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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160岁》 长篇小说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于秋田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具体方案是东远公司剥离部分资产,另组乐丘宇兴经贸有限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是于秋田。东远公司的执行董事和总经理都改成许远。从规模上讲,北岛的总公司当然要大的多,单单是港口的那一块业务,乐丘、紫州两个物流基地的运销量加起来也赶不上港口。这样拆分的结果实际上是于秋田吃亏。不过于秋田不在乎不计较,许远也不客气不谦让,“东远”和“宇兴”就此分道扬镳。
“宇兴”开张之后,原副总老马回了“东远”,于秋田便让赵莹当副总,小胡当总经理助理兼财务总监。整个公司业务,他基本上就交给他俩了。
在这次“分家”的过程中,赵莹和徐远还干了一架。起因是徐远提出来,因为紫州物流基地承接的部分农产品,原本是通过北岛港口外运的,所以希望由他直接跟那些货主签订海运代理合同,于秋田本已同意,让赵莹给拦住了。赵莹说,宇兴公司宁可失掉那些货源,也不能便宜了徐远这个不讲义气还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徐远专门去给赵莹解释,说我揽的是海运那一块,跟你们的利益不发生冲突。赵莹不听,说我不管那些。反正你不是东西,瞅着于秋田伤病在身你就落井下石。我明告诉你,反正对你有好处的事情,我就不干。徐远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大的仇,你不就是个于秋田自己封的副总嘛。我当初反对你也是出以公心,怕老于为情所困,误了公司的大事……赵莹张口就骂:许胖子你滚一边去,你以为于秋田跟你似的?再者说了许胖子你真没品位,就娄小瑟那丑样的你还能被她迷的五迷三道,你赶紧给我哪儿来哪儿去,我以后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赵莹跟于秋田说了这件事,她自己感觉,好像对徐远过分了一点。还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可以给他道歉,海运合同让他去签好了。于秋田却说,用不着。那小子被我惯的不像样。敢和你吆喝,他胆儿挺肥呀。下次见了,我收拾他。赵莹就笑,说于总现在变化很大,脾气这么好了,以后没事,我可以经常欺负着你玩儿。于秋田只是尴尬地笑着。
这些日子,于秋田在赵莹的面前确实变得特别乖,因为他有个大大的“把柄”(如果那算是把柄的话),被赵莹牢牢攥在了手里。
那还得从横山遇险那回事儿说起。
就在那个雨雾朦胧的晚上,赵莹在王大海的引导下,将汽车停在了林场卫生室的门口,然后她抱起昏迷不醒的于秋田就要往里冲。王大海赶紧拦住她说:“这门还锁着,大夫下班了,已经派人去叫……”他的话音未落,赵莹抬腿就是一脚,那门上的锁头连同门鼻一起被赵莹踹开了。
将于秋田放到检查床上,赵莹先让王大海赶紧联系县医院的救护车,让他们带着血浆过来;她撩起于秋田的上衣,解开他的裤子,找出消毒液开始给他清洗枪伤的伤口,这时,卫生室的值班医生也赶来了。
因为于秋田身上的创伤太多,赵莹干脆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当她和那位男大夫围着于秋田忙得满头大汗之际,县医院的救护车赶来了。
第二天清晨,病床上的于秋田从昏睡中醒来,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还活着吗?”
正趴在他身边假寐的赵莹赶紧抬起头。先去摸他的额头,一边摸一边说:“你好像还活着。伤口问题不大,就是出血有点多。养个十天八天的就能满地跑了。”
于秋田转动脑袋左右看看,问:“这是哪儿啊?”没等赵莹回答,他突然觉察到什么,身上一激灵:“哎我的衣服呢?”
赵莹说:“昨天给你清创,你身上到处都是伤,得把衣服脱掉。我看那一身又脏又破还都是血,让我全都扔了。有空了我出去给你买套新的。哦,钱夹手机什么的,都在我袋子里面装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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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眼睛眨呀眨的,赵莹问:“咋了?”
于秋田问:“谁给我脱的衣服?”
