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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160岁》 长篇小说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赵莹却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她好像突然发现,于秋田在尴尬的状态下,显得特别可爱。不过她还是主动地纠正了于秋田的混乱逻辑:“于总我懂你的意思。我们俩都深爱着夏姨,只不过爱的性质不一样。我下面跟你说的,只是我自己的感受,也可能是片面的、有误区的,不过咱们可以深入探讨,以期最后达成有益的共识。是吗?”
“对对, 你说,你说。你概括的好,尽管有点象外交词令。”
赵莹认为,夏之蕙在很多方面与众不同。首先是她阅历丰富,成熟老练,不管在什么样子的场合,她都能长袖善舞,收放自如,赵莹再也找不出能超过她的人;还有就是夏之蕙聪慧异常,记忆力惊人,她甚至需要经常装糊涂,然后故意去办一些糊涂事,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她太聪明太特殊了。
于秋田连连点头。他也是早就发现了夏之蕙异于常人之处,却没象赵莹这样总结出来。
“还有,”赵莹接着说,:“夏姨的医术相当高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赵莹在军区总医院治病的时候,听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对夏之蕙赞不绝口,说只要夏之蕙愿意,他就能说动院领导,以最优惠的条件让她重新穿上军装,继续来总院工作。
这点于秋田还真是不知道,他原以为夏之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内科医生呢。
“另外,就是夏姨的身体状况跟她的年龄不相符。”赵莹说,你注意她的皮肤了吗,那肤质肤色太好了,简直就如同青春少女一般的“吹弹可破”。她很少穿短袖衫,也从来不穿裙子上街,因为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就是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而且,她只要出门就化妆,故意把自己化的老一些。我跟她说了多少次,我说你这天生丽质,天生“嫩质”,多少女的做梦都梦不来,你怎么还故意遮掩呢,怪人!
他俩吃完饭,赵莹去收拾厨房,于秋田仰在沙发上,默默地思索着。
赵莹收拾完,给于秋田倒来一杯茶水。于秋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她:“你说说,她的年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她去我家的时候,我二姐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她已经42岁,最后夏之蕙给她看了身份证她才信了。还有我大姐,她俩都争着问她的养颜秘方,她说没秘方,她天生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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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莹说:“她的年龄绝对没问题。因为她的那些经历都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她生理上的反常,就和她这次意外一样,同是无解之谜。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早想跟你讲,可是我又不敢,犹豫好几天了……”
于秋田不高兴了:“我不是反复强调了吗?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你怎么还……”
“你别着急 啊,因为这个事儿吧,它,它,它不一样。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你不准生气。”
于秋田直点头,眼神中满是急切。
赵莹说:“还记得夏姨给你发过一张照片,在渥太华的米勒庄园照的。你说,那是夏姨刚给你发的,但实际上,那照片是旧的。是前年中惠公司组织员工去加拿大短期培训的时候,我給夏姨照的。她,大概是一时疏忽……”
于秋田忙问:“真的,真的是你照的?”
“绝对。照片最左侧的篱笆墙下,有一条小狗,不注意发现不了。”
看到于秋田呆若木鸡的样子,赵莹又说:“所以,于总你也不要再费心思了。因为那个人,是夏姨。”
于秋田慢慢地摇头:“我就是放不下,因为……你不明白。”
赵莹也摇摇头:“你错了于总。其实我比你明白。还有一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我去了夏姨的房子。那房子里别的东西都一如从前,但是没有了照片。夏姨清理了她所有的照片,包括存在电脑里面的数码照片。一张都没有剩下。”
于秋田一愣。他知道夏之蕙不爱照相,她的照片本来就不多。在于秋田这里的只有一张,是他在人民公园给夏之蕙照的。他在夏之蕙的家里看到过她的一些旧照,特别是一些戎装照片照的很好。于秋田跟她要过好几次,夏之蕙说等挑一挑再给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于秋田默然。赵莹幽怨地说:“于总,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尽管这现实无比惨淡。夏姨没了,她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是天意,不可挽回的天意啊。”
赵莹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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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于秋田你是不是神经出了毛病啊?你开什么玩笑,就这么把公司一扔不管了?”
许远找到于秋田家里,冲着他大喊大叫。
许远的脾气一向很好,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不多。可是当他听到于秋田委托马文升和胡晓东主持乐丘东远公司,他要“请假”出去散心的消息,急得连中午饭都没吃,立即开车从北岛赶到乐丘,见到于秋田就瞪起了眼。
于秋田也冲他瞪眼:“你个许胖子吆喝什么,老子干累了,歇歇不行吗?你才神经病呢,现在北岛、乐丘两个公司你都说了算,你就是卖光了我都不知道,你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
“不行。这是咱俩辛辛苦苦搞起来的事业,你不能这么没有责任心。再说夏之蕙‘走’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适应了,你也该‘化悲痛为力量’了,你比人家梁祝还痴心啊。”
于秋田拉许远坐下,又是献烟又是敬茶,一个劲解释说自己就是出去旅游一下,很快就回来的。而且最近公司在许大人的英明领导下蒸蒸日上,“你办事,我放心啊”。
许远不吃那一套,把他敬上的烟吸了一口就掐灭在烟灰缸里面。
“你别骗我。我听小胡说你什么‘后事’都安排了,还他妈的‘很快回来’呢。于秋田你就全当可怜我好不好,你不能这么把这边这摊子扔下不管啊。”
于秋田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咱俩什么关系,我怎么能扔下你啊。我真的就是出去散散心,散完就回来。哦对了,北岛那边的红利我一分钱不要,全捐给你,行了吧。”
“你做梦啊,还红利呢,我还得罚你!”
