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格格派人告知明楼，其一日军总部发现食人兽，怀疑是山本的实验杰作；其二她顺手救了左青明，鉴于八字相克看他格外不顺眼因此并不打算收留，所以让明楼派人将他领走。接头的过程出了意外，消息被王天风截胡……呃，被王天风获悉，出于深厚的同僚情谊，王天风毅然肩负起使命帮明楼把后续工作完成。


一席话，在明楼顺水推舟的刻意误导下，郭骑云以为明先生已经掌握了所有来龙去脉，找他问询不过是两相印证而已，并未察觉这些信息都是自己一手爆料。
明楼的脸上云淡风轻，看不出一点端倪，郭骑云心惊之余更是钦佩，明先生如何能做到如此手眼通天？
他却不知面上一派温文的明先生此刻正暗暗咬牙，哪个**如此不顶事，连自己的情报都能叫王天风给截了去？
“现在左青明人呢？”不过知道左青明下落也算是个不坏的消息，有他在手想必康子熏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
“……”郭骑云像被点了哑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表情一看就知道做了亏心事，明楼冷笑一声，“毒蜂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啊，我的人他也用起来倒是不是格外顺手？”
谁说不是呢，你弟弟他用得就很顺手。这话郭骑云不敢宣之于口，“那个……这不是为了重新把死棋下活嘛。”
死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明楼微微地蹙了蹙眉，“用我的人盘活他的死棋，一本万利啊，不，这点本都不必他出，应该说空手套白狼吧？”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郭骑云突然觉得自家长官似乎真有点无耻。

如果说王天风是逼供的高手，那么明楼就绝对是诱供的行家。明楼很明白刨根问底下去一定会引起郭骑云的警觉，当下拍了拍方向盘，“我这次叫你来，就是专门提醒你，毒蜂想让左青明替他卖命，单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是是远远不够的……”
我就说，明先生真的什么都知道了。郭骑云即使偶有怀疑的念头，此刻也烟消云散，一听明楼此言忍不住把头凑了过去，一副愿听其详的受教模样。
“除了毒蜂那套诓人卖命的鬼话外……”
“……”郭骑云。
“最重要要找到一个人。”
“谁？”
“康子熏，此人对左青明影响很大，找到他……事半功倍。”
“明白，我这就去办。”


分明是求人办事，结果却让对方感恩戴德，这个结果明长官是喜闻乐见的。

明楼打发了郭骑云之后，回了趟海关总署，春节前的船期格外紧，这是一个走私年货的黄金期，海关总署原本一周一签的签署令改成了每日一签。如果碰到休假，也会有专人送到明公馆，否则上海滩的码头就全乱了。
原以为大约十分钟可以处理完毕，哪知出来的时候碰这么出鸡飞狗跳的闹剧。


一向严厉的司法处长一手抓着卷报纸，正愤然追打着某人，一时间破碎的报纸纷飞，被锤的人抱头鼠窜，围观的人客气地给主角让出一条逃生的通道后……继续围观。
明楼扫了一眼就看到鼠窜的仁兄正是海关总署秘书——洪处长的宝贝儿子洪天麟。
这一家子真是极品。明楼嫌弃地摇了摇头，悄然从一旁离开。

“明长官，救命！”洪天麟的破锣嗓子由远及近。

“……”明楼很想否认认识这个人，但是众目睽睽。
缓缓转了个身，明楼忍不住惊退两步，洪天麟这张脸实在具有震撼效果，两挂悠长的鼻血不说，左眼乌青了一块，脸颊上手印斐然，如果拿洪处长的手印比对，想来是分毫不差的。
“洪处长，这是干什么？”明楼不得不官方地出面一下。
洪处长一张脸通红，哆哆嗦嗦地指着洪天麟，憋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家门不幸！”
洪天麟一下子窜到明楼身后，而且一副誓死不离的样子，“我不过登个寻人启事，您老至于嘛？”

