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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160岁》 长篇小说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那女孩姓吴,据她说,她知道白长均这个人。因为她男朋友学的中国近代史,研究方向是民国前期政治。而他的导师是研究老北平社会人文的专家,他甚至还写过一部论述白家大院历史兴衰的专著。
于秋田大为讶异,问,白长钧一家在北平很有名气吗?
小吴说,白长钧名气不太大,但是他父亲白琪振曾经是老北京有名的珠宝玉器大王。只不过庚子之乱以后,白家逐渐败落,等到白琪振病死,人们很快就淡忘了白家大院昔日的繁华。
看到于秋田听的全神贯注,小吴就说,其实我知道的很有限。要不我给你联系一下陈老师吧,就我男朋友的导师,他对白家大院可熟了。
于秋田喜形于色,连连道谢。小吴笑道,“这点小事,举手之劳。况且陈老师退休了,他研究的那些东西,当前也没什么市场,一个人呆在家里闷的发慌,最喜欢有人找他去谈古论今了。”

那位陈老师实际上是陈教授,曾执教于北京文华大学。他今年七十二岁,看上去精神瞿烁满面红光,好像也就六十出头的样子。而且老头幽默风趣,出口成章,非常健谈。听于秋田说了到访的原因,老头说,你找我还真是找对了,我下了好几年的功夫研究白琪振的兴衰史,可以说连白家后人知道的都不如我多。他滔滔不绝讲了半天的白琪振,才想起来问于秋田,他到底想要打听白家的哪个人。听于秋田说是白长均的太太白贺氏,陈教授很有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原来,他治学中着力的重点是白琪振前半生,也就是白家大院的鼎盛时期,对于“后白琪振时代”他却知之不多。不过老头非常热心,他随即打手机,叫来了他的一个朋友王教授。此时已近傍晚,于秋田就请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这位王教授比陈教授还大两岁。他的父亲认识白长均,与白家的后代也有过来往。在饭桌上,他尽其所知,将白家后期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于秋田。
据王教授所说,白长钧成年的时候,他的家族已经衰落了。白长钧上过私塾,但是没有什么“功名”,后来靠亲戚提携,进入清廷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简称总理衙门,当时是负责处理外交事务的部门)当笔帖士,也就是个办事员。白长钧有个亲戚叫钟予真,官居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是个四品京官。白长钧就是靠他的关系进入“仕途”的。后来他在白府邂逅并认识了寄居在此的钟家亲戚贺咏恬。
至于这个贺咏恬的来历,王教授说不大清楚,甚至连她的名字到底是贺咏恬还是贺咏怡也说不准,一些记载都是叫她白贺氏、贺氏。她的大名仅见于当时的报纸,有写成贺咏怡的,也有写成贺咏恬的。有报道说,她是钟予真的的远亲,家族因战乱飘零四散,孤苦无依,前来投亲靠友的。
王教授说到这里跟陈教授发生了争论。陈教授说她原名应该叫贺咏恬,为了避光绪帝(载湉)之讳而改“恬”为“怡”。王教授说你研究过“避讳”吗,“恬”跟“湉”只是读音相同,又不是一个字,原本就可以不避,到了光绪那时候就更不讲究了。陈教授说你知其一不知其二,别人可以不避,钟予真不行。他是天子的文学侍从之臣,成天张口“恬”“恬”的成何体统。王教授说你小子怎么混上教授的?那时女子哪有称呼大名的,贺咏恬肯定有个小名,平常应该就叫小名。就算选秀女,报的也是小名。陈教授说白长钧是汉人,选的哪门子秀女。王教授说钟予真是旗人啊,我难道还会搞错?
他俩就这位“贺小姐”的名讳争了足有十分钟,谁也不让谁。于秋田不大懂,而且打断长辈的讨论也不礼貌,只好干瞪眼看他们吵。
吵了半天没有结果,王教授不再理他,继续言归正传讲那个“白贺氏”。
贺咏恬也是名门世家出身,年轻貌美,温柔持重,大得白长钧的好感。白长钧新丧偶,而贺咏恬待字闺中,这样由钟予真做主,贺咏恬成为白长钧的续弦夫人,时年估计在光绪二十八年(1905年)左右。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钟予真家族是汉军旗人,而白长钧却是十足的汉人。当时汉女多裹足,白长钧的前任夫人就是金莲小脚。可出身旗人家庭的贺咏恬却是大脚。那时白家老太太也就是白长钧的祖母还健在,她就不愿意白长均娶大脚女人。白长钧平时挺听她的话,但在迎娶贺咏恬这个问题上却寸步不让。他硬是胡编了一个理由,说如果悔婚,就会得罪位高权重的钟府,后果不堪设想,老太太才勉强让步。不过老太太并没有看到孙子成婚就去世了。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十来年后,也就是 1929年的秋天,白长钧在家中病逝,享年60岁。当时白长钧已经跟两个儿子分家另过,长子白语成此时在南方经商,次子白语功在国外留学。北平的白家大院里,只剩了贺咏恬一个人。说到这里,就不能不说一个比较奇怪的传闻了。
不知什么原因,贺咏恬嫁给白长钧以后,一直没有生养。也可能就因为这样,所以她的外表显得特别年轻,跟白长均在一起,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父女关系。实际上那时的贺咏恬也四十出头了。白长钧死后一年多,贺咏恬投水自杀,临死前留下遗书说,她因为身患绝症,难忍病痛折磨,加之思念亡夫悒郁不堪,因此自己寻求解脱。
贺咏恬身后留下的传闻跟白语功有关。有人说,贺咏恬并没有死,她制造了一个投湖自尽的假象,并且把属于自己的房产留给白语成,她自己携带着大量的金银细软跑到海外找白语功去了。
大概制造这一谣言的人是跟白家有仇,所以他们臆想了风韵犹存的贺咏恬与英俊潇洒的白语功之间,也就是后母与继子之间的风流韵事。熟知白家内情的人都对这种传闻嗤之以鼻,但是这谣言之所以有它存在和生长的土壤,是因为这里牵涉到白家的财产。
白家原来是老北京屈指可数的富商,拥有多达十余家的店铺,包括古玩店、玉器行、珠宝首饰行和当铺等。不过在“庚子之乱”前后,这些店铺大都遭遇抢劫和焚毁,损失惨重,只剩了一些房产。白琪振死后,白长钧变卖了几处院子,在江南开办了江左轮船公司,又开设了成茂、成兴两家纱厂,交给长子白语成经营。这样看来,白琪振留下的遗产还是不少的。但是贺咏恬死后,除了那个空空的大院子,办理后事的人却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遗物。那么这笔财产到哪去了呢?总不会是贺咏恬带到“水晶宫”去了吧?
