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第二天，佳芙的眼睛又红又肿，几乎睁不开，边延谦脸上糊了一层油腻腻的东西，佳芙心若死灰，没有明天的明天，太阳再大，也照亮不了阴暗冰冷的凡，佳芙又将眼睛闭上了，这时小姨从外面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声音如释重负，还带了几分笑意，“小芙，都八点多了，你怎么还睡？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还让小谦给你做饭吃，起来了！快点！快点！那么好的太阳还睡觉！枣子林你先帮我照料照料，你小姨夫今天出来了，我得去接他回来！”
“小姨夫出来了？”佳芙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小姨见她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将一包沉甸甸的信封塞到她手里，知道她是为什么哭，一脸心疼的说：“你是我姐托付来的孩子，比我女儿还贴心，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儿，她却跑得无影无踪，养了那么大却不贴心，她就是好逸恶劳，地里的蚯蚓成为了龙，我现在也管不了她，也随她自己折腾去了，等她在外面吃了亏，自然就晓得自己的父母好了。”
佳芙一头雾水，事情怎么一夜就出现那么大的转机，这反而让她一点措手不及，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小姨脸上逐渐展露欣慰，将信封塞到她手里，又按住她的手，“这是你的学费钱，你小姨夫这次犯了这么大的混账事儿，又在派出所里接受了教育，他本就不是什么坏心眼儿人，人总有迷失方向的时候，只要能回头，什么时候都不晚，现在他算是大彻大悟，吃一堑长一智，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桩，要不是被抓，他这辈子还不知得堕落成什么样，哎，经过这件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与其牺牲自己，给别人掏心掏肺，还不如为自己活，丹丹长大了，她的日子是好是坏，还得她自己过。”


“小姨，小姨夫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对方做那么大的手术，就算不是为了讹钱，总不会善罢甘休的！枣子林，你是不是已经转手卖出去了？”佳芙捏了捏信封里厚实实的一沓钱，少说也得有一两千，小姨点了点头，“也不算是卖，今天早上有人来找我，说是想承包我的林子，说是我家的枣子在市面上的卖相好，而且有口皆碑，所以就和我签了五年合同，还给了我一大笔订金，现在他是我的雇主，我每年给他交一定产量的枣子就好，所以林子虽然卖了，还算是我的。”
“这样最好了。”佳芙听到这个好消息也喜笑颜开，小姨说：““医院那个人手术很成功，病情也稳定下来，问我要了两万块钱赔偿金就算是两不相欠了，我怕他耍滑头，就特意让他签了保证书以防万一，除去这些花费，手上的订金还剩下一万多一点，反正够用，还绰绰有余，所以，做人得心善，老话不是说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再可怕的绝境也能绝境逢生。”
“还有，你小姨夫的一个同学在泰州开办了一所民办学校，昨天打电话过来，邀请他过去教书，开的薪水比以前高了两倍，你是知道的，你小姨夫虽说是个老实人，却爱岗敬业，做事有板有眼，要不是因为丹丹的事给闹的，还是很有前途的，你小姨夫现在痛改前非，痛定思痛，终于振作起来了，离开这儿也好，刚好去泰州重新开始。”




“小姨，这下好了，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我还以为·····我真的很高兴还可以继续读书，那个承包商一定是老天爷派来救我们的幸运星，我得将枣子种好才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佳芙这回是真高兴了，眼睛笑起来更是看不见眼珠子，边延谦一直坐在外面削苹果，不时的回过来看她，佳芙连忙用扇子将脸挡住，小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连身上浅浅的淤青似乎也有了生气。
“他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就先陪他去几天，等他适应过后再回来，小芙，你还有二十多天才开学，我不在的这几天，枣子林你就替我先打理着，要是丹丹回来了，你还得好好教育教育她！你比她大，算是姐姐，有这个资格的，她要是敢顶嘴，你就打电话告诉我，我非打死她不可！”
“吃苹果！”小姨拎着包和小姨夫坐火车去了泰州，佳芙接过他递来的苹果，笑着说：“今天真是高兴，没想到我又可以读书了，你脸上怎么湿漉漉的？还闪闪发亮，抹了猪油？”
“是祛疤的药膏，不是尽快让你赏心悦目的嘛。”边延谦说，佳芙翻过他的右手，“这儿也得抹点儿！要不然就成了断掌了！”
“又不是天生的，断掌又怎么了，你是读书人，改革开放都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迷信。”
“好，不迷信，不迷信，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掌心那么大一条疤，你以后找女朋友，到了浓情蜜意的点，肯定是要牵手的，姑娘的手都是细皮嫩肉的，在摸到你手心硬硬的一条疤多难受？又不是皇帝亲赐的勋章，而且又是被我弄伤的，干吗还留着，你就不怕触景伤情？反正我现在心里就有点阴影了，看到光头就发怵，手心和脊梁骨还会冒冷汗，还好咱们这儿不比泰国，到处都是和尚，就是在电视上看到，身上也会起鸡皮疙瘩。”



佳芙不太喜欢吃苹果，或许是边延谦很会选苹果，又或者他将苹果皮削得恰到好处，将苦涩的部分全部削除，又脆又甜，那是她尝过最细腻的味道，边延谦拍了拍她的胳膊，从口袋里拿起笔，又有了个巴掌大，小巧玲珑的小笔记本，“不用怕，有我在。”
“你哪来的钱？又是牌子的！能不能低调点儿？你这也太铺张浪费了！还有这苹果？肯定又不是国产的，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内心挺繁华的嘛，我的本子多的是，随便给你一个，千言万语也够写的！哎，你是专门买的？那么喜欢和我说话？不怕我骂你？我很罗嗦的！”佳芙意味深长的说，边延谦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故意转过身，好像考试的时候害怕同桌偷看，“小姨已经知道丹丹卖了我手表的事，就给了我五百块，说是替丹丹道歉。”

“你还真是好敷衍，五百块就给你打发了？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能不能有点金钱感念？还剩下二十多天，每天都有花销，你花钱如流水，暂时先交给我来保管，我的学费不能动，只能先用你的，等你的用光了再用我的。”
佳芙手里的钱很紧，所以第一分都恨不得掰开分两瓣用，“我看你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从今天开始，一直到我开学那一天，你都得代我下地干活，我平时是怎么做的，你应当都看到了，我还在读书，当然以学业为重，而且这个暑假我光是忙着打理园子了，都还没有顾及上成堆的作业，好几本，真是亚历山大，你经历过高三，又大学毕业了，应该高三是人生路上最重要的转折点，我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你说是这个道理么？”
“没问题，你一定会考上大学。”边延谦的字很清秀，接近小楷，应该是小时候练过，佳芙受到了激烈，哈哈大笑，嘴里的苹果连同口水都飞溅到他脸上，她慌忙用手去替他擦，边延谦却下意识的避开了，佳芙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尬的将手讪讪的收了回来，“我都忘了你脸上涂了药膏，是小姨买给你的么？我饿了，你做了什么饭那么香？”
“乌鸡！”边延谦在笔记本上写道，还以为她又要嚷嚷他浪费钱，笔尖都颤抖了，佳芙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哦，那你先出去，以后不要随便进来，虽然不咋地，好歹也是我的闺房，乌鸡汤补血，我最近几天确需要好好补补血。”

第十一章 电影院
第三天，佳芙一早起来，孙经理就顶着灰头土脸推着餐车来了，是乌鸡汤，乌黑的鸡肉上漂浮着鲜红稀烂的枸杞和大枣，佳芙知道她家昨天失火了，也没敢说什么，看她一脸颓败，生无可恋，想来损失惨重，佳芙忽然好奇，孙经理是怎么知道她在莫云天这儿的？
“陈小姐，这是您的房卡！听莫老板说您昨天丢了钱包！已经报警了吧？银行卡挂失了没有？你刚才海南就发生这么不愉快的事儿，搁谁身上都会糟心，昨天要不是我家失火，我就陪你出去转转了，真的很抱歉，是我失职了。”尽管如此，孙经理还是很谦虚的向佳芙道歉，佳芙接过乌鸡汤，嗅着熟悉的味道，思绪翻涌，心潮起伏，想想也有十多年没有过吃乌鸡了，“孙经理客气了，这怎么能是您的责任呢！丢失的钱包里没有银行卡，只有少量的现金和房卡。”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向花总交代？陈小姐今天可有想去的地方？”
“我还没想好。”
“这个不用想，海南好玩的地方太多了，像什么天涯海角，三亚湾，亚龙弯热带天堂森林公园，文昌卫星发身中心，东郊椰林，还有什么孔庙，五公祠，你初来乍到，对这儿的环境又不熟悉，我今天上午刚好有空，可以带你去三亚湾附近转一圈。”孙经理忽然往里面看了看，佳芙一头雾水，随后恍然大悟，“就我一个人！昨天晚上还真是谢谢莫老板了，帮我临时开了个房，还借了钱给我，要不然晚上真要睡大街了。”
“莫老板人真的很好的，不像其他有钱人眼高手低，根本不把我们低层人员放在眼里，每次看到都会主动和我们打招呼，虽然说莫老板平易近人，却也不是对谁都那么好的。”孙经理意味深长的说。
佳芙立刻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他有女朋友了，是他昨天吃饭的时候主动和我说的，应该是怕我误会他的好意，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当时你也不在，我在这儿谁也不认识，实在没办法才会找他帮忙，可能····可能他以为我是故意借着钱包的事和他搭讪，想来这些事情他之前没少遇过，他的条件再好，我们不过才见了二三面，比陌生人的关系稍稍近一点而已，要不是您是我们的中间人，几乎只能是脸熟的关系，我怎么会对他有非分之想！他特意提及女朋友的吏和，这挺让我难以为情的。”


“莫先生不是这样的人，或许是你误会了他的意思，陈小姐，你想好去哪儿了么？那么多的地方，随便挑一个也能高高兴兴玩一上午。”
“下午可以么？上午时间太紧凑了，而且我脑袋晕乎乎的，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我有点认床，电脑手机又不在身边，看了一会儿书，凌晨两三点才勉强睡着，所以不大想出去。”佳芙直到现在太阳穴还酸痛不已，孙经理一脸为难，“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本想带你出去散散心的，没想到还·····下午····老板女儿明天订婚，我吃完中饭就得去现场布置舞台和其他事宜，因为老板的大女儿订婚和结婚仪式都是我经手办的，我在这方面有点经验，承蒙老板看得起，所以····”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而且我最近也不大舒服，总想一个人呆着，我会小心的，不会再发生丢钱包的事儿，孙经理不用考虑我，还是以工作为先，这才是至关重要的，订婚仪式非同小可，我就是个闲人一个，千万不能因为我而辜负了老板对你的器重，每个女孩儿都期望拥有一个又浪漫又童话般的婚礼，我明白！”
“陈小姐，要不这样，会场刚好就在海南著名旅游景点椰子大观园附近，离这儿顶多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去年一个人累得要死，你要是愿意，可以帮我搭把手，你和二小姐的年纪差不多大，她想要什么样的风格，该用什么样的设计才能尽善尽美，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多多少少和二小姐的审美眼光是相通的，老板本想请婚庆公司一手操办的，但二小姐非说婚庆公司的构想都是从一个个案例上照葫芦画瓢，大同小异，容易撞衫，没什么意思，非要让我来做，我家昨天刚着了火，这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预算就那么点儿，花总说陈小姐在公司属于高层领导，主意多，奇思妙想更经典，能让花总赞不绝口的人，应该····”


孙经理拐了大半天的弯，原来是来怂恿佳芙给她当策划助理的，佳芙其实也不想一个人呆着，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而且在钱包打回来之前，她还得靠着从莫云天那儿借来的这一百块省吃俭用，孙经理笑得合不拢嘴，开着自己去年刚买的黑色别克车，又提着大包小包去了仪式现场。
佳芙一大早就喝了大半碗的乌鸡汤，结果半路又晕车，一路上停了三次，也吐了三次，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才到了现场，还好下午才正式开始布置，佳芙下了车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而且孙经理车里的汽油味太重，车速又快，这还是她与生俱来第一次晕车。
眼前是座六星级皇家国际酒店，融会国际顶尖商务酒店设计理念，装潢艺术构造于一体，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两头威武雄壮的狮子趾高气扬的坐在白色大理石的基座上，栩栩如生，尤其是背上清晰而细密的纹路，台阶中间铺设了一条鲜红的地毯，一直衍生到大厅。
这和佳芙之前居住的酒店格局截然相反，奢靡中带着几分高调和张望，设计以金黄色为主色调，弥漫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更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装饰：法国的青铜、意大利的音乐喷泉、法国的水晶灯、富丽堂皇的回廊，金箔的装饰，由内及外无不彰显皇室气派，置身其中，仿佛随着无处不在的优雅气氛，回到埃及神秘的贵族奢华尊贵的生活。
佳芙是见过世面的人，但她涉及的圈子还是和这儿差了很大一截距离，孙经理似乎对这儿早就了如指掌，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



孙经理停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能出入这儿的男男女女，不是富二代就是身份上亿的老板，你看到那条高加索犬，洗一回澡得三百多块，我们全家一个月的天然气也用不了三百多块，它在水里随随便便那么过一下，再挤点泡泡，剪剪毛，修修脚，我的天，几乎就是狗中的逍遥候，这年就是这样，有人活着活着就不小心把自己活成了狗，有些狗活着活着就活成了王公贵族。”

佳芙咋舌，也不能说孙经理的话市侩，却也是赤裸裸的现实，有的人舍不得给爹妈生活费，却舍得给狗买价格昂贵的狗粮和各种玩具，佳芙对一点深有体会。
在南方有个客户，爹娘在乡下生病了，刚好自己养了三个月半的泰迪也生病了。客户却是朵货真价实的奇葩，放着爹娘不管，半夜驱车半小时，只因为泰迪拉稀，送去医院打针，结果泰迪的拉稀拖拖拉拉半个月终于还是治好了，爹娘却不治身亡，抱着心爱的泰迪，在葬礼上哭得死去活来。
“所以人分三六九等，狗也同样如此，如果下辈子做不了人，千万千万在投胎的时候睁大眼，最好的选择是国宝大熊猫，最差的怎么着也得血统纯正的拉布拉多，混得好了还能成为导盲犬，好歹也是公务员，哎呀，门开了，走，小心脚下，会场在十一楼。”
孙经理按下电梯，带着佳芙去了现场，佳芙还是第一次来六星级酒店，每一层的设计理念都不一样，浓重而不失活泼的色调，奔放且大气的布局、，近似自然优美的线条，给每一位客人豪华舒适、至尊至贵的体验，孙经理说这是海南最大也是最上档次的酒店之一。
总共二十八层，拥有豪华套房、总统套房，商务套房、高级房及标准房一百五十间，二十层以上则是聚集了豪华俱乐部、西餐厅、日本料理、粤菜、酒吧、娱乐中心、SPA、宴会厅、大型停车场和世界著名品牌精品店等一系列设施，匠心独具、金雕玉砌、浑然天成。
佳芙觉得自己的这套大路货的运动衫几乎和这儿的奢华形成鲜明的对比，就是孙经理还穿着笔直的职业套装，她手里还提了个塑料袋，装着几袋在半路上买的零食，随着走动刺啦刺啦作响，很多人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好像这儿来了个在地球上迷路的外星人。


“陈小姐，要不你跟我去换衣间换身套装，你这一身装扮好像有点不伦不类的，我当然没有质疑你穿衣品风，只是来的时候太着急，会场里面都是老板家的亲眷，一会儿他们问起，我就说你是来给我打下手的助理，忙完了我再带你去附近的风景区好好玩一通！”
孙经理准备开始大展拳脚了，她先去更衣室借了身衣服给佳芙换上，佳芙穿起套装有模有样，还是很有气场，倒是畏畏缩缩的孙经理像是来给她帮忙打下手的临时工，佳芙对婚庆这个行业略有涉及，因为杨美姗家就是开婚前公司的，规模还很大。
佳芙每到周末，就会和美姗和花姐凑在一起组成铁三角，美姗能说会道，这是她从小就练成的口才，她来做司仪，花姐多才多艺，又雌雄同体，本身就是个艳压群芳的亮点，佳芙要不打杂，要不负责婚礼策划，四年累积的经验，就是自己现在就去开个婚庆公司也不在话下，但她为人处事很低调，从不会将这些经历当作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噱头和资本。
“孙经理，这就是二小姐，长的真漂亮，一脸贵气！一眼就能看得出是豪门千金，眼神就和普通不一样，尤其是那股与生俱来的自信。”不是与生俱来的自信，而是与生俱来的资本，佳芙看到桌上放着一本美轮美奂的婚纱照，男的眉目英俊，女的眉清目秀，站在一起俨如金童玉女，天生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佳芙曾看过数以百计的婚纱照，但她却隐约察觉到照片上的这两人被凝固的表情里有甜蜜，却很机械而生硬，像是为了甜蜜而故作甜蜜，二小姐的美貌无可挑剔，但她的未婚夫眼里却有种迫不得已的无奈，装得很像，但很多细节却是骗不了人的，佳芙发现二小姐是个左撇子。
男人却自始至终都站在她的左边，姿势没错，亲近的距离也没错，但他的胳膊总是压在她的左手上，这是她用来活动的手，多多少少会有点不舒服，而且他凝视女方的视线延伸出去，却不在女方眼上，而是额头。


