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不要和这个疯女人纠缠，算她狠。”两个女人灰溜溜的想要逃跑，四周拍照录像的手机随着她们的动态而高涨，杨美姗不再颤抖，佳芙将她狼狈不堪的处境反败为胜，胖女人很是不甘心。
佳芙装模作样的拿起手机，冷嘲热讽的说：“有钱了不起，有钱怎么不见你瘦出一尺九的小蛮腰呢？现在不是你们想算了就能算得了的事？那么避讳警察，家里是有做贩毒生意的还是有在逃的通缉犯？刚才不是要盛气凌人的么？怎么那么快就歇菜了？有种别走呀！”
“好了，别哭了！要是为自己，哭完之后就重新开始，要是为那个混蛋，哭瞎了眼都没人心疼你。”佳芙扶着她去了外面的诊所，将她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杨美姗眼泪一直没断过，“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他说过会洗心革面，不再和那些女人纠缠不清的，我就是太相信他了，他说等攒够了钱就买房结婚，给我一个家，我太爱他了，知道他身上那么多可怕的缺点，还是舍不得离开他，小芙姐，我该怎么办？”
“这个脑子长草的混蛋竟然逼迫你干这种事儿！他要是脚踏实地好好做他的健身教练，早八百年就买到房子了，再加上你的工资，生活不会太差的，生活需要两个人共同奋斗，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坐享其成的便宜？他就是好吃懒做，找各种理由为自己的懒散找借口，他生活不容易，别人就容易了？”
佳芙恨铁不成钢，杨美姗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认识了乔思民这个人模狗样的下三滥，杨美姗吸了吸鼻子，嘴唇一个劲的得瑟，佳芙看到她孤独无助的样子又于心不忍，该劝的还得劝，她听不听却是她的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这种人是没心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人格缺陷，谁也改变不了，不管你掏心掏肺对他有多好，他顶多感动一阵子，一阵子过后很快又原形毕露了，他就是个没有脚的鸟，落不了地的，谁也不是他的归宿。”
佳芙叹了口气，“美姗，你老实跟我说，那两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冤枉你？美姗，别人的东西再好，不是自己的，再喜欢也不要拿，人在做天在看，不义之财是留不长久的，最终还会连本带利的失去，得不偿失，这又何必呢！还回去好吗？以后不要再和乔思民那个混蛋纠缠不清了，今天的情况要是再发生，我不会再帮你，这是助纣为虐，不是帮你，而是将你推入深坑。”
“他欠了一大笔钱，十六万，现在才凑到十万，债主说了，明天不还钱，就要剁了他的手，他跪在我面前求我，给我磕头，小芙姐，你是没看到他当时有多可怜，我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我和他说清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他再也不会来纠缠我了。”
杨美姗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将两只鹌鹑蛋大小的猫眼石耳环拿了出来，佳芙脑子一片空白，慌忙将她的手按下，“你真是疯了！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两个女人要不是做了亏心事儿不敢报警，光是这两颗猫眼石就够你去做几年牢的！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这件事，丢不丢人？你爸妈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杨美姗，你怎么这么糊涂，他让你去偷你就去偷？还里应外合调虎离山！”
“小芙姐，我不想坐牢，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一定会恨我的。”杨美姗捏着那两颗猫眼石，仿佛捏着定时炸弹，佳芙头皮发麻，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妈打电话问你要钱，这是不是也是乔思世搞的鬼？不光是我，花姐也不明就里给你妈汇了三万，杨美姗，你怎么可以这样联合那个人渣算计你最好的两个朋友？”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思民他····他已经被砍了一节小指，我真怕他被债主给杀了，钱没了还能再赚，人要是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小芙姐，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但我想过了，欠你们的钱，我以后一定会一分不少还给你和花姐的，这次真的是我鬼迷心窍，也是最后一次帮他！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小芙姐，我以后再也不会犯糊涂了。”
杨美姗几乎哭成了泪人，从床上滑下来，缓缓跪在她脚边，佳芙心乱如麻，眼泪也禁不住掉下来，语气幽幽的说：“你怕他死了找不回来，难道就不怕我们那么多年的姐妹感情也一去不复返？花姐先前还一直叮嘱我不要将偷偷给你妈汇款的事儿告诉你，就怕会给你造成心理压力，以后在我们面前抬不起头，花姐对和对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什么事儿都会设身处地替你考虑。”
杨美姗低下头，一声不吭，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佳芙将她搀扶起来，“就是上次我说了几句重话，他还特地来找我，声色俱厉让我给你道歉，他从来没那么生气过，花姐利用职务之便，三番两次给你加薪，没机会也会找机会给你提供加班机会，你的加班费是其他人的两倍，半年前公司裁员，你第一个首当其冲，位列榜首，是花姐暗中调和才好不容易将你留下，你的部门经理已经开始说闲话了，杨美姗，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么？猫眼石给我，这件事儿我会想个办法摆平的，乔思民就是个祸害，放在你这儿很容易出岔子。”
杨美姗的手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将猫眼石颤巍巍的交到她手上，佳芙捏着被她心焐得滚烫的猫眼石，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她要是抛不开，迟早会将她的手烫掉几层皮，杨美姗不停的抹眼泪，她没有错，错的是遇到一个不该遇到的人，花姐不会见死不救，她也不会，“你还差多少钱？”
“什么？”杨美姗一脸惊愕的抬起头，眼泪潸然而下，佳芙看到她这个样子，忽然怒火中烧，想起她衣不解带陪在她床边谨小慎微的情形，还是很好的压制下来，“既然是最后一次，我也最后一次相信你，欠多少钱，我来补上，你要向我保证，向花姐保证，从此以后，和他一刀两断，好好上你的班，不要再交钱花在无谓的人身上，这是你的血汗钱，不要暴殄天物，你的父母年纪大了，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往后需要你照顾的地方会越来越多，我只有一个小姨，她自己有固定的经济来源，所以没多大压力，六万块钱，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再还，哪怕十年二十年都没关系。”
杨美姗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目光又落到被她握在手心的猫眼石，“要不我自己还回去！我不想牵累你。”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乔思民，他无往不利，这东西要是到了他那儿，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下场是一样的，那就真正变成盗窃了，对于那样的无赖，你还能把他怎么样？完了这茬事儿就和他断绝关系，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佳芙既然决定帮她，就得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做不到，六万块钱就当是你这几个月在医院里照顾我的辛苦费，我不需要一个连是非善恶都分不清的人当朋友，相信花姐也是同样的态度，是重新开始还是彻底结束，路得自己走，选择也得自己选，这张卡你拿着，里面有刚好有六万，密码是我生日，这个你是知道的，我晚上还有事，可能会很晚回去，你自己做点吃的，冰箱里有早上买好的菜，早点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开例会，非常重要，打起精神来。”

第三十五章 意外
佳芙刚好要买衣服，这个商场里有几个很出名的专卖店，衣服贵是贵了点，但一分价钱一分货，穿出去自然自然和普通的大路货不一样，佳芙窈窕高挑，玲珑有致，做完移植手术后，比以前又清瘦了许多，但她骨架大，纤瘦中更是添了几分柔若无骨，楚楚动人的神韵，导购小姐见她在衣架上挑挑拣拣，眼神也飘忽不定，好像没了主心骨，一直拿不定主意，一边说着逢迎讨喜的话，一边循循善诱，试探她想要的风格。
“看中了可以试一下，衣服是需要试一下才能看出合不合适。”导购见她不说话，似乎在找某种她早就设想好的款式，但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到中意的，挑衣服的人很多，佳芙隐约觉得有双眼睛总是若有若无的盯着她看，但店里的人不少，来来往往，导购小姐小心翼翼的问：“不知小姐想尝试哪种款式，或者是打算什么场合穿的，我可以帮小姐根据实际情况推荐几款，那么多漂亮衣服，总有一款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去接机，一个很重要的人。”佳芙脱口而出，导购又问，“是男朋友么？这一款有着精致的泡泡袖，穿上去很可爱，您身材那么好，要不试一下。”
“不是男朋友，是工作上的同事，从外地刚调过来的，今天晚上的班机，我们都不认识，所以穿得太休闲，感觉太懒散了，对于素未谋面的人，穿得正式一点，就是给对方最大的尊重，所以在衣着上肯定得多花点心思，不要这个，试都不用试的，我不太喜欢花枝招展的那种衣服，三十岁的人穿成这样，会被人笑死的。”
佳芙其实还挺喜欢，浅浅的粉色，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款式，而且她也认为自己已经错过穿这种颜色的年纪，导购见她有些犹豫不决，并没有将衣服挂到架子上，“这种衣服是不分年龄穿的，你要不说自己三十岁，我还以为你顶多二十一二岁呢！你要是不信，可以尝试一下，不喜欢也没关系，再试试别的，我们这儿的衣服不分年龄段的，你像二十岁的人年轻吧！如果气质不好，这件衣服穿上去肯定不好看。”
“我从小到大就没穿过这种袖子，好像十几岁学生穿的，我·····我真的不习惯。”佳芙几乎被她说动了，其实她平时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雷厉风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很注重第一眼的感觉，但现在好像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有点优柔寡断，经不住三两句好话劝的。
导购见她接过衣服，细细的打量，再接再厉，“小姐，我看你的气质真的真超好，你是不是跳舞的？腿又细又长，刚好这件衣服的设计可以将你的优点衬托出来，没关系，试不好也没非要您买下来不可，就是因为没尝试过，所以才要大胆一点，将没有尝试过的款式一一尝试一遍，万一就是适合你的款，能将你其他没能彰显出的气韵淋漓尽致的彰显出来，这个努力就是有意义的，试一下吧！不行咱们再试别的。”
“我就说很适合您！穿着这身衣服谁敢相信您三十岁了，就是说十五岁也有人深信不疑，真的很漂亮，刚才也有个和您一样有着大长腿的姑娘，看上第一眼，毫不犹豫的就买了，我觉得您穿上去比她漂亮，特别有气质，前凸后翘，腰身又细，几乎将这件衣服所有的优点都穿出来了。”
导购笑得合不拢嘴，佳芙从来没穿过这么鲜嫩的颜色，几乎将整个身体都柔化了，她在边边角角抚弄了一遍，心花怒放，从来没觉得买衣服可以这么开心，在此之前，几乎是绝无仅有的。
“如果你能将头发放下来，披散着，可能效果会更好，走在大街上，简单是自带光芒，要是没有一万点的回头率，你尽管来找我！放心吧！我卖了十几年的衣服，什么人适合穿什么衣服，我一眼就能断定出来，这件就特别适合您。”导购见八九不离十，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佳芙点了点头，“好吧！就这件，先包起来，我再挑一件颜色深一点的衣服。”
“您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导购很开心她能再买一件，佳芙说：“算是白领吧。”
“刚才您试的那件裙子适合和男朋友逛街，吃饭，约会，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穿，一出来的感觉就是光彩照人，有种花仙子的恬静，你是没看到，很多人都看你，眼神特别羡慕，毕竟这件衣服对身材的要求非常苛刻，不是谁花的钱多就能穿得上的，很减龄，又可爱，您买了绝对不会后悔。”导购还是对这件粉色裙子赞不绝口，随后又给佳芙挑了件米白色的及膝套裙，佳芙以前都穿惯了黑色，还是头一次穿白色，优雅出众，气质沉静，简洁中又不失柔媚和高雅，给人眼前一亮的惊艳。
佳芙忽然觉得以前的三十年过得未免太暗沉了，鲜亮的颜色和与众不同的风格，仿佛让她从镜子里看到另一个和从前的自己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现在的身上更多的活络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活泼，她以前给人的印象多半偏向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一成不变的死板。天色还早，佳芙又给杨美姗挑了件连衣裙，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忽然发现角落里挂了件很不起眼的条纹衣服，佳芙莫名其妙的想起在海南时，莫云天曾给她买过一件带条纹的裙子，以前没觉得有多好看，现在觉得似乎还可以，导购有些狐疑，看了看她，“小姐想试一下吗？这个款式也不错，您身材好，就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不用了，谢谢。”佳芙摇了摇头，这鬼使神差的怎么会想起他来，孙经理说他是为了送她去机场才出的意外，走的时候连招呼也没打一声，都不知道他有没有醒来，他不坏，帮了她那么多忙，没想到他会喜欢她，这让她一直想不通，这一见钟情也太莫名其妙了，她不想因为他所谓的喜欢而毁了她熬了十年才与边延谦久别重逢的机会，对他有感动，但永远不会发展成感情。
佳芙也才知道当初在医院打她一耳光的女人就是边延谦的妈妈，指责她害死了她的儿子，大概是认为她是贾小惠的同党，这也难怪，她儿子死的时候她在现场，边延谦被从破屋子里解救出来时，她还在现场。

