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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比恶人还恶的,是什么人?

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时间:2020-06-24 16:35:42













楔子

郑市郊区,猫耳岗水库,据说是与南水北调有关联的水利工程,但凡有些事加上了“据说”,就会变得耐人寻味。就像这水库,淹死过人,据说就有了魂,一入夜就会听到刀锯骨头的声音,其实那是水库边上,杨树叶的声响。

水库两侧,常年钓竿林立,白天撑着一排遮阳伞,晚上河面则是漂浮起一溜夜光浮,庞大的人流带动了水库周边的经济,使得这个偏僻的郊区拥有着它本不该有的繁华,反常的繁华如灯罩下黑暗的阴影,各类昆虫藏匿其中。

水库北岸,一辆丰田霸道熄灭了大灯,车上走下两个中年人,一个体型微胖,略显秃顶,挺着个啤酒肚,一脸的横肉。另一个身材消瘦,眯着眼。

“六哥,咱那个位置好像有人占了啊。”瘦子踮起脚往水库里边望。

六哥往水边飞了一眼,扛起渔具,骂骂咧咧道:“靠他娘,谁坐那,让谁滚蛋。”

六哥本名林光中,在郑市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在结拜兄弟中排行第六,故而被称为老六,年轻时曾手持五连发在囤张村与死对头枪战而出名,随着上边的大哥死的死抓的抓,他一步步坐上了老大的位置。

早些年在郑市郊区他所盘踞的镇子上,每家每户都得按时缴纳保护费,私家运营车也得按时上缴,否则司机就会出事。那些年可谓风光无两,随着打黑除霸的实行,渐渐学会了收敛,可老虎藏起了爪子,它还是老虎,羊不敢惹。

两人并排下到水库边,瘦子正欲上前递烟,林光中咣当一声撇下渔具包,骂道:“老子在这打的窝,凭啥你坐这?谁允许你坐这了。”

那钓友一怔,转头正要发火,一见来人立马憋住了火气,赔笑道:“六哥,兄弟真不知道这是您的位置,我往边上靠靠。”他收起钓竿鱼护,提着钓椅往一边挪。

这些年经过几轮的打黑除霸,挑头的基本都进去了,有的还吃了枪子,剩下这些要么有关系要么没证据。他虽不如当初土皇帝那般威风,横竖也算个地头蛇,即便树倒猢狲散,余威仍在,众人见了他还是会躲着点。

“六哥,今晚这鱼口不好啊,坐这老半天了,不吃钩啊。”瘦子身旁的烟头扔了一地,眯着眼说。

林光中翘起二郎腿,“钓鱼嘛,玩的就是耐性,你看看这帮人,不都空军(没钓到)么?”

河岸两侧飘起一串串夜光浮,钓友都在耐性等待着鱼漂的晃动,如潜伏在黑夜中的杀手,静候猎物上钩,蚊虫的叮咬丝毫不能动摇他们的决心。

夜深了,空气也凉了,林光中揉了揉肚子,说:“这半夜吃的烧烤不干净吧?我他妈这会肚子疼,拉一泡去,你去不?”

瘦子调笑道:“六哥,可别被哪家寡妇拐跑了啊。”

点上一支烟,瘦子裹紧了夹克衫,夜风吹的他眼睛有些干,他揉了揉眼,忽地瞥见林光中的鱼漂急促的晃动了几下,他一个箭步窜过去猛的收杆。

“哗啦啦!”

一条半斤多重的鲫鱼硬生生的被拽了上来。

瘦子哈哈大笑道:“嚯!好家伙,这要回去煲汤一定补!”瘦子极其得意,心想着一会六哥回来不得夸我两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两个小时过去了。

林光中始终没有回来,瘦子挠挠头皮,“这是掉坑里了?”他起身找遍了水库周边,最终在阴暗的杨树林里看见了林光中。

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时间:2020-06-24 16:35:42
当地警方接到报警,立刻展开侦察,猫耳岗水库的西边很荒凉,没有摄像头,更没有目击证人,每一位钓友都是瞪大双眼,只顾看自己的鱼漂,哪里会四处张望。

他们只对自己的猎物感兴趣。

所以没人能提供任何消息。

警方询问了河岸两边的每一位垂钓者,直至最后一位穿着黑色雨衣,带着近视眼镜的人。

“喂,十一点半左右,有人说你去西边杨树林里了?”

他似乎不想让屁股离开钓箱,只是侧了身子,说:“没去啊,我就是去西边那个渔具店里买了一包烟。”

“什么烟?”

“十渠啊”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红旗渠,托在手心。

“当时你看没看见有谁进了杨树林?”

