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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仙又何仙》(校园,都市,武侠,仙侠,情感,耽美)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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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十九节 无关风和水 有郎客相随


杜篆回过神来时朝明师兄已经脱了雨衣,正笑着用双手揉两人头发,他忙抹了眼泪,抬头,弯眼。
“我就说道长不会淋雨。”
杜篆点头,是啊,师兄怎么会淋雨?
“道长,这些天您都吃了些啥?”
朝明师兄坐了下来,他老人家一身风尘满脸疲惫,精神却好,笑道:“有啥吃啥,有时吃饭馆,有时吃干粮,有时抓住什么就烤什么,也啃过竹笋,还好,没变熊猫。”
真是开心啊,师兄说完三人都笑了,师兄笑声温和,小悠笑声清脆,杜篆的笑,无声。
“道长,您都找遍了?”
“每座山头都找了,看,这是我在一个山洞里找到的,漂不漂亮?”
山上果然有山洞,山洞里果然没有神秘人,只有石头,朝明师兄是个爱石者,喜欢收藏好看的石头,小悠刚接过一块有着美丽纹理的石头,老板便拿着菜单来了,朝明师兄摆摆手,笑道:“不用菜单,请随意加两道菜。”
老板闻言却没走,而是俯首道:“道长,我……我想请您看看小店风水。”
“风水?”
赚钱机会来了,可惜这家店门可罗雀,估计榨不出多少钱来,更可惜的是小仙观没有风水业务,有钱也赚不到,他老人家刚想张口拒绝,奈何看老板恳切的样子,心有不忍,便道:“之前没找人看过?”
“看过,没什么用。”
店已建好,住着挺舒服,若想挂个镜子摆个水缸就能聚气为财,未免太天真,若赚钱如此简单师兄也不会为钱发愁了。
“老道一般不看风水,不过嘛看在这几天你照顾他俩份上,可以勉为其难,指点一二。”
师兄的话让老板脸上有了笑容,眼前之人仙风道骨,应该有真本事,只听朝明师兄又道:“对了,我们入住之时,你为何不请教?可是无钱?”
“哎,不瞒道长,确实没钱,每日备菜,卖不出去的只能自己吃,吃不了的只能扔,我……”
老板人好,杜篆和小悠住了这么久,从没吃到不新鲜食物,朝明师兄捋捋胡子,笑道:“帮,可以,规矩却不能坏,没钱,送我们点东西也成,让我看看这店里都有些什么,这些这些都拿不走,这些这些都是赝品,算了,把那块石头与我,老板可愿意?”
老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却是吃了一惊,那是门外一块不大不小的白色石头,建房时挖出来的,没地方堆,随意放着。
“这……道长……”
“我拿不走还不能砸了它?总之规矩不能坏,你只说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今晚的饭也免单。”
“不用免单,你都快破产了,去做饭吧,风水之事明日再说。”
老板忙去了,杜篆一脸疑惑,憋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师兄懂风水?”
自家人懂自家事,朝明师兄笑道:“风水,小道尔,不懂。”

师兄胆子大,不懂也敢骗人,害得杜篆差点又睡不着,好在他老人家安全回来,他心里踏实,即便没有小悠抱着,抱个枕头也能睡着。
猫和老鼠的游戏玩久了,指不定就以身代入游戏中,师兄一回来小悠便乖乖回自己床上睡觉,这小子更厉害,不关灯不抱枕头也睡着了。
师兄早就疲惫不堪,但他老人家还是撑着眼皮等两个孩子都睡着,关了灯,又等了一会儿,见杜篆没动静他这才躺下。

一夜好睡,三人起了个大早。
练功,吃饭,自从师兄回来杜篆和小悠一直快乐着,似乎有用不完的开心,一切完毕之后,朝明师兄在老板期盼目光中捋着胡子,开始指点:“师弟,小悠,你俩去停车场拉客,笑甜点,嘴甜点,年龄大的都叫大哥哥大姐姐,三四十岁的就叫小哥哥小姐姐,去吧!老板,泡茶,你们看我干嘛?快去!”
这是哪门子风水?迟疑的不仅是杜篆和小悠,老板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师兄只得再次喊道:“老板,泡茶!算了,先结账,以我之财引尔之财,金玉满堂快快来。”

这种我财尔财的话师兄张口就能来,哄人开心而已,偏偏老板一听果真笑逐颜开,他刚和老板结过账,一群客人就在杜篆和小悠引领下到店里来了,老板忙招呼客人,杜篆和小悠又去拉客,暑期,游客不少,这两人凭借帅气脸庞,魔性笑容,没用多久就把旅店填满了人,尤其是小悠,嘴甜又听话,对着很多岁数不小的人也能大大方方喊出哥哥姐姐来,杜篆一直笑着却有点不开心,他不喜欢别人揉小悠头发,更不喜欢他们捏小悠脸蛋。
客满之后,朝明师兄这才招呼一脸笑容的老板过来,指着门外石头说道:“我可以砸它吧?”
“嗯,我去给道长找大锤子。”
“不用。”
说完,朝明师兄走过去,趁左右无人一挥衣袖,一掌印在石头上,石头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碎裂开来,见状,老板的下巴都要惊掉了,朝明师兄本想转身离去,目光扫过碎石却蹲了下来,捡起一块乳白色菱形石头。
“道长,您又捡石头,好看吗?”
“还可以,走,收拾行李去。”
师兄一起身发现老板还愣着,好人做到底,他又提醒道:“生意无关风和水,老道的指点你可明白?”
老板闻言回过神来,认真看看杜篆和小悠,两人唇红齿白,丰神俊朗,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老板不笨,点头道:“明白,我想请两位小郎君拉客,不知一月要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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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生活不得闲 有这般神仙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两日之后,三人终于又骑着嘉陵回到小仙观,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小悠将开心的笑声和喊叫声洒了一路,师兄再次上演速度与激情,让杜篆的身心都要飞起来了。
开心的不止三人,两位婆婆也高兴不已,忙着给他们做药膳大餐。
回到房间,放下行李,朝明师兄取出插着竹叶的手串,小心翼翼放在博古架上,那块石中石也摆在旁边,一同放上去的还有那本《余式太极》,至于山洞里捡的那块漂亮石头则扔在角落里,然后他才带着杜篆去大殿跪拜祖师。

供桌是用上好木材做的,厚重而斑驳。
除了师父牌位比较新,其它的都旧了,原本是一个个鲜活生命,如今只剩下一个个木牌。
将来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一块木牌,被供在桌子上,下面跪着自己的徒子徒孙,那时又将是怎样光景?
杜篆正胡乱想着,耳边传来了师兄的声音。
“各位祖师在上,弟子有幸得遇高人,长生之道或非传说,弟子不才誓将上下求索,还望祖师在天之灵庇佑!”
说完朝明师兄恭恭敬敬磕头,杜篆也跟着磕头,其实他也有话想说,但,他什么也没说。

饭桌上蔡婆婆汇报了这半个多月来观里的情况,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诸如有乡亲扭了腰,还有乡亲咳嗽,蔡婆婆该抹药酒的抹药酒,该拿药的拿了药,观里还收到小悠爸妈寄来的药材,有两支人参和一些干海参和干鲍鱼。
师兄本想对小悠言谢,他张了张口,最终又闭上。
至于观里急需处理的事务蔡婆婆只汇报了一件,那就是茅厕粪池满了。
后院菜园子需要浇肥,但消耗不多,附近乡亲越来越喜欢使用化肥,最关键的是小仙观位置高距离远,挑上挑下太辛苦,所以乡亲们很少来挑肥了。
“要不,我去请几位乡亲来帮忙,化肥哪有农家肥好?”
朝明师兄摆摆手道:“总请乡亲们帮忙也不好,让我想想。”