“行行,随你老的便。不过有一条许胖子你听明白了,老子开车出去‘因公散心’,所以我的汽油费、养路费、高速公路费、过路过桥费、车辆人身保险费、超速罚款、吃喝玩乐,你都得给我报销。”
许远忍不住笑了:“你说相声呢?碰着你这样的神经病,真他妈算我倒霉。”
于秋田不笑,他认真地解释道:“我总觉得夏之蕙的事情不明不白,我心有不甘。比方你吧,你老兄要是不声不响,一下子就没了,要换个别的合伙人,人家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我于秋田不会,我要走遍天下去找许胖子,找不出个说法来绝不罢休。你信不信?”
许远有点感动地直点头:“这我倒信。不过算我求你了,你一定早点回来。你那个破车跑长路不办事,你把我的新‘凌志’开去吧,别给我弄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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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远的慷慨让于秋田也感动。于是他就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事业重要,家庭更重要,因此……所以……那个那个……
许远打断了他的啰嗦:你听到北岛那边的谣传了吧?跟你说那都是我的对立面编出来损我的。你老弟虽然没你那些高风亮节,但为人处世也是讲原则的。得,我知道你不信,来来,我打电话,让你弟妹跟你说。
许远真的给文巧英拨了电话,说:老婆,我在于哥这里呢,于哥说他想你了又不好意思找你,来来,你俩聊聊。说着他把手机递给了于秋田。
文巧英在电话里嘻嘻哈哈:“于哥,徐远说的是真的,又是半年没见了吧,就是挺想你的。哎对了,你跟徐远的车一起回来呗,上次你说红烧螃蟹没吃够,现在下来秋蟹了,我买上给你准备着了啊!”
于秋田跟文巧英说了半天,没听出一星半点人家两口子不合的味道。于秋田关了电话对许远说:“得,白操心。反正该讲的我都讲了,你老弟好自为之就行。”

许远走后,于秋田把屋子收拾好,提着一个旅行箱就准备出门。他已经计划好了,今天晚上赶到济南她妈那里住下,明天一早出发北上。
以前在乐丘,夏之蕙每过几天就给未来的婆婆打个电话,问问她血压高不高,吃饭好不好,陪她聊聊天。后来夏之蕙出国了,老太太就隔三差五给于秋田打电话,问夏之蕙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去这么长时间。于秋田只好说快了快了,有一次差点说漏了。 这次他得编个理由当面跟老太太解释一下,省的她老是挂心。那事儿早晚是瞒不住的,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于秋田拉开房门,却见赵莹站在门口,刚要伸手按门铃。见了于秋田她问:“于总,你这就走?”
于秋田一边应着,她一边往屋里进。于秋田只好闪身让她进门,然后问:“有什么事儿吗?”
赵莹四下看了看,转向于秋田很不高兴地说:“于总你骗人。你说要去济南看你妈,三两天就回来。这屋里的东西你都盖上了,还三两天呢。”
于秋田说:“去济南就是两三天,然后我还想到南方去旅游。行不行啊赵主任?”
“行。”赵莹一本正经地点头,紧接着补充说,“那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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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皱起了眉头:“你不是没睡醒吧,我要上哪儿啊你就去。”
“我不管你上哪儿,反正我也要去。你说过,我们对夏之蕙的感情是一样的。所以我非去不可。”赵莹十分严肃。
于秋田无语,面对姑娘肃穆的神情,他不知该说什么。
赵莹说:“这些天我想了好多,最后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虽然夏姨不在了,但咱俩也应该把一些不解之谜搞清楚。你想从夏姨的身世开始调查,这思路没错,我支持你。你放心于总,咱们一起出去,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可以和你换着开车,这样还能提高效率。”
于秋田抢着说:“哎停停停。你还真是没睡醒啊,我主要是去看看我妈,她个老太太快八十了,一个人住着……”
赵莹马上接过去:“是啊,应该先去看看,那也是我的‘干姥姥’。然后咱们就驱车北上。于总你没必要有什么顾虑。你是夏之蕙的未婚夫,我是夏之蕙的义女,我们的感觉感触感想感情都是一致或相同的,那你就没有可担心的。另外,我还带着公司的空白介绍信,对外我们可以用联系业务打掩护,以后也好解释。这总行了吧。”
于秋田只好点了点头。
过去真是小看了这个姑娘。他在心里叹道。

三天之后,于秋田和赵莹来到了唐南影河街道办事处。这是到唐山之后他俩跑的第四个地方。
听于秋田说了想找的人,一位姓李的大妈回忆了一下,肯定地说:“学院街北面的这一带,当年的地震全给毁了,现在这片小区是80年以后建的,要找那些老户很困难。”
于秋田有些失望,但赵莹却极有耐心,连真带假编出的“寻亲”故事也挺煽情,把李大妈给感动了,她帮着在办事处里四处打听,总算问出了一个学院宿舍区的老住户,在李大妈的指点下,于秋田和赵莹去了四里地之外的另一个住宅小区,又问了好几个人,最终来到了正坐在大树底下打扇乘凉的一位老奶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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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八十五了,耳朵有点背,不过脑子很清楚。她说,七六年那时候,她的女儿住在工业学院的宿舍区。女儿家是4号楼,前面那3号楼上,住着一家人就姓夏,男的是工业学院的老师,女的不知道干什么。她还知道女的姓沈,叫沈什么芳。地震时那一带的七八栋楼全都震塌了,死人无数,夏家好像只有一个女孩活了下来。
从她的讲述来看,那应该就是夏之蕙的家,因为夏之蕙的母亲叫沈廷芳。
老奶奶的旁边,还坐着一位跟她年纪差不多的老头。他在一边插话说,那年的地震真厉害。我当时在卢宁,离震中不算近了,我们那还塌了好多的房子呢。
赵莹拿出一张夏之蕙的照片给老太太,说你看这个象不象活下来的那个小女孩? 老奶奶伸长胳膊将照片拿到老远看了看,迟疑着说,年数太远我记不清了,有点像。这啥时照的?那小女孩当年十六七,这会儿该四十六七了,没这么年轻。
那老爷子也伸过脑袋来凑热闹,他细细看了那照片,不由皱起了眉头:“哎,你还别说,这女的我好像见过。”他摸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想了半天,说了一句话,让于秋田和赵莹都找不到北了。
“不错,这人我认识,她是三十年前,宁海中学的那个尹老师。”
赵莹忙说:“不对呀大爷,你准是看错了。她姓夏,不姓尹,而且她现在才四十来岁。”
老爷子愣了一下,然后笑道:“那我还真是认错人了。不过你这个姓夏的人,确实很像当年的尹治媛,跟她一样的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两人实在就是一模一样。”
于秋田问:“殷芝园——就是你说的殷老师,她的名字怎么写,是这样吗?”说话的时候,于秋田已经掏出一个小本子,写了“殷芝园”三个字给老人看。老人摇头,拿过笔另外写出了那个名字——“尹治媛”。
赵莹暗自笑笑,不怪于秋田没搞明白,连她自己,也听成了“尹致远”,还嫌这个名字不像女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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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既然这尹治媛那么像夏之蕙,那也可能是她的亲属。她赶紧追问尹治媛现在在哪里,老头却叹了一口气:“尹老师大地震那年死了,挺好的一个人,很可惜啊。”
赵莹和于秋田都大失所望。于秋田不死心,他继续问:“你老说的宁海中学在哪儿?那里还应该有她的同事在吧?对了,你是不是她同事啊?”
