的,杜月白可不是就是她的天赐良缘,孙氏弯着腰,嘴里直哼哼,抓住她的手,书翠心里对她设防,但她这个样子也不能丢下不管,“语双今天势必要在小竹仙那儿睡觉,你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来,慢点,我扶你回去,要过台阶了,小心点儿,对,抬脚。”
书翠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扶着孙氏进来,她的屋子里弥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腐肉的腥臭,又像是高度腐烂的尸体在长久风吹日晒后,臭味儿虽说散了许多,但那股死气刺鼻的味道还是很明显,但飘飘忽忽的,缕不成线,难以捕捉,却又瞒不过嗅觉的敏锐性,孙氏手指并拢成刀,出其不意的打在了书催的后脑上。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书翠根本来不及反抗,身体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孙氏关上门,原形毕露,青面獠牙,皮肤酱紫,腐肉支离破碎的黏在白森森的骨头上,犹如千年老尸,趴在地上,一股股暗红粘稠的液体浸透衣服,随着爬行渗到了外面,还有数以万计的蛆虫正前仆后继的往衣服外面蠕动,半个眼球也被从眼眶里挤了出来。
她迫不及待的将书翠的身体头朝上翻了过来,锋利的指甲刚要强行取心,哪想一朵橘红色的灵花突然凌空闪现,紧接着又以极快的速度在她全身上下贯穿了几下,连黑洞洞的眼眶也有璀璨零碎的灵光飞溅出来。
两条身影同时飞落在了书翠的身边,一个穿橘红色衣衫,是个女孩儿,鹅蛋脸,一脸精灵顽皮,似笑非笑,眉眼清雅,肤色白里透红,纤手如玉,眼珠灵秀,有一股动人心弦的气韵,另一个也穿橘红色衣服,却是个男的,眉清目秀,儒雅温润,和女孩儿年纪相仿。
那道在孙氏身上诡异缠绕的灵光“嗖”的一声又重新回到穿橘红色衣服女孩的手里,她的指甲也涂了鲜亮的橘红色,光芒闪动,惊艳无双,涟漪的光在烛火的折射下,纯净透明,优雅生辉,在墙上投下明晃晃的光影。
孙氏身上忽然闪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缝,每个缝隙时都透出刺眼而犀利的红光,随之“咔嚓”几响,她的身体四分五裂,化作了一道黑烟,连骨渣也没剩下半点,仿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男孩儿伸出手,橘红色的灵花从他掌心傲然盛开,脱离掌心后在半空中兀自旋转,花瓣逐一掉落,光芒爆破,流光溢彩,投躲在地上的光景也越发刺眼,几乎掩盖了烛火的光亮。
灵光掀起的力量犹如爆炸的炮弹,巨大的气流和鳌掷鲸吞的力量向四射分散,书翠要不是被女孩儿眼疾手快的按住,她就被灵花拔地而起的力量甩出去了,一张破旧污损的咒符由透明逐渐在灵花的运展下浮露出来,在灵花的牵制下被强行从孙氏消失的魂魄中汲取出来。
“赤箭哥哥,你说这叶语双也太阴险了吧?这种下三滥的符咒向来是最耗损阴德的,以死人为媒,受控者魂飞魄散,永世永世不得转回入道,人神共愤,最让人瞧不上眼的,她还当作个宝似的耀武扬威,瞧她长的还有几分姿色,背地里尽做些令人不耻的腌臜之事!不过话说回来,她这是穷途末路才·······”女孩儿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书翠,叹了口气,于心不忍,“叶语贞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一面虚情假意的把我们的镜木师父骗得团团转,另一面却死心塌地的给烛心老妖卖命,她这是两头想讨好,榨尽两全其美的便宜,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光听说的还真不信她会是这种脚踏两只船,吃里扒外的人,她不是喜欢浊心老妖这套下作邪术么?那就·····”
“刍秣,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镜木师父只是差我们来查寻真相,并没说要杀了她,镜木师父收留她,自然有她的用意,况且她还是叶家小姐,影响太大,又和烛心老妖扯上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表象,仓促之下做的任何决定都不会产生乐观的结果,暂时不管叶语贞背叛镜木师父的动机,她不是傻子,镜木师父也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人,他自有定夺,我们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只需静观其变,而且。”
