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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动星弦】0729 青山换白首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上次写长评被自己的字丑到的我一气之下把这文的题头全写了一次
但是这次懒得处理了 公开处刑原图无p
再不写字怕是这手就废了
啊另外这笔实在太棒 配重超级合适
kacogreen的 推荐各位初高中党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我重感冒
瘫痪在床hhh
但是我今天突然想到一个很搞笑的沙雕向
若蘅视角的 我哥和我嫂子的绝美爱情
墨儿视角的 爹娘本难逢 全靠我助攻
笑死我了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0
——待到海晏河清后,一身情意为君剖


毒分死活,蛊为活毒。
蛊有三分,肌蛊,血蛊,髓蛊。
肌蛊种于腠理,长于皮肉,腐坏肌体;血蛊深入血脉,以血为养,亏空人身;髓蛊吞吃骨髓,药石无医,遇者必死。
摄魂蛊,乃为血蛊,蛊虫闻摄魂香而动,能摄人心魄,夺人心神,最终油尽灯枯而亡。
这些,杜若蘅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倒背如流,医书上沾着药香的字字句句,如今读来,竟如此锋利,似乎字字沾血。
她盯着面前躺着的人,有片刻的失神。
颤着手从怀里摸出一根长针,轻轻挑开床上公子的衣带,胸前伤口虽然已经处理过,但因为种了蛊,没有半分要愈合的意思,还隐隐有些血红的湿意。身上其他的伤口都精心包扎过,附着层叠的白布,更显得这一处可怕狰狞,仔细看去,伤口内里的筋肉,似乎已有要腐化的征兆。伤口四周经脉蜿蜒盘曲,皆已紫黑,没入更深处的肌理,落在她眼里,掀起一片森寒和无奈。
她也算是在江湖里走过几遭的人,若是论及用毒,即使说不上炉火纯青,也算得上驾轻就熟,识毒无数,可是如今的状况,她却实在束手无策。
南疆刺红楼专司养蛊,所产蛊毒皆阴狠致命,但最令人闻风丧胆之处还在于,刺红楼只产蛊毒而不制解药。宇文泰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给宇文玥留生路,不过要用而弃之罢了。
她替他掩好被褥,手心早已被长针刺得血迹斑斑。抬眼对上窗外数竿青竹,洒落一窗山岚,隐隐见到当年他一袭白衣,挡在奄奄一息的她和铡刀之间,就像这青竹一样的挺拔。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人能拦在他和碧落黄泉之间了。


楚乔被那人领到一处偏殿,看样子应该是欧阳先生的书房。
她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心思,一心想着宇文玥,一路上四下张望,左顾右盼,也顾不上礼节了,房里刚传来一声“请进来”便急急迈入房门,连鞋都忘了脱。
房内布局有几分似宇文玥在青山院里的书房,只不过更加古意盎然些,墙角一株瘦梅,后院翠柏森森,在严寒冬日里辟出一方岿然不动的生机来。
“听若蘅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如今可还有大碍吗?”欧阳先生转过身,虽已是年近古稀之人,却是一副精神烁宇的样子,第一句话也只是询问她的情况,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指责。“楚乔无碍,多谢先生关怀,只是……”“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没有怪你?”先生示意她在小几旁坐下,将一盏茶推到她面前,面容平和。“玥儿这孩子,其实并不是一个执念很深的人,只是宿命在身,人世纠葛,自会找上他。”先生呷了一口茶,缓缓道:“他必是真的入了心,才会把你这般珍重,一厢情愿,到最后无非愿赌服输,你也没有错。”他说话这样透彻,楚乔竟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应答。“但是你从燕北千里迢迢到了长安,是为了他么?”“是。”她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疑。“燕洵那孩子,我曾见过几次的,那时只觉得少年血性,也曾提醒过玥儿当今皇帝忌惮功臣,定北王震慑柔然,战功彪炳,难保日后不会落得兔死狗烹之下场,可惜机关算尽,也算不到他如今一身戾气。”他话锋一转,忽然提及燕洵,这个名字就像那日贯穿宇文玥的那支箭,死死扎在她心里,每每想到,便是铺天盖地的悔恨。
她不能原谅的,又岂止是燕洵而已。
“楚乔明白先生意思。”她定定看进他眼里,“从前穷尽一切去救他护他,是因为我以为他所梦想的和我所坚信的是一样的,我以为天道不公,命运无常,我们是可以走下去的。”她眸光黯淡几分,不自觉捏紧了手上的茶杯:“但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从来没有,我只是以为我们走的是同样的路。”
“可是回头看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散了。那个远远跟在我身后的人,从来不是他。”她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一滴泪落进早已没有一丝热气的茶汤里。
“我的徒儿不懂事,我却不能让人再折煞了他,你若是心里若是没有他,便莫再见他。若是你心里有他,敢许他一生一世,我才肯让你见他。”老人听罢,依旧是慢悠悠品着茶,说出的字句却不容置疑。
楚乔忽然便明白为何宇文玥能生于跌宕,长于污浊,却依旧如此坦荡磊落。
师父如此,徒儿亦然。
“先生放心,”楚乔微微稽首,“楚乔余生的路,只能是有他的路。”
多年后,楚乔问欧阳先生,为何那时对她没有半句责怪的话。睿智的老人只是笑笑,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玥儿是在你这里,才真正为自己活了一回,若是没有你,也就没有他。你们是要互相成全,站到这世间最光明的高处的。”
当时道,乱世扰,只待海晏河清后,一身情意为君剖。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写法?
我觉得大家应该能看懂吧……
其实这就是见面了
只不过玥玥半死不活的emmmmmmm
我只是觉得除了这样的方式能写明白
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写明白我的意思了
高虐预警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1
——年少不知相思味,如今始尝别离苦。