听到这里于秋田问:那么白家的后人呢?以后就没人再试图解开这个谜?或者是寻找这笔属于他们的财产?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王教授告诉他,白家基本上没了后人。因为白琪振虽然有两个儿子,但长子十二岁早夭;白长均有两个儿子,小儿子白语功,结过两次婚,但没有儿女。他先是留学法国,后来又去了英国,料理白家在伦敦的一处产业。他曾经在1929年和1932年两次回国。第一次是奔父亲之丧,第二次是参与处理那个荒凉的白家大院。这之后他就再无下落,有人猜测他很可能客死异乡了。
白长均的长子白语成也挺惨。他建在杭州和绍兴的纱厂,设在宁波的轮船公司,都在抗战中毁于战火。这以后,白语成流落北平,坐吃山空,以致贫困潦倒。当时王教授的父亲就在北平一所中学任教,王家跟白家是世交,因此王教授的父亲对白语成多有接济。白语成有三女一子。儿子一家死于战乱,一女病死,一女白英琪1940年出嫁,不久随夫迁往上海,再迁南洋,此后下落不明。还有一个女儿白英瑞,嫁给了天津的一个铁路职员。她的儿子叫周驰,前几年还来北京看过王教授。
“对了,”王教授看着于秋田说,“周驰的一个儿子就在你们山东,好像是在北岛工作。”
“真的?”于秋田挺高兴,继而一想,这“周驰的儿子”没什么用,因为连他的奶奶的爸爸,都很早就离开白家大院了,他对白贺氏肯定所知无几。
王教授又说:“周驰跟我讲,他儿子混的还不错,好像是搞什么远洋货运,说我要是去北岛旅游或者夏天去避暑,就去找他儿子。他儿子叫周、周、周什么来着。秋田,你告诉我你的手机,等我回去找出他的通讯地址给你。”
于秋田又启发那王教授:“您再想想,关于那个贺咏恬,你还知道啥,比如她老家是哪儿,她父母做什么,她还有什么亲属、朋友等等。”
王教授说:“贺咏恬应该是从陕西那边过来,具体哪里闹不清。也没听说她有别的亲属——哦,对了,好像是她认过一个干女儿,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那干女儿家是干什么的也记不清了。”
“是不是姓林啊?”于秋田赶紧递上一句。他没有任何根据,完全是凭空瞎猜,或者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人应该是林雪薇。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很可能就是姓林。林什么我忘了,似乎她的父亲是白长钧的下属。”
于秋田紧皱眉头苦苦思索:贺咏恬认了个干女儿林雪薇;林雪薇带着未婚夫的表妹尹治媛到了重庆;尹治媛关怀照顾自己的女学生夏之蕙……然后这几个人长的还都差不多,这些巧合,是不是太离奇了。那么贺咏恬呢,她上面也该有个人,也是女的,长得跟她差不多,然后救她于战乱之中,把她送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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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自己摇摇头,意思是不能再瞎联想了,可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他问陈教授:您比较了解白家大院前期的故事,那您仔细回忆一下,贺咏恬到底怎么进到钟家的,或者说,钟予真这人有权有势,有儿有女,他干嘛还要收养贺咏恬呢?
陈教授答不上来。不过他说,钟予真当过大官,知名度高,他还可以再跟别人打听打听,等有了新发现,他就打电话告诉于秋田。于秋田连连道谢。
两个老头喝了不少,因此都有点晕晕乎乎,他们都没去深究:这个自称是来寻找未婚妻下落线索的中年人,干吗要打听那么多七八十年前甚至更早的事情呢?