在婚礼现场，佳芙见有催人泪下的告白，也见过喝完交杯酒就分道扬镳的，也有前任过来搅局的，还有吃里扒外，一边给未婚妻戴戒指，另一边却早就和小三生下了孩子，对方将血淋淋的胎盘准确无误的甩到新娘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还有最奇葩的就是新郎新娘戴完戒指就反悔了，拔掉戒指，各自牵起各自的旧爱，向全世界宣布，自己寻寻觅觅，终于找到最爱的人，佳芙的眼神一针见血，不知道这二位明天的结局会刷新她过往的眼界，还是她看错了，两人就是真爱，还是孙经理抱了个水桶走了过来，里面放了二十多枝白玫瑰，
“孙经理，把花放在左边吧！”照片中的新娘不管是拿捧花还是其他道具，用的都是右手，但佳芙发现她的右手指上有几条若隐若现的伤痕，不是切菜伤的，就是小时候不小心碰伤的。
她要是右手拿刀，伤到的只会是左手，但她的左手很光滑，而且她的食指看上去似乎还比右手的食指稍稍粗了一些，经常活动的手，不管怎么保养，或多或少都会要比不怎么活动的手要粗糙一点，所以佳芙是靠这个细节判定她有可能是个左撇子，而且左撇子的人不但聪明，还很固执。

第十二章 仪式
佳芙还会插花，将捧花做得小巧又精致，颜色看起来都很素淡，不张狂却也惹人注目，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急促的蹬蹬声，循声望去却是照片上恬静优雅的二小姐，她匆匆的从佳芙身边走过，起先并未注意到她。


佳芙忽然有种不切实际的错觉，她很难将照片上温婉娴静，笑靥如花的人，和眼前这个不苟言笑，面部表情僵硬又生涩的女人结合到一起，眼神尖锐而犀利，举手投足间似乎还有种不近人情的冷厉，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沉稳而严苛，然而确定无疑的是，她的的确确是用左手捏着文件夹。
二小姐看了眼放在舞台左边的白玫瑰，将手里的文件夹换到了右手，手指还没碰到花瓣，又突然改变主意，迅速的收了回来，这时孙经理停下手里的工作，急忙走了过来，仿佛随时听旨的意思，二小姐眼神里纠缠了很多情绪，有惊愕也有愤怒。
佳芙还以为自己的判断错了，二小姐要为她的自以为是大发雷霆，没想到却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让孙经理将瓶子里的白玫瑰换了，孙经理脸上悻悻的，连同瓶子也一同搬了起来，二小姐却示意她将瓶子放下，换上红玫瑰就好，佳芙隐约看到二小姐在孙经理的指认下看向她，她那双鹰击长空般的敏锐眼睛仿佛发现猎物似的，目光变得柔和。
嘴角也微微上翘，将整个僵硬而凌厉的面容也柔化了，佳芙下意识的捏紧手里的木板，二小姐的步伐仿佛也变得柔软了许多，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这双眼里的笑意几乎又颠覆了之前冷若冰霜的冷漠，好像无精打采的老鹰在发现它心爱的小白兔出现时，仿佛连暗淡的羽毛也变得神采飞扬。
“你叫什么名字？”二小姐似乎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佳芙并不怯场，将自己的名字报了出来，她看到孙经理迎来的目光忽然被开水烫了似的急速转了个弯，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急着想要逃脱，孙经理不同寻常的反应让佳芙心生疑惑，总觉得她怪异的背后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佳芙再去追寻她的眼神时，孙经理索性背过身，故意捡些零碎的事忙得热火朝天。


佳芙的肩膀一沉，还热乎乎的，却是二小姐的手柔软却又令她毛骨悚然的压在她肩膀上，指尖还下意识的往下抠，佳芙隐约察觉到她的眼神里似乎包含了一些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东西，但她具体又分辩不出来，二小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很好，我很喜欢心细如尘的人，竟然仅凭几张照片就能判断出我是左撇子，听孙经理说你是她的助理？”
“对，是这样的。”
“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
“结婚了么？”
“还没。”

“助理的工作事无巨细，应该很辛苦？忙了半天累不累？不用那么赶，现在时间还早着呢！明天才举行订婚仪式，这东西其实就是七零八碎的杂活儿，只要在晚上建好就差不多了，我知道孙经理弄不出那么多新意的，你以前是不是做过婚庆礼仪的工作？”
“我一个朋友家就是开婚庆公司的，上大学的时候会去那儿打开，前前后后也有接触了四五年，不敢说精通，但是比一窍不通的人可能要懂点入门知识。”
“你真是太谦虚了，工作踏实，点子又精妙，我之所以不想找婚庆公司来做，就是为了尊重自己，毕竟婚庆公司的那套太俗气，换汤不换药，没一点脱颖而出的新意，就像偶像剧里烂俗又矫情的老桥段，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了，但喜欢它的人还是乐此不疲，佳芙是吧？美酒佳肴，出水芙蓉，很美的名字。”
二小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手指又在她肩膀上刻意的捏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佳芙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孙经理这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她老眼昏花，看不到你的才华，只有跟对了人，千里马才能遇到赏识它的伯乐，这是我的名片，我很欣赏你的洞察力，在这种地方，一个小小的助理能做到从容不迫，临危不惧，说句难听话，真的不容易，也很难见到，这不仅是气质，更是魄力，而我身边刚好缺了一个像你这样面面俱到，时刻为别人着想的助手。”
二小姐说完就走了，佳芙捏着她递来的名字，金光闪闪，林语涛，某某公司的艺术总监，下面还有她至少超过五种可以联系到她的方式，走到孙经理身边时，更是笑容满面，孙经理鞠躬哈腰，一路小跑，将她亲自送到了电梯门口，佳芙早就是部门经理了，年薪一百二十万，哪会给她做鞍前马后的小助理。
“二小姐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怎么神神秘秘的！”孙经理满脸兴奋，看来二小姐准备赏她一笔数量可观的大红包，佳芙将名片拿出来，“她说我给你当助理太屈才了，大材小用，让我给她当助理去。”
“那你去不去？”
“孙经理认为我该不该去？”
“这得看她开出的条件丰不丰厚，陈小姐，那你每个月多少工资？”
“也不是很多，一年一百多万吧！要是算上年底分红以及年终奖，大概能在这个级别的总统套房住上一两年应该没问题。”
“哦！”孙经理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没想到她一年的年薪竟然够她不吃不喝赚上十年的，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佳芙知道二小姐一定会想方设法向孙经理打听消息的，又故意说：“孙经理，你说我这么透露自己的薪资，算不算炫富？”
“你们这儿谁是佳芙？”这时一个穿着红套装的中年妇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虽说是中年，却风韵犹存，孙经理仿佛川剧变脸似的，又变成一脸谄媚，拉着佳芙说：“赵经理，好久不见，佳芙，这就是佳芙！我的助理。”

“林总监在二十六楼的‘出水芙蓉’厅开会，她打电话给我，说是文件一时忽视落这儿了，请你上去递给她，开会急着要用。”赵经理的眼神和孙经理一样充满了好奇和心虚，诡异的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佳芙下意识的看向孙经理，她赶忙将文件交到她手上，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上去。
佳芙觉得莫名其妙，好像后背上贴了什么令人好笑的东西，她走到电梯口，微微侧过头，隐约看到孙经理正和赵经理叽哩咕嘟说了什么，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又迅速的分开，一本正经的，好像明明知道前面是个大火坑，也知道她再往前多走一步就会摔下去万劫不复，但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故意装聋作哑，知情不报，她们俩的痕迹太明显，如出一辙，反而更让人生疑。
佳芙按下二十六楼的电梯，也很快找到标有‘出水芙蓉’字样的客房，看到出水芙蓉，又联想想起二小姐用‘出水芙蓉’描述她名字的情景，觉得她装满笑意的眼睛里似乎还藏着一股比欣赏更热烈的东西喷薄欲出，几近于暧昧。
就像男人无意中发现一个和自己喜欢类型相贴切的女孩，眼睛里就会有那股想亲近却又不敢太冒昧的小心和试探，佳芙怀疑二小姐是拉拉，却又难以置信，她明天不就是要订婚了么？
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几秒钟，还是节奏轻便的敲了敲门，然后等待里面的回复，准备递完东西就走人，速战速决，绝不拖泥带水，不管这是陷阱还是火坑，回去之后她就得和唯利是图的孙经理划清界限。
开会？在她的字典里，老板每年只会在逢年过节或业绩暴涨或暴跌的时候会找她开会，她则会隔三差五就得给底下的虾兵蟹将开会，自从查出身体患癌后，她好像有一个世纪没走进以前总是老生常谈的会议室。


“进来！”里面传来硬邦邦的声音，打开门，是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佳芙对他有点印象，在海底世界的门口，就是他负责给莫云天开侧门的，而且刚好就站在光头保镖的旁边，所以印象深刻，保镖在这儿，那么莫云天是不是也在这儿开会？
她还没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而且她事后想想，他那么直接的提及在美国跳芭蕾舞的女朋友，应该就是害怕她和其他对他想入非非的女人一样会对他纠缠不休，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从零起点，靠着自力更生才有的今天，怎么能被他的自以为是糟蹋成肤浅虚荣的女人？这是典型的自负和自我感觉良好。
“佳芙，进来，坐我这儿！”佳芙在看到坐在顶头上座的莫云天时，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他这是给别人开会，林语涛坐在他的右边，相当于右副使，保镖向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佳芙将伸出去的文件夹又尴尬的缩了回去，莫云天看到她的表情也很震惊，林语涛站起来，笑容满面的说：“这是我新来的助理佳芙，心思细腻，洞察力也很强，我觉得这事儿可以让她试一下。”
“这是公司内部的事，她的级别还不够！让她赶紧出去！”莫云天眉头紧皱，似乎对她的出现很不满意，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将她轰出去，何况林语涛又点名说是她新来的助理，佳芙一听这话不禁火冒三丈，眼神上没敢回击，却理直气壮的按照林语涛的指示，坐在她旁边，莫云天隔着林语涛根本看不到她，不就是老板么，级别再低也是艺术总监的助理，哪有这么狗眼看人低的？她还真不信斗不过他。
“佳芙，你看这十九颗钻石，先前运输车在半路上出了点问题，我们找专业的鉴定师验证过了，只有一颗是真的，其余的都是以假乱真，但非洲的供应商却说只有一颗是样品，其余的都是真的，我们现在都迷糊了，到底是我们的鉴定师在鉴定上出了问题，还是供应商在某个环节搞了花样，佳芙，我们长时间困在这个问题里，很容易在审视上产生局限性，我相信你的眼光，帮忙看看这十九颗钻石都有哪些不同。”
林语涛说，很多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佳芙，莫云天除了开酒店，还做珠宝生意，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往他身上扑，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外出带那么多保镖招摇过市也就能想得通了。


“其实这个不用看的，很简单，如果真是鉴定师有问题，不如拿十九颗真钻重新给他鉴定，他要是验出是假货，那么他就是供应商派来里应外合的内奸，如果他验出来的结果还和第一次相同，这就代表·····”佳芙的话还没说完，林语涛抢在她的话之前得出结论，“这就代表他没问题，羊毛出在羊身上，那就是供应商从中作梗。”
“也不····”佳芙的腿忽然被热乎乎的手不动声色的按住，那是林语涛的手，她的左手按在她的右腿上，还紧紧的收紧，林语涛风轻云淡的说：“也不什么？继续往下说，其实我还挺好奇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第十二章 解释
“这也不一定，无非就两个可能，如果鉴定结果和上一次温和，要不就是忠于职守的好人，要不就是表里不一，嘴上给你们的答复和上一次如出一辙，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十九颗钻石所掩藏的猫腻，他会暗中打电话向供应商或其他人通风报信，供应商····如果是长期合作的供应商，他们往往很依赖和内陆的大公司进行互惠往来，就算做了赔本生意，也不会傻到因为一时之利，而做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糊涂事来断了自己的财路，最后还得在这个圈子里身败名裂，声誉是一个企业的咽喉。”
佳芙可不懂钻石，但反向思维却适合各行各业，“就像明星，如果没有抵实的后台，身败名裂后，很难咸鱼翻身，博回先前的盛况，而且这个鉴定师还得是第一次鉴定钻石的那位，在《孙子兵法》中，这叫抛砖引玉，如果鉴定师已经换几拔人了，内奸的嫌疑就会被分散，很难聚焦到一个嫌疑人身上，也意味着想要找到幕后真凶，将会难上加难，被别人讨了便宜，相信供应商也会质疑贵公司的运营实力，当然了，这只代表我个人的立场和想法，以我的级别，可能当作参考意见也不够资格，是与不是，或许我的办法也未必奏效！不好意思各位，我·····”
“好，那你先出去，开完会，我去找你。”林语涛说完又在她腿上刻意的捏了一下，佳芙心里一阵恶心，仿佛有无数毛毛虫在身上爬来爬去，与此同时，也确定她就是个同性恋，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但还是当着莫云天的面，泰然自若的走了出去，他的脸色有些难堪，表情绷得紧紧的，应该是被她最后一句话给噎住了，这也难怪，一屋子的精英外加老板都解决不了的事儿，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总监助理给解决了，无疑是狠狠打了他们一耳光。
“佳芙！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后面传来莫云天刻意押抵的声音，佳芙没理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加快脚步走向电梯，眼看他就要追上来了，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是将她杀了灭口，她火急火燎的按下关门键，心情莫名的掠过几分害怕，好像被人追杀。
“佳芙！”莫云天追上来的时候，电梯门刚好关了，还好没被他追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中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就看到孙经理和赵经理脸上意犹未尽的笑容，在看到她出来时，又是那种背后说人坏话，突然被当事人听到后立刻戛然而止的表情。
“我要回去了。”佳芙知道她们这两个长舌妇一定早就知道林语涛是同性恋的事儿，孙经理也真是够势力眼的，为了拍林语涛的马屁，竟然连花姐托付给她的人都敢出卖，佳芙不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也不削于因为这种无往不利的小人赔上自己的气度，惹不起的人就离得远一点。
孙经理大概从她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端倪，刚要说话，这时门口来了个清洁工模样的人，推着清洁车，眼神明显呆滞，好像受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刺激，在经过她身边时，她隐约闻到一股浓烈的汽油味，还有液体在瓶子中随着推车移动而激烈晃动的声音。
男人一脸失魂落魄，好像弃家荡产似的悲惨，佳芙觉得这个人带着一大桶汽油，还用清洁工的身份进行伪装，不是去自杀就是去杀人，看他的着装，不像是能在这儿住上一晚的人，多半是后者。



孙经理正在旁边酝酿着怎么为刚才的知情不报找借口，佳芙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电梯顶头的楼层提示灯，最终停在了二十六楼，那是莫云天公司开会的地方，越想越不对劲，汽油味仿佛还残留在大厅经久不散，难道和那批钻石有关？
“报警！有人带着油罐上楼了，二十六层，快！”佳芙说完又冲上了另一部电梯，但这个楼层只到奇数楼层，她不假思索就按下二十七层，打算从楼梯下到二十六层，电梯一开，她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刚到安全出口，就听到有个男人泣不成声的呜咽，好像还在给谁打电话，佳芙站在站后清晰的看到，他的手机显示屏压根就没有亮。
而且这个人就是先前提着油罐上二十六楼的清洁工，他忽然扬起下巴掷地有声的说：“老婆，你等我，你再等我，我上就来找你了，那个混蛋就在这儿开会，我····我一定让他给你赔罪，亲自跪下来向你认错。”
果然是来杀人越货的。
等男人走了之后，佳芙这才从门后出来，迅速的跑向下一楼，但是刚到走廊，那个男人就消失不见了，她左右观望了一下，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液体在铁桶里晃动的跌宕声，随后重重的放到地上。
佳芙下意识的回过头，哪想额头猝不及防的被人用手机狠狠砸了一下，立刻皮开肉绽，血流不止，都从眼睑上漫了下来，男人提着一个铁质的洒水壶，壶口处不时有淡褐色的液体在激烈的晃荡中飞溅出来，佳芙失声尖叫，二十六层人不多，但还是有人陆陆续续的从房间里探出头看个究竟，男人丢掉手机，这是他的作案凶器，惊慌失措的向走廊的右端逃窜，而莫云天开会的‘出水芙蓉’却是在左端。