赵莹说:“我呗,还有谁,全是我脱的,裤头背心都是。哎原来你穿着衣服看不大出来,你长得还挺壮实的嘛。”赵莹坏笑着。
于秋田急了:“你你,你怎么……,他们这里没有男的吗?”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怕看的呀,我是护士你不知道啊。再说了,不是为了救你的命,谁稀得看你,一点不好看。”
赵莹说着笑着,但她那白净俏丽的脸上还是升起了红晕。于秋田的脸更红,甚至都红到了脖子根。他赶紧移开眼光,都不敢看赵莹了。赵莹赶紧说:“跟你说着玩呢,你还当真啊。是人家林场的男大夫给你脱的衣服,人家医务室好几个人呢,根本用不着我。哎你感觉怎么样,饿了吧,来来,先喝点水,然后我去给你打饭……”
接下来的三天,于秋田都是在桐山县医院里度过的。第四天上,赵莹让公司来了辆丰田面包车,将于秋田转到了乐丘市人民医院,在那儿又住了十二天,于秋田就伤愈出院,然后就在家“休养”,一养又是半个多月。
这段时间,宇兴公司都是赵莹在“主持工作”。
以前徐远反对于秋田重用赵莹,一个主要理由是她太年轻,太柔弱。徐远和于秋田搞的是运输、储运类的代理和服务业务,不管是北岛的公司,还是乐丘的公司,都有很多“挂靠”进来的车队、起重机具、装卸队等等,难免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尤其是那些以农民工为主的装卸队,当头头的都是“地头蛇”,管理起来很不容易。连徐远这样的“老手”,对付那些人还经常闹头疼,别说像赵莹这样初出茅庐的新手了。
可让徐远万没想到,连于秋田也有点没想到的是,赵莹不光很快驾驭了宇兴公司,也恩威并用地控制住了那些“挂靠”单位。 没有人敢挑战这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副总,甚至也没人敢不听她的话。这种奇妙的局面的形成,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政府和媒体帮了她的大忙。
于秋田带伤回到乐丘的第二天,合顺市(桐山县是其下辖的一个县)和桐山县的领导就亲临乐丘市立医院慰问他,并宣布了市、县两级政府日前的决定,授予他和赵莹“见义勇为先进个人”荣誉称号。于秋田和赵莹这才知道,原来被他俩打死的姜姓“老五”,和受伤后被抓住的唐姓黑胖子,是身负四条人命(包括那个胡司机)的抢劫杀人犯。
得知本市出了这样的英雄,乐丘市宣传部门跟着好一阵忙活。那几天,报纸、广播、电视台,都播出了于秋田和赵莹勇斗劫匪英雄事迹,使他俩在乐丘很快“成名”。尤其那个抢了歹徒的枪又把歹徒打死的赵莹,竟然还是个既美貌又清纯的年轻白领,就更让人们大感兴趣,也大感疑惑:她是怎么把那杀人不眨眼的凶残劫匪给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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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和赵莹早就形成了默契,不管记者们怎么穷追猛打刨根问底,他俩叙述的“勇斗”过程都非常简单:
他们是在前往横山林场“谈业务”的途中遭遇劫匪的。当时他们被迫下了车,胡司机见到歹徒有枪,吓得跳下公路就跑,结果被劫匪开枪打死了。这时赵莹上去抢下了“姜老五”的枪,开了两枪将他打死;而于秋田跟唐胖子搏斗,虽然身上多处负伤,但最后还是把胖子打倒了。
很多人不大相信“勇斗歹徒”就这么简单。不过不相信“过程”不要紧,相信“结果”就好。反正结果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姜姓歹徒,确确实实惨死在了赵莹的枪口之下,据说半个脑袋都被子弹打烂了。单凭那个碎西瓜一样的脑袋,就会让公司里最邪劲的职员,或者最野蛮的装卸工,在赵莹跟前变得老老实实。
于秋田出院之后,回到公司上班。但仅仅在他那老板椅上坐了两天,第三天就不见孩儿了。他给赵莹打了个电话,说要回济南看看他妈,住些日子休养休养,公司的事情,让赵莹全权做主,怎么都行,就是不要打扰他。后来赵莹再给他打电话,他就关机了。
赵莹开始还真以为他去济南休养了呢,直到五天后小胡去省里出差,想顺路看望一下“于总”,这才发现于秋田根本就没去济南。赵莹有点明白了,这位“愚(于)总”是在躲自己,躲的原因是他“不好意思”。
赵莹立即打电话给那个汽车队长王大海。一问之下,果然是这小子无意之中泄露了“机密”。
原来,于秋田上班之后,就先给王大海挂了个长途,先说了些没用的,然后就问自己负伤昏迷之后的“详情”。王大海便告诉他:你负伤的那会儿,浑身是血,我看着都瘆得慌。可你女朋友就那么抱着你,等不及拿钥匙,一脚就把卫生室的门踹开了……于秋田忙问:怎么还踹门,你们值班的人呢?王大海说,我们那卫生室一共两人,晚上没值班的。当时,我派人去叫刘大夫,等他赶到的时候,你女朋友把你那枪伤都处理差不多了。
行,不用再多说,于秋田终于闹清楚,那天就是赵莹把他扒了个精光,什么都看明白了。
赵莹知道于秋田“发邪”的原因之后好奇怪。这算什么呀?很多男患者做手术之前,都是女护士给“备皮”;还有那些妇产科的男医生,不照样给孕妇接生,怎么到了于秋田这儿,就成了过不去的坎儿了?简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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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莹找来了办公室的男青年小张,给他一个任务,就是搜寻“于总”的下落。小张是“老乐丘”人,对于这儿的一亩三分地熟得很。第二天他就报告赵总,说于总住在丘山度假村,就他一个人,租了一个小院子,看起来是打算常住了。这些日子他没事在丘山水库边上闲逛,看人家钓鱼,跟放羊的老头聊天什么的。悠哉悠哉地过得好像很舒服。
当晚九点半,赵莹很不礼貌地闯进了于秋田的住处。于秋田很惊奇地问她:“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赵莹理也不理,回身把房门从里面锁住了。
于秋田陪着小心开玩笑:“赵赵赵,赵小姐,您别锁门啊,我怕您行了吧,我不敢跑。不过我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个手机,您拿去,高抬贵手,饶我一命行吧?”