沉思片刻,朝明师兄才道:“上次午阳回来,建议搞个生态卫生系统,还画了图纸,工程量虽大好处也多,可一劳永逸,不过当务之急是清理粪池,吃完饭小悠用心学习,师弟和我一起忙活。”
“师兄歇着,我一个人干。”
朝明师兄摇摇头,吃饭,不说话。
“那……下午我和小范也趁机给菜园子浇浇肥。”
“道长,我也可以帮忙。”
小悠这话说得有点不自信,说完,其目光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四人什么反应也没有,似乎没听见一般,倒是杜篆对着他开口问道:“没胃口?”
美食当前原本有胃口,可是,现在没了。

吃过饭大家开始忙碌,两位婆婆收拾厨房,浇菜,朝明师兄和杜篆用绑着竹竿的小桶舀粪,装满四个大木桶。
夏天,粪池一经搅动立即臭气熏天。
最忙碌的是小悠,他先找了块手帕裹住口鼻,发现透气性太好很快又换成纸,撕碎了揉成团堵住鼻孔,还是不行,那气味臭不可挡,最终小家伙也不嫌热,用厚衣服将整个头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被朝明师兄打发了回去,一来,不用闻,看着大粪和蛆虫这小子就恶心,二来,没有多余粪桶和扁担给他用。
朝明师兄给杜篆和自己肩上都搭了一块折叠好的毛巾,这才一人挑着两桶粪出门往山上走,不久钻入密林,林中无路,举步难行。
粪桶恶臭,有苍蝇嗡嗡跟随,有几次杜篆差点就吐了,要不是他舍不得中午吃的药膳,用力咽了下去,估计肚子里早没东西。
二人往返两趟后小悠终于鼓足勇气,克服了心理障碍,抢过师兄担子,其力弱,只能担半桶,其忍耐力也不行,刚钻进林子这家伙就吐了,吐,是可以传染的,害的杜篆也吐了,哎,可怜这家伙忍了半天,最终功亏一篑。
“书上把田园生活写得多美好,原来都是骗人的!”
幸好小悠中午吃的不多,杜篆直起腰来叹道:“也有不骗人的,如‘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农夫真辛苦,所有人都该珍惜粮食。”
“你别挑了,去一边儿歇着,我一个人多跑两趟就是。”
“不!神仙弟弟要和神仙哥哥一起挑粪。”
有这样的神仙吗?全世界的神话故事里都找不到吧?

小悠虽文弱,骨子里却有一种执拗,杜篆只能由着他,好在往返两趟后师兄又抢过担子,面对倔强的两人杜篆谁也劝不住,只能一边摇头一边快乐着。
他和师兄又跑了一趟,粪池总算清空。
杜篆和小悠没有内气,腰,累得直不起来,即便如此他们还不能闲着,得把身上衣服换洗了,再沐浴一番,才算收拾妥当。

晚餐自然很丰盛,有枸杞天麻炖肚条,竹笋烧海参和两道小菜,小悠早饿了,枸杞酸酸甜甜,肚条软软糯糯,他已经忘记大粪味道,大口朵颐吃得开心。
朝明师兄又趁机安排事情,明天他要和杜篆在道观之外另择一处地方,整理平顺,准备修建一个大厕所,还要在其下建一个化粪池。
“道长,观里该广开财源,雇人做这些琐事,才不会耽搁你们修行。”
“荒野小观,有何财源?”
师兄随口应付,不想小悠却来了兴致,他略一沉思随即歪着头道:“可以卖些香火,还可以摇签算命。”
朝明师兄不说话,自顾自吃饭,小悠又大声说道:“还可以卖些同心锁或者纪念品。”
没等他想出更多法子蔡婆婆已开口笑道:“还可以卖护身符,看风水,做法事,甚至还可以卖茶水餐饭。”
“对,对,蔡婆婆……”
小悠说到这里突然停住,蔡婆婆都能想到的道长又怎会不知?他一时无言,回头看向杜篆,这家伙一脸傻笑朝他耸了耸肩,钱的事他不懂,朝明师兄这时才停下筷子说道:“你说的法子能赚钱,也能滋养贪念,修行也是修心,明白吗?”
“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
小悠实诚,朝明师兄闻言笑道:“不明白不要紧,肩膀破皮了吧?擦了酒精没?”
扁担硬,骨头也硬,虽然垫了毛巾还是没啥用,一听这话肩膀仿佛又疼起来,小悠龇牙咧嘴道:“哥哥帮我擦了,洗澡的时候可疼了!”
这话让大家都笑了,朝明师兄还叹道:“哎,吴先生把其最心爱的宝贝放在这里,老道我却拿来当童工使唤,你爸爸妈妈知道了不知该有多心疼。”
“童工?那哥哥呢?哥哥只比我大一岁。”
这话不好反驳,总不能说杜篆是自家人,如此一说都能想到小家伙嘟嘴的样子,朝明师兄还没想好说什么,倒是蔡婆婆开了口,她道:“你这孩子缺心眼,仙长不让你干活,你该乐呀。”
闻言,难得开口的范婆婆也笑道:“我倒喜欢他这性子,对喜欢的人实心实意,将来哪个女孩嫁给他,真是享福。”
“这倒也是,这么俊的小郎一定要找个好看的小娘。”
没想到两位婆婆居然也有八卦的一面,说着说着就将话题扯到一边去了,浑然不顾早已羞红脸的小悠。

晚饭之后又有乡亲找来,却是新生儿哭泣不止,朝明师兄不敢耽搁,将人带进偏殿,只一眼便道:“现在是夏天,别裹这么紧,松开些!”
接着又用手摸孩子额头,等裹布松开后伸手摸摸孩子肚子,道:“有些胀气,别动!”
朝明师兄的手在其肚子上停留片刻,那孩子打了几个屁又拉了一泡屎,便停了哭泣,师兄这才缩回手来,道:“暂时无碍。”
孩子父母一边给孩子擦屁股,换尿布,一边问道:“仙长,那还要不要裹起来?”
“夜晚凉爽,还是要裹的,只是换块薄点的布。”
孩子父母连声感谢,等一家三口离开,朝明师兄又带着杜篆和小悠继续研习拂穴手,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各自练功。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二十一节 云深不知处 仙宫人未识


夜里一场雨消除了不少暑气,空气湿润凉爽,朝明师兄看着那亮着灯的房间,摇摇头,看来是空欢喜一场,有些事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三人回到小仙观,开心人还有一个,那便是蓝若可,尤其是听到朝明师兄自创一式太极之后,更加激动,师兄先教她,等其熟练后大家才开始一天的晨练。
‘金乌升晓气,玉槛漾晨曦。’
小仙观没有玉石栏杆,但四人脸上亦荡漾着清晨阳光,合练,动作整齐划一,远比单练更好看,举手投足间仿佛有无数生机自四人体内迎着旭日一同升起,而美好的一天即将到来,让人忍不住想歌以咏之。