赤箭拍了拍师妹的肩膀,语重心长,“不管怎么说,叶语贞是镜木师父留下的人,我们是他门中弟子没错,关系再怎么亲密,终究不知道他的念想,更没有权利干涉他对叶语贞的取舍,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三思有益,一忍为高,别给自己惹麻烦,听说萧师兄也在这儿,好久不见他了,刚好趁这个机会和他叙叙旧。”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那这个小丫头怎么办?如今叶语贞的尸灵被毁,犹如打草惊蛇,都怪我太鲁莽了,她那么乖觉,迟早会发现端倪的,我们只有趁她防不胜防才能拿到她和烛心老妖串通一气的证据,她要是有了防范,以她狡猾多端的手段,联手烛心老妖倒打一耙不说,再想抓住她的小辫子,怕会难上加难,师父知道了,又得骂我,赤箭哥,”刍秣也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她也害怕被师父责骂,赤箭眉眼含笑,信手将那张凌空悬浮的咒符轻轻夹住,放到刍秣的手上,刍秣大吃一惊,“你想让我装尸灵?这怎么行?我什么人,叶语贞又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给她当跑腿小二,还得受她脸色?师哥,你这是长她志气还是故意灭我威风?”
“她对咒符的控制只在于意念,你的灵力比她高,可以轻松驾驭她对咒符的控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不是想寻她和烛心老妖串通一气的把柄么?这个机会却是眼下接近她最好的办法,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你要你把处处谨慎,步步为营,叶语贞的一举一动反而会在你的控制之中,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儿了,要是真做出成绩来,师父定会对你刮目相看。至于这个小丫头。”
赤箭思忖,随后说:“她对我们无害,不能把她也扯进来,她看到尸灵偷袭她,醒了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揭发你,刍秣,你那么聪明,思维又机敏,连叶语贞都能对付得了,一个小丫头气力再大,也不过是个小丫头,捅不破天的,我也会在暗中替你周旋,清除障碍,她就是一盘小菜,你主要针对的是叶语贞,她就交给我处理,对了刍秣,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儿好像有缕枫婆婆布下的大漠孤烟?”
“还真有几分,师哥,还是你细心,先前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没想到还是被你察觉到了,这大漠孤烟除了镜木师父常用的封印之术,也只有枫婆婆了,”刍秣疑惑,枫婆婆退居江湖多年,一直和萧南罂隐居深山,向来双耳不闻窗外事,突然出山,背后必有原由,“‘大漠孤烟’在众多的封印术中历来都是最上乘的,但封印本身却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向来都是各路名家最忌讳的,情愿不用也不想伤了自己,枫婆婆只有遇到很棘手的事才会动用大漠孤烟进行封印,叶府不太平,暗流涌动,都是奔着叶千灵的龙陨心来的,还不知道暗地里藏了多少居心叵测的鬼,怕是枫婆婆和萧师哥真遇到了麻烦。”
小竹仙果然还没睡,她起床气重,睡前气也重,一直吵闹着不睡,怎么哄都不行,语双来了,两个吵着不睡的小孩儿刚好打成一片,欢声笑语,光听着都觉得舒心,快乐随着成长越来越小,烦心事却越来越多,也只有无忧无虑才容易得到快乐。
如今叶府阴霾重重,四面楚歌,根源陷入了祸患,满目疮痍,发生在这儿的每件事儿都淋了鲜血和悲痛,触在心头,眼前的光好像也跟着黯淡了,蒙了烟尘的眼,看到的都是酸楚和绝望,雾茫茫的一片,不知道晴日的阳光何时才能驱散梦魇,想快乐又如何快乐得起来?