老头说:“我不是。原来的宁海中学在卢宁县,离这里一百多里地。这个学校早撤销了。当年,我在卢宁农场当会计,农场跟学校相邻,见过她几次,也不是很熟悉。不过她的同事倒还真有人在,而且这人跟她相当熟,你们想打听什么,可以去找他。”
老人说出了一个名字:姜成功。

72岁的姜成功原来是卢宁市四中的历史老师。退休以后,他帮着下岗的儿子经营一个书报亭,亭子就在卢宁火车站的广场边上,很好找。姜老头待人非常热情,听于秋田说他的一个亲戚失踪了,他们是来寻找线索的,马上就说,我这人别的本事有限,就是记人记事特别牢靠。你们想打听谁吧,只要我跟他有过交往,几十年前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于秋田将夏之蕙的照片递给他,问他是否认识这个人。
姜成功看到那照片的一瞬间,脸上现出了震惊的表情,脱口而出:“这不是尹治媛吗?”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于秋田说:“我老糊涂了。我不认识她,不过她很像我以前的同事。”
赵莹故意问道:“既然很像,会不会是你同事的女儿?”
“不会。不可能,尹治媛她没结过婚。哎,这到底谁啊?”
于秋田说:“她叫夏之蕙,是我女朋友。”
姜成功一惊:“夏之蕙?之乎者也的之,兰质蕙心的蕙,是吗?”
于秋田说:“是啊,你认识?”
“那是我的学生啊。我天,长大了变样了。她在哪儿?当年大地震以后,有人说她死了,还有人说她没死,后来去当了兵。哎,她现在干什么?是她让你们来找尹治媛的?不对呀,尹治媛不在了,她应该知道的。”
于秋田和赵莹都是又惊又喜,都在想,这下好了,找到夏之蕙当年的老师了。于秋田赶紧解释说,夏之蕙原来在乐丘市当医生,后来出国去加拿大的时候,发生海难失踪了。他们此来,是想找寻她的亲友同事,详细了解她的情况,以便调查她的失踪案件。
“哦我明白了。那你们是警察吧?行没问题,你们想了解什么,凡是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赵莹想更正一下那个“警察”的说法,但被于秋田拦住了。于秋田说,我们不是警察,可是跟警察方面也有点关系。这样,这会儿也中午了,我们请你老吃饭,咱们边吃边聊,好吧姜老师。
赵莹也笑脸相邀,还说我看那边有个顺达大酒店挺好,咱们就去那里吧。
既然美女那么热情,姜成功也就答应了。于是他们过去,开个包间,边吃饭,边听姜成功讲他曾经的同事尹治媛和曾经的学生夏之蕙。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姜成功不愧是当过多年老师的人,他讲事情非常有条理,也非常清楚;而且他记忆力特别好,虽然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但很多细节他仍然记忆犹新。
姜成功原籍辽宁锦州,十七岁考入冀东师范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57年被打成右派,老婆跟他离婚,带着一双儿女改嫁。之后姜成功被“扫地出门”,送到卢宁农场劳动改造。到了六二年搞“甄别”,又把他的右派“帽子”给摘了,安排在农场的小学教书。那个在农场当过会计的老头,就是这期间认识姜成功的。
到了1972年的秋天,卢宁农场跟附近的平海公社实行“场社联合办学”,共同组建了宁海中学。中学初建时条件很差,没人愿意去,就把教小学的姜成功给调去了。他去的时候是1973年夏天,到校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尹治媛。
尹治媛原来在卢宁县第二中学教语文。二中在县城,条件比这里强多了,尹治媛之所以被“下放”,有两个不同的说法:其一,她是自愿来的,因为她学“毛著”学的好,政治觉悟高,就像当年董家耕、邢燕子等先进模范自愿到农村务农一个样儿;其二,因为她的社会关系有点“历史问题”,具体说就是她的一个堂哥,当过国民党政府的署长。
姜成功觉得,尹治媛那个当过“坏蛋”的堂哥,与她亲缘关系比较远,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因为文革闹腾最厉害的时候,也没听说她倒霉,所以她来宁海,应该是自己要求的。
尹治媛的原籍是湖北,她是个孤儿,也是个老姑娘。那年(1973年)她都43岁了还没有结婚。让姜成功没想到的是,这位年逾不惑的语文老师不光是个绝色美女,而且长相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他一开始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比自己还大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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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姜成功说,他跟尹治媛相处的很好,属于一种比较谈得来的异性朋友关系。