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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动星弦】0729 青山换白首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大概是开学了吧
人少了好多哭唧唧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7
——折戟沉沙秋水溟,繁华落尽君辞去。长坂坡上草木腥,沧江一梦镜花影。



宵禁的长安城里,本该空无一人的街道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身着玄色夜行衣的人迅速地打马而过,刚承了一场秋雨的石板面尚且湿滑,马蹄过处皆溅起水花。那人身后追了一队士兵,手里的火把将浓稠夜色灼烧得晕开,一支支长戟直直指向他。
不远处的屋顶上,少女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少公子,您看……”一旁的黑衣人上前拱手问道。“你们去把那些人马引开,我去会会她。”杜若蘅合掌用力抻了抻手臂,压低身子运劲一跃,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留在原地的人招招手,几个黑衣人便分头行动了。
她一路跟着马蹄声穿街过巷,一直追到身后追兵的声音已经不见了,那人才在一处拐角停了下来,也没有回头,朗声道:“阁下追了那么久,不打算报上名来么?”
“姑娘,雨天路滑,走的这么急,小心滑倒了。”杜若蘅立在围墙上,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我记得刺红楼行事都极其谨慎,长安城日日宵禁,还有夜巡,姑娘这么大张旗鼓地出来,怕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杜若蘅笑得有几分得意。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么?网收得这么紧,不就是为了逼我们出来?如今倒是如你所愿了。”那人摘下兜帽,瀑布一般的长发倾泻而出,比夜色还耀眼。“那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杜若蘅跃下高墙,稳稳立在女子身后,“南疆刺红楼,天下第一毒,姑娘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吧?”
“你是谍纸天眼的人,自然应该查清了我的底细,才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女子指缝间夹了一枚极细的银针,翻身下马,缓缓逼近杜若蘅。“认得认得,自然认得,”杜若蘅定定站着没动,眼看着一缕银光迅速直冲面门而来,她虚了身形一闪,抬手恰好擒住女子掷出的飞镖,退到一旁,“别这么急嘛,我还没说完呢……”
女子长刀出鞘的一刻,杜若蘅堪堪躲开,轻飘飘撂下一句:“元淳公主,谁人不识?”她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片刻,收了刀:“我已经不是了。”
“那好,咱们谈点别的。”杜若蘅倚到一旁的墙上,“为什么要给宇文泰摄魂蛊?”“你又不是没有和刺红楼打过交道,刺红楼拿钱办事,做的都是人头买卖。”元淳被认了出来,满不在乎地摘下遮面的黑纱,伸手将长发束起。“那你来长安做什么?”杜若蘅暗中捏紧了手里的锦囊,咬咬牙问道。“宇文玥在冰湖没死成吧?否则宇文泰要摄魂蛊有何用?”元淳冷冷地睨着她,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人的影子来。
“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肯放过他?死了都要把他踩到尘埃里去?”杜若蘅字字质问,原本放松的身体都绷成了一张弓。元淳看着少女的眼,里面写满了愤怒和怨恨,像是裹了一团火,再看到她腰间的玉佩,想到少女调用谍者资源的能力,便大致明白了一二。“虽然很不想说,”她躲开她的眼神,“但他的确不曾做错过什么,甚至也许再过多少个十年,也不会再有像他一样这么周全的人了。”
“这世上没人对得起宇文玥,”元淳从马背上解下一套乔装的衣物,神情自若地开始在她面前宽衣解带,重新带上遮面的头纱,只露出一双眼,当初俏丽的少女明眸,如今找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只剩下深邃的狠佞,“可是谁又曾对得起我?”
“你有没有到过千丈湖?那里的雪,到今天还是腥的!”杜若蘅向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一柄袖刀从袖口推出,抵在她脸侧。“你要么帮我个忙,毁了这张脸,我也少了很多麻烦。”元淳弯着眉眼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我换个问题,你是怎么和刺红楼扯上关系的?”杜若蘅摸出那只虫蛹瘫在手心,“你知道这是什么。”元淳瞟了那米白的虫蛹一眼,淡淡开口:“当时的境况下,刺红楼是这天下唯一容得下我的地方,我没得选。”杜若蘅盯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眼神在沉默中对峙片刻,元淳被这小丫头盯得败下阵来。
“蛊虫不是我给的,我来长安只是奉命跟着宇文泰,”她顿一顿,“丫头,你不愧是宇文玥教出来的,看在我还留着几分良心的份上,告诉你一件事。”
“宇文泰要反。”
杜若蘅微微瞪大了眼,闪过片刻的诧异又迅速平静下来。“当初燕洵叛出长安,是宇文玥挡着了,如今没了他,自然有别人挡着。”她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的动摇和犹豫。
“丫头,你可知道,我那一夜,也曾梦见过十里红妆,锦绣繁花。”元淳毫无波澜地看她一眼,视线落到那只虫蛹上,似乎在细细琢磨着什么。“可惜,到现在只是痴梦一场,就着疯魔的酒也吞不下去的苦。那是我余生的滋味了。”
她裹紧了头巾,见杜若蘅没拦着,便提腿要走,小姑娘的声音却追上来:“有时间小爷再上门拜会楼主,倘若那时你还没死,我们再好好聊聊。”
没有回答,杜若蘅回过头时人已经不在了。


元淳闪进一间密室,摘下面纱之时脸上竟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踉踉跄跄地走到密室里端坐着的男人面前单膝下跪,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药丸服下后,急促的喘息才渐渐平息。
“宇文玥真的死了么?”
“回楼主,千真万确。”她微微稽首,余光瞥到男人满意的笑。
“那便通知公主做好准备吧,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了。”元淳心里颤了颤,身上浮起一层不安来。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不知道有多少小可爱放假了的