寻人启事？明楼隐隐觉得这事……好像跟自己有关，一时偏又想不起来。
接过洪处长递过来的一卷酱菜般的报纸，从破碎的版面可以看出那是几份上海滩最有影响力的新闻纸，值得注意的是每一份头版头条都是一则占了四分之一版面的寻人启事……明楼一眼看到“康子熏”三个字……眉头微微一挑，这事似乎真跟自己有关。
“洪天麟，你自己说！这新闻纸头版是让你登寻人启事的吗？你怎么跟人家说的，啊？！四处打着司法处的旗号，不给登就要封了报馆是吗？你、你、你……”洪处长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简直要给气得语无伦次了。
洪天麟一脸无辜，“事出从权嘛……”
洪处长手上没了兵器，便四处看了眼，想是要物色个趁手的。明楼不得不开口，“洪处长，这当中可能有点误会，请借一步说话。”说着把洪处长拉进一间空的办公室。
洪天麟被拒之门外，又不敢走，只能在门口探头探脑。


二十分钟后，两人再次出来，洪处长居然握着明楼的双手，一脸感激涕零，“犬子就拜托明长官了。”
“……”什么情况？洪天麟脑子跟不上这样的逆转。
明楼送走了洪处长，回头看了眼洪天麟这一脸青红相间的尊容，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擦擦吧。”
洪天麟简直受宠若惊，哪里舍得用，趁着明楼转身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随手从兜里抽出自己的胡乱地擦了一下。眼看明楼就要走远，忙追上去，“明长官，找人的事有点眉目了。”

原本对于洪天麟，明楼是未抱任何希望的，甚至还有些打发的成分在里面。此时一听这话，就算有所质疑也不由地停下脚步，离24小时的期限越来越近，他不能错过任何信息……因为他输不起。
没有人知道明楼云淡风轻的表情下，内心的焦虑程度都快要让他分裂出新的人格，不是人格分裂就是精神分裂！
一方面，明面上的身份和工作一样都不能耽搁，因为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好容易搭建起来的伪装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分崩离析；另一方面，他清楚地知道阿诚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唯一的生机就在自己手里，在剩下的不足10个小时里。
他不敢想万一找不到康子熏会怎么样，就像在悬崖边上的人不敢往下看一样。
这时候洪天麟的话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关注。

一看明楼停下脚步，洪天麟赶紧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道，“我收到消息，有人在一家医馆看见过康院长。”
医馆？听着挺靠谱，明楼还是忍不住问，“消息可靠吗?”
洪天麟信誓旦旦，“绝对可靠，对方敢收我三条小黄鱼，谅他也不敢骗我。”
三条小黄鱼，真下血本啊……难怪你爹会把你往死里揍。明楼了然地点点头，“医馆的名称叫什么？”
“济世堂”

济世堂的选址相当随意，胡同深处，基本上不熟的人是找不到的，仿佛世外高人般避世。下了车，洪天麟还在比对这笔记本上画的地图，明楼懒得多说，直接凭着记忆找了进去。
依旧是那么个不起眼的铺子，走近时中药铺气味混杂着胡同里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明楼微微皱眉还是抬腿迈了进去，记得阿诚说过，这是个蒙古大夫，环视了简陋的店铺一眼，对明诚的评价深以为然。

一进门，柜台上空空如也，传说中的蒙古大夫此时正没形象地侧身听墙角，听见脚步声，回头匆匆扫了眼，居然向明楼招了招手，大有分享同甘的意思。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明楼从善如流地凑了过去，薄薄的窗户纸隔音效果奇差，方便了窗外众人。
“…你故意这么说的，对吗？”这声音很轻，音调没有什么起伏，却透着股无助，明楼暗暗皱眉，因为那声音属于左青明。
“呵，”一声轻轻的嗤笑，明楼简直就是想象出康子熏此刻欠扁的表情，只听他续道，“什么故意不故意，你还不明白吗？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我真的要结婚了，因为慕雪她…已经有了。”
“啪”的一声，像是椅子还是什么家具给撞翻了，继而一阵沉默。


洛云轩这才转过来面向明楼，这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怎么是你？
明楼示意他噤声，继续竖着耳朵，心想着姓康的，你这是作死啊。


“恭，恭喜。”不知怎的，这么喜庆的话居然说得叫人觉得莫名的心酸，又沉默了数秒后，仿佛是用尽了力气般，又挤出了几个字，“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最后几个字竟然带了鼻音。
房间的门一下子开了，左青明快步走了出去，逃命似的，看也没看一旁听墙根的三人。洛云轩刚要进屋一看究竟，就被明楼抢了先还顺带把门带上。吃了闭门羹的洛云轩愣了两秒，马上若无其事地招呼洪天麟，“喝普洱还是铁观音？”