于秋田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好奇”的成分占了很大的比例。不过他自己模模糊糊地觉着,将夏之蕙围绕其中的大迷宫,本身就占据着相当广袤的历史时空,所以迷宫的进口一定极为遥远,没别的捷径,只好慢慢查吧,好在这整件事情还“挺有意思”的。

第二十三章

于秋田本想第二天就返回乐丘,但是当天的火车没有卧铺票了,他只好在旅馆多住了一天。闲来无事,他躺在床上细细回想这一年来的“调查”,忽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这就是,他现在只能“发现”,却无法“证明”。他现在需要的,是把他此前的那些发现,逐一找出能够“证明”的证据来。当然,这不是个容易的事儿。可是如果没有一点证据光在那里瞎猜,那他这么到处乱跑,又实在是白费力气。
怎么去找那些证据呢?于秋田正想的头疼,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赵莹打来的。她先一本正经地问:“于总,您那里有别的人吗?”
于秋田以为她要谈什么“要事”,就说:“没有,我自己在宾馆呢。我明天就回去。”
赵莹的声调马上就变得软软地甜甜地:“秋田你快回来啊,我想你了。”
于秋田笑道:“这丫头,中午你是不是喝酒了?嗯?”
“你别管,反正我想你了。那个刘教授,你看看他就行了,看完赶紧往回走啊,怎么还要这么多天。”
“人家是院长,平时忙,得凑人家的空闲时间。我这不一看完他,马上就往回赶,今天没去乐丘的卧铺了,所以多耽搁一天。”
“那么远你坐飞机就是了,坐什么卧铺啊。”
“你真喝多了?北京到乐丘的飞机一周才一个航班,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好啊于秋田!你竟然敢编造假话欺骗本姑娘,反了你了!你说,你这会儿到底在哪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于秋田听见赵莹那边一拍桌子,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露嘴了,让人家“发现”了不说,还给了人家“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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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笑道:“赵总,俺知道你的厉害了。你装着喝糊涂了来套我的话呀。”
赵莹着急地叫着:“你跑北京干嘛去?你身体现在不比以前了,到处乱跑、起居无定的不行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天就往回走。你管得我也太严了,我这还想多休息几天再回去呢。”
“你是不是又有新收获了?先分享一点呗。”
于秋田不想在电话上多说:“没什么大事,等我回去再给你汇报。”
“哎对了,没给你说正经事呢。你们老家有个煤炭经营企业,昨天找到我,想利用咱们的物流基地合资经营煤炭。我跟他们说等你回来谈。”
“我们老家?”于秋田不解。
“是啊,太原附近寿泉市的,不是你老家啊?”
赵莹的话,猛然拨动了于秋田心底深处一根敏感的神经,使他一下子联想起了好多的事情。
见他沉默不语,赵莹赶紧问:“秋田,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于秋田说,“你把那家公司的详细情况跟我讲讲……”

第二天的下午,于秋田反其道而行,从北京来到了离太原不远的山西寿泉市。
于秋田听他妈讲,寿泉所属的五泉县就是他父亲的祖籍。他父亲于仁和在这里出生、上学,并且从这里走出山沟参加了革命。于秋田对这里知之甚少,因为他从没来过,他姐和他妈也都没来过。就是他的父亲,从参加革命走后,回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于秋田出生在河北省的山南县。当时他父亲是山南县水利局的副局长。他两岁时,父亲病故,之后母亲就带着他们姐弟三人回到娘家济南。别说老家寿泉了,就是他的出生地山南,他都没有再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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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老家的企业找上门来联系业务,一下子给了于秋田一个“灵感”:既然找寻林雪薇的调查走入了死胡同,为什么不转换一下思路,从老家那里,调查一下自己的爷爷于奉东呢?
在寿泉住下之后,于秋田找到了要跟他们联系业务的“宏盛”实业有限公司,结识了公司的老板陆伟群,一个瘦高个子,精明强干的中年人。
他没有想到,陆伟群竟然是山东人。不光是山东人,而且他也是部队转业的,也是转业后先在企业任职,后来下海经商。他在山西有很多战友,因此在这里注册了公司,向山东运销煤炭。最近他在乐丘市的紫南县揽到了一个“电煤”客户,因为铁路运输到站是乐丘北站,而紫南县距乐丘还有120公里,所以需要一个临时性的储运货场,他就打听到了经营物流的宇兴公司。但他没想到,他的业务人员那边刚去联系了“宇兴”,这边“宇兴”的老总就上门来了。
因为于秋田和陆伟群相似点太多,所以两人一见如故,谈的非常融洽,很快就称兄道弟了。陆伟群比于秋田小三岁、入伍晚四年、在部队时的职务低一级,这样,于秋田也就安然当起了“大哥”。
既然是大哥,当然要让着小弟。因此在业务谈判中,于秋田给了陆伟群很多优惠,双方顺利地草签了合同。于秋田邀请陆伟群去一趟乐丘,实地看看货场,双方再就具体业务做进一步的协商,然后正式签约。陆伟群高兴地答应了。
谈完正事,于秋田才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请陆伟群给安排个车,他想去老家看看。
陆伟群一听“大哥”的老家就在此地,就非常热情地说,大哥要寻祖问根,小弟义不容辞得效劳,我明儿什么都不干,我专门陪着大哥去一趟。
于是,他亲自开车,拉着于秋田去了寿泉市五泉县启庄乡的炉台村。这里,是于秋田的祖父于奉东故去的地方。
炉台村附近有金矿,因此村里人非常富裕,新建的两三层小楼随处可见。也就因此,于奉东当年住的院子找不着了。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于奉东是1955年因病去世的,时代还不算久远。于秋田在陆伟群的陪伴下,找到了年逾八旬的一位顾姓老人。他不光是村子里年龄最大的人,而且长期担任村、乡干部,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
老人叫顾大中,听说于秋田是于奉东的孙子,顿时笑逐颜开。他把高兴的原因一说,却让于秋田感到匪夷所思。
原来顾大中竟然是于奉东的忘年之交,他比于奉东小三十岁。他在太原上小学的时候,于奉东在那里开布庄,曾多次接济过他这个穷学生。后来两人先后回到村里,顾大中当了村干部,对于奉东也多有照应。于奉东病重求医直到死后办丧事,都是顾大中出的力,于仁和是在于奉东死后才前来奔丧的。
于奉东得病之后一直没告诉于仁和,原因是他们父子关系不好。于奉东在临死前对顾大中说,我们爷俩的疙瘩,这辈人是解不开了。我这会儿就一个孙女,人家给我算卦,说我命中还有个好孙子。将来他能衣锦还乡,能想着过来看看我,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就知足了。
于秋田很是不解,忙问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有什么大矛盾闹成这样。顾大中看着他说:“有一件事你可能不了解。你父亲不是你爷爷亲生的,你知道吗?”