他微笑着摇摇头,身子就扭了回去,平视湖水中的夜光鱼漂,眼角余光洒在了对岸——林光中之前坐过的位置上。一根无人的鱼竿下,闪烁着荧光的鱼漂如舞台上的提线木偶,左晃右跳。

警车扬长而去,他竟情不自禁的咧开了嘴。

“你会死,你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接下来都会死。”

“怒火野蛮生长了十年,我压了十年,我只想在释放怒火的那一刻,让你看看地狱对罪人的惩罚,是何等的壮观啊!”

夜深了,鱼漂更亮了,钓箱里残存的一丝余温逐渐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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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臧克家。

两年后,2006年8月12日。郑市,更严厉的打黑除恶实行了。

太阳如爆裂的原子弹,空气中弥漫着灼人的气浪,大地蒸腾出的热气扭曲了远方的高楼,扭曲了这座城市。

歪歪斜斜的人影快速从天桥上穿过,从未有人驻足观看天桥上写满的打黑除恶标语,倒是在天桥底下的阴影处,盘腿坐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拾荒者,不似其他拾荒者那般浑然天成的邋遢,他身上有一股怪怪的感觉。

可能是他那副近视镜吧,让他看起来像个颇有学问的……乞丐。他抬头凝视打黑除恶标语,尔后拿起旁边的手机,两根拇指快速捣弄,似乎发了一条短信。

旁边矗立着一个黄色垃圾箱,他的同伴趴在垃圾箱口,探头往里看看,再伸手翻翻,摸出一个芬达饮料瓶。他正准备往嘴里倒,却摇了摇瓶子,回头问:“复生哥,还有一口呢,苹果味的,你喝吗?”

“黑子,太热了,晚上再找吧。”复生说。

黑子仰脖,咕咚一大口,喉结晃了两下后,又把舌尖从瓶口里塞进去,像一条爬虫似的奋力蠕动,这才把瓶子扔地上,踩扁,说:“我快存够钱了。”

复生问:“你存钱干什么,还是去城中村找那个小珍吗?”

“对呀!”黑子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又黑又憨,虽说体格强壮,但智商跟不上年纪,他不想朝九晚五,被别人吆五喝六,这就是他拾荒的理由。他将饮料瓶塞进身后的肥料袋里,指着天桥上,“复生哥!你看那个女的,裙子比小珍的还短,我都能看见她的屁股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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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吭哧笑了,严格来讲是勉强把面部肌肉挤出了笑的样子。他的左脸颊上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疤,从他的颧骨一直砍到下巴,嘴唇合不严,有一个大豁口,两颗后槽牙露在外边。

“这些都是在附近上班的,我每天带你来这里,就是因为写字楼里有很多这样的人,每天都会消耗大量的饮料,光捡瓶子就能让你赚不少钱。”复生双手环扣在膝盖上说道。

黑子笑容可掬,说:“复生哥,你对我最好了,我以前在别的地方,他们都打我,拿烟头烫我,不让我在那里捡瓶子,只有你带着我发财。”

“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我才不傻呢!”

烈日强光一点点吞噬着阴影,两人又一点点的往阴影里挪移,躁动的钢铁森林里,似乎只剩天桥底下这一片避暑的池塘。

复生说:“那个小珍是骗你钱的,不要再去找她了。”

“不!”黑子倔强道:“她每次都愿意让我摸她的手,但我必须先洗干净。她的手可嫩了,一水水的!”

“只让你摸手吗?”

“摸腚也可以,她说,得加钱……”黑子挠挠头。

复生突然来了兴致,问:“你每次去脚屋,都跟她干什么了?”

黑子舔舔嘴唇,凑到复生跟前,“洗脸啊!她们店门上写着呢,洗头洗面泰式保健,全套35元。”

“她每次都会给我洗脸,还给我按摩,她说这是最正宗的泰式保健!”黑子脸上挂着笑,思绪也早就飘到了城中村的脚屋里。

破坏一个痴人的美梦是可恨的。复生只是笑,不多说什么。

“整个城中村里只有小珍不嫌弃我,我说我想跟她生小孩。”

复生大笑,问:“那她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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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兴奋道:“复生哥,她就跟你一样,也是这么笑的,笑的可开心了!”黑子坐的更直了,“她说她老家有个习俗,得拿出一万一,我才能跟她生小孩,他们那叫做万里挑一。”

“所以,你每天顶着大日头去捡瓶子,挣来的钱都给她了?”

“对,她都给我存着呢,存够一万一,我就可以跟她生小孩!”黑子嘿嘿笑着,黝黑的脸颊冒着红光,颇有些不好意思。

复生不再说话,目光飘向远方,黑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复生哥,你老看那条红布干啥啊,那几个字念啥?”

“首恶必办,首奸必除。”

黑子一拍大腿,“这好哇!妈卖批的,早就该收拾他们了,复生哥,你听说了吗?那个林老六的儿媳妇和孙子,失踪了!”