“萧大哥,你看她们俩玩的多开心,很容易满足,不知忧愁为何物,饿了就要吃的,累了就要睡觉,无聊了就想找个兴趣投合的伙伴尽情的玩耍,真心让人羡慕。”语菡知书达理,言行举止也很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和优雅,刚才的话不过都是无病呻吟的感慨和试探,没有话题,干坐着很是尴尬,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单独相处,不想浪费。
听说他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得着,想到这儿,焦虑又忐忑,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晃眼就消失了,揉进了昨天,成为记忆里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日复一日,年年岁岁,再苍翠的山,也会变得荒芜萧瑟,每天都会不停的重复昨天的遗憾,那是一种长久而心疼的痛,牵绊是一种警醒,众人皆醉我独醒,如果无望了,也就无药可救,折磨的是自己,别人却还什么也不知道。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萧南罂没有说话,不是不想理她,而是这种在成长中逐渐散落的痛,放在心里不说还好,说出来了,反而会将这种莫名的悲伤无限放大,现实都是残酷的,人不能活得太清醒,看清那些遍布却鲜血淋漓的伤痕,朦朦胧胧的,浅淡的血痕也能化作扇子上灿烂柔美的桃花。
花叶飞舞,斑斓若霞,惊艳脱俗,也有几分凄凉,飘然若流星,飞飞凌太清,无论这个世道有多恶浊动荡,心底得有几分仙意,唯此才能皎然出尘,萧南罂轻轻的折开手中的扇子,桃花嫣然,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能撩动人心的柔软。
语菡见他心不在焉,也没有回应好的意思,这儿没有旁人戏谑,面红耳赤,更尴尬了,手里紧紧抱着他递来的茶水,水气氤氲,漂浮着几片无精打采的茶叶,她的面容投在水面上,被微微颤动的茶叶错开,支离破碎,抬起头,他还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扇子上的桃花,阵阵清香扑面而来,他的嘴角有了笑容,那是一种自甘堕落的沉迷。
不想脱身,宁愿万劫不复来成全自己的臆想,他到底是被这扇上灵动婉转的桃花吸引,还是这些桃花上凝聚了一段让他执迷不悟却也念念不忘的故事,桃叶盛开,飞出的每一片都隐藏着和故事息息相关的片段和点滴,自成一个世界。
他固执的投身于那段只能用桃叶诉说的故事里,眼睛也只能看到那个世界的景象,心在那儿,神在那儿,仿佛那个世界弃绝了他,他却依然贪慕眷念那儿的美好,诠释不了的依恋,遗憾也美成了至宝,舍不得丢弃,说不出才是苦,抓不着的才是痒,回不去的才是真正的伤,惊心动魄的现实,茫茫无涯的未知,一个总是喜欢回望过去的人,又怎么能看到守在他眼前的人。
“萧大哥,那你休息吧!语双玩得正在兴头上,怕是不跟我回去,有劳你帮忙照顾,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语菡在他的沉默中看到了自己的悲哀,满腔热情投到了不对的人身上,只会自讨没趣,她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她不想把最后一份用来保持自己身份的自尊也丢了。
凡事点到为止,这个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盲目的,随心所欲的执念会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坠入深渊,没人能救得了她,孩子想要的东西总会想方设法得到,那是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讨厌一点也会得到大人的顾怜,如今是大人了,就是因为知道轻重缓急,所以才要适当的取舍那些近在眼前,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用哭闹的方式威胁大人,那样的讨厌会让人厌恶,避之不及。
“语菡!”萧南罂抬起头,眼睛终于从扇子上的世界脱离开来,大片大片的月光从树影的间隙投射下来,在地上股下斑驳墨迹,有些也落在他身上,薄薄的暗色,让人觉得他只是一抹虚幻不实的影子,随时都会隐没进斑驳陆离中,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触及到了伤心事,目光隐隐的暗下来,只是瞳色漆黑,动人心魄。
语菡的惊讶在茫然不解中晕染出几分希翼,萧南罂嘴角的笑容很浅显,本来是有话想对她说的,叶语菡温柔娴静,仁爱心慈,外秀慧中,玲珑剔透,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他每年都会来祭奠房夫人亡灵,每年那个时候也总会看到她一个人提着灯笼走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很多人的过去里或多或少都会有几段不愿意舍弃的东西。
有走马章台时惊艳凉薄的邂逅,有生死离别后尽头不愈的伤痕,也有刻骨铭心后孤独寥寂的落魄,林林总总,带不走的都已变成前世,第一次看到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儿,一边往火盆里烧纸钱,一边谈心似的向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姨娘说着自己不成熟的心事,一转眼都十年了。