“什么?我不知道啊,怎么回事?”于秋田十分震惊。尽管对于父亲和祖父,于秋田都完全没有印象,但是这个问题牵涉的却是家族血统的大事,自己怎么竟然一无所知呢?而且母亲、姐姐她们谁都没有说起过。
“说来话长,这一直是你爷爷的一块心病啊。”顾大中长叹一声。
顾大中的叙述,拉开了于秋田从不知晓的历史的一幕。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顾大中听于奉东讲,他的爷爷是陕西省古熙县人,出身于中医世家。父亲于国林,自幼熟读诗书,聪慧异常,年仅21岁时就高中进士。于国林先在北京做官,好像是内阁中书,后来外放直隶保成州同知。州的“同知”又被叫做“州同”,实际上是一州最高长官——“知州”的助手或者说是辅佐,当时是六品官。于国林19岁时娶临村富户女马氏,先后生有一女二子。于奉东是老三。前两个孩子都夭折了,因此他就成了于国林唯一的后代。1899年“拳乱”时,义和团攻打保成州,同知于国林在组织民勇抵抗时死于乱军之中。城破后,马氏带着年仅5岁的于奉东随难民逃到了山里,无依无靠生活艰难。此时她遇到了做杂货生意的老冯,老冯把他们带到了山西,马氏就做了他的“二房”。
不料祸不单行,没过两年,村子里暴发“时疫”,也就是烈性的传染病。当年的农村缺医少药,医疗条件极差,遇有大疫往往死人无数。老冯和马氏都死于那场疫病,但于奉东却侥幸活了下来。后来,他被邻村的老汉顾延民收养,并改名顾德文。
养父对顾德文不薄,曾经供他上过三年私塾,并且在他18岁时,为他娶了同村的左氏女子为妻。但左氏婚后不育,到顾德文过了四十,仍然膝下无子。1932年,当地遭遇大旱灾,颗粒无收,饿殍遍地。顾德文就从路过村子里的难民里面,收养了一个两岁的小男孩,起名顾仁和。这个小男孩,就是于秋田的父亲。
顾德文四十得子,喜不自胜。为避免其亲生父母日后来找,他和左氏带着孩子背井离乡,流寓太原附近,以开布庄为生。不久顾延民死了,顾德文马上改回原名,并将养子顾仁和改名为于仁和。
为了掩盖收养儿子的真相,于奉东想尽了一切办法。他不光刻意瞒着于仁和,还一直不带着他回老家。甚至连顾延民死的时候,他和左氏回去送葬,都是把于仁和托付给了太原的朋友照管。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一次村里有人“上省”办事,将秘密泄漏给了十四岁的于仁和。更可气的是,那人还跟于仁和讲,说你六岁那年,你亲生父亲到村里找过你,他姓田,好像是在河北落户了。因为你养父嘱托过,所以大家都说不知道你去了哪儿,还有人说你得病死了。你亲生父亲是哭着离开村子的。
于仁和听了以后十分震惊,立即去质问于奉东。于奉东承认他是别人送养的,但坚决否认曾经有亲人找过他,还说村里那人跟于家有仇,是故意使坏。从此之后,他们父子感情就蒙上了阴影。后来于仁和初中毕业进了晋冀鲁豫解放区办的青年干部学校,毕业后本来可以留在原籍工作的,可他却主动要求去了河北山南县。
听了这段历史于秋田有些伤感。除了明白他为什么叫“于秋田”,还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于仁和去世的时候,于秋田才两岁,他大姐秋玉7岁,二姐秋玲4岁。孤儿寡母的在异乡生活十分困难,母亲只好带着他们姐弟回到了老家济南。母亲出身城市贫民,娘家也不宽裕;而且母亲回到济南以后一直当小学老师,工资不高,养育三个儿女应该相当拮据。但在于秋田的记忆中,他们家的生活条件比一般人好得多,甚至比当中校军官的大舅家还好。现在看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爷爷把遗产留给了父亲,就是这遗产让孤儿寡母过上了比较富裕的生活。
于秋田问爷爷的坟在哪里,他想去看看。顾大中直摇头,说村里早期的坟全都平了,原来的地儿也没处可找。不过村里有个公共墓田,很多文 革那会儿被平了坟的人家,都在那儿立了个石碑。
于秋田就问,那我能不能在那儿给我爷爷立个石碑呢?