作为一个已经失去一个儿子的母亲来说，她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危险分子接受她的孩子，但将她一个人囚禁在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佳芙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去欣赏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喧闹。
以前是为了逃避孤独才故意让自己像陀螺一样一刻不停的转动，也害怕喧闹，有种寂寞不是用人声鼎沸就能掩盖得了的，而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不自己的归属感，就像无家可归的孤儿，不该道前面的路该何去何从，最后将身体都累垮了。
或许是找到了边延谦的下落，空乏的灵魂被他的出现填满了，有种莫名的踏实和充实，她的人生似乎从做完手术后才真正开始，离七点半还有一小时，前面有条小路街，肚子饿了，佳芙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号码绑定了银行卡，短信提醒她账户被一次性取走了六万元，佳芙的心里略略的沉了一下，又看了眼给杨美姗买的连衣裙，一千多块，算是弥补上次伤她的愧疚。
看到短信，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和她聊天很是投机的苏澄，一直以来都是主动联系她的，给他发了条短信，她吃完了两个鱿鱼卷都没收到他的回复，有些不习惯，他每次回复的速度很快，这让她不禁想起书写速度同样惊人的边延谦。
他是在工作还是手机没在身边？佳芙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个鱿鱼卷，她很少吃零食，看电影连爆米花都很不吃，饮料也只局限于白开水和盐汽水，但她自从做完手术，好像将从前没机会吃到的零食全都一一吃回来，很多人见她穿着职业套装却津津有味吃着鱿鱼卷，都觉得很奇怪。
佳芙尴尬不已，自己也觉得难以为情，从来没试过这样，提着包就走了，身上的口袋太浅，最后将两只猫眼石耳环放进那件粉色的包装袋里，刚好里面有个和衣服标签连接在一起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枚用来替补的纽扣。
她将猫眼石耳环也装了进去，封住了口，又安全又隐蔽，佳芙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刚要去拦车，前面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呼救声，佳芙急忙走上前，从包里拿出一瓶防狼喷雾。
佳芙犹豫了一下，这样冒冒失失的冲上去很危险，喷雾下面好像黏着一张纸巾，却是上次林语涛在咖啡店写给她的号码，让她遇到危险或紧急情况可以打电话联系他，电话通了，是个男人声音，有些沧桑，不是很年轻，有种沉稳又低哑的单调，光听声音都觉得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走开！别过来！我报警了！”一个带着明显哭腔的女人惊慌失色的躲在角落里，手里还握着半截木棍，围拢女人的是两个人，胳膊上遍布令人眼花缭乱的纹身，佳芙蹑手蹑脚的靠近，随后大叫一声，离她最近的胖男人刚转过脸
佳芙不失时机的按下喷雾，辛辣的辣椒水在湍急的飞雾中直击他的眼睛，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跌坐在地上滚来滚去，另一个人随后饿虎扑食般的扑过来，佳芙挥舞着手里的喷雾，那人一直没敢靠近，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没敢轻举妄动，佳芙神情戒备的说：“滚！滚远点，别过来，看到那个人了么？辣椒水有你受的，我已经报警了！！”
“小心后面！”角落里的女孩儿大声疾呼，佳芙虽然反应很快，又看到地上有条极快的黑影闪过，她旁边躲了一下，后背猝不及防的撞到了石墙上，从后面偷袭她的胖子没伤到她的要害，但木棍却在她额角划出了两寸长的血口子，鲜血立刻漫过了眼睛，袋子摔到了地上，佳芙这才发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儿竟然和她穿着同样的衣服，她应该是来购物的，地上也散乱着七八个包装袋。
就在前面那人准备乘胜追击时，巷子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警笛声，两个人拔腿就跑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从警车上下来三个警察，留下一个照顾佳芙和那个受到惊吓的女孩，佳芙看了眼手表，快要到时间了，她胡乱的捡起自己的袋子。
女孩儿长的很漂亮，细长的腿，比她足足高出大半个头，楚楚可怜的美让人猝不及防，害怕无助像是一只受伤的兔子惶惶不安，警察将她从地上扶起，又将地上的袋子捡好，递到她手上，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惊惶的眼神将她上下粗略的打量一遍，说了声谢谢，声音很甜美，还有几分颤音，水汪汪的眼睛更是惹人怜爱。
佳芙抽出纸巾，将额头的伤口遮住，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就在佳芙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两个男人痛苦的惨叫声，一左一右被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拽着后领，又猛地摔到地上，个子稍小的在巨大的惯性下连翻了两个滚，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抬起一脚就踢在胖子肉滚滚的屁股上，他在将烟送进嘴里时，随便往地上吐了口痰，瞪着眼睛看向佳芙，“刚才就是你打电话给我的？我，放飞，很高兴认识你，哎，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把这两个废物带进警局做笔录，我说你笨不笨，人家姑娘刚受到惊吓，别坐一辆车，不是来了两辆，这都不懂，活该你到现在还单身！快点儿！磨磨蹭蹭的！”
“林语涛她····”佳芙知道她在非洲遭遇不幸的事，许飞眯着眼吞云吐雾，“她呀！她能活到现在，我还是挺惊讶的，电话是她给你的？这是她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儿！现在的色狼比野狼还多，大晚上穿成这样很容易出事的，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我去机场接个领导。”佳芙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警察，许飞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昨天应该没刮胡子，又是浓密的络腮胡，格子衬衫看上去像是从买来的那天起就没洗过。
衣摆没有塞进裤腰里，下面是还能勉强看出原来颜色的牛仔裤，不用看也知道，也没正儿八经的洗过，屁股口袋里还插着一瓶二锅头，脚上是不伦不类的黑皮鞋，他见胖子半天起不来，一阵拳打脚踢，还骂骂咧咧的，不乏污言秽语，看上去很像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佳芙逃也似的走开了，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火速赶往机场。


第三十六章 相见
佳芙火急火燎的赶到了机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等到从外面调来的领导，她将写有自己公司名字的纸撕了稀烂，丢进了垃圾桶，最后还是杨美姗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领导已经来了，主动打电话和花姐联系的，没等到接机的人，就自己打车回去了，让她别在机场等了，佳芙这才松了口气，苏澄的短信有回复了，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你是不是很忙？耽误你工作了么？”
“没，就有点累。”
“那你就休息吧！我也挺累的。”佳芙心里不禁有股无明业火往上窜，苏澄五分钟后才回复，“你在哪儿？”
佳芙没回复，她有手按住额头上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伤口先前还没那么痛，又靠近太阳穴，随着心跳一跳一跳的痛，她疼得吸了几口凉气，见义勇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伤口可以见证她的勇敢，或者也是不自量力，要不是她及时打了许飞的号码，刚好他又是警察，后果不堪设想，她脚上穿着高跟鞋，一动不动站了一个多小时，麻木不已，外面有点黑，里面的光线又很亮，玻璃就变成了镜子。
一抬眼，恍惚看到一个戴头盔的人站在她身后，旁边还有一盆两米高的盆景，她转过脸，后面什么也没有，但盆景的叶子却晃颤的厉害，显然是有人急匆匆的掠过才造成的颤动，佳芙后脑勺一阵发凉。

总觉得自打出门，就有个影子像尾巴一样不近不远的跟在她后面，十年前警方怀疑贾小惠就是戴头盔的连环杀手，她当场暴毙，十年后，绑架边延谦的现场又出现一个同样戴头盔的人，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死了十年的凶手怎么可能在十年后再度作案？
“陈小姐，好巧呀！”就在佳芙准备回家时，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见风使舵的孙经理，花姐说她被开除了，佳芙不知道她怎么会在机场。
孙经理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尴尬的说：“在海南的那段时间真的对不住了，陈小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那些人我得罪不起的，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赚点钱不容易，真的，现在我丢了工作，没了经济来源，家也被大火烧得乱七八家，老公又在外面搞外遇，连房子失火都没回来，孩子在外地念大学，放假还得打零工，我一个人呆在海南也没什么意思，想想真是罪有应得。”
“不用这么说，谁都有难处，我没有怪你。”佳芙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而且听她说得那么惨，也挺同情她的，孙经理拉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上面还贴着五颜六色的白雪公主贴纸，“我娘家就在这附近，差不多七八分钟就到了，陈小姐，要不你去我那儿坐坐，喝杯茶，我十多年没回来了，这儿也没有说话的邻居，海南的不愉快，不管你有没有放在心上，但我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尤其是林二小姐的事，听说她死在了非洲，那姑娘虽然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喜欢女的，但心肠不坏，逢年过节都会给下属派发很多福利，有的还是她自己掏腰包，老天真是不公平，这么惨的飞来横祸怎么就砸在她头上，让你见笑了陈小姐，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身边也没个亲人陪伴，看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不知不觉话就多了，什么都想和你讲，你这是准备去哪儿，还是在等什么人？”
“我等的人已经走了。”佳芙忽然觉得她也没那么讨厌，孙经理忽然神秘兮兮的说：“我还以为你在等莫老板呢！”
“不是，我在等同事。”
“哦，我刚才还看到他的呢！陈小姐，你知不知道莫老板和他女朋友复合了？”
“他···他什么时候醒的？伤得重不重？我当时也没陪他，连句道谢的话也没说。”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走后的第三天才醒来，那天打你的那个人就是莫老板的妈妈，她和莫老板女朋友的妈妈是朋友，我听说是莫老板妈妈以死相逼，才逼得莫老板不得不和他女朋友复合的，强扭的瓜不甜，没有感情的感情，再漂亮也只是个花架子，撑不了多久的。”
孙经理上上下下将佳芙打量了一下，没想到她穿着正装那么漂亮，“陈小姐，我见过莫老板的女朋友，长的很挺漂亮的，但多看几眼也就那么回事儿，不耐看，但你和她刚好相反，气质好，身段也好，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不像是普通人，五官很耐看，越看越漂亮，这身衣服我曾见莫老板的女朋友穿过，真的没你穿的好看，跟甘蔗似的直上直下，没胸没屁股，就是个子高，你前凸后翘，把女人该有的神韵和妩媚都绘声绘色穿出来了，我不是故意拍你马屁，就觉得你现在和海南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种美感让人一言难尽，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真的！这绝对不是奉承话，莫老板要是看到了，想来也会这么想。”
“你真看到他了？他不是常年呆在海南的么？电影院不要了？”佳芙好奇，想要迈开的脚又收了回来，和孙经理坐到椅子上，孙经理特地买了两杯咖啡，笑容满面的递给她，“这个咖啡晚上喝没关系，不会影响睡眠的，尝尝，特别好喝，以前我老是买着喝，莫老板的女朋友叫琳达，我在电梯里听他这么叫过她，这个女人有点势利眼。”
佳芙喝了一口，有点甜，她以前不喜欢吃甜食，但现在反而有点喜欢的，至少以前像这种甜度的东西，她是一口也不会喝的，同性相斥，尤其是资本比自己优秀很多的女人，嫉妒是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佳芙不喜欢背地里说人坏话，也没有听别人说三道四的习惯，但孙经理对琳达的不满情绪似乎悄无声息的和她心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交相呼应，曾让自己望尘莫及的人被人骂得一无是处，这种卑劣的快感让佳芙惊讶又内疚，她不是小心眼儿，更不是那种嫉贤妒能的人，但这种心理变化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莫老板在的时候，她对人是一个样子，莫老板要是不在，对人又是另外一副样子，表情丰富多彩，变幻起来让人防不胜防，她就不该去跳舞，靠着老妈左右逢源的关系走到今天，说什么才华横溢，还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什么大奖，什么金光大道，还不都是用人脉铺出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孙经理越说越嫌弃，佳芙忽然觉得自己这短暂的愉悦莫名其妙，琳达就是妖魔鬼怪，莫云天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和她在一起，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在这儿凑哪门子的热闹？
“你是没见她翻白眼的样子，我就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都给她道歉了，九十度鞠躬，这都是祭祖的待遇了，她还是不依不饶，我的妈呀，那眼珠子惨白惨白的，跟中了鹤顶红似的直往上翻，无药可救了，挺碜人的，还以为自己是埃及艳后。”孙经理见佳芙将咖啡放下，脸也侧到了一边，脸上明显写着不耐烦，只好识相的闭嘴，佳芙说：“你知不知道他来这儿做什么？”
“谁呀？你指的是莫老板还是他女朋友？她是前两天就来了，这个我知道，那时候我还没被开除，是我亲自送她去的机场，她现在是明星了，好像是来拍广告的，听说以后还要拍电影，人上人就是不一样，想要什么只要伸一伸手就能得到，不像我这种人，整天卑躬屈膝，看别人的脸色生活，稍不留神就失业了，莫老板在这儿也有公司，我听她在车上给她妈打电话，说莫老板支持她进娱乐圈，还说要拿钱给她拍电影。”孙经理喝咖啡的动静很大，佳芙忽然觉得很胸口闷闷的，半天没说话，孙经理说：“陈小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哦对了，上次有件事儿我说错了，今天刚好遇上，我就想给你解释一下，你心里有数就好，要是因为这个造成什么误会，我就罪该万死了。”
“什么事？”
“上次我不是说莫老板是因为想送你去机场才出的车祸，其实不是这样，他是去机场接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弟弟，我也没见过，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那天不是下雨了嘛，是他弟弟开的车，可能他开惯了国外的车，一时驾驭不了国内的车，技术也会水土不服，然后就追尾了，整辆车都滚下了山坡，还好莫老板福大命大，没出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孙经理脸上的表情讪讪的，生怕佳芙会因为她当初错误的情报而自作多情，佳芙身体瑟瑟发抖，果然是边延谦，孙经理的话也刚好验证了那张照片上莫云天和边延谦是兄弟关系的真实性。
“那他弟弟呢？他怎么样了？”
“莫老板的弟弟从车里被甩了出去，下面又有条河，警察和莫家人找了四五天才在一个郊区的一个坟场找着他了，是被一个乞丐打劫了，抢了他的卡买了很多东西，乞丐住的破房子下面还有间地下室，莫老板的弟弟就被囚禁在地面，警方是根据他的手机定位才追踪到确切的位置。”