但佳芙找过去时，‘出水芙蓉’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们应该散会了，时间不会太久，如果那个精神有异常的男人真是来向这个会议室里的某个人寻仇的，很容易被那个疯子当场撞到，佳芙一手捂着血淋淋的额头，一边挨个的敲开房门，示意他们赶紧离开，这儿有个疯子准备在这一层杀人放火了，洒水壶里的汽油虽然不多，但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快点离开这儿！有人要放火了！”佳芙不顾自己的伤势，手忙脚乱的敲开一个个挂着‘请勿打扰’牌子的房门，但有一半却是有人的，都是光着膀子，很快十几个魁梧高大的保安全都上来了，萧条而安静的走廊一下子人满为患，嚷嚷什么话的都有，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却异常的兴奋，仿佛世界末日才是他们日期期盼的派对。
不知是谁敲响了报警器，结果每个楼层都响起激烈而急促的火警声，红绿相互交替的灯光照得人心惊胆战，人心惶惶，再加上佳芙满脸是血，这就不是简单的放火案件，简直就是有恐怖分子向该大楼投了颗原子弹，整个大楼马上就要爆破了。
十五分钟后，警察来到现场，真枪实弹，全副武装，二话不说，立刻就将佳芙戴上了手铐，原因简单的让她啼笑皆非，清洁工男人打伤了她之后，又见她到处拍门吆喝，竟然自己主动乘坐电梯，向楼下的保安投案自首。
他有间歇性精神病，事发时，刚好处于发病期，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而佳芙的好意无疑引起一桩扰乱治安秩序的恶性案件，制造恐怖气氛，因为有几个腿脚不好的老头在拥挤中摔伤了腿，但佳芙始终不承认是她第一个砸响了警报器，而是有人趁机兴风作浪，枪打出头鸟，好心办坏事，这年头，要是没有过硬的靠山，真的连见义勇为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你们怎么不去抓真正的罪魁祸首！我算什么呀！我犯了什么法？要是那个疯子真点着了大楼怎么办？我这不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佳芙真是想不通自己竟然还能摊上这么倒霉的事，还得缴纳五千块的罚款，莫云天从西装内壁口袋里拿出钢笔，在警察递来的担保书的签名区签上自己的名字，如果她下次再发生类似扰乱治安秩序的犯罪行为，他也得负连带责任。
“谢谢！”佳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以礼貌的立场还得向他说声谢谢的，莫云天没说话，他将车子停在路边，整个人都转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在向警察陈述我的犯罪动机的时候，你不就在边上听着，我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会碰上一个疯子，我看到他拎着个汽油桶上去的，又是去二十六楼，你当时不就是二十六楼开心，胡楼梯口的时候，我明明听到他说要拉个人给他老婆陪葬，他是个疯子嘛，又不需要负法律责任，他一个疯子干违法的事情是情有可原，我一个正常人阻止违法犯罪反而还被扣上扰乱治安秩序的罪名，现在这社会世态炎凉我知道，但让人寒心到这·····”
“我不是说这个，你见我跑什么？我没觉得哪里得罪你？这莫名其妙我都懵了！还有，你怎么平白无故就成了林语涛的助理，给她当助理，以你的洞察力，我不相信你直到现在都还没从她过度的热情如客上看出点猫腻来！”
“那她明天还订哪门子的婚？对方又不是她的菜！我哪知道，她脑门上又没贴有同性恋的牌子，不通过接触哪能知道她还有这方面的癖好，我也是后知后觉冤枉的很，那什么，今天很感谢你仗义相救，欠你的钱，你一会儿给我发个支付宝或微信账户，我转账给你。”



佳芙叹了口气，但她并不因此而后悔来这儿，莫云天不缺钱，五千块在他眼里和五块钱差不多，他的脸色很差，却又发作不出来，又将脸转回去，继续上路。
“这次海南之行也真够有意思的，几乎把我这辈子没来得及犯的二和狼狈，全在这几天大面积爆发了，估计现在举国上下，各个省市的朋友们都知道我二成了一朵举世闻名的奇葩，还好我还有三四天就回去了，再多呆两天，怕是整个海南都要天翻地覆。”
佳芙看到他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了，隐约露出右侧若隐若现的锁骨，他没说话，应该是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法沟通。
“我是个扫把星，莫老板，你胆子真够大的，要是别人，早就和我断绝关系了！我不知道你在会议上说的难听话是为了让我离林语涛远一点，要是早知道，我····对啊！要是早知道，我也不会多管闲事，最后将自己折进派出所，我第一次进派出所还是小学五年级，捡到十块钱，风风火火的交到了警察叔叔手里，然后星期一升国旗的时候，校长就当着全体师生的面，将我拾金不昧的事情用喇叭昭告天下。”
佳芙在他面前的狼狈次数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没觉得有多难堪，死猪不怕开水烫，她也成了老油条。“当时强大的荣誉感使得我热泪盈眶，斗志昂扬，就是让我去上前线送死也在所不惜，我就觉得我长大后一定要当个警察，所以，我立场第二次进派出所，一定是去那儿上班报道的，没想到又是因为好人好事·····我就想不通了，我怎么会被当作坏人抓进去呢？莫老板，你相不相信我是个好人？我是真的没一点恶意破想要坏这个社会的治安秩序！”
“这些都不重要，以后离语涛远点，被她盯上没什么好下场，她的前几任助理都是·····你记住我的话就好，还有，钱包刚好也领回来了，还好人家司机拾金不昧，你为人做事一直很稳重，怎么还会粗心大意！”
“你就不要再来揶揄我了！我又不是圣人！就是圣人还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这辈子谁能保证没有丢三落四过，丢的不过是个钱包而已，又没丢了命，我这又不是碰上个拾金不昧的好司机，又把钱包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莫老板，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清楚，别以为你帮了我几个忙，就可以随时随地以老大哥的身份教育我。”
佳芙觉得还是和他将话挑明了才好，她不想自作多情，更不想在他的自以为是下掉了身价，“我们才认识几天？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其实我们都不怎么熟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老家在哪儿，有几个兄弟姐妹，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你为另一个女人操碎了心，她要是不把我当成小三破口大骂，或是将我打得鼻青脸肿，对你那肯定不是真爱，所以为了我的人身安全，为了您和女朋友的感情瓜熟蒂落，能顺利走进婚姻的殿堂，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这是对她的尊重，也是对我们彼此最好的保护。”



莫云天的脸几乎都快黑成了焦煤，佳芙将话说清楚，一身轻松，她打开久违的房间，忙了一天，又在派出所心惊肉跳的呆了三个小时，她早就筋疲力尽，箱子里有现金，孙经理回来了，一直没敢来见她，这时手机传来一声简讯声，打开，是小姨介绍的那个素未谋面的人。
“今天身体好些了么？”对方善解人意的问，佳芙和他熟悉了许多，虽然没见过面，却有种莫名的亲切，尤其是在最孤独脆弱的时候，稍稍一句暖心的话都能甜丝丝的回忆上好几天，“挺好，谢谢关心，今天有点背，心情糟糕透了，所以你的这句问候来得正是时候，比饥肠辘辘吃上两个鸡腿更有满足感。”
“背到什么程度？受伤了么？”
“也不是很严重，包扎好了，现在也不怎么疼，过去的事不提了，心情好不容易才从糟糕里熬出来，不想再卷土重来，其实最让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
“我特别讨厌那种以为条件好就可以目空一切的男人，总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该无条件的讨好他，你长得帅么？身边有没有一堆围着你打转的女人？时时刻刻想要抓住你的注意力？”

第十三章 解开误会
“看来你很讨厌他，那就离他远一点，他看不到你，你看不到他，还会有什么牵绊！再多的不愉快也会烟消云散。”



“他帮了我很多忙，其实他不坏，就是太热心了，其实也不是因为热心，这些很容易给女人造成错觉，但他特意给提及他的女朋友，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好像怀疑我要对他图谋不轨似的，搞得我在他面前好狼狈。”
“你有问过他的间的意思么？”
“这不用问？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女人的第六感很灵的，这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不会比太空中的卫星轨道偏差多少，我越害怕他有这个嫌疑，就越认为他这是给我打预防针，好让我的不良居心，趁早捂死在萌芽阶段，我是那种死缠烂打，眼皮浅薄的人么？真是岂有此理，把我和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划分到了一个档次里不上不下的，我赚的钱虽然没他当老板的多，却也够花的。”
“原来是这样，你在这儿生闷气，他几乎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或许他只是无意中提及，却被你丰富多彩的想象力刻画成了故意，这是典型的捕风捉影，如果你对他没意思，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感想？”
“我不是在乎他的感想，是我欠他好几个人情，一时半会儿也还不清，总不能····不对，你这话音挺奇怪，这是怂恿我去了解他，那个人是女人拒绝不了的春药，还好你赶在他之前由小姨牵线搭桥介绍给了我，我们才有机会往终身大事方向发展。”
“······”
“他不是我这种人能高攀得起的，不是我自卑，觉得配不上他那么好的条件，只是觉得他和那个在美国百老汇跳芭蕾舞的女演员才是天生一对，我能感觉出来，他好像不太喜欢她，但现在的婚姻，尤其是他们这种身份，就像古代的皇子公主们，又有几个真正有权利决定自己想要娶什么样的女人为妻？所以，有时候门当户对比感情更重要。”
“你好好休息，我这几天工作会很忙，不能经常联系你，还有，丰满的想象力是件好事，如果用在不对的地方就会产生很严重的误解，我觉得你还是先处理好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你好像一直没有理清，到底是欠了他的人情还是其他的因素，还得用自己的真心去探寻。”



“或许是我想多了，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没有十足的想象力，还怎么····职业病！”
“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后，心里还念念不忘的装着另一个人，有些事如果不及时解决，斩草除根，很容易在将来埋下隐患，两个人之间的疼痛还只是两个人承受，要是涉及到第三个人纠缠不清，伤害被扩大，有可能会跟着心跳疼上一辈子。”
“那么深刻，我怎么觉得你被感情伤害过？连疼上一辈子的话都能说得出来，那可能是真疼了。”

“这个以后我会跟你说，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得三思而后行，慎重决定，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联系，这种事急不来的，我不想在你犹豫不定的时候插上一脚，这和趁火打劫没什么区别，我向你保证，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好好休息，早睡早起，有益健康。”
佳芙一脸惆怅的关掉手机，她开始幻象这个人的轮廓，能说出这么贴心温柔的话，至少不会是那种长相狂野粗糙的男人，手指应该还很纤长，说话还很文绉绉的，不是爱读书，就是爱过很好的教育，进退有度，有条不紊，越来越像接近被她藏在心底那个人的物质。
十五楼，灯亮了，门向两边移开，莫云天的身影猝不及防的撞了进来，佳芙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本来是去还钱的，再找个机会和他划清界限，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欠，结结巴巴的说：“好巧，你也下去吃饭？”
“你脸色怎么了？不舒服？我就是个大嘴巴，生气说的话都不做数的，而且我在工作上还有点脑子，生活中就是二！连我自己想想都难以为情，真的，不骗你，天这么晚了，要不我请你去酒吧喝一杯？我刚才和上司吵架了，吵得不可开交，手机都摔坏了，我烦躁的时候要不喝酒，要撞墙，我脑袋已经破了，所以只能去喝酒，刚好碰着你了，今天的事我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
佳芙在他心情不好的情况下也没敢提还钱的事，防止火上浇油，殃及池鱼，莫云天漫不经心的瞅了她一眼，她这番自我检讨的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大快人心，但还是没理她，佳芙手里捏着五千块，看来他这次是真生气了，大气不敢出，她在工作上还有几分精粹外，生活中几乎就成了扶不起的阿斗，小心翼翼的问：“莫老板，其实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主要是今天受了太大的刺激，难免会胡说八道，我就有点缺心眼儿，你要是觉得生气，那我五千块就不还给你了。”
“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不还？”莫云天冷冷的说，佳芙被她这么一呛，但还是没能将缩在后面的手正大光明的拿出来，讪讪的说：“但今天我不是···我接到语涛打来的电话了，说是按我的办法，已经将监守自盗的鉴定书揪出来了！我就说供应商没问题，他肯定伙同他人图谋不轨，我······”



“五千块不用还了，算是我花钱买了你这个主意，谢谢你。”莫云飞脸上更是阴云密布，佳芙原本很高兴，但想想公司出了内鬼，一层子的精英都没招的事儿，却在她身上迎刃而解，这个好消息再好也不光彩，佳芙白捞了五千块，笑着说：“这么说这五千话又是我自己的了！那我还得去请去酒吧喝一杯，你要是能与民同乐，去路边的大排档也行。”
“我还有事，下次吧！”
“等你下次有时候，我可能就回公司上班了！”佳芙见自己白天的话真的说重了，觉得过意不去，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停车场，莫云飞停下脚步，她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冷不丁的撞到他的后背上，还好他后背还算结实宽敞，要是胛骨再高点儿，非得把她的鼻梁撞塌了。
“你不是要去吃饭么？跟着我干什么？”
“我是想请你和我一块儿去！你看我在这儿举目无亲，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你觉得无所谓，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落你的好，你要是不想吃饭，还可以去看电影，你要是还有其他想法，我也乐意奉陪。”佳芙语气中没一点底气，她见莫云天的表情有所松动，眼巴巴的看他，“真的！”
“任何想法都可以？”




“想法？当然是高尚积极的，如果是下流龌龊的，就是我愿意，你也未必愿意苟合，不是，我这是说什么话，你能不能将你的想法说得通俗易懂点，我心里也得有个准备。”
佳芙说，莫云天看了下手表，眉头紧皱，似乎将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又压了下去，“天这么晚了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对了，我这儿有张电影票，你直接去十五楼就好，有现成的位置。”
“哦。”佳芙从他手上接过被焐得温热的电影票，仿佛早就给她准备好了似的，莫云天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他今天的举止太奇怪了，好像很不希望她晚上出去，还特意拿了张电影票拴住她，白看不白看，按下十五楼，电梯门刚打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林语涛，她是怎么拿到她的号码的？一定是孙经理，她想方设法巴结林语涛，只要对方稍稍暗示一下，别说是电话号码，就是她的生辰八字也会提前算好了给她。
只听说过结婚前有开单身派对的，没想到现在连订婚也得开派对，佳芙本不想去的，但对方软磨硬泡，三言两语就将她的后路堵死了，实在推脱不开，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林语涛还派了专车亲自来接她，还说就在半路上。
地址是在林语涛的私人别墅，佳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到了皇家园林，门口有处区域中开阔的停车场，不时还有车陆陆续续的停进去，佳芙对车不是很感兴趣，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那么醒目，还是能认出来的。
佳芙在休假前一个星期还参加了一场客户的生日宴，她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但工作就是这样，容不得她自己随心所欲，很多看上去斯文优雅，很有书卷气的男人，喝了两杯酒后，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肤浅和俗套在酒精的刺激下原形毕露，佳芙知道林语涛是什么人，她就是有十拿九稳的自信可以保护自己不被她占便宜，又不及及交情，万一哪天就用着她了，总不能因为她是同性恋，就将她一棍子打死。
司机在前面领路，佳芙看见来来往往的男女都是盛装华表，她还是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运动衫，她的这身装扮无疑是刚进城的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又是林语涛请来的，一出面就会给这些贵族小姐们提供茶余饭后的笑料，连同林语涛也会受到殃及。
“小芙，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这边，来！先换件礼服。”林语涛站在屋檐下面向她招了招手，她一袭露肩高叉黑色晚礼服，映衬的肌肤如雪，在淡淡的灯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而白皙迷人的双腿在黑色中绽放无声的诱惑。
酒红色长发微卷着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和叛逆，手上还夹着一支烟，很像民国时期乐于穿梭于各种酒会却又几分清高个性的交际花，佳芙只觉得她五官长的漂亮，有别于正常人的性取向却将她姣好的形象大打折扣，但她今天的装扮却惊艳之余却不俗气。
“喜欢这儿吗？”林语涛替她选了套火红色的晚礼服，低胸及膝的设计将她完美玲珑有致，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展露无遗，林语涛站在她后面，双手压在她肩膀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里的佳芙说：“女人就得对自己好一点，你那么漂亮，为什么不用漂亮的衣服将自己的美淋漓尽致展现出来，听说你在公司已经属于高层管理人员，对这样的场合应该不陌生才对，为什么那么拘谨？是不习惯还是听谁说了什么？”



“又是孙经理告诉你的？她的业务都拉到你身上，在酒店当个小小的大堂经理可真是大材小用屈才了，把别人的隐私当作讨好别人的筹码，这样的人自私自利，为了点蝇头小利而出卖别人的隐私，林小姐那么聪明，她今天能将您对我的兴趣折换成利益投其所好，说不定明天就会将您的事儿再如法炮制，用来讨别其他人，一个没有立场和原则的人，林小姐还是离她远点的好。”佳芙心里对孙经理的印象就更恶劣了，林语涛并不否认，“我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替我做事，就当是养了条狗，只要能乖乖听话就好，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简单，孙经理是什么东西？谁给她好处，她就向谁摇尾巴，小芙，你别生气，她这种无往不利的人我也不喜欢，但我真的很想多了解你一点。”