顾大中说,这好办。这样吧,你有这个孝心的话,我跟村里去讲,替你办下手续来。你也不用等在这儿,你选好石料,把碑文写好留下,我找人给你办妥,到立碑的时候你回来看看就行了。
于秋田连连道谢,说那就麻烦你老人家了。至于用什么石料修多大规格写什么碑文,我回去跟我妈还有我姐商量一下,然后我电话告诉您。
这事儿落实后,于秋田又小心翼翼地问问顾大中,记不记得爷爷跟一个叫林雪薇的女人,一个叫尹治媛的女人,还有一个叫夏明轩(夏之蕙的父亲)的男人有什么关系,或者有什么来往。
顾大中让于秋田把名字都写下来,他看了半天,想了半天,随后摇了摇头。他还解释说,你爷爷自幼丧父丧母,多灾多难,所以性格比较孤僻,朋友也不多,而且还特别谨小慎微,从来不生事。他跟左氏感情不错,左氏死后他一直没有再娶,从没听说他有过沾花惹草的事情。
于秋田心想顾大中显然有点误会,这里虽然牵涉到两个女人,但跟什么“沾花惹草”毫无关系。他想解释一下,但顾大中没再问,他也就没说。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第二十四章

在返回寿泉的路上,陆伟群开着车连发感慨,说没想到于哥的身世如此的曲折复杂。于秋田说,我也没想到。我爸在世的时候我还小,我妈又从没讲过这些事儿,我对我们于家祖上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你听那顾大爷说,我祖爷爷是个进士,还当过州里的同知,那六品官不是比县官还大吗?
陆伟群说,应该是吧,州怎么说也比县大。不过这好办,有名有姓有官职就好查,别的事咱先放放,我先帮你把老祖宗调查清楚了再说。
陆伟群的兴趣好像比于秋田还大,而且他也有办法。他说,你老爷爷是个死于战事的现任“州同”,那地方志上肯定有记载。咱们走个捷径,就从地方志上下手。
就这个捷径,也用不着于秋田亲自去“走”。陆伟群公司里有个会计的女儿在河北师范大学任教,教的专业就是近代史。陆伟群跟他会计讲了保成州的事儿和陕西古熙县的事儿。他那会计立马给女儿打了电话。
结果事情一下变的很简单。没两天,那个姓江的女讲师就用传真给陆伟群发来了保成市的市志片断。保成市就是过去的保成州。可惜她那里没有陕西古熙县的县志,但这也难不住办事认真的江老师,她联系了在陕西大学工作的一个同学,问她那里有没有关于古熙县的资料,同学却向她推荐了一个网站,叫“古熙旅游资源网”,说关于古熙,那上面几乎应有尽有。
于秋田先看《保成市志》“人物志”当中的一段,那是于国林的小传。虽然区区几百字,但对于于秋田来说,那就是自己祖上的一座丰碑。
“于国林(1868-1900),字文栋,陕西古熙人。其父祖为中医世家。母钟氏出身书香门第,博学多才艺,躬自传授,于国林亦能勤奋学习,以至成才。21岁时中进士,授内阁中书,转先安知县,迁直隶保成州同知。值知州病卧,他摄理州事,遂以启动民智,倡导新风为己任,乃捐俸助建学校,要求诸生以德行为先,开拓视野,为民分忧。在任主持疏浚沟渠、奖励农耕,卓有治绩。义和拳起,上峰主剿,而于国林主抚,遂相抵牾。义和团围城,知州使于国林率乡勇防御,力不能支,而知州出城逃避,坐视不救。城破,死于乱军之中,尸骨不可寻觅;妻子也同时罹难。时清廷力挺义和拳,知州以其‘擅自启衅,以至拳变’为由报闻,因格其抚恤。后和议成,两宫回銮,地方奏闻其殉职之情,不报,百姓冤之。”
于秋田将这段小传看了好几遍,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尽管于国林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他的亲祖爷爷,但毕竟跟他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起码他的姓氏就来源于这位“于州同”。看到正规出版的《市志》上有他的专传,而且持论较正、评价颇高,于秋田觉得特别亲切,更感到了这短短一段文字的弥足珍贵。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可惜的是,除了这段不是很精确的小传(上面说于国林的妻、子“同时罹难”,显然是个错误),于秋田再也找不到关于自己祖上的任何资料了。这也难怪,祖爷爷的官儿太小,又是英年早逝,能留下这么一段传记也就很不错了。至于祖爷爷的父亲,他只是个中医,也没留下姓名,如果寻根的话,只能到他的原籍,也就是古熙县去探访。既然不是“亲祖宗”,这会儿跑那么远寻根也没什么必要,不过倒可以先了解一下这个古煕县。
于秋田用陆伟群提供的电脑上了网,找到了上面的“古熙旅游”网站,里面的资料倒是挺丰富,于秋田就一段一段看了起来。
原来古熙县是以境内古熙山而得名的。古熙山峰峦叠嶂,绵延近百里,进入21世纪以后,正在作为一项重要的旅游资源而被大事开发。在这个网站上,除了介绍古熙的地理概况,风土人情,自然风光,土特产品以及政府的招商政策等,还有一些奇闻逸事,著名人物,历史掌故等等。于秋田看着看着,发现了一篇挺有意思的“游记”。