孙经理几乎是个百科全书，细枝末节，什么都知道，这也和佳芙在现场看到的情景不谋而合，现场有卡，有旅行包，有许多旅居国外的痕迹，新的电视机，钱包，包括乞丐的手机，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边延谦的身份，最让他记忆犹新的就是手机铃声，吉他弹奏的《童年》。
“还好没什么大碍，身上有很多伤，还断了条胳膊，昏迷了一个多星期才醒过来，要我说，他的命简直硬成了棒槌，翻了车，落了河，失踪了四五天还能安然无恙，按网上的说法，铜墙铁壁，不死之身，这就是上帝的宠儿，反正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在这儿，莫老板和琳达订婚的场地也在这儿，他弟弟还在海南休养，订婚的时候肯定会来参加，陈小姐要是想见他，只要给莫老板打个电话就能看到他，实在没什么难处，陈小姐，你怎么哭了，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孙经理惊慌失措的站起来，佳芙这是喜极而泣，慌忙用帕子将眼泪擦去，笑着说：“没什么，我眼睛以前受过伤，一到晚上就····灯光一强，我就会不舒服，孙经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陈小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孙经理一脸难以为情的说，佳芙点了点头，“孙经理不用客气，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莫老板在这儿也有个和海南规模一样的酒店，我在酒店干了十多年，这么大岁数找工作也不容易，你能不能帮我向莫经理求个情，我不当经理也行，就是想在酒店上班，陈小姐，莫老板对你其实····现在这个话我就不敢说了，我娘家只剩下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妈妈，孤苦伶仃一个人，要是没有工作，这日子就要过绝了，就是让我去洗盘子也没问题，陈小姐，你也不用跟我谦虚，只要你愿意，莫老板那边肯定会松口。”
孙经理眼巴巴的看着她，佳芙一脸为难，这得意味着她得主动去找莫云天，但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关系，尤其是他和琳达破镜重圆的情况下，孙经理见她左右为难，泪光闪闪，连声音也哽咽了，可怜巴巴的说：“陈小姐，我儿子也只比你少五六岁，你说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的求你帮忙，而且我也没学历，又适应了酒店工作，海南那几天，我知道陈小姐对我有很大成见，认为我是个唯利是图，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出卖的人。”
佳芙于心不忍，但海南那几天的事，的确给她造成很恶劣的印象，孙经理紧紧抱着咖啡， 双手因紧张而握紧了塑料杯，不时还有黑褐色的咖啡从吸管边缘的插口处溢出来，佳芙犹豫不决，如果答应了他，莫云天十有八九会答应，无疑是欠了他一个人情，要是拒绝，孙经理走投无路的样子又让她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管。
“其实不是这样，我儿子明天就要读研究所了，老公又常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不回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全都靠我一个人养活，我就是个跑龙套的，主角不是我，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将我踢出去，我吃苦也就算了，儿子再撑个三四年就有出息了，我不能让他以后跟我一样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孙经理又拿出儿子打起了苦情牌，“陈小姐，你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我儿子礼拜天都要给小饭店洗盘子，要是丢了工作，他得给别人洗一辈子的盘子，求你通融一下行不行，我可以向你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像海南那几天的事，你的话在莫老板那儿还是有点份量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孙经理，你不用这样，我可以帮你问问，但酒店毕竟是莫云天的，成不成全那是他的事，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也不会对你轻易承诺什么，有消息，我相信他会通知你的。”
“谢谢，只要陈小姐您答应了，这事也就八九不离十，那我先走了。”孙经理收敛住了泪意，兴奋在湿润泛红的眼睛里闪闪发亮，佳芙从小吃了太多的苦，所以在听到别人的苦情时才会感同身受，有些人出卖灵魂，是因为被残酷的生活剥夺了尊严，只能为了生活而生存，变得卑躬屈膝。
佳芙对孙经理的同情多于对她见风使舵的鄙夷，起身时，刚好看到从出口处和几个人有说有笑一起出来的莫云天，穿着西装，还和第一次见面的那样严谨，只是不苟言笑的表情似乎柔和了许多，连整个五官都变得平易近人，看着他迎面走来，意气风发，气宇轩昂，是个儒雅又温和的青年才俊。
佳芙莫名的心虚了，身后就是那棵两米高的盆景，茂密而巨大的叶子足够将她很好的掩藏起来，但来不及了，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从她脸上掠过，佳芙在那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用手捂住额头上早已没了知觉的伤口，还好有道伤口，要不然她都不知道两只手该放哪儿才能掩盖七上八下的忐忑。
莫云天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和同行的人离开了，佳芙暗自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气恼，看了眼手机，苏澄一连问了她几次在哪儿，她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连打字的力气也没有。
都快九点了，她得回去找个比见义勇为更加合情合理的理由去向花姐解释自己的失职，到了门口冷飕飕的，佳芙总觉得手里空荡荡的，这才发现衣服忘在了刚才喝咖啡的地方，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去找，还好店里的人不多，袋子还在椅子上原封不动，袋子口还保持着先前卷曲的姿态。
她提着袋子又往外走，这阵子到底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丢三落四的，不管是心态还是饮食口味，都变得面目全非，连她自己都发觉了，而且孙经理说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也绝对不是阿谀奉承，而且以她谨小慎微的个性，这几乎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第三十七章 请求
外面灯火辉煌，佳芙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楼梯上曲折变形，对自己潜移默化的变化一直百思不解，她穿着细长的高跟鞋，下台阶的时候又心不在焉，脚下一滑，整个人都随着惯性往前扑，还好有人在前面接住了她，手里的两个袋子也远远的甩出去，高跟鞋也脱落了一只，从台阶上高速滚下。
这让上来的人避之不及，有细小的惊呼声，尴尬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的门牙又在无意中磕到了那人的额头，抬起头，却是莫云天，他右边的额头赫然出现清晰的牙齿，破了皮，有血丝涌出来，有人好心的将她的高跟鞋递上来，佳芙狼狈的想要装晕，莫云天扶着她站直，又将散落在台阶上的衣服捡起来装好，佳芙还是装腔作势的用手按着连血丝都冒不出来的伤口，莫云天搀着她胳膊下来，将袋子递到她面前，“我送你。”
“这会不会太麻烦？”佳芙本来想拒绝的，这么尴尬的气氛都让她面红耳赤，但想起孙经理的事还有求于他，择日不如撞日，如果非要见面，今天见完就算了，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莫云天察觉到额头上的疼痛，佳芙连忙戴罪立功似的将纸巾双手递到他面前，莫云天接过，语气淡淡的说：“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
“刚才···刚才真的不好意思，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毛手毛脚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台阶太陡了，我今天穿的高跟鞋又不怎么合脚，你头还痛不痛？真是奇怪，我也不是龅牙，怎么会磕出口子呢？不过你放心，我打过狂犬疫苗了，四针都打全了，口子应该不会感染什么·····我是说今天好巧。”佳芙在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找理由，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说了什么，莫云天没说话，大概是无话可说吧！
“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的呢！没想到会在这儿见面，我是来接我领导的，没想到却撞见了你，那几个人是你同事还是客户？以前都没见你那么开心的笑过，关系应该很好吧。”佳芙系上安全带，双手下意识的绞着，没话也得找点话题，等关系熟络点了才能顺水推舟将孙经理托付她的复职的事拿出来商讨一下，莫云天还是面无表情，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半天才回了一句说：“你遇到什么事了？额头上的伤口挺长的。”
“也没什么，来机场的路上看到有个女孩儿被人打劫，我既然遇见了就不会见死不救，然后就冲上去救人了，还好有惊无险，最后警察来了，额头落了条疤，还好没在脸上，以后要是留下疤，剪个刘海遮盖一下就可以了，而且我从小到大都没留过刘海，脑门空荡荡的，现在已经不疼了，不是不疼了，是没一开始疼得那么激烈。”佳芙一直在想方设法将气氛调节到能可以顺理成章的热点，莫云天又不说话了，好不容易才凝固起来的气氛瞬间又降至了零点，佳芙急得直冒火，机会难得，不管怎样，答应了别人的请求，就得说话算话。
“听说你女朋友先你一步来了？这儿风调雨顺，两百多年都没发生过地震山洪什么的，是块风水宝地，所以做什么生意都顺风顺水。”
“哦，她是前两天就过来的，接了个香水广告。”
“明星呀！现在有钱人的标配都是娶个大明星，莫先生还真是幸运，女朋友又会跳舞，又会拍广告，以后应该还会像其他女明星那样拍电影，她在百老汇有市场，说不定有朝一日还得去好莱坞闯出一条金光大道呢！”
“那我就代她借你吉言了。”莫云天侧过脸，分明是白了她一眼，佳芙一直忙着做贼心虚，没发现他的眼神，“你消息挺灵通，听谁说的？孙经理？”
“对，就是孙经理，今天真是巧，在遇见你之前刚好又遇见她了，海南那几天多亏她照顾，里里外外挺周全，那什么她家不是着火了嘛，听说娘家就在机场附近，儿子在读研究所，处处要花钱，我·····”佳芙听他主动提起孙经理，立刻迎合上去，前面是红灯，莫云天停下车，又用纸巾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看到纸巾上一小片腥红的血星子，一脸嫌弃，竟然会碰到这种微乎其微的概率，“你不是挺讨厌她吃里扒外的么？”
“没有，这哪是吃里扒外，工作性质不一样，谁没有难处不是？她好歹一把岁数，用来形容她····我当时是没领会到她的良苦用心，这才误会了她的好意，我就是胡说八道的，那会儿身体不好，心情乱糟糟的，看什么都不顺眼，现在想想挺对不起她的，就是我没说实话，让你也对她有了看法，她在酒店勤勤恳恳工作了十多年，不管放在什么岗位，都是有点资历的老员工，一下子没了工作，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是因为我才·····人言可畏，说错了话，后果真的很严重，莫老板，你不是很欣赏她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我觉得·····”佳芙心跳加速，好像自己在求职似的，莫云天转过脸看她，一脸探究的看她，“你觉得是你言辞不当害她失去了工作，你觉得应该赔她一份工作，你还觉得我应该在你对孙经理的愧疚中做些什么努力？拐弯抹角也得有个度，别把自己绕进去出不来，这会比你从台阶上摔下来更尴尬，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孙经理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是我开除她的没错，但她是基于什么才来求你官复原职，四五十岁的人了，向一个少十几岁的人低三下四，要是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她是不会向你开口的，你心里应该有个感念才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什么意思，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况且我也是刚到这儿，很多事情还没理清头绪，以前归以前，很多事已经不做数了，孙经理死乞白赖求你一次，出于朋友的立场，我当然会卖你这个人情，但得师出有名，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和琳达又在一起了，很快就会订婚。”
莫云天这是打算和佳芙划清界限，连订婚都抬出来了，佳芙心里敲着鼓，先前听孙经理说了，心里有些意外，但听他亲自说，似乎更意外了。
“她是个很敏感的人，当初开除孙经理，这是她的意思，我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接纳她，到了琳达耳朵里，我这个人情就会变得非同一般，生出很多特别的意味，她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但孙经理背地里说她坏话，刚好还被她现场听到了，她再有资历，却得罪了琳达，工作是用来创造利益的，而不是说长舌妇三道四的平台。”
莫云天说得很风轻云淡，似乎没什么是他想在乎的，“作为她的男朋友，说什么我都无所谓的，但我必须给她一个交待，这是做她男朋友的责任，也是原则，要不然就肯定了孙经理对她的羞辱，她有尊严，别人也有。”
“那你的意思就是琳达不松口，你也无能为力？还没结婚就对她言听计从，没一点主权，这点事儿都解决不了，结过婚，你不就成了他的奴才。”

佳芙从来低三下四的求过谁，莫云天不帮也就算了，还扛出女朋友的名义推三阻四，他还真会说话，不是说喜欢她的么？怎么一句过去归过去就将先前给她的示好全都断得干干净净，还提醒她别自作多情，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婚姻就不就是这样相互妥协？又不是战场，非要冲锋陷阵，弄个你死我活？我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主权，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给我做出的判断，如果你是我的朋友，那就该祝福我，如果有其他意思，那你就得在我结婚之前表明自己的心迹，让我也有重新选择的余地。”
莫云天还是不动声色，绿灯亮了，车子缓缓的前行，佳芙一阵惊讶，还以前先前的感觉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她要是愿意，他会怎么做？再次抛弃琳达，和她在一起？
“我是来征询孙经理在你面前还有几分官复原职的机会，你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还对女朋友之外的女人说出这么轻佻的话，你想证明什么？我有自己喜欢的人，琳达离开你会死，我离开边延谦，也会活不下去，苦熬了十年才有机会和他重逢，我会和他结婚，你呀！真不知道你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我有什么好的，这辈子，我只属于他一个人，你就死了这条心。”佳芙更加莫名其妙，莫云天嘴角出现一抹笑意，紧握方向盘的手也松懈了许多，佳芙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你是不是有病，笑什么呀！有什么笑点值得你笑的这么猥琐！刚才是你让我给你机会重新选择，我狠狠拒绝了你，没一点余地，我的心迹只会向延谦一个人表白，他是你的弟弟，你这是替他高兴么？我们分别了十年，终于要在一起了，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我能这样理解你刚才的笑容么？”
莫云天的车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佳芙身上幸好系了安全带，要不然那么大的惯性，整个人非得撞破挡风玻璃飞出去，莫云天嘴角抽搐了几下，后面不时传来急促的喇叭声。
佳芙被他突如其来的冷厉吓着了，嘴唇嚅嗫了几下，张口结舌，他两个月前刚和弟弟经历了第二场车祸。
这是揭人伤疤，最后讪讪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你都要和琳达订婚了，她以后不管是跳舞还是当明星，随便挑一样都会前途无量，我三十岁还是这个样子，再有发展也封了顶，你就忘了我吧！我和延谦在一起，你又是他的大哥，以后在尊称上也会随他，就是一家人了，我不会再错过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一个女人为了等一个下落不明的男人十年，不能说我有多爱他，而是在遇到他的那一刻就注定要纠缠一生，对不起！”
“孙经理的事，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更好的法解决，女人和男人的视角不一样，别说是她了，换作是你，你也会斤斤计较，这和心眼儿大小没关系，既然你做好了选择，我尊重你，想来孙经理刚才没少跟你提及琳达，对于她的个性，你应该多少有点了解，我不想因为这件事给你造成困扰，帮了她却累及到了你，这到底是帮你还是害你？”
莫云天恢复了理智，脸上的表情也没刚才那么可怕，车速也恢复了正常，“刚才没吓到你吧？我平时也不是这样，可能是因为延······你离开海南那天，孙经理就打电话给我了，本来想去送你的，但弟弟从国外回来了，我就去机场接他，没想到会在半路遇到意外，你····你来海南散心，除了因为十年边延谦，还是因为你得了肝癌？为什么不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说了就能让盘踞在肮脏上的癌细胞自动消失，而且我爸爸和爷爷当年也是因为这个病死的，属于家族遗传病，会有百分之五六十的机率会发生在我身上，迟早都会来的，不过我还是挺高兴能在海南遇到你，有时候我会在你身上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错觉，总觉得你身上有他的影子。”
佳芙其实对他很内疚，没有把他当作莫云天，而是当作回忆边延谦的替身，“现在想想，你们是兄弟，有些相像也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你煮的意大利面，我在吃到的第一口就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觉得他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身边，现在想想还真是幻觉，可能是我太想他了，一直在相似的人身上寻找和他相似的一切，所以这十年来，延谦在我心里也就成了衡量别人是否适合自己的度量衡，这个是花姐告诉你的么？你和他怎么会认识？”
“也不是太认识，主要和他父亲打的交道比较多，慢慢的也就认识了。”莫云天的表情变得很愉悦，到了门口，佳芙忽然一脸惊愕的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我记得我自始至终都没告诉你我家住哪儿！哦，又是花姐告诉你的对不对？她怎么能这样事无巨细的出卖我，她····她还告诉你什么了？笑什么！肯定很····他舌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长，真是防不胜防。”
“你的衣服，又忘了！”
“还不是被你一惊一乍吓的，谢谢。”佳芙尴尬的接过他递来的袋子，莫云天又将一只药膏递给她，“女孩子脸上怎么可以留疤呢！这个药膏很好，涂上去不会留疤的，你····你留刘海的样子应该会很不错，脑门那么大，是该挡一下，而且太干练了的女人容易给人造成压迫感。”
“压迫感？你刚才发神经就是因为我给你造成了压迫感？至于吗你！这个药膏好眼熟，以前延谦也受过伤，满脸都是伤口，现在很难买到的，真是托了你的福，我脸上骨胶原充沛，不用抹这个也没关系，以后不是要剪刘海了嘛，而且这是我见义勇为的勋章，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就摸摸，为了延谦，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再也不冲动了。”
佳芙握着这个她曾在十年前，现在却难觅踪影的药膏欣喜若狂，莫云天的目光落在她额头上微微红肿的伤疤，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跃跃欲试，刚抬起两寸，又压了下去，“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要再接再厉呢！药膏····”