这次想写点不一样的
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写啥
嗯……
可能不写文案不打草稿就是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吧……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我今天刷了一下初心《祝东风》
真的是初心
觉得自己再怎么样也超越不了
太经典了55555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戎马关山北-@玥倚西楼🌙🌟@菊落翼安@一颗小树苗31@吾名为小胖好久没@人了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这章真的琢磨了很久
我也很少说 但是这次的句子我是用了很多心思的
也总算觉得这两个人算是写到了我理想的程度吧
希望你们看得也开心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19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宇文玥。
她颤着声喊出那三个字,一笔一画都从血泊里捡起,在记忆层层封锁的血痂之上沾着未干的泪拼凑成这个她不敢想却不能忘的名字。
他的名字里有洪荒宇宙,万卷诗文,玉骨清风,皓月长空,却偏偏字字血泪,伤痕累累。
她觉得自己像被狠狠地砸碎在失去他的那一天,早就失去了完整的自己,就连哭泣也像是四分五裂的疼痛在身体不同的部分发作着,一片是疼的,一片在哭着,另一片早就化成了灰,失去了对这世间一切的感知和企盼。她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他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就像很多年前在青山院的那些日夜,他一身月色,不染纤尘,宛若谪仙,不见悲也不见喜。
也许是因为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情绪都掩在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里,她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失去这么一个人,可是抓不住的那一刻,竟是脱骨剔肉一般的疼,也才知道他早就已经那么固执地把自己刻进了她的血肉里。
她可以不见他,却不能不念他,更不能没有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地念着,满脸是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他也感受不到他身上有几分暖意,愈发害怕,他一身白衣在夜里仿若一缕烟,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她太害怕他下一刻就散了,就像在千丈湖下,她松开手,命运一瞬就把他扯向她再也触不到的彼岸。
“不要……不要离开我……宇文玥……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楚乔瘦得都快没了人形,哭起来仿佛骨头都在相互磕碰,心疼得宇文玥都不知怎么办才好,背后一凉才想起方才进门太急还没关门,便想先去把门关上再说话,谁知小丫头抱得更紧,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叹口气搂着她去把门关上,将风雪都隔绝在外,又点了灯,顷刻暖光盈室。
“星儿,”他轻轻拍拍她的背,“别哭了,这不是没死吗。”“没死?”楚乔抽噎着松开他,伸手覆上他的脸,泪眼朦胧的地看着他,“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巧?区区一句没死就能说得尽这些了吗?我、我不是差一点就失去你,我是本来已经失去你了啊……”
她余生所有的运气,一定都已经花光了,才能抢回这么一个他,但她从前所有的运气都耗尽了,才知道那都是他用命一点一点换来的。
命运的刀刃只要再偏半分,他们就注定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你让我怎么活?你当初怎么就舍得扔下我一个了?你让我怎么活啊……”楚乔砸在宇文玥身上的手掌都全无气力,却像是砸在他心上一样,剜心掏肺地疼。
他倾身捉住她的唇,吻得极深,所有经年的执念,久别的想念,全都在这一个等待了太久的吻里化开来,融进如今难得的一方温柔灯火里。
已足以照亮余生。
他们可以在乱世烽烟里轰轰烈烈地爱彼此,也可以是在步步为营里小心翼翼地爱彼此,可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才走到了相拥而泣失而复得,他们更愿意为对方留出一处安稳的醉意,然后在这场醉意里忘却一切,仅仅只是爱彼此。


“好啦,你们俩也不用跪着说话,先起来吧,倒别像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棒打苦命鸳鸯责怪你们一般。”欧阳先生缓缓将手里的书简卷起放在一旁,起身去扶面前的徒儿。“现在化了雪,也是冷的,别寒气入体冻坏了身子。”
“此番终归是徒儿任性了,害得师父心忧一场,有负师父慈爱,更有负谍纸天眼的重任,师父若要责罚,徒儿也无二话。”宇文玥微微低眉,膝盖顶在地上,并未起身。
“为师倒是很欣赏你这番任性,最起码,抱得美人归,也不亏啊。”话语间尽是玩笑之意,说得楚乔红了脸,老人眉眼弯弯盛满了和蔼,手上用力,将宇文玥扶起来,又回到几案旁坐下,捧了一盏热茶,指指对面的座位:“坐吧,过去的事便过了,我想你这样郑重地来一趟,是要谈谈将来的事吧。”
宇文玥将楚乔扶起,却没松手,修长五指轻轻扣住她的手:“师父,您跟徒儿说过,世不可避。”
他抬头,眼里尽是无法隐藏的锋芒,好似破月凌空,冷刃雪亮。
“所以徒儿也不打算再避了。”
你要教世人领教你的痴与狂,要教河山缩略于股掌,要教天地知晓你心有乾坤日月朗朗。
“楚乔呢?她知不知道你身后还有一个青海?”老人饮尽了杯里的茶,慢条斯理地问,仿佛完全不是在期待一个答案。
楚乔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杜若蘅那时并没有把话说完,他为她做的这最后一件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太难相信——可是只有在他身上是可能的。在这块大陆最为荆棘丛生的一隅,他种下了一颗最为叛逆的、最不可思议的滚烫的火种,如今将要开出一朵花来了。
那是属于他们的花,遍身嶙峋,每一片花瓣都历经业火的舔舐,每一寸根茎都吮吸贫瘠的挣扎,却拥有最不可想象的、令天地变色的蓬勃力量。
“先生可曾记得楚乔说过,我余生的路,只能是有他的路。莫说青海,就是阿鼻地狱,也要陪他闯这一遭。”她扣紧了他的手,句句可碎金石,可穿鼎炉。
她辗转半生,终于抓住了他的手,便再也不会松开了。
“师父也没有什么能给你了,唯有一句话教给你们,日后浊世深浅,还要靠你们自己去掂量,我一身衰朽,也不知道还能看这人间多少时日。”
“你们要记得,这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悲悯之心,便是见过江海深,仍惜滴水恩,坐拥万顷钟,也念河边骨,尽识乾坤大,而犹怜草木青。”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一簇火苗烈烈地舔过手中薄薄的信笺,燕洵轻轻松手,纸灰便落进火盆里,一点点地发焦,变暗,最后成了一捧枯死的灰烬,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阿楚不知道吧?”他定定看着那一捧灰,对着面前的仲羽发出一句毫无起伏的疑问。“殿下不是不让她知道吗,每回信送到了都是直接拿到殿下这里来的。”忠心耿耿的女将军微微颔首,皱了皱眉,也不知燕洵为何如此忌惮这件事。“这信殿下从来不看,信笺上也没有署名,每回送到了殿下便烧掉,究竟是谁写来的?”
燕洵握在袖中的手紧了紧,关节捏得咯吱响了一声,有些干裂的嘴唇冷冷地吐出一个名字。
“宇文玥。”

