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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仙又何仙》(校园,都市,武侠,仙侠,情感,耽美)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一卷第一节 山中有座观 少年未及冠


荒诞山上荒诞观,荒诞观中荒诞衫。
荒诞衫有荒诞叹,荒诞叹罢作笑谈。

练功也能睡着,生活,有时就是这么荒诞!
被朝明师兄唤醒的杜篆,脖子酸痛,双腿麻木,动一下脚趾头都困难,好在手还能动,他擦去嘴角湿粘,又将罩在身上的旧纱帐收拢,这才一边打呵欠一边回头看了下自己的房间,灯,已经关了。
“师弟,可否感受到星月之精?”
朝明师兄很有耐心,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双手准备扶他一把,杜篆摆摆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可不敢让师兄扶,他老人家已经八十七岁了。
“师兄,几点了?”
“六点一刻。”
朝明师兄身材瘦挺,银须白发,着一身素袍,虽然袍子有些旧却无法遮掩其超然出尘的气质。
“采着星月之精没?”
不答不行了,杜篆一边用手拍了拍与师兄同款素袍,一边微蹙眉头道:“打坐没多久,我……我就睡着了。”
打坐要一动不动,年轻人睡着了很正常,师兄捋捋胡子笑道:“夏夜炎炎,院中倒也凉爽,可露天睡觉终究不好。”
“嗯。”
“入秋之后,早晚寒凉,不宜再练。”
“是”
“去洗漱吧!”

洗漱完毕,额前发梢和胸前道袍还带着水渍,杜篆匆匆回到院中,师兄已打开山门并将院子洒扫一番,与他老人家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孩。
“晚晦道长早。”
女孩姓蓝,名若可,因从小身子弱,六岁时被父母带上山习练太极拳,后来上了县里第一中学,只有假期和周末才来观里打拳。
杜篆闻言对其抿抿嘴,算是打过招呼,有人说他是天煞孤星,晦气,偏偏师父给他取的道号叫‘晚晦’。
杜篆走上前去与蓝若可并排,三人正准备打拳,又有人来了,是观里帮工的蔡婆婆和范婆婆。
“山路难行,二位每天来来回回也是麻烦,观里屋子多,住下得了。”
一头银发的是蔡婆婆,闻言笑道:“这可不行,若有说闲话的,岂不损了仙长名声?”
“都是耄耋之人,能有什么闲话?”
“多谢仙长好意,等走不动时再说吧,晚晦道长早,若可早。”
杜篆和蓝若可也忙问好,范婆婆又问大家早餐想吃什么,朝明师兄道:“煮人参粥吧。”

两位婆婆去了厨房,三人不再言语,面东而立,很快便一招一式练起来。
太极拳,流派众多,三人练的是小仙观拳法,配以独特吐纳之术,轻搏击而重养生,其功效好不好?只用看看朝明师兄就知道,你看他鹤发童颜,目含神光,时而如仙鹤展翅,时而如野马分鬃,动如脱兔,静若处子,一套拳打完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人说太极三年一小成,九年一大成,蓝若可自六岁开拳,至今已有十一载,可惜这些年学业过重,住校期间营养又跟不上,至今还达不到一重大成境界,但一套拳打下来亦是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杜篆十岁拜师,从不偷懒,如今打起拳来,有法有度。

山中清晨,微风送爽,是夏日里最舒服的时候,晨曦透过雾霭被枝叶裁剪成一缕一缕的,照在人身上,亦被其裁剪,也将人影拉长,太极拳刚柔并济,动作如行云流水,恍惚间三人不似打拳,倒似在拨弄斑驳晨光,让人禁不住想以诗记之,诗曰:
小仙观里有无仙?太极之中影翩翩;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连着打了三遍,蓝若可这才下山去了。
人参粥并不好吃,微甘,味苦,有土腥味儿。
杜篆不是第一次喝,穷文富武,说的就是练武很花钱,他足足喝了五碗,这才感觉身上发热,肚子饱了。


第二节 书楼有奇功 问道于师兄


饭后,便是每日例行早课。
四人来到大殿,依次坐好,吟唱道经《太上感应篇》,两位婆婆不会吐纳方法,常常跟不上调子,杜篆比两人好不了多少,他尚未通脉,内气不足。
朝明师兄的声音完全不同,高亢时如灵雀穿云,在调门极高处还能再次拔尖,低沉时又如飞龙入渊,徘徊盘旋。
杜篆血液流速和心动频率似乎被师兄声音引导,时缓时急,忽紧忽松,吟唱完毕身心皆受洗礼,十分舒畅。

早课结束,两位婆婆忙她们的事儿去了,杜篆则跟着朝明师兄去了后院一栋二层小楼。
小楼看起来很普通,却是观里最重要的地方——藏书楼,二人开门进入,眼前是成排的铜皮铁柜,打开柜上暗锁,里面全是书。
“功法秘籍,数量最多,先晒它们,师弟搬动时,小心些!”
“是。”
当杜篆抱着一摞书上到二楼时,朝明师兄已经打扫干净四周书桌,开了窗户,将阳光请到房中。
杜篆来回跑了十几趟才搬完,又和师兄一起摆放整齐,二人这才并排而坐。

“这些书……师兄都看过?”
杜篆的声音打破了小楼的沉静。
“中上乘功法可倒背如流,下乘的也能默写下来。”
杜篆一向话少,难得主动提问,朝明师兄说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书,杜篆一时脸红,忙把手中《乌氏欢喜功》放下。
“师弟想问双修之事?”
朝明师兄说完又上下打量杜篆,少年身材修长,挺拔如松,身上素袍有点短了,手脚长长露在外面,眼中满是害羞之色。
“佛家修来世,道家修今生,来世不可知,长生亦难求,有些话本不该现在说,可我老了,也累了,若师弟道心不坚趁早放弃也是好的,给你自由,也给我自由!”
自由?杜篆一时愕然,窗口有风拂过,师兄须发微动,阳光洒在他身上为其渡上一层光晕,时间仿佛凝固了。
时间会凝固吗?不会,随着时间推移清晨的凉爽已经消失,虽然开了窗,杜篆还是觉得二楼愈发闷热。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可惜,门中并无长生之法!”
沉默片刻师兄终于开了口,不是要赶自己出门,杜篆放下心来也把目光投向窗外,窗外蓝天如洗,一尘不染,远处树木郁郁葱葱,随着温度升高,水汽升腾,让景物有些模糊。
“师父他老人家为了‘炼精化气’一句话,终其一生皆为处子,这样的日子即便能活两百岁,又有何意义?”
杜篆明白‘处子’之义,不就是没结婚吗?难道没结婚人生就没意义?结了婚就有意义?
“师兄也是……处子吧?可曾后悔?”
“不曾。”
“我也不会的,只要师兄不嫌弃我。”
“又说傻话,老道怎会嫌弃师弟?”
“有人说我是天煞孤星,师父……”
朝明师兄闻言放下手中书籍,侧身拉过杜篆双手,轻轻握于掌中,这才感觉到少年手指僵硬,看来,这孩子很在意此事。
“愚民之论,怎可当真?”
“师兄……不怕吗?”
“怕什么?怕师弟克死我?”
说到这里朝明师兄露出笑容,索性又起了老顽童心思,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杜篆帅气脸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杜篆似乎很喜欢这些亲昵动作,脸上肌肉和神情随之放松下来,朝明师兄笑道:“想害死老道,师弟还没那本事!”
笑完之后,怕少年心结未解,又补充道:“师弟是念过初中的,知道那宇宙星空是什么,不管是恒星还是行星,真要下凡,蓝星也招架不住啊!”
“那蔡婆婆和范婆婆……”
“放心,她俩也是寡居之人,咱们身在方外,不必在意别人想法。”
杜篆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有风自窗来,天气似乎也没那么热了,他的心一如窗外蓝天,清澈透明。

“师弟该练习银针了,今天还练阴跷脉,消毒仔细些,对了,双修之事师弟可向夕辉请教,那小子是个花花肠子,管不住欲望还美其名曰为小仙观摸索一条幸福长生路。”
朝明师兄语带批评,面带微笑,让人摸不着头脑,只听他又道:“大言炎炎,上乘功法岂是易与之物?”
“师父说夕辉聪慧。”
“他不笨,可双修太难,观里收藏的双修秘籍不少,多为下乘之作,唯一一本中乘秘籍其创始者卒于六十有八,所以师父说了,双修一途魔道也。”
“那……师兄为何不阻止夕辉?”
“正如神农尝百草,其功至善至伟,咱们没有理由阻止,可我舍不得那浑小子,当年捡到他时他蜷缩在老道怀里,像只快要病死的小猫,喂了多少好药才把他养大,哎!”
杜篆睁着大眼,嘴巴也闭不上,原来夕辉竟是如此了不起之人,真是失敬。
“说来惭愧,那小子有气魄,师弟也比我强,想到了采集星月之精的法子,先不论能否成功,至少敢闯敢试,晚晦师弟,去取银针,别愣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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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山上岁月好 观里有人愁


杜篆回过神来,忙取了银针,消毒完毕,又脱光衣服在自己身上找穴位。
阴跷脉起于足跟内侧足少阴经照海穴,通过内踝,沿大腿及躯干上行,至胸部入于缺盆,再往上于人迎穴之前,到达鼻旁与阳矫脉会合。
百分之七十的穴位都在血管和神经周围,刺针时若有不慎容易受伤,有师兄在侧,杜篆不担心出问题,下针又稳又准。
一旦开始练习,时间就过得飞快,仿佛才一眨眼,一上午就过去了,在蔡婆婆招呼吃饭之前,朝明师兄修补了一本古籍,看得出来他老人家心情不错,杜篆眉宇间也透着快乐。

后院有一棵梨树,挂满果子,杜篆快跑两步,一个纵身,手脚并用,很快爬到树上摘了几个梨子,这才跳下树来递给师兄一个,两人洗也不洗就这么吃了起来,梨子多汁,肉质细嫩,在这个天气吃,润肺解暑,真是好滋味。
还没进厨房就闻到当归香味,午餐是两素一荤,素菜都是从观里菜园子采摘的,新鲜,荤菜是当归炖鸡,杜篆将兜里梨子递给范婆婆,这才忙着去盛饭。
小仙观并不戒荤腥,这也是杜篆欢喜的原因,年轻人消化得快,早上塞进肚子里的东西早没了,看到美食忍不住馋。
“小蔡,小范,别总夹素菜,你们也吃些鸡肉。”
两位婆婆年纪不小,但朝明师兄一直称呼二人小蔡小范,二人也不以为意。
“晚晦道长多吃点,这大夏天的我俩也承受不了补物,朝明仙长,账上钱不多了。”
朝明师兄闻言蹙眉道:“功德箱开了?”
“开了。”
“这个月有什么大项支出吗?”
“太阳能得换新的,还得找人翻翻瓦片,有好几处地方漏雨,晚晦道长也该做件新道袍。”
杜篆闻言,忙咽下口中饭菜,道:“道袍不急,我长得快。”
长得快,才更急,朝明师兄再次看了看他身上的道袍,说道:“太阳能不急着换,对了,你们的工钱支了没?”
两位婆婆早把这里当作自己家,观里象征性每月支一点钱,方便她们买点私人物品,蔡婆婆闻言忙道:“工钱不急,换太阳能的事也不急,但入秋前是一定要换的。”
“那就先买点瓦片回来,翻瓦的事,交给我和晚晦师弟。”
“师兄教教我翻瓦,我一个人能搞定。”
“我老而无用了?”
杜篆不说话,只是忙着摇头。
“观里规矩不多,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师弟快点吃。”
杜篆一听,立即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一碗起身又去盛饭,一回头看到朝明师兄闷闷的样子,估计还在发愁,钱的事,他想不出法子,只能一言不发坐回位子,默默吃饭。

下午任务还是晒书,杜篆和师兄把医药类书籍搬到二楼摆放好,杜篆练习分筋错骨手,分筋错骨手即可用来打架,也可用来正骨接骨,会了,熟练了,便不用天天练,刚练完两遍就听范婆婆在楼外喊道:“仙长,有人求医。”
“本地人?”
“不是。”
“为何不让其离开?”
小仙观医术在当地很有名,外地也有慕名而来者,在早前是观里主要财源,可惜世道变了,观里没有行医执照,这些年不怎么给人治病,当地人寻到观里也给看,却不收费,外地人则直接劝离,让他们找正规医院。
“劝过了,不走。”
“好的,我知道了。”
朝明师兄转过头来,道:“走,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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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寻医山中求 仁心施妙手


