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简介：
主角：顾非臣（攻），颜子兮（受）
文案：
“咱们计算机系理科状元听说了吗？真没想到会有这种级别的大神，据说人家编程跟玩票似的，光奖金就够吃一辈子了......”
“有我们经济系的文科状元厉害？根正苗红的富二代，有钱有颜，还是学霸，不能比啊不能比......”
......
理科状元：“今天快递发完没有？”
文科状元：“快了，还剩两件。”
属性：
灭霸等级技术帝攻vs聚财属性好面子受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空荡的房间显得格外冷清。阳台上的风铃叮当作响，一下下敲在顾非臣的心上，有种轻柔的痛感。
疲惫浸透四肢百骸，顾非臣自暴自弃的把自己扔到床上，好不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又被催命似的电话铃声吵醒，挣扎着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接起来正准备开骂，一听声音是自家不省心的爹，于是一口闷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顾非臣觉得自己应该属王八，憋功练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爸，您有什么大事非要半夜打电话？”
“**，白天打你电话总是秘书接，你老子想和你说句话还要申请预约？我寻思你晚上应酬多，应该还没睡。”
“您可真是我亲爹。”顾非臣叹了口气，“说吧，什么事?”
“你明天叫上林深回家吃饭，你妈给你炖了鸽子汤，惦记好几天了。”
“我这手上一堆事呢，而且回家就回家，带林深干什么？”
“让你叫上就叫上，好容易找个明理懂事的，你自己不上心，还不让我和你妈稀罕稀罕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该稀罕的不稀罕，瞎瘠薄搅和！”顾非臣头大如斗，赶在老头子发飙前掐了电话。
睡意烟消云散，想到家里的乌烟瘴气，顾非臣的郁闷又重了几分，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当初找林深做挡箭牌只是权宜之计，原本以为林深早就挑明了看不上自己，两人也就演演戏，但最近他越发觉得林深像是来真的。这事情要放在七年前，顾非臣能乐的飞起，好歹正经说起来，林深也算是顾非臣的初恋。然而现在，他很确定自己半点心思也没有。
是时候悬崖勒马了。
第二天下午，顾非臣和林深一起回了父母家。林深虽然有点忐忑，更多的却是高兴，算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其中的深意他不敢细想，但至少说明，他和顾非臣的关系是得到顾家二老支持的，只这一点，就已经扫平了很多障碍。毕竟顾非臣和颜子兮分手，很大程度上和顾家脱不开关系，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顾非臣的父母都是普通的技术工人，退休以后闲赋在家，有着所有城市小市民的通病，市侩又爱显摆。这套房子是顾非臣发达以后买来孝敬二老的，四室一厅大平层，完全按照顾建平的心意装修，到处都散发着浓浓的暴发户气息。顾母黄桂芬正在厨房忙碌，见大儿子回来了，急忙扒了围裙迎了出来。
算起来顾非臣也有近两个月没回过家，自从和颜子兮分手以后，他私心里对父母很有意见，只是又不好直接表达，所以就能躲则躲。
“小深来啦？快坐，快坐。阿姨给你洗水果。”黄桂芬热情的拉着林深入座，顾非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回想母亲对着颜子兮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心里顿觉十分不爽。
客厅里放着一台超豪华的顶配按摩椅，顾非臣一声不吭躺了上去，眼不见心不烦。
这椅子是颜子兮和他一起买的，黄桂芬腰肌劳损很多年，有一阵子穿鞋都费劲，小弟在他面前念叨了两句，颜子兮就惦记上了。两人跑遍了全市的门店，货比三家选了个功能最好价格最低的，那时候顾非臣事业上遇到点问题，日子过的很是拮据，顾家二老也还住在原本的筒子楼里，送货那天为着省几百块钱搬运费，椅子是颜子兮和他一起扛上六楼的。结果悄没声息的送了礼，最后做好事不留名，后来就算知道了，也没在他爹妈心里引起什么波澜。
看着黄桂芬殷勤的给林深剥香蕉，顾非臣感慨，老太太可真是瞎。
林深是个很事故的人，为人随和，属于跟谁都能自来熟的类型，自然很得老人家的欢心。加上在颜子兮的事情上顾父顾母总结了经验，两边都是有意交好，一顿饭吃下来，俨然已经亲如一家。
饭后顾建平泡了茶，几人围在客厅里看电视，快八点的时候，顾淮安回来了。
黄桂芬一见小儿子，眼睛立刻就亮了，一面飞快的过去迎接，一面使劲给他使眼色：“你哥哥来了，快过来坐。”
“哥，林大哥。”顾淮安殷勤的打了招呼，挤到顾非臣身边坐下。
“离我远点。”顾非臣向来对这不成器的弟弟没好脸。
顾淮安不敢反抗，低眉丧眼的往边上挪了一些。
“非臣，你怎么总是挤兑你弟弟，最近淮安可长进了，前几天参加那个什么摄影比赛，还拿奖了呢。”顾建平在老婆的属意下有意挑起了话题。
“是么？什么野鸡比赛？”顾非臣冷笑。
“哥，你别看不起人！正经的青春杯设计大赛，参加的都是像我这样的新人，我拿了新秀奖的第二名，算是很好的成绩了。”顾淮安有点小得意。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你学的不是建筑设计吗？又跑去玩什么摄影？新人里面你都拿不了第一，还有脸在这儿嘚瑟？”顾非臣日常泼冷水。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是天才！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就不能支持支持我吗！”顾淮安十分委屈，小孩好容易有点成就，巴巴的盼着能得到一点肯定，结果又被贬的一文不值，眼圈都泛了红。
“非臣，你就少说两句，淮安最近确实很努力，我看他学摄影很有天份，正好你今天在，我们觉得，还是得要让你弟弟出国深造深造。”
顾非臣早猜到今天这顿饭不会白吃：“行啊，有能耐让他自己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可是你亲弟弟，你现在翅膀硬了，事业有成，出点钱供弟弟出国读书怎么了？”顾建平把茶杯往桌上一磕，明摆着不高兴。
“您二老可长点心吧，成天和一帮子不学无术的狐朋狗友瞎混，想一出是一出，大学四年他安生过吗？就顾淮安这样的性子，国内都不见得消停，真出国了有什么事你们兜得住？”
顾非臣是动了真气。顾淮安曾经多次在作死的道路上策马狂奔，要不是为着他出国的事情，他和颜子兮也闹不成今天这样，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旧事重提？
“顾非臣！你别瞧不起人！我看你就是被颜子兮洗脑了，所以才看我哪儿都不顺眼！”顾淮安脸搁不住，一激动就口不择言。
“你再说一遍。”顾非臣瞬间冷了脸，盯着顾淮安的表情像是要活剐了他。
“你弟弟说的没错！我看你就是中邪了，颜子兮在的时候你分不清里外不说，如今分开了你还是念念不忘！你说说你对得起小深吗？你还有没有良心？”顾母一副要哭的表情，无端躺枪的林深一脸懵逼。

第三章
顾非臣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今天来他就没打算善了，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爸，妈，今天咱就把话说明白。先准备好降压药，省的我爸一会儿受不了再厥过去。”顾非臣重新坐下，点了一支烟，“我和林深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俩假装处对象只是为了气颜子兮，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一次说清楚了。”第一个炸弹扔出来，顾家二老彻底懵了。
“顾淮安，你不用把锅往别人身上甩，对你，我和子兮的观点从来都是一致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你如果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你的专业，考研学费我可以全包。但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不可能拿钱惯着你，你最好记住了。”顾非臣指着顾淮安说：“还有，别让我知道你和那些招猫逗狗的玩意儿胡作非为，你要敢架着我的名义惹事，我肯定会打断你的腿，你可以试试。”
顾淮安早就领教过他哥的言出必行，心里一哆嗦，想反抗又不敢出声。
“爸、妈，我这辈子，就认颜子兮一个，我俩就算是有缘无分，我大不了这辈子孤独终老。当时我俩分开，咱家也算是功不可没，把人气走了我认，但做人不能不讲良心。这么多年子兮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有数，你儿子能混成今天这样，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劳，不图你们感恩戴德，但至少别恩将仇报。挑剔他，你们还真不配。”
这话说的格外严重，顾家二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偏偏明白顾非臣说的在理，愣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你们要认我这个儿子，就听我一句劝，踏踏实实过日子，别操不该操的心，咱们要能相互体谅，就和和美美的常来往，你们要不能体谅，我就尽量回避，也不给你们添堵。为你们，我已经犯了一次无法挽回的错误，绝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讲到这里顾非臣再难掩伤感，他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画面里，都有被他弄丢了的，那么好的颜子兮。
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这么大的信息量，够顾家人消化一阵了。顾非臣走的时候有些轻松，更多的却是遗憾。
同样的话如果早一点说，是不是有些事情，结果就会不一样？
如今物是人非，尘埃落定，倒显得自己格外矫情。
要论受打击的程度，林深也不遑多让，他本以为登堂入室算的上一个不错的进展，谁知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打回了原形。
尤其是亲眼见证了顾非臣对颜子兮的情深不悔之后。
林深被迫当了回看客，顾非臣心里怪过意不去的，于是开车带他去了一家茶餐厅吃宵夜，想着顺便再把剩下的麻烦处理掉。
“对不住你，一开始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是我的错。”顾非臣给林深倒了杯茶。
“你不用道歉，我自愿的。”林深笑笑，咂摸着嘴里的苦味。
“总归是我欠考虑，回头我来解释，你不用操心，我肯定处理的干干净净，不会让你难堪。”顾非臣保证。
“成，那之前的事情就算到此为止了？”林深问。
“对，到此为止。”