楚乔这两日值夜,总觉得暗处有一束目光盯着莺歌院,却不带一丝杀气,不冷不热,不浓不淡地,只是默默看着,她想去找,又找不到来源,因而这几日都十分烦躁。
重要的是那样的眼神让她想起一个人。
一个她不该想起的人。
再望见手里的残虹,更是烦闷了,连觉都睡不安稳。
失眠一夜,索性起床练剑,她刚走出门,就见仲羽拿着什么东西匆匆忙忙地到燕洵房里去,她原本不想多问,只是看见仲羽神色紧张,便多了个心眼,跟上几步,倚在门外听着。谁成想里头却传来燕洵淡淡的声音:“阿楚,怎么不进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一般推门进去:“有事?”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燕洵笑得很温柔,手里捏着一封几乎被血湿透的信笺,血迹在暗黄的帛纸上结成一块块深红色的印子,看着触目惊心。她瞥了一眼,有些惊讶:“这是什么?”“一封信。”燕洵说得很慢,好像要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又好像在仔细选择合适的情绪,眼神深得看不透。“宇文玥写来的。”
那三个字许久未曾在他的嘴里出现过了,他说出来的时候甚至让楚乔感到有一丝陌生,他说得过于平直,听不出半点怨恨,只是如同平时一样,很温和地跟她说着话。
燕洵的眼神钉在楚乔身上,像一柄匕首,要把她剖开了看个明白一样,他定定看着她,看着她听到这个名字时一瞬间的晃神,看着她迅速地回过神来却没能掩盖粉饰情绪的慌张。
他微微咬紧了牙。
这个人,怎么就如此阴魂不散,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影子。
“阿楚,你说,我要不要看?”他轻轻捻动手上的玉扳指,缓缓开口,显然是在等楚乔的案。“你若不想看,便不要看了。”她也漫不经心地回答,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燕洵手里的信笺上。
字字沾血。
他都那么果断地放弃了她,都那么决绝地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上,如今又有什么必要放低姿态来关心他们呢?
他确实没有必要。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抬头见燕洵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悲戚,下一刻他的声音却冷得透骨:“既然你这么说了,便帮我烧了吧,眼不见为净。”
她听清了他的意思,却不知为何伸不出手去。
燕洵站起身来,踱到她面前:“阿楚,怎么不愿意?”她抬头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错愕,那一刻她恍惚觉得面前的人并不是她熟知的那个燕洵,他好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可是她又说不清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她安慰自己,不管是谁经历了九幽台那样的事情之后都不可能不变的,回到燕北之后便好了。
一定会好的。
她在此刻的燕洵身上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伸出手接过那封信笺,转身放在炉子上点燃,看着火苗一点点地卷过斑斑点点的血迹,然后干脆利落地将那信投入火堆里,任着它化成一把枯灰。
燕洵的手从腰间穿过来,也不管仲羽还在,便轻轻将她收拢在怀里,贴着她的耳畔轻声说:“避着你原是觉得没有必要让你知道,只是如今你知道也无妨,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下巴抵着她耳际,声音平淡,却像要把那些字句刻进她骨头里一样,字字用力:“你不会忘了的,他已经放弃了你,放弃了我们,无论我和他之间从前是怎样的,如今都已经形同陌路,中间隔着的,是我一族人的血海深仇。”
楚乔只觉得呼吸急促,看着炉子里燃尽了的信笺,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挣开他的怀抱,望进他眼里,企图从里面找出一点她熟悉的燕洵的影子,然而却看不见。她看到的只有包裹了一团火的冰,满是隐忍的戾气。
“我知道,你放心吧。”楚乔脚步怔松,有些失望地退后一步,“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练剑了。”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在走廊的拐角处站定,努力平复着呼吸,想要把脑海里那些翻涌的关于他的回忆全都压下去。
她方才明明白白看到,那封信笺被火苗舔过的地方露出了一角里面的书信,恰好是一个端端正正的“玥”字,一个她太熟悉的,甚至模仿过无数次的落款。
一个即使是如今也能一瞬间拨动她心弦的名字。
她蹲下身,把头埋进双臂和膝盖撑起的空间里,低低地,一声叹息缓缓落了地。

“殿下为何……”仲羽终究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个一直死死插在原地未曾动过一下的背影终于缓缓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神也如同一只鹰,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阿楚心里终究是忘不掉他。”他说这话时手指死死地抠进手掌里,掌纹间已是隐隐延伸出几道血痕。“可是她在殿下身边啊,心总归是向着殿下的,您这样爱她护她,她知道的。”仲羽小心翼翼地安慰着自己的上司,在她眼里,那个姑娘必定是未来燕北的王后。
她是燕洵刻在心尖上的名字,是他活下去最大的理由和支撑。
她是一句咒语,写满了他和这人世间仅剩的牵绊和温情。
“是啊,她知道的。”燕洵说得很慢,看着女孩消失的方向,笃定却并不冷静。
“殿下是必定和宇文家势不两立的,殿下的立场一定是阿楚的立场。”仲羽上前一步,语气里有些焦急,她并不希望在这种关键时刻,燕洵和楚乔之间生了嫌隙。
可是那一瞬间,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近乎本能地觉得危险,这种嫌隙或许不是慢慢生出来的,而是从未消失过。
“宇文玥是心思最深的人,怎么会冒这种险三番五次地送信来,真当皇帝什么都看不到吗?”“殿下是什么意思?”“要么就是这是他和皇帝联手设局试探我,要么就是……”燕洵斟茶的手忽然顿住了,茶水流成一道细线,断断续续地落入杯子里。
最后一滴水落下,他叹了一声:“也罢,反正如今也没有意义了。”
要么就是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知道他们的情况,只是这种真心实意里有几分的试探几分的监视,他说不清,也不想说。他从来就不曾看透过宇文玥这个人,就算是最好的兄弟,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从来不曾弥合。
不管他究竟做了什么,他们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从他身边夺走楚乔,无论如何都不能。
宇文玥,我是注定要对不起你的了,可是,若是我连你都能辜负了,这世上也没有我做不成的事了。
他这么想着,端起面前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还是没有回信么?”少女一身束袖黑衣,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罩住了一身的暗箭利器,远远看着夜色中有一队杀手潜到院子外头。
“回少公子,没有。”少女皱了皱眉,脚下生风,几步就蹬到离那院子近一些的屋顶,身子微微弓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旁边的谍者紧紧跟着,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没入夜色的掩护里。
莺歌院里不多时便战了起来,少女一眼便看到了残虹的剑影,黯淡的月光下依旧寒光冷冽,招招致命。她握紧了拳,一时没忍住,捏碎了手边的一块瓦片。
“少公子?”那谍者自然熟知自家主子性格,知道小姑娘脾气不小,便探询性地唤了一声。
“没什么,只是替他觉得不值。”
做到了这份上,这样玲珑的心思,这样事无巨细的安排,这样算无遗策的保护,还是换不来一个回答。
宇文玥,你到底求什么?
她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师父看了一眼,只淡淡说一句:“他求一个心安。”
后来她才知道,他终其一生,所求不过心安两个字。