好冷啊。
湖水一点点地吞噬了那点天光,他看着他的星儿一点点地消失在那光的来处,倦怠地合上眼,任寒冷缠上四肢百骸,又渗进五脏六腑。
他知道,他的身后,必然是污名重重,遗臭万年。他知道,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做错了,所有人都会替他不值。
因为所有人都希望他成为宇文玥。
可却没有人看得到,在那个完美无瑕的、冰冷淡漠的躯壳里,包裹着一缕怎样脆弱而偏执的魂。他这一生,从来无所求,仅仅求过一个人,却无疾而终,落得如今无处埋骨,俨然孤独。
后悔么?
有一点吧。
不能看着她踏破人间一切不公,不能看着她走出一条坦荡大道,不能看着她在经历了半生漂泊之后,寻一个安稳的归处,活得平淡也自如。想来是有一点后悔的。
就像那时在青山院,她初得残虹,兴奋得像得了礼物的孩子,练剑时笑容一瓣一瓣在脸上打开,那一瞬间好似世间所有的景致都在她面上汇聚,掠过他早已起了波澜的心湖。
好多人问过他这句话,甚至他也问过自己,一次又一次。她推开他,仇视他,误解他,从不懂得珍惜他心心念念的那条性命,一次次拿那几分薄命,要去与命数缠斗。要说不生气么?自然不是的,他气这丫头一点良心都没有,气这丫头从来都不信他,可如今最气的,还是她又这样莽撞地跑来冲进燕洵设下的局。
边关三年,他只反反复复被同一个梦魇折磨,她于灰烬中怨恨地看着他,怨他为何放弃她,怨自己为何错信他。每每惊醒,皆是一身湿冷,再难入睡。
那才是真真切切的后悔,就像一个锋利的问句直插心底,不停流血不肯愈合,永无止境地等一个再也等不来的回答。
但是,他还是等到了吧,虽然已经在命运的天涯尽头处,人间的海角无前路。
她心里,是向着他的。至少在那一刻,她给他一枚温热的轻吻,给他一个明知难全的承诺,给他一双再也抓不住的手。
美林关的月亮很圆,他有时守夜,便会想到她,想到她也看着同一片月色,念着的却是另一个人,那也无妨他许下所有关于她的愿望。
愿什么呢?
愿平安。愿终老。愿时光不负。愿前路坦荡。愿长夜有灯。愿炎夏有风。愿凛冬无寒。愿春有播种。愿秋有收成。愿万事万物,皆能如你所愿。
愿你之所求,终得人间安流。
愿我在你心里,也曾温暖过你的某个梦境。
虽然,他看不到了。
他沉沉睡去,不知这场坠落的终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觉得自己被一种全然陌生的疼痛剖开,那疼痛就像一粒在他身体里破开的种子,蛮横地要在他的骨架里撑开一片生长的空间,又霸道地将锋利的根系扎进他的血肉里,似要将他碾碎一般。
他还没死么?
那疼痛只是那么一阵,便又退散了,只是他四周寒热交替,将他残缺的意识撕扯得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当前的处境。若是梦境,他却睁不开眼,若是地狱,他也逃不过劫,索性混混沌沌,任由自己被放逐在黑暗的荒野。
“你看看我啊!”一声呼唤隐隐从荒野尽头传来,黑暗被撕裂,透进一点光来。
“我在这啊!你看看我!”那声音熟悉得让他心惊肉跳,染了哭腔,甚至好像还带着那天的寒风和血腥味,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万念俱灰。
“宇文玥……你看看我啊!”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他寻觅声音的来处,却怎么也找不到通往她的路途。
“宇文玥!你醒醒啊!”她喊得那么急,从未有过的急迫,仿佛泣血锥心一般的嘶哑和疼痛。
“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她不再喊了,他似乎能感觉到温热的泪砸在他脸上。她哭了。
他拼命想动一动手,替她拭去满脸的泪水,就像从前那样。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都只能看到一只单薄而模糊的影,一个斑驳的她的形状,却有着他无比熟悉的,那双他多看了一眼便永生难忘的,灿若星辰皎若明月的眼。
他终是自唇边溢出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谓,唤着那个属于他的名字。
“星儿。”
楚乔两臂撑在昏迷不醒的宇文玥身侧,早已哭得肝肠寸断,却真真切切听到了那两个字。
他那么固执地给她的名字。
只是他的星儿。