游记的作者是一位学国画的大学生。他写道,1997年春天,他和几个同学到古熙山采风。此地素有绿色植物宝库之称,山高峰陡,森林茂密,溪流密布,鸟兽繁多,自然景观十分迷人。尤其北麓的天鸣谷,奇峰林立,峡谷幽深,更奇特的是,峡谷中间横卧着一道乱石林立的山梁;再仔细看,原来这山梁不是原有的,却是从东侧的险峰上崩塌下来的。那险峰被削掉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利剑一样直刺蓝天。
访问当地的老人,方得知一百多年前的清朝同治年间,这里发生过一次惊心动魄的天灾。当年古熙地区先遭大旱,十个月滴雨未下,延至七月中旬却连降大雨。七月十四这一天,白昼乌云蔽日,天昏如墨,然后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连续不断的雷电竟然将天鸣谷东侧的驻马峰震塌一半,直直坠入谷中,随即引发了周围的山体滑坡。霎时间地动山摇,轰然巨响声震数十里外,百里山野间的回应连绵不绝。当时恰有一队的官军追剿“捻匪”进入谷内,结果悉数被埋,竟无一人生还。从此以后,每到天阴下雨,月黑风高,天鸣谷内常常能听到那些横死冤鬼的哭叫之声。周围本来就为数不多的住户吓的纷纷迁走,此地遂成为野兽的乐园。
楼主:易水霜1911  时间:2020-05-06 08:52:25
那位大学生和他的同学是白天去的,事情过去了一个半世纪,但他们仍然能感觉到天鸣谷内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令他们不寒而栗。有个同学壮着胆子提议进谷看看,终因多数人的坚决反对而作罢。
于秋田看这段游记,主要是因为那个大学生的文笔生动传神,让人如临实地一般,读来也跟着心惊肉跳,他没想到这样的旅游网站上,竟然还会有如此动人心魄的文字。
正因为他看得仔细,他发现那个大学生在文末还提供了一个链接。打开那个链接,原来是某个不知名论坛上的一个帖子。作者叫“一家言”,专门论述古熙山驻马峰崩塌之谜。
“一家言”说,他这帖子原是写给《飞碟探索》杂志的稿件,人家不用,说“证据不足、史实不清、臆想成分较大”,故放在这里,以期引起争鸣。所谓“飞碟”,也就是UFO。“一家言”认为一般的雷击不可能造成山体崩塌,况且是那么大一块山体。还有一说是山洪带来的泥石流冲塌驻马峰,更属于无稽之谈。因为到过现场的人都知道,那一带的地质构造不可能出现泥石流,退一步说,就是再大的泥石流也无法撼动高大的驻马峰。因此“一家言”推论,造成天鸣谷地质灾难的很可能是“天外来客”,比如UFO之类的东西。他说了六种可能,包括陨石、反物质、超光速微型黑洞、坠毁的外星飞船、地外文明发射的探测器。
于秋田边看边摇头,心想那是一百多年发生的事情,现在又没有目击人,光凭当地人道听途说的传闻,能分析出什么名堂,可不就是“臆想”嘛。
看完这段,他又继续浏览,发现了一段与这个“天灾”有关的文字。那是一篇介绍旅游景点李家寨的文章,说寨内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勇毅祠堂”,是为纪念时任扬林道的一个“大官”钟予亭而修建的。这位“道员”在任内率兵丁抵御“进犯”的捻军,苦战一日夜,力竭而死,所部一百二十八人无一幸免。
看到“钟予亭”这三字,于秋田皱起眉头,觉得很是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白贺氏”贺咏恬去北京投奔的亲戚,不是叫钟予真嘛,难不成这是兄弟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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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是北京的王教授打来的,说他找到了白家后裔周驰留下的通讯地址。周驰已经去世,地址是他儿子的。他儿子叫周长发,住北岛市沧山区杭州路130号,航星大厦B座19楼,中惠置业公司,电话号码是……
王教授停了一下问:“哎秋田,你在吗?”
“噢,在在在,您说。”正在“震惊”的于秋田这才回过神来,记下号码后对王教授表示衷心的感谢。王教授接着说,关于钟予真,他也查到了一些资料,可以给于秋田传过去,让于秋田提供他公司的传真号码。
于秋田的脑子还在混乱中,他没弄清王教授发传真是什么意思,也没反应过来“钟予真”是谁。他在糊涂中报了传真号,又在糊涂中关上了手机。好半天,他的脑子才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又是一件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周长发不就是原来中惠公司的“CEO”嘛!他竟然是白家人的后代。而中惠公司的大老板就是王韶志,董事之一就是夏之蕙!