“林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你····我当你是朋友，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你这样会让我不舒服的。”佳芙恰到好处的将肩膀上的手推出去，又顿时觉得肩膀上光溜溜的，而且她不太喜欢这种暴露性感的着装，林语涛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头上烫成波浪卷的头发，仿佛波浪谢谢的凝固在了额头上，眼角眉梢风情月债。
一股烟气从她的微张的嘴里缓缓的喷涌出来，顺着佳芙的耳边蔓延开来，佳芙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次赤裸裸的暴发出来，林语涛的手从她胳膊上抹过，佳芙在感应她手心温度的一刹那，全身都在颤抖。
林语涛将放到她嘴边，上面还浅浅的残留着鲜红的唇印，她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弯别有用心的温柔，淡薄的嘴唇淬了莹润的粉色，瑰姿艳逸，顾盼生辉，这样的美色就连佳芙看了都冷不丁的心慌。
她眼神蛊惑似的示意她来一口，佳芙鬼使神差的接过，她不是没吸过烟，之前不过是为了配合剧情需要才逢场作戏，林语涛的胳膊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身，闭上眼，比起宴会，这才是她想要的气氛，“那天你当着那么多董事说出你的解决方案，我就觉得你就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你能来我身边帮助我，或者由我在背后支持你，给你提供一切帮助，迟早有一天，你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第十四章 林语涛
“我是来休假的，工作的事，我还没有考虑那么远，而且人得活在当下，如果没有那个命，再好的打算不也只是纸上谈兵？”佳芙知道她的心思，那张名片就是最好的证据，林语涛的胳膊紧了紧，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脖子，热气在她皮肤上随着呼吸蔓延开来，麻麻的，却也是佳芙一阵恶心。
“你那么有才华，思维独特，脑筋又好使，还能在莫云天的眼皮底下临危不惧，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将钻石偷梁换柱的迷雾解得那么清晰，又怎么能是一个久居人下的人？这个世界很残酷，越是经历久了，就容易看到它光鲜背后的肮脏和黑暗，我们都不是刚出校门的小女生，天真浪漫，认为这个世界会因我们而精彩，因我们而存在。”
林语涛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才会将现实说得那么鲜血淋漓，“小芙，我们其实都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重要，就是少了乔布斯，少了毛主席，少了其他曾经让这个世界无限精彩过的伟人，一天二十四小姐，不还是毫秒不差？”
“你的意思认为随波逐流才是和这个世界对抗的方式？”佳芙觉得她现实的可怕，将她的手从身上挣脱，林语涛却更加绞紧的抱着她，连语气也变得深沉，“对明天心怀希望本没有错，但错在不能太执着，难道你对这个世界就没一点失望，情愿逆来顺受也要自欺欺人？”
“你这是怂恿我反人类？还是策划了什么毁灭世界的计划？我只是个小人物，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再找个不好不坏的男人结婚，然后生个孩子，这个世界不管什么样都和我无关，我改变不了，但它也改变不了我分毫，我和林小姐不一样，你从小就有个很好的出生，守着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日子，想来得到什么都非常容易。”
佳芙不想和她再有牵扯，但有些话还得说清楚，希望她能放过她，“起点高，资本多，什么东西，只要想，就能垂手可得，而我和你刚好相反，在我念小学的五年，能一个月吃上一顿红烧肉就是莫大的幸福了，初中和高中，我就是为了能天天吃上红烧肉才拼命读书，累到流鼻血，发烧咳嗽，只要还有一口气活着就从未间断，我今天得来的一切，都是我用自己的努力辛辛苦苦赚来的。”
“我知道你家的事儿，你爸在你出生后没多久就跳楼自杀了，妈妈也随后改嫁，抛弃了你，另组家庭，就是因为你坚强不息，不卑不亢，所以才特别敬佩你，你知道么？我爸也自杀了，我妈也改嫁了，还好我还有个哥哥，这是我唯一比你幸运的地方，我们相依为命，在普通人眼里，我们住着别墅，开着豪车，体面光鲜，好像人上人，但没有人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你有想过睡在金碧辉煌的房间里哭泣是什么感觉？钱不是万能的！”
林语涛的呼吸里有股淡淡烟草味，佳芙对这些无病呻吟的话不感兴趣，“那是因为你不缺钱，不知道缺钱的难处，我们不在一条平线上，看到的世界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你拥有了太多别人或许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就想返璞归真，寻找简单又能快乐的东西，说白了就是空虚，我没时间空虚，也没这个命，眼下要做的是守住已经拥有的东西，而不是拿出去和所谓的命运抗争，成果需要时间去等候，也需要时间去享受，我没时候陪您异想天开，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小姐还是去找个能和您志同道合的人并肩作战。”
“你还真是倔强，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肤浅，荒唐可笑吗？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无病呻吟？我没让你和我一起反人类，只希望你能尽快看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纵然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如果没有赏识你的人将你举荐到合适的职位上大展拳脚，你以你的能力或许会过得很好。”
林语涛将她身体扳过来，佳芙鲜红的礼服仿佛在她眼里燃起一团火，一团想要将一切夷为平地的炎，脸上却还是风轻云淡，担心吓着她，“姜子牙怀才不遇，虽然最后成了国相，却也到了八十岁的高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相信你会心甘情愿给别人打一辈子的工？你不是一个没有进取心的人，只要你的野心够大，全世界都有可能是你的，自己主宰自己，那样不好么？”
“对不起，我要走了！”佳芙觉得她心里有病的偏执狂，林语涛拉住她的手，一脸歉意的说：“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就是特别喜欢你，什么话都想和你说，没人愿意听我说这些，都以为我是神经病，你和他们一样，都以为我是个吃饱撑的慌的疯子么？”
“语涛，派对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哥到处找你！”就在林语涛绞着佳芙的手不放，外面忽然传来莫云天的声音，林语涛怔了一下，佳芙趁机摆脱他的钳制，躲到他背后，怪不得莫云天一反常态的给她一张电影票，让她晚上别出来瞎溜达，原来他早就知道林语涛会打电话给她，但佳芙还是没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派对上，佳芙看到了男主角，他和林语涛站在一起的确很养眼，但他的眼神似乎也没了婚纱照中的甜蜜和稳重，似乎还带了几分敷衍了事的急迫，全程看上去心不在焉，佳芙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和她间隔两三个人的莫云天，但她没敢动作太大，斜着眼睛瞅了两眼，只能勉强看到他的鼻尖，还好是高鼻梁，要不然连鼻尖也看不到，或许是她来了他故意想让她避开的场合，又或者坏了他的兴致。
他们这些人的交际手段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表面上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佳芙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败兴和恼火，佳芙觉得莫名其妙，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有时候在恍惚有瞬间，忽然觉得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认识了很久。
他身上很多物质和举止都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莫名的相像，或许是因为错误的心理暗示，这是人的条件反射，总会下意识的将自己熟悉的人或事用在陌生事物的解析上，恍惚间，她心里的那个人仿佛在莫云天身上越来越鲜活，但佳芙也明白，莫云天不是他，也绝不可能是他。

“小芙，还在生我的气？就知道你开不起玩笑，以后不会再对你这样，放心，我再想怎样，不过是个女人，还能把你怎么着了！”林语涛端了两杯红酒过来，佳芙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装出不计前嫌的样子，莫云天正站在不远处和林语涛的未婚夫说话，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收缩了一下，大概是骂她不长记性。
林语涛发现了，一脸好奇，“你和莫云天什么关系？那天在会议室我就觉得你们俩私底下肯定有来往，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你还当着那么多人怼了他一句，我不相信你在那么大的场合心直口快，发表自己的见解，只是出于个性使然，毕竟你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也不是一两天，想来手上也练就了不少处理技巧，以我助理的名义出头，不过是你顺水推舟而已，我能看出来的，你是故意和他做对，他还纵容你，要是这样，问题就大了，难道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我知道，在百老汇跳芭蕾舞的。”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无法理解莫云天为什么要和她分手，就在一个小时前，她哭着打电话给我，说是莫云天的态度异常坚决，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你知道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么？十三年！整整十三年！琳达从十六岁就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就交了男女朋友，虽然其中经历过无数次的分分合合，但最后还是一路走过来了，琳达还为他自杀过四次，莫云天以前很疼她，对她言听计从，不管她说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对的。”
林语涛的确是个同性恋，但她的对佳芙的兴趣是建立在莫云天和闺蜜突然分手的基础上，对她不是朋友，而是涉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林小姐，你这话说的就过分了，我来海南之前压根就不知道他这号人，他的确帮了我几次忙，呆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他家的牧羊犬咬伤了我的手，他带我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这不是一个愉快的回忆，说实话，莫云天身上的确有很多吸引女人的东西，但我和他绝对不可能，更可笑的是，我们只有几面之缘，不是三次就四次，想来孙经理应该将我这几天的行程以及和莫云天的交集都事无巨细的向你汇报了。”
佳芙大吃一惊，但脸上还是从容不迫，毕竟莫云天和他女朋友分手，就算有一万个理由，也不可能和她有关，“如果莫云天仅仅对一个只见了三次面的女人移情别恋，还坚决和交往了十三年的女朋友分手，讽刺的不是我，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能因为他各方面条件优秀就处心积虑接近他，要是真这样，你对我那点自力更生的敬佩岂不就变成了巴掌，打在你自己脸上，你让我情何以堪？”
林语涛张口结舌，佳芙对她的猜测很是生气，“我不缺钱，我妈就是爱慕虚荣才在我爸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嫁给了别人，我那么恨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变得和她一样令人作呕，不管莫云天是不是因为我才和跳芭蕾舞的那位分手，唯一确定的是，这是一场经不起考验的感情，十三年又如何？要是不爱了，时间反而变成了相互捆绑的痛苦。”
“小芙，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你出现的时间和莫云天·····这世上很多巧合其实都是有很多前因后果促成的，说句难听话，他们处了十三年，早就将当初浓情蜜意的感情转化成了亲情，就像左手和右手，只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婚姻有七年之痒，他们再多撑一年，就经历了两个七年，他们能撑到今天才分手，我还是挺诧异的，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
林语涛对他们分道扬镳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发生的时间刚好和佳芙出现的时间凑到了一起，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只是琳达太爱他了，受到了走火入魔，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了，很像离开水的沙丁鱼，摊不了多久就会暴晒而死，除非她能熬到涨潮，将她重新卷进另一波水里，但她是出了名的死心眼儿，就算有机会重归大海，她也会在莫云天身上干死，过度的执着其实很可怕的，也会是最受伤的那个。”
“其实我只是来海南度假的，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的不愉快，早知道我就宅在家里好好睡上几天也能安生点。”佳芙回头看了眼莫云天，他被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围在中间，似乎很有话题，聊得很开心，佳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在他眼里，她和这些女人都是一个类型，大概林语涛也是这样认为的，又遇到一个狗眼看人低的人。
“莫云天选择分开，不是因为审美疲劳，而是最近这十年，莫云天的眼里早就没了琳达的位置，对她很陌生，与其说是关爱，更像是照顾别人的女朋友，想离开，十三年的光阴反而成了他摆脱不了的牵累，留下来，却又筋疲力尽。”
林语涛与其是在为莫云天找借口，不如说是借着他反射自己相似的光景，装作关心别人真的很累，明明多看一眼都会成为负担，还要用表情日复一日的去配合，也就真成了负担，这不是无奈，而是悲哀，说几句无关痛痒的情话还可以瞒天过海，但眼神却是瞒不了人的，这些我都能从他身上察觉出来。”
“我不是他们劳燕分飞的导火线，所以还请林小姐给我点尊重，总不能因为对方是你的好朋友，就站在她的立场质疑我的动机，如果今天换了是别人，相信林小姐还会为了维护自己的朋友而针对别人。”
佳芙觉得身上的礼物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雀跃，是因为莫云天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对他身边的空缺产生了兴趣或不良居心？不会是这样，佳芙避开林语涛的眼睛，仿佛做了亏心事心虚了，要是唐突的离开，那么明显的痕迹，在她的疑心上，不就变成了不打自招，得稳住，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又没喜欢他。
“说来真是奇怪，这十年他身上发生很大的变化，连个性也和之前不太一样，为人处事的风格比以前更是锋利的可怕，在我印象里，他有点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事情很多，琳达的个性却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与他截然相反，真不知道他这是潜移默化还是真的变了个人。”
林语涛说着就看向莫云天，总觉得他和从前不一样了，好像脱胎换骨，“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才导致的性情大变，搁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了，他没疯就已经很不错的了，还那么快的就振作起来。”

第十五章 暗斗
“他····他以前经历什么事了？”佳芙敏锐的感觉到他经历的这件事儿肯定不是小事，她看过去时，莫云天刚好也看过来，身边的女人前仆后继，找着各种话题试图想要留住他的注意力。
林语涛摇了摇头，一口就将高脚杯里的红酒全喝光了，“其实他变成什么样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心疼琳达，十三年，这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靓丽的一段时光，全都花在他身上，莫云天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她的救世主。现在他说不她要就立刻不要她了，在此之前，他们都开始谈婚论嫁，琳达说在美国的婚房都准备好了，还是她自己设计，装潢上也花了很多用心，处处迁就他的风格，一个女人低三下四到了这个地步，这就不是爱了，而是形成一种视死如归的病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很可怜的，也会彻底疯狂。”
佳芙想起莫云天提起他女朋友时的表情和评判，本来觉得男人在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面前挑剔自己女朋友，这本身就很卑劣，不像是有素质的人能干出来的事，但现在想想，他不像是在说一个女朋友，而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对一个给他造成负担的女人所做出的判断和无奈。
他自始至终就没将跳芭蕾舞的那位当作女朋友，爱是包容，爱一个人，就算有再大的缺点容忍不了，但不至于挑剔，莫云天的挑剔又不像是看不惯的那种挑剔，而是忍无可忍却还坚持忍耐，好像再多坚持一天就会天塌地陷似的，连最起码的喜欢都没有，在这个和自己无关的困局里纠缠了太久，急于脱身。
“琳达在事业上顺风顺水，凭着自己的执着和努力，在她的那个圈子里也算是风生水起，拥有很多举世瞩目的荣誉，随便一个奖项拿出来，在同行业里，都是别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或许是因为她察觉到莫云天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在拼搏上更是变本加厉，我曾经看到她累晕在了练习室，醒来之后又继续练。”
林语涛说起琳达，话不禁多了起来，对她的同情和关心溢于言表，我让她休息一会儿，她却扑在我怀里嚎啕大哭，说是自己越来越得不到莫云天的关注，他不是不爱她了，而是她还不够耀眼，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莫云天不再爱她，他们这十三年跌跌撞撞的感情也早就名存实亡，每一次分手，她都是用各种自杀威胁他就范，但这一招狼来了还是对他失去了作用。”
“可能是因为我对你有种莫名的好感，而且你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如果我都对你趋之若鹜，在男人眼里，在莫云天眼里，也是颗璀璨的明珠，想来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
林语涛在同情完闺蜜后，还不忘了佳芙表白，佳芙看着自己精致漂亮的水晶鞋，鞋头上还用大大小小的珍珠以凌乱的方式砌成抽象的花式，在光线下璀璨生辉。
林语涛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自讨没趣，又转到莫云天身上，“一个人突然改变，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就将之前从你身上发现的蛛丝马迹又调出来细细揣摩了一下，我相信你对莫云天没意思，但不代表他只当你是仅仅见了三四次的陌生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你或许还不知道，莫云天在前三天晚上为了你推了一个几百万的一单生意，整个晚上都呆在十五楼的电影院，后来听孙经理提起，说是你想看电影，她故意想在你面前逞威风，没想到莫云天还真卖给她一个人情。”
“莫云天什么人，孙经理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连你都瞧不起，莫云天又如何瞧得起她，所以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孙经理这个谄媚机会的，但你那天晚上却没出现，还好第二天客户又主动打电话联系他，是在海底世界见的面，签约的那天，我听很多人说，莫云天陪着一个陌生女人逛街，而且咬伤你的那条牧羊犬还不是他的，他最讨厌的就是狗，尤其是牧羊犬，但他为什么还要当这个冤大头，以肇事者的身份带你去打针？他想方设法想找各种借口纠缠你，都到了不择手段，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这哪是单纯的喜欢，这和琳达的病一样，你才是他的药。”
“怎么可能！我和他从未见过，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佳芙不可思议，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害怕，林语涛看着演技精湛的莫云天，她对佳芙的兴趣还有一半是出于莫云天怎么会对一个陌生女人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琳达在莫云天的眼里一文不值，但你却身价百万，莫云天这十年除了和琳达逢场作戏外，几乎不碰任何女人，更不是见异思迁的男人，说句难听话，你看身边的那几个女人，要说漂亮，你扪心自问，怕也没资本和她们相提并论，而且我们先前在衣帽间说话的时候，你可能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很生气，眼里都快往外飞溅火星子，生怕我占了你便宜，如果和你在一起的是个男人，他十有八九会动手的。”
“这种眼神，我从没看见他用在琳达身上，前阵子我去琳达家吃饭，她被菜刀切破了手指，他拿了张创可贴放在桌上，转身就走了，连眉头都吝啬的不肯皱一下，小芙，如果你不信，可以回去实验一下，你有权利选择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生子，但喜欢你的人，也有权利从你身上追求幸福。”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对不起，我要走了！”佳芙将酒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到从身边经过的侍者手上的盘子里，林语涛挡在她面前，“小芙，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点偏见，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认为我是站在琳达的立场上替她打抱不平，但我也是好心提醒你，琳达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了解她的个性，她会不惜一切手段将莫云天抢回去，不管你是否对他有心，现在莫云天将你拖下水了，不是你说和他没关系，你们的关系就能清清白白的。”
佳芙气得全身瑟瑟发抖，她嘴上说是公私分明，根本就是提前给琳达打前站的，林语涛见莫云天的目光频频向这边看来，她不想在他身上自讨没趣，随手从身后桌子上拿了杯番茄汁递到她手上，低声说：“你是来参加我的订婚宴会的，那么生气做什么？要是真生气了，这可就是你没礼貌了，就算你不喜欢我，好歹也得拿出点笑容来陪衬这身礼服的华丽，说实在话，琳达虽然是跳舞的，但身材过于纤细，反而没有你饱满丰盈来的大气，本身的脸蛋长的就很不错，再加上前凸后翘的身体相辅相成，也难怪莫云天会喜欢你，十三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男人日久生情，短短三天就在你身上种上情根，不得不说，这也是你的本事。”
佳芙早知道就在房间里睡觉了，这分明是送上门给别人羞辱，林语涛见她咬了咬牙，表情很快变得比她还要从容，当着她的面将番茄汁放回到她手里，拿起一杯放了冰块的威士忌，仰头喝下，又将冰霜咬得嘎嘣嘎嘣响，微微一笑，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上火。
林语涛嘴角抽搐了一下，笑，“我能看出来的细节，相信别人也会看得出来，更别说是早就疑窦丛生的琳达，你会成为莫云天移情别恋的第三者，她要是发现莫云天的心思全都在你身上，你就很难全身而退，不管你躲到哪里，她都会将你这个隐患从她和莫云天中间清除出去，要怪你得怪莫云天，就算再喜欢你，也不该把火烧到你身上，很明显是让你成为琳达的头号公敌，我倒想看看你在这件事里能挣扎出什么惊涛骇浪来，要不淹死了琳达，要不淹死你自己，或者，你们三个一起同归于尽。”
“林语涛，你明天不就要订婚了么？想和谁同归于尽？”莫云天径直走了过来，林语涛没敢说什么，“我和小芙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说什么同归于尽，我都要结婚的人了，怎么会拿这么晦气的字眼来诅咒自己，万一一语成谶了该怎么办？”