早课之后,朝明师兄和杜篆拿着锄头,出了道观,经过勘察最终在路的另一边选中一处坡地,不算陡峭,适宜建屋,而且有一水渠从其旁边通过,可作清洁水源。
说干就干,二人戴上手套,举起锄头,开始一镐一镐整理土地,该垒则垒该铲则铲,该压则压该拔则拔,不久,被强迫学习的小悠也兴高采烈来了,朝明师兄大大方方将锄头和手套递给他,二人轮换着劳动。
师兄闲来无事做起打油诗来,只听他道:“一镐两镐三四镐,五六七八九十镐,千镐万镐无数镐,手磨血泡不准嚎!”
天!板桥先生的《咏雪》字字珠玑,点点琅玕,却被他老人家改成这样!杜篆和小悠不由都笑了。
期间有一乡亲路过,见状也回去拿了工具又招呼几人前来帮忙,朝明师兄只得连声谢过,又返回道观取烟茶招待,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有了乡亲们帮忙,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土地便整理出来了。
朝明师兄挽留乡亲们吃饭,众人不肯,只道等仙长买了材料,后天再来品尝两位婆婆手艺,师兄只得再次感谢。

吃饭前蔡婆婆找来酒精挨个消毒,虽然戴着手套,三人的手先是磨出血泡,最终破皮了。
朝明师兄掌能裂石,可裂石靠的是内气,不是老茧,说来小仙观并不崇尚硬功夫,否则杜篆练了那么久铁头功,想不成秃头也难。
“你这缺心眼孩子,知道疼了吧,昨天伤了肩今天伤了手,还笑!晚晦道长,你也傻呀。”
疼不疼?疼!说来够丢人的,他们戴着手套尚且如此不堪,乡亲们啥也没戴却屁事没有。

吃过午饭,小悠回房间学习,杜篆则练针灸和分筋错骨手,接下来朝明师兄又教他经文。
时间过得很快,整个下午除了一位乡亲前来求取几幅结婚用的喜联外,便没什么事。
喜联,朝明师兄写得很认真,挑的都是喜庆话语,甚至还将新郎新娘姓氏藏在对联中,自得其乐。

第二天早课后,朝明师兄独自骑嘉陵下山,等他回来已是晚饭时间,蔡婆婆忙招呼大家吃饭,又问道:“仙长,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顺利,买了材料,师弟读书的事儿也妥了,一中校长人好,我把师弟成绩单给他看,也把情况讲了,他当即拍板不收一分钱学费,还说有困难可以找他,我看时间还早就在附近转了转,顺便租了房,那房子便宜,还带个独立院子,若是开学时未必租得到,哟,晚餐可真丰盛。”
晚餐的确丰盛,有春笋枸杞肉丝,竹荪煲鸽子,还有两道色香味美的小菜,春笋和竹荪还是竹海那老板送的。
朝明师兄刚想动筷子,却见杜篆睁着大眼望着他,只得笑道:“师弟真厉害,三年读完小学,中考又得状元,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杜篆并没把成绩放心上,他关心的是房子,他不明白师兄为何又乱花钱。
“小悠多吃点,这鸽子肉细嫩香浓又滋补营养,师弟你也吃,若可开学就高三了,租个宅子可以安安静静学习,那庭院宽敞,回廊长而不窄,即便下雨也不妨碍练功,师弟与若可不同,她忙着高考,功夫练与不练且随她。”
朝明师兄人老成精,知道杜篆想什么,说完他老人家又露出狡黠笑容,道:“读好书将来方能赚大钱,小悠,我说的对是不对?”
这话自然是对的,老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所以小悠想也不想便点头称是。
不管怎么说,师兄的话让杜篆放下心事,他这才拿起筷子,却见自己碗里已堆了不少菜,忙端起碗吃饭,刚吃两口又听师兄问道:“今天观里有没有什么事?”
“没事,小悠想家了,下山到小卖部打了个电话。”
师兄看着小悠有些不解,道:“你这孩子若是早点说,便可搭我车下山,走累了吧?”
“他都不要晚晦道长陪,指不定打电话时哭鼻子了。”
听了这话小悠没生气,甜甜笑着。
谈笑间匆匆跑来一位乡亲,也是熟人,昨天还来帮了忙的,杜篆记得大家都喊他龅牙,之所以来的急,是其父亲吃饭时突然昏倒。
“师弟,走!”
朝明师兄说完就和龅牙快步离开厨房,杜篆跑去取银针,小悠也放下碗筷跟了去。

几人赶到龅牙家,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乡亲,大家见了朝明师兄立即让到一旁,师兄也不搭脉,只是翻开眼皮看了看,一边吩咐杜篆给银针消毒,一边吩咐脱掉病人衣服,同时运气于指连点头,颈,肩几处穴位,然后才将手指搭在其脉搏上。
杜篆很快将消了毒的银针递过来,师兄放开其手腕,运指如飞,连扎全身大穴,扎针,颤针,穿杨过柳,火树银花,烟霏雾集风雨去,云卷云舒似梦来,其手法之精妙让人无不啧啧称奇,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龅牙爹才睁开眼来,道:“我……这是怎么了?”
声音含混不清,朝明师兄停下手中动作,俯身对其说道:“脑溢血,旧称中风,下面我要试试你身体各个部位,有感觉你就不出声,没感觉你就吱一声。”
接下来,朝明师兄将他身体各个部位都试了试,病人一声不吭,最后,师兄笑道:“都有感觉,是吗?”
“是的。”
这次回答比较清楚,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朝明师兄道:“幸亏你儿子跑得快,咱们来得及时,放心,出血量小,出血点已堵上,修养一段时间就好,近期吃清淡点儿,勿饮酒,别激动。”
病人答应一声,众人见状纷纷赞扬朝明师兄医术高明,龅牙也忙道:“多谢仙长,我爹……不会瘫痪吧?”
虽然是乡里人,大家对中风还是有所耳闻,朝明师兄一边收取银针一边说道:“不会,明天早上就可起床,别让他做剧烈运动,也别进补,多吃些降压食物。”
“请问仙长,什么食物降压?”
“苦的。”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仙长就是仙长,当得起一声老神仙。”
相处越久,朝明师兄的形象在小悠眼中便越发高大,师兄闻言苦笑道:“肩不能挑,手不能磨,连乡亲都不如,孰是神仙?”
回去路上小悠走在前面,这小子在石阶上蹦蹦跳跳,很是开心,闻言,其用肯定语气说道:“嗯,我跟着老神仙沾光,也住在仙宫。”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二十二节 美食酬乡亲 俚语羞且听


一早起来就见喜鹊在树枝间歌唱,蹦跳,随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天公作美,今日注定是热闹而忙碌的一天。
蓝若可打完拳并没走,而是留了下来,早课改成吟唱《太上洞玄灵宝空洞灵章经》,有师兄带着杜篆也能跟上节奏,诵经声时而高亢清越,时而深沉低徊,歌者已已,闻者亦为之叹息。

早课结束没多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乡亲,龅牙也来了,他告诉朝明师兄,他爹已经起床了,除了口齿有点含混没其它毛病,大家伙儿听了都为其开心。
不久,胡老板带着食材坐着送货卡车也来了,满满一大车子,各种材料都有,甚至还有一种新奇物品,那就是县城刚刚有售的蹲便器。
大家指挥车子找地方停下,开始卸货,杜篆和小悠也上前帮忙,还没动手就被蔡婆婆拦住,二人手上伤口虽然结痂却未全好,蓝若可爸爸笑道:“今天人多,你俩不用帮忙,仙长也别动手,在旁边指挥就行。”
“他俩哪能闲着?去帮厨吧。”
这话是师兄说的,小悠性急,脱口便道:“那是女人干的活!”
此话一出立即带来一片笑声,龅牙心情甚好,闻言大声笑道:“开口就男人女人,下面长毛了?数过没?几根?”
笑声再起,杜篆和小悠瞬间红了脸,乡亲们就是这样,干活时喜欢说些荤话,似乎那些话能把疲劳带走,尤其是面对如此俊帅的半大小子,不开点玩笑才是奇怪,据说早前还会唱山歌,山歌里不仅有情哥哥情妹妹,偶尔还会有些引入发笑的词句,为平淡辛劳的生活添加些滋味。
跟过来的蓝若可也红了脸,她忙拉了二人,道:“今天菜多,正好学学如何做药膳。”
两人听了这话,乖乖同意,没想到妇人们同样拿二人打趣,言辞虽没男人们直接,绕着弯也让三位中学生面红耳赤,一直臊得慌。