楚乔万分疲倦地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收拾满脸的泪痕,就见杜若蘅静静站在外面,手里还提着两坛酒。
她忽然发现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过这姑娘,如今逆着月光看过去,生得很是英气,两道眉长而薄,轻轻一挑仿若弯刀,凌厉却不狠辣。着一身霁色的束袖男装,一头墨发被一顶银冠高高束起,身上也不知藏了多少致命的暗器,一脸藏不住的桀骜,一身有点浑浊的江湖气,眼底却又是洗澈的,看不出半点深浅来,似乎了无心机,又似乎城府极深。
欧阳先生真是高妙,能教出这样两个性子迥异的徒弟。
“哭了那么久累了吧?”她冲她扬扬手里的酒坛,“喝酒吗?”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人生导师杜若蘅了hhhh
我就这么潦草交代了一把玥玥成长史
但是后面还会有的嗯嗯
我觉得我这章埋了个明显到不行的伏笔
失败叹气.jpg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2
——酒入愁肠,相思泪千行。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哪有酒喝。”楚乔闷了一口,那酒有些烈,冲得她轻咳了一声,忍不住嘀咕一句:“小姑娘喝那么烈的酒……”杜若蘅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这酒是药酒,对你身子好的,放了那么多补药,自然是烈一些的,我可消受不起。”她揭开自己那一坛,一股淡淡的花香混着果香飘出来,很是醉人。
“醉人无非花共酒,花是丽人酒是愁。”小姑娘摇头晃脑地捧起坛子灌了一口,餍足地歪在屋廊的栏杆上,微微眯了眼,让楚乔想起长安城里夜晚常常在屋顶上神出鬼没的猫儿。
“你喝醉过嘛,怎么好像懂得很多的样子?”楚乔轻轻推了她一下,一脸的好笑。“我没醉过,”她直起了身凑上来,“以前我没出山庄的时候,师父是不让我喝酒的。我沾了酒都是后来出了庄子,入了江湖的事。”“怎么,听你这话,你涉世还不浅?”楚乔抿了一口酒,这才品出浓烈的药香来。
“宇文玥十六岁就成了谍纸天眼的少主人了,也差不多是我这年纪,你说我涉世多深?”她说出口的话七分调侃三分认真,微微咧了咧嘴角,一双亮晶晶的眼在黑夜里静静看着她。
楚乔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我和你挺像的,算来也算是奴籍出身。十岁那年赵府太夫人生了怪病,把整个长安的大夫都叫去会诊,治不好的就杀头,我爹那天被抓走了就没回来了,我亲眼看着他在乱葬岗被一把火点了。”她说着说着竟然笑了,仰头又闷了一口酒接着说:“我那个时候也是胆大,跑到他们家里把那个来抓走我爹的管家毒死了,可惜那时候年纪小身手不济,让他们抓到了,打了一晚上要拖出去杀了,被宇文玥拦下来了。”
她顿了顿,缓缓说道:“后来的事,你也想得到了。”
楚乔语塞,看着她若无其事的平静面容,找不出一点往事飘零的痕迹。“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救了我一命。”她笑笑,伸手揉揉她的头,“现在想想,那时候还是一腔孤勇……”“你现在不也是么?那天在九幽台要是我没及时出现,你是不是就真的死了?”杜若蘅提高了声音,“我算是明白为何宇文玥说你不惜命,还认死理。”
“是啊,我这么没良心的一个人,拖累他这么多,你说他喜欢我什么?”楚乔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爱哭,此刻眼里又弥漫了一片湿意,她迅速低头,在衣袖上抹了一把。
“宇文玥刚刚开始记事那会,他母亲就不在了,这件事被他祖父严令禁止,不得再提。他父亲也是那个时候离开朝廷去的南疆,那个时候谍纸天眼恰逢内乱,师父费尽心思也只保全了京畿地区,也是那个时候,宇文家长房失势,宇文玥就被推到了继承人的位子上了。”杜若蘅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开始淡淡地讲着另一个故事。“比起他那个不如没有的爹,我师父对他来说更像父亲吧,听师父说,他拜师那年,才四岁而已。”
四岁,他日后人生的每一步路,就都已经注定了。
“你问他喜欢你什么,我就想起师父那句话来了,他是最清楚我师兄的人,必定错不了的。”她偏过头,一字一句地说,“我师父说,他这辈子为谁任性,便是为谁深情。”
楚乔怔怔地落了泪,滚烫的眼泪被冬日的寒风拍在脸上,透心的凉。