“好，那我现在能追你吗？”林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盯着顾非臣的眼睛。
“什么？”顾非臣很是吃了一惊。虽说他多少感觉出来林深对自己有那么点不一样，但他真没想到，林深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眼前的场景十分眼熟，顾非臣想起自己曾经好像也干过同样的事情，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今旧事重演，两人的剧本却拿反了。
“别闹，你以前说过看不上我，这我早就知道。”不管怎样，先推了再说。
“以前确实看不上，现在确实看上了。”林深自嘲一笑。
“咱俩没戏，好朋友，一辈子。”顾非臣言简意赅的把两人的关系重新定义了一下。
“我就是通知你一声，追不追是我的事，你同不同意我管不着。”林深早就下了决心，错过一次，他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顾非臣不太清楚这中间的门道儿，假扮情侣刺激颜子兮这种损招还是林深给出的主意，但他也算看明白了，今天不止他想摊牌，林深也想。咂摸着这事儿得处理好了，毕竟林深对颜子兮来说，不是一般朋友。
“那成，给你个机会，你现在就表白。”顾非臣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看他。
林深愣了一秒，见顾非臣不像是开玩笑，深吸了口气，彻底豁出去了。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林深无比诚恳的说。
“我不喜欢你，我拒绝。”顾非臣比他还诚恳。
林深：“……”
“不好意思你失败了，没事，以后还是朋友。”顾非臣拍拍林深的肩。
林深：“……”
一次性解决了多个麻烦，顾非臣难得心情愉悦。回到家里泡了个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早起上班都觉得精神百倍。
嘉天传媒的项目算是告一段落，相比这种开胃小菜，接下来要嗑的活儿才是重头戏。近半年晨曦创科的经营数据十分亮眼，连续三次蝉联科技领域净收益排行榜冠军，被业内一致誉为最赚钱的潜力企业。顾非臣本人的身价更是水涨船高，前不久晨曦科创上市以后，更是连续十个涨停板，一时间名声大噪。
也难怪晨曦创科受追捧，顾非臣商业嗅觉惊人，难得的是他本人又是科研型人才，简直是研转产的完美结合，别人一条产业链完成的事情，他一个人就能实现，这种实力实属罕见。
早上八点，各部门的领导齐聚在晨曦创科的办公室开会。
“头儿终于想到干正事儿了？不容易啊不容易。”市场部经理刘兴刚被提拔上来没多久，由于常年奋战在一线，因此对顾非臣放着大把好生意不做，非跑去和博颜科技互怼的行动轨迹感到很迷。
“打住，你可千万别提醒他，这一桩功在千秋的买卖可不能搅黄了。”吴天昊拿起文件夹敲了他一下，提醒道。
正说着顾非臣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冲吴天昊点头示意，会议室屏幕上开始播放ppt：
“国家安全局全网改造工程。总计五期十六年，政府采取邀请制，只给最有实力的五家企业发了投标函，就背景而言，咱们晨曦建立时间最短，企业经营范围最窄，资本最薄弱。但胜在顾总个人能力抗打，拿过不少国内国际科技奖项，咱们有绝对的技术研发优势，加上卡泊的加成，胜算还是很大的。”吴天昊分析道。
这两年晨曦旗下的代表作卡泊机器人家喻户晓，不仅是国民品牌，更在某种程度上颠覆了原有的生活方式。吴天昊的角度还算客观，以晨曦创科现在的运营水平，即便不能稳操胜券，至少也有七八成把握拔得头筹。
“看看对手，博颜科技家大业大，又常年和市政工程保持着合作关系，业绩表现出色。华信电子嘛，赵鹏程为人大家都领教过，这只偷油的耗子最爱背后下黑手，实力不怎么样，手段倒是不容小觑。量子控股集团是中美合资企业，擅长防火墙技术，手上有不少专利。最后一家宝创通信，老牌国有企业，资源丰富。”简单讲完之后，四家企业的数据显示在屏幕上，顾非臣盯着博颜科技的logo，心里五味杂陈。
一直以来他和颜子兮过关斩将联手打怪所向披靡，谁能想到如今两人竟会同室操戈成为竞争对手？
甩掉脑子里的那点伤春悲秋，商场如战场，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是前男友。顾非臣开始仔细审核数据，他对数字及其敏感，大致扫了一眼，各企业的长短板，优势点模型就已经了然于胸。
一整天讨论研究下来，最大的竞争对手还是颜子兮。
这该死的孽缘。

一周后公开竞标，采取审议打分制，综合评定得分最高者中标。
顾非臣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马，但这次的单子非比寻常，属于官方授权，拿下了就是名利双收，更何况，他私心里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打算。于是吩咐助理泡了杯咖啡，开始埋头研究方案。
晚上八点，助理替顾非臣点了外卖 ，处于工作状态的时候，顾非臣基本是留宿在公司的，更何况家里没人。
废寝忘食的熬了两天两夜，终于初见成效，顾非臣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十拿九稳。不过以防万一，有些关系还是要提前疏通一下。
匆匆洗了个澡，顾非臣约了吴天昊喝酒。
颜子兮还在的时候，这种商业交际向来用不着顾非臣费心。两人算得上强强联合。颜子兮善于察言观色，做事情八面玲珑，口才绝佳，是最完美的业务精英，所以颜子兮离开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顾非臣都无法适应，好在他有个死忠粉吴天昊，磕磕绊绊的逐渐顶上了颜子兮的位置。
吴天昊是顾非臣的超级迷弟，上学的时候就对某大神死心塌地，不惜花费巨资“追星”。顾非臣创业之后，他更是放着家族企业不管，心甘情愿的做起了小跟班。
吴家的政治背景深厚，顾非臣虽然没打算靠关系，却不得不防其他人，所以多少要打声招呼。
两人约在城东的一家清吧，吴天昊早早就到了，见顾非臣进门立刻招手示意。
“老大，这边，特意占的落地窗，怎么样？景色不错吧？”吴天昊巴巴的求表扬。
“是不错。”顾非臣顺着他的意夸了一句。
两人交了底，吴天昊拍胸脯保证没问题，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憋住问了一句。
“哥你别怪我多嘴，这回的事，找李言喻不就是一句话吗？”
李家是商政一体的大家族，从政的一支正好隶属国安系统，可以说是直接关系。
顾非臣：“确实更合适，但你猜颜子兮会不会找他？咱又不靠这些，没得让他难做。”
吴天昊：“我猜颜哥跟你想的一样，要不要赌？”
顾非臣顿了一下，摇头苦笑：“你倒是了解他。”
吴天昊：“那当然，我颜哥可是有气节的人，他才不屑用这些手段呢，更何况对手是你。”
顾非臣：“所以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
吴天昊：“没没没，我早就对你的本事肝脑涂地了，形势所迫嘛，我懂，我懂。”
两人正聊着，顾非臣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第五章
后悔、不甘、伤痛、委屈……很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令人窒息的挫败感，侵入顾非臣的四肢百骸，这种近乎绝望的无能为力，让人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相忘于江湖，又何必耿耿于怀惺惺作态。
论心狠，他向来敌不过颜子兮。
上车以后颜子兮便沉默的缩进副驾驶座里，他侧首望着车窗外闪过的展展霓虹，那光线微弱却又坚韧。偶尔一两声压抑的咳嗽传来，杨俊宇从后座拿了毯子递给他，听他沉闷的道谢，很识相的保持着安静。
两人回到颜子兮在城西的别墅，这栋房子是十八岁时颜父送给他的成人礼物，后来他为了追随顾非臣和家里闹翻，就同顾非臣一起住在公寓里，两人分手之后才又重新搬了进来。
“需要陪聊吗？”杨俊宇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半开玩笑半正经的问。
“你可以滚了。”颜子兮完全不想应付任何人，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说正事吧，竞标方案怎么样？你觉得我们有多大把握？”杨俊宇其实很不放心他的精神状况，无奈颜子兮特别会装，在不确定他此刻情绪是否出现波动的情况下，杨俊宇决定曲线救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技术部的运行数据我看过了，坦白说，五成。”颜子兮给他和自己各倒了杯水，吞下了两颗药。
“这么低？”杨俊宇着实吃了一惊，此次竞标博颜科技可谓是倾巢出动，甚至调用了海外技术部的顶尖人才参与设计，就是为了能够拔得头筹，坐稳第一把交椅，然而在颜子兮的心里，成算居然这么低？
“方案我觉得很成熟，而且论实力，我们应该很有优势。”杨俊宇提出自己的看法。
“这两年爸爸的事业重心偏向商业扩张，于研发上只能算中规中矩，况且，你不了解顾非臣，有他在，别人不会有机会。”颜子兮摇头叹息。
“我可以当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
杨俊宇：“说实话我有点受打击，毕竟现在我是你最信赖的合作伙伴，你这样否定我的工作能力实在很伤我的自尊心。”
颜子兮：“我只是实话实说。”
“好吧，你倒是勾起了我对顾非臣的好奇，我倒要看看天天在你面前搔首弄姿犯蠢的闷骚男能有什么真能耐。”吃瓜群众非常中肯的对顾总进行了点评。
“……”
“话说回来我看那傻子受的刺激不小，你真的不重新考虑考虑？”杨俊宇没忍住试探了一句。
“你知道，我不能回头。”颜子兮眼光暗淡如将息的烛火：“他现在也算得偿所愿，林深对他也是真心，皆大欢喜。”
杨俊宇：“你明明知道那两人是故意演戏气你。”
颜子兮：“假戏也能真做，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杨俊宇：“我是真的不懂，承认自己需要他，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颜子兮沉默了。
你不懂，让我回不了头的，并不是我不愿承认需要他，而是他已不再需要我。
三天之后是竞标的日子。
五家企业蓄势待发，齐聚本市最大的科技报告厅，市科技局局长主持会议，由国家政要、技术专家组成的评审团陆续入席，博颜科技的代表席上坐着颜子兮和杨俊宇，身后的技术团队还在紧张的做着准备，量子控股的外籍CEO戴维斯和中国籍总经理一起出席，足以见得对这次竞标的重视程度，宝创科技和华信电子的老板都分别带着技术团队参加，毕竟这种级别的竞标大会，也是技术人员吸收和学习的绝佳机会，反观顾非臣，除了他和吴天昊，就只带了一个负责演示系统的技术员，倒显得格外寒酸。
按照流程，先是五家企业分别派代表阐述方案，然后演示自主研发设计的网络安全系统，由评审团和其他竞标企业提问答疑，最后评分议标。
竞标正式开始，杨俊宇盯着顾非臣那边坐着的三瓜俩枣，十分不厚道的对颜子兮调侃：“就这配置，别是提前放弃了吧？”
“……”有你跪着叫爸爸的时候。
竞标正式开始，按照企业综合实力由强到弱的顺序，博颜科技是第一位，晨曦创科毫无意外的是最后一位。作为项目主负责人的杨俊宇对这个排位非常满意，只要己方的设计足够优秀，评审肯定了博颜科技的系统演示，那基本就没有其他企业什么事了，耗到最后有没有耐心仔细听完晨曦创科的汇报都不一定。