复生点点头,又掏出手机看看屏幕,黑子说:“他真孬啊!前两年他们晚上喝酒,把酒瓶扔到路上,我想去捡,他们用脚踩住我的手,让我喊爷,喊爷才给。”

“你喊了?”

“喊了啊。”黑子说:“我喊完爷,他们还是没给,又让我喊爹,我不想喊,但是我怕他们打我,我还是喊了。他们又让我学狗叫,还说我学的不像。”

“这还不算啥,有个卖馒头的,从那路过,那几个人就在街上拦住卖馒头的,尿在他的三轮车上,就尿在馒头上!那个卖馒头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走了以后,卖馒头的就哭了。”

“妈卖批,那个林老六,前两年钓鱼的时候被杀了,右手都被砍下来了,死的真好啊,到现在都没查出来谁是凶手呢,这一回最好让他全家都杀了!”

复生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旗渠香烟,点燃一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尔后又低头回复了一条短信。

“黑子,想挣钱吗?大钱。”

“有钱我就能跟珍珍生孩子了,哥,咱这次去哪捡瓶子?能挣多少!”

复生摘下近视镜,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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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市街头巷尾已经议论开了,背地里都说林老六活着的时候惹了太多仇家,当年一个妇女多嘴说了他两句坏话。他带着十几个弟兄,拿着枪在大半夜冲进她家里,逼迫他们下跪,敲诈了几万块钱。

那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所有积蓄。

此类霸凌事件层出不穷,可以说林光中的名声,除了好事什么都敢做。97之前,他在郑市基本上是横着走,严打一来,倒是赶紧低调装乌龟,直至两年前被人谋杀在猫耳岗水库,右手被砍,到现在尸体都火化下葬了,愣是没找到右胳膊在哪。

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这叫死无全尸,是不能入轮回的。

如今林光中的儿媳妇和他刚刚四岁多的孙子,吃过晚饭在小区外的林荫道上散步时,神秘失踪,排查各个路口的监控,调查每一个可疑人物,但并没有任何收获。

林家人本不想事情闹大,原则上来说,人口失踪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是不具备立案条件的,为了扩大搜寻范围,只能登报了,谁能提供重要线索,奖励十万。林光中虽然死了,他活着的时候可没少捞黑钱,他儿子的家底还是很殷实的。

百姓热议,说这一次绑架林家媳妇和孩子的,十有八九就是当年杀死林光中的凶手。让他年轻时得罪那么多仇家,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报仇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对母子八成凶多吉少了。

郑市公安局,一个三十六七岁,衣着光鲜的男子咆哮道:“快帮我找啊!”

刑警白冲起身,安抚道:“林先生,您不要着急,我们已经加大了警力搜索,包括您给的资料以及十万现金都公布了出去,如有线索会立刻通知您的。”

林奇指着白冲的脸,“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快他妈给我找!”

刑侦副队长曹凯旋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林先生,我理解你焦灼的心情,但也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说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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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奇握紧了拳头,指甲都要嵌入掌心里了,颤动了几下嘴唇终究是忍住了。

白冲说:“失踪前,你们有没有争吵?或者打架。”

林奇头发都要炸开了,如燃烧到头的炮捻,一触即发,但旁侧的曹凯旋板着一张脸,他深吸一口气,说:“吵个屁!我昨晚就没在家,回去之后发现人不见了,手机钱包都没拿!这能是吵架故意躲着我吗!”

“这不是家庭矛盾,这就是绑架,绑架啊!”

“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曹凯旋瞥他了一眼,端着茶杯离去。

办公室内,白冲打开热水器,接水的同时,问:“曹队,这个林奇是什么人?”

曹凯旋说:“家里有钱而已,这小子从十几岁开始就劣迹斑斑,飙车,聚众斗殴等等,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都是咱这的老客户了,你刚调来不知道。”

“不过他爹的名头你肯定听过,林老六,当年也是咱这的一霸,纯正的地头蛇,往前推十年,没人敢轻易招惹他,97之后,经过这几轮打黑除霸,慢慢的也都给收拾进去了。两年前他在猫耳岗水库被谋杀,也算他躲过一劫,否则早晚让他进去吃牢饭。”

白冲说:“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我小时候见过。”

曹凯旋说:“目前分析来看,很有可能是仇家报复,两年前的谋杀案还记得吧,这一次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结合日前的杀人碎尸案,恐怕这对母子也凶多吉少。曹队,现在该怎么做?”

“立案,加大警力搜寻吧,毕竟人命关天。尤其是案发当晚出现在碧湖小区附近的人,加大力度排查。”

话是这么说的,可还有句话叫做计件的不要命,计时的不要脸。三伏天,谁也不想顶着大日头暴晒,那不是问题,问题是顶不住。白冲倒了一杯水,一下一下的拧着茶杯,陷入了沉思。他攻读于公安大学,与叶肃秋正是同学,关系要好。毕业之后回到郑市,当了一名刑警,完成了儿时的梦想。

念及案件的复杂性,两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白冲也是头疼不已,想了想还是给这位同窗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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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秋吗?”