“你那么热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跟你客气了，这种药是进口药，祛疤效果特别好，有了它，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延谦受伤了，轻轻抹一下就可以完好如初。”
佳芙一脸陶醉，莫云天嘴角的笑容也在慢慢的漾开，眼底深处却有股不合时宜的悲伤也在大肆泛滥。
“没想到一晃眼就十年过去了，看到这个还是忍不住百感交集，延谦受伤的样子真的让我很心疼，每次想来，那种心痛好像刚刚经历过一样，清晰的让我觉得我们从未分开，也没有空白的十年，好像过去的一切又要重新开始，做完手术后，这种重生的感觉就越来截止强烈，延谦，他是我的幸运星，大起大落，全都随着他起伏，那我就替他谢谢你，真不愧是做大哥的，那么善解人意。”佳芙高兴起来也就忘了轻重缓急，莫云天脸色风起云涌，说变就变，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药膏，冷冰冰的说：“你自己去买，药店里多的是！”
“莫云天，你什么意思！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真没见过像你那么小气的男人，买就买，就你买得起，我早在你十年前就买了，还抄袭我的处方，你怎么好意思！我明天去买一百支快递给你！让你天天当作花生酱沾着面包吃！”佳芙手里的药膏猝不及防就被他抢走了，莫云天瞪了她一眼，“那你别说话不算话，从明天开始，我就做好随时签收的准备，不知道地址，可以去问问你的花姐，他会告诉你确切的地址，要是在一个星期内收不到东西，你就得送一个同行价位的礼物给我！记住，不是一支的价格，是一百支，回去准备吧！你要是敢拿冒牌货滥竽充数，怎么惩罚你，我现在还没想到，但一个星期够我琢磨的了。”
“莫云天，你勒索我！”
“是你自己说的，我录音了，不信我可以放给你听，信誓旦旦的语气可不像是开玩笑的！”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算你狠，一百支就一百支，我看你拿到一百支还能人格升华，基因优化成丘比特人不成！真是····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怎么还有这样敲竹杠的！”

第三十八章 乔思民
佳芙气呼呼的进了电梯，还没拿出钥匙，就看到门把上系了朵红色丝带，打成蝴蝶结的样式，下面还垂着两条细长且卷曲的丝花，佳芙看到红丝带的一刹那，就将她在几次惊心动魄的场景中看到的红丝带联系到了一起，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家里只有美姗一个人在，门是半开着的，佳芙心惊胆战，打开手电筒，猛地推开门，床上传来美姗的惊呼声，然后是惊慌失措的下床声，佳芙拍开墙上的开头，美姗光着脚，穿着睡衣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小芙姐，你这是怎么了？打着手机电筒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美姗心有余悸的用手按在跌宕起伏的胸口上，佳芙满头大汗，汗水浸入伤口，一阵尖锐而锋利的疼，她将手里的红丝带扔到桌上，“这是我在门上看到的，是你系的么？”
“门上，什么时候？没有呀！我怎么会无聊到在门上系这大红大紫的东西！是不是哪个小孩儿系着玩的？小芙姐，你怎么这么紧张，不过是个红丝带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结婚不都用这种红丝带装点喜庆气氛？”杨美姗给她倒了杯水，佳芙也怀疑自己是神经过敏，她没将和红丝带息息相关的几桩案子说给她听，免得两个人一起疑神疑鬼的，美姗打开客厅的灯，“小芙姐，你听过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夜宵吃。”
“好啊！我也饿了，冰箱里还剩什么，热一热就可以了，不用大动干戈，要不你先去睡吧！我自己来就好。”佳芙将红丝带扔进垃圾桶，她见美姗纹丝不动，“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你出去的时候好像穿的不是这身吧！”美姗上下瞅了瞅，佳芙猛然想起还替她买了衣服的事，“这个给你，买衣服的时候顺手帮你也挑了一件，你试试看合不合适，要是穿的不舒服，我明天再去给你重新换一件。”
“小芙姐，我真是太爱你了，这一件衣服我上个月心心念念就想买的，就是太贵了，一直没敢下手，没想到你却送给我了，你帮了我那么多忙，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美姗接过佳芙递来的袋子，拿出来的却是那件粉色的裙子，当时被导购小姐夸得天花乱坠，佳芙大吃一惊，原来是两件衣服装错了袋子，先前从台阶上摔下来，衣服也飞了出去，是莫云天替她捡起来的，刚被他讹了一百支药膏，现在又将两件衣服阴差阳错的放错了袋子，边延谦是她的幸运星，莫云天就是她的扫把星，跟他沾边准没好事。
但看到美姗欢天喜地的样子，她也不忍心坏了她的兴致，索性顺水推舟说：“衣服有点紧，你先试试看合不合身，这件衣服是新款，很多人买，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你，那么多年了，也没见你添几件新衣服，还有，标签先不要拆，没了标签，人家肯定不会认帐。”
杨美姗比佳芙矮了五公分，腰身也没佳芙的纤细，体重总体还算均匀，这件粉色的裙子很漂亮，却应了导购小姐的一句话，那就是人挑衣服穿，但衣服也挑人，尤其是这件衣服，对腰围的要求苛刻，美姗穿上去也挺好看，但佳芙就是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最主要的还是腰部紧绷绷的，让整个身体的曲线变得僵硬而呆板，这和她穿出的柔美和妩媚又不是同一种风格，美姗对着镜子前后转着看，越看越喜欢，她不停的用手挠着脖子，佳芙记起后领上还挂有一只装着纽扣的小袋子，她让美姗别动，将后领翻了出来，标签还完好无损的挂着，但那只小袋子却不见了。
“怎么了？是不是穿上去不好看？”美姗见她神情仿佛遭了晴天霹雳似的，面容也跟着凝重，佳芙摇了摇头，她故意说：“我记得上面还坠着一只小袋子里面装着一颗纽扣，是用来替换的，怎么会没有了呢？”
“刚开始就没有。”美姗一脸坚定的说，佳芙脸上的神情更惊异了，“不会吧！买的时候我还问导购，她说是用来替补的，这种衣服的扣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别处买不到，要是换上其他扣子，就会有色差。”
“小芙姐，相信我，真的没有，我穿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下标签，这和我上次看到的牌子是一样的，一颗扣子而已，我穿的时候会注意点，有没有其实也无所谓，刚好礼拜一晚上，公司会为新来的经理举行欢迎仪式，还在摩登酒店准备了派对，我正愁没合适的衣服参加呢！小芙姐，你还真是及时雨，给我解决了燃眉之急。”
美姗还以为佳芙的紧张是因为舍不得将那么好的裙子送给她，毕竟二千多的裙子对于一向勤俭节约的她来说，还是稍稍贵了点，美姗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一点，一条裙子不到三千也和三千没多什么区别，佳芙心里仿佛拆迁似的天塌地陷，重要的不是袋子里的那颗纽扣，而是代美姗保管的那两颗猫眼石耳环，还是从那两个富婆那儿偷来的脏物，烫手山芋接下来，现在又变成了烧红的烙铁，她强行镇定，若无其事的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小芙姐，新经理早就来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美姗将衣服换下，小心翼翼的叠好，又小心翼翼的放到柜子里，外面还用床单包住。

佳芙一直在想哪里出了差错，到底是莫云天替她捡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将袋子蹭掉的，还是在巷子里见义勇为的时候和那个和她买了一模一样款式的女孩拿错了，不管哪样，猫眼石终究是在她手上丢的。
她都得买上两颗一模一样的赔上，这下可摊上大事了，心不在焉，半天才一头雾水的‘啊’了一声，美姗用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神情更加狐疑，但受了她那么多恩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和她想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我刚才煮了肉丝菠萝粥，你最讨厌吃菠萝了，我去给你做个鸡蛋饼，多加两个蛋。”美姗径直去了厨房，佳芙想也没想的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不太喜欢吃鸡蛋饼，油汪汪的，肉丝菠萝粥就挺不错的，放到微波炉里热一热就好。”
“你要吃肉丝菠萝粥？”美姗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佳芙出了那么大纰漏，难免有些心虚，笑着说：“我挺喜欢吃菠萝，没关系的。经常换换口味对消化好。”
佳芙吃完饭，匆匆忙忙就躲到房间里去了，美姗难以置信的看着被佳芙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相识那么多年，她是从来不吃菠萝，闻到菠萝的味道都会恶心到皱眉，怎么突然之间又对菠萝那么感兴趣了？
“在么苏澄？这下我摊上大事了？”佳芙拿出手机，关键时刻她想到的却是这个素未谋面的苏澄，对方很快有了回复，“严重到什么程度？”
“我丢了两颗猫眼石。”
“珠宝？你喜欢这个？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
“这不是我的。”
“猫眼石现在的市场价也不贵，好一点的大概二三十万吧！你年薪百万，这点钱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买一对还回去不就得了？为这点事儿上火？上面又没刻有名字，你不说，没人知道。”
“话是这么说的，其实····”佳芙轻描淡写的就将这两颗猫眼石的出处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定是那个扫把星帮我捡衣服时不小心蹭掉的！”
“没有证据就是诬陷，再被倒打一耙，你要付出的可能就不止一对猫眼石了。”
“说得也是，他人模狗样，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本来送我一支药膏，最后却讹了我一百支！一个星期内不到货，还要让我送他和一百支药膏同等价位的礼物送给他！这不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是什么，要不是看在他是边延谦哥哥的份上，我当时就报警了！他还得寸进尺，不说那个混蛋了，一说我就糟心。”
“以前你对他的看法没这么糟糕，他应该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你肯定是哪儿冒犯了了，人会反复无常，尤其是短时间的情绪波动，和说谎一样，不是有目的就是有想要掩盖的意图。”
“你怎么老是替他说话！现在咱们是一个队里的人，胳膊肘往外扭，怎么当朋友的？专业一点行吗？你一定笑了对不对？幸灾乐祸，你要是真像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样，我分分钟就将你拉进黑名单。”
“·······”
“十万火急，求你了，帮我想个办法先将这事儿糊弄过去！那两个肥婆被我当众怼得很惨，脸变成了西红柿，青黄不接的，敢出来公然嫖男人的，多半是闲人，又不是善类，有大把时间出谋划策。”
“别人偷了东西，你还冲上去顶岗的，那你就是帮凶，富婆回来报复你也是人之常情，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朋友？遇人不淑会吃亏的！”
“你要不要帮我？这个时候还给我义务教育？我不是后悔了嘛！你别不痛不痒挑我的毛病，别想不出办法还阴阳怪气····我怎么觉得你和那个混蛋有点像？再这样，小心我真和你断交了！”
“······”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们要是联手给我杀个回马枪，那才叫哑巴吃黄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措手不及，到时候，还不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我偷的，我也参与了望风，还得连累美姗，本来是想帮她的，现在可好，没帮上忙还适得其反，搞出这么大的纰漏，连我自己也陷进去了，真不知道我的脑子最近都被被什么东西夹了，竟然在一天之内犯了两次傻，苏澄，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都不用去问莫云天，美姗说衣服上没有袋子，如果真是被意外扯破的，那么高规格的东西，一定会麻得很紧，一般的衬衫上都会有类似的袋子，不用剪子剪，根本拿不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在巷子里见义勇为的时候和别人拿错了袋子。”
“茫茫人海我去哪儿找？而且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就知道很漂亮，虽然漂亮分千差万别，但眉眼都差不多，我只看到那个女孩右手手腕上纹了一个像向日葵的东西，是红的，大概有枣子那么大。”
“这个就更简单了，你不是说自己交了个警察朋友，你可以去店里调取监控，这种事情警察是有特权的，帮忙查一下这个人姓甚名谁，住在哪儿，最后都不用你出面，由你的警察朋友出现，就能将猫眼石拿出来。”
“真的，但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而且我不太喜欢他的那种邋里邋遢的风格，他应该感受到我的这种不友好，临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还白了他一眼，你是男人，你说换作是你，你还会帮我吗？”
“平白无故就被白了一眼，不太可能吧！这种事，其实事在人为，说几句讨好的话，投其所好，总还有回旋的余地，而且不管什么男人，对女人宽容，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没你想像的那么严重，再生气都是这样，包括被你骂得狗血淋头的莫老板，别把话说得太绝，事情做得太绝，万一你哪天用得着他们了，还非他们不可，再怎么低三下四，别人不会跟你斤斤计较，你自己好意思么？”
“又来跟我说教！我说我是不是认识莫云天，你和他什么关系？处处替他卖人情，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没有延谦，你知道我们以后有可能会发展成什么关系？维护你的情敌，宅心仁厚也不过如此！”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就是没得发展的可能了，所以才希望······算了，言归正传，我相信一个拥有正常智商的人在面对警察盘问时，不会傻到将那么昂贵的东西占为己有，这和抢劫勒索是一个性质，金额越大，获刑的年限就越长，那人就是转手了，也会老老实实配合警察，将猫眼石原封不动找回来的。”
“说的也是，就知道你足智多谋。”
“刚才还骂我叛变，跟你做朋友太不容易了，没一点心理素质就崩溃了，你的随机应变太快，我都跟不上你的节奏。所以，你心还得放在这个警察身上多多做点功课，事在人为，又被你称之为朋友。”
“朋友，这是我自己加上去的，他的号码还是林语涛出国之前给我的，说是这个人靠得住，她当时也没说是警察，在救人的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他了，不知道对方是谁，本来不想罗嗦的，迫不得已才给他打了电话，在他眼里，我算是哪门子的朋友。”
“朋友不是天生就有的，没有基础，那你现在就打，用对待朋友的态度认认真真对他，能当警察的，内心都有一颗为民除害的使命感，你一个电话他就马不停蹄来了，作为警察，这是最起码的责任感，他的心肠再硬，也不会硬到不近人情，这个，你就不用扛着心理包袱了。”
“就知道你是我的智多星，有时间见面吧！我想见见你长什么样子，顺便再请你吃顿大餐，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我这个擅长随机应变的人长什么样子？”
“脑门大吧！脑门大的人才思维活络，现在还是不要见面吧！我有女朋友了，万一你的美貌让我把持不住，我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岂不是变成了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这个罪名，我哪能担待得起？她电话打来了，今天就这样吧！事情有结果再联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