“嗯……”杜若蘅见她情绪低落,一时想不到说什么,沉默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我只是希望你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懂他心疼他的人,你是他看上的姑娘,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她拍拍她的肩,没了话,便又抱着酒坛子喝起来,等着楚乔开口。
“是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楚乔抽噎着,苦笑一声,“他为我做的,没有一件事是经由他让我知晓的,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都是如此。”
“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但是我真的好想他。”楚乔屈起腿,埋首在臂弯里,哭得双肩颤抖。
“师父会想出办法的,这都没死成,总没理由过不了这关。”她拍拍她的肩,“只是他醒了,可得你好好照顾他,我到时……说不定不在山庄里。”
楚乔抬起一双泪眼,微微皱眉:“怎么了?”她痞痞地咧嘴笑笑:“你当我这个少公子是白叫的?宇文玥出了事,这么大的谍纸天眼总得有人来管,师父又不出门,你以为他怎么做到天下之事了如指掌的?”杜若蘅干了最后一口酒,抹了一把唇边的酒迹,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全对,他出事之前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等他醒了,亲自告诉你。”
少女起身整整衣冠,便跃下屋顶,回身冲她喊:“山里湿气重,早点休息吧!”楚乔捧着那坛药酒,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明朗了许多,应了声好,便见她猫儿似的蹿走了。
他还活着,还肯唤她一声“星儿”,便还有希望。
余下这几分薄命,全要为他好好珍重,才能还他情有独钟,深至不寿。

杜若蘅确认楚乔没有跟过来,才轻轻叩开师父的房门,又闪进其中的密室,才见灯下已坐着三人。师父招呼她:“蘅儿,过来坐下。”她轻轻点头,走近了才看清二人容貌,微微吃了一惊:“方叔、阿绪?”对面的两人轻轻拱手:“少公子,未打招呼,有些冒昧了。”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今天四级成绩出了
嗯 还可以 尽管我的阅读成绩令我费解
但也就那样了
六级再见啦
感谢资瓷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3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夜晚竟落了一场冬雨,从天上盖下一层砭骨的寒意,把楚乔从睡梦里唤醒。
她跌跌撞撞地下床,推开门,在一片湿冷的黑暗中穿过回廊,推开宇文玥的房门,又小心翼翼地将潮冷关在门外。房内的炭火烘得很暖,把黑暗烧灼出一个暗红的洞。
她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冷得像块冰。
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看见对面的窗子里已然漏进一丝亮白的晨光,透过窗纸投下一层朦胧的影子。窗外雨声淅沥,一刻也不曾歇着。
她梦到他了。
她觉得自己身上暖和些了,便慢慢走到他床前,俯下身子,在他唇边落下一枚蝴蝶轻吻。
“我好想你呀。”她伸出苍白的手指拂过他浓密的眉,轻轻将这句话说到他的耳畔。