“白冲啊,毕业之后咱有一段时间没联系过了吧,听说你在郑市公安局,混上刑警啦。”

白冲挠挠头,叶肃秋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中。

“阿秋,你老家不是在许州市吗?来郑市玩呗,我请客。”

“哈哈哈,你说的啊,我可就在郑市呢!”

白冲拍桌道,“那还说啥!现在就来市局,晚上撸串!”

三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市局门口,满头大汗的白冲裂开嘴,大老远就笑了。叶肃秋笑着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哎呀,你可真是个鬼才啊,没事没事,就是想你了!”两人阔别已久的拥抱,白冲拉着叶肃秋说:“这天热的,来来来,屋里凉快,赶紧吹会空调。”

这一吹,就把叶肃秋吹到监控室了,白冲详细的说明了这起案件,又问:“那个……空调凉快吗?”

叶肃秋眉眼里都夹着笑,指向林冲的手指晃了几晃,“你小子呀,嘴笨人不笨,还是猴精猴精的。”

白冲嘿嘿一笑,又端过来一杯茶水,说:“那对母子就在碧湖小区外,林荫大道上凭空消失的,我们查了当时的监控记录,暂时还未找到线索,阿秋啊,你可是咱班同学公认的鬼才,你给点意见?”

“行啦,别戴高帽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监控路线的保存周期是七天吧?往前查,把这七天的录像全部看一遍,在这七天里,凡是在监控器里出现过两次以上的非附近人员和车辆,其他的全部列入可疑对象。”

白冲挠挠头,“我……尽量吧。”

“不是尽量,是必须!我陪你一起看。”

盯着十几个监控器,白冲感觉头皮都炸了,就像一锅烧的冒烟的热油,顺着脑门泼下来,每一寸皮肤都要裂开了。冲锋陷阵他不惧生死,一坐办公室就浑身难受。

百无聊赖的晃着圆珠笔,用看一段是一段的态度熬着时间,白冲问:“阿秋,我听说许州市局有个最强大脑,八核处理器,叫唐宋月来着?据说挺漂亮的。”

“有意思?我帮你搭搭线。”

“那倒不是,我寻思着把她也借过来用用?”

叶肃秋噗的一口,刚喝下的茶水全喷在了地上,“可别了,那是一尊真神,请的容易送的难。”

“不过她的记忆力我见识过,很佩服,看完这七天的监控画面需要一定的耐心和记忆力,有她在自然好,但暂时不用找她。”

白冲点点头,正欲起身,却浑身一激灵,说:“不会吧!”

叶肃秋问:“有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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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时监控中显示,一个衣衫褴褛脸带刀疤的中年人,正侧着脑袋往垃圾箱里看。

白冲探着身子,说:“倒退三秒!放大!”他直勾勾的盯着显示器,眉头紧蹙,像是在思索一件尘封的往事。良久,他嘀咕道:“不会是他吧?”

再盯着监控看了近五分钟,白冲一拍桌子,竟有些喘气了,“老师!”

“这是我老师啊!”

“这是我小学老师,班主任!”

白冲指着显示器里那个脸上有一道大刀疤,戴着一副近视镜的中年人,眼中竟起了一层薄雾,他有些抓狂,但又极力克制,他语无伦次道:“就是他啊!我能考上公安大学,就是因为他对我的激励!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老师。”

“阿秋,阿秋,对不住,兄弟对不住你了,我要去找我的老师,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那个戴着眼镜脸上有刀疤的中年人,究竟有何等魅力,让一个镇定自若的刑警在多年之后看见他时,表现的如此兴奋、慌乱。

叶肃秋说:“你再说对不起,我就生气了。你尽管忙,监控我来看,再联系。”

“好,好!”白冲几乎是冲出监控室的,临出门前看了一眼监控器上的地址,嘴里一直念:光华路与桔园路交叉口,光华路与桔园路交叉口,光华路与桔园路交叉口……

身旁的警员说:“叶肃秋是吧,听说过你,前段时间协助许州市局侦破了首富杀人案,很厉害啊。”

“白冲这小子,办事就是个急性子,想到哪干到哪,工作态度挺积极,就是效果不咋滴。”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叶肃秋说:“兄弟,把这监控调快点吧。”

二倍。

四倍。

“八倍。”最终监控画面定格在这个速度,叶肃秋双眼紧盯这十几个显示器,眉梢偶尔颤动两下,这会要是糖豆那小姑娘在就好多了,凭借她的惊人记忆力,对破案太有帮助了。

出了警局,白冲的脸都高兴的发红,在人的一生中,能有如此雅兴之际,可能也就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了。没人知道白冲为何如此高兴,方向盘在他手里宛若活物,熟练的车技让他在十五分钟内赶到了光华路与桔园路交叉口,在实时监控的记忆里,寻找那座印有打黑除霸标语的天桥。