偏殿里除了范婆婆还有四人,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站着,脸色憔悴,神情焦急,一位男孩闭眼歪躺在椅子上,面色苍白,还有一位年轻男子站在其后。
男女中年人见到朝明师兄和杜篆步入房间,立即迎上来,妇人张口道:“还请老神仙救救我家孩子。”
朝明师兄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男孩身边,拿起一只手,手指轻搭脉搏,杜篆走到另一边,将手指搭在其另一支手上,两只手都有些浮肿,其上有不少针孔,估计是输液给扎的。
“我家孩子三个月前开始嗜睡,起初以为是学习辛苦,休息休息就好,后来清醒时也无精神,这才送他去看医生,做了全身检查,却查不出原因,开了些温补药,拿回来吃了却无效,一个月前情况越发严重,找了好些专家诊断,也住进了医院,前几日,我这孩儿直接昏迷不醒,家严极力推荐这里,让我带着孩子……”
妇人有些慌乱,眼角也有泪痕,中年男子拍了拍她肩膀,妇人又指着身旁文件袋,说道:“各种资料我都带来了,老神仙要不要看看?”
妇人说了半天却没人回应,杜篆很快将男孩的手放下,他只看出脉象不稳,气虚而滞,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朝明师兄查探仔细,看他闭眼不动的样子,仿佛睡着了。
“把他上衣脱了,师弟,把放大镜给我。”
朝明师兄终于说话,中年男女闻言忙上前支撑着男孩坐起来,将其衣服脱下,杜篆找到放大镜,交给师兄。
朝明师兄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在其皮肤上轻轻抚摸,过了一会儿,直起腰来对杜篆说道:“陪我去大殿拜一拜。”
他老人家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杜篆一脸迷惑,眼看朝明师兄转身要走,妇人心中一急开口喊道:“老神仙!老神仙!我这孩儿究竟得了什么病?”
中年男子也急了,大声说道:“道长,能不能治?您总要给句话呀!”
范婆婆闻言忙道:“道观清静地,二位莫要大声说话,仙长既没说不治,也没说治不了,二位且稍候。”
“这是什么话?能治赶紧治,别装神弄鬼!”
说话的,是一直站在后面的年轻人。
“观里自有观里规矩……”
范婆婆话还没说完,就被朝明师兄摆手制止,只听他道:“先治病,晚点再去给祖师请罪!”
“真的能治?”
朝明师兄点点头,见状,中年男女都露出惊喜颜色,妇人泪水随即如雨而下,身体一下子瘫软在中年男子身上。
“能治,但也不能治!”
说这话的是刚刚走到门口的蔡婆婆。
“这是为何?”
“没听仙长说要给祖师请罪?想来这病非同寻常,这里不是医院,你们另寻高明吧!”
蔡婆婆边说边迈入门来,闻言,妇人身体再次僵硬,她急道:“老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孩儿!您老人家大慈大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蔡婆婆刚想说话,朝明师兄已抢先一步大声说道:“莫急!莫急!都听我说!道家不讲浮屠,却讲定数,小蔡,这孩子既经不起折腾,也没时间另请高明,这是天意,还请小范去煮一锅人参粥,请小蔡带二位去大殿等候,请师弟为我准备银针,请小兄弟在门口守候,不可让人靠近和喧哗,至于病因和其它事儿,稍后我会告诉你们,对了,小兄弟出去时把门关上。”
闻言,范婆婆动身去了厨房,蔡婆婆还想说些什么,却没开口,冰着脸出门去了,那妇人有些想留下,被同样心事重重的中年男子扶着,跟在蔡婆婆身后也出去了,一出门,那妇人刚要张口耳中便传来中年男子声音:“道长说了要安静,为了儿子,先不要说话。”
妇人闻言,闭上嘴,默默跟在蔡婆婆身后,步入大殿。

大殿里没有塑像,供奉的是小仙观历代祖师牌位,供桌上没摆香炉烛火,只在地上摆了几个蒲团和一个老旧功德箱,两边有几把竹椅和两个茶几,怎么看,这大殿也过于简陋。
蔡婆婆径直坐到竹椅上,闭着眼,双手数着檀珠,范婆婆把粥煮上,沏了两杯茶过来,见中年男女都闭眼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她道:“两位起来喝点茶,跪久了气血不通,腿就麻了,仙长最是心善,他老人家既然肯治,必然有七八分把握,你们且宽些心。”
闻言妇人睁开眼来,对范婆婆笑了笑,却不肯起身,男子叹口气也没起身。
范婆婆也不勉强二人,又对蔡婆婆道:“姐姐也宽些心,我还回去看火。”
蔡婆婆这才睁开眼来,点头道:“切记火别大,人参粥就得慢慢熬。”

范婆婆应了一声,出去了,大殿再次恢复宁静,
不知何时来了几个游客,说笑声让跪着的中年男女和蔡婆婆都皱起眉头,好在那年轻人及时上前,让他们说话小声些,这些游客倒也配合,默默四处看了看,很快离去。
“这位大姐,观门可不可以关上?”
蔡婆婆摇摇头,道:“仙长没有吩咐,这门就不能关。”
妇人听了这话,不再言语,不巧的是很快又有人上门,是附近山民采摘了野生猕猴桃,经过小仙观,送些给观里品尝,蔡婆婆亲自前去感谢一番,才带着猕猴桃回到大殿,看着还跪着的两人她的心终于也软了,说道:“起来喝茶,吃点水果,等会儿仙长治疗完毕,那孩子还得有人照顾。”
妇人闻言,点点头,没曾想身子才一动,根本站不起来,蔡婆婆忙上前搀扶,费很大力才将妇人扶到椅子上坐好,男子起身也是一番艰难。“我这心里啊一直紧张,敢问大姐,老神仙真能治好我孩儿?”
“你们若是不信他,又何必跑到这山里来?你心里担忧,我心里也担忧。”
“大姐担忧老神仙?”
“嗯。”
“老神仙不会有事的,不是还有位小神仙吗?”
蔡婆婆摇摇头,道:“晚晦道长入门没几年,年纪又小,帮不上什么忙。”

蔡婆婆说的没错,杜篆真是帮不上什么忙,除了递递银针,就是帮那年轻人翻身,随着时间流逝他是一筹莫展。
不知过了多久,年轻人终于打了个大大的嗝,接着连放几个臭屁,又过一会儿,他好几天没睁过的眼睛终于动了。
“年轻人,适应光线之后再睁眼,不要动,你身上有很多银针,放心,你爸爸妈妈在屋外等着的。”
朝明师兄的话,和缓慈祥,让男孩安下心来,乖巧躺着,朝明师兄再次为他把脉,脉象虽弱却平稳,确定病灶被彻底清除,开始收针,小仙观的取针之法与普通中医不同,需要技巧和内气配合,杜篆尚未修出内气,所以,连取针也帮不上忙,只能是朝明师兄取一支,他接过来收好一支。
朝明师兄确实累了,最后一支银针被拔出来时,杜篆小心扶他坐下,看着杜篆脸上有些阴郁不欢,朝明师兄心里反倒有些欢喜,他一边闭眼一边道:“师弟可知我现在想什么吗?我想人参粥了。”
杜篆闻言似被惊醒一般,一个箭步,迅速奔向门边,猛然拉开木门,大吼一声:“婆婆,人参粥!快点快点!”
随着这一声大喊,宁静如死寂的小仙观,瞬间活了过来。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主角因体质特殊,被命运驱使,且修,且行,且修行,跌跌撞撞糊糊涂涂往未知仙途一路奔去,一如笔者,自开篇以来在黑暗中摸索,四处碰撞,且累,且乐,且醉也,也请读者且笑,且乐,且悲伤。

此书很难划定范畴,不能简单归类,主题还是修仙,本书属于慢热型,娓娓而来,刺激的章节位置偏后,不知道天涯有多少读者,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读者会喜欢本书,如果有什么建议可加微信群,搜索‘仙又何仙’即可,再此,欢迎并谢谢大家的指正。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五节 内家有高手 锁穴伤小悠

“妈妈!爸爸!”
听到男孩虚弱之声,中年夫妻激动得无以形容。
杜篆动作快,他跑进厨房端起一碗刚盛好的人参粥,很快又跑回师兄身边,舀起一匙,便向朝明师兄嘴里喂去。
蔡婆婆见状,忙喊道:“小心烫!”
“先给那孩子。”
“妈妈,我饿了。”
朝明师兄几乎是和那男孩同时开口说话,听到两人话语,大家不由都笑了,杜篆起身将碗递给妇人,妇人含泪道:“先给老神仙。”
正说话间,耳中却听得范婆婆声音:“来了,人参粥来了!”
朝明师兄再次开口,道:“大病初愈,虚不受补,病人只能吃一碗,小范,人参粥可够?”
“够的,我看天色不早,便将饭菜也备下了。”
“辛苦了,饭后,你们夫妻二人请到大殿叙话。”

妇人坚持喂那孩子吃下一碗粥,安顿他睡下,才去厨房吃饭。
喝过粥,杜篆扶着师兄来到大殿,两人并排跪在蒲团上,恭敬磕头,这才起身坐到椅子上。
没过多久那对夫妻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个年轻人。
“老神仙,谢谢您,我们就吴悠一个孩儿,这孩子从小体弱,好不容易拉扯大,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来得仓促,没准备什么礼物,小刘,快把袋子拿过来,这里有两万块钱,一点心意,还望老神仙不要嫌少,千万不要拒绝。”
妇人一边说,身子一边就要跪下去,朝明师兄只得起身把她拉住。
“这可使不得!请坐!我们这里不是医院,不收费,你们一定要表示心意,随便给点功德钱就是。”
“那怎么行?这钱您……”
妇人还在坚持,一旁男子却道:“道长,这就是功德钱,小刘,把袋子放到功德箱上。”
那年轻人答应一声,真把钱袋放到功德箱上。
“这……既然是功德钱,那我就收下了,祖师在上定会保佑你们阖家安康,请坐!”
妇人坐下之后,侧过脸来对男子说道:“你怎么总叫老神仙道长?要叫老神仙!”
朝明师兄笑道:“世上哪有神仙?叫道长是对的!”
“那么多专家都治不好小悠,您老人家就是神仙!”
“夫人说得对,道长乃世外高人,称呼老神仙是对的。”
朝明师兄忙摆手,道:“对了,孩子大病初愈,需要有人守着。”
“老神仙考虑周到,小刘,你去守着。”
那年轻人答应一声,转身走了,朝明师兄才道:“咱们现在说说孩子的伤。”
“伤?道长的意思……犬子不是生病,而是受伤?”
男子显然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刚才还说称呼老神仙是对的,激动之下,说出的还是道长二字。
“伤孩子的是个内家高手,以隔空点穴手法封住风府,神堂和阳关,普通人的经脉是阻塞的,阻塞却非断绝,一旦以点穴手法造成内气不通就会损害健康,时间长了,生机衰减,这般手段医院是查不出来的,这样的高手一般人也是请不起的。”
夫妻二人听到这话,内心震撼无以言表,那妇人睁大双眼道:“内家高手?”
朝明师兄点点头,面容和蔼,缓缓说道:“世上从来不缺尚武之人,但,能让内气凝而不散,这样的高手不多,吴先生,恕我直言,你们更应该提防身边人,至于那位高手,却用不着担忧。”
“可是……他若再次出手,我们……”
闻言,朝明师兄苦笑道:“老道救了你家孩儿,坏了他的好事,按照规矩他要找麻烦也是先找我们。”
“那……岂不是连累了道长?”
“所以我才要向祖师请罪,小仙观历来不喜过问江湖之事,一心隐世清修,奈何我见孩子年纪尚小,不忍其早夭,这才破了观中规矩。”
“道长……大恩大德,请受我夫妻一拜!”
“使不得!师弟,帮把手,这是天意,既是孩子的劫数,也是小仙观的劫数,可不敢当此大礼。”
朝明师兄的话同样让杜篆震惊不已,直到师兄喊他,他才回过神来,虽然他和师兄一老一小,却是练武之人,手上一用力二人便拜不下去。
“孩子劫数差不多过了,接下来好好调养身体,可吃些补养气血的药膳,本观简陋,不便留客,你们早点下山吧,只是还请下山后莫向外人提起今日之事。”
此时天色渐黑,朝明师兄这是下逐客令,可这对夫妻一时反应不过来,片刻之后,妇人才道:“我……我怕小悠经不得路上颠簸,可否让他留下来观察一两日,老神仙放心,我们绝不敢打扰你们清静。”
男子虽然没说话,但也是一脸乞求。
朝明师兄想了想,道:“好吧,你们就多留一晚,此地简陋,只能委屈你们,有什么需要可找我这师弟,他的房间彻夜长明,孩子身体若有不适可来叫我,还请保持安静,也别往后院去。”
朝明师兄只答应住一晚,似乎有些不近情理,但面对这样的世外高人,二人只能同意,妇人道:“我们夫妻二人就呆在小悠那房间,小刘可去车上睡,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打扰道长修行的。”
“孩子醒来,若是饿了,你们自去厨房煮粥。”
“谢谢老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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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人生天地间 如花开春时


二人走后,杜篆扶师兄回房休息。
“把钱拿着,对了,师弟铁头功练得怎么样?”
“这些日子,感觉头顶有几处穴位温热。”
“哦!此乃通脉之象,师弟这铁头功花了师父不少心血,兼具少室山和冀北司空两家之长,前者乃上乘功法,后者仅次一品,师弟莫急,第一次通脉是最难的。”
“是!”
说话间,二人到了朝明师兄房间门口,杜篆松开手,将钱袋奉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师兄刚才所言……都是真的?”
朝明师兄闻言竟露出狡黠笑容,他接过钱袋低声道:“半真半假,亦真亦假,真真假假谁说得清?”