赵莹抢过手机,随手扔到床上,拧着眉头质问他:“少啰嗦。我问你于秋田,你犯什么神经病,什么了不起的你就这样到处躲我?我不干了行不行,我今儿就跟你辞职!”
于秋田忙不迭的解释:“别别别,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是还没恢复好,想找个地方静养一段,我不跟你说了嘛。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回去,中不?”
“那你说,你啥时能好?”
“你不也知道,那什么‘伤来如山倒,伤愈如抽丝’,你先放我半年的假好不好?公司的事情,你全权做主,只要你们不来打扰我,怎么办都行。空口无凭,我立字为据。如何?”说着于秋田就要找纸找笔。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赵莹将那纸笔划拉到一边,却忽然放低了声调,特温柔地冲他说:“哎于秋田,有个事儿早想问问你,一直不好意思。你觉得我长的怎么样?好看不好看?”
她凑到于秋田的眼前,微笑着摇晃脑袋。
于秋田咧嘴做出笑模样:“好看好看,而且特标致特漂亮,乐丘第一美女嘛。”
赵莹斜着眼睛继续笑:“真的?就别管第几了,你觉得漂亮就好。那我再问你,你想不想看看我?”说着,赵莹的脸就红了。
于秋田继续傻乎乎地笑:“我这不是正看着你吗?”
赵莹轻咬下嘴唇,猛地冲口而出:“我是说,就像我在林场的医务室看着你那样,让你看看我。然后,咱俩就扯平了。”
于秋田赶紧胡乱摇手:“不不,赵莹,你你你,我,不是因为……”
“你别说了。你不是过不了这个坎儿吗?好,今儿我让你看个够,咱们互相抵消,这总行了吧?”赵莹不顾脸上灿若云霞的红云,一边说,一边就解开了上衣……
于秋田慌乱地给她挡上衣服,满脸通红地连说:“别这样赵莹。是我不对,我不该……反正我听你的,我哪也不去了,明我天就去公司,好不好。你,赶紧穿上,不然的话,我我,我意志不坚定啊。”
赵莹抓过上衣扔在一边,然后双手一伸,紧紧抱住了于秋田。
于秋田既感动又激动,而且还不可避免地有点“冲动”。不过他还是强抑着自己,轻轻拥开了赵莹,让她坐到了沙发上。作为“补偿”,他在拥开赵莹的同时,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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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莹默默地穿好衣服,又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把于秋田拉到身边坐下,认真地对他说:“秋田,我还是离开乐丘吧,这样下去……”
于秋田抓住她的小手,使劲握了一下,很认真地对她说:“咱这样:你再给我一段时间,让夏之蕙的事情完全过去。那时候,我脑子里就只有你了,那对你才算是公平的。以后,我就全听你的。好吗?最多一年!”
如同一个甜蜜的热浪,猛地打在赵莹的心尖上。她喜出望外地再次抱住于秋田:“真的,你不是骗我吧?你,喜欢我啊?”
“当然。”于秋田捏捏赵莹的小鼻子尖:“你是除了夏之蕙之外,第二个好姑娘。咱就这么说定了啊?”
赵莹嘟着嘴想了一下,然后吻了他一口,说:“一年,太长了,那时候你就老了。要不,明年五一好不好?那时你听我的。”
于秋田笑笑:“好,咱们争取。”他回吻了赵莹一下,然后指指墙上的电子钟:“快十一点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赵莹不想走,她想住下,却没敢提。再一想,于秋田都做出了那么明确的承诺了,“若是两情相悦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于是她顺从地站起来,却又抱着于秋田吻了好几下,才跟着他下楼去了。
从那之后,很快过去了五个月。于秋田边工作边“休养”,入冬之后,他原本有些“贫血”的身体就基本恢复了健康。于是,他又开始琢磨起可能与夏之蕙有关系的王韶志和林雪薇。
那时,他还不知道刘恩林的存在。他觉得,林雪薇虚无缥缈,查无所查,但王韶志却实实在在地蹲在加拿大经管着他的亿万产业。他想去拜访他一下,如果仍旧一无所获的话,他就只能放弃了。
当他还在冥想苦想找一个出国的借口时,却突发高烧,那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病魔,一下打碎了他北美之行的全部计划……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第二十一章

于秋田去找刘恩林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的时节。天高气爽,秋风怡人,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这次出去,于秋田跟赵莹说的是,要去刘恩林那里复查一下,另外还要再次对他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赵莹要陪他一块去,于秋田说公司太忙,你也走不开。我身体恢复的挺好,自己去没问题。而且我飞机去飞机回,就是两三天的事儿。
当时“宇兴”公司正在开发位于乐丘港附近的第三处物流货场,赵莹确实忙的吃饭睡觉都得挤时间,她便答应了。
如果知道于秋田此次“南下”,竟然会牵连出那么多的奇闻异事,并最终导致了对她说来极为严重和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她就是把所有的“事业”以及宇兴公司全部都丢掉,她也要陪于秋田一起去的。