“那要不要帮一把?”那谍者见再这样下去,这屋顶的瓦片怕是不够她糟蹋的,赶忙提出建议。
“帮什么帮,小爷才不帮呢,他只要我保证边关和长安之间通信顺畅,不被皇帝发现,可没跟我说要保证这院子里人的安全。”少女站起身,气鼓鼓地下令,“走,回去啦!”
她一掀披风,轻巧地跃下屋顶,几个腾挪,娇俏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更远的屋脊上。
那谍者回过头一看,院子里的几个杀手却都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地了。
“这不还是出手了嘛……”他嘟哝一句,赶紧跟上主子的步子,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楚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俯身去查看那几个刚刚还生龙活虎又转眼倒地不起的死士,却没看出什么异常,也看不出这毒的来头。
她看着残虹上蜿蜒的血迹,又抬头远远望向方才那两个影子消失的方向。
她认得,那是谍纸楼的夜行衣。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脑洞番外
有点粗糙但是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我想在那段日子里
无论是燕洵还是楚乔
其实都是动摇过的
只是命运早就把他们推到了跨不过的对岸
太多事情不由人
众生也无非苦因果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宵禁的长安城里万籁俱寂,深邃夜空中只余一个被月色灼烧出的洞,浮着一片躁动的光,是暗自涌动的、不可治愈的瘙痒。
巨变将生,大劫在即。

茫茫月色下掠过一个人影,快速地拂过夜空,落入宇文家长公子的青山院,一时竟然无人察觉。
“你说要是闯进来的不是我,你现在是不是就危险了?”少女从屋顶上倒挂下来,看着坐在阁楼上淡定吹箫的宇文玥,笑意盈盈。
“除了你,还有谁能在青山院来无影去无踪的。”萧声猛然被掐断,尾音却仍收的利落,他扭头看她已经盘腿坐在栏杆上,也笑道:“十天半个月不见你一个人影,今天怎么来了?”“来替你检查检查青山院的防卫工作呗。”杜若蘅把玩着随手从身上不知哪里摘下来的索命玩意儿,一时间五指之间刀影翻飞,也不知这丫头究竟是怎么避开的那些利刃。“你还知道挂念我?”宇文玥伸出玉箫敲了敲这个小妹的头,语气里是好气又好笑的无奈。“才不是挂念你,我是挂念你这青山院里的好酒,想顺路来你这儿讨点酒吃。”杜若蘅舔舔嘴唇,目光却迅速地把宇文玥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不是要去建康吗?这路顺的有些远吧。”他盘腿坐下,见月七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又说:“你下次不能走正门进来么?月七这样跑来跑去的也累啊。”
“公子,刚才……少公子?”月七刚上楼来,就见杜若蘅坐在栏杆上托着腮,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月七,我看月卫们还是欠点火候啊,这要是溜进来的不是我,说不定宇文玥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说着不知轻重的话,她还是一味笑着,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让人初看觉得清丽,再看才觉出危险来。
“少公子,这青山院守得跟铁桶似的,您就放心吧,再者说了,您的本事几斤几两,自己心里还没个数么?”月七拱拱手,见宇文玥也点了头,正准备退下去,耳边又响起他的声音:“月七,去打两盅酒过来。”他应了声诺,便忙不迭地去厨房盛酒,远远地听见自家主子嗔怪的声音:“小小年纪这么贪杯,也不知你在哪里学的……”
他笑一笑,公子是真的疼这个小师妹的,她待他也是用尽十二分真心和一身性命,如今这关口小丫头还特意过来看看,想必公子也是高兴的。

杜若蘅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宇文玥定定看着她指间的银光,也不说话。那银光突然停在了她的两指之间,是一只轮状的飞镖。
她抬眸,却没有方才痞里痞气的神色,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为什么要去红川?”
他不说话,沉默地看着放在一旁的破月。
“你到底有几条命啊?你能救她多少次啊?这回没事难道下回……不,你还能有下次吗?”杜若蘅咄咄逼人,一翻身从栏杆上下来,抬腿就踩上了面前的桌案,把行走江湖收人头问话的架势都摆出来了。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轻声道:“还能如何,世事无常,只能见一次,救一次。”
初见她,不知是一生的劫数,不知是命运埋下的伏笔,不知是步步紧逼的杀机,只知是星河浩渺的相遇,是洪荒万顷的渴慕。
他是心甘情愿的。
从前的人生固若金汤,风云诡谲,人心叵测,皆穿不透他的心防,家族内斗,朝堂争抢,也伤不了他半分,可是直到对上那一双眼,眸底星光灿烂,便甘愿弃城卸甲,全然袒露,从此刀锋冷刃,再无可避。
就此失守,却无怨无悔。
“宇文玥,有没有人问过你,”杜若蘅苦笑了一下,双眸泛起无边凉意,一如这秋夜,“疼吗?”
疼吗。
疼的。
连心蚀骨的疼,剜心剐肺的疼,每一处都写着她的名字,无法愈合,又刺入骨髓。
“你这小丫头,不必问这些的。”他叹一口气,见月七端了酒回来,敛了形容,伸手拿了一盅酒递给杜若蘅。
“没人问过你吧。”她伸手接过酒盅,却不急着喝,纯黑的束腕之下露出一小段显眼的白,自然也没逃过宇文玥的眼,“受伤了?”
少女听到他的发问还愣了一愣,旋即咧嘴笑笑:“小伤,不碍事。”见宇文玥还想问,便补了一句:“没你的严重。”
她仰头灌了一口酒——青山院的酒,是有些微微的苦涩回味的,别处的酒都是浓烈的香气,唯有这儿的酒清苦而不醉人。
青山院的酒,是越喝越清醒的,江湖那么深,是让人陷进去的,那酒是怕你不醉,而这浮在江湖上的一方小院子,却不让人醉,由始至终清醒得可怕。
多少人费尽千般心思要去读懂他眼底深邃颜色,却不知那眸色深深暗藏的都是失了颜色的枯瘦荒寒,无人问询,无人来懂,无人怜惜,只是自顾自地疼。他自己是不是都已经在这重复万千的痛里忘记了那是疼?
他不能喊疼,不能买醉,不能表露软弱,不能失去理智。
宇文玥,你该活得有多苦,才会觉得连这样都值得。
“小蘅,”他见少女一直不说话,便接了话头过去,“这次去燕北事关重大,前途难测,不管是长安还是七皇子,都要密切关注。”“放心吧,师父也盯着呢,出不了乱子。”
“还有一件事,我要托付你。”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看向杜若蘅的眼,那双眼总是涌动着极其丰富的情绪,任你怎么剥也分离不出单独的一种。
“日后在我看不到摸不着帮不了的地方,你要护她周全。”
好久好久,一阵夜风拂过,女孩好像在那一刻看到了无比惨淡,鲜血淋漓的未来,激起她一阵颤栗,凉意顺着寒毛攀上来,揪住她最脆弱的心弦——宇文玥和师父,是她在这人间唯二的软肋。
“算我怕了你了。”少女灌了一口酒,抹抹嘴唇,扭过头,残月恰好钻入云层里,远处青山的轮廓只剩一片模糊的黑影,似乎有一群寒鸦惊了,在夜色里烙下几个更浓稠的黑点。