上台阐述方案的杨俊宇信心十足。作为龙头企业，博颜科技的实力当然出类拔萃，聚集了业内最顶尖的精英团队制作出的成品自然是可圈可点，随着杨俊宇讲解的深入，业内专家频频点头肯定，官方给出的反馈也很是惊喜。
博颜的这套安全系统，核心技术是双向攻防分级加密，取名“摩斯”。摩斯由两套程序组成，攻击程序24小时实时监测，随时捕捉漏洞并修复，防御程序则对网络真实数据进行加密，权限人可以设定加密等级，以避免系统损耗，如此相当于双管齐下，疏堵兼顾，大大提升了安全系数。
数据模拟演示也设计的非常完美，设定的攻击程序对摩斯发起多重挑战，有些在攻击之前就被自动甄别提前绞杀，有些则对防御加密无计可施，最难得的是，摩斯的两套程序实现了协同作战，一旦防御程序察觉到有人试图解密，攻击程序会第一时间发动靶向围剿，整个过程欣赏下来，几乎无懈可击。
汇报结束，全场掌声雷动，评审团没提任何意见，反倒是问了几个技术难点，由程序总工程师答疑解惑，如同名家授课一般。不知是被博颜的技术惊到了，还是摩斯的设计太过天衣无缝，包括顾非臣在内的所有参与竞标的其他企业都没有发问。评审结束之后，博颜科技获得了碾压性的高分，其余企业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却都做好了折戟沉沙的准备。

回到位子上的杨俊宇难掩得意：“这样成算还只有五分？”
“难说。”颜子兮皱了皱眉，有些庆幸顾非臣没挑刺，又有些疑惑他为何按兵不动。
其实顾非臣的想法特别简单，纯粹是不想一上来就打老婆的脸。
随后出场的三家企业虽然各有亮点，但和博颜科技的技术相比，高下立现，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博颜科技已经胜券在握，中场休息时赵鹏程甚至提前向颜子兮祝贺道喜。等到晨曦创科出场的时候，部分闲散人员甚至已经离席，越发显得场面冷冷清清。
看到顾非臣亲自走上台，在座的收敛了几分轻慢之心。毕竟晨曦创科再怎么势单力薄，眼前这位可是业界公认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当然会有那自己不行更见不得别人好的要来作死，正当大家屏息凝神等待顾非臣开始的时候，赵鹏程非常不合礼数的站出来搅和：“各位，鄙人对博颜科技的设计心悦诚服，想必在座评审和其他企业也都认同我的意见，我们华信电子甘拜下风，自认找不出摩斯的任何缺陷，既然现在就只剩下晨曦创科没有展示，我有个提议，不如顾总直接说说你们的设计比博颜好在哪里，看看能不能让大家信服，这样不是更节省时间吗？”言下之意，我干不过我服，有本事你就先干掉颜家再说。这招挑拨离间可谓是处心积虑。无论成败，这是逼着顾非臣和颜子兮开撕。
“赵总可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种程度的小玩意，也能被你吹的神乎其神，难怪华信这些年甘居下流。”最后这下流二字一语双关，损的赵鹏程瞬间红了脸。
“顾非臣！我好心好意提意见，你不同意就罢了，竟然如此口出狂言，以你这样的品性，晨曦创科根本就不配参加竞标！”
“赵总，我还没开口，你就撺掇我闭嘴，这到底是谁品性堪忧？“
“我是佩服博颜科技的技术，替大家表示支持，没有任何私心。”这B装的，格外冠冕堂皇，顾非臣直接气笑了。
杨俊宇原本在看戏，在座都是人精，知道赵鹏程打的是扰乱军心的主意，从各自立场来说，也都愿意乐见其成做个吃瓜群众。但他一想到颜子兮对他和顾非臣能力定位的巨大差距，加之目前为止今日的竞标胜算很大，于是临时决定推波助澜一把。
杨俊宇：“顾总，既然赵总提出了质疑，不妨请你指点一二，我倒很想听听您对‘摩斯’这种小玩意儿究竟有何高见？”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对方都挑上门来了，顾非臣瞬间冷了脸，连明面上的客套都欠奉：“你们家颜总都还没发话，要你着急放什么屁？上赶着找虐是吧？行，满足你。”
在座的都是体面人，估计没想到顾非臣会如此口无遮拦，一时间目瞪口呆。评审团里有看热闹的，有不耐烦的，有觉得顾非臣锋芒太盛难当大用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无一例外的对顾非臣接下来的表现充满期待。
杨俊宇估计长这么大没被人照脸骂过，以他的涵养也不可能原封不动骂回去，只能坐下来愤愤不平的向颜子兮吐槽。
“你看看这都什么素质？！”
颜子兮：“该。”
杨俊宇：“……”

第六章
此时的杨俊宇一口老血闷在胸口义愤填膺，但如果他能预料到事情接下来的走向，一定不会选择在开始的时候随意撩虎须。万万没想到，顾非臣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既然那个嘴长的，就是你，叫什么来着？”顾非臣指着杨俊宇，故意装不认识，“你不是觉得自己有矿么？我给大家验一验，看看究竟是真矿还是假矿。请颜总启动摩斯系统，我倒想看看它能不能防得住我的攻击病毒。”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按理说这要求实在是不合常理，有公开挑刺的嫌疑，评审团有些迟疑，担心有失公正。但如果顾非臣真能通过测试，也就侧面说明摩斯并非无懈可击，这对竞标的最终结果，无疑是有积极引导意义的，正在官方决策人员犹豫不决的时候，颜子兮站起来开了口：“那就请顾总指教。”
既然当事人都同意了，评委自然喜闻乐见。顾非臣深深看了颜子兮一眼，默默收起了因冲动而展露的锋芒。
最高贵的教养，是给予对手最大的尊重，这一点上，颜子兮向来堪当表率。
博颜科技的研发人员很快调试并启动了摩斯系统，为让大家一目了然，测试设定为猫捉老鼠的简单游戏：由招标主持人预先设定一组八位数代码作为猎物“老鼠”，设定完成后现场密封公开放置。顾非臣编写攻击病毒，扮演“猫”的角色捕捉猎物，摩斯系统则充当“老鼠”的保护伞，全方位阻止“猫”的行动。
考虑到摩斯系统的规模和强度，测试时间设定为一个小时，按照多方评估，想要在一个小时之内破解防护，成功率不足万一，然而面对这样苛刻的条件，顾非臣居然毫无意见，他淡定的拿出随身携带的U盘，挑挑拣拣，选了一个满意的程序，轻松按下了启动键。
测试过程全程投影，四块大屏幕各种数据飞速闪现，博颜科技的技术团队严阵以待，密切关注着系统动向，时刻准备着破解病毒，而顾非臣却毫不在意的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喝着咖啡。所有人都还没搞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大厅里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
“HELLO,I AM HADES”(我是哈迪斯)
冥王哈迪斯，希腊神话中的隐身之神，随着这声宣告，四块大屏幕上同时闪现出一组八位数代码。
游戏结束的猝不及防，此时距离测试开始，不过三分二十七秒。
时间仿佛突然凝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到主持人现场拆开预先设定的代码，与屏幕比对完全一致之后，众人看向顾非臣的眼光，简直如同卑微的凡人仰望天神。
大神出手一贯如此，直接吊打，从不迂回。
杨俊宇的脸涨的通红，连同博颜科技的研发团队，所有人都不可置信聚集了顶尖计算机高手，辛苦开发编写了将近半年的作品，居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事实证明，摩斯不过如此。”顾非臣冷笑着瞥了一眼杨俊宇。
“你怎么证明自己没动手脚作弊？”杨俊宇仍然无法接受现实，他始终无法相信顾非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瓦解摩斯，如果他用时足够久，也许还有些说服力，但摩斯的加密程序十分复杂，前期测评时，即便是最顶级的电脑高手持续不断破解也需要耗时两三个小时， 顾非臣怎么可能才用三分钟就突破？这近乎于悖论的结果，实在是匪夷所思。
在座的也都是行家，其实不止杨俊宇，其他人多少也产生了质疑，毕竟在整个过程里，顾非臣别说严阵以待，他甚至连屏幕都懒得看上一眼，却以如此迅猛的速度结束了游戏，简直就像是变了个魔术，由不得人不怀疑他是借助了其他的手段。
顾非臣耸耸肩，从容的开口：“你认为破解摩斯做个弊就行？脑子可真是个好东西。”这么一提杨俊宇也反应过来自己犯了蠢，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众所周知，冥王哈迪斯擅长隐身，三年前我以此为灵感设计了哈迪斯病毒，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顾非臣勉为其难的解释，“与其说是哈迪斯攻破了摩斯系统的防护网，不如说它是成功躲避了摩斯系统的侦查，很遗憾，我也没想到它还没机会启动攻击技能，就直接入侵成功了。”
满座哗然，交头接耳。评审团的一位泰斗级专家提问：“请顾总演示一下哈迪斯的设计原理，我们实在是非常敬佩并且好奇。”
“其实很简单，我在算法里面，加入了一套模拟复刻程序，哈迪斯入侵的时候，能够一面完美复刻真实数据进行伪装，一面逐层入侵核心层，整个过程非常隐蔽，每一步只更改一个真实数据，恕我直言，目前还不存在如此高精度的甄别系统，摩斯自然奈何不了它。”顾非臣说的轻描淡写，业内专家和技术人员却听的心潮澎湃，居然有如此精湛的技术，不难想象如果普及开来，这将会在刑事侦查，信息追踪领域引起多大的轰动和推进作用，而对顾非臣来说，这居然只是他随手做出来的小玩意。
这个人，简直强大到可怕。
此刻，伴随着对顾非臣的心悦诚服，所有人都对晨曦创科的竞标系统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期待。
说了半天口渴，这波操作极其嚣张，效果已经达到，顾非臣干脆甩手给了吴天昊。
经此一役，吴天昊对他的崇拜更加无法自拔，看着这帮孙子一改常态变得毕恭毕敬，连带着自己都觉得特别有面儿。
吴天昊走上台，揭开了晨曦创科黑科技的神秘面纱：“下面我向大家隆重介绍：人工智能网络安全助手：围城。为了测试围城的真实性能，我们采用实景模拟的方式，调用了国家安全局所有的可公开信息并仿制生成模拟保密信息数据网络，下面就让‘围城’来对现有的安全系统进行改造。”
显示屏幕亮起，一座城池拔地而起，随之响起机械男声：“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朋友围城，我将为您的数据安全保驾护航。”
“围城，测评网络安全指数。”吴天昊发布指令。
“安全测评进行中，进度百分之十五，发现漏洞三百四十一处，是否进行实时修复？”
“立刻修复。”
“好的。安全测评结束，共发现漏洞一千四百三十六处，系统安全等级：中等。”
“围城，启动融合程序。”
“请设置权限。”
吴天昊录入指纹。
“融合程序正在启动，请您耐心等待。”
至此为止，众人也没看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名堂。除了你来我往的人机对话，围城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谁也不清楚，所谓的融合程序到底是什么也毫无概念。要不是刚刚见识过哈迪斯的强悍，眼前这一切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故弄玄虚的表演。
大约半小时之后，融合程序总算是启动完毕了。
“数据融合已完成，是否开启全面防护？”
“全面开启防护。”