“那就提前做你幸福，还有件事儿忘了对你说，如果你精力过剩，工作热情还不及对八卦的热衷，始终不能一心一意，南非那儿的办事处刚好缺了个副总经理，前阵子你不是老吵着要升职的么？听说你特别喜欢鹦鹉，整天喜欢和它们咋咋呼呼的，南非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订婚之后就走马上任，你没做过基层，就当去历练两年，体验一下人间疾苦，这样你嘴里吐出来的话就会多一点人情味，而不是挑拨离间，用你那点悲惨的世界观让这个世界变得更乱。”
“我不去。”林语涛理直气壮的说，莫云天点了点头，“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想要引人注意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不想去也行，那你就做好你份内的事，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背地里给我惹了多少麻烦，我嘴上没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现在又想在我身上打起了歪主意，你要是想玩，我一定奉陪到底，但不可以涉及其他无辜人，我和琳达的事，不管再大，都是我们俩之间的私事，你要是想在她身上兴风作浪，我有办法从你身上将我想要做的事敲实了，人言可畏，话还是不要乱说，你的猜测只代表你自人，我的事，你最好别碰。”
“你害怕了？”林语涛意味深长的说，莫云天忽然诡异的笑了下，凑在她耳边说：“我就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你要是在这件事里搅和几下，事情越搅越乱，我和她的关系就会捆绑的越来越实，你知道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缺一个推波助澜的机会，你要是能将琳达这潭水彻底搅浑了，我也不介意假戏真做，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在一起才是重要的，至于什么途径，等在一起了之后，手段还重要么？你插上一脚，我还求之不得。”
林语涛本是喜欢佳芙，又因为掺和进了和琳达的私人感情，闺蜜号亏，难免在打抱不平上失了分寸，得罪了佳芙也就算了，反正之后也没什么交集，要是得罪了莫云天，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琳达无辜，我也无辜，走投无路的感情只会让彼此双方痛不欲生，对于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才是，琳达会恨我一辈子，这个我知道，也不求她原谅，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分担这份恨意，说不定她哪天想通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那你就倒霉了，我和她风风雨雨好歹也一起经历了十三年。”
莫云天见佳芙离开了，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本来就不想来的，要不是因为顾及林凡的情面，他才懒得看她一眼，“林语涛，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把我逼急了，撕破了脸，大家都下不了台，别说去南非看鹦鹉，我会将这些年你打着你哥的名义从我身上以及公司拿走的每一分钱都给追讨回来，连本带利，这就是你说三道四的下场，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别弄巧成拙，连和琳达这点少得可怜的情分也被自己挥霍光了还吃力不讨好。”
佳芙发现衣帽间的门锁了，拿不回衣服，她只能穿着别人穿过的衣服出去，刚一出门，一辆车横在她面前，佳芙一眼就认得这是莫云天的车，窗户打开，佳芙用手搂着光溜溜的肩膀，高跟鞋想来也是她的，还有点卡脚，莫云天见她不为所动，瞪着眼睛看她，佳芙这是自取其辱，他事先也好心提醒过她，是她反应迟钝，没能理会他的好心。
“脸都发紫了，林语涛都和你说什么了！”莫云天当然心知肚明，佳芙将不停往上缩的裙摆往下扯，细白的腿一览无余，八字型并拢，胸口呼之欲出，她的性感让人猝不及防，没说话，侧着脸看向窗外，心里越想越生气，仔细用林语涛的话来核对她这几天所经历的细节，手上的牙印已经结痂，红红的一大片，手掌的幅度稍大一点还会隐隐作痛，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的说：“完了，五千块还在衣服口袋里！”
“这件衣服也不止五千块，你也没吃亏，就当是买了。”莫云天说，佳芙听到这话，立刻怒火中烧，“谁稀罕这衣服，谁没穿过，这么瞧不起人，回去！我要把衣服还给，要穿就要穿自己的衣服才舒服，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好像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我接触的场合驾驭不了这么高贵的排场，这样的机会，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停车！你要是不放我下来，我就跳车了！”
“你何必亲自跑一趟，闹得那么不愉快，好意思回去？明天我让她给你送来！一毛钱不会少了你的。”莫云天并没有停车的打算，佳芙想想也是，她当着林语涛的面气呼呼的离开，再回去腆着脸再问她要钱，就是一万块，她也拉不下这个脸，当下也觉得难以为情，讪讪的看了他一眼，林语涛的话让她惊心的同时，心里似乎也慢慢滋生了一种还在不断扩大的欣喜。
但她还是用滴水不漏的表情很好的掩饰住，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卡住了，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求证，林语涛的话几乎成了她心里预设的答案，如果他给的答案是否定的，她该怎么为自己的好奇心收场？要是将自以为是和自作多情在身上累加实现了，那才叫贻笑大方。
“礼服还是由你还回去最合适。”佳芙换上自己的衣服，淡粉的碎花裙，她本来想穿睡衣的，最后又在箱子里翻了遍，最后好不容易才在几件花色差不多的衣服里挑了出主意，以她现在这个年纪穿粉的和碎花的，大概有点装小充嫩的嫌疑，莫云天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将袋子接过，随后又扔到了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向冰霜，“你想喝什么？”
“随便。”佳芙忽然觉得面容火辣辣的，或许是刚才在会场赌气似的喝了杯威士忌，现在后劲上来了，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头也晕乎乎的，莫云天给她倒了杯柳橙汁，轻轻推到她面前，“你不是不舒服么？怎么还喝酒？为了她那种人折腾自己，就是喝下一百瓶也证明不了什么，现在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她不会因此愧疚半分，照样吃喝玩乐。”
“那天你真的一直在电影院等我？”佳芙还是想问清楚，莫云天的答案毫无瑕疵，“不管对客户还是对朋友，我向来不喜欢失信于人。孙经理好歹也在酒店工作十多年了，这点面子总得要给她的，但你一直没来，我不会那么傻，片子放完了还不来，自然就不会来了，第二天孙经理跟我解释过了，说你临出门突然接到上司电话，一直忙着工作，错过的电影还有下一场，工作要紧，这是情有可原的，我又不是小心眼儿，不用放在心上。”
“孙经理可真是个大嘴巴！”佳芙咬牙切齿的说，她喝了几口柳橙汁，酸酸甜甜的，胃里更加难受，过了好一阵才有所好转，她刚站起来，脑子好像熬成稀饭，头晕目眩，神智不清，身体斜斜的倒下去，还好莫云天眼疾手快，及时托住了她，佳芙昏昏欲睡，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胳膊，模糊不清的视线中，莫云天的面容似乎出现微妙的变化，慢慢的慢成那个牵绊她十多年之久的那个人。
莫云天将她抱到沙发上，佳芙泪眼婆娑的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他，说好要在一起的，最后还是抛下她一个人杳无音讯，佳芙情愿他是个负心汉，见到更漂亮的女人就移情别恋了，这样他至少还活着，情愿他活着，也不要带着对她的承诺去另一个世界，莫云天迅速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扯开，将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就独自去了书房。

第十七章
佳芙做完了作业，又开始做饭，快到中午，她提着饭盒送到正在枣子林里干活的边延谦，一路上说虽不远，但山路蜿蜒，又是难走的羊肠小道，还有许多细小却很锋利的藤蔓，真不知道他以前一瘸一拐是怎么上来的，小黄起了边延谦最忠实的狗仔，听到动静，立刻扬起脖子叫唤起来。
“你怎么上来了，我正准备回去！”边延谦手里拿着镰刀，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不进的歪着脸在肩膀上蹭几下。
佳芙看着满地乱七八糟的芝麻苗，急得真跺脚，边延谦一脸狐疑，“你再高兴也用不着这样，没关系，那边的还有一点，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能全部搞定！”
“搞你个大头鬼，这都是芝麻，你喜欢吃的黑芝麻糊就是这个长成的，成片成片长一样的难道你就不奇怪么？你脖子上顶的是什么？是为了搭配身高才长着脑袋的么？我和小姨还冒着小雨的时候种下的，淋了我一身，还发了两天烧，它长的这么正派，横竖左右哪里像杂草了！这下好了，功夫会白费了！”
佳芙欲哭无泪，边延谦指着不远处稀稀拉拉的十几株芝麻苗，又将小笔记递过去，“还好你来的及时，要不然连那儿的也一起清除干净了，原本芝麻长这个样子，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林子里还有没有长其他的农作物？”
“还好没长人参！被你三两下搞了还要倾家荡产呢！好了，吃饭吧！”佳芙找了个树荫坐下，在地上铺了一块桌布，将做好的饭菜放上去，边延谦抓了抓头，将纸笔收起来，佳芙将筷子递给他，又给他倒了杯茶，小黄摇着尾巴挤了过来，湿漉漉的鼻子不停的拱着边延谦的腿，舌头不时的卷着鼻子，蠢蠢欲动。
边延谦刚要夹块肉给它吃，佳芙看出苗头，用筷子当机立断的压住他的筷子说：“今天是你第一天干活，特地买了五块钱的后腿内鼓励你好好干活的，以后的二十来天，每个星期天才有这待遇，小黄现在还不是长身体的时候，肉吃多了会闹肚子，让你多吃点不是对你好，这边林子的杂草清理干净了，还有东边那片区域也有，但我上个月清理过一次，就算有也不会太多，还有，西边的枣子差不多能摘了，你得抓紧时间，赶在在明天太阳落山之前全部摘完，要不然鸟雀成群结队的来了，鬼子进村似的乱扫荡，枣子又得遭殃，熟的没熟的，七七八八掉一块，枣子一旦减小，人力物力就都白费了，还····你看我做什么？”
“听你这么说，我都不敢吃了。”边延谦将筷子放下，在笔记上写道，佳芙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你不吃也得干活！素菜也要钱呀！哎，小黄！挡住，哎呀，你挡住它嘛！舌头都从你筷子上舔过了，恶不恶心？给我，我拿去洗一下，先用我的！”
佳芙回来时，小黄又心满意足的舔了几下嘴，随后走到另一棵树下睡觉，边延谦吃得津津有味，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坐在他对面，看他用自己的筷子吃得那么香，脸莫名的红了一下，边延谦发觉了，表情也有点不自然，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示意她也多吃一点。
“过几天我陪你去趟医院，看看你的嗓子到底怎么会儿，只有找对了病因才能对症下药，总不能一直用笔写，我····我开学后功课会很紧，可能就没多少机会来这儿，附近邻居多数都是山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老人又有一大半不识字，你要是一直留在这儿修养，不把嗓子治好肯定不行的。”
佳芙在此之前，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一份钟仿佛都被扩大成了一小时，现在好像时间都不够用的，一小时比一分钟还要短，边延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佳芙收拾好了碗筷，又都整整齐齐的装进篮子里，每一样放的都很慢。
小黄睡得很香，舌头半伸在嘴外面一吸一吸的，好像有吸奶，四条腿也在颤颤的抽搐，她的视线从小黄身上，又切换到边延谦的身上，反复几闪后，还是落在他身边，见他汗流浃背，拧了块湿毛巾，递到他手上，“你休息一会儿吧！这会儿太阳最厉害，容易中暑的，你衣服都湿透了，脱下来，我拿到水里洗一下，等晾干了再穿，要不然湿答答的贴在身上会很难受。”
边延谦摇了摇头，佳芙故意板着脸说：“我看着难受，累坏了谁给我干活？脱下来，别不好意思，这儿也没别人，我还能笑话你，跟大姑娘似的放不开，难道你身上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胎记？”
“你背上怎么会有这么深的疤？”佳芙接过他脱下来的衬衫，后背上有条七八寸长的疤，看上去应该是很久之前，早就痊愈了，暗红色的伤口伤得很深，摸上去硬硬的，和完好皮肤相连的地方皱皱巴巴，扭曲变形，仿佛像是一只痛苦挣扎的大蜈蚣，应该是他被绑架之前就已存在的伤口，佳芙的手从他伤痕累累的后背上掠过。
边延谦转过身，抓住她的手，随后又放开了，有点不知所措，拿起锄头，继续埋头苦干，佳芙感觉脸上凉凉的，这才发现满脸是泪，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变得这么爱哭，刚才他一定是看到了才会那么惊慌失措。
小黄一觉睡醒了，开心的追着花蝴蝶乱跑，佳芙将洗好的衬衫挂在树枝上，边延谦还在林子里挥汗如雨的锄草，不时会回头看她走了没有，两人有时都会心照不宣的回头看对方，却又在视线相触的一刹那转移视线，佳芙看着他的衬衫，几乎能看到水渍被阳光蒸发掉的痕迹，他刚穿上衣服，后背又被汗水浸透了，那条疤痕也在单薄的衣料下显出鲜明的痕迹。
边延谦会弹吉他，丹丹以前心血来潮就缠着小姨买了一把，但学了没多久，新鲜劲儿一过，吉他就和放在门后的扫帚没什么区别了，一直放在柜子里不闻不问，之后边延谦给她做了一碗鸡蛋面，吃饱喝足后，就出手大方的将吉他送给了他当酬劳，佳芙复习功课累的时候，或干活累的时候，边延谦就会弹吉他给她听。
佳芙印象最深的，也是他弹得最好的就是光良的童话，但他从未唱过，而且他嗓子坏了，也唱不出来，佳芙以前没觉得这首歌有多好听，但听他弹过，就觉得每个旋律都很入心，只是结局却没有歌名来的那么圆满，缠绕着令人心酸的悲伤，想靠近又害怕受伤，想离开却又舍不得。
听着吉他略显沧桑的音乐，靠在他肩膀上慢慢睡着，佳芙不敢捅破这层关系，朋友不像朋友，恋人不像恋人，这把吉他和这首感人肺腑的童话却很好的化解了他们都有点不知所措的尴尬，山里的月亮又大又亮，林子里的月色朦胧，柔亮如水，洋洋洒洒的从树叶缝隙里投下千奇百怪的斑驳，山风从他们身上掠过，将他们身上的甜蜜和浪漫吹开了。
佳芙红了脸，不敢去看他那双在月光下变得流光溢彩的眼睛，那儿有她抵御不了的柔情和温柔，和白天不同，她总是叽叽喳喳的，很多叮嘱，很多不放心，也只有在这样美妙而浪漫的月夜，柔情蜜意的气氛下，才会知道爱情小说中所说的怦然心动并非无病呻吟。
更不是矫情，他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和眼神都会让她心慌意乱，一向伶俐的唇舌也会变得反应迟钝，不及平时一半的灵敏，稍不留神就脸红了，这种不动声色的倾心让她趋之若鹜的同时也患得患失，如果不能在一起，她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抹去这份美好。
边延谦吻过她的眉心，牵过她的手，佳芙也一本正经的仔细解说他十个指头上各不相同的罗圈，还有他掌心已经结痂的伤痕，伤口很深，但抹了药膏，以后不会留下印子，就像他脸上恢复光滑白皙的皮肤，佳芙总会让他闭上眼睛，然后才敢堂而皇之的打量他，手也会不安分不安分的顺着他的眉型磨蹭，她喜欢这张脸，不管能否在一起，不管时间过多久，她都不会忘了他的样子。