康子熏前一刻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看清了来人是明楼后，突然像被精怪抽了精血似的，整个人蔫了下去，坐都坐不直，直接靠在身后的墙上。
明楼叹了口气，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推给他，“何苦做这么绝？”不用问，明楼就知道他刻意为之。
康子熏苦笑了一下，把水一饮而尽，仿佛眼前的是杯杜康佳酿，一醉可解千愁似的，左青明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想提，“找我有事？”
“阿诚中毒了……”明楼把前因后果简要地说了下，看了眼康子熏一脸的憔悴，要他马上动身去救人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康子熏给自己又倒了杯水，这回慢慢地喝了几口，“明楼，带钱了吗？”
明楼一愣，还是把钱包摸了出来递给他。康子熏老实不客气地把钞票都抽了出来，笑道，“这里的大夫属貔貅，这几天吃住都在这，不给钱咱们怕是出不了大门，走吧。”

王天风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人，“你不是说需要三天时间好好陪陪家人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左青明垂着眼，没有回答。
“你该不是改变主意，怕死撂挑子吧？”王天风忍不住恶意揣度。
“没有，任务不必等三天后了，明天就可以。”
王天风一听这话，不由有些意外，此番任务的危险程度不亚于送死，所以才答应了他请假三天的要求，权当处理后事吧，原本还担心他会拖延，没想到却是提前了。
“你…家里没事吧？”毒蜂难得有一点恻隐之心。
左青明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几朵浮云，“没事…都挺好的。”说着眼中竟有丝温柔之色，似乎这下终可以了无牵挂了。

此时,坐在明楼副驾上的康子熏突然心口一坠，好像被利器狠狠地戳了一下，登时疼得他额角青筋毕现。

明楼见他难受得捂着胸口，登时一惊，一手控着方向盘，一手扶助他的肩膀，“怎么了？”
骤痛来得突然，却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已，缓过来的康子熏原本苍白的脸色泛着青，“没什么，伤口有点疼。”
明楼之前就看见他胸口缠着纱布，也不疑有他，只是担忧地问，“要不，回去让洛先生再看看？”
康子熏俨然在洛云轩那受了某种惊吓，“不用，赶紧走。”他心里清楚，并不是伤口疼那么简单，枪伤离心口偏了几公分，洛云轩不知涂了什么鬼东西，愈合得很快，除了痒还微微有点麻。方才的那种心悸与枪伤无关，以前曾出现过一次…那一次青明在手术台上没了心跳……
康子熏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不敢细想下去，换了个话题，“你说阿诚手臂被抓伤，先是手臂麻木，随后是身体也不能动弹是吗？”
坐在后座的洪天麟闻言，“啊”了一声，意外之余就是内疚，明诚是掩护他走才受的伤。
明楼只道他大惊小怪，没太在意，应道，“对，到医院的时候，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症状？伤口的血液的颜色有没有变深？血管有没有明显变化，比方说颜色变深或者鼓起来？”
明楼细细回忆了下，“血的颜色没有变深，反而变浅了，后来变成透明的，不多，有点黏……”
“什么？透明的？”
“对，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这么薄薄一层，正好把伤口盖住了，身上的血管没什么特别变化。”
“那就没事了，”康子熏的脸色刚刚放松下来，随即脸色又是一变，“糟糕！”
明楼一直关注着他，被他的情绪带着一松一紧，格外难受，“怎么？”
“还记得，我曾经抽了阿诚的血液提取血清解毒吗？”
“嗯”
“他的血液细胞可能受了什么药物影响或者其他原因，居然带有自愈功能，也就是说，按你说的症状，他只需要休息一两天就会没事的。但是……”康子熏顿了顿，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明楼。
明楼被他这一停顿都要逼 疯了，关键时候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康子熏顿了数秒，似乎在考虑用什么样的措辞会更合适些，“但是，这个自愈的过程看起来跟中毒非常相似，一般人会以为中毒了而采用相应的治疗方式……”
明楼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的这种治疗方式后果会怎么样？”
康子熏咽了口唾沫，“严重的话，会要了他的命。”
明楼脑子顿时一阵空白，下意识地踩住刹车，强大的惯性让三个人都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对洪天麟说道，“你来开车。”说完两人换了座位。康子熏有些担心他，也换到后座。
明楼面上没什么变化，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康子熏一把将他的手握住，“不要乱想，不是你的错，那种情况下换任何人，都会送他去医院的。”
“……”明楼的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他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可是谈何容易啊，若只是涉及自己的生死他还能一笑置之，但一涉及阿诚，他发现自己就冷静不了。
“我都说了，那是最严重的后果，或许情况没那么糟……”康子熏硬是扯了个笑容给他，“不还有我吗。”