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于秋田联想到了一系列的问题:周长发是怎么进入中惠公司的?他与林雪薇有关系,还是跟尹治媛有关系?那么他跟夏之蕙是什么关系呢?如果他跟夏之蕙有关系,是不是说明夏之蕙与白家有关系呢?再进一步分析,有没有可能,夏之蕙不是尹治媛的女儿,她也是白家的后裔?或者干脆说,夏之蕙、林雪薇、尹治媛,最后是那个贺咏恬,他们全都同出一门,他们都是白家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于秋田彻底晕菜。
不过现在的事情反而比较好办了,因为白家虽然没人了,可周长发还在。于秋田想,以前的调查看来是走了弯路,应该一开始就盯住这个家伙。他和夏之蕙一起去的加拿大,说明他们两个应该是非常熟悉。他应该知道很多事情,起码,他能提供些有价值的线索。
于秋田拿出手机,亟不可待地给周长发打电话,但那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他想了想,决定马上飞去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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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计划,他本来还想在寿泉多住几天,等陆伟群处理完一些事务,便和他一起去乐丘,把合作协议签下来。但他等不及了。他跟陆伟群说,北岛有个重要的客户,需要去见一下。他很快会返回乐丘,在那里等着陆伟群。
陆伟群帮于秋田买了从太原到北岛的飞机票,并派车把他送到机场。当天下午五点多,于秋田就飞到了北岛。他从黄亭机场打车,直接去了中惠公司。
在出租车上,于秋田又给周长发打手机,还是打不通。他又问了查号台,将电话打到了中惠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接电话的人得知于秋田的身份后跟他说,周总已经不在公司了,不过他交代过,如果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效劳,我们一定全力而为。
于秋田心想,我不要你们效什么力,我就是想找周长发问点事儿。不过他说的是:我马上过去,见面再谈。
十几分钟后,于秋田赶到了位于杭州路上的航星大厦19楼。不过他找不到“中惠”公司了,原来的中惠公司已经变成了“安地置业有限公司”。
一 位姓钟的女副总热情接待了于秋田。她说,原来的中惠公司已经注销了企业登记,那些职员大多数都转到了“中惠”入股的“安地”公司。至于原来的周总,公司注销后他就出国了,据说是去了加拿大的中惠航运公司。之所以是“据说”,因为他走后就音信全无,钟副总是估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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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找不到周长发,于秋田只好起身告辞。钟副总却极力挽留,说中午要宴请他。于秋田以为她是在“客气”,不料她却是真诚的。她笑着对于秋田说:“您不认识我,我可是很早就知道您。您的副手叫赵莹吧,就是她把我招进中惠公司的,我们关系可好了。”
于秋田想起来了。这位钟副总就是赵莹跟他说起过的钟淑华。她原来是某个国营仪器厂的技术员,后来厂子改制裁员,她“下岗”后生活困难,是夏之蕙让赵莹把她招进中惠的。没想到她现在当了副总了。
于秋田推脱说:我就是想来看看周总的。他不在就算了,我还要赶回乐丘去。
钟副总很诚恳地说:周总临走专门跟我交代,假如您或者您的公司要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协助,您尽管讲,千万别客气。我虽然是副总,但我代表中惠公司,“安地”我能当一半的家。
当于秋田再次说他真的没有别的事儿,钟副总似乎松了一口气,说:我原以为,您是为东远公司的事情来的呢。
于秋田忙问:东远有什么事儿?那个公司我已经撤出了,我跟他们没关系。
钟副总看来是更放心了。她告诉于秋田,东远公司涉嫌走私,停业接受调查,已经好几天了。东远是搞储运的,别人能停业,他们不能停,停了以后承接的货物进不来也出不去,光违约金的损失一天就是几十万,时间长了他们根本就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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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钟副总那里出来,于秋田踌躇良久,最后决定还是去看看许远。
说许远涉嫌走私,于秋田半信半疑。他了解这个小胖子,他一向是贼心大,贼胆小,越轨的事情不敢做,属于基本上老实本分的那一类生意人。不过人是可以变化的,有一种流行的社会病毒叫“钱多人胆大”,这小子没准也给传染上了。不管怎么说,过去他们是铁杆哥们,他遇到难处了,自己不能不闻不问。
于秋田来到那个德国小洋楼时,许远正在客厅里会见客人。秘书小袁见了原来的“于总”很热情,赶紧倒水让座,又说她要去通报“许总”。于秋田连忙拦住她,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随便过来看看,等他一会就行。
坐下后于秋田问客人是谁,小袁说是个老挝华裔,做黄檀木生意的,许总想跟他合作在北岛经销。
于秋田笑道:“许总的生意不错啊,都延伸到东南亚去了?”