越美好越害怕得到，得到了，又害怕失去，一旦失去了，有可能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那么热烈的去爱另一和他无关的人。
佳芙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争分夺秒，未来的前程，不管和他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逃不过的，终究还是分离，要是真到了那一天该怎么办？她拎着篮子刚到家，满脸心事，无意中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
门开了，丹丹从车里轻快的走了出来，手里还拎了一大包零食，佳芙拎着篮子的手不禁紧了紧，下意识的记住那辆车的车牌号。
丹丹身上穿的衣服也和出去的时候不一样，光看质量和款式就不是一般她常穿的大路货，从头到脚几乎换了个遍，两大包沉甸甸的零食，少说也一两百，佳芙这就更差异了，对方开着宝马，又这么舍得的给丹丹花钱，如果她没有别的用心，只是看在傻乎乎的丹丹，佳芙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反其道而行的审美观。
佳芙见她走过来，立刻将身体隐到大树后面，丹丹吃力的拎着袋子，一边哼着歌，一边用手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掏出一根手腕粗的火腿肠，用牙咬开，没几下就将嘴塞得鼓鼓囊囊，好像八辈子没吃过似的。
“丹丹，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好让我放心？”佳芙并没有责任她，而是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丹丹嘴角上沾着肉屑，很大方的从袋子里拿出另一条火腿肠，“小芙，这个给你，特好吃，不信你尝尝。”
“这些零食都是用延谦当表的钱买得么？”
“我不是分给他二两块了嘛，对了小芙，我妈呢？我爸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没出来？要是被他抓到，非得打死我不可！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想的，女儿都是爸爸的前世小情人，妈妈眼里的贴心小棉袄，爸爸手里的掌上明珠，我要是将我爸怎么对我的说出去，怕是全世界的人都同情我时运不济，摊上个倒霉爸爸。”
“丹丹，你怎么能这么污损你的父亲，没有他，哪来的你，还有，你不用怕，他前两天已经坐火车去泰州教书了，你妈陪他过去适应几天就回来，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在我面前说说无所谓，毕竟小姨夫的做法的确过分了点，但他终究是你的父亲，也不是你想挑谁当父亲就能挑得了的，等你妈回来后，你就不能再这样口无遮拦，她听了会伤心的。”
“行了行了，你也来教训我！没什么事我要睡了。”
“丹丹，我能问你件事儿么？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你还有完没完！我一回来就把我当作犯人审问，那快点，我眼睛都快睁不开，真是罗嗦。”
“是关于小姨夫的，我觉得你和政治课代表的事情好像·····”
“过去的事你能不能别提了，还嫌我不够丢人么？他就是个骗子！”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声不响·····”
“我的事我妈都管不着，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躲开点！别多管闲事！你是来打工赚钱的，我妈对你好，那是可怜你，给你几分好颜色，还真忘了自己是什么人？我妈不是已经给你学费了么？你怎么还赖在这儿不走？嫌钱少，等我妈回来再向她多要点！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丹丹说完，拎起袋子就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将搁在桌上的火腿肠又拿走了，骂骂咧咧的就走了，佳芙不想和她一般见识，这时小黄嚷嚷着回来了，边延谦也扛着锄头走了回来。
“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快点告诉我，别让我着急！”边延谦手忙脚乱的安慰她，连笔记本上的字也扭曲了，佳芙就将刚才和丹丹吵架的事大概说了一遍，边延谦也气得牙痒痒，小黄嗅到火腿肠的问道，一路追踪到丹丹的房间。
随着她一声暴跳如雷的训斥声，小黄痛苦的尖叫一声，随后瘸着后腿，夹着尾巴，惊慌失措的跑出来，躲进了边延谦用木板临时给它搭建成的小狗屋，不停的哼哼，佳芙气急败坏，想要找她去理论。
边延谦却拉住她的胳膊，向她摇了摇头，佳芙听见小黄痛苦的哼哼声，眼眶都红了，这时丹丹一手抓着汉堡，一手拿着退了半截皮的火腿肠，指向佳芙，怒火冲天的说：“你最好把你的狗看好了，它要是再没教养的跑进我房里偷听东西，我就剥了它的皮，放到高压锅里煮一锅香辣狗肉汤，我说到做到，不信我们走着瞧！给你两天时间，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别死皮赖脸的赖在我家不走，你妈在美国，那儿天天吃汉堡，生活幸福的要命，你干吗在这儿活受罪，去找她好了呀！那是你亲妈，还能不认你？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想赖在这儿抢我妈！”
“你有种再说一遍！”佳芙挣脱边延谦，冲上去就打了她一耳光，拉扯中，丹丹猝不及防的摔到了地上，手里的汉堡和火腿肠全都远远的甩了出去，小黄还是夹着尾巴从狗屋里跑了出来，趁机将离它最近的火腿肠叼进了屋里狼吞虎咽，丹丹捂着肚子大呼小叫，佳芙吓得不轻，半天没回过神，还是边延谦反应机敏，将丹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三轮车上，送到最近的医院救治。

第十八章 责怪
佳芙给远在泰州的小姨打电话，万一丹丹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死了也赔不起小姨一个女儿，边延谦也不知怎么安慰她，佳芙靠在他肩膀上一直在哭，身体瑟瑟发抖，她是真怕了，丹丹两个小时后从抢救室推了出来，面色惨白，神志不清。
医生说丹丹没什么大碍，已经做了清宫手术，医生脸上并未出现太多的表情，或许是跟眼下节节败退的社会风气有关，未成年少女流产或生子，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时间长了，也就见惯不惊了，小姨在丹丹醒来后的半个小时才急匆匆的赶来。
佳芙哭得声泪俱下，要不是小姨扶着，她就跪下来认错了，虽然丹丹发生这样的人，却也中了她的下怀，丹丹苏醒后，自然是要向小姨告状的，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家里的零食会不会被贪嘴的小黄吃掉，而不是刚失去的孩子，甚至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在三个小时前失去了什么。
小姨最疼她，安慰了她几句，又说小姨夫决定要在泰州定居，三年五载肯定回不来，丹丹苍白而憔悴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笑容，从佳芙这个角度来看，这不是远离了父亲就可以免受责罚的轻松，而是如释重负，仿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终于可以完完全全的放下了，佳芙的第一直觉就是和那辆宝马车有关。
刚好在医院，边延谦挂了号去看嗓子，佳芙在外面等，她现在和丹丹闹成这个样子，见面反而会让水火不容的关系更僵，边延谦在做检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佳芙想去外面给他买杯奶茶。
在排队时，后面有个背着相机的女人不小心撞到了她，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对方是个实习记者，叫美优，长相甜美，时尚靓丽，背着黑包包，肩膀上还斜跨着一只看上去很先进昂贵的相机，佳芙将沾了血迹的袖子用手指悄无声息的卷进袖子里，身上穿着格子衫。
昨天穿的，还没换洗，那么热的天，有股明显的汗臭，下面穿着还算干净却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这还是大前年商场元旦搞活动的时候买的，她今年比去年消瘦了许多，所以牛仔裤松松垮垮的，变成时下很流行的吊裆裤。


这是她最讨厌的裤型，脚上的鞋子是她平常干活时常穿的解放鞋，后脚跟磨损的厉害，每当看到别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打量时，她就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一头扎进去逃跑，美优似乎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等级划分很明显的势利眼。
尽管她的穿着看上去和佳芙一天一地，尤其是她的背包，佳芙曾在挥金如土的校花后背上看到过同款，价值不菲，或许这一只包都够她半学期的学费加生活费，佳芙很喜欢她的直率和热情，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佳芙竟然和边延谦是校友，比佳芙也只大两岁。交换了联系方式，美优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在同宿舍的同学都在为日后的实习单位忙得昏天暗地时，她的爸爸就已在她入学前半年就提前替她找好了让很多人望尘莫及的好工作。

不用面试，没有试用期，不是用人单位用不用她的事，而是她愿不愿意去的问题，她说不想在国内工作，趁现在还年轻，想去国外兜一圈，收揽阅历，好好历练历练，厚厚的镀了层金，不是金子也会闪闪发亮，随便挑出一样，拿到国内的同行业中那也都是首屈一指的上乘资历。
那么好的基础，所以她从小到大，得到什么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佳芙心里难免会有种低人一等的自卑，还好美优并没有其他富家女的骄纵，也并没有佳芙和她差距悬殊的出身就瞧不起她，美优让佳芙在边上等，店里有很多人，打量她的眼神也都像是打量怪物似的，她买了两杯美式咖啡递给她，两人又说了几句，佳芙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捧着咖啡回去。
佳芙去找边延谦时，门诊里早已空无一人，医生说他在十分钟之前就走了，还说他的嗓子没问题，只是受到烟火刺激，吃点消炎药就可以了，而且并不影响声带发音，而且和医生交谈时，他是自己说话的，这让佳芙大吃一惊，边延谦为什么要骗她？
“小芙，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小谦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小姨哄睡了丹丹，一直在门外等佳芙，握着她冰冷的手，以为她还在为丹丹的事情心存愧疚，安慰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别放在心上，我想丹丹经历过这件事儿也会懂得很多道理，这比她爸往死里揍她还管用，你吃过了没有？小姨刚才买了烧麦，你先坐在这儿歇歇，前面有微波炉，我去给你热一热再吃。”
“不用了小姨，我不饿。”佳芙声音有些嘶哑，小姨见她心事重重，坐在她身边，轻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连小姨也不能说么？”
“他骗我，骗我说自己不能说话，不管和我说什么，都在纸上写写画画，我还以为他的嗓子伤得很严重，先前我还想过，如果他的嗓子需要做手术，让我将学费拿给他，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上，他····医生说他可以开口说话，当时我去外面给他买奶茶，结果回来的时候他就不知去哪儿了，和医生说话也都是他自己的声音，小姨，我忽然觉得他很陌生，都不知道他是谁了。”
佳芙无力将后背倚在墙上，小姨捏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看到你和他处得很融洽，他对你也挺好，也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坏人，想提醒你多留几个心眼儿，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不犯嫌，小谦这孩子虽然和你经历了同一起绑架，终究来历不明，其实你这事儿和丹丹一样，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痛彻心扉，这样也好，走了就走了吧！说句难听话，他能被绑匪盯上，想来家里多少也是有点背景的有钱人，惹不起的人，咱就远远的躲开。”
“可他怎么能那么骗我呢？小姨，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那么长·····差不多大半个月下来了，我不是说喜欢他，但两个人相处久了，总会在心里留下点印子，其实我心里清楚，他一直对自己的家庭和身份只字不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却也是情有可原的。”
佳芙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小姨有点措手不及，将纸巾递到他手里，安慰的话在崩溃的神经面前苍白无力，佳芙的双手无助的缠在一起，被眼泪润湿的双眼更加水灵剔透，但也变得空洞而迷茫。
“他先前经历那么大的伤害，出于本能，对自己有所保留也没什么，我不在乎这个，小姨，我就是受不了那么真实的一个人，不管是笑容还是写在笔记本上的字，眼神表情，煮给我吃的东西，真实的让我觉得很安心，就连干活也不觉得累，可你能想象得到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动机才会骗我骗到了现在。”
“好了小芙，别哭了，你现在就是哭瞎了双眼，他也看不到，如果他真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这不也是个教训么？感情是很可贵的，不要随随便便用在一个人身上，等考察到他的可靠之处再倾心吐意也不迟，就像这个貌似随和的小谦，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三教九流，没教养的小混混，不明不白就失踪了，还害得你牵肠挂肚，不他掉了一大缸的眼泪，连个最起码的说法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还真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姨也不擅长安慰人，但她是过来人，踩过了大风大浪，对事世也就看透了许多，“算了算了，小芙，听小姨的话，小谦和丹丹的事儿都一起过去了，过去的事已成定居，翻来覆去折腾的还是自己，眼泪不痛不痒的，最后疼的还不是你自己的心，你还是太单纯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干吗要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小芙，你要是真把小姨当亲人，就听小姨的话，你当务之急是学习。”
“对，我还要上学！”佳芙目光呆滞，神情还有些恍惚，边延谦的欺瞒和不告而别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小姨搂着她的肩膀，神情和蔼的说：“下学期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千万别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耽误你人生中的大事，只要小谦还活着，那你就得将自己过得精彩一点，最好五彩斑斓，你将自己活出光彩来，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这比骂他一千句，打他一百耳光更有效。”
“话是这么说的，小姨，咱们不说这个了，丹丹的事儿，终究是我对不起她，我现在没有能力补偿她，等以后有机会再·····”佳芙心里的郁结疏解了许多，但边延谦的事还像是钢针似的扎在她的心口上，随着心跳一跳一跳的疼。
小姨这两天也满目疮痍，神情憔悴，鬓角的白发又白了一半，知道佳芙心地善良，对丹丹的遭遇还是心存愧疚，“别哭了，丹丹这儿有我照顾，你先回去休息，枣子林你也别管了，学业要紧，还有，给你的学费一定要藏好了，这是五十块钱，打个车回去睡觉，一切有小姨在呢！人生风云际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了，还有小姨替你顶着。”
佳芙没想要小姨的五十块钱，但小姨硬是让她拿住，医院枣子林还有段路，打车方便一点，要是做公交车，还得辆三四次车，但佳芙还是舍不得的打车，天下起了毛毛细雨，佳芙在路边等车。
隐约的，从出了医院大门，她就觉得后面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好像一直在跟着她，保持十几米的距离，佳芙走到前面的书亭，忽然闪进了书亭后面的小巷子里，后面穿黑衣服的人在书亭买了一份法制日报和一瓶可口可乐，和其他人一样面无表情的往前走远了，佳芙觉得自己过于谨慎，边延谦的欺骗给她造成的打击，似乎让她变得草木皆兵，越来越敏感。
转了三次公交车，一路上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才到了枣子林，毛毛细雨也在电闪雷鸣中变成了倾盆大雨，还没到门口，就被淋成了落汤鸡，她远远的就听到小黄痛苦的惨叫声，连它的小狗屋也被人砸得七零八碎。
佳芙大惊失色，顾不得什么，一把就将躺在水泊里的小黄抱了起来，它的后腿无力的耷拉着，应该是被打断了，全身的皮毛湿淋淋的，剧烈颤抖，连呻吟的叫声都变了调，光听着都觉得痛，佳芙在看到被强行砸开的锁头，看来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强行撬门而入，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惊慌失措。
她小心翼翼的将小黄放在廊檐下面的干草上，随后疯了似的冲进屋，家里一片狼籍，柜子里的衣服被胡乱的扔在地上，被子几乎被拆零了，席子也从床板上掀开，被甩到了床底下，好像被人进行地毯式的搜查过。
佳芙一阵眩晕，她藏在席子下面的钱不翼而飞，只剩下一片被撕碎的红纸，这是小姨特意用红纸包，寓意红红火火，心想事成，她脚下虚浮，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但令她匪夷所思的是，边延谦的小房间却整整齐齐，看来是有人专门冲着她的学费来了，佳芙不想将这个嫌疑用在边延谦身上，他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但他为什么又不告而别？

学费没有了，外面雷雨交加，树木被狂风刮得吱呀作响，还有小黄若有若无的惨叫声，佳芙其实是很怕打雷的，但在那一刻她却什么也不怕了，或许是因为心若死灰，一个人的心要是死了，就会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克服一切曾经畏惧的东西，佳芙头晕眼花，不知坐了多久才起身，她披了件破破烂烂的雨衣，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打得她眼睛几乎睁不开。
佳芙整个人好像麻木了，抱着断了后腿的小黄去看医生，她在泥泞小路上跌跌撞撞，走了将近一小时才到了山下派出所，报了案之后，警察立刻立案调查，佳芙将小黄送进离派出所不远处的小门诊，一般给人看病都很勉强的半吊子医生也勉勉强强的将小黄的后退骨接上，还打上了一圈石膏，三脚猫功夫，看上去就不专业。
隐约的，她又看到白天一直在后面尾随她的跟屁虫，但一闪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了，佳芙走到那人出现的地方，发现一只喝了还剩一半的可口可乐的瓶子，还真有人跟着她，她没敢将家里被人洗劫的事告诉小姨。
案发现场在结案之前是需要封锁的，佳芙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只能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小黄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走一步是一步，不知今天晚上怎么对付，更不知道明天该何去何从。
走投无路，佳芙想起了白天结论的美优，给她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十五分钟不开，美优就驾着一辆白色奥迪车过来了，佳芙没有拿自己悲惨的遭遇去博取别人怜悯的习惯，只说丢了钥匙，晚上回不了家，实在没有去处，想到她家里暂住一晚，就一晚。