师兄进门去了,杜篆却在门口愣着,他既好奇师兄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怎么还能又真又假?又担忧着师兄所言之‘劫数’,所谓‘劫’者,大难也,大灾也。
随后他也走了,他还有事要忙。

先把厚重的观门关上,接着到后院收书,忙完之后又回到前院,此时吴先生一家已经安静下来。
山中夜晚用安静已无法形容,只能用寂静描绘,杜篆耳中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再无其它声音,偏偏‘劫数’二字像个幽灵,时不时出现在耳中,真是烦人。
杜篆匆匆打开自己房间的灯,然后走到院子中间,挺胸而立,随即深吸一口气开始练习太极,三遍打完,稍稍休息一下,接着打了另一套拳,这拳法又似瑜伽,又似体操,上窜下跳,肌肉扭曲,时不时还要开口哼哈一声,十分古怪。
一套拳打毕,杜篆缓缓收功,体内由人参和当归所滋养起来的燥热之感有所缓解,随之而来是暖洋洋的舒畅,浑身似乎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他知道这是在功法导引之下,药物精华转变为纯阳之气,畜养于特定经脉穴道之中。
今天,杜篆服用了不少药膳,练功效果比往日更佳,三遍太极加一套拳法当然不能满足其需要,很快他又开始打第二遍。
一连打了三遍,直到烦躁之感彻底消失,杜篆才停止练功,下午的稀饭不顶饱,有些饿了,去厨房找了点吃的胡乱塞进肚子,然后洗澡去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按照师父安排还得写写毛笔字。
准备好笔墨纸砚,在书桌前端坐下来,翻看今天的摹本《卢氏仙真经》,此摹本由师父手抄而成,书本上仿佛还留有他老人家余温,只是斯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留小仙观。
笔尖与宣纸亲密接触,带着墨痕徐徐行走于纸面之上,二者之间有力与力的碰撞,如锥之画沙,不止于此,黑色墨汁与洁白宣纸之间同样有力与力的对抗,如屋之漏痕。
据师父说,古篆字带来的不仅仅是笔划间结构之美,还有刀刻之厚重与铁铸之沧桑,杜篆年幼,尚不能完全体会那样的美,可字里行间也有些许金戈铁马之意。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
借定庵先生诗句略表心中之慨,笔墨纸砚带来的不仅是丰厚学识,也带给他远超同龄人的沉静气质。
练功,真好!写字,真好!省去许多烦恼。

第二天清晨杜篆按时醒来,关了灯,推门而出,见师兄正站在院子里与吴先生一家小声说话,他忙道:“师兄早!三位早上好!”
“小神仙早安!小悠,快给小神仙哥哥问好。”
杜篆不喜说话,但有些话不能不说,忙道:“我……不是小神仙,叫我哥哥就好!”
“小神仙哥哥早安!”
小悠名字挺好听,吴悠,无忧也,他倒是个听妈妈话的孩子,可能是病得太久,中气不足,声音低柔。
“看二位脸色,难不成一宿没睡?”
“这孩子半夜醒来喊饿,我给他煮了粥,他吃后就不肯睡,也不知吵到两位神仙没有?”
师兄摇摇头,道:“我睡得很好,师弟快去洗漱。”

杜篆很快洗漱回来,院里又多了四人,两位婆婆,蓝若可,还有那年轻男子,杜篆向四人一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却听吴先生正向朝明师兄辞行,朝明师兄道:“且等一等,吃完早饭再下山,小悠体虚,不能饿着。”
听朝明师兄这么一说,心疼儿子的吴先生夫妻也就留了下来,二位婆婆自去厨房忙碌,师兄,蓝若可和杜篆则摆开架势打起拳来。

三人经过多年锤炼,此时比划起来心随意走,身随念动,动静之相宜,法度之严整,似乎已经合于‘道’了。
打完三遍蓝若可告辞而去,吴先生一家又上前聊天,他们看了三人打拳,不由心动,想让小悠留下来习拳,这孩子已经十四岁,看起来却像十一二岁,若是能练练太极对身体自有好处。
师兄却不同意,道:“这世间精于太极之人不少,你们何必舍近求远?再说了,小悠留下来也不安全。”
“道长,请再考虑考虑我提出的方案,这样一来犬子即可留下学习太极,我们也能为小仙观做点什么,否则,心里过意不去。”
听了这话,朝明师兄再次摇头道:“感谢二位好意,小仙观不留宿外人,安保公司的人也是外人。”
“老神仙客气了!”
说完,小悠妈妈又扭头对自己儿子道:“话,你都听到了,安心回去吧。”
“可我……还是想跟着老神仙爷爷和小神仙哥哥学习太极。”
小悠说这话时,低着头,声音虽轻却透露出一股倔强,他很快又抬起头来,笑眯眯地对杜篆说道:“小神仙哥哥,老神仙爷爷不愿收我为徒,你收我吧!我可勤快了,可以为你端茶倒水,还可以帮你按摩洗脚,求求你,我不想被人暗算了,却不知道下手人是谁。”
“你这孩子……”
小悠妈妈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说不下去,这家伙眉清目秀,斯斯文文,因为虚弱,皮肤显白,像个精雕细琢的玉人,杜篆看他一脸讨好的样子,只能摇头道:“不行,我……我还不能收徒。”
“我知道了!我应该在门外一直跪着,跪上三天三夜,书上都是这么说的,这样才有诚意,我这就去……”
小悠刚一转身,就被杜篆一把拉住,这家伙表面乖巧,骨子里却倔强,胳膊被拉住便双腿一弯来个原地下跪,他个子本就比杜篆矮很多,加上动作快,杜篆根本来不及拉他另一支胳膊,只能一下子将他抱住。
蔡婆婆出来喊大家吃饭,见此情景,倒不急着出声。
杜篆用求救目光看向师兄,师兄不知在想什么,笑而不语,其他人也不说话,他只能开口道:“你……你别急!拜师没这么简单。”
“那要怎样才能拜师?”
“一来要看根骨,如果不适合练武,拜师又有何用?二来哥哥是道士,你……你知道什么是出家吗?”
“出家?”
小悠显然没想过这问题,他也愣住了,仅仅片刻功夫这家伙又道:“蓝姐姐也是道士?”
反应挺快,才一瞬间便想到蓝若可,可你倒是直起腿来说话呀!杜篆摇头道:“蓝家与小仙观世代交好,蓝姐姐是师父破的特例。”
“我家从今往后也与小仙观世代交好,老老神仙爷爷可以破例,为何老神仙爷爷不能?”
小悠脑子不是一般好使,不仅是转瞬之间理清了观里辈分关系,还将问题推回原点,虽然老老神仙什么的有点饶舌,说的却不无道理,也不失礼貌,杜篆无语,只能再次望向师兄,朝明师兄见状,终于开口道:“且让我想想,大家先吃饭。”
蔡婆婆闻言,忙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小悠不可胡闹,别让老神仙为难。”
吴先生说完,上前扶住了小悠胳膊,杜篆趁机松了手,他心里有些同情这家伙,刚才抱着他时,能感觉出他身上没肉,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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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暂游桃源里 下山何所离


这顿饭吃得沉默,谁也没说话,眼看早餐就要结束,朝明师兄终于开口说道:“罢了,善缘已结,我就破例留下小悠,师弟与其大小一岁,正好做个伴儿。”
杜篆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反应最快的便是小悠,他马上站起身来,说道:“谢谢老神仙爷爷!谢谢小神仙哥哥!”
“坐下坐下,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你若做不到,还是今天下山为好。”
“老神仙爷爷请说,我肯定都能做到!”
“第一条,不能称呼我为老神仙爷爷,叫我道长就好,也不准称呼他小神仙哥哥,叫他哥哥或者晚晦道长,第一条能做到吗?”
“能!道长,我妈妈是不是也要改?”
小悠改口真是快,闻言大家都笑了,小悠妈妈笑道:“那我也改,也叫道长,多谢道长。”
朝明师兄点点头,道:“第二条,你不是小仙观真传弟子,不得将本观太极外传,言行举止当和若可一样,后院小楼,我和师弟房间,以及我两个徒弟的,你都不能进。”
“那……那我岂不是不能给你们洗脚?”
闻言,众人又笑,只有朝明师兄强忍笑意,保持严肃,道:“你只回答能还是不能。”
“能!我可以在房间外给你们洗脚!”
这下子,连朝明师兄也忍不住笑了,他道:“看来还得给你再加一条,不准给我们洗脚,能不能做到?”
小悠立即挺直腰板,答道:“能!”
“第四条,你能学的只有太极拳,若想学点医术也可以,但不能模仿其它功法,也不能到山中四处乱跑,这条能做到吗?”
“能!”
小悠回答之后,一向话不多的杜篆也说道:“师兄是为你好,没有相应心法,练武会受伤。”
“嗯!谢谢哥哥。”
蔡婆婆也道:“外面林子有毒蛇和野兽,你也别去。”
“谢谢婆婆,我知道了。”
“要学本门太极,要到大殿拜一拜祖师,吴先生,你们赶紧把他的书本带到山上来,别耽搁了孩子前程,至于安全和健康,只要有老道在,一切无虞。”
吴先生闻言,站起来恭恭敬敬对朝明师兄鞠了一个躬,道:“道长受累,这孩子若是不听话,该打则打,他的命也是您给的,打没了也没事儿。”
朝明师兄摇摇头,又对着小悠说道:“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小蔡和小范,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晚晦师弟请教,他开学就高一,学习也是极好的。”
闻言,不等小悠说话,杜篆抢先道:“师兄,我……我一心向道,不想上学。”
“多学点现代知识也是好的,这个话题暂且不谈。”
杜篆不想念高中,一来,学校知识与长生无关,二来,读书要花钱,他不想增加师兄负担,不过,当着吴先生等人面,确实不适合商量这话题。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吃完饭,送走吴先生夫妻,就到诵经时间。
小悠跟着到大殿,找个蒲团跪下,拜了几拜,算是行过了礼,起身,重新坐于蒲团之上,杜篆把手中《太上感应篇》递给他,他可以跟着声音认认字,不至于太无聊。
有人可能觉得诵经无聊,杜篆却极为喜欢,他感觉那些经文犹如冬日的一缕阳光,总让人心暖。
小悠乖巧,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吵不闹,让人省心。

早课结束,朝明师兄留下来教小悠太极,杜篆则去藏书楼,继续晒书。
这次晒的是术士书籍,其中也包括一本《卢氏仙真经》,只是与昨晚那本不同,此书是开山祖师手抄而成,写于缣帛之上,若非历代祖师勤于修补维护,两千多年时光足以让其化为灰烬。
摆放好书籍,锁好门,杜篆来到前院石桌上练习银针,这样,师兄可以将他和小悠同时兼顾。

小仙观太极最重吐纳与身法配合,比较复杂,小悠聪明,很多关窍之处一点就通,只是他大病初愈,很快体力不支,只得坐到石桌边,颇有兴趣地看杜篆扎针,师兄则返身回了房间。
杜篆连一条经脉都未打通,没有内气,练习的只是扎针手法,并体会穴道和脉络与五脏六腑之间的关联,这手法有个好听名字叫‘风雨云梦手’,名字里有风有雨有云还有梦,可见其快速时如狂风暴雨,变化时又如云烟梦幻。
小悠安静看着,眼中满是惊奇颜色,杜篆与他有种天生亲近感,趁着练习空隙轻声问道:“想学?”
小悠抬头看着杜篆,摇头笑了。
“这哪是扎银针?明明是手指间舞蹈,太美了。”
“我教你。”
风雨云梦手是医术,师兄是同意小悠学的。
“谢谢哥哥,我怕针,不敢学。”
小悠一边说,一边还吐了吐舌头,总算露出十几岁孩子应有的调皮。

阳光透过树枝,斑驳光影落在二人身上,年轻笑容给这院子增色不少,这一幕被朝明师兄看在眼里,不由也跟着笑了。
蔡婆婆从菜园子回来,心有所感,道:“观里多一个孩子,不仅热闹些,感觉自己也年轻些。”
山上的寂寞,只有住在山上的人才懂,朝明师兄闻言,道:“以前师父在,不敢言老,如今他老人家不在,才发现咱们三人都老了!”
“可不是吗?哎!晚晦道长整天守着三位老人也是可怜,如今倒好,有个小伙伴陪着,我都替他开心。”
没有小伙伴的青春,算什么青春?正因如此朝明师兄才坚持要师弟去读书,只听蔡婆婆又道:“记得午阳道长和夕辉道长相继下山之后,观里空空的,静静的,连吃饭都没滋味。”
“别提那两小子,都是不成器的家伙。”
“他俩哪里还是小子?道长该改改口了。”
“改不了的,对了,这些钱你先拿着,说起来整个小仙观都该大修一番!”
蔡婆婆接过钱,笑道:“洗衣机今早坏了,它是不是知道咱们今天会有钱,正好换了它。”
闻言,朝明师兄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走过去招呼小悠学习太极。

午饭主菜是猪脚炖黄芪,配菜是一碗枸杞蛋羹和两道素菜。
给小悠夹菜,他会礼貌还以笑容,其眼睛亮晶晶的,如宝石般闪耀,其嘴唇有点薄,但笑起来有一种魔力,单纯甜美,阳光无邪,让人中毒而不自知,止不住想再给他夹菜。
笑,可以传染,这顿饭大家吃得很香,他天使般笑容更像是真正的主菜。
“吃过午饭,我带师弟去县城一趟,晚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师弟,待会儿换身衣服。”
听了这话杜篆答应一声,接着吃饭,范婆婆忙道:“那我们把饭菜做好,放锅里,买洗衣机的钱……”
“钱,我这里还有,对了,你们有什么需要买的?”
“没有。”
等朝明师兄和两位婆婆说完,小悠才道:“道长,我也想去。”
“要走一段山路,你能行吗?”
听到这话小悠有些迟疑,他留在山上只能陪两位婆婆,倒不如出去走走,又怕身体吃不消,这时,一旁的杜篆开口道:“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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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速度与激情 高兴不高兴