冬雨方歇了一个时辰,雾气便起了,薄雾轻岚,淡淡抹了一层在院子里。
“你个臭小子给小爷下来!”原本一派平静的庭院里忽然炸开一个声音,楚乔在宇文玥床边猛然惊醒,又听到墨儿毫不示弱的声音传来:“我不!”
她赶紧起身推门出去,看到的就是杜若蘅正腾身到假山上把极不情愿的墨儿带下来。她轻吹了一声口哨,一条细细的小青蛇从墨儿的衣袋里探出头来,攀上她的指尖,顺着她的手指溜到她手上的皮袋里。“你个臭小子,知不知道这玩意儿能要命?”
欧阳先生笑着走出来:“你也是粗心,怎么不把门锁好。”杜若蘅见师父来了,两臂一抱,嘟哝一句:“咱们庄子里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墨儿见了楚乔便冲过来,扯着她的裙子躲在她身后。“星儿姐姐,这个姐姐好凶啊……”他小声在她身后控诉着杜若蘅,弄得楚乔啼笑皆非。
“论辈分,你可还要叫她一声姑姑。”她俯身对经历了一场颠沛流离才回到身边的孩子说,笑着把他拥到怀里。墨儿的双眼疑惑地睁大,转向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人,似乎在求证楚乔方才所说的真实性。“怎么,还不服啊?”杜若蘅本就一夜未眠,才刚拣着机会眯了一会,便听得她调药的房间里传来响动,原是半夜到了庄子里的小少爷误闯药房,还顺走了她的一条幼年竹叶青,本就生气,再看他一副小小年纪却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便更是来气。
“下回记得,后头三间房是断断不能进的,”杜若蘅很严肃地叮嘱道,见墨儿似乎并未听进去,又强调一句,“你若不听话,真出了什么事,喝苦药的也不是我。”
墨儿吐吐舌头,楚乔笑着轻轻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抬头对杜若蘅说:“谢谢,想必他们能平安回到,你也是费了一番周折。”她似是若有所思,回过神来才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这点事谍纸天眼不至于办不好。”
欧阳先生看他们闹了一阵,缓缓踱到楚乔面前:“你来书房一趟,有事相商。”老人负手先走向书房,杜若蘅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跟了上去。
楚乔心下立时有了计较,想必是跟宇文玥有关的事了。
房内熏了香,炉上小火烹着一壶茶,欧阳先生方一坐下便开了口:“玥儿身上的毒,太过阴狠,刺红楼下的手,本就刁钻,就算有办法,也很凶险。”
杜若蘅斜斜倚在门边,用指腹逗弄着袋子里那条小蛇,沉默不语。
楚乔死死咬着下唇,握紧的指节泛起惨白,许久才艰难地问道:“先生也没有办法么?”欧阳先生摇摇头:“摄魂蛊是以血为养,玥儿如今昏迷不醒,且失血过多,这蛊虫缺乏给养,难以完全长成,也无法催动,真要强行解毒,必得大动干戈。以他如今的身体,如何消受得起。”
她清楚,他如今身如枯荷,只要一场秋凉,便能推倒他已然摇摇欲坠的生命。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去看杜若蘅。小丫头抬了眼,指腹上停着湿冷的蛇腹,眼底一片荒寒瘦骨的暗。
蛊毒为所有毒物中最为棘手的一种,她完全没有把握。
她的名字隐匿在江湖的最深处,只有很少的谍者知道,谍纸天眼中有一位极善用毒的少女,周身暗器,本事通天,人称“千机手”。千机至毒,千手繁复,她二者兼有。
她自认是个心狠的人,可是千万般本事用尽,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至亲。如今的局面正是她最恐惧的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不管她做什么,都有可能在下一刻便失去他。
“若蘅,只要有一点点希望,总要试一试,无论什么代价都好。”她抬眼看见楚乔恳求的眼神,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要想救命,是要以命换命的。”
解毒无非两种办法,引毒离体,解毒以药。
蛊虫既为活物,便有生死,可为毒物,亦可被毒死。
若能将蛊虫引出,再攻之以毒,则蛊毒得解。
楚乔听罢,眼前恍恍惚惚地铺开一层水雾,竟是今日梦中所见。
那是在青山院里,他一身暖黄的外袍,广袖口合了一圈杏色的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竟也像是披了一层淡淡的春意,看着并不觉得高冷绝顶。如画的眉眼被框在窗里,便自成一副妙笔丹青,溅落她这一生的灯火琳琅。
她奔向他的那一刻,那副画却散了,她伸手去抓,却是千丈湖下苦寒的冰水,抓握不住。
他从不曾真正弃她于不顾。她亦不能。
人间若有情痴处,何来无解断肠毒。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其实我觉得
对于作者来说
最好的催更是对剧情和文本的探讨
我也不是产文永动机是不是
被认真阅读的那种感觉才是真的激励我写下去的动力啊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4
——长安多少名利客,机关算尽不如君。


“玥儿。”
一个声音从铺天盖地的黑暗中远远地挤过来,沙哑却沉稳。
师父?
周身忽然被冰冷的刺痛包裹,又像是浸没在滚烫的火里。一柄长剑自胸膛穿透,如同生生将胸口剜下一块,又撕扯其中的经脉,疼痛一瞬延伸进腑脏,牢牢将他攥住。
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一双手从一片混沌中伸出,将他从痛苦中一点点剥离,那双手湿湿淋淋斑斑驳驳尽是血迹,托起他的一瞬明显地一滞,似是也被那疼痛缠上。
他心里浮出一个名字来,却鲜血淋漓地粘在他唇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星儿。
那双手将他捞起,推入一池清凉,而后似是细细抚过了他的眉眼,才轻轻放开他。远远地,落下一声叹谓。
“玥儿,醒醒。”他听见老人唤他。
池水一丝一缕地退去,他一寸一寸浮起,向着光明的来处,半生的岁月匆匆忙忙在眼前流转,他于蚀骨的凄风苦雨中找到那粒星尘,它跃入一片光里,溅起璀璨的圈圈涟漪。
他伸手打捞,却被一把拉起。
猛地睁眼,周遭已是一片寂寂,唯有一炉紫烟袅袅娜娜,半壶香屑里埋了几瓣红梅,灼人眼又烫人心。他咳出一口浊气,再抬眼,楠木圆顶,一室古意,已然是熟悉的少时光景。
“玥儿。”老人递来一碗汤药,轻唤他的名字。他支起身子,喉间立时泛上一阵咸腥,药碗轻触到唇边,苦涩一滑便入了喉。
药罢碗干。那个名字又浮上来,淋淋漓漓犹带血珠。
——星儿。他的星儿。
他捉住师父的手腕,急急开口:“师父……”老人反手握了他的手背,抢在他开口前说道:“蘅儿看着她,放心吧,你且歇着,有事蘅儿自会来找我。”
他甚至没有细究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的卧龙山,沉吟片刻又问:“方家父子可在庄内?”“前日夜里到了,”欧阳先生起身调了一碗蜜水给他清口,“你现在少思养神为要,伤得这么重,少说要养小半年,再要不听劝,神仙也救不了你。”
一室沉默笼下来。他听得出老人话里的痛心和责备,爱徒如子,任性至此,如何能不生气。
“师父……对不起……”他沉默许久,才开口,像是落笔晕开的一点墨痕,浅而轻。“玥儿,”欧阳先生扶上他的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未曾对不起谁。”
“是这人世间不干不净,不是你。”
“可是师父,”他抬眸,说得平淡,“干净的就不是人世间了。”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老人顿了顿,看他缓缓饮尽那碗蜜水,才道:“世人都要所爱换浮名,而你偏不要虚浮功名,要护你挚爱,剑走偏锋,是难些的。”
他柔和地望进徒儿的眼里,那双眼就像很多年前他在他面前双膝跪下第一次喊他师父的时候一样,经历了那么多岁月跌宕,依旧是朗朗如中日,皎皎如霁月,藏得进这世间万千乾坤。“你要走的这条路,这世上只有你能走,只有你能走出坦坦荡荡,万丈光芒来。”