第十九章 回忆
佳芙迷迷糊糊的醒来，莫云天坐在她对面，将一杯温白天递到她面前，佳芙揉了揉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他家，她或许睡得太久了，初初醒来，整个人的精神好像都比平常慢了半拍，目光迟疑的从他脸上瞟过，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半杯水很轻，她太虚弱了，胳膊颤抖的厉害，不堪重负，莫云天抢在她之前将杯子从她手里拿过，目光里有关心也有狐疑，佳芙有气无力的躺在沙发上，全身酸痛的厉害，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莫云天起身，走了半步又折了回来，“你昏睡了那么久，应该饿了吧！我煮面给你吃。”
“意大利面？”佳芙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滚了下来，“我不想吃，再也不想吃了。”
“那你想吃什么，只要我会做，一定做给你吃。”莫云天似乎没想到她转眼又变了口吻，佳芙睁开眼，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意味深长的打量他，“你不要误会，你煮的面很好吃，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在第一次吃到你做的意大利面的时候，我就突然觉得这种味道似曾相识，你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也莫名的相似，其实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算了，不说这个，小姨说过，过去的事已经成了定居，翻来覆去，折腾的还是自己，做错事的人不是我，那我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对于伤害你的人，最好的报复就是遗忘，你不恨他，要不然你不会对他的一切还念念不忘，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你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很痛苦，很压抑，你情愿折磨自己也不想忘了他，道理都是懂的，就是做不到，你这叫自欺欺人！”
“我想忘了谁，又对谁念念不忘，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私生活？我知道你很有钱，有很多女人费尽心机都想嫁给你，但我和那些见钱眼开的女人不一样，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最讨厌有几个臭钱就以为对谁都能指手画脚的人，你也算一个。”佳芙揭开身上的毯子，起身就走，没几走步，头重脚轻，莫云天及时扶住她的胳膊，“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对你我没其他想法，就是想能和你交个朋友，或许你不信，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到了我这个年纪，哪还有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不这么想，我不用自作多情也会认为你林林总总的好就是对我有想法，林语涛说你那天晚上为了等我一起看电影，故意推掉了几百万的生意，我知道这点钱对你来说九牛一毛，但我心里不可能一点想法也没有，你让我怎么但当得起？你对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朋友都那么出手大方，想来那些和你有些交情的朋友，还真是太幸福了，而且我特别想知道，只要是朋友，你都这么热情好客？”
佳芙用力挣开他的手，“以前有个人，给了我很大的伤害，我的确忘不了他，甚至不知道是恨他多一点，还是不甘心多一点，在遇到他之前，我从未经历过男女感情，初恋都是最刻骨铭心，我也不想忘，但每当想起来却又心疼的厉害，从小到大，我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是快乐，也没什么回忆是值得回忆的，但他在心头凿了一个很大的伤疤，一辈子都好不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去接受别人，尤其是你，你和他相似的地方太多了，人是有心理暗示的，只要在一个地方找到了错觉，之后的每一处都会潜意识的将你和他对号入座，像你这种身份高贵的人，怎么甘心当作别人的替身？”
莫云天没生气，反而是释然了，佳芙的话仿佛验证了他的某种猜想，佳芙扶着桌子往前走，目光仿佛也被很久之前的往事浸染上了沧桑和悲情，摇摇欲坠，声音很低，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哭腔，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找个理由让自己信服。
“我不喜欢海南，一点也不喜欢，之所以来，原本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从此以后就断了这个念想，都十年了，很多事情都会被时间颠覆到面目全非，或许你说得对，我就是在自欺欺人，明明知道不可能，还痴人说梦似的抱着一丝希望来碰运气。”
佳芙扭过头，她的眼泪早就在十年前流光了，所以眼里留下的只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无奈，还有对现实的妥协，那双漂亮晶莹的眼泪，仿佛枯死的苔藓，被风干了水份，只剩下干巴巴的痕迹，浅浅的浮在表层，风一吹就飞散了，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和鲜艳。
“海南是他当年留给我的线索，我不知道想顺着这条线索想找到什么答案，以前想过无数种和他重逢的场景，也准备了很多开场白，温和的，凌厉的，还有像抓贼一样兴师问罪，揪住他破口大骂，问问他为什么要丢下我不告而别？我可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这样不明不白让我实在想不通，所以，这个疑问几乎成了我近十年以来的信仰，后来我发现这样也挺好，相见不如怀恋，人需要信仰来填充空虚乏味的灵魂。”
佳芙其实心里是明白的，想睡的人叫不醒，想躲的人找不到，道理都是懂的，但她就是做不到，还不停为自己的执迷不悟找借口，“我在来之前也很挣扎，万一得到我不想要的答案，十年的坚守，会不会变成一场虚无，问到了答应又能怎改变得了什么？过去已成定局，翻来覆去折腾的还是我自己，我因为这件事错过了很多风景和美好，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活得比之前更有滋味儿，自己和自己使性子，时间长了，也就没多大意思，所以我没找到他，反而是件庆幸的事，至少我还可以把他当作信仰，还像以前那样哄着自己走下去。”
莫云天就觉得她像个周身布满裂纹的瓷娃娃，稍一用力就会四分五裂，但她还在努力支撑整个人的平衡，“等哪一天他的印记上落满了尘埃，将他的一切慢慢掩盖，等我遇到另一个喜欢的人，可以代替他的人，信仰就算崩溃，也能在另一个人身上重新找到寄托，但我遇到了你，就像鸡毛掸子，将他身上的尘埃全都扫干净了，就像将他这个人又再次刷新了一遍，他的印记变得比当初更清晰，你是无辜的，但也是因你才让我内心潜伏的那个人满血复活。”
“我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这样，原本想帮你来着的，却不想触及了你的伤处，给自己找个信仰，本意是想将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如果被信仰所束缚，岂不是成了恶梦？”莫云天当然希望她能放下过去，佳芙怔了一下，随后啼笑皆非的笑了笑，“说得轻巧，我用了十年才好不容易淡化的人，却因为你全都死灰复燃，好的坏的，甜的苦的，点点滴滴，全都一丝不漏的回来了。”

“美好要是变成恶梦也就罢了，至少还有憎恨的理由，但我知道，这只会加大我要找到他的欲望，不管他在天涯海角，还是在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只要还在这个地球上活着，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将他从茫茫人海里找出来，答案对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还是那个人。”佳芙的时间不多了，莫云天冷冷的看着她，“他要是死了，你就能放过你自己么？要是找到了他，难不成你还想和他重温旧梦？”
“我等了他十年，莫云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就算他死了，你连做替身的资格也没有，因为你不是他，以前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是爱还是恨，现在我从你身上找到了答案，我爱他，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背叛还是伤害，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原谅他，就是因为这样才没办法和你做朋友，如果他真死了，我退而求其次，你也成不了我的第二个寄托，对不起，谢谢这几天你对我的照顾，说错做错的地方，别放在心上，多多包涵。”
佳芙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当初就该听从花姐和美姗的劝阻，不要来海南，要不然也不会惹出那么多的乱子，将东西收拾好后，她订了机票准备回去，也该入院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连最后的本钱都没了，又拿什么去寻找失踪十年之久的人。
来日方长。
门口传来敲门声，佳芙打开门，却是三番两次出卖她的孙经理。
“孙经理，你有事么？”
“哦，我就是想来看看陈小姐这儿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我今天就要回去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盛情款待！”
“不是说好七天的么？怎么才四天就要走啊？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没逛！”
“说好七天，这是我说的，现在我说要回去，难不成孙经理还要拿绳子扣着我？”
“不是，陈小姐，我知道你对我有点误会，但我真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儿！”
“孙经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走是留，这是我个人的事，就算是花姐也干涉不了！你的责任尽到了，我感激不尽，花姐要是问起，我不会亏损您半句的，这个您尽管放心。”
“陈小姐，您这么说就真是误会我了，林二小姐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又很欣赏您，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我知道您瞧不起我这种阿谀奉承的小人物，那天赵经理也在，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选择了沉默，她终究是个女人，不会将你怎么着的，最重要的是，她很看好你和莫老板······”
“孙经理，话不要说得那么快，难道你不知道林语涛和莫云天的女朋友是闺蜜，你积善成德闺蜜代替什么程度的关系度么？这比青梅竹马差不了多远，打个比喻，莫老板要是和他女朋友一起掉到河里，她对闺蜜两肋插刀的义气会毫不犹豫的让她选择后者，这就是闺蜜，听说莫老板的女朋友很厉害，你在我面前故意打出林语涛的名义挑拨离间，别说我和莫云天之间清清白白没什么了，就是有什么，你就能从我身上占到便宜了？还是林语涛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让你来引爆和我莫云天男朋友之间的战火？我告诉你孙经理，这把火要是烧起来，我会实际行动告诉你，什么叫首当其冲，什么叫引火烧身。”
“不是，陈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大堂经理，的的确确是二小姐让我过来提醒你的，您千万别误会了她的好意，我也就是个传话的，哪有您说的那么有脑子，要不然我也不会只当个大堂经理。”
孙经理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佳芙双手抱在胸前，“谁敢说孙经理脑子不灵活，林语涛要是不给你好处，你怎么会心甘情愿给她当跑腿的？她是你家姑奶奶，让你这么任劳任怨的服侍她？既然是这样，那你也给我向她传句话，我就要回去了，她要是闲心过剩，那就多多关心关心大西北的希望工程，祖国人民会感激她的，这比我在身上兴风作浪来得有意义，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可不管她是什么人。”
孙经理灰溜溜的走了，佳芙拖着行李箱出了电梯，看了眼十五楼的按钮，手指从上面划过，莫云天是个女人都拒绝不了的男人，佳芙对他无缘无故的偏爱觉得莫名其妙，仔细想想，他看她的眼神除了风轻云淡之外，似乎还夹杂着其他蠢蠢欲动的东西，好像一被压抑着无法释放。
这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见面该有的表情，好像认识了很久，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却都被他压入不动声色的眉眼里，她一无背景，二无美貌，三无举足轻重的职业范畴，莫云天怎么会对她产生那么浓厚的兴趣，而且先前她在故意撇清和他关系时，他眼里明显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却又无能为力。
佳芙放不下边延谦，小姨前一两年，还一直拿他有什么苦衷来解释他的失踪，之后就变成狼心狗肺的叛徒和蟊贼，她也一直相信当年偷走她学费的人就是他，一切都是他精心布下的骗局。
或许他根本就没被绑架，而是一个迷失在山里的旅客，顺水推舟的伪装成和她同生共死的那个人，甚至连边延谦这个名字也是他故意编撰出来糊弄人的，先是骗她养好了他的伤，供他吃供他住，最后伤势养得差不多了，又觊觎她的学费，这才潜伏下来，丹丹的事刚好就 是他金蝉脱壳的好机会，最后偷走她的钱一走了之。
佳芙相信他当年是有苦衷的，但一直不相信小姨过于气急败坏的推测。
手机响了，是林语涛，佳芙本想挂掉，但想想逃避也不是办法，她也想知道林语涛到底想在她身上搞什么花样，林语涛的声音嘶哑的可怕，好像昨天晚上喝得烂醉，睡到大中午才醒来的那种疲惫，今天是她正式订婚的日子，她还真不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当作事儿，像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每一天都希望是世界末日，婚姻拯救不了她苍白无力的灵魂和千疮百孔的价值观。

第二十章 劝告
咖啡店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林语涛穿着得体精致的礼服，外面还披了件黑西装，踩着高跟鞋，嘴唇涂得很红，仿佛吸血鬼刚吸完血回来，还没来得及擦去嘴唇上的罪恶，她手里夹着根烟，两股白色的烟气从她鼻子里争先恐后的涌出来，跷起二郎腿。
悬空的那只脚还随着店里舒缓而恬静的音乐慢慢晃悠，她的外表无懈可击，但眼神却空洞的像是脱了树皮的老树，露出干枯又布满裂纹的内瓤，佳芙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却又觉得她的可怜似乎将她的可恨一点点的溶解了。
“本来想将你的号码拉进黑名单的，一时气得忘了，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佳芙没必要和她客气，林语涛手上的烟颤抖了一下，灰白的烟灰随之飘落到了咖啡里，和上面用奶泡画出的叶子图案融为一体，“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这样臭嘴，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向你赔礼道歉，希望在去非洲之前能带走你的原谅，这样也安心些。”
“你还真去？不是要结婚了么？看得出来，你是莫云天的左膀右臂，那天说的话，应该都是气话，你要是当真，他十有八九会尴尬的吧！”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得也是，像像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子，很多东西只要稍稍动一动脑筋就会一目了然了，我对他重要有什么用，左膀右臂是种无可替代的荣誉，它需要的努力，往往要比常人多十倍百倍，甚至是身家性命都得义无反顾的拼进去，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三言两语就随便流放到赤道上看长颈鹿甩脖子去？”林语涛向侍者招了招手，“你想喝什么？千万别和我客气。”

“我奶奶从小就教育我，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上次的事情我没放在心上，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什么值得耿耿于怀的，一码归一码，咱们捋开来说，混为一谈容易乱，我没有敌对你的意思，只是你的某些做法和我的原则格格不入，你日后的工作地点远在异国他乡，和我也没多少交集的可能，你说向我赔礼道歉，这话就严重了，我今天就要离开海南，算是给你践行，你今天又是订婚，我可能去不了现场给你贺喜，两桩事累加到一块儿，于情于理，也该由我请客的。”
佳芙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林语涛笑了笑，喝了口落了烟灰的咖啡，佳芙问她要了杯卡布基诺，拿了块方糖放到嘴里咬得嘎嘣脆，林语涛有些诧异，“你真打算今天就要走？以后还会回来么？”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情愿在家睡觉也不会再来，本想是来散心的，结果却兜了满肚子的·····你别误会，我没有含沙射影针对你，这几天我身体不舒服，又出了几件闹心的事儿，对这次出行的确是后悔了。”
“你在职场上如鱼得水，就这点应对心理应该是你太含蓄了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后面还有更热闹的呢！可惜我不能留下来给你喝彩了。”
林语涛的话和上次偏激失态的意味截然相反，“莫云天对你的喜欢，如果说是一见钟情，相信连你自己也觉得没多大可能，而且还在他和琳达没分手的前提下发生的，我和琳达是朋友没错，但莫云天这条路，她真的走不下去了，莫云天和她分手，也不是移情别恋，所以他才走得那么潇洒，你应该是头一次见他，相信你多少也从他身上看出端倪来了，他看你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该有的表情。”
佳芙总觉得她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样貌，但她为什么会在字里行间里透出一种向她看齐的姿态，那么快就变更的战线，还派孙经理替她表明立场，这是很不同寻常的。
“以前我不确定，以为是我想多了，但是自从那天后，她为了你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我就将之前从他身上收集到的蛛丝马迹联想到了一块，还真拼凑出那个我一直觉得荒唐可笑的真相。”
林语涛叹了口气，用舌头将嘴唇上的奶泡舔去，脸上有种淡淡的惆怅，“论起来，他也是受害者，而且他背后的这潭水太深，我从小水性就不好，万一淹死了，连个给我收尸的人都没有，真变成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去非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面对面的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但我更希望你能尽快勇敢起来，毕竟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如果你需要帮助，这个人或许能帮上你的忙，他叫许飞，当然了，我可以不信任我，毕竟先前那件事儿闹得那么不愉快，不管换了多大度的人，心里总会有点疙瘩，但我是诚心诚意想帮你，以前我没看清一些人的真面目，认为她是个好人，谁都有遇人不淑的时候，在你听来，这或许是为我自己的鲁莽找借口，不管怎样，我很开心你还愿意来见我。”林语涛脸上多了几分后知后觉的挫败和失落，佳芙接过她写在纸巾上的号码，嘴上没说什么，但实际行动已经证明接受了她的好意，林语涛的目光移向窗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幽幽的说：“那天晚上你看见我的未婚夫了吧？”
“嗯。”佳芙看了眼手表，林语涛眼圈不禁红了，“这门亲事不是我们想要的，是我们的父母因为公司利益而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枷锁，他知道我是同性恋，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他，我脾气很倔，原本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我放下尊严屈服的，我妈的公司出现了很大的运转问题，只有和对方家的公司合作才能起死回生，表面上说是相互扶持，暗地里却打着变相收购的如意算盘，吃人不吐骨头，还把我这辈子的幸福给搭进去。”
“以前总是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桥段，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碰到了，还是觉得可惜。”佳芙觉得她脸上的骄傲褪去后，显露出最真实的凄苦和无奈，或许这才是真真实实的她，“我当初死活不同意，我妈就当着我爸的牌位给我下跪，她是个精明强干的女强人，硬是将我爸生前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到今天这个规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方看中的也是这个大架子，我从来没见她哭过，一个从来不哭的人要是嚎啕大哭，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而且我的性取向也成为····很多人都知道，我妈骂过我，希望我能回头是岸，这哪能是回头就能改变得了的事，就像我喜欢你，这种感觉不会是因为我是女人，你也是女人就能忽视得了的，别人瞧不起我也就算了，我妈也····也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寒酸我，像我这种惊世骇俗的女人在正常人眼里就是个异类，男不男，女不妇，但是，如果照着别人的眼光生活，越努力，就越像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那他······”佳芙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都说是家族联姻，而且他的眼神里也丝毫没有她的位置，强扭的瓜不甜，林语涛失笑，“他比我更惨，我好歹是为了公司，为了成全我爸妈的心血才委曲求全，他从小到大都在父母的操纵之中像傀儡一样长大的，走的每一步都赤裸裸的顺着别人的心意，照片上的笑容，都是照着别人的要求绽放的。所以看上去很假。”
“我们都不爱对方，但都得按对方父母的意愿去生活，就像齿轮一样相互扣牢和攀爬，去自家公司上班，住在他们置办的婚房，按他们要求再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然后再按他们的意思，连生男生女，什么时候生，几月份出生，哪一分哪一秒才是生孩子的黄道吉日，他们都已提前请算命的算好了，这就意味着连同房的最佳时间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我情愿去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独终老，也不要在这种富丽堂皇却没人人情味的房子里苟延残喘，但我逃不了，因为我在别人眼里显赫的背景反而成为我人生路途中最大的负担，我没有输给别人，而是输在自己的出生上，我情愿像你一样，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受制于人还心安理得。”
林语涛说了很多，几乎将她下辈子的热心都用在了这一刻，“小芙，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件很幸运的事，如果能和喜欢的人白头偕老，这就可遇不可求了，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了一次，或许是命运使然，如果错过了第二次，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
佳芙紧紧的捏着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巾，林语涛的身影在人群中很耀眼，但佳芙却能看出她背景中令她心酸的落魄，每个人都像是逆流而上的鲑鱼，要么搁浅在浅水湾，体型较大，养尊处优惯了，这是安逸和安全的最佳选择。
要不奋力向上跳跃，一旦跃出水面，要不撞上石头，要不被守株待兔的灰熊抓住，要不顺利跳过龙门，想起她的无奈，佳芙莫名的想起莫云天提及他女朋友琳达的时候和她如出一辙的无奈，就是因为不爱，所以才会用那么尖酸刻薄的眼光挑剔瑕疵，好像和自己无关。
佳芙在咖啡店里坐了足有十分钟，她看着手表上越来越接近时间的指针，打车十五分钟，堵车的话，二十分钟以上，再迟五分钟，就要错过回去的航班，侍者将她点的卡布基诺送过来，仿佛找到再延迟五分钟的理由，又在自欺欺人，不是和他的关系说清楚了么？不必再纠缠不清了，她一直在等边延谦，一直相信他的不告而别是有苦衷的，如果接受了莫云天，就是在情感上对边延谦的背叛。
十年的坚守也就失去了意义，在这十年里，她不是没见遇比边延谦更优秀帅气的人，但她还是固执的选择了坚守阵地，拒绝的人多了，时间长了，不明就里的人也多了，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她不是心理变态就是同性恋，或者有其他难以启齿的隐疾。