午餐非常丰盛,有色香味俱全的山楂枸杞煮牛肉,甜而不腻的荔枝黄芪猪肘汤,一看就馋的清蒸虾仁仔鸡 ,还有内地少见的党参烧海参,以及安神香浓的灵芝猪肺汤 ,材料新鲜火候正好,该辣的辣该甜的甜,该酸的酸该麻的麻,五味俱全,色彩明艳,真是我见尤馋。
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龅牙甚至开玩笑说大家下午动作慢点,明天接着来吃,众人一阵哄笑,称这主意好,蓝妈妈也打趣说只要有两个俊俏后生在,她们乐意来帮厨,大家又笑,惹得蓝若可拿眼睛瞪她妈妈,可是,有用吗?她都瞪一上午了。

晚餐有点晚,直到厕所完工才开吃,考虑到乡亲们不是练武之人,没上药膳,有江南名菜松子桂鱼和糖心莲藕,粤桂名菜白切贵妃鸡和潮式肠粉,还有蜀中名菜东坡肘子和麻辣水煮肉片。
小仙观历代祖师皆喜游历江湖,但凡品尝到美食,便会想方设法将制作之术带回来,久而久之倒让小仙观成了美食观。

饭后妇人们收拾厨房,男人们则坐一旁静静观看四人打拳,那整齐的动作,自如转换的身姿,宁静的氛围,无不让人赏心悦目。
打完一遍拳后,大家纷纷告辞。
虽然辛苦了一天,夜晚功课也不能少,练功,写字,《卢氏仙真经》写得遍数多了,不看摹本杜篆也能写出七八分风骨神韵。

第二天早上,迎来见证奇迹的时刻。
眼前厕所让大家都惊呆了,最高兴的是小悠,呈现在他面前的是大城市才有的厕所,放在此地只能用豪华二字来形容。
不仅男女分区,门前还有洗手池,进门之后是两排可以冲水的蹲便器,地上还有带色的瓷砖。
厕所下面是个大大的化粪池,其下有四个出水管通向不同地方,让污秽重归自然。
观里旧茅厕也不必废弃,晚上可用,冬日结冰之后亦可用,毕竟,菜园还是需要农家肥的。
小悠对师兄昨天的打油诗念念不忘,他一时兴起,道:“道长,做首诗吧。”
“诗?小道尔,你且听好了。”
师兄是个老顽童,他略一沉思随即摇头晃耳,道:“夏日苍蝇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乱嗡嗡,公然飞来又飞去,臭气熏天呼不得,安得净厕千万间,大庇天下老幼俱欢颜,空气清爽又新鲜!噫嘻!昨日乡亲帮忙建此屋,旧厕独破我心喜亦足!”
朝明师兄说着说着还挥手踏足,颇有指点江山之势,一旁的小悠笑得前仰后合,子美先生是杜篆喜爱的诗人,师兄胡改先生诗,他原本有些不乐意,可听着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参观结束大家回到院子,两位婆婆自去忙碌,朝明师兄宣布接下来他将专心教授清风拂穴手,务必在开学之前让二人熟练掌握。
“道长,不着急,离报名还有八九天。”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距离小悠离开之期已不远,相处久了难免不舍,杜篆闻言不自觉伸出手去揉揉小家伙的头发。
“不急?是谁下山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哭鼻子的?”
小悠看了师兄他老人家一眼,抬起下巴,道:“谁哭鼻子?眼睛才会流泪,哭也该哭眼睛呀。”
这话有歪理,杜篆嘴角为此轻扬,朝明师兄则呵呵出声,稍倾,师兄又道:“你这小子寒假还来不来玩?”
拜过祖师,小仙观大门从此为小悠敞开,心有不舍的又何止杜篆,讨厌开学的也不一定是孩子,小悠闻言笑道:“修了新厕所,肯定来。”
来,还是不来,岂是小孩能做主的?
暑期一别,自此山高路远,相逢亦难,不过他这话温暖而有趣,师兄又忍不住笑道:“只是为了厕所?”
小悠眼睛一闪一闪笑得很甜,他当然知道师兄想要的答案,但他偏偏不遂老道心意,只道:“肯定不为挑粪而来!”
开心果就是开心果,总能让人开怀,一句话,师兄又乐。
“走!”
‘走’字是杜篆说的,师兄他老人家还在一旁笑着,小悠没说话,他张着口,眼睛一眨一眨,分明在问去哪儿?
“旧茅厕,怀念一下。”
言语简短是杜篆风格,这家伙使坏,明明知道小悠不喜欢那地方,小悠没动而是指了指杜篆的手,这家伙捏着他鼻子。
“你怕臭。”
怕臭?捏住鼻子就不臭,小悠每次去旧茅厕都会捏鼻子,杜篆个高,捏小悠鼻子容易,小悠心有不甘终于说话了,只是话音不清,他道:“怕臭,自然去新厕所,庆祝一下!”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二十三节 一日风云起 踏云做小仙


转眼间,数日匆匆而过。
或有来问医的,都是些头疼脑热小问题,朝明师兄能用内力解决的就不会开药,也有乡亲来参观新厕所,看了都说好,干净。
杜篆和小悠已学会清风拂穴手,接下来就是持之以恒,勤练不辍。

拂穴手乃内家功法,大成之后可隔空点穴,不过大成何其难也,无内气则无用,仅靠指头戳人,傻瓜才会那样做。
至此小悠也算练武之人,不是多吃一两碗饭就能行的,两位婆婆也教了他俩不少药膳制作,从主材,配料,调味,工序到火候,讲得很认真。
三人受伤部位均已复原,用师兄话说,总算可以让小悠完璧归吴。

眼看距离开学只有三天,估摸着吴先生今日也该来了,做完早课,朝明师兄让小悠去收拾行李,他却不急,要和大家一起晾晒药材,还道:“东西不多,晚点收拾也不迟。”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杜篆沉默着将药材逐一摆放在阳光下,两位婆婆还想说说药膳却被师兄制止,他老人家道:“药膳复杂,想方便的话偶尔泡点人参茶喝,也可把大枣枸杞当零食,记住没?”
“道长,您都重复三遍了。”
朝明师兄不是啰嗦人,闻言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小悠也笑,人家是歌声振林樾,他是笑声振林樾,师兄心有所感,道:“师弟可有临别赠言?”
杜篆想说‘一路保重’又觉没意思,想说‘桃花潭水深千尺’,可此地并无桃花潭,最终摇摇头,闭口不言。
师兄捋着胡子,道:“也罢,你们二人即将下山,各自求学,老道有诗一首,容我再唠叨两句。”
小悠一听便来了兴趣,连声催促,师兄笑道:“早练晚练时时练,勤练苦练哪得闲?有朝一日风云起,乘风踏云做小仙。”
蔡婆婆和范婆婆直夸师兄好文采,师兄也是开心果,三言两语就将别愁一挥而散,杜篆甚至想说一句‘但有师兄在,不教人伤心’。
诗毕,大家又笑。
笑过之后,他老人家拿起药材开始讲解相关知识,两位婆婆左右无事,也扇着扇子闲坐一旁。