没有人会真正的先知先觉,赵莹当然也不能例外。
听说于秋田要来,刘恩林推掉了一切事务,亲自带着司机去机场,将于秋田接回了自己的家。
在这之前,他把老伴和保姆都支走了,他需要跟于秋田“密谈”点事儿,其它任何人在场都属不宜。
于秋田给刘恩林带来了北岛特产的海参和鲍鱼,另外还有两只真正的长白山野生山参。刘恩林连声道谢,说于老弟你也太见外了。海产品我留下,人参你还是带给你母亲吧,或者就算我送给她老人家的好了。
他们品茗闲话。刘恩林听于秋田说他母亲病了一段时间,现在身体又好了,每天还能步行五千步。刘恩林说,那比我强多了,我现在腿关节退化,走路就疼,别说五千步了,一千步都够呛。于秋田说,我妈家的人似乎有长寿基因,我姥姥活到九十二,姥爷活到八十九。我大舅今年八十五,天天骑自行车上街买菜。可我爸他们家就不行了,我爸病故那年才28岁,我爷爷也只活了六十岁。然后于秋田就请教刘恩林,人的长寿与否,排除了不可抗力比如疫病、意外伤亡等等的影响,都受哪些因素制约?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刘恩林说,别看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了,可是对于导致人衰老的真正原因,目前还是困扰医学界的一个迷。有人认为遗传基因是决定寿命的主要因素,但是也有人认为主要受非自然演进的影响。综合相关学说来看,衰老应该是多种因素作用的结果,长寿也应该是这样。比方说,人脑细胞的寿命大约是30-50年,但因为个体差异。有人可达60-80年,有人只有30-40年。假如能人为加以延长,则人的正常寿命可望达到120-150岁,这有赖于未来科技的发展。
于秋田问:如果有什么特定的偶然因素影响,人的寿命是不是也有可能非自然地延长。
刘恩林说,有这样的可能性。比如长寿学说中的基因说,认为人的遗传基因在寿命中起很大的作用。假如能人为地优化这种遗传基因,使其具备了对衰老细胞的修复更新功能,那么人就可以增加一倍甚至几倍的寿命。要是能做到“即时”的修复更新就更厉害了,人的青春年龄就能延长几倍。当然,这些都只是理论上的存在,所谓的科学幻想而已。
刘恩林笑着问:“你怎么想到这些了?”
于秋田很认真地说:“我是从林雪薇的年龄想到的。”他又解释说:“我推算过,她今年应该有九十多岁了,是吧?”
刘恩林沉默了。于秋田还有没说出来的话,刘恩林知道他还想说什么。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从乐丘回来之后,刘恩林曾经一个人冥思苦想了很久。这期间,他的“林姑”再也没给他打过电话。这其实有些不合常理,她起码也要问一问,你去了没有,于秋田的病治好了没有,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等等。她没问,她以后也不会问的,甚至,她可能再也不会跟他联系了。
思来想去,刘恩林实在有些不甘心。于是,他一直在等于秋田,也许只有于秋田,才能解开横亘在他心头长达七十年的这个无解之谜团。
他下了决心,要把“林姑”的一切都告诉于秋田。林姑说过,这些事情不准他跟别人讲,但是刘恩林认为,于秋田不是“别人”。于秋田应该是“自己人”,否则林姑不会对他那么关心,关心的有些超乎寻常。
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他得先闹清楚,于秋田跟林姑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于刘恩林的疑问,于秋田报以苦笑:“刘院长,这也是我现在装了满脑子的疑问。我真的一点不知道我跟那‘林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事儿特别不可思议。有一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于秋田就讲了他与夏之蕙的故事,然后就是尹治媛的故事,说到他为什么对尹治媛感兴趣,他掏出皮夹,向刘恩林展示了夏之蕙的照片。
刘恩林一下睁大了眼睛。他拿过那张照片,仔仔细细看了半天,脸上显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于秋田自然明白他为什么会诧异。他不忙解释,他要看看刘恩林接下来会怎么说。
刘恩林愣了片刻之后,起身到书房拿来了一个镜框,递给了于秋田。
镜框里有一张已经泛黄的一寸照片,上面是个梳着一根独辫子的年轻姑娘。尽管早有预料,但于秋田还是被再次震憾了一下:因为那姑娘跟夏之蕙真的十分相似。
“这就是十七岁时候的林雪薇。很有点不可思议,是吧。”刘恩林将夏之蕙的照片与林雪薇的照片放在一起,除了衣着打扮以及照片新旧的差别,谁也不能说她俩不是一个人。
于秋田慢慢地点头:“如果再加上尹治媛,那只能说她们是祖孙三代的一家人,没别的解释。”
刘恩林说:“这样,我先讲讲我跟林雪薇的故事,然后咱们再仔细分析,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内情。”
刘恩林是湖南人。他的曾祖父叫刘文季,晚清举人,辛亥革命前曾经在长沙巡抚衙门做过幕僚。民国初年当过省参议员、省政府的课长,此后弃政从商,创办了民生药厂。1921年刘文季病故后,刘家开始没落,十年间祖产被变卖一空。刘恩林的祖父是刘文季的二子刘传义,他婚后五年病死,留下独子刘诗庭,随改嫁的母亲迁居醴陵。刘诗庭娶当地贫户女何氏为妻,在离醴陵不远的桃丰县城经营小杂货店勉强糊口。1935年,他们的长子刘明元出生。刘明元就是刘恩林。