“那个，能有个请求吗？”
“说！”
“不要送她红蔷薇好不好？”
“这是我的事，我送她关你什么事？你连这个都要管？会不会出界了？”
“你可以送她这种花，但你不要告诉我。”
“陈小芙，你不是等到那个人了么？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在意的是红蔷薇这种花，还是它的花语？花语的寓意适合任何一个想要拥有爱情的人，别人有这个权利用它表达情感，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南亮的影子？红蔷薇·····万一这不是他的本意，那天刚好就只有红蔷薇这一种花，要是他那天拿到的郁金香，你的信念是不是又该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或许你说得对，这个念想是我的，要是送给别人，我真的就····就有点吃醋了。”
“你把我当成了南亮，我也成了你的另一个寄托对吗？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不公平，你有权利坚守阵地，我也有权利退而求其次，你一直在边延谦，南亮以及莫云天之间摇摆不定，现在又加上一个我，你真的确定自己还能完完全全的回到十年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就是时间最残忍的地方，过度的执着就是障碍，在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联系的好，这样会影响你的判断，红蔷薇，我不喜欢这种花，更不会送给任何人。”

第三十九章 黯然
佳芙黯然惆怅，她真的很怕对边延谦的感情只剩下徒有其表的执着，杨美姗一大早就佳芙平时最爱吃的虾仁玉米粥，还特意在昨天晚上买了新鲜虾仁，她每次都能吃上两大碗，百吃不厌，对这个有着绝对的偏爱，佳芙顶着两个颜色鲜亮的黑眼圈，面色憔悴，有心思的人是睡不着的，昨天给许飞一连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没能打通。
杨美姗将盛好的虾仁玉米粥端到她面前，还特意将虾仁全拔到她碗里，佳芙没胃口，以前对虾仁玉米粥似乎没有抗体，有多少都能吃掉，但现在却莫名的不想吃了，只吃了两三口就放下了筷子，佳芙自从做完手术后，身上颠覆了很多和从前截然相反的喜好，这让杨美姗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佳芙晕乎乎的，头重脚轻，昨天晚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是美姗开的车，快要到公司，突然接到许飞的电话，让她现在就过去，佳芙只好找了个理由下车，杨美姗一个人开车去了公司。
许飞蓬头垢面，眼睛上还有颗又黄又粘稠的眼屎，他用手堵住一边鼻孔，当着佳芙的面，猛地一刺，又是一大索粘稠的鼻屎飞射出来，刚好黏在脏兮兮的桌腿上，恶心的像是被人肢解到四分五裂的鼻涕虫，看来他最近严重上火，还感冒了，不停的打喷嚏，鼻子呼哧呼哧的，佳芙要不是有求有于，才不会和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多说一个标点符号。
三言两语将当时的情况一一说明。
“这种事儿，别人推都推不及，你竟然敢往自己身上扒，你的本科毕业证书是花五块钱从刻章办证那儿买来的吗？这点基本常识都没有，照你的意思就能解决，那还要我们这些警察做什么？”许飞斜斜的眼神分明在质疑她的智商是否存在黑洞，佳芙提着包，六神无主，“那···那该怎么办？”
“猫眼石要是找不回来，你只能陪了，也只能这么办，你这是喝茶还是喝咖啡？我去新西兰公办，带了两罐猫屎咖啡！一般人喝不着的，就是我们局长，他也只是听说过。”许飞从破破烂烂的柜子里拿出一只玻璃杯，佳芙亲眼看到一只半大的老鼠惊慌失措的从杯子里跑出来，看得出来，许飞和这些动物相处的很融洽，他用衣摆在杯子里随便转了两圈，消毒和清洗两道工序就一次性完成了，佳芙连忙说：“不用，我不喜欢喝咖啡，在家吃了很多，实在·····”
“看来你这事儿不着急呀！”许飞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冲了一条雀巢咖啡，佳芙手忙脚乱的说：“着急，急得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你不是说吃了很多么？一般着急上火的人，三天三夜吃不下都是有的，你的胃容量现在连一杯咖啡都装不下，说明事情没那么急，猫眼石·····现在的猫眼石哪有多贵，你不是年薪百万么？随便买两颗补不去不就得了，不过你已经涉嫌包庇罪，包庇罪知道不？就是明知对方涉嫌犯罪，还提供隐藏，转移的犯法行为，那两个肥婆要是真告你的话，你得·····我来算算你得吃几年牢饭，差不多三四年吧！”
许飞从桌上拿起只筷子，在桌子里迅速的转动，仿佛打鸡蛋花似的，不时有咖啡星子飞溅出来，落到手上，他会伸出舌头将它们一滴不剩的舔掉，许飞用脚将一只铺了报纸的小椅子踢向她，“坐吧！别站着了！来这儿又不是为了罚站，吃那么多还站着，不难受？你真是幸福，我都好几年没吃过早饭了，对，从初中那儿就开始了，你还吃饱撑得慌。”
“你就不要再来揶揄我了，这事儿真的想请你帮个忙，语涛说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相信她不会看错人的。”佳芙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仿佛随时都有人突然将椅子从她屁股下面抽空，许飞吹了吹水面上因搅拌不均匀而凝固出的疙瘩，“林语涛，她有个名号叫睁眼瞎，不知道？不是朋友么？再告诉你，她欠我六千块钱还没我，也不是朋友，我给她号码，是想让她尽快还钱的，没想到她还真是无耻，又把六千块的烂摊子转移到你头上。”
“许警察，这事儿我明白，明白，她欠你的钱，我会替她还，但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金，要不你把账发给我，我用手机银行转账给你。”佳芙脸上的表情松懈了许多，有钱好办事，许飞拿着杯子的手险些摔下去，佳芙还以为他会义正言辞的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他不知从哪儿捣腾出一张废纸，随便几下，就将自己的账号写了上去，一点都不客气。
“那我的···”佳芙三两下就将六千块转入纸上的那个账号里，最后用眼神提示他得有个明确答复了，许飞是个聪明人，“林语涛的事儿，在我这儿算是结案了，一码归一码，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你不拿了六千块了么？”佳芙见他翻脸不认帐，情急之下，屁股下的凳子差点翻了，许飞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灰不溜丢的罐子，往杯子里倒了点蜂蜜，“你这是公然贿赂我？你知道贿赂警察什么罪？要是真提起诉讼，下场不会比包庇罪轻松多少，况且是你心甘情愿要替林语涛还债的，从头到尾，我让你替她还了么？提了一个字么？说话得讲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诽谤，我是警察，货真价实的公务员，是你诽谤得起的人么？诽谤加贿赂再加包庇罪，你现在进去，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许警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求你就帮我这么一回，我两个月前刚做肝脏移植手术，刚从鬼门关回来，要是因为这事儿去坐牢，还不如死了算了。”佳芙急得眼泪都快涌到了眼睑上。
“我替美姗担下这件事儿，不是奔着销赃去的，美姗有个当鸭子的男朋友，他叫乔思民，那两个肥婆包养了他，乔思民在外面欠了二十多万的赌债，已经被人切了一个手指头，美姗害怕他还不上钱，再被人切了下半身，不是，切了脑袋，就一时糊涂，乔思民知道这两个肥婆家里有钱，就将她们带出去，美姗就···她就趁机去偷肥婆家里的珠宝，她拿了两颗猫眼石耳坠，乔思民见钱眼开，唯利是图，他要是知道美姗手上还有两颗猫眼石，一定会想方设法拿去卖的。”

佳芙防来防去，结果却将自己陷了进去，许飞哈哈大笑，唾沫星子横飞，佳芙转眼就不明不白的损失了六千，她不想坐牢，许飞似乎只剩下趁火打劫，没一点准备出手相助的意思，不禁悲从心来，“许警官，我接手她的两颗猫眼石，真的不是奔着销赃去的，以我目前的收入，我也犯不着自寻死路，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我是真心实意想求您想个办法阻止最坏的结果发生。”
“你目前的收入，一大早就来寒碜我！算了，不逗你了，底线这么浅，你是怎么爬到管理层的？这事儿原本对你很不利，但幸运的是，你额头上的那道疤痕没白受，昨天晚上那个姑娘你还记得吧？和你穿一样的衣服。”许飞喝了口咖啡，用舌头将上嘴唇上的一层白色奶泡舔掉，故弄玄虚的说：“你猜那两个想对那姑娘图谋不轨打手是谁派来的？”
“那两个肥婆？他们一定是把那个女孩错认成了我，所以才会对她下手的。”佳芙恍然大悟，许飞眼睛一亮，一脸意外的说：“你也不笨嘛！所以现在的好消息是，这两个肥婆涉嫌买凶杀人，现在两人已经被抓进派出所录口供，家里有点背景，这个东西说句难听话，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付了一笔天价保释金，相当于五十颗猫眼石，只是那两个打手就倒霉了，估计出来的时候得白发苍苍了，所以现在的重中之重不在那两颗丢失的猫眼石上，人家连五十颗都没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在意这两颗小石头。”
“许警官，那东西能不能请您出面拿回来？毕竟是赃物，要是不还回去，总是在我手上弄丢的，这不明不白我心里也不舒服，我就是想跟这件事儿彻底划清界限，拿回来了，不管您怎么处置，我只求个问心无愧，要不然天天担惊受怕，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佳芙说，许飞点了点头，一本正经，“这个是不用说的，看在你替林语涛还了我六千块的份上，我也会神不知鬼不觉替你了了这桩事儿，做过移植手术的人，最大的忌讳就是操劳，要是因为这点事儿而让你的肝脏白换了，这不是暴殄天物么？用在别人身上，又是一条命不是！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忙的么？”
“没了，谢谢。”佳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上，走到门口，心里猛地一紧，一脸疑惑的将手里的红丝带递到他面前，红丝带不同寻常，她出门之前又将红丝带从垃圾桶里拿出来，“这是昨天晚上我回家时，系在我家门把上的，以前从来没出现过，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就有了，我怀疑有人监视我。”
“红丝带，有意思！看来你的本科学历没白练，学会总结经验了，林语涛死在了非洲，她的脚上就系着红丝带，不光是她，这还涉及到十年前龙辉公司董事长林家堂的死，他失踪了十年，却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遇害了，这两个人除了死法相同外，还是父女关系，这个案子原本是由我师兄彭宇负责的，但他于六年前在一次执勤过程中与劫匪发生枪战，不幸中弹身亡，还被人砍掉了一条腿，林家堂的案子也就搁浅下来，成了无头悬案，红丝带的事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但话说回来，红丝带是凶手的一种特别的杀人标记，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许飞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懒散和毫不在乎的状态，但提及红丝带，怀有茫然的恐惧，犹如一个受伤的人，当一只手指接近他的伤口时，他就会本能地颇抖，杯子里的咖啡在筷子的搅拌下打着漩，所有细小的疙瘩都会被卷入漩涡中间，佳芙刚想说什么，许飞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悲伤，“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警察这个行当就是这样，每天都会面临生命危险，你永远不知道子弹会以什么姿态打穿你的心脏，再危险，总得有人跑在最前面冲锋陷阵，我们并肩作战了十多年，情同手足，比亲兄弟还要亲，这个案子断断续续一直在查，但他死了之后，就再也无人问津了。”
“我被囚禁在坟场破屋子里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戴头盔的人，是他囚禁了边延谦，会不会是他干的？”佳芙猛然想起那天的事，许飞的手罩在杯子上，热气从他的指缝里飘飞出来，“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将你囚禁在那儿的？你当时昏迷了，警方没办法录口供，这个案子是我负责的，但谁囚禁了你，没人在意，谁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坟场的。”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这个人了？”
“我是警察，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那还当哪门子的警察，别看我穿得破破烂烂，工资没你高，但外面的装裱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有能力的标尺，要不然你死皮赖脸来求我做什么？这件事儿，我会替你查清楚的，但你出现在那儿，绝对不是偶然。”
许飞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是涉及到你自身安全，你不像是个糊涂人，又是在海南，你的公司和房子都在这儿，是去那儿应该散心的吧！不会和什么人结缘，遭人报复，以你的情况，那就是蓄意而为，早就策划好的，但囚禁你的那个地址，应该随机选择的，荒郊野外，最适合毁尸灭迹，但想要杀你的人却没想到，破房子里还住了个乞丐，这根本就不存在绑架的说法，头盔是他在垃圾场捡来的，连同捡回来的还有被水冲上岸的边延谦。”
“原来是这样。”
“要不是乞丐及时将他弄回来，第二天的暴雨就足够要了他的命，乞丐之所以将他藏在地下室，是因为附近一带经常有野狼和容易伤人的动物出入，白天，他得去各个垃圾场捡吃的，边延谦的钱，全都被他用来买生活用品，现场还有台新买的电视机。”
许飞在提及边延谦的名字时，看向佳芙的眼神有些不解，也有些知道内情的淡然，“边延谦之所以能活着，全都是因为这个乞丐将他及时救回去，他不会用卡，这些东西，我们都在现场找到了，边延谦醒了之后，他的话也证实了乞丐是无辜的，只可惜乞丐被放回去第二天就死了，原因是吃了大量过期食品，本身又有一大堆毛病，中毒死了，等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开始腐烂了，还是来上坟的人在破屋子周围闻到刺鼻的臭味才报的警，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再出现红丝带，或有其他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打电话通知我，猫眼石的事儿，我会替你处理干净的，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第四十章 探望
佳芙到公司时，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明天晚上还叮嘱杨美姗不要迟到的人，结果却迟到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她是副经理，背地里说三道四的很多，但没人敢当面对她指手画脚，人事部王经理自从她升职后，就再也不向她卖力的推崇她那做跆拳道教练的侄子，她在佳芙的门口张望了一下。
佳芙的工作比平时减小了过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都由下属分担，佳芙请她进来，王经理拐弯抹角的问她今天怎么迟到了，手里还抱着买牙膏送的促销品史努比杯子，冒着热气，清香的绿茶，佳芙知道这不是她亲自拜访的目的，也不像是来推销她侄儿的，更不像是恭喜她升职的，这就奇了怪了。
“陈经理，有件事儿特别想麻烦你一下，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你荣升为副总经理，我的那个五大三粗的侄儿实在配不上你，但这小子自打见了你一面后就喜欢上你了，上回又去我那儿哭哭啼啼，男人流血不流泪，他要不是真心喜欢你，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会哭得跟什么似的。”
王经理一脸为难，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衷，“他····我劝他再找个喜欢的人，但他死活就是转不了弯，非得见你一面，上个月，他和别人合资的一家俱乐部都要开始装修了，结果所有的钱都被合资人卷跑了，他这七八年省吃俭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三十多万一下子就那么没了，报了警，人也找不到，我是真不忍心看到他心灰意冷，一蹶不振，那么好的孩子要是过不了这个坎，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是这么荒废了，这可怎么得了呀！现在他钻进了死胡同，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请您亲自过去一趟，劝劝他，说不定他听你的劝，一下子就开窍了，三十万算不得什么，钱没了还能赚，他要是能重新振作起来，以后还得赚很多三十万。”
“这不太好吧！他自己要是不愿意出来，谁劝都没用，再说了，这算什么呀！就算我去了管用，人生本来就危机四伏，挫折都是在所难免的，身家千万，百亿的大老板说破产就破产的大有人在，这回我劝管用了，他下次要是遇见第二次相同的境况，我是帮还是不帮？这会给他错误的心理暗示，你说我不帮，您对我也不错，都是公司的老阿姨了，平时没少受您照顾，要是帮了，会引起连锁反应，他这回自己站起来，下回再跌倒，就不会那么痛苦，很容易站起来，你让我去帮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佳芙不想和其他无谓的人纠缠不清，王经理手里的杯子几乎要握不住，“陈经理，话是这么说的，但我侄儿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说梦话都在叫你的名字，以前处的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这个分手的。”
“王经理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没勾引你侄儿，二没用阴谋诡计迫使他喜欢我，他喜欢我这是他的事，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找是非了？”佳芙哭笑不得，王经理脸上一阵尴尬，杯子里的水因为杯子的激烈晃动而飞溅出来，烫得她手忙脚乱的将杯子放下，几片茶叶刚好落到佳芙的手机上，王经理更加慌乱了，满嘴的话仿佛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经理，我这不也是走投无路才找您的吗？刚才我是一时急了才说错了话！哎，我是看着我侄儿长大的，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对谁这么认真过，您有您的顾虑，这个我能理解，一人一命，他要是能自己振作起来，这很好，要是不行，这也是他的造化，说不定他睡上几天，自然而然就想明白了，老实人的确容易吃亏，但老天也不会让老实人穷途末路的，是我考虑不周，刚才真是冒犯陈经理了。”
王经理识相的说，端着杯子走了出去，佳芙心里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她不想因为一时好心而在以后引起更多的误解，中午快要下班时，以前做吴董事秘书的雪莉风姿楚楚的走了进来，今天穿了件低胸衬衫，下面是性感的包臀小皮裙，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一米七八，标准三围，听说以前是国内某大型杂志的特约模特，吴董事中风后，她就荣升为替代吴经理的新经理助理。
“陈经理，经理请您过去一趟，今天早上您迟到了，大约借用您半个小时左右，想做一下工作上的交流。”
雪莉搔首弄姿，以前参加工作上的应酬，吴经理都会将她带在身边作陪，真不知道除了工作之外，她还陪有哪些义务，佳芙见她故意扭着小蛮腰，公司里也不乏她和谁谁谁勾三搭四的绯闻。
“怎么是你！”佳芙万万没想到顶替吴经理的人会是莫云天，难怪雪莉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原来是为了莫云天这个大财阀，莫云天瞪了她一眼，佳芙很快抛弃私人恩怨，雪莉在给他倒茶时，波涛汹涌的胸部呼之欲出，长的漂亮，身材又火辣，放在办公室里，的确是道赏心悦目的美景。
“莫经理，今天很对不起，错过了您第一次开例会的机会。”佳芙认真道歉，莫云天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态度，将文化翻开，“这是你请假之前和国外客户签署的合同，现在公司准备放弃这一块，虽然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很大的损失，但也只是暂时的，这块业务成本大，收益小，生意讲的是与时俱进，得跟着时代发展，跟不上节奏的都会被大众淘汰，再这样做下去，迟早得做死！”
“你在说什么？与时俱进是没错，那也得看准时机再下手，什么都要基础的，难道要学那些昙花一现的新潮流？风一吹尸骨无存，什么都没了，我辛辛苦苦忙了两个月的成果，脚踏实地，又深入了解过这一块，你说放弃就放弃！这是什么话！我在这儿呆了十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公司的运营趋势。”
佳芙猛地拍了下桌子，几乎将莫云天面前的文件掀翻，雪莉惊恐万状的捂着胸口，脸色都白了，楚楚可怜，莫云天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先出去，莫云天不动声色，又将歪斜的文件摆正，佳芙气得浑身发抖，“莫云天，你要是因为个人恩怨就对我下手，这不是男人风范，公报私仇算什么男人，我尊重我的工作，为自己的责任呕心沥血，这都是人尽皆知的，现在的大众需要的确瞬息万变，但真正屹立不倒的不是外表的花里胡哨，这些东西都经不住时间侵蚀的，想要长久，必须有个坚不可摧的根基！”