“这是淫羊藿,味辛,性温,走肝肾二经,可补命门,益精气,强筋骨补肾壮阳,小范,你取些去,洗干净了煎煮取汁,再取些山药和龙眼,今天中午吃淫羊藿山药龙眼面,这面有养颜美肤之效,多做一点,等会儿吴先生他们来了也可尝一尝。”
“好。”
师兄已经讲了好一会儿,时近中午是时候做饭了,范婆婆答应一声,放下扇子取了药材,蔡婆婆这才起身说道:“这面虽好,不练武的人却不敢多吃,还得做点素面。”
杜篆回头去看小悠,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两位婆婆去了厨房,杜篆匆匆去了后院,摘了几个梨子,刚从后院出来就听到观外有车声,朝明师兄笑道:“来了,你俩去接一接。”

杜篆放下梨子跟着小悠去了门口,很快又转身回来,来人不是小悠爸妈而是游客,途牛山顶多算县级景区,外地人很少来,县里除了政府大院,几乎没啥车,误会一场。
大家分享梨子,小悠一边吃还一边还问:“道长,什么是补命门,益精气?”
这孩子对家人迟迟不来不上心,对药材却上了心。
学医枯燥,很多人都没耐性,偏偏他听得仔细,师兄三下五除二几口吃完梨子,这才抹嘴道:“你还小,说了也不懂。”
朝明师兄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小悠满意,也罢,都要分别了,莫让小家伙嘟着嘴巴回去,想了想,师兄再次启齿道:“你修炼清风拂穴手,可知内气从何来?”
内气从何来?小悠想了想,一脸茫然道:“练功,练出来的。”
“仅靠练功是不够的,将来你们学了能量守恒定律便能明白。”
“能量守恒?”
师兄点点头又开始摆弄其它药材,小悠却没那么好糊弄,他道:“道长,什么是能量守恒?”
师兄为之一愣,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看小悠认真的样子也不能误导了他,好在他老人家虽是道士,对现代科技了解却不少,捋了捋思路便缓缓道来:“能量不会凭空而来,亦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如水力发电是将动能转换成电能,明白吗?”
小悠年幼,闻言眼睛睁得更大,杜篆年长,知道的多一些。
“吃饱饭,有力气,将食物精华转变成内气,这就是练武的目的。”
小悠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朝明师兄说得高兴,又捋了捋胡子,继续侃侃而谈:“古语有云,‘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这就是修道的过程。”
说完便后悔,对小孩子说这些干嘛?果然,小悠刚刚舒展的眉头又锁住了,好在他是小孩心性,想了一会儿便不想了,只道:“道长的话云里雾里的,我只记住一句,练功,吃美味药膳。”
师兄止不住乐了,哈哈笑道:“刚才那些话,老道也不懂。”
“道长也不懂?”
在小悠眼中,师兄是神仙一般的存在,闻言他又来了兴趣。
“好多知识无法实践,似懂非懂,就拿穴位来说,你说它存在,解剖学里找不到,你说它不存在,它又真真实实在那里。”
“好神奇啊!”
闻言,小悠只能叹息。

两位婆婆做好午饭却不见小悠爸妈到来,那淫羊藿山药龙眼面可是上好东西,舍不得扔掉,全塞进肚子,杜篆吃得最多,小悠也贪那一口美味。
吃多了会打嗝,‘嗝’声刚停息,两人便开始全身发热,面红耳赤,朝明师兄也顾不得烈日当空,天气燥热,忙带着两人在树荫下一遍一遍打拳,不知打了多少遍,那股燥热感才慢慢消散,全身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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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节 完璧可归吴 山门故人哭


距离开学只有两天。
早课后,三人又把药材拿出来,还没晾晒便听到门外传来汽车声,小悠爸妈终于来了,这个时间到山上,估计赶了夜路,小悠和杜篆又去门口迎接。
的确是连夜赶来的,来人却不是小悠爸妈,而是位植物人,当然了,一起来的人不少,两辆车,七个人。

朝明师兄反应快,刚听到门外传来几句对话就匆匆赶了出来,把人挡在门外,大声道:“各位,各位,这里是道观,不是医院,更没有什么神医,你们走错地方了!”
来人中有一位老人,见了师兄突然哽咽道:“没有错,大家磕头。”
一来就磕头,朝明师兄最怕这事,怕也没用,除了抬担架的两人,其余四人都跪下了,他忙道:“别,别,你们快帮忙。”
帮忙也没用,对方人多,扶得了这个扶不了那个,朝明师兄只得道:“起来说话,都起来!”
“仙长,小老儿本嘉州人氏,深知小仙观医术冠绝天下,虽举家迁居香岛仍口口相传,莫不敢忘,我这孙子年纪尚小,一场车祸成了孤儿,若非实在无法,在下也不敢冒昧前来打扰仙长清修,还请仙长大慈大悲,救救这苦命孩子。”
跪也跪了,话又说到这份上,朝明师兄只得道:“哎,既是故交,老道便实话实说,植物人这病本观真的治不了。”
听闻此语,有人嘤嘤而泣,那老头却不死心,再次拱手道:“不瞒仙长,这孩子已在医院躺了两月,这里原是祖宗故土,道长若是不肯救,那就拔了他的鼻饲管子,减些痛苦,过两天埋在这方土地,也算叶落归根。”
老人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旁边的人也哀哀戚戚,小悠听到这话,忍不住望着师兄,道:“道长,您给看一看嘛。”
这家伙真把师兄当神仙了,朝明师兄叹了口气,道:“看看可以,不过,请别抱什么期望。”
说完,朝明师兄直起腰来,转身走到担架旁,看了孩子几眼,这才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孩子额头祖窍之位,指运内气,目凝神光,以意为引,默然而立。
祖窍并非穴位,是个玄妙所在,据《太乙金华宗旨》所言,其不在身内,不在身外,是丹道术虚静守一存神运意之所,一般人别说找不到位置,就连听也没听说过。

时间仿佛又停顿了,无人说话,也无人动,杜篆有心扶那老者起来,怕惊扰师兄,只能原地站立。
蔡婆婆和范婆婆从厨房出来,见院中无人,一时好奇也前来查看,杜篆和小悠忙比划手势,让两位老人家不要出声。
静下来,会听到更多声音,山间水渠发出涓涓细流声,晨光中自由飞翔的鸟雀发出的鸣叫声,还有夏日里不可或缺的蝉鸣声。
金色阳光照在师兄身上,倒似他老人家的身体散发着光芒,真是奇妙的感觉。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师兄终于收回手指,仰头,闭目,沉思,好一会儿后才自言自语般说道:“难!左右为难啊!”

这话什么意思?别说其他人不懂,就连杜篆也不懂。
“仙长,这孩子还有没有救?”
杜篆不等师兄张口,便狠下心来说道:“请回吧。”
这话无疑像一把大锤,沉重地击打在来人心上,小悠眼里竟然有了泪水,那老者依然不死心,大声哽咽道:“真的无救吗?仙长!”