刘恩林听他母亲讲,就在他们家不断添丁进口,生计日艰的时候,林雪薇找到了他们。据林雪薇自称,她是刘明元曾祖母的外孙女,是他们刘家的远亲,在湘州一家医院当医生。看到刘家穷困潦倒的样子,她慷慨解囊,将他们已经卖掉的那个小杂货铺又赎了回来。不料刘家乐极生悲,第二年当地流行时疫,刘明元被感染,很快就危在旦夕。林雪薇再施援手,花巨资买来进口的贵重药品,才把刘明元从阎王殿门口拉了回来。刘诗庭夫妇无以为报,决定将年仅两岁的刘明元改名为刘恩林,以便让他永远铭记林雪薇对刘家的再造之恩。后来日军打进湖南,刘家逃难去了湘西,林雪薇随医院迁到了重庆,从那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刘恩林长大之后,多次听父母讲起他的救命恩人林雪薇。父亲对他说,他问过老家的人,他们家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远亲。善良的林雪薇只是为了救助他们,才托名是他的远房亲戚。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和儿孙后代永远都不能忘了她的活命之恩济困之德!你以后一定要找到她,要好好地报答她!”这就是父亲临终前对刘恩林的唯一嘱托。
刘恩林牢记着父亲的话,从1959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之后,他曾十数次去过重庆,走访了调查了好多人,结果知情人都说,她在重庆解放前夕突然失踪,再无任何音信,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
让刘恩林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1971年,当刘恩林又一次走到人生的绝境时,林雪薇第二次救了他的命。
那时,正是文革混乱时期,刘恩林下放在粤北的凭关医院当医生。这年的六月份,当地发生了一起的“反动政党”事件,刘恩林被阴错阳差地当成“首要分子”之一抓进了监狱。实际上那个“党”的头头当中,有个叫刘为林的,谁也闹不清当时的“革委会”治保组是怎么搞错的。当时的办案效率极高,抓人没几天就要开公判大会,在这“大会”上直接宣判,判死刑的立马拉刑场枪毙。这套程序在今天来看,简直如同儿戏,但在当时很正常,因为那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特殊年代。
就在刘恩林朝不保夕的关键时刻,他在县城工作的妹妹突然接到一个神秘的长途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是“林姑”,让他妹妹到省革委会去找个人,向他解释刘恩林的冤情,别的不要说,只说是林雪薇求他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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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恩林的妹妹当时就在公路上截了一辆拉煤的卡车,连夜赶到省城找到了那个人。那人是省革委会副主任,接到投诉后及时进行了干预。结果是第三天的公判大会只判了另外三个“首要分子”的死刑,当天枪毙,却留下了刘恩林。五天后,凭关“革委会”治保组宣布说抓错了人,将刘恩林放了出来。文革后期这次“事件”被认定为冤案,死的人全都得到了平反昭雪。
刘恩林虽然受了点惊吓,但是从此因祸得福。因为有那个大人物的“背景”,他不久就重回南华医学院任教,从此一帆风顺,学术有成,仕途坦荡。
那个大人物在1977年以后就从政坛隐退了。刘恩林去拜访过他,当面叩谢他的活命之恩,并询问他与林雪薇的关系。那人说的很简单:抗战时他曾经在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工作过一段时间,林雪薇给他治过病,他一直欠林的人情。又说,当然这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当时你确实是被冤枉,明明白白抓错了人。我进行干预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那以后过去了三十年,林姑一直杳无音信,直到最近这一次她打来电话。然后,她又神秘地消失了。
刘恩林成名之后,费尽无数周折,终于在林雪薇就读过的湘州医科大学解放前的旧档案中,找到了她的这张照片。每年的除夕之夜,他都要郑重其事地供上这张照片,然后带着一家大小顶礼膜拜。今天的刘恩林,功成名就、志得意满,儿孙后代济济一堂。但此生无法报答林雪薇的大恩大德,实在是他念兹在兹的最大遗憾!
岂止是他,于秋田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想了一下,问道:“也就是说,您或者您现在的家人,你们只是听到过林雪薇的声音,但是你们谁也没有见过她,对吗?”
“对。我见她的时候还太小,四五岁吧,印象很模糊。像你推算的,她今年应该九十多了,可听她的声音,底气很足,真不像是耄耋老妪。”
“有个问题。我要是问错了,您就当我没说。您从四五岁以后就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那天您接到她的电话,怎么能认定那一定就是她呢?”