房夫人是他亲姐姐,他当年被烛心老妖打成重伤,是孔郡救了他,之后他一直隐藏在姐姐先前居住的地方苟延残喘,幸好遇到了在府中小住的枫婆婆,并将他举荐到了杞门派的镜木师父门下修行灵法,侥幸捡回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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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英年早逝,香消玉殒,很快就被这个豪庭大家掩埋进了过往,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除他之外还记得给姐姐焚香拜祭的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都从来没见过房夫人,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一刹那的感动,枫婆婆念及房夫人可怜,和他一道超运法,尚未出生的孩子虽然胎死腹中,灵魂纯净且弥散不去,房夫人的魂魄也一直眷念这儿。
遂将他们母子二人修炼成金丹,十年的浸润和修炼也达到了至纯至净,以前来祭拜,一半是例行惯例,一半是提炼金丹,后来就不是了,每年到了那个时候,心里趋之若鹜的变化不管自己承不承认,时间长了,总是骗不了人。
他看着她一年一年的长大,这儿成了她避世肃静的地方,小时候不懂事,总喜欢将自己的心事源源不断的说出来,长大了,有了心事,也学会了掩藏心事,停留的时候越来越长,话却越来越少,脸上的笑容就更少了,她没有小时候那么快乐。
这把扇子是孔郡送他的,孔郡是个很容易让人沦陷的女人,就像祭长澈一样,随便一个眼神就会让千千万万的女人心甘情愿为他去死,他花了十年时间才想明白一件事儿,对孔郡一厢情愿的感情,不过是寄存在这把扇子上的感动和受她所救的恩情,他在这个牛角尖里钻得太深,现在才幡然醒悟,这把扇子对他也就失去了意义。
是他太傻了,一直在自欺欺人,想明白也只在一念之间,察觉到她的心意,很高兴,却不知所措,想找个机会将扇子送给她,却又害怕太唐突,她认为过于贵重而不愿收下,以后再和她交集也就难了。
叶府一下子发生那么多事,叶语贞又坠入魔道,暗中和烛心老妖同流合污,她承受的责任太重,也难怪她总是郁郁寡欢,连笑容也变得那么牵强,犹如灵力不足的灵花,很容易破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束手无策的无奈很难受,现在分得清明了,就更难受了,还好帮她融入了姐姐的金丹,有了灵力护体,危难关头,即使不在她身边,她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他是镜木师父的接班人,日后要接手杞门派。
镜木师父知道他的心思,曾拐弯抹角的提醒过他,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儿女情长,风花雪月,再深的感情也会淡的,终究都是一场虚幻一场梦,水月镜花,过眼云烟,得到的,都会失去,他是众多弟子中身手最好,也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肩负很多责任和使命。
而杞门派的历代掌门人终身不得婚嫁,心里也不能存有牵挂,否则精力分散,注意力拧不到一处,又如何打理成百上千人的门派,孔郡曾留下他一段很美的思凡,叶语菡其实早就落在他的心里,只是孔郡的阴影太重,一直忽视不见,用逃避和懦弱来为自己的执念找坚持下去的借口,如今终于净污涤秽,澄眀心智,却发现为时过晚。
很多原本可以很美好的事都错过了,叶语菡的音容笑貌早就烙进他的心里,根脉繁密,根深蒂固,守了她十年,还想给她更多的十年,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有他自己要肩负的责任,镜木师父的嘱托,杞门派的命运,白白浪费了十年,他痛恨自己的迟钝,遇到却错过,有缘无分。
语菡脸上有着得体精致的笑容,腰脊挺得也很直,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能丢掉叶家的门面和叶家小姐端庄优雅的气势,慢条斯理的走出去,心里却是急惶惶的,脚步几近虚浮,狼狈和难堪可以放在心里,爬到脸上,只会糟蹋了自己的形象,别人的印象,她也不喜欢用自己的可怜去博取别人的同情和注意力,最终换来一两句敷衍了事,出于礼貌的安慰,以后再见了,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无理取闹,矫揉造作的场面,会让人更讨厌。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叶语菡!她怎么哭着从师哥那儿出来了?会不会是师哥欺负她了?可师哥向来温文儒雅,连骂人的话都不知道得在语气里点两把火点缀一下气势,”刍秣一脸惊异,她看向赤箭,却发现他脸上的惊异比她还重,但很快就释然了,仿佛想到了和惊异相关的细枝末节,对其中的缘故也洞察于心,一脸神秘,“刍秣,你去师哥那儿看看,叶语菡伤心成这样,他也不会好过,去吧!适当安慰安慰他几句,你在他面前最讨喜了,他看到你,心情肯定会好上一半,你又是个女孩儿,能说会道,心思细腻,由你开导他,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别看我了,快去吧!”