不过也仅此而已。尹治媛的性格非常内向,而且特别的谨慎小心。她少言寡语,不擅交际,与周围同事都不大来往。姜成功之所以能跟她成为朋友,是因为那时候住校的老师不多,一共就一男三女四个人。到了冬天,学校给住校老师发放取暖煤,发的是“煤票”,让老师们自己想办法到附近的煤矿上去拉。姜成功有个亲戚在煤矿开货车,买煤的时候姜成功就找他帮忙,用他的汽车把煤拉到学校,同时也把“尹老师”的煤给捎回来。不光是拉煤,遇到尹治媛有别的难事,姜成功也都当仁不让,热情相助。当然尹老师也经常帮助他。比如打个毛衣、拆洗被子、缝补衣服等等。当时有些好心的同事还怂恿姜成功去追求尹治媛,姜成功说他想是想过,但是他根本不敢。他觉得尹治媛太高贵太神圣,而且又那么漂亮,他自己又太平凡太渺小,长得也不咋地。尹治媛像是天上的仙女,他就像地上的乞丐,那差别就是霄壤之间,追也是白追。
接下来,姜成功说到了夏之蕙。他一解释,于秋田和赵莹才闹明白,严格说来,夏之蕙并不是姜成功的学生,她应该是尹治媛的学生。姜成功说,学校是农场与当地公社合办的,条件简陋,学生不多,全校有初一到初三三个年级,但只有六个班,三百五十多名学生。当时正搞“教育革命”,提倡“教育与工农相结合”,类似这样规模的学校多的是。大地震之后,由于校舍全部被毁,学校也就不存在了。
当时,姜成功只负责初一初二四个班的历史课,而尹治媛则是夏之蕙那个初一(一)班的班主任。
夏之蕙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文革”那会儿,她父亲母亲都下放到农场劳动,日子过的很苦。夏之蕙由于体弱多病,经常请假,学习跟不上,尹治媛就处处照顾她。学校离她家有六里多地,当时哪有什么自行车、电动车,学生上学都是来回步行。尹治媛见夏之蕙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就让夏之蕙跟她一起住在教师宿舍。尹治媛懂点中医药,就自己拿钱买药试着给夏之蕙治病,后来还真把她的病治好了。夏之蕙家对尹治媛非常感激。后来,夏之蕙的父母落实政策进了唐南县,在工业学院当老师,不久夏之蕙也就转学去了唐南。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于秋田问姜成功是否认识夏之蕙的父母,姜成功说当然认识。因为夏之蕙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着尹治媛住,她的父母经常来学校看望她。有一次赶上下大雪,路上没法走,他夫妻俩就住在了学校里。夏之蕙她妈跟尹治媛、夏之蕙挤在一间宿舍,夏之蕙的爸爸就跟姜成功睡一个屋子,两人聊得还挺投机。由此姜成功知道了夏之蕙的父母也都是湖北人,还跟尹治媛认过“老乡”。他俩还是上大学时的同学,加上夏之蕙的爷爷,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出身,经历非常简单。
于秋田想了一下又问:“这尹老师对夏之蕙特别好,是不是因为夏之蕙长得像她?”
姜成功说:“可能有这个因素吧。不过尹治媛人特别善良,她对其它学生也都很好的。她连续两年都是卢宁县教育系统的‘学毛著’积极分子。”
赵莹问:“那后来呢,就是夏之蕙转学去了唐南之后?”
姜成功说:“夏之蕙是76年6月份,也就是高一学年结束之后转走的。然后到了7月28号,就发生了大地震……”
那次也赶巧了,就在大地震之前的7月27号上午,尹治媛坐长途车去唐南看望夏之蕙,当天晚上住在夏之蕙家里。她家在工业学院的家属宿舍,那一片正好位于震中,被烈度达到11级的超级强震震成了一片废墟,尹治媛就死在了那里。夏家一家四口(夏之蕙的奶奶跟他们住在一起),只活了夏之蕙一个。
姜成功说到这里,于秋田就能把夏之蕙以后的经历接续起来了:夏之蕙在唐山大地震中受了伤,又失去了父母,成了孤儿。当时由于受伤的人太多,因此全国各地的医院都承担了地震伤员的救治任务。夏之蕙和一大批伤员被转移到了石家庄,她在那里治好伤病后,又被送进了专收地震孤儿的“育红学校”继续上学,高中毕业后在政府的关怀下,考上了第四军医大学。
于秋田想,这样说来,夏之蕙一家,不大可能跟远在山西的爷爷于奉东有什么关系,那么,跟爷爷有关系的,会不会是对夏之蕙恩重如山的尹治媛呢?
于是于秋田就问尹治媛父母的情况,可姜成功说,尹治媛是个孤女,她才六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于战火。他还能记得尹治媛的档案上,记载着她父亲叫尹世文,职业是工厂的“职员”;但她母亲没有名字,记的是“张氏”。
于秋田又不死心地问:“她还有别的什么亲戚没有?或者,有熟人啊朋友啊什么的去学校找过她?”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姜成功说:“她老家应该有亲属,因为登记表上好像还有叔叔舅舅什么的,可惜我都没记住,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肯定也不在了。她没什么朋友,反正我在宁海中学的几年里,从没见过有外面的人找过她。”
“那你知道她老家是哪儿的吗?”