吃过午饭,杜篆匆匆去藏书楼收书,然后回房间脱下道袍,换上一身普通衣服,衣服有些旧,买时故意买大了些,如今穿在身上还是显得小。
出了门,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夯土道,一年前才修好,可通车,一条则是古旧石阶路,不平,中间部位被磨凹了,三人顺着石阶往下走,前半段小悠挺精神,左看右看,觉得到处是风景,时而被蝴蝶吸引,时而又贪慕野花颜色,甚至还会驻足呼吸新鲜空气,后来腿就软了,再后来就趴在杜篆背上睡着了。
山脚有个村寨,依山而建,说是山脚其实海拔也挺高,县城还在更下面,听说省城则在下面的下面。
寨子最前方有个小卖部,里面有油盐酱醋,隔天还会出售鲜肉,还有一部公用电话,到达小卖部杜篆喊醒小悠,把他从背上放下来。
小卖部老板姓胡,他见到朝明师兄立即出来打招呼:“仙长好!可是要去县城?”
“正是!我那辆嘉陵放在县城维修,这次要来借你的。”
“仙长尽管用,只是你们三人,怕是有些挤。”
不是有些挤,是很挤,嘉陵是摩托车,师兄坐前面,小悠坐中间,杜篆接过师兄背篓坐在后面,三人几乎贴在一起。

再次谢过胡老板,朝明师兄一脚油门,三人便在小悠呼喊声中出发了。
蓝天,白云,车少,弯多,路边有香樟树,桉树,还有竹林,远处有绿油油的庄稼,水塘和弯曲的小河,都伴随着马达轰鸣声飞速向后退去,小悠是第一次坐摩托,精神十足,他叫着嚷着笑着乐着,快乐传染了杜篆,他也跟着喊叫起来,朝明师兄在前面乐呵呵的,时不时与熟人打招呼。

不久便到县城,先去订购瓦片,接下来去商场买洗衣机,又加点钱让人送到观里,接下来给杜篆和小悠各自买了两套运动服,颜色款式都一样,白底蓝条,然后又买内裤和袜子,商场就逛完了。
给小悠买东西,他大大方方接受,还帮着挑选款式,倒是杜篆一个劲说自己衣服还能穿,内裤和袜子也还有,就他那些破烂货,让朝明师兄哭笑不得。

接下来去了一家老旧的中医诊所,诊所没悬挂标牌,里面也没病人,一位老人看到朝明师兄便起身笑道:“我估摸着,仙长还要等些日子才下山,怎么今天就来了?”
“怎么?东西还没准备好?”
“放心吧,咦?两位小哥是……”
“这位是我小师弟晚晦,这位是随我学习太极拳的吴悠,快来见过常老板。”
“常老板好!”
杜篆和小悠几乎是异口同声。
“原来是老仙长弟子,果然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失敬失敬!这位小兄弟英姿飒爽,人中翘楚,请坐请坐。”
“看你这嘴甜的,上次还欠你一些钱,这次一并结了。”
“不急,我先给三位泡茶。”

三人离开道观后滴水未进,真有些渴了,朝明师兄闻言点点头,道:“你是爱茶之人,就有劳常老板。”
常老板把三人引进后院,一边泡茶一边说道:“你我两家合作多年,客气话别说,我这段时间就是在等仙长。”
“等我?什么事儿?”
“来,尝尝这茶,仙长是知道的,我那大儿在省城,小儿原本在市里,几年前我就想关了这店,种花养草,颐养天年,只是不知该去省城还是市里?如今小儿也去了省城,倒让我下了决心。”
朝明师兄明白其意,笑道:“一家团聚尽享天伦之乐,也不枉你辛苦多年,可喜可贺!”
“只是与观里的合作要停了,还望仙长见谅。”
“到了省城可要好好保重身体,这些药柜是不是已经空了?”
“是的,只留了些上好药材,以备仙长选购。”
常老板说到这里神情有些黯然,祖传老店关张,搁谁心里也不好受。
“仙长先喝着,我取药材来。”

不多时,常老板带着药材来了,足足三个大背篓。
人参,虫草,燕窝,鹿茸,红参,党参,西洋参,壮蛎,海马等,甚至还有一段成年虎骨,让杜篆和小悠看得眼花缭乱,朝明师兄不着急,随口教二人辨识药材,常老板也在一旁补充,两人都是药材大家,可这么多药材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只能停下来。
“这些药材都是好货,不会低于三万。”
“算仙长两万八,喜欢就都拿去。”
“喜欢,奈何钱不够!”
“先欠着就是,我打算把这房子卖了,先还上货款。”
常老板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也欠着货商的款。
“老道只带了一万多,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常老板还没说话,小悠却道:“我有钱,放在观里……”
“哪能用你的钱?老常,先欠着。”
常老板倒是个直爽人,闻言竟一点不犹豫,开口道:“好。”

从诊所出来,将两个大背篓绑在摩托车两边,另一个背篓由杜篆背着,这样一来更是拥挤。
一路上小悠不说话,嘟着嘴,不开心,小孩子就这样,认为自己拜过祖师,又一起在观里吃住,大家便是‘自己人’了,可以有福同享,所以师兄给他买衣服,他不拒绝,给他夹好吃的,他也欣然接受,熟料在师兄眼里他还是个‘外人’!
因为拥挤,小悠几乎坐在杜篆怀里,杜篆抱着他,脑子里想着刚才的事儿,师兄刚挣了钱,他好开心,转眼又欠一屁股债,他不明白这么多钱师兄要如何赚回来?

县城人多,摩托车走不快,过了一会儿杜篆才察觉小悠与来时大不相同,他想了想,在其耳边说道:“别生气。”
“我没生气。”
口上说着没生气,语气却不开心,杜篆耳朵好,把他的情绪都听在耳中,又道:“钱的事,别告诉别人,小心被惦记。”
“别人?谁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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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哥哥是神仙 欠个月亮先


说话间,三人已到修理厂,刚停好车就听有人说道:“老道长,您可真是神,我那腰上老毛病被你几针就扎好了!”
“还疼过吗?”
迎面走来的中年人一身油污,脸上也沾了不少,他一边脱下手套,一边笑道:“没!一次也没疼过。”
“平时注意点,别用蛮力。”
“我听老道长的,这是您的车钥匙。”
“辛苦了,多少钱?”
“不要钱。”
“那不成,你不要钱,下次嘉陵坏了我找谁修去?”
“还找我修。”
“哪好意思再找你修?快说多少钱,老道还有事,别耽搁时间!”
朝明师兄脸上有些着急之色,男子不由关心道:“还有急事?”
“嗯,天黑之前要教会师弟骑摩托。”

有人学骑摩托车,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搞定,杜篆没想到自己就属于这类人,老板勉为其难收下钱,没多久,就看见杜篆熟练地骑着摩托在大院里转来转去,操控自如。
朝明师兄同样没想到急事转眼就不急了,这下可好,不用担心回不去,小悠也跃跃欲试,可他太小,力气又弱,朝明师兄怕他伤着,没给他机会,那家伙的嘴又嘟了起来,嘟得更高,这孩子是真生气了,接下来无论师兄怎么说,他都坚持要坐杜篆的车,杜篆可是刚出笼的新手,哎,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没办法,朝明师兄只好把背篓背到自己身上,给老板找根绳子,将两人绑在一起。
“为什么绑着我?”
“大病初愈,怕你路上睡着了,听话!咱们赶时间,回去之前还得去趟加油站,师弟骑车小心些,千万小心些!”

从加油站出来天就黑了,朝明师兄说的没错,没多久小悠就睡着了,再次安安静静趴在杜篆背上,杜篆甚至能感觉到这家伙的口水带来的温热。
来时一路喊叫,去时只剩马达声,更显宁静,杜篆不喜欢黑暗,好在夜空并非全黑,有繁星点点,有月亮半弯,对摩托的掌控和对速度的感受都让他开心,而且,有人紧贴后背的感觉真好,黑暗,也没那么狰狞了。

到了小卖部叫醒小悠,还了车,合乘一辆上山,驾驶摩托的还是杜篆,捆的却是三人。
小悠刚睡一觉,精神饱满。
朝明师兄老了,忙了一天,精力不济,睡着了,背着背篓,坐着摩托,这样也能睡着,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到。
“神仙哥哥。”
“嗯?”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小悠在杜篆耳边连叫好几声,看来今天师兄惹恼了他两次,小家伙要反抗。
“上瘾了?”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叫着开心。”
“叫哥哥不开心?”
“普通哥哥有什么好,要,就要个神仙哥哥。”
“这要求太高。”
“我已经有个神仙哥哥呀!”
“我……我不是神仙,你若要天上的月亮,我可取不来。”
“我不管,神仙哥哥欠我一个月亮!”
杜篆话少,偏偏小悠能让他忘记沉默,闻言他开心笑了,身后小悠也咯咯笑着,很是开心。

回到小仙观,饭菜都是现成的,主菜是川穹大枣排骨汤,外加一盘煎豆腐和两样素菜。
美食让人疲劳顿消,三人如风卷残云般将饭菜一扫而光。
吃完饭,小悠懂事地帮着杜篆收拾碗筷,让他休息他不肯,二人很快收拾干净,到院子里晚练。
杜篆依然练习铁头功,小悠练习早上学到的几招太极拳,朝明师兄则练习二十七式八卦游身连环掌。
听师兄说,一般的八卦游身连环掌只有二十四式,小仙观的多了三式,其动作柔顺,节律明快,朝明师兄在这套掌法上浸淫多年,此时的他,心神内守,双手配合双脚快速变化,时而左旋,时而右旋,行动处如蝴蝶穿花,让人眼花缭乱,发力时又如猛虎出山,只觉势不可挡。
三人在庭院中各据一角,同时练功,一时间让院子热闹起来,尤其是杜篆,时不时会吐气出声,只有小悠最为安静。
朝明师兄打完一遍掌法便收功,走到小悠身边继续指导。
杜篆练足三遍才收功,见朝明师兄还在教授,不由说道:“师兄早点休息,我来教。”
“今天你们也累了,都休息吧。”
杜篆年轻,精力旺盛,但不能只顾着自己,闻言点头道:“师兄先去洗漱。”
“好。”
等朝明师兄走后,小悠才道:“我累了,坐下聊聊。”
杜篆答应一声,两人走到石桌边,坐下。
“神仙哥哥练的是什么功?”
杜篆闻言,咧嘴笑了,眼前的小家伙真是个开心果,他道:“真上瘾了?”
“小点声!道长听到会赶我下山的。”
“你在玩猫捉老鼠?”
“道长不准我这样叫,不知为何,我更想这样叫。”
年轻人都喜欢逆反,小悠说话时眼中闪动着机灵,杜篆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小悠头发,他的头发天然带点棕色,很柔顺,朝明师兄有时也会揉弄杜篆头发,甚至还会捏他脸蛋,想到这里,他也伸手捏了捏小悠脸蛋。
杜篆单纯,他喜欢亲昵动作,便觉得别人也喜欢,所以他不仅没有缩回捏脸蛋的手,还把手伸向小悠鼻子,小悠鼻子很好看,挺拔而秀气。
“神仙哥哥还没告诉我,你练的是什么功?”
“铁头功。”
“铁头功!世上真有铁头功!我的妈呀,用头去撞坏人,头不疼吗?哈哈!不对,铁头功不是光头练的吗?”
小悠逻辑简单,和神仙哥哥打架的一定是坏人,练铁头功肯定要用头撞东西,所以是秃顶,这家伙一边说,一边用手捂着嘴笑,杜篆闻言,也无声而笑。
“你们在干嘛?快去洗漱。”
师兄声音不大,却吓了两人一跳,他俩忙站起身来,一时还有些紧张,只听师兄又道:“从今天起,小悠住这个房间。”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慢热型小说,前期争取发快一点,免得读者会觉得无聊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十节 屋顶有风景 翻瓦几开心


下半夜的一场雨让途牛山凉爽许多,空气愈发清新,树木也更显青翠。
练字不辍,睡得晚,起得晚,杜篆推开房门,大家已站在院中正聊得开心,尤其是蓝若可和小悠,二人都穿着白底蓝条运动服,笑颜如夏。
杜篆也换上新衣服,大家会意笑着,人就是这样,一些小细节莫名就乐了。

洗漱完毕,四人并排而立,小悠才学了几式,后面动作只能照葫芦画瓢。
小仙观太极足有四十八式,拨弄光影,益寿延年,子休先生云:‘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何为太极?何为六极?天地若何?不老又若何?蔡婆婆不懂,眼看四人打完三遍,忙招呼大伙儿吃饭,对她来说这才是最最重要的,蓝若可也被朝明师兄留下来,喝了半碗药粥。
吃完饭,蓝若可教导小悠太极,其余四人去大殿做早课,小悠不是出家人,没理由听他们诵经。

早课完毕,朝明师兄取些昨日带回的枸杞,大枣,肉桂和野山药,交给蓝若可,这才让她下山。
朝明师兄教了一会儿太极,便去藏书楼,教杜篆新的经文吟唱之法。
今天教的是《太上洞玄灵宝空洞灵章经》,拿起经书识文解字,讲述与之相合的换气吐纳冥想之术,刚教几句,就听范婆婆声音从楼外传来。
“仙长,瓦片到了。”

昨晚那场雨让小仙观原形毕露,不少地方漏水,这些瓦片来得及时。
他俩刚到前院就见蓝若可爸爸快步走来。
“仙长,有人来寨子里卖狗肉,我买的多,吃不完,给你们送些来。”
“你们留着慢慢吃就是,这……太破费了!”
“观里要翻瓦?我还真是来对了。”
“怎好又劳烦你?”
“都是邻居,仙长莫说客气话,待会儿乡亲们见了也会来。”

过了一会儿真来了几位乡亲,蓝若可妈妈也来帮厨,人多力量大,很快把瓦片从车上卸了下来,山下的胡老板送来猪肝和猪腿肉,是昨天蔡婆婆订的,院子里一时热闹,两位婆婆给大伙儿送来茶水,还开了包烟,大伙儿商议着午饭前将屋顶全部翻一遍。
首先,要将瓦片送至屋顶,由一个人在下面抛,一个人在上面接,小悠有些兴奋,梯子一搭好他便蹿上房顶,任由朝明师兄如何喊叫也不下来,他老人家只得爬上去,告诉他一定要站在横梁上,可把瓦片揭开找位置。
小悠这才知道自己冒失,若不是他体轻,说不定已经掉下去了,他示意杜篆抛瓦,朝明师兄又让他坐下,哪有站着接瓦的?既不安全又费力,小悠听后,吐了吐舌头,他还真是个冒失鬼。
杜篆将瓦抛给师兄,这是个力气活,还需要配合默契,一抛一接,看似轻松,好像还有点好玩,让小悠看得心痒痒。
其他人则两两一组,到其它屋顶忙活,很快,有人发现有腐坏的木板需要更换,朝明师兄忙从屋顶下去,他老人家走后杜篆便将瓦片抛向小悠,这家伙开心起来,刚开始没经验,没接着,好在瓦片落下去又被杜篆接住了,几次过后,小悠慢慢熟练起来。
朝明师兄找来木板,将其抱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送上房顶,洗衣机到了,他招呼送货人将洗衣机搬到洗漱间,又让其将旧的搬走,这才将木板递上房,转身又去找钉子和锤子,朝明师兄拿着钉子和锤子出来时,小悠爸妈和小刘也来了,今天真是热闹!