“好的，全面防护已开启，如需调用数据请出示权限，祝您生活愉快，如需帮助再会。”
伴随着屏幕的熄灭，仿佛一切都就此结束。
人群中出现骚动，相较于哈迪斯的惊艳，围城显得格外平平无奇。这样的平平无奇，放在刚刚才技惊四座的顾非臣身上，更是透着一种浓浓的违和感。所谓的人工智能网络安全助手，感觉像是在雾里看花，有种深藏不露的神秘，丝毫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在吴天昊并没有故意卖关子，为了进行直接比较，他果断的选择了再次启动哈迪斯，如法炮制的再次进行了一场“猫鼠游戏”。
然而这一次，结果大相径庭。
哈迪斯启动后仅仅过了十一秒，有人还在幻想能否再次听到“HELLO I AM HADES.”这句宣言时，另一道冷硬的机械音宣布了梦想的破灭。
“你好，哈迪斯。再见，哈迪斯！”
伴随着这句无情的宣判，哈迪斯灰飞烟灭。
仅仅耗时三分钟，就入侵了凝结着数位业界精英心血的摩斯系统的哈迪斯，在围城面前，居然只坚持了十一秒。此时此刻，很多人都有了跪下叫爸爸的冲动，包括杨俊宇。
业内专家和精英们还没能完全消化哈迪斯的精妙设计，围城就已经轻而易举的毁灭了它，这种技术上的差距分明已经达到了碾压的程度。不断涌现的高潮使得震惊如同惊涛骇浪，无数的疑问亟待解答，其中的焦点无疑是：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有人提了个自相矛盾的绝佳问题：“请问顾先生是否能够攻破围城的防护？”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转移到了顾非臣身上，大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大家都在等待着顾非臣的回答。
顾非臣从容的站起来，微微一笑：“很遗憾，不能。”
吴天昊急忙补充：“理论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攻破围城的防护。这与个人技术无关，而是因为围城的自衍生属性。”

顶一顶

睡前🙋

第七章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听着吴天昊的解读。
“围城的设计参照了基因科技演化技术，哈迪斯是对真实数据进行‘复制’，而围城则是与真实数据进行‘融合’。如同基因配对一样，一旦融合启动，围城的自有数据就会和真实数据无缝对接形成新的模拟数据，真实数据将会自动隐藏，新生成的伪装数据每秒独立运算30次，算法无规律，自衍生，相当于每时每刻都处于变化之中，由于没有突破口，就像是一座封死的围城，除非权限开放，否则无人可破。”
众人恍然大悟，哈迪斯之所以被瞬间识破，是因为呆板复刻在强大的自衍生变化面前，如同是静止的慢动作，根本毫无欺骗性可言。
“考虑到使用的人性化，我们设计了人机对话模式，操作简单方便，看起来不显山不漏水，也具有一定的伪装性。”吴天昊做出最后的总结：“要想城门不被攻破，最好的方法是没有城门。真正的安全，是不留痕迹。围城一旦启动，真实数据终将无迹可寻。”
片刻的安静过后，如同一颗鱼雷扔进深海，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经久不散。陆续有人起立以表示尊敬，招标主负责人与国家网络安全管理局局长同顾非臣亲切握手。
毫无悬念，晨曦创科拔得头筹。
不仅如此，见识到顾非臣的黑科技之后，除了此次的网络安全升级工程，政府部门有意与晨曦创科达成长期科研合作意向，这对晨曦创科的未来发展而言，无疑是一股强大助力。
面对超出预期的结果，吴天昊兴奋的语无伦次。
“哥，你可真是太帅了，太帅了！”滔滔不绝的恭维还没说完，陆续又有其他企业的负责人过来道喜，顾非臣早已恢复了道貌岸然的姿态，客气的周旋。
作为博颜科技的代表，颜子兮自然不会失了风度。他走到顾非臣面前，非常真诚的表达着他的祝福：“顾总，恭喜你。”他的心情很是复杂，由衷的欣喜背后却埋着深邃的痛，尽管如此，颜子兮依然佯装自然的伸出了手。
顾非臣盯着近在眼前的纤细手指，一时怔住了。气氛有些尴尬，颜子兮正准备把手收回来，顾非臣突然一把抓住了他，他握的很紧，颜子兮甚至能感觉到骨头被压迫的闷痛。
“颜总是否有时间一起吃个饭？”顾非臣紧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怕他拒绝，又加了一句：“有公事要谈。”
虽然早就料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于各种考虑颜子兮都不会下自己的面子，但是当他真正点头的那一刻，顾非臣还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和博颜科技有合作？”吴天昊好奇的要死，满脸都写着四个字：我要吃瓜。
“闭嘴！”顾非臣凌厉的眼刀扫过，瞬间静音。
“那就今晚八点，天府老地方见。”顾非臣转向颜子兮，露出今天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北京时间下午五点，顾非臣的公寓。
“啧啧啧，老男人发起骚来，真正是不得了。”吴天昊随手翻着杂志，看着拿了衣服在镜子前面笨拙比划的顾非臣，由衷的感慨。
“这件怎么样？”顾非臣手里提着一套黑色的丝绒西装，问。
“你确定我的意见有参考价值？难道你不知道在粉丝的心里，爱豆穿什么都帅裂苍穹吗？”吴天昊的彩虹屁张口就来。
“爱豆现在觉得你不仅无用还**。”
“……你是去约会啊大哥，穿这个太正式了吧，而且还显老。”
“那选哪个？”
吴天昊在顾非臣的柜子里挑挑拣拣，除了正装，还真没几件拿得出手的私服。妥妥的直男审美。
“哎，对了，颜哥有给你送过衣服吗？实在没有休闲服的话，就穿颜哥送的。”
顾非臣从众多西装里，挑出了一套纯白色的。
“……”
奔丧吗？追得上老婆才怪。
顾非臣皱了皱眉，烦躁的翻出手机，直接拨通了颜子兮的电话。
然而非常不巧，电话是杨俊宇接的。
“颜总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吗？”自从被王者吊打，杨俊宇这个青铜对顾非臣的感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语气也客气了不少。
“你为什么替他接电话？”顾总非常不爽。
“我是他的助理兼男朋友，为什么不能替他接电话？”杨俊宇嘴欠道。
“路人甲少给自己加戏，离他远点。”顾非臣嗤笑。
奇了，第一次见到挖墙脚还挖的如此理直气壮的，杨俊宇心想算你本事大，小爷不和你计较。
片刻后颜子兮回了电话过来。
“不是晚上八点？要改约吗？”
“……改成六点，先到世丰国际。”
颜子兮看了看表，“行吧，那我现在出发。”
挂了电话顾非臣舒坦了，随便换了一身不那么特立独行的西装，就匆匆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世丰国际是本市最大的高级卖场，服装鞋帽箱包配饰一应俱全。两人在门口碰了面，顾非臣二话不说，拖着颜子兮直奔男装区：“帮我选几套休闲装。”
“你认真的？”颜子兮惊呆了，你还真敢相信我的善良。
顾非臣点头，不耐烦的催：“别废话，买完了吃饭。”
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可就别怪我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颜子兮拿起一件大红色机车服，后背偌大的白色骷髅头格外显眼：“这夹克看上去很酷。”
“……挺好。”
“这个外套也不错。”骚破天际的翠绿色。
“……包起来。”
“这条腰带好搭衣服，你喜欢哪个颜色？紫色还是荧光黄？”
“两个都要。”
“你衣服是都扔完了吗？买这么多？”颜子兮无语。
顾非臣没搭话，只是所有的商品都多买了一件小一号的。
“这是谢礼。”
颜子兮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五颜六色的各种袋子，心情十分复杂。
采购完毕夜幕已经降临，两人赶到天府的时候，都有些饥肠辘辘。
顾非臣照着颜子兮的喜好点了菜，想到他前几天刚病了，又加了几个清淡的菜品。
难得的一个温馨又和睦的下午。再一次相对而坐，很多往事浮上心间。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约会吃饭的地方。顾非臣订了和当年一样的位置，一切恍然如昨，时间却已经匆匆走过了五年。
从上次失控开始，顾非臣就下定了决心。
既然无法放手，那就怎么失去的，再怎么追回来，哪怕前景渺茫。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和平的吃顿饭了。”颜子兮苦笑。
“以后常来。”顾非臣剥了一只虾，放进颜子兮碗里。
“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有话要说。”
两人同时开口，颜子兮想到他上午说的公事，料想是有事情要商量，于是问：“你先说吧，干什么无事献殷勤？”
“这次的项目，我想找博颜科技合作，我知道为了这次竞标，你费了很大的心血，伯父对你的期望也很高，最重要的是，我想和你一起做。”
早在竞标之前，顾非臣就已经做了决定。让出超额利润，帮助博颜科技稳固局势，是对颜家抛出的橄榄枝，有机会朝夕相处，逐步解开颜子兮的心结，再结秦晋之好，则是顾非臣的私心。
颜子兮如此了解他，又怎能不知他的意图？
“多谢顾总的好意。”颜子兮微笑，“只是我就要走了，所以，不需要了。”
顾非臣如遭雷击。
“本来今天也是想要跟你道别，我的移民手续就快办好，下个月就去加拿大，以后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是因为竞标失败了吗？你父亲责怪你了？我可以直接跟他谈，我们可以….”打击来的太过突然，顾非臣设想过很多种答复，愤怒的、平静的、不屑的、欣喜的，然而没有任何一种如同现在这样，他平平淡淡言笑晏晏，只给你一个最残酷的宣判，就好像什么都不再重要，什么也都不用在乎，他要走了，也......放下了。
颜子兮打断了他：“和竞标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去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不愿意原谅我。”
“无论你信不信，其实我从未怪过你。”
很多话哽在喉咙，想说却发不出声音，熟悉的眉眼近在眼前，却硬生生勾画出万丈深渊，自此天各一方，死生不见。
“再见......顾非臣。”

第八章
九月，夏的浮躁还没有完全过去，但在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大学校园里，总洋溢着一种沁人心脾的轻松惬意。几个新入学的新生聚在华大门口的光荣榜前，指着两个名字叽叽喳喳讨论。
“听说了吗？今年全国文理状元都来了咱们学校。”
“不会吧？华大虽然算的上一流名校，但和顶尖高校相比还是有差距，两个状元怎么可能都自降身价？”
“怎么不会？今年这两尊神可都是传奇人物，一个是被咱们学校的老泰斗梁忠看上了，直接收了当关门弟子，梁忠你知道吧？那可是咱们国家法学的奠基人，论专业实力，华大法学那也是全国第一。”
“梁老今年都70高寿了吧？多少年不带课了，居然能惊动他老人家，天才就是天才！”
“何止，咱们这位文科状元，据说背景很不一般，人家还同时修了经济学，要拿双学位呢。”
“天啊，能不能给我等凡人留点活路。”
“这算什么？你知道理科状元是谁吗？”
“谁？”