刘恩林深深点头:“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我直到现在也很奇怪。我拿起电话的时候,她说你是刘恩林吗?我是林雪薇。我当时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就是真正的林雪薇。那简直就是一种心灵的感应,是心心相通的那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让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永远不会错的。”
刘恩林的话,让于秋田想起来一个事儿,那是个在他的感觉中很怪异的事情。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于秋田病危的时候,昏睡了很长的时间。后来他清醒了,他觉得不是自己醒来的,而是被人叫醒的。可奇怪的是,他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叫他的人,他只能听到叫他的声音。那人说的是:“于秋田,你不会有事,你很快就会好的。相信我,啊?”
以后,他的脑海中多次响起过这个声音。这不算什么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辨别不出那是男声还是女声,那人是大人还是小孩,青年还是老年。他绞尽脑汁去辨别去分析,觉得那可能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比如他妈、他姐;比如赵莹、时晓妍;比如许远、马文升;甚至林庆梓、刘恩林等等,唯独不可能是夏之蕙。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夏之蕙已经永远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夏之蕙走了,林雪薇还活着。也许,找到林雪薇,就能够解开夏之蕙之谜。
突然,于秋田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想起了一个重要的“契合点”,这个契合点就是——北京!
湘州的任中唐说:林雪薇的父亲是北平市政府的一个小官吏。
桐山的林庆梓说:他父亲于1930年前后去北京找他大哥。
于秋田他妈说过,于奉东的父亲是个进士,在直隶当过官儿。
直隶大约就是现在的河北一带,自然不能算是北京。但是——能成为“进士”,前提必定要“进京赶考”。当年交通不便,很多人甚至都长期在北京租住,为的就是方便应考。
于秋田很兴奋,尽管有些牵强,但总算能把于家跟林家捏到一个地方去了。
不过接下来一想,还是不对。他的“老爷爷”应考,是在清朝的末年,林雪薇的父亲在北京当官,是民国时期,差了起码二十年。那么或许他是老爷爷是跟林庆梓的爷爷有什么“交集”,前提是那位林老爷爷当时也在北京。
于是于秋田问刘恩林:“我想去找找林雪薇。你看有这个可能吗?”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刘恩林摇头:“你说是要找到她吗?好像不行。她一直跟我强调,不让我找她。她还说,她现在生活的很好,不想受任何人打扰。想要孝敬她的话,用不着别的行动,听她的话就是最大的孝敬。”
于秋田说:“她不让您去找她,但没说不让我找她。或者,我也可以不找她,我只是想了解了解她,搞清楚她跟尹治媛,跟我未婚妻夏之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这总可以吧?”
刘恩林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他把自己当年查到的一些线索,和去重庆走访时调查到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于秋田。
刘恩林当时走访了很多人,包括林雪薇在医学院的同学,在圣安医院的同事,她抵渝前期租住房子的房东,还有她当年收治过的病人。他们都说林雪薇特别聪明,在医学院学习时,成绩很好;在医院工作时,医术高超。但她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工作之余都是一个人独处,不光没有什么社交活动,甚至同学同事之间的往来也很少。大家对她的了解都很有限。
当然,这里也有少数知情较多的人。比如,林雪薇刚到重庆时住在白石口,她房东的儿子对“标致的林大夫”就有很深的印象。据他说,林雪薇在那住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小男孩,说是她未婚夫的表弟。孩子的父母都死于长沙大火,她的未婚夫收留了他。不料在来重庆的路上,她未婚夫也被日本飞机炸死了。房东的儿子曾经跟那个孩子在一个学校上过学,他清楚地记着那孩子叫王韶志。刘恩林就是在那时候知道有王韶志这个人的。
于秋田听到这里吃了一惊。他万没想到,王韶志竟然是林雪薇抚养长大的孤儿。 他认真梳理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系:很明显,王韶志和尹治媛都是岳之启(林雪薇的未婚夫)的亲戚,王韶志是岳的表弟,关系比较近;而尹治媛的叔伯哥哥尹治安,应该是岳之启的姨表哥,这关系就远很多了。林雪薇与王韶志、尹治媛论辈分,都是跟着岳之启论的。问题是,夏之蕙管王韶志叫“表舅”,这是从哪儿论起呢?按说,应该从她母亲沈廷芳那儿论,不过,假如夏之蕙的生母就是尹治媛,那么从尹治媛那里论起,也能讲得通。
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尹治媛待夏之蕙那么好,也许两人私下认了“干母女”。那样一来,即便与“干娘”尹治媛亲缘较远的“表哥”,夏之蕙自然也可以称之为表舅。
于秋田忽然想到了最重要的事儿,他赶紧问刘恩林:“林雪薇在去重庆的时候,身边应该带着这个尹治媛,她当时六岁。您有这方面的信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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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林雪薇刚到重庆的时候,只带了王韶志一个,没有什么小女孩。”刘恩林奇怪地问,“你听谁说她把尹治媛带到重庆了?”