赵莹不明白于秋田为什么对尹治媛的事这么关切,姜成功也有些奇怪。不过他还是尽其所知,告诉了于秋田。
尹治媛的祖籍是湖北省随安县卜贺山公社寺里大队。因为当年组建中学的时候,农场里对于他们这些外来老师都搞过“政审”,姜成功看到过尹治媛的材料,里面有她老家那个公社、大队开具的证明。
“姜老师你真不简单,记的这么清楚。”赵莹赞叹道。
姜成功说:“这没什么。我以前还教过高小的‘地理',记地名有诀窍。比方尹老师的老家,我记的就是‘不可思议’这个词儿。”
赵莹一想还真是,“卜贺山”和“寺里”,本来很难记的,变化成“不可思议”就好记多了。

第十五章

于秋田和赵莹漫步在唐山南湖公园的一条湖滨小道上。赵莹为美妙的湖光水色吸引,不住地用小相机拍照,还时不时给于秋田来个“抓拍”。于秋田却没她那些兴致,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赵莹,一边思谋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是昨天晚上回到唐山的。按照原先的想法,于秋田要去趟石家庄,探访一下夏之蕙高中毕业的石门中学,也就是原来的“育红”学校。但是现在他改了主意。
昨天一天,他们奔波了四五个地方,访问了七八个人,主要为了了解夏之蕙父母的情况。应该说他们大有收获,更难得的是,他们看到了夏之蕙父母的照片。
夏之蕙的父亲叫夏明轩,母亲叫沈廷芳。照片是夏明轩的一位同事楚教授提供的。
那是一张集体照,是唐南工业学院的部分教师参加植树活动时拍摄的。那上面有二十多人,包括夏明轩夫妇。因为当日光线不佳,而且人也比较多,所以上面人的形象不是特别清晰。于秋田是在反反复复研究了那照片,又认认真真地回忆了楚教授介绍的情况之后,才有了新的打算。
因为他发现,他的夏之蕙长得既不像她母亲沈廷芳,也不像她父亲夏明轩,倒是像极了她的老师尹治媛。那么会不会她就是尹治媛的亲生女儿呢?
楚教授说的很清楚,夏明轩夫妇的祖籍都是湖北黄冈,只不过后来迁居到了冀东。他俩都是在天津上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唐南工业学院的。而尹治媛恰恰也是湖北人,这就不大像是巧合了。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于秋田想,他自己与夏之蕙是同辈人,那么夏明轩夫妇就是他父亲那一辈人。不管是湖北也好,冀东也好,都离山西太远,他俩与自己的爷爷应该没什么交集。有交集,或者说有什么恩怨的,应该是夏之蕙的爷爷一辈。或者,是尹治媛的父亲一辈。夏之蕙的爷爷没什么线索,不大好找,但尹治媛的亲属应该还有健在的。因为姜成功说她有叔叔和舅舅,即便老人不在了,她也会有堂兄弟堂姐妹、表兄弟表姐妹什么。于是,他想去一趟湖北。
从唐山去那里路太远,他也不想开车了,他想让赵莹开车回去。她开回乐丘也行,或者她要高兴的话,把车开到北岛还给徐远更好。
他试探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莹。
赵莹正在俯拍水里的金鱼,听到于秋田的打算她大惑不解。她收起相机,拉着于秋田坐到一张连椅上,再把于秋田的脸掰过来朝着自己,然后皱着眉头问:“哎我说秋田哪,你这又寻思起什么来了。你没听楚教授说嘛,夏家的人都在大地震的时候死了。湖北那是尹治媛的老家,你关心她干嘛?还有啊,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要半道上把我扔了。”
于秋田也皱眉:“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秋田,怎么了?这又不是在公司,还得叫你‘于总’。按说我该叫你于叔,怕把你叫老了你不愿意。叫你于哥吧,我这冰清玉洁的美女,这么叫多不庄重。不过你要愿意听,我就叫你于哥,或者田哥都行。”
“还鹦哥呢。你叫于叔叔吧,那秋田是你叫的吗。”
“就不,我就叫你秋田。谁让你先不尊重我的,我也不尊重你。”赵莹撅起嘴做生气状。那样子却超级可爱,把于秋田逗乐了。
“傻丫头。你发起邪来跟我家于颖一模一样。你说,我怎么不尊重你了?”
“你随随便便就想扔掉我,这就是不尊重。你还不说实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你脑子里的歪门邪道,你不肯告诉我。”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于秋田忽然间心里一动,他便正襟危坐,很认真地对赵莹说:“好吧,我先说对不起,我是有点别的想法,我也不该不征求你的意见就‘扔了’你。不过在坦白交代之前,我想跟你订一个君子协定:就夏之蕙这件事情上,咱俩要开诚布公,坦诚相见,谁也不许藏着掖着,你同意吗?”
赵莹的眼珠转了一个圈,然后歪了歪脑袋。说:“同意。不过不光是夏姨的事儿,咱俩在任何事情上都应该坦诚相见,应该知心交心。这才不枉夏姨对咱俩的信任。怎么样?”
“成交。”于秋田跟她击掌,以示隆重。没等他开口,赵莹抢先说了:“秋田我告诉你,我觉得咱们可以到此为止了。有件事我一直不想说,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据赵莹说,夏之蕙临出国之前,曾经跟赵莹深谈过一次。她先是跟赵莹说了乐丘东远公司的情况,又介绍了公司经理于秋田,接着说到了她跟于秋田的关系。
夏之蕙说,她跟于秋田一度相处的很好,她甚至都想到了要和他结婚。但是去了他母亲家之后,她发现了他俩结合面临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夏之蕙在加拿大的那个表舅王韶志与她感情极好,他想让夏之蕙去接掌他的家族产业。可问题是,于秋田的老母亲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将来还要指望他照料。而且老太太绝对不想出国。当然,如果她和于秋田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还可以说只要爱的死去活来,这点困难总有办法克服。可他们都已经人到中年,思想已经成熟,看问题也比较现实。因此,两人也就友好地分了手。当然,他们现在是,将来也还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赵莹强调,她说的都是夏之蕙的原话。她自诩自己的记忆力还不错,基本可以保证,一个字都不会错的。
赵莹说到这里很注意地看于秋田的表情。于秋田表面故作镇静,但他的脑海中已经掀起了十二级风暴!