小悠挥舞手臂大声喊叫爸爸妈妈,透过枝叶,站在门边的吴先生夫妻看着以蓝天为背景,屋顶为舞台的小悠,恍惚间竟有些看不清,也许是枝叶遮挡,也许是眼含泪水,只觉眼前场景在阳光下如梦如幻,一切都不真实。
昨天,他们没离开途牛县,在县城里买了些学习资料和生活用品,就在旅店休息,说是休息又哪里心安?打了很多电话,又商量许久,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如今看到小悠开心的样子,健康的样子,让人喜出望外!
小悠妈妈很快抹了眼泪去厨房帮忙,小刘也爬上一间屋顶,吴先生脱下外套准备抛瓦,朝明师兄忙喊小刘下来,又一把拉住吴先生,道:“这活你们没干过,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道长别担心,我仿佛又回到从前,浑身有用不完的力量。”
“别!这活不是你们能干的。”
“道长去看看两个孩子吧,他俩好像遇到什么事儿。”
朝明师兄回头一看,两孩子似乎在房顶上争辩着什么,他忙放了吴先生手,很快爬上房顶,原来是有一块木板湿了,小悠要换,杜篆不赞同,朝明师兄看了看,木板尚好,并未朽化,不用换。
“累了就下去休息。”
“不累!”
“接下来,要好些日子看不到你爸爸妈妈,不想陪他们说说话?”
“我……我在屋顶看会儿风景才下去。”

屋顶自有屋顶的风景,小悠坐在房梁上四处张望,蓝天蓝,白云白,大家脸上笑颜和阳光一样灿烂,要是自己是太白先生就好了,可以写一首带仙味的诗,把眼前的庭院,树木,山峰和人统统写进去。
人多力量大,午饭前就把所有屋顶搞定了,朝明师兄热情招呼大家喝茶,又提前让杜篆去把蓝若可喊来。
杜篆和蓝若可刚进院子,蔡婆婆便招呼大家吃饭。
一桌坐不下,摆两桌,大伙儿挤着吃,桌上有枸杞银芽鸡丝,桂圆炖狗肉,黑木耳炒鸡蛋和灵芝猪肝泥等菜,都是温补药膳,药材放得不多,普通人也吃得。
午饭吃完乡亲们散去,小悠妈妈和小刘对小悠千叮万嘱,依依不舍,吴先生则单独与朝明师兄聊天,不久,三人告辞而去。
此去路远,走晚了大家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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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半真不是真 半假也是假


朝明师兄先教小悠太极,累了,打发他回房间学习,这才去藏书楼继续教杜篆经文。
夏日天气是娃娃脸,说变就变。
中午还阳光灿烂,白云几朵,下午却起了风,古籍脆弱经不起风吹,两人忙起身把窗户一一关上,却见天空已堆积不少乌云,天色也阴暗下来。
“师弟,我要下山一趟,短则四五日,长则七八日,小悠的太极拳就交给师弟了。”
杜篆闻言,忙把目光从乌云上移开,扭过头来直愣愣望着师兄。
“早前我和吴先生聊了聊,吴家厉害,短短时间那边已经有点眉目,不过,他们的事儿是他们的,小仙观的事儿是我们的,此事早办早好,不能拖。”
吴家?师兄要去找那内家高手?‘劫数’来临?
师兄镇定的样子给不了杜篆安慰,他离开窗户走到师兄身边,拉住其手袖,蹙眉道:“师兄,别……去!”
“为何别去?”
“那人……是内家高手!厉害!”
“厉不厉害?亲自会会才知道。”
会会?师兄这把老骨头就不怕被人拆了?
“别去!等……等他来!”
主场作战至少能占个地利之便,还可设置陷阱,师兄却笑道:“若其不来,又该当如何?”
杜篆无语,那人不来不是更好吗?却听师兄又道:“危机,危中有机,遇事就躲,并非生存之道。”
杜篆张着口却说不出来话,师兄单枪匹马,若对方人多势众,他老人家岂不是飞蛾扑火?担忧的人并非杜篆一个,朝明师兄眼中也有忧虑之色,他眼前的年轻人胆小慎微,毫无江湖阅历,是时候带他见见世面了,可这家伙尚未通脉,如今又多了个小悠,总不能将小悠独自留下,一念至此不由叹道:“能出世方能隐世,否则,等着天上掉钱吗?”
说完,师兄看了看窗外,天色越发黑了,而远处的树木在风中剧烈摇摆着,看样子即将到来的是场暴雨,他拍了拍杜篆的手,道:“收书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
窗户玻璃也被吹得不停发出声响,两人匆匆忙忙将书收好,一一搬到楼下,刚锁进铁柜,耳中便听到雨滴‘噗噗’落地的声音。
“小楼正好观风雨,师弟,上楼!”
雨有什么好看的?
杜篆没说话,跟随师兄上了楼,就见一道闪电撕碎云层,霹雳直下,随即响起轰轰隆隆的声音,如炸雷一般震得人心中害怕。
“幸好,今早翻了瓦!”
和杜篆一脸郁郁不同,师兄脸上有些兴奋,那瓢泼大雨给窗户蒙上了一层水帘,只能隐约看见外面风景。
“也罢,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等至寒假他们若还不来,我就带师弟去寻他们。”
师兄答应暂时不下山,这让杜篆松了口气,再说话时便顺畅多了,他道:“师兄不是说……小仙观隐世潜修,一心向道吗?”
“那是说给小悠爸妈听的,该出手时就出手,乃我小仙观本色。”
在雷声,风声和雨声中交谈,需要大点声,师兄提高声量道:“一来,我想得到吴家更多感激,二来,伤害小悠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即便提高了声量,可一句话说下来还是被雷声分成两段,一提到那内家高手,杜篆便紧张,他索性大声喊道:“黑……黑白通吃?”
“不是,这词不雅,小仙观没有如此难看的吃相。”
不雅?杜篆似懂非懂,耳中又响起一声炸雷,震得人更加心慌意乱,雷声中师兄也喊道:“酬金,不雅,功德钱,雅致。”
师兄真是神逻辑,这和掩耳盗铃有何区别?
“相互利用,不雅,世代交好,雅致。”
朝明师兄怕他没理解,又大声举了一个例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雷雨来得快,去得快,不久雨便停了。
可杜篆的脑子灌了水,师兄的话他想不明白,在他心中半真不是真,半假也是假,说假话不好,尤其还是为了钱和利益,所以,坐在餐桌前的杜篆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小悠,尤其是他那单纯无邪的笑容。
“师弟为何不吃燕窝?”
“师兄,我……”
“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对不对?”
朝明师兄真是杜篆肚里蛔虫,他想什么,他老人家都知道,可是,拜托,不要那么直接,您不是说生活要雅致吗?
“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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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忽离途牛县 红粉大学园


第二天早课之后,杜篆背上行旅包,再次坐上嘉陵,包里不仅装着他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还装着师兄和小悠的,看起来鼓鼓囊囊。
朝明师兄一大早就告诉他,他老人家改主意了,按原计划出山,不同的是,师兄决定带上他和小悠,这是他老人家昨晚想出的两全之策。
带着一起上路的还有观里剩余的钱,那么多钱放在包里,杜篆始终觉得旅行包沉甸甸的,一同沉甸甸的还有他的心,他块头大,打架时还能冲一冲,小悠那么弱,带上他,不是累赘?
坐在中间的小悠,自从知道要随二人出门访友,一直开心,总是配合着摩托车的速度发出欢快叫声,只有杜篆脑子不够用,他忧心忡忡,闷闷不乐,不过,迎面吹来的风消去身上暑燥,渐渐地也吹走抑郁心情,也罢,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何必自寻烦恼?过了一会儿二人的欢乐便传染了他。
到了县城,将嘉陵寄放在修理厂,三人徒步去了客运站,坐上了开往市里的客车。
小仙观素来低调,但途牛县认识朝明师兄的人依然很多,一一打过招呼,三人坐到最后一排,小悠很自然地坐在二人中间。
“道长,咱们去哪儿啊?”
“叙府”
“远吗?”
“远!先到嘉州市,再弃车乘船,顺江而下。”
“坐船,太棒了,还有什么好玩的?”
“长江之畔,三水相会,竹海浮日月,翠屏戏云雨。”
“道长要拜访的可是好朋友?”
“谈得来,就是好朋友,谈不来,那就不一定了。”
接着,朝明师兄岔开话题,道:“路上无聊,现在是学习时间,英语书拿出来,背单词!”
路上不无聊,汽车将穿过森林,经过梯田,路过村落,偶尔会有羊群阻塞公路,甚至会有野狗追逐车子,无论是林深幽暗的松树林,还是阡陌纵横的田野,在杜篆眼中都是那样有趣。
“我一个道士,学英语有什么用?”
朝明师兄闻言,笑道:“我觉得这个时代最让人向往的地方,便是大学,大学之大甚至超过县城,藏书之丰可谓汗牛充栋,风景好得没话说,处处鲜花,移步换景,食堂饭菜便宜又好吃,而且,里面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或读书,或打球,三五成群,好不快哉!老道我若还年轻,也想将青春放在大学校园里。”
师兄极尽夸赞之辞,小悠是见过世面的,他笑道:“道长,您是想去学习还是想去玩耍?”
“只有多学习,才能更多了解世界的真实本源,读大学哪有不玩的?交几个朋友也是件快乐事。”
“道长想交的,怕不是朋友而是女友吧?”
小悠笑得很开心,朝明师兄也笑得开心:“女友也是友,能交则交,能好好谈一场纯粹的恋爱,花前月下,情浓意浓,也不枉此生。”
“道长,你莫不是……”
小悠惊讶不已,杜篆也睁大双眼,道:“师兄,您……后悔了?”
“这话是说给小悠听的,老道只是觉得你们遇上了一个好时代,该珍惜,大学如此美好,有何理由与其失之交臂?只是要当心,红粉知己也可能是红粉骷髅,给!我向蓝若可要的高一英语课本,小悠可和哥哥一起学。”
师兄真是有备而来,拿着书本杜篆心里暖暖的,其实他还想问问什么是红粉知己和红粉骷髅,因为害羞,一时问不出口,只听小悠笑道:“初中英语太简单,高一的正好适合我。”
“吹牛的吧?”
“真的,我还会些普鲁士语,道长,你不学吗?”
“学,这是夕辉带来的,我看了一遍,内容有趣,此时正好看第二遍。”
朝明师兄一边说一边摸出一本书来,却是本《时间简史》,写书的居然还是个外国人。

途牛县到嘉州市要走不短的山路,汽车如甲壳虫一般,在群山里弯弯拐拐行进着,速度不快,但一路颠簸还是让人不舒服,不久就有人晕车,后排座最是摇晃,和过山车没多少区别,小悠体弱,有些不舒服,朝明师兄见状朝他大袖一挥,点其睡穴,直到车子进了嘉州市客运站,这家伙才醒来。
朝明师兄是个吃客,下车后,带着二人去吃当地特色菜鸡丝豆腐,又买了甜皮鸭,三人这才赶到码头,买了船票,船要第二天早上八点出发。
找了家还算干净的旅店,要了个三人间,嘉州市的夏天太热,烈日仿佛把云朵烤化了,阳光直直照射下来,让整个城市成了蒸笼,大伙儿不想出门,小悠取出学习资料,认真学 明师兄则继续教杜篆经文,眼见日头偏西,天气凉爽不少,这才撕吃了甜皮鸭,离开旅店,沿江闲逛。