“给你个提示：去年轰动全国的大新闻，菲尔兹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得者，咱们国家的数学天才。”
“你是说……顾，顾，顾，顾非臣？！”
“除了他还有谁？”
“我要晕倒了，有这两尊神在，华大这是要起飞啊，顿时觉得自己的前途都一片光明了。”
此刻，八卦的正经男主角之一，正在距离学校两公里外的快递公司拉货。顾非臣撸起袖子，搬起地上摞在一起的六个大箱子，手臂青筋暴起，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有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的五官深邃，帅的很有锋芒，透着股具有侵略性的凌厉之气，柜台上做登记的妹子盯着他的脸犯了痴。
顾非臣走到自己的电动货车前清点了一下，大大小小一百多件货，随手抹了把汗，走到柜台前敲敲桌子。
“回神了，妹妹。”
“哦哦，这里签个字就行。”
顾非臣拿起笔，龙飞凤舞的画上自己堪比草书的名字，转身骑上电动车向学校飞奔而去。
华大新校区远离市区，位于城市边缘地带，交通不便，网购成了学生们采买日常用品的最佳选择，顾非臣踩了一星期的点，才最终选择了快递派送这份兼职。按件计费，一个月干的好了估计能有六七千的收入，对刚进校的大学生来说，算是一笔巨款。
当然，在顾非臣眼里，这些还远远不够。
顾非臣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除了他以外，家里还有个弟弟刚刚上初中，经济并不宽裕，因此一应学杂费用，都靠顾非臣自己打工解决，何况他还想要再攒一笔创业基金，因此大学生活对顾非臣来说只有一个字，就是累。
初秋的天气并不十分凉爽，顾非臣穿着简单的黑T恤，在宿舍区门口找了一块阴凉地，坐在车座上开始打电话发快递。
为了多赚点钱，不方便立刻取件的，顾非臣可以约时间送到宿舍楼下，一件多收1元钱的跑腿费，零零散散算下来，一个月倒也有不少外快。
陆续的有同学来取快递，扫码签字，顾非臣心无旁骛，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校园论坛的话题人物。当然大家都只以为他是个帅裂天际的快递小哥，没人把他和计算机系新收的理科状元联想到一起。
颜子兮踩着一双拖板鞋，手上拖着个方盒，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带着墨镜摇到顾非臣面前的时候，顾非臣的第一反应是：“这取快递的还**。”
顾非臣：“电话号码报一下，快递单号多少？”
颜子兮：“哥们儿，昨天的快递是你送的吗？”
顾非臣：“每天的快递都是我送的。”
颜子兮：“那你看看，这怎么处理。”
颜子兮打开手上的盒盖，里面是一块手表，表面碎成了两半。
这种场面顾非臣见得多了，随便扫了一眼，不以为然的说：“找卖家，不然找快递公司理赔就行。”
颜子兮像是气笑了，伸手摘下眼镜，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你逗我呢是吧？这是我妈从国外寄过来的表，快递公司客服说你取货的时候验收签了字的，坏了就找你。”
顾非臣愣了一下，脑海里依稀闪过每次拿货时自己随手签下的大名，不由得皱了皱眉，看样子是疏忽了，这盒子不知过了多少人的手，如今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弄坏的，只能是自认倒霉。
“成，多少钱我赔给你。”顾非臣爽快的说。
“11129美金，这是票据。”颜子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全英文的发票。
顾非臣心下一惊，拿过票仔细看了看，又掏出手机查了下汇率，合计七万多人民币，卖了他都没那么多钱，他抬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颜子兮的派头，暗叹这还真是碰上了个金丝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同学，你看这个表能维修吗？这个价格太高了，我赔不起。”
颜子兮想过他可能会赖账，但理由给的如此直白又坦荡，倒是让他觉得这人还挺实诚。昨天梁老头给他开私课，于是他就托舍友帮忙取了快递，回来忙着赶论文也没顾上拆，今天早上接到老妈的电话才想起来验货，没想到一打开就是碎的。
找过来纯粹也就是碰碰运气，他倒是没想到一个快递小哥能这么有骨气，顿时起了些兴趣，他佯装不情愿的说：“这表最贵的就是表面，你看看。”
颜子兮煞有介事的翻到积家手表官网，指给顾非臣。由于上的是外网，顾非臣被密密麻麻的英文晃得眼晕，只记住了他指的阿拉伯数字，1200刀。折成人民币八千两百五十六，这个数字虽然肉疼，但还不至于支付不起。
“对不住了，你要愿意维修的话，这个钱我赔给你，但是要分期付款。”顾非臣心里定好计划，开始和颜子兮谈判。
“怎么分期？你要是跑了怎么办？我上哪找你。”颜子兮追问。
“我计算机系的，这是学生证，压你这里，还清了你再给我。到月底结算了工资我先付你5000，剩余的下个月给你。”顾非臣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学生证，在背面写上了自己的宿舍号和电话号码，递给颜子兮。
颜子兮随手翻开，正正经经的两寸证件照片，旁边写着龙飞凤舞的名字：顾非臣。字体透着一股放荡不羁，计算机系智能科技与数字技术专业，如果学生证没有造假，眼前这位，居然是和自己齐名的另一个风云人物。
颜子兮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如果大家发现心目中的大神居然在校门口摆摊送快递，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了解了对方的身份之后，颜子兮倒是有了几分英雄惜英雄的感慨，料想顾非臣家里并不宽裕，索赔的心思立刻打消了七八分。不过话已出口，颜子兮自认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瞅瞅对方的个头和一身腱子肉，顿时有了个绝佳的主意。

第十一章
这天下午，顾非臣正准备去超市打工，家里突然来了电话，说顾父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顾非臣挂掉电话向家飞奔而去，和正巧来找他的颜子兮擦肩而过，打招呼都没顾上，颜子兮只来得及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寒冬腊月，顾非臣赶到医院的时候竟出了一身的汗，顾母黄桂芬女士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弟弟顾淮安则蹲在墙角，见了大儿子像是终于见到了靠山，黄桂芬径直扑到顾非臣怀里哭了起来。
“妈，到底怎么回事？”顾非臣喘了口气，焦急的问。
“还不是你弟弟！你爸发了好大的火，人突然就倒了，要不是来的及时，早就咽气了！”黄桂芬抽抽涕涕的向长子哭诉。
“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顾非臣安抚好母亲，径直走到不成器的弟弟面前，抓着领子把他提溜了起来。
顾淮安平日里无法无天，生平最怕的就是自己哥哥，此刻像个受了惊的鹌鹑，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认错了，谁知道爸爸脾气这么大，我拦也拦不住呀。”顾淮安小声嘟囔，还觉得自己委屈。
顾非臣恨不能直接废了他，他这个弟弟打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都把顾建平气的进了急救室，想来这次是捅了大篓子。
此刻也不是追问原因的时候，三人在急救室门口徘徊了足足两个多小时，顾建平才终于被推了出来。
得知已经脱离了危险，顾非臣总算是松了口气。
顾建平在一家国营工厂上班，年近五十算是勉强混了个车间主任，黄桂芬在厂里做会计，夫妻二人同进同出，日子虽然不算富裕，倒也算得上安逸，原本以为老顾家祖坟冒烟，出了顾非臣这么个根正苗红的继承人，谁知东边日出西边雨，又摊上了顾淮安这个败家子，注定是不得安宁。
顾建平是一时激动引发了心梗，还好送医及时，不算太严重，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安顿好顾建平，详细了解了情况，又询问过医生之后的注意事项后，顾非臣总算能抽出手来断官司。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顾非臣正好看见一间空病房，便顺手把顾淮安推了进去，反手锁上了门。
“老实交代，你又干了什么好事？”顾非臣又累又饿心力交瘁，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面色不善的盯着顾淮安。
“我说，但你不能动手。”顾淮安在他面前怂惯了，料想今天少不了一顿打，但还是不死心的想先求个情。
“信不信我现在就动手！”顾非臣根本不吃这一套，撸起袖子就准备暴力执法。
“别别别，我说我说。”顾淮安下意识抱住头，知道躲不过去，只能含含糊糊的开始承认错误。
他动了心思避重就轻，但顾非臣是何等通透的人物，任他的表达再怎么颠三倒四，也还是迅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淮安今年刚上初一，中考的时候成绩掉了车尾，勉强只能上个普通高中。顾建平不甘心，得知厂长的同学是本市名校的教导主任，花了大价钱赔着老脸托关系，才勉强把小儿子塞进了名校。一开学顾淮安倒是像模像样的表现出了几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样子，既不和狐朋狗友出去乱混，没事也能静下心来看看书。
谁知正当顾建平和黄桂芬老怀宽慰，觉得小儿子终于懂事了的时候，顾淮安闷声作大妖，给他们憋了把大的。
上个月摸底考试以后学校开家长会，老师提出顾淮安理科成绩太差，建议给他补习，回家以后老两口苦口婆心的和小儿子商量，本以为需要费一番唇舌，没成想顾淮安却一口答应，还提出要自己筛选，挑一个一对一的专业机构报名。夫妻俩人文化水平都不高，见孩子一心向好，也就十分放心的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顾淮安假模假样的拿回来一堆资料研究了两天，最后选了名声挺大的一家教育机构，就是学费比较昂贵，一年要三万块钱。儿子好不容易洗心革面，老两口心想哪怕是砸锅卖铁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向好的心，于是当天就把存了多年的银行卡交给了顾淮安，让他尽快去报名。
顾建平和黄桂芬平日里过的紧紧巴巴，两人积蓄并不多，之前为了让顾淮安上重点高中已经花了很大一部分，如今再把这三万块钱给了顾淮安，手里也就只剩了些生活费，算是下了血本。但只要孩子能好好学，俩人都觉得这钱花的值。
第二天顾淮安带回来一堆教学资料，还有辅导老师的详细简介，按照课程安排，以后每个周末都要补课，周六数学和英语，周日是理科综合。