“你说你尊重你的工作，但你别忘了你的这份工作是谁给你的，我尊重你的工作，也尊重你，要不然我早就在例会上当然将你骂得狗血淋头，以后谁还尊重你？这是董事会一致通过的决定，代表的不是我个人意愿，我的职责就是执行董事会决定，你的职责就是配合我工作，你说我公报私仇，这话就没道理了，你以为你是谁？”
莫云天觉得佳芙在这方面太没分寸，“就刚才那个女人，你要是有她一半风情万种，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说服董事会收回成命，但你不但没有，还当着我秘书的面以下犯上，口出狂言，你让别人怎么评论我这个人，知道的说是你陈经理尽忠职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狂妄自大是因为和我有一腿，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白送给我，我都不要，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有一腿，别来恶心我了，中午我还要吃饭呢！行，我让你在秘书面前丢了脸，你也有咽不下气的时候，那你讹我一百支药膏的事就高尚了？你怎么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有多厚颜无耻，是你来缠着我的，别来倒打一耙，损人不利己，我就是这样，反正这个项目是我做的，就是董事会来问，我也得问清楚为什么要撤，平白无故，那我之前的努力算什么？反正我就这样，你想怎么惩罚这是你的事，你有这个权利，但我也有权利保住自己的心血，而且这次的收益绝对大过往常的预算。”
佳芙气咻咻的走出大门，一开门就看到耳朵几乎贴在门上的雪莉，她收敛住脸上多余的表情，又扭着屁股风情万种的走了进去。
“小芙姐，你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消息都传开了，说你在莫经理的办公室里不顾形象大吵大闹。”吃饭的时候，杨美姗端着盒饭和佳芙坐在一块，她双手抱在胸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肯定是那个狐狸精传出去的。”
“你是说雪莉！？她现在是莫经理的秘书，身份水涨船高，刚才我还看到她和莫经理去楼上吃意大利大餐，你是没看到，她的胸部几乎就要贴到莫经理的胳膊上，不就是当过模特嘛，以前吴经理在的时候，也是这么矫情，天天搔首弄姿，卖弄风情，工作也就是端茶递水，有什么技术含量，第一天就带她去楼上吃大餐，以后还得了。”杨美姗以前没少被雪莉欺负，虽然有花姐和佳芙保护，但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她，佳芙斜着眼，尖酸刻薄的说：“谁说没有技术含量？她能到今天，没点技术含量就功成名就了？别小看这种女人。”
“小芙姐，你以前总是对她不屑一顾的，怎么开始针对起她来了？难道今天你和莫经理吵架的时候，她在旁边帮助莫经理添油加醋了？”
“别给我提他，真是倒胃口！我辛辛苦苦忙了两个月的心血，现在却让我放弃，马上就要有受益了，我累死累活算什么？这个王八蛋岂有此理，这个案子本来就是董事会亲自授权给我做的，现在又打出董事会的名义向我施压，就算董事会有这个放手的意思，想来他私底下也没少造谣惑众。”佳芙气得都快吐血，一点食欲也没有，杨美姗凑近过来，低声说：“刚才花姐打电话过来了，说是找到恶意散布谣言的凶手，雪莉就是其中一个，反正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长舌妇从中作梗。”
“确定么？他怎么不打电话通知我？连他也跟我拐弯抹角？什么意思？”
“不是，小芙姐，你听我说，花姐的意思是说雪莉现在是莫经理的秘书，打狗还得看主人，花姐会私底下警告她一声，让她以后收敛点，不要妖言惑众，况且新官上任三把火，人家是老板，别说是撤了你手上的这个案子，就是撤了你的工作，你又能将他怎样？咱们都是打工的，能忍就忍，别人不也都这样，要说受委屈，我一个月三千工资的人还委曲求全。”
杨美姗希望她能冷静点，又打开她的饭盒，将筷子递到她手上，“花姐不是不想告诉你，他知道你的个性容不得别人胡说八道，忍一时风平浪静，你不也说她是狐狸精，狐狸精再厉害，不也是飞禽走兽中一个，有什么好计较的，咱瞧不上她这种人，万一你一时冲动，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这个消息是我告诉你的，你要是真和雪莉闹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事儿，那我的好心不就变成挑拨离间了？最后倒霉遭殃的人还是你，”
“这个我晓得，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但我真的舍不得放手，我把癌细胞都熬出来了，在别人眼里却一文不值，凭什么要剥夺我的成果，所有的用心和努力被打水漂，就像你含辛茹苦养了一头猪，过几个月眼看就能杀出比成本更高的利润，却被告之这头猪必须处死，然后再扔到臭水沟里慢慢腐烂。”
佳芙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杨美姗叹了口气，将筷子强行塞到她手里，“本来你就处于劣势了，要是再因为那个狐狸精站到风口浪尖上，成为董事会围攻的对象，到时候就不是莫经理逼你放手了，被迫无奈还有几分委屈用来申诉，你自己理亏，你得自己将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毁掉，连委屈的余地都没有，还被人讥笑，这多可怜，咱惹不起还躲不起？看她还能小人得志多久。”
“怎么没看见花姐？又去夜店通宵没回来？”佳芙吃了一块肉，油腻腻的，又强忍着恶心咽下去，一股脑的拔到杨美姗的饭盒里，“我不喜欢吃这种五花肉，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他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在哪儿？”
“好像在家，因为四周很安静，我好像还听到空气净化器的声音，应该是昨天晚上通宵了，他现在是晚上出来活动，白天睡觉。”杨美姗说，佳芙越吃越吃不下去，索性不吃了，杨美姗见她心情不好，拿出手机说：“我刚才看了一下，晚上有部新上印的电影，有最喜欢的施瓦辛格，豆瓣上的评论很高，真心不错，要不是晚上我们一起去看吧！免得你一个人呆在家里生闷气。”
“我晚上还有事，去不了，美姗，你帮我查一下这个牌子的药膏，再帮我订一百支。”
“一百支？你打算转行做淘宝？”
“你帮我看看，我答应过一个人给他买的，一百支，一支都不能少，真是时运不济，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糟心。”
“哦，生产这个牌子的厂商已经倒闭了，现在不是一百支的问题，连一支都没有，非要这个牌子的么？我看这上面还有许多和这个牌子相似的药膏，但一百支也太夸张了吧！小芙姐，你到底买了要送给谁，这又不是番茄酱，药膏的用处很有限，也没理由囤货。”杨美姗百思不解，佳芙也没将她和莫云天之间的关系告诉她，灰头土脸的站起来，失笑说：“一个脑子被猪拱了的人要的。”
“小芙姐，那你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现在都在抢位置，你要去，我就给你留票了！”
“都有哪些影城！”
“这个是刚开的，听说环境设施特别高格，今天刚开业，可以免费领取爆米花！机会难得，小芙姐，咱去吧！我再约一下花姐，看他能不能来！咱们仨很久没聚到一块儿看电影了。”杨美栅软磨硬泡，美姗气得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生无可恋。
但又经不住杨美姗哀求，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佳芙想起晚上还有场欢迎宴会，杨美姗却告之她，派对被崇尚节俭，杜绝铺张浪费的莫经理临时取消了，将会在他生日那天凑在一起举行，就在下个月第三个星期天，月底。