杜篆是第一次远游,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尤其是眼前滚滚不息的江水,无止无尽地流着,让他常常驻足遐想,很想问问江河,这水是不是永远流不尽?为何流得这样急?能不能停下来歇息片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短短九个字,道尽其中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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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萍水一相逢 太极谈笑中


不久,来到一处开阔之地,三人停下来,朝明师兄又开始教小悠太极,杜篆则在一旁独自练习。
太极拳看起来柔缓,实则难练,有人说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三年打废人,说的是太极上手容易,有所成却难,杜篆练了五年,实战性不知,观赏性十足,加上他长得好看,一举一动都有种超凡脱俗之感,很快有人驻足围观。
嘉州市乃旅游名胜之地,每年前来参观者数以万计,不一时倒将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杜篆意形合一,丝毫不受外界干扰,朝明师兄见多识广,也不以为意,小悠则有些腼腆紧张。

“老头,可是在这里开门收徒?”
终有人看得开心,张口问道,其言语间却无礼貌可言,朝明师兄没理他,继续指点小悠,那人连问几声,朝明师兄只得道:“不是,路过此地,每日例行练功而已。”
那人有些无趣,不由道:“不过是些花把式,西方人的拳击才是真格的,你这拳法可打得过老外?”
朝明师兄自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那人心中便更不快,冷哼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武功再好,一刀砍倒!”
围观众人不由轰笑起来,倒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接口道:“那可不一定,给你把菜刀,你也不一定打得过老道长。”
众人闻言又笑,那人被大家这一笑,又有些急了,道:“哼!花拳绣腿,老子虽然没练过,一对一,这老头肯定输!”
那挑拨之人立即道:“谁输谁赢,比划比划就知道。”
朝明师兄闻言只能苦笑,这人年轻气盛,几句话就被人撩拨得不知东南西北,他不怕事,也不愿多事。
却在这时,只听有人大声道:“老道长的太极拳最重养生,要比,也该比长寿才是,敢问老道长今年高寿几何?”
朝明师兄脸上皱纹不多,但须发雪白却是有目共睹,他对那人笑道:“虚岁八十有八。”
众人闻言,不少人发出惊讶声,快九十了,还有如此身板和精气神,倒是少见。
只听那人又道:“在下练习太极也有些年头,听老道长之语,真可谓字字珠玑,大家若想学,安安静静听着就是,若是还有其它事儿,不如早点散去。”
众人闻言,有些便走了,留下来的也安静下来,刚才挑拨的人却道:“你这人真没趣,相互切磋本是练武之人常有之事,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我们欺负老头似的,走了走了!”
那人说完就走,过了一会儿,杜篆也吐气收功,围观的人见杜篆收功,没了看头也徐徐散去,朝明师兄这才对适才说话的中年人拱手道:“多谢解围,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豫州余沉,这是犬子余晓石,不知道长仙乡何处?道号为何?”
“出家人朝明,这位是我师弟晚晦,这位是小悠。”
杜篆和小悠也有样学样拱了拱手,余沉父子急忙还礼,只听那余沉又道:“适才听朝明道长所言,句句皆得太极之要,难道不怕众人学了去?”
朝明师兄闻言笑道:“一来,我不能误了小悠这孩子,再者,太极乃华夏瑰宝,众人学几招去也是好的。”
“朝明道长胸有丘壑,非常人能及!只是我有一惑,还望道长再次赐教。”
“赐教不敢当,请说!”
“道长太极似乎太重养生,就如今日,若遇屑小之辈恐会……”
朝明师兄闻言,哈哈笑了几声,又露出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道:“出家人,没有争强斗狠之心,养生乃正途,再说了,以静制动,反守为攻,难则难矣,却非虚言,境界到了,也是能做到的。”
余沉没想到师兄如此自信,沉思片刻,方道:“朝明道长自信从容,当真世外高人!”
“余先生想来也是练家子,若是不信,我俩可切磋一二,若何?”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一惊,杜篆则瞠目结舌,想出言阻止,却不知该说什么,余沉反倒笑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再次俯身拱手,道:“在下学艺不精,何德何能敢与老道长切磋?小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请说。”
“本门也有太极,在下想与犬子演练一番,请朝明道长指点一二。”
“好说,余先生请!”

余沉父子当即默然而立,随即展开架势,一招一式练将起来。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余沉父子显然浸淫多年,其之太极由静生动,招式绵延,以腰为轴,沉稳干练。
一套拳法打完,吐气收功,朝明师兄问道:“敢问余先生太极师从何门?”
“让朝明道长见笑,此乃家门祖传,可谓余氏太极。”
“余氏太极,当真让人耳目一新!”
“还请道长指点。”
“指点算不上,交流一下而已,余氏太极,架子小巧,发力迅猛,精于搏击,倒有一些咏春之妙,只是刚才你这招,用力似乎过猛,转圜不够自如,恐伤及……”
朝明师兄一边讲,一边比划着,余先生听得津津有味,也跟着比划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师兄语毕,余先生叹道:“妙啊!道长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余先生只是当局者迷。”
二人初次见面,赤城相交,皆无藏拙之意,奈何余沉父子急着赶时间,虽心有不舍,却很快告辞而去。

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
等两人走后,朝明师兄竟然打了一套余氏太极!面对惊讶中的二人,他老人家淡然说道:“余氏太极颇有可取之处,接下来我要花时间琢磨,便由晚晦师弟教授小悠本门太极。”
杜篆连忙答应一声,让他和小悠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朝明师兄像是着魔一般,无时不刻不在思考着,有时想到什么,也不管场合,立即比划起来。
杜篆和小悠带着朝明师兄胡乱找了家店,吃了晚饭,又回到刚才练功地方,二人练习一番,又将朝明师兄带回旅店,整个过程朝明师兄都如痴如傻。
眼看快到午夜,杜篆和小悠早就困了,朝明师兄兴高采烈向二人要了纸笔,打发两人睡觉,这才写写画画,一会儿功夫,小仙观第四十九式太极拳终于出笼。
兴许是思考太多,朝明师兄也累了,伸手关了灯,看杜篆没啥反应,他这才倒在床上,很快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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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叙府几繁华 美酒醉天下


翌日,三人匆匆忙忙赶到船上,船就开了。
顺流而下,开行没几分钟一尊以山齐高的巨大佛像便映入眼帘,佛像低眉端坐,俯瞰三江,红色的石头和翠绿的青苔诉说着悠远的历史,滚滚江水带着无数祈福奔向未来,杜篆和小悠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一时呆了。
是谁?胸襟广阔能设计出如此伟岸雕像?又是谁?能耐通天能凿山开石刻画如斯?有诗云:两轮曰月摩峰顶,四季烟云罩佛头。
可惜,佛像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只留下难言震撼在心底。

三人找到船舱,安放行李,朝明师兄又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打算将记忆中的余氏太极写成拳谱,虽然没有完整吐纳心法,入不了藏书楼,但可以放在卧室书架上。
杜篆和小悠很快又回到甲板,屹立船头凭栏远眺,享受着清晨河风,指点着江上沙鸥,欣赏着两岸景色,人不动船动,船不动水动,总有一种错觉戏弄两人视线,有趣之极!
第一次乘船让人莫名兴奋,激动。
“神仙哥哥,我好开心!”
“我也好开心,神仙弟弟。”
“你叫我神仙弟弟?”
“对呀!你欠我一个太阳!”

虽是顺流而下,也花了半天时间才到达叙府,叙府市被称为长江第一城,又有酒都美誉,自有一番繁华,最妙的是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酒香,酒量小的人闻之也能醉。
三人找了家旅店,要了房间,放下行李,随意吃了点午餐,这才出门买了两张地图,一张由杜篆和小悠拿着,二人任务是游览市内景点,另一张则由朝明师兄拿着,他要去打探情况。
叙府历史悠久,景点众多,杜篆与小悠兴致高昂,先去了钟鼓楼,接着去了大观楼,最后还去了合江门。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合江门,乃两江交汇之处,江中川流不息,江水一往无前奔涌而去,岸上车水马龙人潮拥挤,同样无止无尽,二人开心游玩,颇多感慨,尤其是第一次远足的杜篆更是惊叹不已,流连忘返,却不知以二人的年轻帅气也成了移动景色,引来目光无数。

回到旅店,朝明师兄也刚好回来,三人一起吃晚饭,晚餐自然少不了当地美食,有李庄白肉,双河豆花,还有柏溪潮糕和叶儿粑。
色香味俱全,舌尖上的味蕾悄然绽放,杜篆和小悠吃得开心,却见朝明师兄有些走神,杜篆想起此行目的,不由蹙眉,就连美食也没了滋味儿,看样子对手不好对付,要不要劝师兄离开?正在杜篆愁肠百转时,却见小悠扯了扯师兄衣袖,道:“道长,你走神了。”
朝明师兄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还好,他老人家语气并不沉重,小悠又道:“道长在想什么?”
朝明师兄一口吞了块潮糕,感受其香甜绵软,才道:“‘安贫乐道’,四字而已。”
小悠没听懂师兄所言,他也不纠结于此,只笑道:“道长快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好好吃。”
小悠不纠结,不代表其他人不纠结,杜篆忙道:“师兄刚才……何意?”
朝明师兄闻言,这才看到杜篆紧锁的眉头,不由又笑了,他道:“师弟可知,开山祖师为何选择隐居途牛山?”
途牛山,山高林深,层峦叠嶂,虽有景色,与名山大川相比却又逊色几分,师兄不等杜篆回答又接着说道:“祖师别有苦心啊,明日咱们要去的是叙府卞家,我和师父早前曾来拜访过,当时师父就说卞家一代不如一代,恐不久便将没落,言犹在耳,如今却已应验,让人为之唏嘘。”
朝明师兄说到这里,伸手夹了一块李庄白肉,在酱料里裹了一下,正要送入口中,又见杜篆和小悠都望着他,疑惑道:“这肉不好吃?”
小悠闻言抢先道:“好吃!”
李庄白肉每一块都有手掌大小,薄而均匀,肥瘦各半,蘸上饱含浓浓蒜香的酱料,让人根本停不下筷子。
朝明师兄将一大块白肉放入口中,仔细咀嚼,片刻吞下,还真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好滋味啊!
“叙府热不热闹?”
“热闹。”
这次回答的是杜篆,他和小悠逛了半日,耳染目睹,深有体会,至于小悠,他来自浣花城见识又不同。
“卞家坐落于市中区,正可谓繁花渐欲迷人眼,世人难得辩东西,我与师父前来拜访的是卞洹,那家伙威震一隅,没想到竟然死于火灾,其子卞潇潇傲气了些,也算一时俊彦,却当街与人殴斗失手打死两人,最终吃了枪子儿,其孙,也就是明日要拜访的人,名为卞多鑫,虽比他老爹安分些,却是个恋栈花丛的,叙府卞家从此泯然众人矣!”
杜篆闻言心情放松不少,不过嘛,一会儿的功夫他心中滋味又复杂起来,师兄曾说那人是内家高手,难道又是骗人的?隔空点穴,内力凝而不散,总不是廉价货,师兄不会轻敌吧?
各种念头闪过,杜篆很想和师兄好好说说,却不知如何开口,心急之间只听小悠又道:“道长为何不直接登门拜访,却跑去打听消息?”
小悠也有疑问,不过,直到现在小家伙还不知道他们即将拜访的就是差点要了他命的人,杜篆一时又为小悠担心起来。
“这个……多了解点情况才好登门,吃菜吃菜,这豆花真是好吃。”
杜篆带着满腹疑问,再看朝明师兄,他老人家已经沉迷于美食,只听其张口喊道:“老板,再来一份李庄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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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独木不是林 空余拂风清


夜深人静,刚一关灯杜篆竟坐了起来,眼睛没睁,口中却喊道:“住手!别打了!”
朝明师兄无奈,又开了灯。
“别怕,师兄在此,师弟快快睡觉。”
杜篆睁开眼来四处看了看,如梦游一般,一闭眼又倒在床上,只把枕头紧紧抱在怀中,朝明师兄等其呼吸平稳,似乎已沉沉睡去,他没再关灯,用帕子遮眼就这么休息了。

早晨总是忙忙碌碌,起床,洗漱,练功,然后找家早餐摊子,各要了一份燃面。
燃面也是叙府特色小吃,杜篆原本有些心事,耐不住美味吸引又多吃一碗,小悠觉得辣,口里真似有火,便点了份冰糖银耳,一口燃面一口银耳汤,舒爽。
吃过早饭,朝明师兄带着二人去拜访卞多鑫,丝毫没有让小悠回避之意,杜篆心里有讶异,有紧张,也有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他很想问问师兄要不要捡两根棍子?或者带两块砖头?手上有点东西胜过赤手空拳,他也想对小悠说如果呆会儿打起来,他得跑快点,跑远点,躲着别出来,可这些话已经在他肚里憋了两天,一直说不出口,眼下还是说不出来。
“卞家早前财力雄厚,占地宽广,可惜啊如今已大不如前,到了,就是这家,地段不错吧?”
朝明师兄上前敲门,杜篆拉着小悠站在后面,他想好了,一旦打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悠推开,然后冲上去挡在师兄身前,对准对方要害部位一个劲儿暴打,全身力气都要使出来,手脚并用,可惜练了多年的太极拳和铁头功似乎都不适合打架,铁头功就是一种功法,并不会让头真的变‘铁’,他还没傻到会把脑袋当拳头使用的地步。