于秋田回答之后,刘恩林直摇头:“肯定没有。”他解释道,“我调查过的一个人,当年是湘中公署驻重庆先遣站的工作人员.据他说,圣安医院的人和湘中公署的人,还有一些‘国军’官兵,是坐了十几辆卡车到的重庆,由他负责安置。他之所以记的林雪薇,因为她是个未婚姑娘,却带着一个小男孩,所以印象 比较深。假如林雪薇还带个女孩儿的话,他不会不知道的。”
刘恩林又叹道,“有些事情,可能很难搞明白了。我跟你说啊,林姑周围的关系太复杂,像个大迷宫。解不开的谜多的是。我那年还听说了一件更离奇的事情——”
这事儿是林雪薇当年的同事对刘恩林讲的。那时她和林雪薇都在重庆千巡口医院,林是医生,她是护士。有一天,医院里来了很多“国军”军官检查身体。有一个佩戴少将军衔的军官看了林雪薇半天,忽然问:“请问您是不是白太太?”
林雪薇看了他一眼,直摇头:“你认错人了吧,我姓林,我还没结婚呢。”
“哦对不起,实在抱歉。”那少将说,“我看你很像一位故人的内宅。是我冒昧,你千万别在意。”
林雪薇的同事当时也在场。林雪薇走开以后,少将就向她问起林雪薇的情况。林雪薇的同事好奇地问他白太太是谁,少将说,就是北平有名的白家商号传人白长均的太太,他夫妇二人感情极好。白长均死于1929年,白太太悲伤不已,誓不独生,投水自尽殉了前夫,在当年的北平还小有轰动。少将又说,“我刚才不知怎么联想到她了才问的,因为她长得实在像白太太。当然了,这是我一时糊涂,因为白太太如果还活着,今年应该快七十了。真是惭愧,我太冒昧了。你转告林小姐,我希望能请她吃饭,当面赔礼道歉。”
就在发生这件事三天以后,林雪薇搬了家,她的新住处当时无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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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听完半晌无语,然后又问:“你都告诉我吧,还有什么谜?”
“还有就是王韶志的事儿。”刘恩林的疑惑是,他与王韶志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调查林雪薇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人,根本就没和他见过面。可这次,林雪薇让他以“王韶志请托”为借口,去给于秋田看病。她是如何确信刘恩林肯定知道王韶志的呢?
说完这个,刘恩林稍有迟疑,于秋田看出来了,就跟他说:你放心,我的最终目的,就是找夏之蕙的线索,别的我都不管,也不会跟任何人去说。你别有顾虑。
刘恩林踌躇再三,终于说出了一件事,一件于秋田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刘恩林在调查当中了解到:林雪薇是1942年秋天搬的家,是从千巡口搬到了江北的临江门附近。在重庆给林雪薇提供住处的,可能是尹治媛的堂哥尹治安,当时任重庆政府兵工署的总务局长。他是和林雪薇一起从湘州到的重庆,关系应该很不错。尹治安在1945年春天丧妻之后,还曾向林雪薇求婚,但林雪薇那时正跟一个“国军”军官谈恋爱,就拒绝了尹治安,可最后她也没嫁给那个军官。重庆解放前夕林雪薇突然失踪,有人说她被害了,也有人说她跟着尹治安去了东南亚。现在看来,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这些事情都是传闻,无法证实是真是假。
刘恩林把他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在于秋田告辞时,刘恩林忽然又改了主意,他郑重其事地交待:“于老弟,今天的好多事儿,我本是不该说的。因为林姑特别不愿意别人再关注她。我的意思是,你的未婚妻已经不在了,有些事情你再调查也没什么意义。我看林姑这里,咱们到此为止吧。你不要再想着去找她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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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听您的。我不找她了,我也绝对不会再去调查老人家的往事。其实以前我主要也是关心夏之蕙,除了她以外,别的事儿我马上就忘脑后去了。”
于秋田跟刘恩林说的是真话。因为他突然兴起了一个极为新奇的念头:他已经意识到,围绕在林雪薇周围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在那里瞎转有点耽误功夫,还不如直接去找迷宫的进口,也许,柳暗花明之处就在那里!