天桥底下,阴影之中铺着几张纸板,两个衣衫褴褛的拾荒者正躺在上边乘凉,白冲一脚油门轰过去,直接怼到他们跟前,推开车门直奔两人。

黑子大惊,一把从嘴里抽出棒棒糖,双手抱头喊道:“警察叔叔!警察叔叔!这个棒棒糖不是我抢的,是那个小孩扔的。”黑子吓的蜷缩成一团,躲在天桥底下的角落中不敢抬头。

白冲一怔,说:“没你事。”

转而看向另一名拾荒者——吴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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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白冲如触电般抖动了一下,拧成一团的眉毛舒展开、拧紧、再舒展开,本来疑惑的脸颊渐露欣喜,只是很快被悲痛盖住,双手竟有些颤抖了。

“老师?!”白冲哽咽了一句。

刹那间,吴复生从惊恐,到迷茫再到无地自容,他骤然低头左顾右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想捂住自己的脸,但他知道那是徒劳的,这一刻他浑身扭捏,不知该做何动作。

“老师!”

“我是白冲!”

“我就是上学写了一篇被同学们都嘲笑,但却受到你鼓励的作文的那个学生,白冲!”

吴复生抿了抿嘴唇,他想极力的装出不认识,或者对方认错人的模样,可他无法伪装,往昔记忆如镌刻石雕,不论他怎么抛弃,都会残存一丝在心中。

“白冲啊,我记得你。”吴复生勉强挤出笑容,那一道长长的,划开他脸颊的刀疤,使得他的笑容变得极其怪异。

白冲蹲下身子,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老师,您……您怎么……”他不知道该怎么问,那个风度翩翩的老师,在五年级下半学期突然就离职了,全体学生再没见过他。

之后白冲再也没能遇上一个,可以让他心服口服的老师。

吴复生笑着说:“我这可不算沦落街头啊,我是浪迹天涯,体验百味人生,这是一种境界。”

被人可怜,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吴复生不想任何人可怜他。

“我记得你,你上学的时候可是个刺头,但你还比较听我的话,现在可以哟,当上刑警了,老师替你感到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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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三年级,白冲上厕所的时候脚一打滑,半条腿掉进了粪坑里,当时臭气熏天,没有一个学生愿意靠近他,也没有一个老师愿意帮助他,只有吴复生从办公室里出来,带着白冲洗刷,末了还找来了邻居孩子的裤子给他穿,也就是那一次之后,白冲这个叛逆少年,唯一听从的就是吴复生的命令。

“老师,今晚我做东,我一定要请你吃饭,你可得给我好好讲讲,你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那一张没有吴复生的毕业照,是他们全班同学终生的遗憾。他们最尊敬,最有师德的一位老师,突然之间如同人间蒸发,渺无音讯,多年之后竟然以这种方式重逢。

原本想婉拒的吴复生,迟疑了片刻,先是问:“几点?”

白冲说:“只要下了班,几点都行,老师你定。”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两点十六分,吴复生说:“那就八点吧?”

“好!晚上我开车接你,老师,你……住哪?”

“我暂时就住这。”吴复生敞开双手,像是要把面前的天桥揽入怀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留了吴复生的手机号,白冲驱车离去,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黑子才敢探出头,小声问:“复生哥,警察走了吗?”

“黑子,你那么怕警察?”

“怕!”黑子一瞪眼,小声说:“我以前在外地的时候,有一次被冤枉了,警察打我,用那个电棍打,我说那截电缆不是我偷的,他们说就是我偷的,犟嘴就挨打,我现在看见穿警服的就想跑。”

吴复生吭哧笑了,拍拍黑子的脑袋,“那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不算吧,人家小偷掉地上的,我捡起来卖给回收站了,所以警察才找上我的。”

吴复生问:“后来呢?抓到真正的小偷了吗?”

黑子忙不迭点头,说:“抓到了,听说直接枪毙了。”

吴复生怔了半天,问:“偷一节电缆,被枪毙了?”

“是啊。”黑子说:“偷的是国防电缆。”

吴复生咂舌:“人才啊……”

“哥,你竟然还认识警察,他还是你的学生?怪不得你那么有文化,原来你曾经是个老师啊!”大字不识一个的黑子,像是重新认识了吴复生,上下打量他。

之前黑子的印象里,吴复生确实了不起,但还没到让人崇拜的境界,他无非就是认识俩字,就是会说话一点,跟着他不挨打,能捡到很多瓶子,能赚很多钱。这一刻黑子对吴复生的印象彻底改观了,他不解的问:“复生哥,你那么有本事,干嘛跟我在一起捡瓶子呢?”