“谁呀?”
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位少年,少年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穿着一身老旧的练功服,他见门口站着三人都是陌生面孔,最前面的白发老者面带微笑,头顶发髻,着一身长袍,后面两位少年都穿着白底蓝条运动服,其中一位怒目圆瞪,眼神凶猛,还攥紧拳头,另一位眉清目秀,一脸好奇。
“你们找谁?”
“我们前来拜访卞多鑫先生,还请通传一声。”
“你们找我爸爸什么事儿?”
“老道本是你祖父卞洹故友,远道而来,有事相商。”
少年正迟疑间,却听门内有人问道:“兴武,门外是什么人?”
“爸爸,他们自称祖父故友,有事儿找你。”
“哦!你祖父死了几十年,哪来的……”
说话间,门口多了个中年男子,其目光扫到朝明师兄时有些惊讶,扫到小悠时却是怔住了。
“你们……”
话还没说完,男子却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只从门内传来少年人的惊讶声。
惊讶的自然不止他一人,小悠同样吃惊,只听他道:“道长!这人……我有些印象,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朝明师兄转过身来,笑道:“你当然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他……他是谁?”
“他便是出手伤你的人。”
“啊!”
“只是他功力不够,只能隔段日子又在你穴位上点几下,这样才能确保穴道封闭,在你面前出现的次数多了,便着了痕迹。”
“……”
惊讶的不只是小悠,杜篆也一样,两人大大张着口,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悠,别激动!咱们既然来了,自会将此事揭过。”
“可……门关了。”
杜篆回过神来,一边说话一边拉紧小悠,小悠的手在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
“他会开门的,待会儿进去之后,你们看我脸色行事,小悠,记住了么?”
小悠心乱,他想当面质问卞多鑫为何害他?又想怒斥那人,可骂上几句有何用?扑上去厮打,自己打不过人家,要不要请道长为自己报仇?可道长年纪那么大,打得赢吗?说不定身材高大的神仙哥哥还厉害些。
一脸轻松的是朝明师兄,他微笑着揉了揉小悠头发,又捏了捏其脸蛋,才道:“世间事祸福难言,小悠,且沉住气,要寻找真凶还得指望他。”
真凶?那男子不就是真凶?小悠细思片刻,方道:“嗯!我听道长的。”

话音刚落,门,开了,朝明师兄转过身来看着脸色如铁,满脸沮丧的中年男子。
“前辈是小仙观来的吧?”
朝明师兄摸了摸胡须,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多少惊讶之色,道:“这么说来请你出手的果然是小刘。”
“他自称王佳明,是朋友介绍的,可我打听过,他是兴源公司经理助理,叫刘越,请进来说话,兴武,泡茶!”

朝明师兄胆大,丝毫不怕对方设下陷阱,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半个世纪前家师携我曾来拜访过卞洹前辈,相谈甚欢,卞家清凉拂穴手的确有独到之处,那日我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确定了点穴手法,只是不知道出手者是谁,原想此行能再见故人,可惜啊……”
“前辈乃当世高人,晚辈微末功夫让前辈见笑了。”
卞多鑫这话发自肺腑,能通过解穴查出他下落,的确不是普通武者能做到的。
说话间四人穿过一个小院,进入客厅,分宾主坐下,杜篆和小悠没坐,二人站在朝明师兄身后,只是眼前破旧的沙发,掉了漆的茶几,缺了口的窗户玻璃,无不显露主人经济上的窘境。
小悠从震惊变得恍惚,若非杜篆又拉又扶他此时可能还在门外,呆若木鸡。
很快,少年便端着茶进来了,朝明师兄笑道:“我看兴武这孩子基础扎实,颇有练武天分,卞老爷子若在天有灵当感欣慰。”
“惭愧,兴武,快来见礼。”
那少年却是乖巧,闻言放下托盘拱手弯腰道:“兴武见过前辈!”
朝明师兄拱手还礼,杜篆点了点头,小悠回过神来冷哼一声,看向别处,眼里满是湿润。
“好!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颇有乃祖父遗风,这位是我师弟晚晦,倒也当得起你一声前辈,这位是吴悠,小悠,冷静些!”
说完,朝明师兄从身上摸出手帕转身递与杜篆,杜篆接过,替小悠擦了擦眼泪,小悠方道:“我……不敢相信……”
刘越是小悠表哥,自小对他疼爱有加,他这次生病期间刘越跑前跑后照顾他,说是亲哥估计也没人怀疑,他怎么会要害他?若是这些话由别人说出来,小悠是不信的,但从卞多鑫口中说出来由不得他不信,小悠乖巧,知道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只是眼泪不听话。
“哎!”
朝明师兄叹息一声,转身说道:“多鑫,你与吴悠之事兴武可曾知道,要不要回避一二?”
卞多鑫闻言站起身来,拱手弯腰道:“在下做的脏事不曾让孩子知晓,现在想来却也不用回避,是我无能,连累孩子跟着吃苦,也是我学艺不精,丢了祖宗脸面,晚辈任由责罚,还望前辈网开一面不要为难孩子!”
“老道急急赶来,自不忍见故人之后走上歧路,歧路非路,踏上去早晚送了性命,届时谁来照顾兴武?若因此绝了卞家传承,尔何颜见你家祖宗于地下?多鑫啊,找个正经营生徐徐图之,总好过赚那要命的快钱。”
这番话将男子说得哽咽无言,朝明师兄见状,闭了嘴,等他心绪略微平静后才接着说道:“小悠年幼,无防人之心,即便如此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半年前刘越从账户上取出一万,那钱去向不明,小悠父母通过银行熟人已经查到他头上,这年代,武功再强能厉害过枪炮吗?钱能解决的事对有钱人来说能算事吗?”
听到这话,卞多鑫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卞兴武也跟着跪了下去。
“前辈,我该怎么办?求前辈救救我!”
朝明师兄却没有搀扶二人,也没起身,而是继续言道:“幸好小悠遇到我,也幸好吴先生能听我一言,可是你给小悠造成的伤害还得你来补偿,先把那一万块还给吴家,再凑两万作为补偿金,如此一来我可保你一命。”
“前辈明鉴,到我手上的只有五千,估计被中间人截了一半,我……道长,你也看到了,我家徒四壁实在是……没钱啊!”
“五千块!为了区区五千块你就敢要人命?你可真是……”
“事成之后他们还答应再给我五千,前辈刚才也说了,兴武是块练武的料子,为了给他买药材晚辈没能抗拒诱惑,道长……”
“是不是那五千块也花光了?”
“正是。”
“借吧,卞家不是小门小户总能借到,小悠命贵,少了三万你买不来的!”
小悠的命肯定不止三万块,卞多鑫叹道:“卞家从前也是豪门,奈何家道中落,偏偏晚辈不幸,前面娶的两个老婆皆无生育,为了不让血脉断绝晚辈只能离婚再娶,可惜……兴武妈妈身体不好,花了不少钱医治,前年还是走了,这些年我苦苦支撑这个家,真是精疲力尽,度日如年。”
武林世家最讲究血脉延续,朝明师兄这才知道,自己早前误会卞多鑫了,这家伙并非风流成性,而是个愚孝之人。
“那……那可怎么办?”
客厅一时沉默,过了一会儿卞多鑫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要不……前辈把清风拂穴手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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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替天行道者 得饶且饶人


武林世家,谁不把秘籍功法看得极其珍贵?
“多鑫何出此言?”
卞多鑫抬起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无奈道:“晚辈愿以此补偿吴家。”
“这是你卞家祖传功法,历来传男不传女,怎能……”
“穷文富武,这功法留在我家真有断绝可能,我早想过,兴武这名字取错了,该兴文才对,只希望吴家能让清风拂穴手传承下去,莫让其淹没了。”
听了这话大家方知其诚意,朝明师兄点点头,道:“知时运变通,不至于无药可救。”
说完,他老人家又转头道:“卞家清风拂穴手乃上乘点穴功夫,不知小悠意下如何?”
小悠原本十分愤怒,但听了二人交谈愤怒消失许多,家家有本难念经,眼前的卞多鑫似乎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反倒是个在生活中垂死挣扎的失败者,他低下头沉思起来。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朝明师兄不催促,也不让卞家父子起身,过了几分钟小悠抬起头来,说道:“不好,将来他们后悔了,又该怎么办?”
“吴公子请放心,我们绝不后悔!”
小悠仍是摇头,道:“我家不可能一直好,你家也不可能一直不好,再说了,真要学武功总能想出法子找到好师父,何苦用这种手段?”
真没想到小悠竟能想得如此长远,朝明师兄眼中一亮,再次满意点头,卞多鑫却急了,忙道:“有前辈在此,吴公子完全可以放心!”
这话让朝明师兄也摇头,他道:“刚才是我考虑不周。”
“难道……真要让我卖了这房子?那我和兴武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我倒有个法子。”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卞兴武却开口说话了。
“爸爸或者前辈把施加在吴公子身上的手段,施加在我身上,一报还一报。”
“不可!万万不可!”
谁也没料到兴武竟会提出这个法子,卞多鑫爱子心切,忍不住大喊出声,朝明师兄闻言,叹息一声。
“我也有个法子。”
这次,大家把目光都投到师兄身上,他老人家将手轻轻放在茶几上,一用力,那实木茶几突然碎裂崩塌,其上茶杯瞬间摔成碎片,茶水四溅,再看他老人家,神情严肃,眼光冰冷。
四人一时呆若木鸡,师兄这才站起身来踱了两步,缓缓张口道:“师弟昨晚做了不少噩梦吧?”
师兄这是唱的哪一出?杜篆傻傻的张着口,点点头。
“小悠不会觉得……老道是来聊天的?”
小悠也张着口,点点头,忽而发现不对立即改成摇头。
“你俩记住,天,还是要聊的,毕竟钱无罪,清风拂穴手也无罪!”
杜篆和小悠的嘴巴一直就合不上,两人呆着,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此次来叙府若发现卞家持强凌弱,为祸一方,我便替天行道,了结尔等小命!”
卞家父子闻言,脸色煞白,也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
“若只是初犯,老道就替尔父尔祖管教管教你,至少为吴家出口恶气,适才在门口你若有胆暴起发难,倒遂我心意。”
卞多鑫总算反应过来,再次低头伏地,道:“请前辈责罚!”
兴武乖巧,也跟着磕头。
“你伤害的不是我!”
“请……请吴公子责罚!”

吴悠年幼,哪有什么想法?即便刚才在门口,很想请杜篆打卞多鑫一顿,可如今那父子俩跪着哀求,他却没了打人冲动,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哎!小悠年少不经,老道终究心软,你既诚心悔过便好好跪着,兴武无辜,起来吧。”
兴武同样年幼,闻言却不起身,一同跪着。
“我不忍卞家没落,此事,小仙观已卷入其中,不可能袖手旁观,即便将来有什么因果,自有我小仙观一力承担。”
师兄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卞多鑫忙拱手道:“全凭前辈做主。”
“清风拂穴手虽好,却不适合目前的卞家,小仙观愿以一门功法换取清风拂穴手,卞家不必弃武从文,若再敢以武犯禁,为非作歹,小仙观必出手清理门户,届时就不是跪一跪求一求,就能饶恕,多鑫,兴武,可听明白?”
“明白!”
卞家父子齐声回答,朝明师兄这才苦笑道:“小悠,我来问你,你可愿多学两门武功?”
杜篆至此终于明白,能想出这法子真是难为了师兄他老人家,小悠想了想摇头道:“我从小就不喜欢打打杀杀,能跟随道长学习太极,强身健体,我已知足。”
“卞家穷成这样,无以赔偿,所以这清风拂穴手你不想学也得学,否则老道不好向吴先生交待。”
卞多鑫闻言,忙道:“吴公子,你就同意吧,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父子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悠原本不想同意,奈何少年心性,眼见卞兴武跪得久了,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只得叹了一声,道:“起来吧,我同意就是。”
小悠让他们起来,两人却不敢起身,师兄只得‘哼’了一声,道:“起来说话。”
“这……多谢吴公子,多谢前辈。”
语毕,两人站起来,不敢坐,垂手立着,头也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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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摘叶飞花人 其高千万仞


“小仙观太极经历代祖师修正,乃极好的上乘功法,虽易学难练,却不需食用昂贵药材,平时吃一些大枣枸杞之类的食品便可满足需求,即便食用普通饭菜,多吃一两碗便不会造成气血不足之症,可为清风拂穴手之基,若何?”
“前辈大恩,卞家感激不尽!”
卞多鑫说着说着又要跪下去,朝明师兄急忙将其一把扶住,道:“本门功法不少,有拳法,掌法……”
“既是上乘功法,又是最适合的,晚辈再愚笨也知该如何选择。”
“好,兴武去取笔墨,老道立即写来。”
卞多鑫倒是个趣人,他见师兄字写得好,非要求取‘文脉传家’四字,挂在客厅,卞多鑫有改革祖制的气魄,说不定真是中兴卞家之人,要知道华夏大地历来文运亨通,以武传家而能兴旺者,寥寥。

接下来三天,师兄独自指点卞家父子太极拳,杜篆和小悠则留在旅店,小悠和朝明师兄分别给吴先生打了电话,听了二人言语,吴先生感慨难过,他和小悠妈妈虽然怀疑刘越却无确凿证据,现在一切明了,让人唏嘘不已。
当然,吴先生没忘多谢师兄,了去他心头一患。