第二十二章

从北京北华大学图书馆出来,于秋田感到一阵头晕心慌、腿脚发软,他害怕自己会从高高的台阶上摔下去,赶紧走到台阶的一侧,在那清凉的的花岗岩阶面上坐了下来。
那件让他再度震惊的奇事还是发生了。
四天前于秋田辞别刘恩林,直接就坐飞机来到了北京。一种神秘的直觉告诉他,要找林雪薇,还不如直接找那个“白太太”呢。
他选择了以海量藏书闻名的北华大学图书馆,一连三天都呆在这里查阅馆存的旧报纸,直到半个小时前,才终于找到了他需要的宝贵资料。可是,当经历了七十多年历史沧桑的文字图片展现在他的眼前时,那不可思议的现实,却让他心惊肉跳、意乱情迷。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敢相信面前的报纸。
他找到了两份《燕北时报》,一份是1929年8月16日的,在社会新闻版上,登了一篇“燕北富商白长公子仙逝,雷迎翰等政要前往吊唁”的社会新闻。上面所谓的“白长公子”即白长钧,字永蘅,原任北平工务局次长,已经“休致”两年。他的有名,不在于那个什么“次长”,而在于他是北平大富商白琪振的次子。白琪振的长子早夭(所以报纸说白长钧是“长公子”有误),实际上白长钧就是白氏家族的继承人。
这条新闻还配发了一张照片,是那位“政要”雷迎翰慰问白太太的场面。让于秋田目瞪口呆的是,那上面的白太太,确实很象——夏之蕙(林雪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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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年的照片成像效果很差,印到报纸上之后更是模糊不清。为了确认,于秋田又找到了他需要的第二份报纸。这张是1930年10月7日的,也是在社会新闻版上。标题是:“白永蘅遗孀白贺氏投水自尽,古时化蝶佳话竟然重现燕北”,说的是白长钧(字永蘅)遗孀思念夫君过度,以至悒郁成疾,不堪丧夫和疾病的双重折磨,于日前投燕鸣湖自溺而亡。这条消息也配有照片,说明是白长钧夫妻的合影。这张照片要清晰一些,上面年轻的少妇,简直就是穿上旧式旗袍,梳起蓬松卷发的夏之蕙!
看了这两张照片,于秋田冥思苦想之余,认为这件奇事怪事灵异之事,只能有三个答案:
其一,白贺氏就是林雪薇的生母,接下来的逻辑是:林雪薇生了尹治媛,尹治媛生了夏之蕙。但这个结论很难成立。先不说这里的矛盾太多太复杂,单单从遗传学上讲,女儿象母亲有很大的可能,女儿象姥姥就很少可能了,女儿再象姥姥的母亲,而且四代人全象,那根本就不可能!
其二,如果不是一家四代人,那么只能说这种相像纯属巧合,尽管“巧”的有点不可思议。
其实还有一个荒诞无稽的答案,那就是她们四位就是一个人。当然这不是什么答案,这是在于秋田脑海中瞬间闪过的一个念头。不过单单这个念头的出现,于秋田就觉得匪夷所思。别的不讲,只说年龄,报纸上讲的很清楚,白长钧死时,白贺氏44岁,那么到去年夏之蕙失踪,她应该120多岁了。120岁的夏之蕙?于秋田哑然失笑。他有点担心自己现在的智商。忘了问问刘恩林,心脏手术会不会对大脑产生不利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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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于秋田认定,所谓的四人相似,仅仅是一种概率极低的巧合而已。
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咔”声响,一双穿着半高跟黑色皮鞋的脚停在于秋田眼前。他抬头一看,那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二十出头的样子,瘦削的脸颊上戴着一副无边眼镜,脑后很随意地扎着一束马尾。
“你怎么了,没事吧?”她俯身关切地询问于秋田。
于秋田赶紧摆手笑笑:“没事没事。我,有点头晕。”
“你脸色好白,还出了这么多汗。要不你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吧,这里风很凉,小心感冒。”她拿出几张纸巾递给于秋田,于秋田一边道谢,一边拿过来擦着突然冒出来的汗水。
女孩进一步解释说:“我是这个图书馆的,你进来坐吧,没关系的。”
于秋田确实感到浑身无力,心里发虚。他发现自从负伤之后,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过去出差在外,连续跑上几天几夜,也觉不出什么疲劳,可现在坐车时间长了,走路走远了,甚至看书看报看电脑看久了,都会感到头晕目涨,气喘心慌。他问过刘恩林,刘恩林说没什么关系,这属于心脏手术后的正常后遗症。大约半年到一年后,症状会逐渐自行消失的。
于秋田跟着姑娘进了大门,来到楼东侧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并排两张办公桌,桌边一张长沙发。迎面墙上挂着一个镜框,写着“举止文明、态度和蔼、专业优良、勤恳敬业”十六个字的“馆训”。看来这姑娘肯定是一位馆员了。
屋里还有一位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听说于秋田身体不舒服,她赶紧起身让座,并且给他倒来了热水。
于秋田连连道谢。戴眼镜的姑娘说:“不用谢。我认识你,你来好几天了吧,天天翻那些旧报纸。”
“是啊,我特意来这里查资料的。”于秋田简单说了他来此地的目的。他未婚妻失踪了,生死不明,他历时一年多,到处寻找有关她和她亲属的信息,一点线索都不肯放过。
于秋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比较能打动人,尤其是会得到眼前这类女孩子的同情。他说,他还想找一些与白贺氏有关的资料,但不知道怎样去找了。
果然,那两个女孩对于秋田的不幸遭遇大感关切,很有兴趣地继续询问他。说着说着,戴眼镜的女孩说出了一个让于秋田惊喜的重要线索。

楼主:易水霜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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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3-11 22:02:03

更新时间:2020-05-06 08:5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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