朝明师兄回过神来,目光扫过众人,道:“我没说不救啊,你们……”
杜篆糊涂了,糊涂的不止他一人,大家都惊愕着,还是那老者反应快,他道:“我那可怜孙子还有救,是吗?”
朝明师兄点点头,道:“来的迟,还好,不算太迟。”
“真能……唤醒他?”
“只有一半把握。”

一半把握,在有的人耳里是绝望,在有的人耳里,则是希望。
老人终于被杜篆和小悠搀扶起身,却哆哆嗦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才道:“老二和老二家的,快把礼物拿过来,还请仙长不辞劳累,出手相救,无论是死是活,小老儿全家定当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一旁的人中有激动的,亦有狐疑的,却无人忤逆老者,闻言,一男一女从车上取出两个箱子,当众打开,男子拿的箱子大,里面全是珍贵药材,女子拿的是钱,估计有十万之多。
“这是什么意思?”
“微末心意,还请仙长收下。”
“小仙观不是医院,不收医费,心意嘛……倒可收下,师弟,你说呢?”
朝明师兄又把那套雅致说辞讲了一遍,偏偏这次还把球踢给杜篆,杜篆正糊里糊涂着,闻言刚想张口,转念一想,忙道:“师兄顾虑的,可是观里规矩?”
小悠实诚,听了这话立即央求道:“道长,规矩都是人定的,你老人家再破一次例吧,你看这位小兄弟好可怜,要不,把那规矩彻底改了,再也不用为难。”
小家伙好大气魄,那老者忙道:“仙长,敢问是什么规矩?”
那人说话时,语含忐忑,朝明师兄转身对他说道:“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小老儿姓贾,名鹏程,仙长叫我小贾就好。”
“贾先生,观中规矩,不留宿外人。”
“留宿?”
贾先生想了想,方醒悟过来,道:“还请仙长垂怜,收留我们祖孙二人,其他人下山去住,绝不敢打扰仙长清修。”
贾先生刚说完,捧着箱子的男子立即道:“父亲,我留下来照顾。”
贾先生却摇头道:“得住些日子,香岛事务繁多,你们先回去,兴堂身子轻,我还搬得动,就这么定了。”
贾先生在来人之中很有威望,男子嘴角动了动,那女子也想说些什么,最终两人什么也没说,贾先生说完把目光投向朝明师兄,又顺其目光看向杜篆,杜篆醒悟过来,忙道:“师兄,人命重大,还请再破例一次。”
“哎!情非得已,只能如此。”
师兄微蹙眉头,将目光转向贾先生,接着说道:“既是故人,我便勉为其难出手相救,师弟,指引他们把人抬进偏殿,小蔡,你带他俩去把东西放好,若是治不了,如数奉还,小范,中午煮些人参粥,要熬的又软又稀,否则进不了鼻饲,空闲时劳烦你俩收拾间房子出来,小悠,若是在治疗途中你爸妈来了,你自己看着安排,不必特意辞行,小仙观还欠你一套功法,你不是外人,随时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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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医者有仁心 仙观非无情


植物人叫贾兴堂,年仅十二,车祸之后便一直昏迷,如今已是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刚将其抬进偏殿,杜篆便将众人关在门外,朝明师兄立即开始医治。
师兄用的仍是‘风雨云梦手’,手起手落,手落手起,稳准兼顾,深浅不一,眨眼间其身上便布满银针,师兄几十年功夫不是白练的,可谓神乎其技,让观者亦为之踌躇四顾,叹为观止。
接着是颤针,师兄双手时而如乱弹琵琶,时而如狂风骤雨,十个指尖仿佛是跳舞的精灵,来回穿梭,自由跳跃,在银针尾部或点,或拨,或弹,或拂,银针不停颤动,仿佛合奏出一曲生命之歌。
植物人,关键在自救,师兄所做的是激发贾兴堂体内的气,气可养神,神而明之。
一个小时后师兄将银针收了,又观察片刻这才坐下休息,杜篆递过来一杯参茶,转身去给贾兴堂穿衣服,口中心疼道:“师兄,辛苦了。”

“神魂之事最是玄妙,本门亦知之甚少,早前在门口我查探其祖窍,似有反应并未僵死,勉为其难将其收下,打算赌一把,这点,师弟不能不知。”
赌一把?杜篆闻言心里讶然,他以为师兄做出为难样子,不过是想得到贾家更多感激,竟是误会了!
“若非贾家与小仙观有旧,贾先生态度诚恳,即便礼物再多我也不会收治植物人,师弟可知缘由?”
杜篆张着口,摇摇头,没想到适才把扣子扣错了,只得解开重来,观里钱财早已捉襟见肘,太阳能迟迟未换新的,师兄赌一把真的不是为了那两箱东西?
师兄小饮一口参茶,接着说道:“当今科技不可谓不发达,对脑部也有持续研究,什么磁场论,电子论,化学论,论来论去也无法揭开神魂面纱,大多数植物人还是醒不了。”
朝明师兄不愧是个‘老博士’,懂很多知识,说到这里只听师兄叹了口气,道:“祖窍之地过于玄妙,老道是个凡人,摸不着那众妙之门,师弟以为适才在门口我凝神不动,所感受到的反应是什么?”
华夏人相信人有三魂七魄,可那只是传说,无法印证,杜篆总算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扶其躺下,闻言内心更加惊诧,忙走到师兄身前,道:“难道……不是……神魂反应?”
“谁能说得清?或许是风儿拂过眉梢,或许是阳光持续照晒,热了而已,更可能是一丝丝幻觉。”

装神弄鬼?杜篆嘴巴张得更大,要知道师兄刚才在阳光下,好似发出光芒的样子深深印刻在其脑海中,是那般超凡脱俗,那般不食人间烟火,故而师兄说只有一半把握时,杜篆以为是他老人家谦虚之言,熟料这竟是他老人家开的玩笑,可这玩笑开大了,听起来别说五成,竟是一成把握也没有。
朝明师兄看着杜篆表情竟乐了,他伸手拍了拍杜篆僵硬的脸庞,又捏了捏,才道:“别紧张,师弟想说什么?”
能不紧张吗?师兄,你老人家真会演戏,事已至此杜篆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道:“现在……算入秋了吗?怎么还……这么热?”
“按历法早就立了秋,可途牛县的秋老虎要比中原之地晚三个节令,中秋之前都不算入秋,师弟,紧张没用,会露馅儿。”
您老人家还知道会露馅儿啊?早知道您别说出来,一个人演独角戏好了,杜篆自认不是好演员,唱不了双簧。
“我点其祖窍,我没什么感应,但那孩子似有感应。”
杜篆一时愣住,他很想骂句脏话,可是还不等他想好骂哪一句,又听师兄道:“医学层面上,植物人并非真的木头人,身体偶尔也会动,所以,我不确定那孩子是不是真的感应到什么。”
哇塞!刚才还觉得热,此时又觉得凉,拔凉拔凉的。
“总之,我还是有五成把握。”
杜篆差点给师兄跪了,他腿软,师兄好似让他坐了一次过山车。

“后悔了。”
后悔什么了?
师兄却不急着说,而是端起参茶喝了一口,随即将不小心进入口中的一小块参片又吐回茶杯,这才说道:“不该收治这孩子。”
听这话意思,他老人家还想让杜篆再坐一次过山车,说实话,他连见都没见过那玩意儿,可他有选择吗?
师兄叹息一声,神色凝重,道:“若治好这孩子,传扬出去必引来其他患者,你也见了,又是跪又是哭,我若不治好似无情无义,你和小悠都会戳我脊梁骨,可这病非同一般,治好是运气,治不好是正常,小仙观毕竟是修道之所,经不起闹腾。”
还好,这次坐的不是过山车,是海盗船,杜篆的确如师兄所言动了恻隐之心,也许在他心里师兄也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他想了想,道:“什么鬼天气?忽冷忽热的。”
闻言师兄笑了,他老人家将参茶递给杜篆,道:“师弟也喝点。”
杜篆正觉口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想吐又舍不得,最终还是吞了下去,道:“我去给贾先生说说,让他们不要外传。”
“贾先生那里我来说,小悠若还没走,师弟去说。”