第四十一章 打架
佳芙一直坐在办公室里不出来，心乱如麻，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使出全身力气挣扎，最后都会变成困兽犹斗，莫云天现在明摆着和她对不去，佳芙甚至怀疑公司升她为副经理的用心，是不是就是提前给这一天而故意做的铺垫，她现在的职权几乎被架空了，只剩下一个有名无实的经理头衔。
手机响了，是孙经理，她还在心心念念的想着酒店工作的事，佳芙犹豫了一下才接通电话，孙经理似乎察觉到她的为难，就说了很多体谅她的话，佳芙安慰她过几天就会有结果，莫云天刚到公司，雪莉带着她逐个部门开始巡查，以便深入了解，这时王经理端着杯子，人心惶惶的，刚好从她门口经过，一眼就看到了佳芙，虽然早上因为她侄儿的事闹得不愉快，但她公私分明，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记恨她的。
“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怎么看到业务部的小张哭着走了！还抱着整理箱，两点多钟的时候，另一个部门也有人抱着箱子走了，看样子好像都被开除的，什么情况？”
“陈经理，你还不知道？一点消息也没收到？”王经理挤进她的办公室，佳芙被她神情凝重的样子感染了，总觉得有大事发生，“我不知道，他刚来就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干什么呀！”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裁员！业务部的小张在简历上造了假，明明是初中毕业，简历上登记的却是本科，反正和实际情况有很大出入，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另一个是财务部的小孙，听说好像是私自将一笔五千块的收款在账本上做平了，最大的一笔是一万五，这都是两三年前的事儿。”
王经理一脸做了亏心事的后怕，显然害怕自己会和那几个人一样被踢出去，“新来的莫经理手段够狠的，我现在都怀疑公司早就有他的人，替他监管所有人的动向，要不然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隔了那么久还能被挖出来，我····陈经理，要是查到我头上怎么办？有几个员工都是通过我的关系进来的，在简历上也多多少少动了手脚，我再过两个月就要退休了，要是在这个时候被开除，我连保险金都拿不到！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上次在国外签的那个客气都要被撤下去了，你应该听到传闻了，我今天上午因为这事儿和他吵了一架，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不定下一个抱着整理箱出去的人就是我了。”
佳芙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真的很难过，不由得想起王经理那个被骗了三十万而一蹶不振的侄儿，“王经理，明天吧！明天晚上我有空，我和你侄儿见一面吧！现在能感同身受了，站在同一个处境里，也算是相互激励。”
莫云天来到佳芙的办公室，雪莉装腔作势的扶了扶鼻梁上只有眼眶而没有镜片的眼镜，一副准备严刑逼供的样子，莫云天让随同的人都出去，佳芙从抽屉里拿出签署合同，“你要的，给你。”
“这个位置坐得舒服么？”莫云天翻开佳芙恭恭敬敬推到他面前的文件，佳芙后背靠在椅背上，“是你安排的么？我说也是，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便宜，还让我给捡着了，原来是给颗枣之后，又来了一耳光，吃都吃了，吐出来不礼貌，耳光，打得好，我还以为自己十年努力，终于为自己赢得了不可忽视的份量，是我太自以为是，这个位置很不错，工资高，又不需要太努力，我身体为了工作被熬千疮百孔，最后还不是变成一堆废墟，那又何必呢！我想通了，以后就舒舒服服的当我的副经理，要我干我就干，不让我干，我一个箱子就够了。”
“这个项目撤出去之后，会引进新的项目，还是由你来负责。”莫云天似乎有些不尽兴，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投降了，佳芙冷笑，“我没有第二块肝去为所谓的项目闻鸡起舞了，公司就我一个么？我只做我熟悉的，况且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再像从前那样没日没夜的折腾，你要是在这个项目上有个三长两短，你给我负责？既然是新项目，就得培养新人，等老弱病残的一代退了，公司后继无人，内瓤空虚，迟早得完蛋，你是个职业经理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懂？”
莫云天没说话，佳芙也觉得无所谓，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被剥夺了，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一是成果，二是份量。
“我看你的那位新秘书就不错，她的脑子一定比她的大长腿灵活，不如给她一个机会历练历练，让她用实力为自己洗脱传闻中给她定义的角色，什么花瓶，什么三陪中的上班族，我得过且过就行，能按月拿到工资就可以了。”
佳芙想想都想哭，这十年打拼都算什么？“你是老板，给你洗内裤都算得上是份内的事，我这个人从小就没有给人鞠躬哈腰的习惯，你要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我不思进取，不服从你的威严，现在就把我开除了，新官上任，不搞出点动静怎么树立存在感？你要是第一个拿我祭刀，杀鸡儆猴，比拿谁千刀万剐都有震慑力。”
“你拿辞职威胁我？”
“威胁你？谈得上威胁么？你今天晚上问我我是谁，那么你也好好想想，你算什么？咱们公归公，私归私，先说公，你让我接手新项目，我两个月前刚做完一个大手术，死过一次的人，就会变得特别怕死，我经手的每一个项目都是重新开始的，每一步都不容易，我现在没有多余的能力接手新的项目，再说这私的，我很讨厌你，就是因为你，我饿的头晕都不想吃饭，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不要欺人太甚，大不了，我走人，所以，这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威胁，你还真会自作多情！”
佳芙也将话跟他撇开来说，莫云天似乎带着某种十拿九稳的自信，“我现在让你做，这是给你机会，等你天来求我，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场景了，陈经理，我对你没有恶意，人就是这样，总是守着熟悉的东西寻找所谓的安全感，有时候放下未必是件坏事，你想辞职，腿长在你的腿上，是走是留，随你的便。”
佳芙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写好了辞职书，但她没有勇气拿出来摔在他的脸上，她三十岁了，没有多余的岁月再去奋斗和打拼，她需要一个安稳而肆意的生意，没了这份工作，又是做过大手术的人，找工作也不容易，断了经济来源，无疑是要回到解放前。
“你走了，照样有人替补你的位置，你的工作，或许有人会比你做的更出色，十年的付出，听起来的确沉甸甸的，但你在别人眼里，永远不会是你想像中的那么重要，少你一个，多你一个，对于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影响。”莫云天的语气舒缓了许多，将手上的文件放到她面前，“不要那么快拒绝，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

“万一是我想要的呢！你想让我对你的好意得出什么结论？让我为自己的坚持无地自容？还是感谢你对我特别的关照？那个狐狸精长的那么漂亮，你怎么不给个机会关照她？”
“人家是有名字的！她就在外面，你好歹也是个经理，这么低俗的话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莫云天起身就走，佳芙举起文件就想往地上摔，莫云天回过头，“有种你往我脸上摔，摔完了就走人，也算是了结了你这一天吃不下饭的怨气，你这些年应该也积攒了一些私房钱，就算辞了工作，你也能坐吃山空好几年。”
“你还真拿自己当老板，让我走我就走？我还真不走了！还是那句话，能做就能，做不了我也只能敷衍了事了，我现在身体大不如从前，得量力而行，反正公司是你的，亏损也是你的，在磨合期间，这些损失都是必不可少的代价，我还一分不少拿我的工资，何乐而不为，试试就试试吧！有什么难的。”
佳芙又将举起的文件悄无声息的放下，她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一旦接受，就会全心投入，莫云天转头就走，走到门口，想说什么，话都到嘴边了，看到佳芙委曲求全却又毫无办法的表情，又囫囵咽了下去。
“小芙姐，你怎么才来？僧多粥少，爆米花在半个小时前就被领完了，我只拿到这一小盒，你怎么还不高兴，听说莫经理委派给你一个新的项目，这是好事儿！爆米花没了，幸好我还戴了其他几样零食，只可惜花姐不能来，要不然，你一定能拯救得了你的不开心。”杨美姗又薯片递到她，又在混乱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佳芙心不在焉的，别人看得津津有味，她连注意力也集中不了，大屏幕上闪烁的好像都变成记忆中忍无可忍的羞辱片段，佳芙无意中看到前排有个身影很像雪莉，就向杨美姗求证，杨美姗一脸鄙夷，低声说：“电影比她好看，别看她，就当她不存在的，干吗为了这种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但让佳芙意外的是，莫云天竟然没在，这时她接到个电话，急匆匆的猫着腰走出了座位，杨美姗看得聚精会神，佳芙说自己要去卫生间，雪莉今天穿得更性感，径直去了卫生间，她对着镜子嘟嘴卖萌，应该是为之后向谁撒娇向准备，她一抬头，就看到佳芙的面容，吓了一跳，神情惊悚的说：“陈经理，你这是有病么？一声不响站在别人身后！还真会挑地方，会吓死人的，也不化个妆，那边不是还有洗手池！我这个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又不是花露水。”
“我来这儿是想问你一件事儿！你得老实回答我！”
“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事，等明天上班了再问，我没时间奉陪！让开！”
“公司里乱七八糟的流言是你带头传的？”
“什么流言？你别冤枉好人！我又不是娱记，犯得着天天散播你的谣言给你增加知名度，还有，你要是没和花姐有关系，他老爸又三番两次在暗中提携你，你哪有今天平步青云的机会。”
“这是吴经理跟你说的枕边话？”
“陈佳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把我当什么人！”
“你什么人，不光我一个人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在我面前还立什么贞节牌坊，别以为你私下做的这些下三滥滴水不漏就没人知道了，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一直没发作，是因为觉得和你这种人实在犯不着浪费半点精力，现在你是莫云天的秘书，却故意散播谣言，说什么我和花姐父子都有一腿，你和公司有一腿的男人，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数的，我就问你，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不说，你今天就别想从这儿出去！”
佳芙拿莫云天没办法，对付她却是绰绰有余，“上个月吴总还没把自己喝成中风，应该是他给你出的主意，本来这两万块的奖金是给我拿下大客户的辛苦费，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钱，为了给花董事造成压力，给了我就是偏私，应了和我有一腿的谣言，我的声誉就这样被你用两万块钱践踏了，现在谁都怀疑我和花姐父子有一腿！这么大的损失，你打算花多少钱赔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话是我说的，没有证据就是血口喷人！”雪莉心虚了，和惊艳的面容截然相反，变得有些狼狈。
佳芙故意说：“你不是吴董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连他现在可以说话的进步也不知道？花姐不喜欢女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我们清清白白，他自然要为自己还有花董事讨回一个公道，奖金的事，空穴不来风，花姐再努力一下，说不定还能将你和他之间更多见不得人的事也给挖出来，吴董事现在半身不遂，你又这么无情无义，找到了新靠山，就什么都忘了。”
“没错，那些谣言是我故意说的，但其他人也说了，你怎么不找他们算帐，我看你分明就是见不得我做了吴经理的秘书，可以时时刻刻和他保持亲密，你喜欢他，我看出来了，人家有女朋友的，比你漂亮一百倍还绰绰有余，你这是和我争哪门子的风，吃哪门子的醋？你配得上他么？别痴心妄想了，我工作是为了赚钱，至于什么方式，只要能赚到钱，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雪莉转过头，意犹未尽的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娇媚年轻的面容，又盯着佳芙怒火中烧的脸，冷笑说：“都三十岁的老女人了，离人老珠黄也不远了，瞧你眼角的鱼尾纹，你笑的时候就没一感觉么？就凭你这埋头苦干的本事还想指望登天么？门都没有，我比你年轻，听说你为了一个男人苦等了十年？怪不得一脸怨念，等了十年，你等出什么所以然了么？其实你在十年前就已经被人抛弃了，还自以为是的认为离开的人会回心转意！三十岁的男人，如果身理心理健全，家庭观念再强一点的话，现在都该有孩子了，你还等个屁！”
“你给我闭嘴！”佳芙恼羞成怒，最终还是被她的这句话刺激到了，上去就给了她一耳光，雪莉也不甘示弱，扯着她的头发就往镜子上撞，结果两个人在卫生间打得不可开交，佳芙隐忍了十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出来，雪莉所谓的工作让她平日没少挨打，久而久之也就被打出丰富经验来了。
佳芙一天没吃饭，身体虚弱，最后以体力不支而败局，却也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四周来了很多人，她隐约看到莫云天急匆匆的来了，雪莉号啕大哭钻到他怀里，结果被他猛地推开，又狠狠打了她一耳光，雪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佳芙的视线就像在水里慢慢漾开的墨汁，肆意蔓延，他的身影也在虚晃间模糊不清，将最后一丝光线也吞噬了。

第四十二章 安慰
佳芙仔细的看着镜子，嘴角处有处明显的淤青，左眼也变成了熊猫眼，雪莉下手也太恶毒了，她肯定被人这么打过，要不然怎么会准确无误的在她脸上种下这么尴尬的淤痕，门口传来敲门声，佳芙下意识的将小镜子藏到包里，这两天肯定是不能去上班了，公司里还不知道她和雪莉大打出手的事编排成什么争风吃醋的戏码。
“小芙姐！”杨美姗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莫云天，佳芙戴着墨镜，鼻子以下又用把扇子遮住，还好墨镜可以将她火冒三丈又尴尬不已的眼睛挡住，杨美姗坐在旁边，看了眼扔在垃圾桶中沾有血迹的纸巾，“花姐都快急疯了，你也真是的，雪莉人高马大，又有很多实战经验，你和她犯得着这样么？又做过那么大的手术，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不清楚么？早知道我今天中午我就不大嘴巴了，害你被她打成这样！”
“什么叫被她打成这样！我现在这样怎么了？她那么大个子我还和她打成平手，你以为她比我轻松！”佳芙将墨镜拿掉，红得发黑的熊猫眼在她白皙润洁的皮肤上很是惹眼，很有喜感，杨美姗怔了一下，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莫云天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佳芙指着他叫嚷，“看什么看！很兴奋对吗？你给我滚出去！”
“这儿是莫经理的家。”杨美姗笑完之后又满脸愧疚，佳芙看了眼四周，的确不是她熟悉的家，又将墨镜不动声色的戴了起来，“我这几天去不了公司了，花姐人呢？怎么不见他来！”
“他在公司呢！小芙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家。”杨美姗小心翼翼的将佳芙从床上扶起来，佳芙将扇子扔开，嘴角的淤青触目惊心，杨美姗仿佛想起什么事，低声说：“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王经理到处找你找不到，说是你昨天答应她晚上去她家吃饭，她那个侄儿跟黑社会似的，怎么还不死心！现在你这个样子，晚上还是不要去了吧！”
“答应别人的事怎么能出尔反尔？当然得去，她侄儿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丢了三十万，我丢了尊严，刚好都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有共同语言，顺道再去他那儿拜师学艺，这年头没几个拳脚功夫，还真是处处吃亏。”
佳芙大模大样的站了起来，杨美姗偷偷的看了眼莫云天，佳芙立刻察觉到了，“你看他做什么？要不是他像吴经理一样猥琐，去哪儿都带着那个狐狸精招摇过市，开个影城了不起，我为什么要和她打架，她到处胡说八道，我为自己讨个公道怎么了？莫云天，雪莉是你的秘书，你虎视眈眈盯着我干什么？心疼了？要帮她一雪前耻？”
“杨美姗，你先出去！”莫云天冷冷的说，佳芙抓住她的胳膊，随后看向莫云天，“不要走，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他什么都不是，莫经理，也只有在公司的时候才算，不要听他的，我和你一起走。”
“好，她不出去，明天就不用上班了，我的话，不用在公司也能起作用，一个电话就能轻轻松松办到。”莫云天语气霸道的说，佳芙抓住她胳膊上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杨美姗左右为难，佳芙再一次妥协了，连语气也变得失去了底力，“你先去外面等我，王经理要是再打电话给你，就说今天晚上我会准时到。”
“这是蟹黄包。”莫云天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将一个粉色的饭盒递到她面前，佳芙还以为他要劈头盖脸的骂她，蟹黄包是她最爱吃的点心，以前家里穷，买不起，边延谦什么都会做，几乎成了无所不能的点心师傅。
她也不客气，昨天一天没吃饭，仅剩的能量又都用在打架上，体力虚脱，但她伸出一半的手又颤颤的缩了回去，一脸戒备，“你把话说清楚，这什么意思？之前给我一个空头副经理的职位，结果要撤回我辛辛苦苦几个月才经营成型的项目，现在给我吃蟹黄包，是不是吃完了，我还得低三下四给你的小秘书道歉！你心术不正，谁知道你又想搞什么花样，我要是吃出个三长两短，吐都来不及。”
“你就这么讨厌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认为我不怀好意？为什么，是因为我是边延谦的哥哥，所以你才这么排斥我？项目的事，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帮你保留下去，至于雪莉，不过是我的一块试金石罢了，有她在，可以替我解决很多棘手的问题，你和她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东西，你不该不知道的。”莫云天将饭盒打开，推到她面前，“趁热吃吧！你觉得我虚情假意，想要设计你，但蟹黄包是无辜的，我怎么可能将这么好的东西当作筹码诱骗你？是我亲手做的，做了好几个小时，不想吃，这也是最后一次。”