@瓢城夜雨 2018-06-21 15:55:37
@紫慕流沙 ：本土豪赏1个 码字光荣 （100赏金）聊表敬意，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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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其实佳芙和边延谦之间几乎都算不上是感情，这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这个信念一直助她坚守了十年光阴，如果事实和她认为的事实截然相反，这就不是精神崩溃那么简单，所以，十年前的事情必须有始有终。
只有和边延谦彻底了断了关系，她才能了无牵挂的去接受别人的感情，也让别人有机会走近她，成为她的第二个寄托，在没遇到边延谦之前，知识改变命运，这是她的精神食粮，遇到了他，这才发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那么让人想要一直执着下去的信仰，或许是因为她太孤独脆弱了，所以才会用外在的寄托来支撑内在的空虚和迷茫。
佳芙想到这儿，还是干脆利落的放下杯子，拖着行李箱出去了，今天不是节假日，所以路上的空车很多，一伸手就拦下一辆，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一路上畅通无阻，十五分钟的路程最后缩短到了八分钟，佳芙的心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这儿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排队过安检时，七上八下的感觉似乎越来越激烈了，佳芙犹豫了一下，后面传来小狗汪汪乱叫的声音，正陪着女主人送别家人，抬起的上半身不停的往前挥舞，仿佛想要将准备离开的家人叫回来，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手上差不多愈合，只剩下淡淡痕迹的伤口，这时后面的人轻轻推了她一下，佳芙这才猛然醒悟过来，急急忙忙的走上去。
“小芙！”这时后面忽然传来孙经理气喘吁吁的声音，佳芙回过头，后面的人见她又是发呆，又是磨蹭，难免嘟嘟囔囔的，佳芙头也不回的拖着行李往回走，“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了么？”
“陈小姐，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都快急死我了。”孙经理急得满脸通红，看来还真是摊上十万火急的大事儿，佳芙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怪不得手机一直没动静，原来是没电了，林语涛的那通电话掏空了她所有电量，她能找到这儿，想来又从林语涛那儿行的方便，她还真是生错了年代，要不然肯定是个合格的间谍。
“莫老板出车祸了！现在人已经送去医院抢救，陈小姐，你还是先别走了，先去看看他！他也是想来送你才在半路上出了意外，你怎么着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孙经理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佳芙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她二话不说就和孙经理去了医院，在看到莫云天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头上还缠着白纱布，上面浸满了斑斑血迹，抢救室里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看得人心里更加发慌，佳芙两腿发软，他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要是死了又怎么办？她的双手紧紧扒在窗口上，孙经理也一直在长吁短叹，其中还偷偷的白了她几眼。
“莫老太太！”这时孙经理忽然对一个珠光宝气的老太婆一百二十度大鞠躬，佳芙吓了一跳，这时站在老人身边的中年妇女在看到佳芙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老太太戴上老花镜，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佳芙打量了一遍，中年女人穿着宝蓝色的套装，头发高高的盘起，两边耳朵上都坠着弹球大小的珍珠耳环，脖子上也戴着一串白森森的珍珠项链。
穿着细根高跟鞋，手里提着米白色的爱马仕皮包，她婉约而雍容的脸在看到佳芙的一瞬间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扭曲了，变得气急败坏，好像踏破铁鞋，终于找到了杀父仇人，变成面目可憎。
她冲上来就给了佳芙一耳光，打得佳芙莫名其妙，下手也很重，佳芙的嘴角溢出血来，仿佛整个颚骨都要骨裂了，巨大的冲击力让原本就重心不稳的佳芙摔倒在地，老太太让身后的人将疯癫似的中年女人拉开，孙经理自然是识相的站在中年妇女那边的，再次对佳芙的境遇视而不见，佳芙扶着墙，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中年女人指着她愤愤不平的说：“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害死了我儿子，你怎么还有脸来看他！没教养的东西，你爹娘都是怎么教育你的！”
“闭嘴，云天还在里面抢救，你瞎嚷嚷什么！”老太太倒是一脸和善，她撇开身边想要搀扶她的孙经理，径直走到佳芙面前，看着她印着清晰五指印的脸，回头看向还在气咻咻的中年女人，拍了拍她的胳膊，什么话也没说，就率领身后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坐在走廊街边的椅子上等结果。
对方人多势众，佳芙甚至怀疑孙经理是不是故意给这帮人通风报信的，而且中年女人为什么要说是她害死了她儿子？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莫云天被医生推了进来，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嘴里还插着管子。
中年女人看到他出来，医生说是深度脑震荡，情况还不是很稳定，如果二十四小时还不能苏醒过来，他日后苏醒的机率就会大幅下降，中年女人一听这话，差点昏厥过去，莫云天被推进重症监护室。
中年女人缓过神来，又想要来找佳芙，还好被老太太挡住了，佳芙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太太用手按着胸口，有人立刻拿出药瓶，倒出几颗花花绿绿的药，给她服用后又扶着她回去休息。
剩下的中年女人向身边的两个魁梧男人使了个眼色，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将佳芙从消防通道架了出去，佳芙奋力挣扎，其中一个大汉一拳打在她的后脑勺上，佳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孙经理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吓得全身颤栗不止，寻了个空隙就逃跑了。

第二十一章 回首
美优只有一个人在家，在厨房里折腾一阵后，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应该很少做饭，半个小时左右，终于端出两碗勉强还能看出是泡面的泡面，一脸尴尬的说：“小芙，你先就将着吃，爸妈都去出国旅游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家，这么晚了，外面又下雨，出行不方便，要不然我就带你去外面吃烧鸡公了，来，尝尝我亲手做的牛肉泡面，这还是我这三年来头一次下厨。”
“那我真是太荣幸了。”佳芙实在笑不出来，但还是在嘴角挤出两朵得体的笑容，出于礼貌和对美优热情的回赠，美优见气若游丝的小黄，又见自己家膘肥体壮，精力充沛的斗牛犬，不光是它们，就连和佳芙也有着一天一地的反差，佳芙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衣服也是从美优那儿借来的，斗牛犬伸长了舌头，站在沙发上虎视眈眈的盯着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小黄，一阵呼天抢地咆哮后，又冲下来想要拔动它，美优用手拍了下它的脑袋，训斥说：“豆豆，没看到它受伤了么，不要欺负它！再调皮，小心我打你屁股。回自己的窝里睡觉去！今天晚上这个沙发是属于小黄的，别瞪我，瞪我没用，别装可怜，快去！”
斗牛犬竟然听懂了，跳下沙发，扭着肥胖的屁股走向对面的狗窝，佳芙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不是因为难吃，而是担忧学费的事，她是不可能再向小姨伸手要钱的，美优坐在她身边，吃了几口也咽不下去了，“那么简单的事我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以后还能做什么！”
“啊？”佳芙刚才在出神，没听清她的话，美优笑着打岔说：“没什么，我是说你长的还挺漂亮的，这个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要是打扮起来，肯定能美过琳琳姐姐，她是混血儿，从小美到大，她这是赢在了娘胎里。”
“琳琳姐？”
“嗯，跳芭蕾舞的，我小时候也练过，但太难了，脚趾头都快磨平了，没学几天就改学了跳民族舞，琳琳姐姐长的好，又能吃苦，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可能是因为她妈妈也是跳芭蕾舞的缘故，基因里面就涵盖了能歌善舞的天分，我学了几天民族舞之后，又改学了拉丁，没过几天我又放弃了，没什么成就，膝关节反而落下不少毛病，一到刮风下雨天就会阴森森的疼，以前有人旁敲侧击的说我没有跳舞的天分，是因为不服气才硬着头皮想一雪前耻，证明自己没问题，眼光不好，自然就是有眼不识泰山。”美优似乎被自己给笑到了，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我这儿要是争气点，比琳琳姐再高出五公分，或许我也能将自己跳成小仙女，佳芙，你是不知道琳琳姐有多厉害，那种厉害几乎不都是正常人能达到的，你喜欢跳舞么？”

“没学过。”佳芙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去学芭蕾舞，美优看了眼小黄，话题也扯了过来，“那条小土狗看样子是撑不过今天晚上了，是谁那么缺德，那么小的狗也能下得了手？要是揪住凶手，非得打断他一条腿不可，小芙，你别难过了，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住，楼上楼下的空房间多的是，瞧上哪间就住哪间，你要是怕黑，还可以和我住一个房间，反正我们都是女的，这也没什么的。”
“谢谢，我不挑的，随便住哪里都可以。”佳芙对她的客气感激不尽，但终究是白白落了别人的好处，总有一天得还的，美优将筷子放开，忽然一本正经的看向她，“小芙，你有男朋友么？”
佳芙摇了摇头，其实在她心里，下落不明的边延谦算是，美优一手托腮，一手用手在桌子上无意识的画着圈圈，一脸羡慕的说：“琳琳姐可真是相奇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要是生在古代，又擅长跳舞，一定可以成为色艺双绝的花魁，全身的优点无可挑剔，所以拥有的男朋友也是最好的。”
“原来你羡慕的不是琳达比你有跳舞的天赋，也不是她比你高五公分，而是你喜欢她的男朋友。”佳芙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美优仿佛被人抵了底似的，一脸心虚，“哪有，你别乱说，我只是欣赏他，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好，从小就和琳琳姐认识了，有什么感情基础能比青梅竹马更结实的？”
“那他知道么？”
“知道又怎么样，他和琳琳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金童玉女，他哪里只有琳琳姐，别人长的再漂亮，在他眼里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美优眼里忽然泛起浓浓的悲哀，连语气也变得很沉重，“就是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却在上个月死于非命，大概是天妒英才吧！历史上很多厉害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岁，就像霍去病，想想多惨！他们的家人有多伤心欲绝！所以做人还是不要那么厉害的好，枪打出头鸟，在老天爷那儿也是通用的禁忌。”
佳芙看了眼身体还在不住颤抖的小黄，已经给它喂了药，看到它痛苦不堪，饱受折磨的样子，她心里还是一阵阵的难过，对这一切的剥夺却又束手无策。
美优仿佛想到了什么，搂住她的肩膀，神秘兮兮的靠在她耳边说：“对了佳芙，你明天晚上有空么，七点左右，学校校庆，晚上有舞会，我带你去见个帅哥，比电视上的那些帅哥帅出十万八千里，他大我一界，学校新增的教学楼就是以他的名义捐赠的，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满脑子都是学习，什么事儿都得适可而止，过了界就会封锁与外界的交际，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变成反应迟钝的书呆子。”
“这个····”佳芙现在哪有时间去舞会上消遣，美优晃着她的胳膊说：“你瞧你眼里的灵气都快没了，好好放松一下，相信我，绝不会让你后悔的，说不定还能在舞会上找到与自己一见钟情的王子，我从初一就开始有男朋友了，你也该有男朋友了，要不然再发生这样的事儿，好歹不会孤立无援，身边还有个商量的人相伴左右，心里也会踏实很多。”
“那我考虑一下吧！我也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事，如果答应了你又去不了，到时候岂不是让你失望了。”
佳芙没有下面回复，美优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反正你明天有空一定得来，实在不行，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对了，你的文章写得怎么样？是这样的，老师让我们一个星期内交一篇关于《农村教育难》的相关报道，我从未接触过这个层面，虽然看了很多相关报道，但字面上还是写不出感同身受的细节，想来你多少是知道的，很多家庭不惜家荡产也要供孩子读书，结果书是念出来了，却面临着就业难，找不到对口的好工作，欠的债不但还不上，最后还是一贫如洗，甚至比原来的生活更加艰苦，所以现在就流行一种说法，就是读书无用论，不读书的反而比读书的混得有前途，小芙，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
“好，你什么时候交稿？”佳芙之所以那么爽快的答应，是不想白白得她的好，美优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知道你会帮忙的，嗯，三天，你三天能写好么？大概二三千字就好，文笔不能过于犀利，意思微微露出一点就可以了，露得太多很容易被老师踢出去，，眼下的社会现象就是这样，和地沟油差不多，让别人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就好，要是揭露的太多，很容易遭到杀身之祸的，前阵子就有个记者因为这事儿被人恶意报复，连续捅了十几刀，最后不台身亡，反正一般般就好，别露头也不要垫底，老师贼的很，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代笔这种事儿还是低调点的好，小芙，那就辛苦你了，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我住你的房子，你还借衣服给我穿，这点忙算不得什么，应该的，不用客气。”佳芙晚上就在楼下随便挑了个房间，这样方便照顾小黄，痛厉害了，它会一阵阵的尖叫，佳芙从念小学开始，作文就很不错，她又长期处于低层社会，对于这种读书无用论的现象早已习以为常，她花了两个小时奋笔疾书，终于将文稿的雏形写了出来，后期再经过润色修改，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半夜，刚准备休息，佳芙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还以为进贼了，拿起一根靠在墙角的球杆，门缝一点点的推开，佳芙看到的却是穿着裸露的美优，画着浓烟妩媚的妆，这和白天甜美可爱的美优完全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佳芙不想多管闲事，但美优穿得这么暴露，还在深更半夜出门，总是让人匪夷所思，佳芙披了件外套，悄无声息跟在了后面。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佳芙紧了紧身上的睡衣，美优穿着暴露的吊带裙，上露肩膀，下露大腿，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她双手抱着肩膀，一辆从前面路口急驰过来的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停了过来，她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和车里的人交谈什么，一分钟左右才猫着腰钻了进去，佳芙总觉得美优怪怪的，好像在从事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交易，但她实在无法和白天那个健康活泼的女孩儿结合在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佳芙就看到左眼眶明显青紫了一块的美优，她穿着松松垮垮的蚕丝睡衣，正在厨房里淘米，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脸来，佳芙吓了一跳，昨天还完好无损的美优，不光是眼眶受了不轻的伤，应该是被人重力击打形成的，连同手腕也有几道新鲜而明显的勒痕，她若无其事的说：“你那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你····你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大早就弄了一脸的伤？”佳芙昨天晚上亲眼看到她深夜十二点上了辆黑色轿车，美优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受伤的部分，“被我男朋友打的，小芙，你千万不要说出去，我真的很喜欢他。”
“挨打不是喜欢他的方式！你这样真的很危险，再这样下去，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真心爱你的人，就算你叹一口气，他的眉头都会皱很久的。”
“不说这个了，还好晚上是化妆舞会，可以戴面具，小芙，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他这阵子只是心情不好而已，等他心情好了，就不会这样对我，他···他还向我道歉，他说这阵子事业不顺，情绪特别烦躁，真的，我不怪他，为喜欢的人受苦，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如果他喜欢这个方式，我受点皮肉这苦也没什么大不了，过几天淤青就好了，我伤口愈合的速度特别快，而且他这阵子对我的态度改观了许多，以前和他说话他都冷言冷语的，现在····有时候还唱歌给我听。”美优不停的找各种接口来接受对方的暴力，佳芙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她的私事，她寄人篱下，又有什么权利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