一切似乎都上了正轨，谁知好景不长，不过才两周，黄桂芬就接到了顾淮安班主任的告状电话。老师反映顾淮安沉迷游戏，经常出入网吧，询问家长是不是零花钱给的太多，建议严加管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夫妻俩先是生气，后又觉得奇怪，孩子最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补课吗？哪里还有时间去网吧？况且顾淮安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平时也没什么零用钱，按理说也不具备作案条件，难道是老师搞错了？带着这个未解之谜，黄桂芬跑了趟学校，仔细问过老师以后，才知道顾淮安和班里几个爱打游戏的同学，几乎每天放学都会在学校附近的小网吧逗留，上个周末老师临时到学校取资料，路过他们经常光顾的窝点，就顺道绕进去看了一眼，结果抓了个正着，这才觉得问题严重，通知了家长。
黄桂芬憋了一肚子火气回到家，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顾建平，当时顾建平就有点上头，俩人都认为这货报了补习班却逃课，又失望又痛心。
当天晚上顾淮安放学一回来，夫妻俩就摆开了架势三堂会审，谁知顾淮安听说母亲跟老师反映了自己逃课上网的事，认为丢了天大的面子，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和顾建平刚了起来，后来一时冲动说秃噜了嘴，原来他压根就没报什么补习班，那三万块钱他自己藏了起来，周末骗家里说去补习，实际上都是在网吧泡着，到点了才回来。
想到自己的血汗钱就这么被白白糟践了，再看着眼前干了缺德事不仅不思悔改还暴跳如雷的儿子，顾建平气的浑身颤抖，直挺挺的就晕了过去。黄桂芬吓得半死，还是顾淮安反应快，三两步下楼拦了个出租，又立刻返回把顾建平背下了楼，才算没有酿成大祸。
顾非臣摸清楚情况之后，足足沉默了十分钟。
“哥，这回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老顾骂起人来不留情面，我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才和他顶了几句，我不知道他能气晕了，要不我肯定不会这么干，那也是我亲爸呀！”顾淮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看样子像是真被吓着了，忏悔的倒也算得上真心实意。
可惜顾非臣从来不懂什么叫心慈手软。
他捏了捏手指关节，站起来走到顾淮安面前，顾淮安正在窜个子，一米七五的身高已经不算矮，但顾非臣足有一米九二，十几公分的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栗。
顾非臣二话不说开始揍， 半分情面也没留，一想到这货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务正业，是非不分，顾非臣下了死手，开始顾淮安还能挣扎着求饶，到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蜷缩在地上硬生生的挨着，哼都哼不出一句。
等到顾非臣打够了，只凉凉的甩给了他一句话：“害怕丢人是吧？行，你等着。”
他开门出去，回了顾建平的病房，黄桂芬坐在床边流眼泪，估计还想着下午的事情，心里转不过弯儿来。见她这样顾非臣心里有点难过，爸妈拉扯大他们两兄弟并不容易，他拼死拼活凡事靠自己也是为了能让父母减轻点负担，谁知道摊上顾淮安这个倒霉玩意儿，见天儿整的家宅不宁。
“那三万块钱我补给你，你和我爸以后也长点心，顾淮安的话能信？”老顾还昏迷着，醒了估计这事也放不下，顾非臣思虑再三，这烂摊子自己不兜着肯定不行。
黄桂芬的眼泪立刻又下来了：“好儿子，爸妈对不住你，爸妈一没背景二没本事，管不了你弟弟，还要拖累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你的钱我不能要。”尽管知道母亲也就是嘴上推辞，顾非臣还是感到些许安慰，他懒得装模作样，直接掏出手机转了三万块到顾建平的账户，黄桂芬见自己的血汗钱失而复得了，立刻止住了眼泪，拉着大儿子的手开始嘘寒问暖。
过了一会儿，顾淮安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他的模样看上去实在是惨不忍睹，脸被揍成了猪头，上衣破破烂烂，背上一道道的红印子，是顾非臣用皮带抽的。
黄桂芬见到他先是气的想骂，一看他的德行立刻又转变成了担心，跳起来扑到他面前追问：“我的天爷呀，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顾淮安眼里含着两泡泪，委屈巴巴的看了眼顾非臣。
黄桂芬一听是顾非臣干的好事，二话不说抬手就捶了他两拳：“你怎么不打死他！那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下的了手？！”
得，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钱反正到手了，又开始心疼儿子了。
顾非臣烦不胜烦，顾淮安能变成今天这德行，和父母从小到大的溺爱脱不开关系，该做的反正都做了，他也没心思再呆在医院让别人看笑话，于是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借口有事回了学校。

第十二章
寒冷的冬夜和疲惫寂寥的身影最是相配，午夜时分，街上连个鬼都没有，顾非臣从下午收到消息就一直奔波到现在，加上刚才的一番运动，此刻真是丧到极点，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游荡在路边，好不容易遇到一辆出租车，他下意识的挥手去拦，等车停下了，又慢半拍的想起刚刚损失的一笔巨款，最后终究是没舍得打开车门，司机骂了声有病，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于是天地茫茫，孑然一身的背影显得更加苍凉。
辗转换乘了两次地铁，又步行了将近一个小时，顾非臣总算是回到了学校，然而到了宿舍楼下，面对大门上明晃晃的门禁锁，他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宿舍早就已经过了宵禁时间。
倒霉的事情似乎还不算完，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手里提着从超市买的东西，相拥着向校外走去，想是准备外宿。顾非臣盯着超市的袋子，这才想起来下午误了去超市打工的事，摸出手机一看，一下午兵荒马乱，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就没电关了机。这下可好，一没请假，二没顾上找人代班，也不知道老板后来怎么应付的，但这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顾非臣苦笑着一屁股坐在宿舍门口的花坛边上，他向来是务实派，很少浪费时间伤春悲秋，成年以来更是按部就班的规划着自己的生活，虽然辛苦，但从不曾迷茫。然而或许是今天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刺激，他难得感到有一丝郁闷。
正想着到什么地方将就着对付一晚上，路口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顾非臣对大半夜像他一样在外游荡的哥们儿有些好奇，以为对方是喝高了，等他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路灯昏黄面容看不真切，可那头卷毛特别显眼，顾非臣仔细一看，不是颜子兮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顾非臣三两步走过去，抓着他的胳膊问。
颜子兮像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下午去哪儿了？手机怎么关机？”
“家里出了点事情，手机没电了，你腿怎么回事？”顾非臣猜想颜少爷下午可能是想传唤他，结果自己无故失联，拿人的手短，顾非臣对雇主感到有些内疚。
“……哦，不小心碰了一下。”颜子兮不愿意多谈，抬头见到紧锁的大门，转身对顾非臣说：“宿舍看来进不去了，到我家对付一晚上吧，离学校不远对面。”
顾非臣目光复杂的看着颜子兮，心想你难道是老天送我的锦鲤吗？本以为今天晚上八成要露宿街头了，结果颜少爷一出现，瞬间就开了人民币玩家的外挂，燃眉之急迎刃而解。
这算是今天遇见的唯一一件好事了，顾非臣先前那点愁云惨淡的失落一扫而空，见颜子兮行动不便，干脆转身背对着他蹲下，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上来，我背你。”
颜子兮愣了一下，可耻的居然有些庆幸自己伤了脚，摆在眼前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颜少爷毫不扭捏，攀上了顾非臣壮硕的肩膀。
近距离接触了才发现，顾非臣肌肉发达，估计是干惯了粗活，背着颜子兮丝毫不费力，冬夜酷寒，他身上传来的温暖正好驱散了周身的凉气，颜子兮忍不住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华大距离市中心不远，为了生活方便，开学前颜父特意在附近商业区给儿子购置了一套小三室，但由于大一课多，住宿舍更加方便，所以除了周末，颜子兮很少来这里。
拿出钥匙开了门，顾非臣扶着他进去，把他安置在沙发上。他一向随性惯了，并不把自己当外人，忙活了一天此刻早就饿的眼冒金星，于是他径直冲向厨房找吃的。
“我煮面，你吃不吃？”顾非臣翻到一包意大利面，冲着客厅喊。
“……吃。”颜子兮今天过得也是一言难尽，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饥寒交迫，此刻回到自己的安乐窝，经顾非臣一提醒，更觉得饥肠辘辘，饿的厉害。
顾非臣速度很快，煮了两碗阳春面，各自卧了两个荷包蛋，除了面条的颜色有些违和，整体还算是卖相上佳。两人对坐着狼吞虎咽，兴许是饿的狠了，颜子兮觉得眼前的中式意大利面简直够得上米其林三星标准。
等到解决了温饱问题，顾非臣仰面靠在沙发上满足的舒了口气。
“对了，家里有医药箱吗？”顾非臣问。
吃饭时颜子兮就注意到了他手背上的伤口，像是遭到重击后的痕迹，指骨关节肿胀，青紫一片。颜子兮起身准备去拿，顾非臣按着他坐下：“你说在哪儿，我去取。”
“电视机旁边的抽屉里。”
顾非臣提着医药箱回来，找出一小瓶云南白药，拎起颜子兮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卷起了他的裤腿。颜子兮惊了一下，他以为顾非臣是要处理自己的伤口，没想到却是要给他的脚上药，下意识的就想把腿抽回来。
“别动，再碰着了有你受的。”顾非臣皱眉训他。
颜子兮皮肤白皙，因此伤处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脚踝处高高隆起，表面擦破了一大块，此刻还没有完全愈合，袜子上染着些血迹，顾非臣盯了半天，踌躇着不知怎么下手，最后从药箱里翻出酒精，准备先给伤处消个毒。
“疼不疼？”顾非臣小心翼翼的轻轻擦去伤口表面的污垢，颜少爷细皮嫩肉的，他如同对待一件上好的瓷器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颜子兮实在受不了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抢过酒精自己动起手来。
简单粗暴的擦拭干净，又动作迅速的上了药，最后拿纱布随意一包，全程颜子兮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得顾非臣一愣一愣的，这可真不符合他娇生惯养的人设。