正当明楼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一路碰到认识的医生护士，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直接冲上楼，生怕耽误了一秒都会抱憾终身。
这一路上，明楼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出现阿诚中毒昏迷甚至七窍流血的模样，仿佛这所些最坏的假设可以帮他把心理的防线一遍一遍地加固，以免突如其来的情况将他彻底击垮。

握着门把的一瞬间，明楼有些情怯，顿了数秒这才转动门把。
门霍地推开，屋里屋外的人全愣住了。

身着病号服的明诚生龙活虎地盘腿坐在病床上，手里捧着盘切好的水果，正与坐在对面的小护士说笑，想是讲到精彩处，漂亮的眉毛还高高挑起，那叫一脸的生动活泼。
“大哥？”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一看到门口的人，眼中更是光彩耀人。
明楼足足愣了数秒，像在证实自己所见并非幻觉，才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


小护士一眼看见明楼身后的院长大人，马上低着头，快速收了自己的记录本，心虚地从明楼身边哧溜过去。
康子熏站在门口，瞧了明诚一眼心知没有大碍，便贴心地帮他们带上门，把身后探头探脑的洪天麟一并隔绝在外。


明诚一见大哥，也是坐不住了，伸长腿准备下床，脚还没够着拖鞋，眼前突然一暗，大半个身子一下子被人牢牢扣在怀里。
大哥好大的手劲啊，这是明诚的第一个念头。

把人实实在在地揽进怀里，明楼这才有几分踏实的感觉，一颗心终于落地，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你没事就好。”
明诚半眯着眼，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夹着外头带进来的寒气，冷冽悠然地钻进明诚的鼻端，只觉得这便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慵懒地深吸一口气，没心没肺地应了句，“又不是第一次了，这回没咽气全凭运气。”
明楼的心微微一沉，只觉得说不出的心疼和无奈，正想说两句感慨的话来，突然发现明诚搭在自己腰背上的手动来动去，颇不规矩，不由笑骂，“你干嘛呢？”

明诚抬起头，一脸困惑，“大哥，原先油光水滑的肉都哪去了……”
油光水滑？你小子这是反了天了，明楼有点想抽他。
却听明诚续道，“唉，摸着很不习惯啊。”那口气居然充满了无限的落寞和失望。
“…”明楼发现自己真的没脾气了。

院长办公室
庄若臣亲自替康子熏检查了伤口，拆开层层纱布，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庄若臣细细观察了会儿，用棉签沾了一点放进试管里，似乎担心不够，又用刮了一小勺放进培养皿内。
康子熏笑道，“庄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存了什么心思，连我用过的膏药你都收集……啧啧，这爱好很独特嘛。”
一旁的洪天麟闻言，顿时有些肃然起敬地看向庄若臣，心想医院果然卧虎藏龙啊。
庄老没有理会他的无聊玩笑，边帮他换上干净的纱布边道，“你伤口上涂的这种草药，对于外伤的治疗效果比西药卓越，我回头得好好研究一下它的成份。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脑子风花雪月啊。”
一听“风花雪月”四个字，康子熏苦笑了下，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刚看了明诚，状态还不错。庄老果然是宝刀未老啊。”

“这事说来惭愧，我差点就给明诚注射解毒血清。”
“哦?”
”那会儿，我看着明诚的情况实在不妙，就稀释一点血清，心想就算不能解毒至少也能缓解。没想到明诚一看到针筒跟见了鬼似的，眼珠子不但能转了，还转得飞快，更有甚者居然一翻身，硬是从病床上逃了。”
“……”康子熏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下当时的情形，实在想笑，但碍于庄若臣沉痛的表情，只好忍着，结果肩膀不受控制地一耸一耸的。

端木恒的办公室里，黑压压地站着七八个年轻军官，一个个脸色凝重，被训得灰头土脸。仔细看，他们当中却有个例外，冈村显然就是最没诚意的一个，连个诚恳虚心的表情都欠奉。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军靴，试图比较出那只擦得更亮些。端木愤怒的声音从她的左耳进右耳出，中间全然没有丁点逗留。