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心里话,于秋田确实从没考虑过出国,因为夏之蕙压根也没提起过这件事。夏之蕙说的有一定的道理,老太太是肯定不愿意出国的,也许夏之蕙在跟她聊天的时候,已经旁敲侧击问过她。就于秋田自己,他也不想去国外生活。但关键问题在于,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也不是解不开的难题,你夏之蕙总可以提出来,咱俩一块商量解决的办法嘛!你还至于跟赵莹瞎编什么面临“鸿沟”、和平分手……
不对,于秋田猛然一悟,他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将赵莹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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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让夏之蕙给带到沟里去。于秋田想到,这件事情的前后逻辑不大对。先假设一下,如果那“海难”完全是个意外,那么按夏之蕙原来的计划还要回国的,她回来了怎么“圆谎”?再假设她是自杀,那也不对,她真要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大难题,非要以死寻求解脱,她就没必要费心费力编假话去骗赵莹。
所以,比较靠谱的解释只有一点:夏之蕙所谓的“出国难题”,分明就是个借口,是她讲给赵莹这个不相干的人的借口——等一下,好像还不是不相干,夏之蕙为什么要把赵莹派来东远公司,莫非她不是来帮忙的?她是来“代替”的?
我的天哪!于秋田接连敲击自己的脑门,敲的嘣嘣响。赵莹赶紧拉住他的手说,秋田,你别这样痛不欲生啊,你再把自己敲傻了。要不你打我好了。再说你这么敲也不管用啊,你冷静点,先把问题弄清楚。
于秋田不敲了,而且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
赵莹说的这件事儿应该是真的,但对于他来说,意义不大。因为假如夏之蕙真有“分手”之意,她绝不会不跟自己说,而先跟赵莹说。那段时间,夏之蕙明显是碰到了绝大的难题,或者是她预感到了自己将要遭遇躲不过去的厄运,或者她真的身患不治之症,绝无生存机会了,她才找了个借口,将自己最放不下的赵莹托付给了于秋田。
不过,那些猜测中的真相以后再说,他现在还是要集中精力,把眼前的疑问查清楚,如尹治媛与夏之蕙到底是什么关系,尹家或者夏家与他们于家到底有什么历史瓜葛,然后再考虑别的问题——尽管人不在了,可该弄清楚的问题,还是得弄清楚。
所以他很明确地跟赵莹说,那些事儿他先不管,他要先把眼前的疑问弄个明白。也许眼前的事儿搞明白了,别的问题也就会迎刃而解。因此他必须去湖北。
赵莹当即表示,那她也要去湖北。他俩可以开车到济南,把车放济南,让徐远找人开回去,然后他们坐火车南下。
于秋田说,尹治媛跟你没关系,而且天太热,路太远,你就别去了。
赵莹说:尹治媛跟夏之蕙有关系。而且天热路远,万一你中暑了什么的,身边有个当过护士的人还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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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摇头:你说你个未婚姑娘,长得还这么性感,你跟着我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赵莹撇嘴,她拉了一下自己的短裙,然后歪头冲于秋田问:我需要担心吗?我发现你正人君子装的还挺像,都不带正眼看我的。你还懂个性感,我都怀疑你受刺激受的,可能功能都不大健全了。
于秋田忍不住笑了,说:现在这姑娘真是莫名其妙,什么话都敢说啊。行行你厉害,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吧,以后我经常看看你,你自个小心点。
说着,于秋田就真的盯住了她的大腿。赵莹的皮肤特好,不光雪白细嫩,而且晶莹剔透,他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摸一摸,但最终还是很快移开了视线。
赵莹心想,这激将法还挺灵验呢。她用胳膊肘捣了于秋田一下,咯咯地笑了。
于秋田有点不好意思,他笑问:“还敢说什么‘不健全’吗?”
赵莹秋波盈盈地瞪他:“你就是不健全,有贼心没贼胆的。”
于秋田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哎哎,咱言归正传。我想到了一个事儿,中惠公司的大老板王韶志,你在中惠公司的时候见过他吗?”
赵莹说:“前年的时候见过一次,是个干巴瘦的小老头。他很少回国。那次来了他住在北岛,然后夏姨从乐丘去北岛见的他。看起来他待夏姨特好,所以那个罗总,就是罗长发也就对夏姨相当恭敬,很听她的话。”
于秋田一时没说话,冰雪聪明的赵莹却立即猜出了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了机会我们应该去看望看望他。”
“是啊。”于秋田说:“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看望他。不过……”
赵莹点头,她已经知道那“不过”下面是什么意思。于秋田有些奇怪的是,夏之蕙出事后,这位“王表舅”一直没跟他联系过。难道说夏之蕙没跟他提起过自己,如果真是那样,赵莹去看他理所当然,而他于秋田去的话,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赵莹解释说:“国外的观念与我们不大一样。假如王韶志不想跟我们联系,我们去看他反而不合适,我们还是尊重他的意愿吧。”
于秋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有件事情一直没闹明白,想从赵莹这里得到点线索,但问了赵莹之后,他好像更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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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赵莹驾车,沿着高速公路朝济南开去。
路上,于秋田跟赵莹分享了他昨天晚上的最新研究成果。
于秋田和赵莹都觉得夏之蕙长得特别像尹治媛,那么于秋田先假设尹治媛就是夏之蕙的亲妈。然后的一个问题是,尹治媛在哪儿生的夏之蕙。姜成功提供的夏之蕙的履历大体是这样:17岁之前,尹治媛在川东的一所难民学校上学,1949年当地解放后,她进了青年干部培训班,毕业之后随工作队到了湘南术口县,先在文教局当职员,后来到术口城关小学当老师;56-57年在唐南教师进修学校学习,58年到了河北兰城县南山中学,68年调卢宁县第二中学,72年调宁海中学。那么按照夏之蕙的年纪推算,尹治媛孕育夏之蕙就是在兰城中学的时候。
赵莹问:那咱们应该先去这个什么兰城中学啊?