杜若蘅盯着那盘子里裹在血污里的蛊虫的尸体,捻了一根长针拨弄几下,轻轻一刺,盘子里登时淌开一滩粘稠的污血。她有些心有余悸地收针,小心地将那虫尸投入炭火里,化成一捧灰烬。
“真够毒的。”她伸手探了探楚乔的脉,虚软得她几乎感觉不到。
她用的是平时从不会拿出来的离魂散,还为了引诱蛊虫吞食加了一点砭髓香,就这些个剧毒之物加在一起,够楚乔死个十来回的,也才堪堪杀死蛊虫。这丫头硬生生以内力相搏,几乎去了大半条性命,废了七八成内力,捡了一段魂魄保住几分薄命。
现在想起来,要是这丫头有半分犹疑退却,早就成了阴曹地府的新客了。
楚乔真不是个寻常姑娘。
反倒是她,引毒前有些迟疑,还被楚乔调侃:“你师父不是说你命犯杀相,小小年纪就够心狠吗?”她白了楚乔一眼:“要是宇文玥活了,你反而死了,他问小爷要媳妇儿,你让小爷我怎么办?”她也就笑笑,眼神却是坚定而滚烫的,像一颗燃着的星。“我不会死的,只要他活着。”她低眉笑笑,“我只怕我还是救不了他。”
果然,她终于救下他一次。
世人皆叹望夫石,不识女儿佩吴钩。
她终是值得他。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意识流更文……
他们都是值得的

随着开学的脚步近了
我也开始暴躁了
真的烦……

@戎马关山北-@玥倚西楼🌙🌟@立风-@菊落翼安@一颗小树苗31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本来应该写在前面的东西
今天才想起来写
深陷开学焦虑的泥沼
剧情也下不去
翼安胖胖浅浅珠玉在前
实在不敢瞎写
那么权当一点深夜无眠的胡言乱语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今天回到学校了……
抑郁……
可能今晚会写点东西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是这样的
我卡住了
写不出来(假笑:-D)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是这样的
这学期课程极其硬核
我离去世应该不远了
这篇文一开始也没什么大纲
纯粹就是想到哪写到哪
现在卡住了 为保质量稍微停一下
这段时间打算先把执灯的番外码完 把这个巨坑填了再说
我太难了5555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看到这句话
便确确实实想到了他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5
——光风怀抱玉精神,不染世间半粒尘。



“师父。”娇俏伶俐的女孩奉上一杯茶,一片梅瓣在茶水里漂着,滚烫的茶香裹了一缕梅香,被拘在一只小小的杯里。“想说什么?”老人看出她欲言又止,接过茶盏,慢条斯理地吹散了杯中热气,“楚乔状况如何?”
“内力失了七八成,恐怕没有几个月缓不过来。”她倚着桌案,低头若有所思。“你是不是另有打算?”欧阳先生饮尽了茶,将手笼到袖中,定定看着面前的徒儿。“师父是不是想等师兄好些立刻安排他们回青海?”杜若蘅抬头,眼里是锋利的光。“得看玥儿的意思,但我想大约是如此。”
“师父,那蛊毒实在太古怪,宇文泰到底如何得来,徒儿想去查上一查。”杜若蘅单膝跪下,微微拱手,一双水瞳里像揉了一团火,满脸的不服气。“你不是想去查宇文泰,是想去弄明白这毒吧?”欧阳先生轻笑一下,到底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忍不得别人赢她半分。
杜若蘅微微红了脸,为师父看破她的心思,两片粉唇一抿,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行走江湖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他宇文泰要这般歹毒,我难道还要给他留面子?别的不说,用毒这事,我必须得查个清楚明白。”她顿了顿,沉下声音:“师父难道不觉得宇文泰这步棋走得太奇怪了吗?”
为何要留宇文玥一命?为何一定要宇文玥回长安?又为何用一招瞒天过海?
乱世纷争,疑云丛生。
“想必他要长安变天了。”欧阳先生对这位旧友的儿子了解不多,却也能猜到背后蓬勃的野心和惊天的阴谋。杜若蘅只觉得脊背发凉,手心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再不敢往深处想。“你去查一查,也是好的,不过要去得罪刺红楼,还是要小心。”老人起身,摆弄了一下桌上棋盘的残局,又捻了一枚白棋在指腹上揉着。
“长安不可无人。”她抬眸,便听见老人一字一句地说着,很慢,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入谍纸天眼快三年了吧?”“还有半月就满三年了。”她起身,整了整衣袍,踱到棋盘跟前,看着师父缓缓落子。
白子势弱,将被黑子包吞。“师父这一招很妙,黑棋如今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她托着下巴感叹,歪着头去看老人脸上高深莫测的笑。“非也,这一着,白子早已铺垫好了,只不过起了伏笔,诱敌深入,方破了这棋势。”
少女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当下了然,微微拱手:“徒儿明白,谢师父指点。”“既然想好了,便趁早去吧,燕北也不知何时便有异动了。”
杜若蘅再拜了一拜,便退出门去。
天蒙蒙亮,映照出少女晨光熹微中微微掀起的唇角,她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轻轻打开,里面一只米白的虫蛹,看起来异常柔软而无害。她握紧了那只锦囊,快步向后院走去。
她自幼最喜欢蹚浑水了,凡事必是有一分则争一分,争一分便要赢一分。