还好,吴先生还没来,小悠在房间里慢条斯理收拾东西,杜篆见状倒不急着说正事,先开口安慰他,小悠善良,更关心贾兴堂醒了没,唤醒植物人岂是易事?他这才将师兄的叮嘱说了。
“神仙哥哥,我不会说的,我……我相信道长能治好他,医者仁心,如此高明医术不救死扶伤,岂不可惜?”
“医者仁心,那是医生的事儿。”

开学前理个发,去了学校才显精神。
吃完晚饭,趁着天色明亮,师兄拿出剪刀和遮布要给二人理发,小悠起初不同意,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啥都会。
杜篆与小悠不同,师兄亲自上阵不仅亲切,温馨,还能省钱。
师兄的手似乎被仙姬吻过,灵巧至极,当杜篆理完发小悠就改主意了,道长是活神仙,啥都会!那发型说是平头却比理发店的还要寸些,感觉好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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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小悠也会演 被骗亦开颜


直到第二天中午,吴先生夫妻才姗姗来迟,开车的是吴先生。
杜篆和师兄刚给贾兴堂做完第二次治疗,杜篆见了二人很开心,咧着嘴笑,他就说嘛吴先生夫妻那么疼爱儿子,不会抛下小悠的,天幸,二人一路平安,这下可好,一家三口团聚。
“贤伉俪怎么才来?开学就迟到,总归不好。”
“道长教训得是,来得急,只带了点阿胶还有藏红花,也不知品质好不好?”
“这……每次来都买东西,谁还敢请你们上山玩,逐客令是你们自己下的,可不是老道下的。”
“我给小道长买了几件衣服,不知合不合身?我们啊是踩着饭点来的,吃完饭,正好把他们送到学校去。”
杜篆接过小悠妈妈递来的衣服,出声感谢,耳中又听吴先生说道:“一中校长人好,我把小悠情况给他说了说,他就同意了小悠读书的事儿。”
“哪个一中?”
“途牛一中。”
“那校长人挺好,咦,小悠……你们……舍得?”
“舍不得也没法子,这家伙在电话里说,如果没人带着他早上肯定起不来,练功的事儿只能废了。”
“他还说在这里能学到很多东西,真是儿大不由娘,怎么劝都不听。”
杜篆听得有些懵,偏巧小悠妈妈说完这话又转身对他道:“麻烦小道长帮我们看着点,别让他偷懒。”
小悠留下来读书,朝明师兄挺开心,杜篆脑子有些不好使,他还想着电话的事情,便听他老人家笑道:“正巧,我租了座院子,有三个房间,若可懂事也可以帮忙管管,三人相互照应,练功,学习皆不寂寞。”
“道长考虑周到,那我们就更放心了。”
“放心,有什么事情,老道会及时向你们汇报。”
听听朝明师兄的话,再看看他老人家表情,似乎小悠留下来读书最开心的不是别人,而是他。

贾先生给孙子喂过蔬菜粥后,大家便到厨房吃饭,四方桌正好坐八个人,午餐有党参玉竹鸡汤,川穹虾仁饼,春笋烧海参,回锅肉,另外还有三道素菜,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有食欲。
朝明师兄给吴先生夫妻和贾先生简单介绍一下,大家便开动。
蔡婆婆和范婆婆知道小悠留下来也很高兴,夸他乖巧,夸他懂事,夸他聪明,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只有贾先生不言不笑默默吃饭,众人又免不了出言安慰。
趁着众人说话之际,杜篆给小悠碗里夹了一块海参,在其耳边小声道:“弟弟真能演戏!”
说到演戏,朝明师兄和小悠都是高手,不过,杜篆语气里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倒有很多很多的开心。
“哥哥好厉害,道长就没看出来。”
“师兄他……”
说到心思敏锐杜篆不如小悠,更不如师兄,闻言杜篆一时语塞,只听小悠又道:“哥哥,人艰不拆。”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知道‘人艰不拆’,看来途牛一中初中部又将迎来一位新学霸,小悠说完便笑,杜篆也笑,二人眼中皆神采奕奕。

“吃完饭,先把若可找来,早点下山,好收拾房子。”
“师兄,下山前是否再为兴堂治疗一次?”
“一天一次足矣,否则便是竭泽而渔,放心吧,师弟上学后贾先生可做助手。”
生机虽好也不能无限激发,杜篆闻言知道自己心急了,他点点头又问道:“师兄,可否把治疗改在晚上,我下了课可骑嘉陵回来。”
师兄摇摇头,不同意。
杜篆还未开口,小悠却道:“我们可以提前一节课开溜,回来享受两位婆婆做的美餐。”
这个小吃货瞎凑热闹,果然,其话音刚落朝明师兄便果断摇头。
“仙长,孩子们上山不方便,咱们也可住到山下去。”
这句话贾先生早就想说,忍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
“贾先生,说好别叫仙长的,怎么改不了口?”
‘仙长’这个称呼意思是小仙观当家人,师兄他老人家也是双标,允许两位婆婆如此叫,还允许附近乡亲如此称呼,却不允许其他人这么喊,贾先生闻言,笑道:“忘了忘了,小老儿下次一定改。”
“兴堂的病急不得,其营养最是讲究,山上条件好些。”
植物人少吃多餐,每隔两小时就要喂一次,既要滋补又要营养均衡,还得做成流质食品,贾先生也知厨房的重要性,可他又怕自己做不好助理,左想右想,又开口道:“可否让人开车接送小道长?”
作为病人家属,自然希望每次治疗都完美,其情可悯,闻言朝明师兄不忍拒绝,只得道:“咱们没车。”
“有的有的,此事不烦道长操劳,小老儿来安排。”
却听吴先生道:“来的时候,我见路边停有一辆车,可是贾先生的?”
“路边?”
“就在前面拐弯处,离此还有两三百米。”
朝明师兄转头看向贾先生,贾先生忙放下碗筷,拱手道:“道长莫怪,是家里的两个子侄,不敢让他们来观里滋扰,又不放心离去,每日上山来听用,那车是嘉州朋友借的,不用也是闲着。”
“贾先生此言差矣,小仙观虽有门规,却非无情之地。”
师兄说完,转过头来道:“师弟,小悠,你俩跑一趟,让那两人来观里吃饭,小蔡,小范,再加个菜。”
闻言贾先生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道:“万万不可,听我说,兴堂到了山上给厨房增添太多麻烦,那两小子不过是中午吃顿干粮,早晚都在县城吃,不能再添麻烦了。”
朝明师兄一把拉住贾先生,稍一用力,贾先生便不由自主坐回了凳子上,杜篆和小悠起身跑出去,两位婆婆也去做菜,吴先生夫妻则忙着添凳子,添碗筷。
“贾先生,今日之后两小子去上学,观里又清静了,正好让你子侄白天上来陪着,你若嫌给厨房添麻烦,就让他们帮帮忙,烧烧火,还可以留一个帮你照顾兴堂,你年纪不小,白天有人帮,晚上才有精力照顾好兴堂。”
贾先生有些激动,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吴先生说道:“子侄如此孝顺,贾先生好家教。”
“见笑,见笑。”
说完,他又道:“惭愧,惭愧。”
其他人听到吴先生这话,一时默然,最终还是小悠妈妈开了口,说道:“这个小悠,不会耽搁小道长修行吧?”
朝明师兄笑着摇摇头,蔡婆婆开口道:“晚晦道长有小悠做伴儿,快乐不少。”
“小悠是独子,在家也寂寞,我今天看他气色好,长高了,真得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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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刹那有芳华 松花是何花