“人这一生,有很多种活法,每个人都极力的追求自己最想要的那一种。”

“可我找不到……”他把声音压的很低,以至于黑子只听到了声音,没听清内容。

在一声接到短信提示音后,吴复生看了最后一眼手机屏幕,这就删了短信,把手机还给了黑子,说:“我出去一趟,你不是想去找小珍吗?今晚我陪你一块去。”

“好啊!哥,咱几点去呀!”黑子嘴都咧开了,双手不停的在膝盖上搓着,那原本盘的油光锃亮的裤子,摩擦的沙沙作响,太阳底下都反光。

复生的眼珠子从中间歪到了边上,尔后说:“十点半。”

“太晚了吧?”

“这个时候没客人,小珍会愿意多陪你一会。”复生戴上近视镜,走出了阴影,瞬间被强烈的日光吞噬,湮灭在人海中。

黑子扯着脖子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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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日渐西斜,但天上依旧像是往下泼着热流,一股股的烫在行人肩头,肯德基内门庭若市,他伸头往里边看看,又往四周再看看,尔后低着头走了进去。他知道肯德基,但没吃过,在乡下的时候他就听说城里有一种叫汉堡包的美食,那都是城里人、有钱人才能吃的。

二十分钟后,他提着一个套餐,一个西瓜,慢悠悠的走向了林荫道——林奇老婆孩子失踪的那条路。

在林荫道中段,一片棋布星罗的低层民房区,与不远处的碧湖小区显得很不匹配,小区的街道上到处可见随风打旋的塑料袋、卫生纸。垃圾堆放区周围的苍蝇宛若一卷黑风,偶尔路过的行人并不会影响它们的饕餮盛宴,或许在苍蝇的眼中,这些人只是更大的苍蝇。

吴复生转过两条街道,径直走进一条胡同内,在胡同尽头的两扇铁门前停了下来,摸索出钥匙后,他回头往胡同外看了看,这才打开大门,悄声而入,将门再次锁死。

这栋老院子,斑驳的院墙上布满苔藓,如一片片青色的胎记,通往二楼的露天楼梯早已龟裂,裂缝中长出几株小草,在烈日的直射下,蔫蔫的。楼梯下的储物间,杂乱的放着肥料袋、锄头、铁锹等农具。吴复生一推开客厅的房门,沙发旁的一个长发女人浑身一激灵,发出‘唔唔’的声音。

她双手双脚反绑在背后,并用铁链锁在了房顶吊扇的挂钩上,旁边紧挨着瑟瑟发抖的孩子,躲在她的怀里,发疯似的往里边挤,似乎想挤进她的身体内。

吴复生掩上客厅门,坐在了沙发上,坐在了那女人的旁边。这个女人穿着紧身牛仔裤,紧身半截袖,身上挂满了曲线,不得不承认,即便她生过孩子,身材还是这么完美。她脸上蒙着黑布,嘴里塞着毛巾,她知道有人来了,她用力的摇头,发出‘唔唔’的声音,她想跪下,可手脚被反绑在身后,她只得趴在地上继续发出急促的‘唔唔’的声音。

“饿吗?”吴复生说。
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时间:2020-06-24 16:35:42
女人还是极力的摇着头,从鼻腔里哼出的‘唔唔’声愈发拉长、绝望,如果抽走她嘴里的毛巾,恐怕她已经嚎嚎大哭了。

“你叫袁小娟,旁边这个是你的儿子,林心远,是吧。”吴复生不像在问问题,更像是把自己知道的复述一遍。尔后才说:“你不想死,也不想你的儿子死。”

‘唔唔’声更烈了,袁小娟身后的那原本用来栓狗的铁链更响了,她止不住的点头,甚至用脑门往地上磕,想说的千言万语还是汇聚成了‘唔唔’。

“我给你们俩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们聊聊?”吴复生说。

袁小娟又激烈的点头,吴复生说:“你可以大喊大叫,这点我不反对,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在警察赶来之前,你和你的儿子一定会死。”

袁小娟再点头。

吴复生弯腰,抽走了袁小娟嘴里的毛巾,袁小娟张大了嘴,像是快要溺水而亡的人,脑袋浮出了水面,胸腔剧烈起伏,喘了几大口气,就赶紧说:“大哥,大哥,你放过我们吧,你想要多少钱,我们都给,我们都给!”

吴复生说:“我不要钱。”

“大哥,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给的,我们都给,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孩子,好吗?”