“雪莉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她为了两万块奖金，到处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泼脏水，还搭上花姐父子，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换了心胸再宽广的人也做不到熟视无睹，况且人言可畏，本来就是子虚乌有，我和花姐关系好就和他有一腿？花董事待我和美姗都跟女儿似的无微不至，你来公司头一天就搞出翻天覆地的动静，就算没有吴董事中风的事儿，你也会接手公司，很多事，你应该都听说了。”
莫云天一直没说话，佳芙往嘴里塞了个蟹黄包，很好吃，但她嘴里太苦了，也没吃出似曾相识的味道，头上忽然一软，却是莫云天的手压在她的头顶上，佳芙下意识的将他的手挡开，神情闪烁了几下，嘴里的蟹黄包更是索然无味。
“我忍她不是一天两天，她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我又不是圣人，有虚怀若谷的高尚情操，但也得看对方是什么人吧！你今天来要是为她打抱不平，非要我向她低头认错的话，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
佳芙的脸忽然火辣辣的，连嘴角上的淤青仿佛也被高温烫伤了，隐隐作痛，“低眉顺眼，把下巴压低点儿，说几句以前也没少说过的妥协，没了这份工作，亲者痛仇者快，我只会失去更多，所以美姗说得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雪莉有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她说你都那么大岁数了，离人老珠黄也只差一步之遥，工作再出色，也没了上升的可能，有时候出色，还没有色相来得重要，但你总是和那个狐狸精搅和在一起，你知道她以前都和吴经理做了什么？她是二十四小姐贴身秘书，工作场地不只在公司，不管怎么说，都是朋友，你又有女朋友，不想看到你因为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败坏了名声。”
“你和她打架，真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莫云天忽然逼近她，佳芙身体猝不及防的靠在墙上，他的那双眼睛深邃而迷离，带着某种蓄意的魅惑。
佳芙的双手抵在他肩膀上，更是平添了几分暧昧，“你想要什么答案？我才不是为了你，你是领导，什么客套话没听过，我说的就是标准的客套话，你要是变成和吴经理一样不务正业，好色下流，满脑子龌龊思想，看到谁都色迷迷的，还整天和那个狐狸精纠缠不清，这原本是你个人的私生活，但别人要是知道你是我领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也会跟着受到连累，你····你笑什么？我就不相信你从小到大就没和谁打过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
佳芙的话还没说完，莫云天侧过脸，动作湍急却异常温柔的吻在她的嘴角，鼻尖划过她的面颊，抵在他肩膀上的那两只手瑟瑟发抖，无力的抓住他的衣服，莫云天松开她，用手将好额前的一缕长发捋到耳后，眼神肆无忌惮的看着她，佳芙在这恍惚间，仿佛觉得又回到了十年前。
边延谦在枣树下畏怯又兴奋的表情，紧紧的抱着她，鼻尖若有若无的划过她的面颊，嘴唇炙热而颤栗的拥吻她，佳芙抬起头，莫云天捏着她尖尖的下巴，他不是边延谦，佳芙看得很清楚，但她好像被人占了穴道，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在怀里。

他急切而热烈的舌尖毫无预兆的撬开她咬紧的牙，佳芙猛然发现，莫云天总能轻易的点燃她的情绪，让她的警惕和防备土崩瓦解，佳芙知道这样不对，她在他身上找到太多和边延谦相似的契合点，很多念念不忘仿佛都在他身上找到了寄托，莫云天控制了主权，她被动的挣扎只会让他变本加厉的侵入更加肆意。
嘴角的淤青被他缠得发痛，疼痛让她意乱情迷的神思清醒过来，她手忙脚乱的将压在她身上的莫云天推开，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脏激烈，莫云天的手还在胸前流连忘返，佳芙明明很讨厌他，却又抵抗不了他故作暧昧的接近，抵在他肩膀上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缠到了他的颈脖上，做贼心虚似的将胳膊缩回来，面对他居高临下的凝视，这双手六神无主似的不知道该放哪儿才合适。
“今天晚上真要去王经理家吃饭？”莫云天将她胸口的口子一颗颗的扣上，佳芙侧过脸，皱着眉说：“关你什么事？我都答应她了。”
“那我们刚才算什么？”莫云天又一脸魅惑的将她的脸扳正，佳芙猝不及防的看到他闪闪发亮的眼睛，挡开他的手，“你····你一定在包子里下药了！我·····这不是我本意，我动不了，是你不要脸。”
“晚上不要去了！她那个侄儿我见过，被骗三十万的智商你也感兴趣！你又不是爱心大使，他心灵受到创伤了，王经理这是把你当作创可贴使，这回贴上去止血了，下回怎么办？伤口留下了抗体，再受伤，其他创可贴就不管用了，你能管他一辈子？他要是一辈子都拿这个借口拴住你怎么办？帮人也得尽善尽美，虎头蛇尾算什么？”
莫云天还是以暧昧的姿态将她控制在床上，佳芙终于为两只无所事事的手找到了用武之地，她用手抵在他的下巴上，微微冒出头的胡渣子清晰而立体的扎在她的手心上，“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先让我起来，这样让我很不舒服。”
“你去见他，我也不舒服。”莫云天将她的手拔开，嘴唇还没用上，另一只手再次恰到好处的挡在他脸上，“你别这样，美姗就在外面，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你对我做这些，她会怎么看我？你还嫌我不够惨么？我算什么？男人得有责任，你现在给她承诺了，就得无条件遵守，难不成你还想看到我和你女朋友再打一架？”
“那天，我已经把我的态度说得很清楚了，在我还没结婚之前，只要你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莫云天咬到她的小指，佳芙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的瞳孔里清清楚楚的倒映出她的羞涩和震惊，要不是他的指尖从她眼角划过，她都不相信自己竟然哭了，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你忘掉过去，我的未来只有你的参与才能完美，别人再好，也只是就将，我这辈子几乎都是将就着替别人过的，唯独你是个意外，我绝不妥协，其实看到你和雪莉打架，我还是挺高兴的，她和吴董事勾勾搭搭，不管有多过分，你都能做到视若无睹。”
佳芙的心仿佛都被他眼神里的恳切和一丝丝的疼痛扎疼了，莫云天的指尖顺着她鼻尖划过，轻轻落在她嘴角变得更加鲜艳的淤青，“怎么把吴董事换成了我，你就忍受不了我？真的是因为害怕我的名誉受损？你是不承认你对边延谦的感情早就在他当年不告而别的那一刻就死了，让你念念不忘的不是边延谦这个人，而是用信念化作的一个幻象，他在你的心里，早就不复存在了。”
“不可能！你不是我，我怎么想的，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来指手画脚，我·····”佳芙闭上眼，她一直在莫云天和边延谦之间摇摆不定，一个是活生生的人，另一个则是用虚无缥缈的幻象而苦苦维持十年的信念。

莫云天就像巫婆用诡异而柔媚的语气向凡人絮絮叨叨的下咒，“你爱的人是我，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承认就代表不存在，我在你心里早就根深蒂固，你认为接受了莫云天，就是对苦守十年的边延谦最大的背叛，过分的执着就是障碍，你在意的是十年等候，还是消失十年的那个人？”
“你既然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做选择，就不要循循善诱，我····我的事我会考虑清楚。”佳芙猛地将他推开，莫云天忽然将一只毛茸茸的长江七号小挂件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拿过她的手机，自作主张的挂了上去，佳芙瞥了一眼，“幼稚！我才不要这个东西，挂上去碍手碍脚，拿起放下都不方便，而且青黄不接的颜色特别难看，这东西拿出去，会被人笑死的。”
“中看不中用，那是摆设，不看中却中用，这才是实惠，你别看它丑，市场上卖家最低也得五千，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礼物，我这儿也有一个，遇到危险，你只要按一下，我就能立刻收到你的求救信号，不管多远，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根据这个东西找到你。”
莫云天似乎也不想跟她捉迷藏了，感情表露的更赤裸，“上次你被人囚禁的事儿，我已经拜托一个警察朋友着手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我看你不紧不慢的，好像没事人一样，我到现在想起来都会脊梁骨冒汗，这种高科技可以帮你争取更多的生存机率，你可以不信我，但这东西和你没过节，就当是给你道歉的，你不要生气，我想要的不是那一百支药膏，你比什么都重要，我想要你。”
“看不出来你这么不正经，这东西，你还送给过谁？”佳芙还以为自己会当场拿下来，然后掷地有声的摔到他脸上，莫云天笑了笑，“你都不相信我，说了你会信么？你现在满肚子火，情绪又控制不好，万一说不好，又得火上浇油，我皮糙肉厚，被你烫几下没关系，但你做过移植手术，生气伤肝，你原本的那个已经坏了，这是你从别人那儿借来的，你自己保管不好，又那么孩子气，我当然会迁就你了。”
“看你这么真诚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但这个并不代表什么，你也别以为送我这么个东西，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上一次还好有惊无险，但给我心里还是落下很重的阴影，我是不知道市面上还有这种高科技的通讯工具，要不然我早就买了，也省你收了你东西，还得欠你一个人情。”
佳芙下意识的按了一下，莫云天的手机也随之响了一下，他一脸得意的将手机放到她面前，“看到没有，我手机里下载了应用程序，只要收到信号，就能将你确切的方位清清楚楚显示出来，你看这儿，这是我的门牌号，这个红点就是你，在我卧室靠床的位置。”

第四十三章 妥协
杨美姗将佳芙的车开来，将佳芙送到家，没想到却在半路上爆胎了，还好前面不远处就有个汽修厂，顶楼上还有修车热线，拔通了电话，两个修理工很快就将车拖到了修理厂，巧合的是，佳芙无意中发现拎着菜篮子的孙经理。
她看到佳芙后，热情的邀请她去她家做客，刚好也快要十一点，佳芙本来也想让美姗一块儿去的，但美姗却说得在现场盯着，要不然刁滑的修理工有时候会偷梁换柱，将好的汽车零件置换成假冒伪劣或半新不旧的其他零件，非得在现场监工。
“家里简陋，就我一个人，陈小姐，进来坐，不要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可以了。”孙经理的家是一处将要拆迁的老城区，前后共有三四排高高低低的三层小楼，很像集体宿舍的构造，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电缆，就像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的蜘蛛网，墙皮破损严重，坑坑洼洼，很多地方都会裸露出锈迹斑斑的钢筋。
只有少数几房人家还住在这儿，野猫坐在豁出个大口子的墙头上舔着毛发，夹缝里长有颜色发黄的杂草，晾衣架上，挂着颜色被洗得发白的文胸，以及磨损严重的内裤，栏杆的缝隙里摆着十几破破烂烂的运动鞋。
这儿在二十多年前是个出了名的工业园，后来投资商都将厂房搬到更宽敞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冒着黑烟的私营烧砖厂，空气也比较浑浊而刺鼻，整个上空似乎都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黑云，佳芙小心翼翼的踩着台阶，以防踩到臭烘烘的狗屎，孙经理家住在三楼，没有电梯，一楼的空地上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在泥灰中肆无忌惮的玩耍，身上的衣服根本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裸露的皮肤也都脏兮兮的，看上去毫不留情。
“这是你儿子？浓眉大眼，长的像你。”佳芙看到桌台上放着两张学生照，一张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坐在秋千上荡秋千，眉清目秀，很可爱，第二张看上去能有二十岁，头上顶着博士帽，笑容满面，还是坐在秋千上。
孙经理笑着说：“对啊！我儿子，长得帅气吧！谁看到都这么说，他还有两三年就要研究所毕业了，以后有了出息，能找个体面点的工作，就像陈小姐您这样，一个月都赶上很多人一年的收入，上回他还打电话给我，说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我就说有压力才有动力，想要做人上人，就得吃得苦中苦，我还将你当年奋发图强的事迹说给他听，儿子听我这么说，心里特别受激励，还说毕业后一定要好好拜访您。”
“怎么就您一个人住，上次在机场，不是说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妈？”佳芙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老人，门口的栏杆上倒是摆着两双老年人常穿的棉鞋，但红色的却少了一只。
孙经理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她不时的走出厨房，和佳芙搭上几句话，但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及关于复职的事。
佳芙心里有数，莫云天到最后还会帮她的，一想到刚才和他接吻的情景，忽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好像十年前的边延谦穿越时空，以另一个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孙经理挥舞着锅铲，没听到佳芙的话，厨房里没有安装油烟机，孙经理吵得又是辣椒，辣味铺天盖地的从厨房翻滚到了客厅，佳芙以前还能吃辣，但现在闻到辣味都会觉得呛鼻子，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许飞。
“你好许警官。”佳芙客气的和她招呼，许飞声音慵懒的说：“那个和你拿错衣服的姑娘，我连生辰八字都给你弄到了，是传真给你，还是我现场给你做个汇报。”
“还是说给我听吧！”
“你不在公司？”
“我在朋友家做客呢。”
“昨天晚上才和别人风风火火打了一架，今天还有闲情逸致跑朋友家做客，你的心还真是大，不过说得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别人不问，你也难以为情，毕竟为了一个有了女朋友的男人和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争风吃醋，你还真是有才华。”
“你怎么知道？又是花姐告诉你的？”
“我是警察，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那姑娘不是凡人，你真准备听。”
“不光听，我还得亲自备上两份薄礼去拜访她一下，上次她是因为我才被人两个劫匪盯上的，反正我心里挺亏欠她的，你赶紧说吧！卖什么关子，做警察做到你这个份上也挺让人匪夷所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