宇文玥醒来时,皓月中空,洒了满院的月光,和院子里将化未化的雪混在一起,是一地皑皑的白。他支起身子,披了一件厚厚的氅子下了床,脚尖方一着地,才觉得内力虚浮,筋骨无力。
这条命果真是捡回来的,如今这副躯体仍旧不真实得可怕,似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回到这熙熙攘攘的人间,就再找不到一个可供落脚的地方。
也许是因此觉得格外想她。
他刚刚推门出去,便遇见巡夜的侍者,提着一盏小灯穿过回廊走过来,抬头见了是他,有些惊惶地行礼:“公子……”他伸手止住,想了想又问:“楚姑娘可是在后殿?”那人愣了片刻,忽然明白他所指,忙不迭地答:“是在少公子院里。”“小蘅呢?”“未曾见过,约摸又出去了。”他若有所思,点点头,脚下便往后院去了。
那侍者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身形,竟与平日丝毫无异,全然没有大病初愈的模样。
可是那一身宽袍广袖之下遮掩了多少纵横交织的伤痕,包裹了一副怎样枯瘦荒寒的风骨,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是不会在人前露出丝毫破绽的,永远是一个完满周全的人。
那灯被一阵凉风拍得摇摇晃晃,那侍者裹紧了衣衫,匆匆离开。
宇文玥轻手轻脚推开房门,房间里并未点灯,只隐隐约约看见月光薄薄地剪出楚乔的侧影,小小的一团在被子下瑟缩着,睡得极不安稳,似是正沉浮在惊涛骇浪的噩梦里。
他微微蹙眉,坐到床边,弯身把她纳入怀里,低头轻轻抵上她的发顶,一声轻呼伴着他的体温笼下来,抚平了楚乔紧紧拧着的眉。
“星儿,没事了,我在呢。”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他以为她睡得不舒服,正想给她换个舒服的姿势,却见她羽睫轻轻颤了颤,黑夜里便绽开两汪落满星光的泉水。
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忽然疼痛起来,看着他的姑娘吃力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似乎是被撕碎了又勉强拼起来的一副残躯。
目光交汇的一瞬,有大段的岁月恍惚穿透身体,他们在命运的洪流里逆流而上,终于将彼此打捞起。
他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楚乔定定看了他一会,忽然笑着将微凉的唇瓣贴上来,他尝到一丝温热的咸涩。
“宇文玥,我好久没梦见你了。”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6
——也曾铁马破关河,金戈过处,千丈乱红。回首来时,惊鸿路远,玉人如月。