吴复生说:“我想要命。”

袁小娟咬紧嘴唇,强忍着不哭出来,但鼻腔里的啜泣声出卖了她的恐惧,她的声音像是在数九寒天被冻过似的,瑟瑟发抖,“大哥,我求你了。”

那张挂着一道大疤痕的脸颊,没有任何表情,吴复生说:“你饿吗?渴不渴。”

袁小娟只顾着哭了,吴复生又说:“孩子应该饿了。”

“林心远是吧,想吃东西吗?”林心远蜷缩在袁小娟的背后,脸色煞白,动都不敢动一下。

吴复生说:“不用害怕,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们,要吃点东西吗。”接着,不由分说的,吴复生抽掉了林心远嘴里的毛巾,说:“先喝两口可乐吧。”
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时间:2020-06-24 16:35:42
林心远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不敢忤逆绑匪的意思,低着头嘬了两口,吴复生拿着汉堡,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下去,咀嚼的声音触动着袁小娟的神经,她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你也吃点吧。”吴复生拿着汉堡,又喂袁小娟一点点的吃下去,这会袁小娟的心情才略微有些平复,她小声说:“大哥,是我们家老爷子得罪过你吗?”

吴复生不言,就坐在沙发上,像是一尊没有任何活气的雕塑,袁小娟又轻声喊了两句大哥,以至于她怀疑绑匪是不是突然走了。

吴复生陡然说:“你儿子真乖巧,他平时应该很听话吧。”

袁小娟刚刚镇定下来的心,像是被挂肉的铁钩再次揪起来,她一听到绑匪说自己儿子,心里就极其害怕,她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说:“大哥,孩子还小,他是无辜的,家里老爷子生前要是惹到你了,你尽管拿我出气,不要伤害孩子,好吗大哥。”

吴复生的脸,扭曲了。严格来讲是那道疤痕扭曲了,那是一种笑,一种区别于普通人抒发情绪的笑。他说:“那我该怎么拿你出气?”

袁小娟还在想,忽然觉得脸上一凉,一把刀刃就抵在了自己脸上,贴着脸蛋往下刮,轻轻地、柔柔地,一点点的刮到都是嫩肉的脖子上,再轻轻地、柔柔地、一点点的刮到胸口,刀子被衣服的领口挡住,刀尖停顿,那最细小却又最锋利的部分,与这最柔的、最软的部位粘合在一起。

“大哥……”袁小娟颤抖着想哭,可她被黑布蒙紧了眼,她哭不出泪,她说:“大哥……”

“嗯?”

她只喊大哥,一句一句的喊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防线如崩塌的大坝,恐惧奔涌而出。

“大哥,只要你放过我的孩子,你……怎样都行。”袁小娟咬紧嘴唇,似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了。

吴复生抬手割断了绑在她身后的绳子,松开了她的手脚,但是没解开她脖子上用来栓狗的铁链,说:“来,坐到沙发上。”

袁小娟摸索着坐过去,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大哥,孩子还小,不要让他看到,好吗?”

吴复生一怔,说:“你把眼罩摘掉。”

“大哥大哥,我知道规矩,我不会偷偷摘的,我不会看你的。”袁小娟一个劲的摇着手,又说:“大哥我错了,我不多说话了。”

吴复生说:“只要你配合我,我就不杀你们。”

袁小娟说:“配合,我会的,我会的。”
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时间:2020-06-24 16:35:42
一只粗糙的手,放在了袁小娟纤细的腿上,像是害怕又像是害羞,擦磨着表面,时而贴紧,时而轻触,如一条似有若无的鱼儿顺着肌肤一寸寸的游动,袁小娟浑身一哆嗦,吴复生说:“你不想看看我吗?”

袁小娟死命的摇头,吴复生说:“把眼罩摘了,我明天就放你走。”

袁小娟不知道是听话,还是不听,她左右为难之时,吴复生已经抓住眼罩一把掀开,她双手掩面,侧过去身子,吴复生说:“看着我。”

她抖着身子,像是齿轮一节一节的卡着,机械性的侧头,当朦胧的世界逐渐清晰,当看到一张挂着一条像是大蜈蚣似的伤疤的脸颊时,她吭哧一声,又立马咬紧嘴唇,只剩下了颤动的双肩。

“很吓人吧。”吴复生说。

袁小娟抱紧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吴复生说:“我问你吓不吓人。”

她一激灵,赶紧抬头,红如大枣的双眼噙满了水花,伴随着剧烈摇头的动作,脸颊两侧甩出两道泪痕。

“不要害怕,因为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吴复生说:“我是艺术品,是被苍蝇覆盖一身的腐败食物,是垃圾、窝囊废,是臭水沟里的老鼠,是底层失意画家最得意的艺术品。”

“而你,就不同了。”那只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搭在了已被泪水打湿的膝盖上,抚摸着那片泪痕,布满老茧的大手又幻化成了一条温温的、柔柔的鱼儿,顺着她被牛仔裤包裹的紧绷的双腿,一寸一寸的往终点游去,当手背触底沙发,掌心游到她最极力隐藏的地方时,她像是触电抖了一下,眼泪无声而落。

我喜欢看你哭泣,哭是真情实感的流露,哭是对命运不公的无力抗议,哭出来,尽情的挥洒眼泪,如我在无数个深夜的悲恸,畅快的哭出来吧。他想。

“你也是艺术品,与我不同的是,你就像巴黎圣母院里的蒙娜丽莎,端庄典雅,高贵圣洁,多么完美啊。”吴复生的手,游遍了袁小娟的全身,尔后蹲在袁小娟的前边,看向抱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的她,展开双手说:“艺术品的最大价值,就在于被世人熟知!”