千里之外的燕北,重伤的秀丽将军卧在床榻上,厚厚的毛毯之下,却是冰凉的身躯和炙烤般的梦魇。
那个人冰冷双眸缓缓抬起,目光触及她的一瞬间却变成盛大春日,倒映无边暖意,在烈焰硝烟中拥她入怀,为她拨开绝望,为她延长坚守。
红川孤城,茫茫燕北,她是唯一的将,他却是她唯一的退路。
用一处怀抱,一身血肉,一句无悔,去成全她的执拗。
下一刻,却是一支利箭穿过他的心口,斩杀所有未及吐露的深情。命中注定一般,他松开她的手,身子一寸寸冷下去,好像每一次她那么决绝地从他身边离开一样,生命留不住地从喷涌的血浆里滑落。
而最后那一眼,欲说还休,情深不渝,却至死无怨也无悔,好像爱了这一次,竭尽全力,便不管来生,不问终老。
所有说不出口的,来不及说出口的,她到底是再没有机会问了。
原来她未曾问过他一句,
“疼吗?”

楚乔猛然惊醒,梦境潮水般退下去,回忆接着涌上来,从前的推着现在的。
眼角滑下一滴清泪,唇边还含着一个名字。
千回百转,终于伴着疼痛从齿间溢出,沾着青山院的月色,又带着红川城的血腥。
宇文玥。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又是一个脑洞番外
接下来可能要忙很长一段时间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更
被ddl追杀的我毫无尊严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滚过来更新一个小段子
大概是楚乔在山庄养伤 还没有救宇文玥的时候



——宇文玥就是宇文玥,春秋千载,九州列国,就只有一个宇文玥



杜若蘅有一把短笛,骨制的,并不起眼,甚至朴素得有些普通了,唯一的特别之处大概在于那上面一道刀伤,砍得有些深,补回来了笛子却走了音,音色却是很容易分辨了。
她养了一屋子蛇虫鼠蚁,那些个歹毒至极的**却个个都好似认得她一样,她将那骨笛送到唇边,吹奏几个怪异的音节,便可平息满屋子的躁动。
楚乔见了一回,很是惊讶,仔细端详那笛子,样式实在很拙,吹出来的声音有种别样的凄厉,怎么也不像是她的物什。但是杜若蘅很珍视那笛子,明明是骨头做成的,被她磨得竟然有了玉一样的质地,泛着冷冷的光,却叫人忍不住去想那上面被撕扯下来的血肉也曾经鲜活有力,再一看如今的模样,冰冷的血光就溅了满眼。
楚乔皱皱眉头,难怪先生说杜若蘅命里犯重煞,这丫头就算是这么站着,也让人觉得有种把捉不定的杀气。
“这笛子怎么这么宝贝?情郎送的?”她有一日终于想起问她。杜若蘅翻了个白眼,扔下一句:“我像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那是谁送的?你宝贝成这样?”“这笛子是雪狼骨做的,硬得很,功夫要很深才敢做的。”杜若蘅倚在院子里那棵老榆树下,抬头之间,树杈上挂着的那些细碎月光就落到她眼里,此刻却不见杀气了,竟然脱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它算是替我挡了一劫,这刀要是落在我身上,现在也就没了我这个人了。当初要修这笛子,跑了多少乐坊,没一个师傅敢下手的。”
楚乔心里便浮出一个答案来了。
“是宇文玥送你的吧?”
“我满师那天,他亲手做了送我的,有了这支笛子,我才当得起他们喊我一声少公子。”她笑意盈盈,双眼亮亮的,就像是两轮月亮,定定看着楚乔:“那天他就站在你那个位置,把笛子交到我手上,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小蘅你要记得,就算手持利刃,也要做个有分寸的人,须知道这刀子的深浅,刀剑无眼,人却有心,这世道,是经不起人去伤它的。”
“可是楚乔,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没想过他自己的。”


杜若蘅常常想起那一天,那是一个很和煦的春日,他站在那片春光里,微微笑着看向她,却不知为何带着一种子孑然一身的颜色,在他身上开成两瓣。
一瓣是举世无双的绝色,一瓣是茕茕独立的前尘。
而他自己,就在当下,一步步走向鲜血淋漓的未来。
她这小半生,目睹过太多的死亡,痛苦,仇恨,见证过太多的虚伪,邪佞,恶念,可是都不曾像那天的一个没什么情绪的他一般直击心底。
她读到了他的孤独,却天真地想着可以替他分担一些,昼夜不停终年不休的奔波,只想着让他的眉头得以片刻舒展。
谁知他已被这人世间亏欠了这么多,竟然还是舍不得把手上的刀刃向着它。
后来她在江湖的血海里走了那么久,沾染一身烟尘,却原来最想搭救的,就是那天的那个他。


在命运的利刃终于毫无分寸地刺穿了他的那个后来里。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我 心态崩了
人怎么可以这么累呢?
太难受了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今天阳光挺好的
好久没写过字
po一张上课的摸鱼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20
——星稀难寄相思意,月影独对霜满地。