于秋田说:我开始也这么想的。后来一琢磨,不对头。因为夏之蕙如果是尹治媛的“非婚生女儿”,那就肯定不会在那儿生产。我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兰城的南山中学是58年大跃进的时候建的,中间停了几年,61年才投入使用。所以这段时间尹治媛很可能躲到老家去生了个孩子,然后抱过来送给了没有子女的夏明轩夫妇。所以,先去她老家调查是个正路。咱们要先搞清,第一,尹治媛是不是在老家生过一个孩子;第二,尹治媛的父辈或者祖辈,是不是跟我们家的祖上有什么瓜葛。”
赵莹边听边点头,其实心里大不以为然。不过她故意不提什么反对意见,而是问于秋田:“那什么随安,那个城市怎么样?交通方便吗?”
于秋田说:“是个山区。交通可能不如这边,不过据说山里的风景很不错。”
赵莹说:“那好啊,我就喜欢爬山。”
于秋田说:“好是好,就是山里有狼”。
赵莹笑:“有野狼不怕,就怕有色狼。”
话音刚落,于秋田的手机响了,一个听起来非常稚嫩的女声问他:
“喂你是于总吗?我是小张,你还记得我吗?”
于秋田认识的小张太多,他听不出来这是哪个,只好含糊应着:“啊,记得记得,你是……”
那边笑了:“你记得什么呀,我是紫州储运公司的小张,上个月我还见你了呢。你在公司吗,我能不能去拜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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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州储运公司是“东远”的重要客户,但于秋田实在记不起这个小张了。他赶紧说:“对不起啊张小姐,我现在不在乐丘,我在外面,而且我马上要去湖北。你有什么事能在电话上说吗?”
“湖北?湖北哪儿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于秋田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罗嗦,可他还是告诉了她:“我现在在唐山到德州的公路上。我准备去湖北随安。你有事吗?”
对方停了一下,说:“是这样,我们公司跟你们紫州物流储运货场签的货位使用合同,应该是免费使用半年,但是这个月你们就开始收成件货物的暂存费了,还说如果我们不同意,那么原合同就作废。虽然费用不多,但这样不守信用总是不大好吧?”
于秋田听完很有些生气,在答复小张马上调查处理之后,他关上电话冲赵莹说:“老张这是怎么搞的,这事儿你知道不知道?”老张就是那个储运货场的经理。
赵莹说:“这事儿跟老张没关系,肯定是马主任干的。紫州储运是公司的大客户,但不是老马的,老马有自己的‘个人客户’——不用我再说了吧。”
于秋田认识老马很久了,原来一直认为他老实能干,没想到自己这才离开公司不到十天,他就开始假公济私了:他“挤兑”储运公司,很明显就是要为他自己的客户提供方便。于秋田责问赵莹:“你知道他的歪心眼子,你怎么不告诉我?”
赵莹立即顶回去:“他是副总兼办公室主任啊,是我的上司。我给你打小报告,你一来不信,二来肯定会把我看成小人,我傻啊!”
于秋田直拍大腿:“你就是傻!咱俩什么关系,我能信他不信你?赵莹我跟你说,我现在除了夏之蕙,第二个信任的就是你。结果你可好,不是这个小张给我说,我还蒙在鼓里呢,你这太不对了你。你你,你给我回去,我不带你了!”
“别呀别呀,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呀,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相信我,对不起啊对不起,别打了别打了。”赵莹说着伸出手,在于秋田的大腿上摸弄,于秋田使劲把她的手拨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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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莹笑笑,瞅着前面一个服务区,就把车开了进去,一停下,她立即开始打电话。
她先把电话打给紫州的老张,说于总指示,一、紫州基地南货场的成件货物暂存费立即停收,已经收的,两天内退给储运公司;不光现在不能收,就是免费的合同期到了,要收也得先请示于总;二、南货场除储运公司的货物外,其它单位的到达货物暂停办理,一律转北货场或者变更到乐丘货场。
打完电话她瞅着于秋田,于秋田点点头,连说:很好,很好。比我能想到的还好。然后又恨恨地说:“等回去我就开会,让老马专管车队和运输,其它的你来管。副总兼办公室主任。就这么定了。”
赵莹却翻翻眼睛说:“什么呀就定了,我同意了吗?”
“怎么还得你同意,咱俩谁是老总?”
“我管谁是老总。反正你那副总我不一定干,我得看看你这趟表现的怎么样,你要哄的我高兴我就干,你不让我高兴,我就不干。”
于秋田哭笑不得:“服了你了姑奶奶。那您要怎么高兴呢,接下来我开车就是了。”
赵莹嘻嘻笑道:“哪能,我说着玩呢!您是老总。我就是您的小跟班,您叫我干嘛我就干嘛,一切听招呼。”
于秋田叫道:“少啰嗦,上车赶紧走,一会儿天黑了个屁的。”

第十六章

随安在湖北的南部,距湘鄂边界大约有二百多公里。这里是山区,于秋田本以为找个地方可能挺难,没想到一查地图,那个“卜贺山公社”就在公路边上,现在叫卜山镇,顺着公路再往东,出去十来里地有个长途车的停车点叫寺里站,下车走二里地就是寺里村。他俩就直接去了村委会。
寺里村有一百多户人家,但姓尹的并不多,更无人知道尹治媛的父亲尹世文。听人讲这个村子在当年抗战的时候,确实以尹姓人家为主,但后来因驻有“国军”的辎重部队,遭遇日袭击,全村被毁,村民死伤殆尽,现在的村民大都是以后迁来的。那人又指点,说附近还有个村子,叫北寺里,那儿还剩有几户姓尹的。
他俩便又步行去了那个北寺里村。这次比较幸运,他们找到了尹治媛的一个叔伯姐姐,老太太八十有二,身体还不错,说到堂妹尹治媛,她还能记得一些事儿。
首先她更正了一个事儿,那就是尹治媛的父亲尹世文不是什么“职员”,而是鄂西机器厂的一个“监理”。他曾经出国留洋,回来后一直在鄂西机器厂。老太太当年很早就嫁到外地去了,所以没见过她这位二叔,也没见过她二婶,更没见过那位小她好几岁的堂妹尹治媛。
据她说,民国28年也就是1939年秋天,为了躲避南下的日本鬼子,随安机器厂要迁到湘北去。听说有二十多辆汽车,还有上百辆的马车牛车,拉着机器设备和人员家属的什么的,沿随(安)常(德)公路南下。结果半路遭到日本飞机的跟踪轰炸,一半的车辆被炸毁,她的二叔二婶都在这次轰炸中死于非命。
六岁的尹治媛却侥幸躲过了这一劫。因为就在车队出发的前一天,尹世文的侄子,时任省兵工局科长的尹治安出差路过随安,顺路来看望他。尹世文就托他带着尹治媛先走,因为尹治安坐的是吉普车,比坐那些装机器的大卡车要舒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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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尹治安就把成了孤女的尹治媛带到了重庆。这以后的事儿,尹老太只听说尹治安很早就死了,而尹治媛解放后在河北省当老师,好像是1958年前后回乡过一次,看望她还健在的五叔。那时尹老太因为嫁在外县,没有见过她。
听尹老太说,尹家的人大都不在了,于秋田就问:“那个尹治安呢,他还有什么亲属吗?”