搞定了自己，颜子兮又冲着顾非臣伸出手：“手拿过来。”
顾非臣想藏，这点小伤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用处理。
颜子兮却不容他拒绝，死死抓住他的腕子，三下五除二的就给他也上好了药。此刻已经是半夜两点，两人都疲惫不堪，随意聊了两句就各自进了房间睡觉。
第二天上午，顾非臣先去了打工的超市。无论如何自己误了工作，总要当面向老板道个歉再离开，想想还是觉得郁闷，虽说和送快递相比，超市的零散收入只是小头儿，但他刚刚才折损了大笔资金，正是需要锱铢必较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失了业，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到了以后老板正在贴新条码，见了他高兴的招呼：“小顾，你同学昨天可帮了大忙，这孩子办事和你一样踏实，有空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也来做兼职。”
顾非臣心念一转，顺着老板的话接了下去：“昨天这是接新货了？”
“可不是么，来了三大车，辛亏你同学在，我们四个人卸了一下午呢。”老板眉开眼笑的，看来对昨天的成果十分满意。
顾非臣心里感动，估计是大刚关键时刻救了急，他心里琢磨这回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自开学以来，大刚帮过他不少忙，接了颜少爷的私活儿后，更是隔三差五的帮他顶班，超市每个月最辛苦的就是上货，如果昨天没人来替他，工作泡汤是小事，最后八成还要赔偿老板的误工费。这年头锦上添花的比比皆是，真正能雪中送炭的却没有几个，想到这里顾非臣立刻掏出手机给大刚打了个电话。
“多亏你了哥们儿，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顾非臣诚心诚意的道谢。
“自己兄弟那么客气干嘛？又让我代班是不是？说吧什么时候？”大刚爽快道。
“没没没，昨天正赶上卸货，要不是你帮忙，我铁定要被老板炒鱿鱼。”顾非臣感激的说。
“昨天？你弄错了吧？我昨天被导师抓去做数据，一整天都在办公室啊！”大刚一脸懵逼，很快就反应过来，顾非臣这是找错人了。
“不是你，那还能有谁？”顾非臣也懵了。
他们宿舍另外两个不住校，平日里接触也少，除了大刚，再没有其他人知道顾非臣的生活状况，所以得知有人顶班之后，顾非臣下意识就认为肯定是大刚，可如果不是大刚，又会是谁呢？
“这是哪个雷锋干了好事不留名？”大刚笑问。
“谁知道呢，田螺姑娘吧。”顾非臣摇头苦笑，匆匆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得了别人的大恩，顾非臣正琢磨着怎么破这桩悬案，超市老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关心的问：“对了，你那位同学脚没事吧？昨天卸饮料的时候店里的伙计没站稳，把一箱子啤酒砸他脚腕上了，我让他回去休息他不愿意，说是不能误你的工，这孩子真能吃苦，硬是陪我们熬到十点多全部弄完了才走。我昨天也没细看，没什么大碍吧？”
脑子里闪过昨夜一瘸一拐的瘦弱身影，顾非臣心里五味杂陈。
竟然是颜子兮，怎么会是颜子兮？如果真的是他，他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第十三章
顾非臣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想通此节便立刻向颜子兮家跑去。颜少爷昨天过的实在太过销魂，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什么叫民间疾苦。全身酸痛不说，脚还光荣负了伤，听见门铃响的时候，他差点先进厨房拎把菜刀出来。一瘸一拐的挪到门边，正准备开骂，见顾非臣去而复返，倒是愣住了。
“你昨天替我做工了？”顾非臣见他一个脚着地站着，二话不说弯腰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径直放到了沙发上。
颜少爷被他一系列理直气壮的神操作搞得有点懵，晃神回来竟发现自己有点陶醉，只恨房门离沙发太近，怎么才没走几步就到了？他反复回味着刚才心里的舒爽感，压根没细听顾非臣在说什么。
顾非臣见他不搭话，以为他是默认了，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感动来。同样的事情，大刚做起来他觉得是仗义，换作颜子兮，竟有些心疼。就像是同样的一壶酒，朋友送的和皇上赏的滋味就是天壤之别。身娇玉贵的小少爷，为了保住他这个平民朋友的工作，愿意放下身段尽心尽力的替他打工，搞得自己狼狈不堪受了伤还不愿意让他知晓，这情谊不可谓不深厚。顾非臣越想越觉得自己必须结草衔环以报。
“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呢？还骗我说是撞的。”顾非臣愧道。
“啊？也没什么大事。”颜子兮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其实纯粹是因为颜少爷偶像包袱太重，觉得干点粗活就受伤这个事儿实在有些丢脸，况且他也没想过在顾非臣跟前邀功，他既然把他当成了朋友，能帮忙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脚得好好养，明天开始我当你的拐杖。”顾非臣拍了拍胸脯说。
“啥？”颜子兮懵了。
“我说，明天起你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做，在你的脚全好之前，能不下地就别下地，放心，凡事有我！”顾非臣伸手揉了揉他的卷发。
颜子兮理智上觉得给人帮忙又拖人照顾这事儿也不怎么光彩，但一想到刚才的公主抱，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没有拒绝。
自此顾非臣这个助理升级成了全职保姆，不得不说他照顾起人来特别精细，没几天颜子兮就深深的爱上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混世气息。
这天大刚约顾非臣喝酒，俩人在学校门口的烤肉摊撸串，酒过三巡顾非臣要买单，却被大刚伸手拦住了：“我来，我来。”
顾非臣抽出被他拉住的袖子，执意道：“不行，你帮了我不少忙，这次必须我请客。”
刘成刚急忙阻止：“自家兄弟不说这个，今天我是有事相求，必须算我的。”
“什么事？”顾非臣问。
“周末咱们市里音乐厅有林深的演奏会，我女朋友想去很久了，可惜我买不到票，这两天正跟我闹呢。”大刚叹了口气。
顾非臣拍拍他的肩苦笑：“不是我不帮你兄弟，你看我像是能弄到票的人吗？”
“你不行，金丝雀肯定可以啊！”刘成刚提醒。
顾非臣心念一转，上回给颜子兮送蛋糕时林深就在场，看样子两人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这事情找颜子兮，肯定能办成。但又转念一想，花着金主的钱，还要麻烦金主帮自己的朋友哄女人，这可真是太要脸了。然而此时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隽又脱俗的俊脸，顾非臣咬了咬牙，千载难逢的机会，脸面算个屁，不要就不要了吧。
于是顾非臣一口答应，当着大刚的面就给颜子兮去了个电话。
“什么事？”颜子兮早上没课，这会儿刚睡醒。
“还没吃吧？我等会儿去给你买蟹黄包。”顾非臣谄媚的献殷勤。
“……有话直说。”颜子兮一眼看穿了他的套路。
“明白人明白人，是有个小事。”顾非臣于是直接问：“我看你和林深像是交情不错？他是不是周末在咱们市开演奏会？我舍友想带女朋友去看，但是没有门路弄不到票，所以……”
“我有票，你有钱么？”颜子兮懒懒的打断他。
“有有有，多少钱我让大刚转给你。”顾非臣见有戏，忙不迭的答应。
“一张八千八，第四排正中间vip”颜子兮轻飘飘的开口。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有钱人的世界太过丧心病狂。
挂了电话顾非臣也有点蔫，把情况跟大刚说了一下，大刚愁的直揪头发，可怜他算到了开头却没算出结尾，也是，以颜子兮这样的贵公子身份，又怎么可能屈就两百块一张的边角票呢？然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就算大刚再怎么为爱痴狂，也没有烽火戏诸侯的本钱，最后只得作罢。
顾非臣怪不好意思，刚刚想要大展身手投桃报李，结果就被现实打了脸，看来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找补了。当然令他沮丧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作为一介**，门票他也同样负担不起。俩人丧气的分开之后，顾非臣琢磨半天，终究还是不死心，再次拨通了颜子兮的电话。
“怎么？准备转钱了？”颜子兮正在刷牙，含糊着问。
“不不不，太贵了我舍友消费不起，我就是想问一下，朋友演出你去不去捧场？”顾非臣试探。
“去又怎么样？不去又怎么样？”颜子兮吐掉漱口水，奇怪的问。
“那个，你看你最近腿脚也不方便，我周末正好也没什么事，要不然我陪你去？多个人端茶倒水，你也省心不是？”顾非臣舔着脸毛遂自荐。
“蟹黄包要春福楼的。”颜子兮匆匆甩下一句吩咐就挂了电话。
顾非臣心中窃喜，这感觉就像是一分钱没花就中了八千八的彩票，不劳而获的感觉实在太特么爽了。
颜子兮也有点飘。这什么意思？死乞白赖的约自己看演奏会，四舍五入不就等于约会？这是打算跟自己摊牌了？最近两人接触的越来越频繁，他原本不是很确定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今被顾非臣一激，倒是触碰到了几分内心的期盼。颜子兮终于承认，自己对顾非臣，确实是有那么点不纯洁的意思的。之前不曾放任，或许是因为他无法确定顾非臣对自己的看法。然而他今天绕了十八个弯，处心积虑的安排了这一场暧昧的活动，这说明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未必无情啊！如同一粒小石子投进了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泊里，颜子兮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一波一波打在礁石上，震的他浑身酥痒。
借颜少爷的光侥幸省了一笔大开销之后，节流还得开源，顾非臣又寻思起了筹钱的事情。先前和颜子兮约定好了，到期末交给他五万，如今三万给了他爸妈，资产缩水了一大半，这使他不得不动了赚快钱的心思。
所有人都以为顾非臣是数学天才所以选了计算机相关专业，但实际上正好相反，早在初中时期，他就已经是行内推崇备至的计算机大神，潜心研究数学，也是因为很多计算机高级算法需要数学模型支撑，作为一个高级码农，凭他的名声接私活并不困难，但顾非臣十分懂得藏拙，行事神秘而谨小慎微，行内只对他的代号“秃鹰”如雷贯耳，其他诸如年龄、身份、性别等私人信息全都一无所知。这么做一是他有自己的规划，并不想过早的把自己的技术风格及个人特点暴露于人前，以防有心之人刻意窥探，二则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他宁可舍近求远，赚着发快递的辛苦钱，尽管快递员一年的收入，可能还比不上“秃鹰”随随便便写个小程序的零头。