楚乔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食盒,慢慢走过结了一层薄霜的小院——这场倒春寒实在来得很迟,却像是专门在青海候着他们来似的,刚一过翠微便铺天盖地地罩下来。
昨日到了他们的地界上,紧赶慢赶到了这处别馆,宇文玥脸色白得让楚乔想起千丈湖那日的大雪,她定睛看去却是溅了满眼的血光,于是赶紧让方潜替他看过了又赶他去休息。虽然嘴上说着公务压身,真躺下来却睡了一天一夜,楚乔在他床边守着,每每睡去都因同一个梦境惊醒。
醒来之后见他躺在床上,睡颜安详,才好像把丢在冰湖上的那一缕魂找了回来。
那是她一生的梦魇。
“姑娘。”方绪拱手向她行了个礼,她在廊下站定了,冲他点点头:“他醒着么?”“醒了,这不等着姑娘送药过来么。”方绪眼下有道疤,每每笑起来便皱成有些狰狞的模样,明明挺俊朗的少年郎,平添了几分凶煞。据说那刀原本是要落在宇文玥身上的,方绪替他挨了,那以后便成了他在青海的左右手。
楚乔微微笑一下,被他这样简单的调笑逗得红了脸,轻轻推门进去了。
他坐在小几旁,捧着一卷竹简静静地看,见她进来了便放下手里的书,抬眸冲她淡淡笑了笑。她就这么挎着那个食盒,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一片莹莹烛火映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披着一件月白的皮毛大氅,雪白的绒毛在脖子边上围了一圈,原本消瘦下去显出的锋利轮廓被软化了,生出一种她未曾见过的温柔来。
恍惚间想起在青山院里的那些日子来,他常常也是这样坐着看书,静默得像一尊完美的玉雕,又像泼墨画里走出来的仙。宇文玥身上有种卓绝的气质,明明是冷的,却冷得让人无法回避,他总也不动,而这世间一切都自会前去与他交涉。
她那时未解这命运之意,如今看来,他竟是这样不可避免地招惹了满身的伤。
“星儿?”看她愣愣站在原地,他开口唤她,声音有些哑。她回过神来,拿着食盒在他身旁坐下,捧出一碗黑苦滚烫的药汁,还有一碟蜜糖枣。“小心烫。”她微微嘟起嘴吹散了碗里的热气,将那瓷碗递给他,看着他一口一口地把药喝完,又把一枚枣子递到他唇边。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张嘴咬住了她两指间的枣,楚乔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隐晦的狡黠,就感觉手指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立刻大窘,看着他噙着得逞的笑意,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流氓!”
说完才想起,似乎很久以前,她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两个字会成为他们之间最温存的玩笑,裹挟太多来不及说出口的深情,在血泪斑驳的时光里跌碎一地。
他是玉啊,该是被轻拿轻放的,她得了他那么多的好,却从不知道珍惜,莽撞地全都挥霍了,现在却还有重来的机会,只能说是命运眷顾。
“宇文玥,”她看着看着便觉得眼眶酸涩,使劲吸了吸鼻子,挨着他坐好,用手支着脑袋看向他,“你陪我说说话吧。”她把他看了一半的书简推到一边,换上那碟蜜糖枣,又从食盒里拿了几样小点心摆上,全然一副等着听故事的架势。
宇文玥看了一眼还没看完的公文,再看看楚乔那双眼,只觉得满屋子都点亮了星光似的,便认命地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想听你说你自己,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就好了。”楚乔一字一句地说着,清楚地看见宇文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深深望进她眼里,而她知道,那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他。



“我在祖父身边长到四岁的时候,就到卧龙山拜师了,十四岁才回到青山院,也是那一年救下了若蘅,十六岁那年接了谍纸天眼,后来,”他收回望向回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温柔而坚定,“后来就遇到你了。”
“就这么简单?”楚乔虽然知道宇文玥寡言少语,但也没想到这人谈起自己二十余年的人生的时候居然只用区区一句话便了结了,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拿出一副今日一定要撬开这个闷葫芦的架势追问道:“我说玥公子,你好歹也活了小半辈子了,从长安到青海,那么多的事你就不能挑出一件仔细说来听听?”
她其实不想说出自己的私心,只不过想借以窥探在她未曾参与的他的人生里,他都经历了些什么才养出这样一副心性。
她想替他心疼一下那些他将养着的伤口,那些深深埋在血痂之下的隐痛。
“星儿是为难我,”他笑了笑,拈起一块桂花糕,“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何况,遇见你之前的人生,本就乏善可陈。”楚乔红了脸,抿抿嘴,仍不依不饶地望向他:“那就挑记得的说好了。”他沉吟一会,缓缓开口:“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回倒立从木桩上摔下来,很疼,祖父跟我说,我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忍。”
“可是那个时候还是疼了就想哭的年纪,哪里知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样的道理,”他说着说着竟笑了,“后来祖父把我一个人晾在后山的密室里三天,我就再也没哭过了。”
“好像还有一回,祖父让我到院子里去,看着把我带大的姑姑被杖死,因为她是三房安插过来的人,临死了都在咒骂我祖父,和我。”楚乔握住了拳,手心捏得发白,听着他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的经历。“祖父跟我说,除了自己,我谁都不能信。”
“那你祖父倒很有先见之明,”楚乔的声音染了点哭腔,有些发颤,“你看你信了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辜负了你的?”宇文玥浅浅笑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块手绢来,替她柔柔地擦掉滚落下来的泪珠:“你不是没有吗?何况我也没有后悔过。”“你就是个不知悔改的傻子,怎么人人都说你聪明呢……”楚乔握住他替她拭泪的手,一双本就骨骼分明手因了这些时日的病更显消瘦,捏在手里没有几分肉感,所幸还有些温热。
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背后原来将养着这么多经年累月的伤,他是怎样一道道地忍了下来,从不喊疼,从不愤懑,从不怨怼,还敢将一颗真心捧出去?
“宇文玥,”她握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心口,“这里一定很疼吧……”
他愣了愣,将手从厚重的大衣下抽出,缓缓回握住她的手:“你在的话,便不觉得了。”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更一下
其实接着上次的番外看
就很有感觉
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更了
唉 最近真的事情多到我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21
——呼卢百万未相惜,弦惊千里若咫尺。提胆人间为知己,热血不惜栽桃李。