“那你干什么去?”刍秣也一直想见师哥,但他最后那句话却让她一头雾水,师哥向来是不出门的,除了每年击败房夫人的时候才会出去,但也是来去匆匆,他怎么会和叶语菡扯上瓜葛?赤箭白了她一眼,“我得去盯着叶语贞呀!师哥这个差事我可是眼巴巴的想兜着,你要是不去,那我就不客气了,由你盯着她,我也没什么不放·······”
“谁想去监视那只毒蝎子!张牙舞爪,吹毛求疵,一看就讨厌,你去领她的差,那才叫万无一失,好了,那你小心点,快去吧!我还是去找我的师哥去,好久不见他,心里怪想他的。”刍秣一闪身就落到了南院里,赤箭也随之离开,叶语菡走到半路,心里沉甸甸的,却不甘心,他来这儿那么久,马上就要走了,怕是以后再无机会见面,不管怎么说,人总得为自己勇敢一次。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一辈子或许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以后,要说丢人,反正刚才丢的人也挺大,不过是尴尬了一下,又不是冲锋陷阵,会刮掉一层皮,不妨豁出去,能丢多大变丢多大。
要不然这个念头一直在心里蠢蠢欲动,后半辈子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不明不白的折腾自己算什么事?他天高皇帝远的,什么都感念不到,要不好事成双,要不做好最坏的打算,求个死心,茫茫人海,能遇到一个怦然心动的人不容易,得为自己的一往情深负责,转念一想又大步流星的回去了。
“谁?”萧南罂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异动,下意识的展开扇子,桃花悬浮,刍秣是见过那些桃花的厉害,连忙自报家门,“师哥,是我!是我!别打我,我是小师妹刍秣!”
“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外面那么乱,就你一个人吗?”萧南罂连忙将扇子收起,那些气势汹汹的桃花也变得温柔惬意,仿佛真是落花,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刍秣伸手接住两片,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犹如新鲜刚落的那样清香,淡淡的,沁人肺腑,萧南罂坐下,他眼神里除了欣喜,还有几分责怪,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还在外头晃悠,实在让人不放心,桌上放了坛酒,仰头喝了一口,用手背将嘴角溢出来的酒渍擦去,刍秣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下巴,茫然不解的看着他,萧南罂微微一笑,醉意上来,眼神也有些迷离了,“你看什么!傻瓜!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师哥,平心而论,师父最喜欢的人是谁?”刍秣一脸自信,答案都写在她的脸上,又特意眨了几下眼加以强调,萧南罂平日也是最疼爱她了,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也算是弥补姐姐过早离世的遗憾,“当然是你了。”
“那不就是了!你的行踪我不知道,但师父知道呀!我只用一杯凉白开就能打开师父的话匣子,他老人家这辈子孤苦伶仃,膝下无儿无女,虽然门徒众多,但最贴心的人还是我,也只有我才能陪他讲上几句热腾腾的悄悄话,只要我掌握好气氛,师父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想要套出你的下落,小菜一碟。”
刍秣很受宠爱,在这些荣宠之下也特别有成就感,因为所有人都会想方设法顺着她的话讨她开心,她将撑在腮帮上的手撤下来一只,碰了下那只氤氲温热的杯盏,杯盖子上绘着两朵傲然开放的黄菊,素雅而精致。
楼主:紫慕流沙  时间:2021-04-02 04:48:02
在杯口上还残留着一小片淡淡却又殷红的口脂,那么晚还涂了口脂,这分明是特意为师哥装扮的,女为悦己者容,一目了然,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师父虽说是掌门,却也挺可怜的,名誉地位,荣华富贵,该有的也都差不多有了,万人之上,傲视群雄,可那又怎么样,不管取得多大的成就,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他的人生都被杞门派这三个字瓜分了,没有他自己,最剩下岁月留给他满脸的皱纹和沧桑的叹息。”