吴复生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说:“自己脱裤子。”

袁小娟已哭至无力,但瞥见他身后的刀子,还是缓缓地、不情愿的挪动双手,似乎她的双手此刻有千钧之重,柔弱的身躯使她无力驾驭双臂,可她终究还是把双手放在了裤腰上,一点点的褪了下来。

吭哧一声,伴随这声哭泣,如不断膨胀的气球爆炸,如满载的骆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袁小娟的自尊彻底崩塌,被扒开的‘人皮’下露出斑驳的血肉。她的眼神逐渐失去光彩直至灰暗,如行尸走肉般怔在那里,空洞的眼仁,直直的看着屋顶上的铁链——原本用来栓狗的铁链。再次落下的眼泪不再掺杂任何情感,泪珠在已成废墟的世界里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手机录像对准了她之前都在极力隐藏,而此刻却如野外雌性动物一样裸露在外的臀部,绷紧的黑色蕾丝内裤在镜头中越靠越近,黑与白的强烈视觉冲击像是要挤碎窄小的手机屏幕!吴复生捏了捏袁小娟的脸蛋,说:“你真听话。”

尔后,手机放在沙发上,录像顿时一片漆黑,再无任何画面,只剩下了解开皮带扣的声音……
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时间:2020-06-24 16:3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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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时间:2020-06-24 16:35:42
@在下嘿纸胖 2020-06-22 08:31:43
哇!堂大,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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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跑来注册的账号啊,没必要,来追读一下就行了,多谢!
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时间:2020-06-24 16:35:42
烈日一步三回头的往西走,星星你挤我,我挤你的往外冒头,这个下午太长了,以至于焦急等候数个小时的星星在刚一露面,就点亮了整个夜空。月光照在印有打黑除霸标语的天桥上,又如白昼般,将天桥底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在这座钢铁森林里,焦急赶路的羊群,夹着公文包的狼群,穿着高跟的狐狸,以及偶尔出现的几只猛虎,占据了城市里的各种交通工具,在这每日例行的百兽齐聚之刻,吴复生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姗姗而来,头发被夜风吹乱,没有拉链的夹克衫随走动而摆,显得与这个繁华都市格格不入,就像兽群里钻出来一只没牙的掉毛的老狗。

还是一瘸一拐,一走一掉毛的那种。

吴复生进入了天桥下的阴影中,黑子一激灵,坐了起来,揉揉眼睛问:“哥,几点了啊。”

“快八点了。”

“那个警察该来找你了吧。”

“不会,我们已经约好了餐厅,我一会直接去见他。”复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尔后趴在角落里,一手打着小手电,另一手在笔记本上快速的写着,黑子伸着头,问:“复生哥,你写啥呢?”

过了很久,吴复生抬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说:“教案吧。”

“写这个干啥?”

吴复生说:“上课。”尔后他停笔,将笔记本包了起来,说:“黑子,你跟着我有一年多了吧?”

“你别说话。”

吴复生从兜里翻出一部新手机,又从皱巴巴的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全部放在了笔记本上,说:“这个笔记本,你帮我保管起来,这个手机是给你的,这张银行卡里有两万多块,都给你了。”

黑子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吐沫,大到差点把他自己噎着,他梗着脖子顺了顺气,问:“哥,两万多块,你捡过多少瓶子啊!”

复生一怔,尔后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笑声戛然而止,像是世上最顶级的刹车盘,一下子卡死了他的咽喉,他说:“黑子,过了今晚,我告诉你怎么再挣到十五万,但你要记住我的话,那十五万你可以花,随便花,给小珍花都行。但这两万多你一定要自己留着,你要把它当做不存在的财产,在你行将饿死的时候,你取出来一百块买饭吃,这钱,只能这么用,记住了吗?”

黑子傻傻的点头,又问:“哥,你今晚咋了?”

“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复生笑着反问。

黑子挠着头皮,眼睛都快挤成豆了,歪着嘴想了半天,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感觉你今晚不一样,跟以前不一样啊。”

“黑子,你觉得我窝囊吗?”

黑子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语气也是有些急躁,说:“咋会窝囊呢!哥,我说实心话,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

阴影中,两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在那一个大致的轮廓下,黑子隐约看到复生的脸上勾勒出一抹笑,尔后,他拍了拍黑子的肩膀。

“谢谢。”

楼主:堂前雁本尊AAA

字数:38119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20-06-22 03:02:30

更新时间:2020-06-24 16:3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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