一盏烛火摇曳至夜半,已是淌了一身的烛泪,在灯台上积下厚厚的冷却的夜色,慢慢地黯淡下去。
元彻搁了笔,看一眼将熄的烛火,恍然想到,今日已是禁足的最后一日,再过三日便要启程离开长安了。父皇留他这半年,不过为了仔细剪除他身上的羽翼,让他无依无靠地远离政治中心,再也不可能掀起什么浪来。
虽然,他也从未真的想过。
宇文玥啊,你可害惨我了。他揉揉眉心,背了手走到窗边,任夜风袭到面上来,想起当年刚回长安之时与这位故人的对话。
“果然是这长安的风,吹得格外地甜啊。”他提剑稳稳地坐于马上,深深吸一口气,却听见宇文玥冷冷地说了一句:“越是甜美之物,便越凶险。”
果然,这凶险都应在了看透的人身上。
他叹一口气,刚要转身,却不知哪里飞来的暗器斜斜冲进窗子里,将那烛火齐齐斩断,房间里顷刻便暗下来,他喉间被硬物顶住,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我藏起来,现在,马上。”
浓烈的新鲜的血腥气钻到他鼻子里,身后人努力平稳却仍然因剧痛而紊乱的喘息落在耳旁,他喉间的利刃却动也不动。
“你倒是会挑时间。”他不动声色,冷静地说:“这房间里有暗门,就在书架后面。追兵还有多远?”那人倒是沉默了一会,大概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简短地答道:“他们应该看到我进来了。”
话音刚落,外头便被火光映得通红,闹成一片。
她把手上的刀刃收了,跟着他迅速闪进书架后面的密室里,元彻回头看向她经过的地方,竟然一滴血都没有,这样紧急的情势之下还有如此滴水不漏的心思,再想到她敏捷的身手,便想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外面有侍卫领人进来了,却是宇文府上的一群亲卫。
“襄王殿下,大将军府上进了刺客,现在封城搜索,多有冒犯,还请见谅。”那士兵草草行了个礼,便转身到院子里指挥搜查,毫不顾忌。“殿下这烛火,可不是自己剪的吧?”另一个副将目光如炬,盯着地上滚落的几节残烛,目光缓缓压到元彻身上。
“是有一个刺客进来过,不过估计就是借道府上,我连她的脸都没看清楚便又出去了。”元彻自认没有说谎,他的确从头到尾都没看清她的脸。那副将仍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下令所有人细细地搜。
搜了大半时辰,快把王府都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搜出刺客的半片影子来,一队人碰了一鼻子灰,什么也没说就撤走了。
元彻松一口气,果然宇文玥设计的密道还是可靠,关键时候还是救了自家师妹。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他在心里调侃着,看来真是冤死的。
他让人重新点了灯烛,到密室里想把那小丫头接出来,顺着台阶下去的时候却直接一脚踩进了血泊里。
昏黄的烛影下,淋淋漓漓淌开一片潮湿的红,像一片沸腾的湖。


“醒了?”元彻捧着药走到杜若蘅床前,看见脸色苍白的小丫头居然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她似乎正在想些什么,一手支着腮帮子出神,面色凝重。见他来了竟然扯出一个笑,那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漾开一个满不在乎的笑意,惨白的双唇一开一合:“有吃的吗?”元彻着实被这丫头惊着了,受的伤虽然不算很重,流的血倒是够多,才躺了几个时辰就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还笑嘻嘻地问他讨吃的。“你想吃什么都得先把药喝了。”她也不含糊,接过来就灌下去,一碗药见了底,她伸手抹抹唇边的药汁,笑着说:“襄王殿下府上应该有好酒好肉吧,不妨也招待我一顿,若是你去了戍边,怕是我在这长安城里就难吃到了。”
“哪有病人刚醒了就要喝酒吃肉的!”元彻自幼在宫里长大,到底有些板正,哪里见过这样痞里痞气的女孩,何况还比他小上一轮,自然免不了端出兄长的架子厉声道。“我就是这样的,赶紧的,小爷饿了,一会还有事呢!”杜若蘅从床上翻下来,两条腿顺势套进了靴子里。
“这么着,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我肯定不让你亏了这顿饭。”她抱着双臂,颇为笃定地走到元彻面前对上他的眼睛。对视片刻,他败下阵来,让人传了酒菜进来,看着她在对面狼吞虎咽,终于忍不住开口:“宇文玥怎么调教出你这么个一身匪气的小师妹的?”
“吃饭是人生头等大事,有一顿当然都得好好吃。”她喝了一口酒,含含糊糊地说。“你不是身手很好嘛,一个人都敢闯九幽台,怎么也有失手的时候?”他玩味地看着杜若蘅,忽然想起还没问过她的名字:“你叫什么?”
“杜若蘅。”她撕下一块烧鸡,头也不抬,也不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倒像是那家伙会想出来的名字。”他笑一笑,又问:“你不是带楚乔回去了吗?怎么又跑到长安来了?”
杜若蘅抬眸,那双灵俏却难以捉摸的眼揪住了他:“殿下本来不也可以好好在长安待着么,怎么又要走?”
他有片刻的错愕,良久才缓缓说一句:“若换做是他,也一样会这么做的,他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总要有人为他做些什么。”小姑娘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那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我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勇气现在更文
梁静茹都干不出这样的事
大概是觉得我死期将至不回光返照一下对不起大家


另外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要让这两个人组cp
绝对没有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可能因为若蘅怎么说是自家亲生孩子
就总想写写
我也想过如果她跟谁有过什么感情
大抵她也会一头扎进江湖里假装无事发生
但是有一天再次遇到那个人
她可能也就是笑一笑
那个人便明白了
——我身后就是险恶人间,长夜漫漫,前路污浊,我替你挡着,你就别过来啦


另一桩事 不知怎么的忽然很想让这丫头短发
便想到她若无其事地对着镜子把头发剪下来的样子
于是想到一个场景 随手就写下来了





“你知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元彻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她拿着一把剪刀,毫不可惜地修剪着刚刚被连着发冠齐齐斩断的头发,短短的青丝寸寸落地,她的神情还是那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刚刚落到她头顶的刀刃不是向着她一般。
哪有女孩子能活得这么硬气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头发?
“你说这话听起来也太不知好歹了,若短的不是我的头发,那送的便是你的命了。”她把剪刀一扔,理了理头发,短短地垂在肩上,又寻了一道绸带把前头短些的束起来,看着倒有一丝娇俏。“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金刚不坏?知不知道人是血肉之躯,是会死的?”他咬着牙,想想方才的情形便后怕。“我自然知道怕,我最怕的就是死,这人间那么大,我真想多看看。”她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为那短发觉得陌生,竟然还是笑。“十岁那年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醒过来宇文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别怕。”
“我这个人铁石心肠,连师傅也说我是一颗铜豆子,砸不烂煮不透,可是周身上下我只有那么一处是软的,都留给师父和他了。不是为的别的,就是一个家。”
“我知道我在外面再怎么漂,都不会了无归处。”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时间:2020-05-08 18:42:23
22
——何事不看霜雪里,坚贞惟有古松枝。 *