刍秣小心打量眼前这个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师哥,以前觉得他太厉害,厉害到让人望而生畏,没有多余的色彩,像个结实却冷冰冰的瓷人,不管离得有多近,他的心都不为所动,也焐不热,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涟漪能波动他的思绪和眼神,没有烦闷,也没有值得他开心的事。
从不喝酒,更不会借酒消愁,他清醒毫不含糊,一是一,二是二,不染纤尘,清醒的理智也让觉得人害怕,现在的师哥和以前不一样了,眼里有难过,有伤心,有懊悔,还有许多正常人都会有的表情,不再单调,喜怒哀乐,在他的脸上淅淅沥沥的表现出来。
丰富的感情色彩柔化了他脸上惯有的伪装,瓷片一片片的揭开,真正的师哥虚弱而可怜,有血有肉,和普通为情所困的人一样,也沾了俗气,用那么烂俗的办法逃避现实,岂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师父是个倔老头,自尊心重,也不屑拿他的功名当作资本,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炫耀,孤独很可怕的,会把人生最美好的东西一点点的蚕食掉,没有红尘的人生,只剩下苍茫失色的黑白,那多单调,如今师父老了,也只剩下风干的身材和无尽孤独,孤独的最高境界就是看破红尘,无欲无求,然后对一切索然无味,我估摸着,再这样下去,师父迟早会崩溃的,迟早会剃度出家,师哥,师父选你为继承人,哪是抬举你,分明是让你活生生的变成第二个他,你都不觉得可悲么?他分明是老雀咬住天鹅腿,自己飞不了也不让别人飞,哎,你要是真被责任榨干了油水,你还敢照镜子么?”
“你绕来绕去想说什么呀?关于继承杞门派掌门的事,也不是我想坐就坐,不想坐就撒手不管的事儿,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真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这样开开心心多好。”
萧南罂想到这儿,脑海里又想起刚才叶语菡的种种画面,千头万绪一下子缠绕上来,在别人眼里一枝独秀的自己,真的没那么坚强,都是装的,别人的崩溃他也会有,只是他擅于掩饰,酒真是个好东西,喝醉了,那些恼人的烦心事也就跟着醉了,刍秣从来还没见过这么消沉失意的师哥,用指尖沿着杯口打转,“我刚才看到叶语菡了,好像·······”
“她怎么了?”萧南罂不等她话说完,恍恍惚惚的神智立刻被她的名字惊醒过来,刍秣看到他这么反常的表情,心里也立刻明白了赤箭师兄神妙莫测的表情,她希望师哥继承大统,成为杞门派的掌门,但她特别不希望他重复师父苍白无色的人生,那么的不快乐。
活了一辈子,却都是为别人活的,从未认认真真的为自己的幸福争取和努力一次,用这么愚蠢的办法赚来的大公无私除了能成为别人眼里的敬崇和威望,留给自己的,却只有虚无,咽到自己嘴里的苦,别人哪能体会,那么可怜,他不心疼,她还心疼呢!
“师哥,其实我是和赤箭师兄一起来的,先不提我们来这儿的目的,我是你是师妹,从小到大,不对,你陪了我十年,这十年,你给我的呵护无微不至,当真是亲妹妹,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兄妹之间也用不着玩那套虚的,你实话跟我说,你对叶语菡是不是有点特别的意思?”刍秣开门见山,萧南罂嘴里的嘴险些喷出去,他神色惊愕的看向她,没有说话,心里敲着鼓,她都能看出来,不知道叶语菡有没有看出来。

楼主:紫慕流沙

字数:917175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05-06 08:54:04

更新时间:2021-04-02 04:48:02

评论数:71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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