老太太说:“亲戚没听说,不过他有个把兄弟住在湘州。我上高中的时候,跟我爸去找过他一次。”
老太太解释了一下,原来尹老太的爸爸,是尹世文的三哥,而尹治安的父亲则是尹世文的大哥。

从寺里村回随安的车上,于秋田问赵莹:下一步去哪儿?
赵莹想都没想:湘州!
于秋田问:为什么?
赵莹答:我没去过,想去玩玩。另外我有个大学同学在那儿工作,顺便还能看看她。
于是于秋田就很起劲地说:应该,应该。可惜我没上过大学,不然我天天找同学玩儿。这样,我正好有个战友也在那儿,咱俩先去拜会故人,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何?
赵莹哼了一声:秋田啊,别跟我玩什么小心眼。你就是想甩开我,自己去会那个把兄弟呗!
于秋田刚要解释,赵莹直摇手:行行。这次我不跟着你了,因为我那同学后天要出差去上海,我先去找她,你跟把兄弟怎么会谈的,如实跟我汇报一下就可以了。
于秋田忙说:谢谢赵小姐的理解……

第二天上午,他们到达湘州。下午,赵莹去会她的同学,于秋田一个人走进了松雅湖畔一处幽静的院落,放下手上的鲜花和营养品,跟坐在凉棚下面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热情握手。
“谢谢,谢谢。”让座后,老者让侍侯他的一个小女孩给于秋田倒来茶水,一边说,“于老弟太客气了。我与尹治安亲如兄弟,你有需要帮忙的事儿,理当尽力。”
这位年逾九十的老者叫任中唐,曾担任过湘州机械局副局长,1982年退休。上世纪三十年代后期,他在湘州水泵厂技术科当科员,尹治安是他的大学同学。
来见任中唐之前,于秋田已经跟他通过电话,只说受尹治安故人的后代之托,想来了解一些情况。但见到这位慈祥而又待人亲切的老人之后,他决定要多告诉他一些事儿,因为只有这样,老人才有可能知无不言,而无需刻意隐讳什么。
于秋田解释的不是很清楚,因为有些事情他不太好直说。不料,老人听的很明白。他概括道:尹治媛是你未婚妻的恩人,现在你的未婚妻离奇失踪了,你怀疑跟尹治媛从前的经历有关,是这样吧?
于秋田由衷地恭维道:老人家,您这思维判断能力,我们这年轻一代的都赶不上。
老人笑道:不敢这么说。不过我除了腿脚不大灵便,别的零部件倒还好,脑子也行。就比如这个尹治媛吧,我一共只见过她两三次,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她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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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39年初秋的一天,任中唐的好友尹治安带了一个小女孩来找他,那小女孩就是尹治媛。她刚6周岁,长得胖乎乎的,梳着一条细细的长辨子。尹治安说,他有紧要公事马上去常川,请任中唐帮着照料一下小堂妹。他已经联系了在圣安医院当药剂师的表弟岳之启,今晚表弟就会来把尹治媛领走。结果尹治安匆匆告辞之后三个小时,岳之启就和他的未婚妻林雪薇一起来了,给任中唐道谢后,他俩就带走了尹治媛。
于秋田正在想,怎么又冒出个“表弟”,这人物关系越来越复杂了,不料任中唐接下来的一段话,让他很有些意外。
任中唐说,就是这次见面,他认识了岳之启,以及和他在同一个医院的林雪薇。此后不久,任中唐的妻子生了病,他便去圣安医院找岳之启,然后由林雪薇给治疗的。那次,他还在林雪薇那里见到过尹治媛。又过了几天,日本军队进攻湘州,城市在战乱中被毁,死人无数。整个圣安医院被烧得只剩了半截烟囱,从那他再没见到过尹治媛,也没见过岳之启和林雪薇,他一直以为他们全都遇难了。
至于尹治安,他来送尹治媛的那一次,是任中唐见他的最后一面。后来他随着撤往大后方的国民党军队到了重庆,曾经在兵工署当副署长,以后又到云南当过什么官,49年的时候死于战乱,他的家人好像都流落国外了。
老人能提供的信息很有限,这让于秋田有些失望。因为这样看来,有关尹治媛亲属的线索就全都断了。
于秋田向老人道谢,然后就想起身告辞。
老人说:“不用谢。看来这件事情上,我也帮不了你。不过你未婚妻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值得你这么千里迢迢不遗余力地寻找查访。以后你真要找到她了,或者查清楚她的事情了,记着跟我说一声哦。”
于秋田为老人的真诚所感动,他连连点头答应,并且拿出了夏之蕙的照片给老人看,说这就是我的未婚妻夏之蕙,也就是尹治媛曾经教过的学生。

楼主:易水霜1911

字数:199859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3-11 22:02:03

更新时间:2020-05-06 08:5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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