*唐·施肩吾



“没抓到?”宇文泰猛地转身,宽大的袖子上缀满了层层叠叠的重绣,沉得很,拂过桌案时扫落了笔架,上好的狼毫滚了一地。
“没有,但是属下伤了她,想必跑不远。”单膝跪地的少年将军微微垂手,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感情。宇文泰定定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微微俯身:“以她的身手,你要伤她不容易,想必是见了你被吓到了。”那人犹豫了一会,抬起头来对上宇文泰的凝视,那目光里是极其锋利的探询,像是要把他剖开了看个分明。他打了个寒战,低下头:“属下不知大柱国何意。”
“不知道才好。”宇文泰缓缓踱步到主位上坐下,挥手示意他起身,“你也不必知道。”“那大柱国的意思,还要继续查么?”他起身,手下意识的扶上腰间的刀,一看便是多年习武的习惯所致。“元彻马上就要发配戍边了,既然这丫头在长安,也不可能没有动作,顺势查下去便是。”
他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茶味苦涩,回味清香,却是他的儿子最爱的味道。“她背后究竟有谁,总会知道的,我这个儿子,生下来体弱,八字却硬得很,不一定这么容易就死了。”“属下明白。”青年一拱手,正要告退,宇文泰的声音又追上来:“七将军,你可仔细着点查,别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他回头,见男人正扫出香炉里的灰,点上了新的熏香。
“属下定当尽心,请大柱国放心。”
他想起那个女孩,半大丫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出手却老辣得可怕,却没躲开他的刀,甚至刀锋没入血肉的那一刻,她望向他的眼神都是难以置信的,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盯得他浑身难受,竟然就下不去杀手。
她看他的眼神,透着一种刻骨的剧痛,越过皮肉,直插心底,像是这世间最剧烈的震悚。



杜若蘅是惊醒的,梦里是一把裹着冷风袭来的刀,那刀光沾着血淋淋的夜色就几乎能灼伤她的眼。她下意识想要避开雪亮的刀锋,后退一步却看清了刀背后的那张脸。
是月七。
上回见他是什么时候?青山院里他埋怨她总是不打招呼就摸进来?还是那回她送情报到燕北,与守在宇文玥身旁的他开着不轻不重的言语玩笑?
她还没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就眼睁睁看着那刀锋一转,已经没入她的腰侧。疼痛都还未传来,她对上他的眼,有片刻的怔松,那深邃的冷漠和全然陌生的无情才是真的刺伤她的冷刃。他看清了她眼里的疑惑和犹豫,微微蹙眉,收了刀,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顺着抽离的刀刃飞溅他一身。他似乎被那血晃了眼,微微偏了偏头,眼神里的浑浊清楚地落在她眼底。
不能分心,她想着。她咬住渐渐失了血色的嘴唇,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腾身飞起一脚,他未及反应,被她一脚踢中太阳穴,顿时头脑一阵轰鸣,费力睁开眼只能看见她带着一股狠劲将玄衣的下摆撕下来,死死地缠在伤口处,身形一晃就不见了。
那是她这一生逃得最为狼狈的一次,伤口一阵一阵地疼着,急促的喘息像针一样刺着她的脑袋,夜晚的凉风袭到脸上,才觉得脸颊上的温热一点点冷却下来。
——她在哭。怎么会是他呢?
命运的利齿原来咬住了他们就再也不会松开,非要撕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巨大创口,扯下连着骨头的皮肉,每每以为好不容易有了转圜的余地,却又被推到更残忍的绝望里。
她怔怔地坐在黑暗里,细细地把这些日子查到的蛛丝马迹都拼接起来,才惊觉宇文泰撒下的网比他们最初想象的要大得多。
她抬头,看见元彻端着药碗站在她床边,有些费力地扯出一个笑:“有吃的吗?”



宇文玥精神仍很差,也不知是不是楚乔在身边,因而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一些,说着说着话竟然有些困了,楚乔服侍他睡下,俯身去替他把被角掖实的时候听见他气若游丝的低喃。
是分明的两个字——月七。
她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回头看见他床边的火盆,果然有细细的纸灰。
宇文玥,你究竟有多少事要瞒着我?她鼻子微酸,看着静静躺在厚厚的锦被里仍然显得单薄的他,只觉得心疼。她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疼过?在那些我拼命推开你、伤害你的从前里,你又经历了多少这样的夜晚呢?
她起身,缓缓推门出去了,看见方绪静静守在外头,那一瞬间好像瞥见了月七的影子,和宇文玥的性子一点也不像,笑起来的时候带着清俊的意气,总是穿着那一身黑衣,像是漏进夜色的温暖。
“姑娘。”方绪见了楚乔,慌忙行礼,被楚乔伸手止住了。她抿抿唇,直到咬得嘴唇都有些发白了,才开口道:“今天是不是你们少公子送来的信?”方绪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答道:“是少公子送来的,只是什么内容,属下也不知。”“月七从前在宇文玥身边的时候,所有的谍报是都会经他的手的。”楚乔淡淡地笑了笑,仿佛只是提起一件不相干的旧事。
方绪愣了愣,放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公子最初是为了姑娘才来青海的,可是青海的所有人如今都指望公子,其中艰难万千,公子想必心疼姑娘,不舍得让姑娘深涉。”
“方绪。”楚乔深吸一口气,抬眼去看院子里漫天的碎星,月色疏淡,夜空浩渺。“人这一辈子,光阴行云流水地过一世,三千功名,三两知己,数十载风霜,数十载独行,最后也不过三行墓志铭。”
“他是我要刻在这三行字里的名字,就算生不能同衾,死不能同穴,身后名也是要长长久久千秋万代地在一处的。”
她执拗地看进方绪眼里,就像很多年前她在人猎场上看着血染的天空和黄沙一样不甘的眼神。“他从那么远的地方走过来,我去去又何妨。从前的路没能陪他走,如今谁都挡不住我走到他身边。”
方绪静静听完,缓缓在楚乔面前单膝下拜,从怀里摸出一封沾了血的信笺,大块的暗红色在淡黄的帛纸上尤为刺眼。“这是谍报的原件,我顾虑着公子身体,实在不敢直接呈上去,想必少公子在长安也……”他说不下去,也不敢去看楚乔展开那信笺的神情。
那上面也不过几行字,她却好像用了很长时间才读完。
读过了命运惨烈,读过了人世无常,读到再无回旋余地的绝境处,读到要以悬丝之命搏一线生机的转角。
“他回了什么?”楚乔的声音微颤,手无力垂下,那一张薄薄的纸被夜风舔过,好似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公子回的是一句诗。何事不看霜雪里,坚贞惟有古松枝。”


楼主:废辭败笔堆如山

字数:86107

帖子分类:星玥夫妇

发表时间:2019-07-30 04:26:00

更新时间:2020-05-08 18:42:23

评论数:93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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