她这一吻很长,长得他几乎以为她已经睡去。宇文玥不自觉地握上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嵌进她的指缝里,反过来裹住她的手掌。
她的手很粗糙,全然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柔软细腻,覆着一层粗砺的茧,像是这些年来一次次冲撞向命运留下来的疮疤,结了一层隔绝痛苦的痂。
他很早以前就成了她身上一枚温柔的茧,在她握着冷刃的手上,在她搭在弓弦上的指尖,在她听着冷言冷语的耳边,在她踩着世态炎凉的脚下,在她向着自己的荒芜里,在她迎着绝望的心间,替她挡去所有倒向她的不公,消弭所有指向她的刀锋。
让她永远只是她。
她是他心头一滴血,要用他所有的热去暖着,不容这世间寒冷染指。
楚乔身上无力,倾身吻他时顺势将他向后带,他猝不及防被她带着倒向床榻,陷进二丈软锦里,磨蹭间她肩头衣衫滑落,露出半段清瘦的臂膀来。他被那落在雪白玉肩上的月光晃了眼,从那个吻中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想要起身,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将她翻了个身。
一片光滑的肌肤,只落了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疤,却没有记忆中的那片花痕。
他心下一惊,再去探她的脉搏,原本深厚霸道的内力,现在竟然只剩下不到两成。他一急,便压不住上涌的血气,生生将那咸腥咽下去,却还有一丝从齿缝溢出,抬手去抹,袖子上留下一痕窄红。
他的星儿,从来都是那个傻丫头。
他替她掖实了被角,在她床边静静坐着,一直到了天光大亮,有侍者前来敲门。他压住数声轻咳,应道:“进来吧。”那小厮捧着一炉熏香进来,见了他俯身行了个礼,有些讶异:“公子如何这就起身了?”他正要说话,一角玄青色的衣袍闪在门外,欧阳先生跟着便进来了。
“玥儿?”老者见了他也有些惊讶,快步上前捉了他的手腕把脉。“你这脉象还有些浮沉,怎么这就起身走动了?”侍者点上熏香,放下药碗便出去了,留下一室清静给师徒二人。
“有些担心她,觉得精神尚可便过来看看。”“你哪里是精神尚可,”老人递上一碗棕黑的药汁,看着他仰头喝下,嗔怪道,“你是强打精神,在这房中坐了一夜了。”宇文玥笑笑,把喝干了的药碗放下,暗中将染上血痕的那一片袖子掖进手心里。
“小蘅呢?在长安还是在青海?”“长安。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你中的蛊毒确实古怪,让她去查查也是好的。”欧阳先生啜了一口茶,示意他到书房去谈。“这屋子一会要熏药,到书房去吧。”


“师父,如今长安还剩多少人?”“你父亲如今收到的消息是你死在半路,负责带你回来的那些士兵怕无法交差都干脆都逃了,长安城内方才织好了一张网,只是你父亲突然回来,恐怕有变。”欧阳先生从木架上摘下一把剑,银白的剑鞘,玄黑的剑柄,剑尾一勾弯月带起一串细碎的铃声,“这把剑是楚乔带来的,蘅儿在九幽台救下她的时候,她怎么都不肯松手,明明都伤得很重了,还是死死抓着,如今物归原主了。”
宇文玥伸手接过那剑。他十六岁生辰得了破月,从此便再没离过身,那是能披荆斩棘的旷世神兵,也是重于千斤的责任,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毫无余地地写满了他的生命。
“她嘱我交代你一句话,”欧阳先生将一瓢水淋在墙角那株瘦梅脚下,“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为了你活下来,也请你记着,她在冰湖上同你说的那些话,句句不假。”
师父的一句话,似乎便将他的思绪打回冰湖当日,触目皆是冰冷的白,破月上蜿蜒而下血,还沾着不知是谁颈子里的热气,却化不开封冻千尺的冷。她的姑娘持一把张满的弓,向凛冽的风,穿过重重阻拦来到他面前,就像很多年前那样横冲直撞地闯进他心里一样,把他的世界挤得满满当当,从此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茫茫冰原上,她是唯一牵动他的红,热烈却决绝地奔向他。
他无力地摇摇头,不要她跟着他一同赴死。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为他落泪,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冷静地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却也是第一次那么不想见到她。
他只记得反反复复地叫她走,叫她听他的话。可是那个惨淡而温柔的吻落在冰凉的眉心的时候,他却还是不可遏制地觉得圆满,仿佛一生夙愿得偿,他耗尽一切去追寻的星芒,终于在这一刻回过头来坠入他怀里。
可偏偏是现在。
其实他知道,早在那些被放逐到边关的日子里他就早早地布了局,青海那么大一个空荡荡的棋盘,他却敢抢先落了子。他知道她是为这世道所不容的,日后一定会闯出大祸来,既然如此,他便给她造一个世道,一点一点地把他们的那个梦想捏出一个雏形。不管他在不在,她总是有退路的。他那时几天几夜地无眠,每每觉得撑不下去,便总这么想。
他坠入深冷的湖底之前,看着那一抹红慢慢地向着光上浮,甚至还笑了笑。
他知道她会有一处终生可依的家门,在筚路褴褛地历遍了世间生离死别冷暖炎凉之后,她会有足够的勇气去走向他为她准备好的未来。
如果他生来念念不忘,便愿她生来铁石心肠。
结果老天爷待他,终究没有想象中苛刻。
“玥儿?”老人见他走了神,眉心紧拧,便知道他是想起了旧事,轻声开口提醒。“师父,”他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安抚老人。“你父亲若是当真要反,你当如何?”
“我欠着元彻一桩人情,若他当真有此打算,我也正好顺水推舟。”宇文玥坐下来,端起一旁滚烫的茶盏,轻呷一口,“反正我如今是个活死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青瓷的茶盏里漫开一缕血红,他的眼神却比那千丈湖还要更深。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字数:86107

帖子分类:星玥夫妇

发表时间:2019-07-30 04:26:00

更新时间:2020-05-08 18:4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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