小袁撇撇嘴:“哪啊,最近许总特别不顺。你还不知道吧,他跟老婆离婚了。他老婆分走了公司的好大一块资产,西港那一带全给了他老婆,现在就剩东港区了。结果上个礼拜货场里又让海关给扣了一批代理进口的电器,说是走私,把货场给封了。你说倒霉不倒霉。”
于秋田很震惊。他首先关心的是许远的“婚变”:“他还敢离婚?文巧英跟个母夜叉似的。”
小袁正待往下说,看到许远出来送客,赶紧朝于秋田吐了一下舌头。
许远送走客人后看到于秋田,立即裂开大嘴疾步走过来。两人热情握手,随便地开着玩笑,就像他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许远的脸上立马阴天,显出一副苦相:“你看,还是俺大哥知道疼我,听说你兄弟遭难了,忙不迭的来替我分忧。真叫我感激零涕呀。”说着揉揉鼻子,呜呜地假哭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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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秋田骂他:“狗屁。谁稀的来管你。这就叫报应,叫你他妈的跟我‘分家’,活该。”
许远说:“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当初说分开,我也不是认真的呀,我不就是看不惯赵莹嘛。你至于这么绝情,我说分你就分,一点也不顾及兄弟情分。”
“哎你属猪八戒啊,是你先说分的,而且你分的是大头儿,我能说什么。再不讲理我揍你。还有啊,当初我怎么教育你的,本来公司搞的好好的,你就瞎‘作’吧。这回好了吧,文巧英气跑了,你也学会玩走私了。你说你是不是被蠢猪附了身?走私够了‘杠’是要进去的,你知道不知道?”
许远拉于秋田坐到沙发上:“哎呀,俺那亲大哥,你老的信息有误。他他他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先不说没用的,反正你今儿来了,你得先帮帮我。跟你说,我不是走私,我根本没那个胆儿。就是有一批别人的私货,在我的储运货场里查出来了。”
于秋田说:“法盲吧你,运、储别人的走私物品也是罪,刑法写得清清楚楚的。不过你也该去吃几天牢饭,你看你这肚子肥的,跟他娘的猪肚子似的。”
许远哭笑不得:“大哥啊,你先别笑话我的肚子了。咱先琢磨货场的事儿怎么弄,我几天几夜茶饭不思,都快急死了。你今儿不来,我就亲自去乐丘请你了。”
“你走私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早没找我?”
“你诱供啊!我再说一遍,我根本就没走私。那是我手下程信招来的客户,说佣金大大的,我就上当受骗了。我怎么没找你啊,我给乐丘打电话,赵莹一会说你‘南巡’,一会说你‘西游’。我以为你故意躲我,也没好意思给你打手机。哎对了,听说你跟赵莹有点意思,真的吗?”
见于秋田点头,许远说:“这就对了。其实我现在也觉得那小姑娘还不错。夏之蕙走这么长时间了,你要真喜欢赵莹,赶紧结婚吧。你的岁数也拖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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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许远的关心还是挺真诚的,于秋田继续点头说:“行,听你的。明年五一我们就结婚。赶紧接着说你的‘走私’,那是大事。你更拖不起。”
许远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又打电话找来了他的办公室主任娄小瑟。
娄小瑟比上次正经多了,穿的是一身职业装,多了好几分的“气质”。她先向于秋田鞠躬问好,然后将一大堆的货票、验货单、入关的手续、储运合同等都拿给于秋田过目。于秋田感觉问题好像不太大,问徐远找没找商检局的老王,徐远说,我跟他不熟,再者说了,这主要是海关的事儿,跟商检局没什么关系。
于秋田说:打仗有个迂回战术你懂不懂?哦,你不懂,你没当过兵。这样吧,我去试试,也不一定管用。但起码能了解到海关的“底数”。这办法不行,咱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徐远双手抱拳,一个劲儿作揖:“全仗大哥了。”他忙让娄小瑟去复印有关资料,并叮嘱她说:“你什么别干,跟着于总先跑这件事。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你赶紧打电话给我。”
于秋田忙说不用,你光把你的车给我就行。许远说,那还行,车让小娄开,到时候,需要“研究”啊,招待吃饭啊什么的,都是小娄的。
见娄小瑟恭敬地答应着,忙着去复印资料。于秋田很想问问他,跟文巧英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与这个娄小瑟有关系。一想胖子被“走私”闹的一脑门子官司,心情不佳,也就没再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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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于秋田从北岛回到乐丘以后,陆伟群就从山西赶了过来。于秋田陪着他考察客户、货场,研究落实铁路运输计划、短途搬运、储运设施等等,中间还抽空去了一趟北岛,帮着徐远处理他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储运走私货物一案的后续问题,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一直到春节过后,跟陆伟群的合作项目已经开始运作,许远的“案子”也处理完毕,除了一笔不菲的罚款,别的没有牵涉,于秋田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天上午,于秋田主持开了一个公司办公会,宣布他近期要去山西、陕西等地考察市场,公司的工作,仍然由赵总主持。大到项目开发、资金使用,小到人事安排、日常业务,都由赵总“一支笔”决定。另外,为了改善公司股本结构,也为了筹集资金拓展业务,决定成立职工持股会,以调动员工的生产经营积极性把公司“做大做强”,这些事情,都由赵总统一协调部署。
因为赵莹主持工作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赵莹当时也没说什么,等于秋田下班回到家里以后,她却找上门来了。
于秋田正在上网用QQ聊天。赵莹睁大眼睛特惊讶地问:“天哪,你什么时候玩起这个了?跟谁聊呢?网恋呢吧?”
于秋田笑道:“我哪会玩儿啊,是夏之蕙教的我,QQ号还是她给我申请的呢。前些日子外出的时候没事干,我就试了试。你别说,还挺好玩。我这个网友还真是个女的,你来瞅瞅,她打字好快啊,我都跟不上。”
“你个笨蛋。”赵莹把于秋田推到一边,坐下细瞧。

楼主:易水霜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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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3-11 22:02:03

更新时间:2020-05-06 08:5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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