第四天早上三人退了房间,寻了家饭馆填饱肚子,小悠持续沉默着,他已经沉默四天了,杜篆有些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不语。
吃完饭,搭乘客车去了竹海胜境,进入景区满眼皆是竹子,有楠竹,水竹,琴丝竹,碧玉竹,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竹子,葱葱郁郁,青翠欲滴,让人心情好了不少,杜篆兴趣来了,一向寡言的他还大大方方背了两句诗:“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小悠,你也来两句。”
华夏是诗的国度,每个人自呀呀学语便会背诵几句,面对师兄的目光,小悠无法拒绝,他点点头,视线穿过车窗望着由竹子组成的绿色海洋,想了想这才启齿道:“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小悠背诵的是诚斋先生诗,时至盛夏,坐在车里又十分热,故而很应景,就连师兄也说他把哥哥比下去了。
等下了车,在景区入口处找了家偏僻旅店,坐在幽静庭院中,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竹林,耳中传来阵阵虫鸣声,愈发觉得诚斋先生诗句仿佛是为三人书写,让人对晚上的月亮又多了一层期待。
晚饭十分丰富,吃的是只有在当地才能吃到的全竹宴,有新鲜竹筒做的竹筒饭和竹筒鱼,还有蛋炒竹花,竹荪山药炖鸡汤和清炒竹胎儿,美食同样能带给人快乐,当杜篆给小悠夹菜时,小悠脸上再次露出招牌式微笑,甜甜的,朝明师兄和杜篆看到其笑容,不由心情大好,愈发觉得全竹宴美味可口,人间至味。
晚饭过后,散了会儿步,三人又回到空旷的庭院,朝明师兄传授二人他自创的第四十九式太极,称其为第四十九式是按创制时间算的,实际排在第三十六式之后,等二人学会,三人完整打了一遍。
吐气收功,杜篆对那一式点赞,无论是身形转换还是气劲承接,都完美无缺,要知道在杜篆心中,四十八式小仙观太极拳已经非常完美,没想到师兄还能更上层楼,其思维之巧,结构之妙,无不让其心悦诚服。
小悠对此体会不深,经过这么多天学习,他总算学完四十九式,但离精熟二字还差很远。
不过,月亮如约而至。
晴空万里,月华皎洁,感谢,感谢诚斋先生送来夏夜微凉。

睡觉时更觉安静,除了风儿带来‘唦唦’竹叶声,几乎听不到其它声音,这样的夜晚应该睡得十分香甜,但小悠先是失眠,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噩梦连连,最后还是朝明师兄点了他睡穴,他才沉沉睡去。
心结已结,欲解未解,看来小家伙还没彻底放下。
解决了卞家的事,让杜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几天即便关了灯他也不会突然惊醒,只是看着他那么大个子,却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枕头的样子,让人既心疼,又无奈。

晚上睡的不好,小悠到了早上九点才醒来,朝明师兄和杜篆已做完早课,吃过早餐,安安静静等着他,小悠匆忙洗漱一番,胡乱吃了几口早饭,三人便出发了。
竹海漫步自有独特感受,碧波荡漾,翠竹细语,虽是夏日却颇为凉爽,三人步履轻松随意闲逛,若遇到喜欢的竹雕制品或者小吃,朝明师兄不吝啬钱财,此次出行,主要任务已完成,带两个孩子来竹海就是为了散心。
就连一向节约的杜篆,也怂恿小悠挑些好看的好吃的买,不开心同样有传染力,小悠时而走神,时而抑郁,时而开心,让其担忧。

“师兄,咱们到竹林里玩玩,说不定还能采些笋子。”
走过了无忧谷,又走过了七彩湖,沿着景区道路走久了便有些乏味,朝明师兄点头同意。
三人离开主路,沿着一条小道走入一旁的竹林中,很快小道也消失了。
“小悠,快看,好多竹笋!”
“这些都老了,算不得笋,小心,竹枝上有蛇!”
杜篆和小悠闻言,停下脚步仔细观察,果然看到竹枝上有一条蛇,通体碧绿,与竹叶和竹枝浑然一体,不细看是察觉不到的。
“此蛇名为青竹蛇,又名竹叶青蛇,有毒,可惜没什么药用价值,要是咱们带着调料,倒是可以抓来烧烤,只是也太小了些,还不够咱们三人塞牙缝的。”
朝明师兄经常到山里采药,野外生存经验非常丰富,他老人家还真是个练武的吃货,一来便考虑药用价值,接着就想到吃。
“这蛇颜色好看,小悠,你想不想养着玩?”
杜篆跟着师父和师兄一起进过山,学过抓蛇技巧,胆子不小。
“不要,养条毒蛇有什么意思,被他反咬一口……”
说到这里小悠闭了口,眼泪又在其眼眶中打转,杜篆本想逗他开心却适得其反,忙道:“拔了它毒牙就是。”
说完,他便向那蛇走去,却在此时耳中传来师兄一声大喊:“退!”
杜篆不及思考,急忙纵身向后跃去,就连小悠也退了两步,朝明师兄动作最快,他在大喊的同时将手腕上一串珠子射了出去。
手串承载着他的内气,去势之急宛如离弦之箭,杜篆和小悠来不及张望,耳中再次传来朝明师兄急迫的喊声:“趴下!”
二人急忙趴在地上,却见朝明师兄不知何时已扯下身上道袍,团团挥舞于头顶,仿佛是旋转的盾牌护住三人,耳中随即传来一阵微弱而紧密的‘扑扑’声,似有利器击中道袍,割开布面,再看那道袍时,三人心里的惊骇宛如惊涛巨浪,因为道袍上赫然插着许多竹叶!
“何方高人?”
“还请现身一见!”
四周一片寂静,只回荡着朝明师兄的话音。
攻击突然而来,又戛然而止,四周的寂静甚至让人有一种幻觉,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杜篆抬起头来四处打量,除了竹子什么也没有,就连那条青竹蛇也不见了,他起身,蹲立,站立,张望,最终走过去捡起朝明师兄手串,其中一颗珠子上赫然插着一片竹叶,若非师兄眼疾手快,这片竹叶就该插在他身上了。

“回去吧。”
站立良久,师兄目光始终望着竹梢,杜篆只得出声提醒。
“嗯,明天老道一个人来找找。”
小悠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他趴在地上惊讶道:“摘叶飞花,均可伤人,世上竟有如此厉害功夫!道长,这是什么境界?”
闻言,朝明师兄再次将目光投向竹梢,缓缓说道:“高不可攀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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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机遇与缘分 泪水可赢人


朝明师兄的道袍被扯坏带子,系不了,上面还插着不少竹叶,可他舍不得将竹叶取下,双手捧着,只穿着白色内衣,一路下山。
看得出来小悠很激动,一路上除了赞朝明师兄厉害,还不停问师兄问题,比如:既然那人已经攀上那种境界,证明那境界可攀,又比如:那人所在位置并非竹子顶梢,否则不科学,又比如:那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玩吗?再比如:会不会有人在做高科技实验?咱们正巧遇到,不小心当了一回人肉靶子。
看得出来师兄也很激动,可惜面对小悠问题,他老人家无法回答,只能胡乱应对。
默默听着小悠和师兄对话,杜篆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紧蹙眉头,心情复杂,有激动,有担忧,也有开心,开心的不仅是师兄真的很厉害,他与有荣焉,还因为小悠抑郁一扫而光,其眼中再次有神采飞扬,不过,那神采很快又消失了,他们出门晚,一路走走停停,错过搭车,眼看天色已晚小悠又累又饿,他走不动了。
杜篆把小悠背在身后,这家伙趴在舒服的背上,很快来了倦意,在闭上眼睛之前还在嘟哝着:“应该学一门轻功,不说在竹林飞来飞去,也不说拿个世界冠军,至少当一当学校的百米飞人。”

晚上,杜篆的担忧才显露出来,师兄刚一关灯,这家伙又坐起来,口中喊道:“不要!别走!”
无奈,师兄又开了灯。
还好,小悠睡得安稳,等杜篆再次躺下,他老人家只能掏出已不算干净的帕子,蒙在脸上,遮挡灯光。

第二天吃过早饭,朝明师兄便带着干粮独自上山了。
杜篆懂事,没将担忧写在脸上,而是放在心里,他和小悠留在旅店,先将脏衣服洗了,才开始学习,累了则打打太极,或者研究一下《卞氏清风拂穴手》,这功法经师兄确认,一字不改便可直接修炼,功法口诀都深奥晦涩,没有一定的武学基础和文化底蕴是读不懂的。
杜篆也提出来一起学,师兄同意,小悠开心,三人一起练习倒也有趣。
小悠开心之余又有些遗憾,他想学轻功,可师兄说了,真正的轻功要等通脉之后才能修习,否则学的只是些跑,跳,跨和空翻技巧,属于下乘。
当不了学校的百米飞人,自然有小小遗憾。

说是研究功法,其实就是背口诀,转眼就要天黑,还不见朝明师兄身影,小悠也担心起来,杜篆则坐立难安。
好在,天色擦黑时师兄带着疲惫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脸失落。
吃饭时,杜篆忍不住问道:“师兄,明天还找吗?”
师兄给两人各自夹了一块荷叶酸菜竹燕窝,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这才说道:“今晚先睡个好觉,明日再说。”
“明日不找了,好吗?”
师兄有点不敢看杜篆眼睛,实际上,杜篆眼睛很好看,如秋水寒星,澄净明澈,他又往杜篆碗里夹了一筷葱香竹毛肚,却见这家伙依然望着自己,无奈,只得道:“你们安心住在这里,想吃什么就买,别舍不得花钱,竹海太大,从明天起我就不回来了。”
杜篆一急,眼里有泪光闪闪,忙道:“那人不好,咱们回去吧。”
师兄闻言,摇摇头道:“机缘者,可遇不可求也,岂能轻易错过?”
“道长,如果您找遍了这一大片山头,还是找不到,又该怎么办?”
小悠所言正是师兄担忧的地方,他笑道:“怎么办?总不能哭鼻子吧?”
这话说完师兄和小悠都笑了,杜篆却笑不出来,他低了头,小声说道:“为什么非要找他?”
闻言,朝明师兄收起笑容,放下筷子,伸手揉了揉杜篆头发,公平起见又揉了揉小悠头发,才道:“不用担忧,那人虽是偷袭,似乎无意取我等性命,你们就当老道贪玩,要把竹海每个角落都看一遍。”
杜篆抬起头来望着师兄,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小悠见状,眨眨眼睛,道:“道长,您连那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不知道,即便相遇也不相识啊!”
杜篆是当局者迷,抓不住问题关键,闻言,忙着点头,还忙着用感激目光看了一眼小悠。
“此事不急,先吃饭,对了,口诀背了多少?”
“全都会背。”
一问到个人强项,小悠立即高兴起来,果然是小孩心性,杜篆不语,他记忆力更好,过目而不忘。
“那好,吃完饭后,咱们就试着练练,我给你们说这竹筒豆花一定要趁热吃……”

第二天朝明师兄还是走了,当晚也没回来。
杜篆忧心忡忡,他不想让小悠一起担忧,奈何他解不开自己眉头的那把锁。
白天,时间过得缓慢,夜晚,同样难熬。
“神仙哥哥,开着灯,我睡不着。”
往日里小悠都能睡着,今天却辗转难眠,杜篆闻言什么也没说,下床去把灯关了。
透过窗户,可见月华如水,竹影婆娑,可带来的不再是盛夏微凉,而是心惊恐慌。
耳听得小悠呼吸均匀,原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小悠又道:“神仙哥哥,我害怕!”
害怕的又何止是小悠一人,杜篆睁着大大的眼睛,一闭也不敢闭。
“神仙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睡。”
“过来吧。”
杜篆终于说话,小悠闻言立即起身,很快爬到杜篆床上,杜篆将怀中枕头放回头下,下一刻,小悠便紧紧抱住了他。

朝明师兄这一走,就是八天。
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滴,耳中传来远处的雷声,杜篆与泪水战斗着,他不想哭,他若哭小悠也会哭,这八天,真是度日如年,时间像躲起来一般不肯从身边溜走,他也不敢想,一想就会坠入无底深渊,万劫而不复。
小悠把脸伸到他面前,杜篆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知道这家伙肯定眯着眼,笑着。
“神仙哥哥,放心,道长不傻,肯定淋不着雨。”
每次小悠笑杜篆也会笑,即便不想笑,也笑,小悠无辜,不该跟着担惊受怕,不过,杜篆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容,一闪即逝。
“神仙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小悠学着师兄样子,揉他头发,捏他脸蛋,还捏他鼻子,杜篆很想说小悠笑容也好看,可他的嘴,张不开。
“别担心,神秘人肯定早走了,老板说过这山上只有洞穴,没有洞府,住洞穴的是野人,不是高人。”
这话,杜篆已经听过好多遍,可他还是喜欢听,小悠说完张开双臂从正面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上。
“再说了,道长那么厉害,谁能伤害他?”
小悠的嘴唇就在他耳边,像在说悄悄话,这话杜篆同样听了好多遍,但,他喜欢。
“饿了吧?”
杜篆终于开口,用了很大力。
“嗯。”
小悠同样没胃口,但,他知道该怎么回答。

餐厅也是客厅,点好菜,刚对着门口坐下来,就见门外有个身影正向他们走来。
“还没吃啊,老板,加菜!”
泪水在一瞬间掉落,泪水赢了,杜篆输了,却输得很开心,像个傻子一般开心,不,像石头,因为他不会动,久久怔愣着。

楼主:非与非非

字数:107623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6-05 17:47:17

更新时间:2020-07-05 19:4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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