然而如今形势所迫，虽然他并不打算动用“秃鹰”的身份，但是伪装一下，接点小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打定主意以后，顾非臣开始筛选合适的金主。打牙祭当然以私人任务最佳，但私人雇主财力有限，通常所需的技术也不过小打小闹，出不了太高的价钱。顾非臣倒是不贪心，他只想把之前的窟窿补上就行，并不打算恋战，所以权衡再三，还是觉得接私活为上选，如果报酬不够，就多接几单，总归要比牵扯过深的大活简单省事得多。于是他并没有去行内推崇的高级论坛刷存在感，而是混迹于各种需要技术解决纠纷的贴吧。求救贴子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筛选了两天，居然让他盯上了一条千载难逢的“肥鱼”。加精标题置顶：悬赏十万猎鹰，非大神勿扰！顾非臣打开一看，内容非常简单，具体事情没说，只留了个微信号码，只是口气比较冲，充满浓浓的中二气息。仅凭文字来判断，怎么看都像是诈骗。但顾非臣观察入微，首先这种水贴能加精，多半是掏了钱，其次从他发现这个贴子起，标题就一直置顶，没钱这一样无法实现，所以就算不靠谱，至少发帖人是有能力下血本的。
顾非臣于是决定试试，顺手伪造了个ip申请添加了微信。

第十四章
申请发出之后，立刻弹出了发送验证信息的页面，顾非臣想了想，输入“猎鹰专家”四个字，点击了发送，然而紧接着，他的手机突然黑屏，三秒之后出现了一行花体字：“prove yourself！”（证明你的实力。）
顾非臣笑了，看来还是个懂行的，有点意思。这点小伎俩他自然不会看在眼里，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使手机恢复了正常，盘查之后发现对方在验证页面植入了侵入病毒，为了向金主证明自己的实力，顾非臣顺手当了清道夫，顺便替金主通过了验证，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头像放到了特别关注里置顶，并友好的打了声招呼：“随时待命。”
“是你破解了我的病毒？”金主回的很快。
“是，顺便而已。”不用谢我。
“***让你动我病毒的？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久才把它写出来？”金主发了条语音，听起来气得够呛，声音略显青涩，年纪应该很轻。
“……”看来差事要泡汤。
顾非臣有点后悔自己手贱，但事已至此，还是想办法补救比较明智。
“赔你一个，别人破解不了的那种。“顾非臣又回复了一条。
“嚣张什么？知道你有点本事，但我找你来是写病毒的吗？”得，偏见这种东西果然邪乎，一旦形成，再想扭转就难了。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顾非臣决定用对付中二病的那一套来应付他。
“这还差不多，我问你，你干什么的？技术过不过关？”金主终于愿意谈正题了。
顾非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物，他的目的就是赚钱，在接活之前，他必须要摸清楚对方的经济实力，毕竟萍水相逢，互相都不了解，赔本的买卖可不能做。于是他斟酌了一下回复：“我是IT工程师，技术你可以验，但我轻易不出山，重点是你掏不掏得起钱。”
口气刻意有点傲，根据对方几句话表现出的性格特征，顾非臣想试探一下这条“肥鱼”好不好宰。
“胃口倒挺大，问题是你配吗？我说了出价十万，如果你觉得不够，再追加也可以，关键是事情要办的漂亮，不留痕迹。”对方很快上钩，一副财大气粗的口气。
“口说无凭，面谈吧。”顾非臣心中有了数，初步判断这又是个人傻钱多的主，他有些好奇究竟什么事情能让他下这么大的血本，当然对即将到手的丰厚报酬也相当满意。
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周四下午，顾非臣特意找大刚借了一件西装，戴上黑框眼镜，为了看起来更像IT精英，他还难得用发胶把刘海固定到头顶，配上土气的黑色公文包，乍一看有那么点上班族的样子。
伪装好之后，顾非臣提前到了约好的咖啡店。告诉前台预定好的包间号，服务员领着他进了一间隐秘的豪华大包。
打开门一看，金主毋庸置疑的有钱。
之前见识过颜少爷的排场，顾非臣自认为也算见过世面，就凭订的起这样堪比总统套房的包间，这位比起颜少爷来，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非臣被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一刺激，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准备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早日实现脱贫致富奔小康的梦想。
六点一过，金主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他看上去刚刚成年，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头上反扣着一顶鸭舌帽，长得文文气气，打扮的却有点痞。左耳挂着一串耳钉，穿着破洞牛仔裤，有意思的是脖子后面纹着个刺青，顾非臣觉得十分眼熟，走近了细看发现是一个残局棋盘，于是他彻底震惊了。
“我是吴天昊。”金主伸手和他打招呼，顾非臣恍若未闻，死死盯着人家的脖子。
“有病吧？看什么看！”吴天昊被他无理的视线激怒，伸手推了他一把，顾非臣这才回了神。
“抱歉，我是陈飞”一面道歉一面报出自己的化名，顾非臣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这个残局棋盘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成名之作。这个人为什么会把自己的代表性标志纹在自己身上？问题是他十分确定今天以前两人从未见过面，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渊源？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这至少说明面前的少年认识“秃鹰”，保险起见，这单生意还是不做为妙。
“怎么？你也知道秃鹰？”吴天昊翘着二郎腿坐在顾非臣对面的沙发上，想到刚才他盯着棋盘的样子，心下了然。
“行里谁不知道秃鹰。”顾非臣不要脸的给自己扣了个高帽子。
莫名其妙的，这句恭维似乎取悦了金主，吴天昊立刻觉得他顺眼了许多：“算你有见识，昨天能破我的病毒，还算有两把刷子。”
顾非臣心想那破玩意也好意思拿来当标准？嘴上却截然相反的谦虚：“侥幸而已。”想了想他又试探：“你和秃鹰很熟吗？”
吴天昊：“算是吧，他所有的动向我都一清二楚，至今为止所有的作品我也都熟记在心，他是当下最厉害的技术大神没有之一，他不仅是我的偶像，更是我的心灵导师。”
我的乖乖，这评价简直都快上天了，顾非臣第一次遇到**粉，粉的对象居然还是自己，一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只可惜，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吴天昊遗憾的叹了口气。
“……”幸亏你不认识他，而且以后估计更没机会认识他了。
“说正事，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吴天昊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顾非臣面前。
顾非臣想到不久前颜子兮给他付报酬的样子，感慨有钱人发卡的姿势都如此相似。
“卡里有十万，不够我再补给你。”吴天昊打开网银，输入银行卡号，向顾非臣展示余额，“行有行规，你最好别打骗财糊弄我的主意，否则我有一百种办法送你进监狱。”
“放心，规矩我懂。”骚年，你确定抓得住我？顾非臣并没有立刻拿走卡片，他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惹这个麻烦，于是决定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你要查什么人？查到什么程度？”
吴天昊突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重点不是查到什么程度，任何情报，哪怕是蛛丝马迹我都要，但是一定不能被发现，对方是绝顶高手，你必须特别小心，如果被发现了，你可千万不能扯上我，也不能引起他的反感，只要你能搜集到情报，无论大小多少，钱都是你的，明白？”
顾非臣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是谁？”
吴天昊挠挠头，“这人你也知道，就是秃鹰。”
“……”
***的悬赏十万居然是为了追星！

一切看似无迹可寻，顾淮安颜面扫地，捂着脸奔进教室，心里泪奔：惹谁都别惹程序猿，这手笔不是他哥还能有谁？！
连续十天，该条通报三五不时就要刷刷存在感，校园广播结束后，来三遍，眼保健操结束后，来三遍，赶上校园活动人员聚齐的时候更要来三遍。顾淮安成了校内名人，以前总和他一起厮混的狐朋狗友纷纷作鸟兽散，开玩笑，都说了共犯要连坐，谁丢的起这个人？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招直接戳到了顾淮安的痛处，他为了保全面子气的老爹进了医院，顾非臣就直接让他颜面尽失，眼看着这条通告人人都会背了，顾淮安再也忍受不了，低眉丧眼的给父母道歉，又发誓诅咒从此洗心革面从新做人，顾非臣才算是放过了他。
至此，焦灼的事情全部告一段落，顾非臣难得轻松，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能够在心情愉悦的状态下去享受期待已久的演奏会了。
林深作为青年艺术家，名气不大，但是起点很高。他是典型的学院派，代表着正规艺术教育的最高成果，因此行内对他的水平非常认可，林家并不缺金少银，加上林深身上艺术家特有的清高气息，他一向是尊崇曲高和寡，知音难遇的。也因此他的演奏会向来特立独行。地点选择不看观众需求，只看林少爷方不方便。门票定价不看咖位，只看林少爷个人喜好。演出结束也从不总结统计，来看得人多固然很好，来看的人少他也从不在意。舞台对他来说，不是赚钱的渠道，仅仅只是他对音乐感悟的展示。
颜子兮和林深交好，不仅是因为两人是同类，更重要的是两人性格喜好都相投。颜子兮虽然从未涉猎艺术领域，但他非常喜欢古典音乐，从交响到歌剧无一不狂热，自然和林深很有话题可聊。加上颜少爷孤傲，有种生人勿进的冷淡，林深清高，有种不屑与俗人为伍的仙气，看起来都不是好相处的人，彼此之间倒是惺惺相惜。
上次林深特意给颜子兮留了票，也是因为颜子兮特别喜欢爱乐团的钢琴师。没想到双喜临门，这次不仅能享受艺术，还有机会脱单。
颜子兮很少在意自己的装束，他天生丽质，颜值非常能打，身材比例上佳，穿什么都是衣服架子。然而今天，他却在衣柜前挑挑拣拣，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选。
想到顾非臣的习惯，颜子兮最终挑了一套比较朴素的休闲装，黑色的卫衣外套配牛仔裤，想了想又搭了一条巴宝莉的围巾，配上柔软的卷发，看上去就像邻家的大男孩，显得温暖又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