唉，没劲透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这歇斯底里，不如派人出去把天皇的特使找回来…话说天皇的特使除了送点慰问品，并且无关痛痒地转述几句天皇的殷切勉励外，似乎就没有别的作用了……这样的人失踪便失踪了，至于这么紧张么？
“…连天皇陛下的特使都保护不了，帝国军人的颜面何存？你们…”端木恒看着火气很大，声音却是保持着一贯的风格，像在演说而不像训斥。
声音突然一停，冈村有些不习惯，抬头看去，只见副官正附在端木恒耳边如此这般地叽叽咕咕，冈村微微前倾，竖起耳朵可惜连只言片语都没捕捉到，正考虑要不要往前挪两步，端木恒居然跟着副官走了。是的，连句“解散”都不说，很不负责任地直接走了。
留下一众聆听教诲的人面面相觑。


其实在端木恒心中，对于天皇特使的评价与冈村的观点莫名地一致，对于这么个传话的家伙，不管是失踪还是死了，对端木大人而言实在无关痛痒。不过面上的工夫得做，拉着一帮人做做样子还是有必要的，既证明自己还是很在意的，又可以欣赏一下手底下这帮阳奉阴违的家伙装孙子。


不曾想，那位不让人待见的特使居然回来了，还是被人送回来的。

明诚在医院待不住，康子熏看了下他体检的各项指标后，确认已无大碍，便交代了些许注意事项后，便由着明楼将他领回去。
临走时，明楼临时想起件事，单独找了康子熏，“你找时间到我家一趟，上次你让我交给青明的东西一直在我那，既然你回来了，如何处置还是你自己决定的好。”
当日，康子熏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便把自己名下的地契房产还有股票债券一股脑托付给明楼转交左青明。谁知道几经波折，东西还在明楼手里，他总觉得这像转交遗产似的，很是别扭，挺不愿意参合。
康子熏淡淡一笑，“不急，就留在你那吧。”
明楼冷哼一声，“我嫌占地方。”
康子熏苦笑道，“那…过些日子，帮我交给青明吧，我没什么东西留给他，就当留个念想也好。”
明楼心头一跳，听出当中的不寻常，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时下兵荒马乱的，钱财身外物，没必要太较真。”
明知道他不想多说，明楼也不好多问，只能忧心忡忡地看他一眼，“既然知道是身外之物，你更该了解心里头的那个人，他需要的并不是这些。”说着拍了拍康子熏的肩膀错身而过。
康子熏明显有被触动了某根心弦，呆了很久，压抑心底的渴望一下子冒了头，深呼吸了几个来回这才生生压了回去。

明楼一路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想得安排了人留在医院盯着康子熏才行。
明诚虽然看着精神，毕竟大病初愈，没多久体力便有些不支，上车没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于是半眯着眼，“大哥，过年咱们到苏州住几天吧？”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明诚拢了拢外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是突然想的，好几次想过去，一看你忙没时间就不好提…”说着遗憾地耸了耸眉。
明楼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夸自己善解人意？还是想说我现在看起来很闲？”
“别急着总结，听我说完嘛……”明诚有时候对大哥那举一反三的思维方式很是无语，“在医院的时候，身子不能动，看不见也听不见，我就在想，这是要死了吧，想想还挺遗憾的，那宅子可是花了不少钱的…”
明楼笑道，“只是因为宅子花了不少钱可惜么？”
“…”这一针见血、抛砖引玉的技能真是烦人，有些话明诚实在说不出口，倒不是脸皮薄，而是这么多年了，习惯放在心里。
却听明楼续道，“还是因为我陪你度假的时间少，觉得遗憾？”
“…”明诚转过头看向窗外，泛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明楼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明诚恼羞成怒，恨恨道，“回头我就把苏州的宅子卖掉，看你如何自大成狂。”
“不妨卖给我，既收了钱，回头还是你的。”
明诚咬牙切齿，“好啊。”

回到明公馆的时候已是深夜，看到大姐的车停在院子里，明楼一眼就看出阿诚眼底的失望之色，于是凑到他耳边，“好好休息，过年的时候，我们去苏州。”说完还故意轻轻舔了下他的耳垂。
明诚被撩得不轻，简直要疯魔了，血液都冲上了脑门，全凭本能地下车进屋，整一个大写的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