有车,方便,而且还是两辆车。
途牛县是个小县城,说是城,其实更像集镇,就两条主街一条河,河上有两座石桥将主街相连,除了几座楼房,其它皆平房。
出租房也是平房,土墙灰瓦,有树有花,厨房,厕所,洗澡间一应俱全,前院宽敞,房屋两边还搭了回廊,门前路不算窄,可通小车,院子后面就是田野。
大家将东西拉到出租房,下车之后,蓝若可带着杜篆和小悠去学校报到,其他人则收拾房子。

途牛一中被一圈树木环绕,有两栋带点苏式风格的三层楼房,一为初中部,一为高中部,正好一个年级一层楼,两栋楼之间有个不小的坝子,用水泥砌了些乒乓桌,中间是两个篮球场,大操场还在后面。
有蓝若可带着三人顺利报了道,杜篆和小悠还领了一个特殊任务,在周一开学典礼上分别代表高中和初中学生发言,杜篆不善言辞,小悠不喜此类杂务,奈何二人刚受校长恩情,不便推辞。
“这是荣耀,多少学生想要这机会,你俩好好珍惜吧。”
面对蓝若可安慰,两人只得点头,她在这里读了五年书,不时与人打招呼,落落大方,恬静文雅,让人如沐春风,杜篆初中在镇上读的,来回路上也遇到一位相识的,他只是微微颔首,恍若面瘫。

三人回到出租房,大伙儿已经把房子收拾好,安室利处,明窗净几,需要添置的东西也一一买了,入住即可,小悠爸妈就住在县城旅店,他俩留下来为三人做晚饭,其余人则坐贾先生子侄的车回去了。
晚饭时小悠妈妈有些唠叨,叮嘱各种事项,儿子跑到遥远之地读书,做母亲的难免心疼,吃完晚饭,收拾好厨房,吴先生才将小悠妈妈拉回旅店。

蓝若可晚上不练功,呆在自己房间看书,杜篆和小悠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太极和清风拂穴手,杜篆又独自练了两遍铁头功,冲了个澡,将身体仔仔细细洗干净,这才去客厅饭桌上和小悠一起写发言稿。
小悠有些古怪,写会儿字,会抬头看会儿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杜篆也不管他,自顾自写字。

“这房子不错,尤其是院子,房主人是用心了的,缸子里有荷花,进门右边是桃树,左边是腊梅,角落里种的是菊花,这院子,一年四季不缺花。”
小悠写累了,站起来活动手脚,听到这话杜篆放下手中笔,起身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月亮又半弯。
原来门口的树便是腊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地方人喜爱果树,有花赏,有果吃,多好。
“花,太多。”
“太多?一季才一种,‘繁花似锦觅安宁’,真好。”
繁花似锦,招蜂引蝶,哪得安宁?
杜篆这样想着,并不开口反驳,小悠似乎展开了想象力,又道:“百花齐放,百花争艳,那才叫好!”
百花齐放,然后百花凋零,此话,杜篆同样没说,小家伙开心就好,杜篆也是小地方人,花草在其眼中,欣赏价值放在药用和食用价值之后。
“只要是花,我都喜欢,不过……我好像更喜欢昙花,神仙哥哥呢?”
昙花,又名琼花,刹那芳华,寂寂半夜开 ,幽香阵阵来,可顾影自怜,可孤芳自赏,让人很难不喜欢,可杜篆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其‘冰清玉洁尘不染’的样子,而是‘软便去毒,清热疗喘’八个字,还有与五花肉煮在一起那黏黏滑滑好滋味,他其实没见过多少花,小仙观里里外外最多的是松树和各种乔木灌木,闻言,他想了想,才道:“松花……算不算花?”

县城的夜晚还算清静,似乎与山上没有太多不同,互道晚安之后,杜篆回到房间又坚持写了一个多小时毛笔字,没写篆书,而是练习小楷。
小楷之美如空中雨,水中沙,恍若天成,不似人力能为,师父曾言,写小楷须物我两忘,才算大成。
大成太难,杜篆不小心写错一处地方,将天成之美破坏了,些许遗憾不伤大雅,收拾好纸笔,又独自欣赏一会儿自己的墨迹,这才睡下。

黑暗包围着县城,只有几盏路灯发出无力亮光,与它们一起挑战夜色的还有杜篆卧室的灯,他睡了,抱着枕头,蜷缩着身体,而灯,亮了一夜。
县城的人们起得也早,这里的早晨与山上大不相同,繁杂许多,展开的是一幅幅生活图卷,其中有道孤独的诵经声,悠悠扬扬,不绝如缕,不仔细听会误以为歌声。

早饭时,古怪的不止是小悠,还有蓝若可和小悠爸妈,今日杜篆看起来与往日不同,似乎有些变化,然而又看不出是什么变化,眼睛还是那双眼睛,秋水明眸,鼻子还是那鼻子,挺直立体,那皓齿红唇浓眉黑发的样子也没变,真有意思!
杜篆却让四人看得不好意思,只能沉默吃饭,偶尔给大家夹菜。
“别舍不得花钱,也别乱花钱。”
这话,小悠妈妈已经说了不知几遍,小悠也只能重复着相同话语。
“妈,我知道了。”
“天冷之后,记得加衣服,好好学习,莫贪玩。”
“知道了。”
“小悠若是不听话,你们骂也骂得,打也打得。”
这话同样重复了好几遍,杜篆再次点头,蓝若可则出言安慰,吴先生坐在一旁举箸不食,无声而笑。
母爱,才是这顿早饭的主菜,只是有点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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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自此非常人 忍忍忍还忍


早饭之后,贾先生子侄便来接杜篆一起上山。
朝明师兄看到他也察觉到不同,不由多看两眼,随即笑了,等进入偏殿,关上房门,他老人家才道:“恭喜师弟,通的可是心经和小肠经?”
心经,全称手少阴心经,小肠经,全称手太阳小肠经,十二奇经和八正经在体内与脏腑相连,一脏配一腑,一阴配一阳,形成了脏腑阴阳表里属络关系,所以,通脉,一通便是两经脉。
经络相通,内气循环,生机激发,必然排出体内相关杂质,这也是杜篆昨晚出了一身大汗的原因,那汗不比寻常,气味熏人,带点脏色,幸好通脉之时身边无人,去浴室一洗了之。
杜篆因而有了不同,白了些,气场也有变化,这就是小悠等人误以为错觉之处。

“师弟果是奇人,心经最难打通,师父他老人家独具慧眼,选择铁头功,看来选对了。”
师父教他铁头功时未曾说过这些话,闻言,杜篆有些惊奇,道:“师兄,铁头功还练吗?”
师兄摇头道:“练功,并非越多越好,正所谓‘过犹不及’,师弟与小悠住在山下,当以清风拂穴手为主,此功法适宜打通手厥阴心包经与手少阳三焦经,据老道研究,正巧适合师弟。”
天下事真的如此巧合?杜篆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很快银针消毒完毕,将其递给师兄,他老人家夹于指间却没动,而是说道:“记得当年师弟骨瘦如柴,五行羸弱,却有过目不忘之能,此乃神魂与身体不匹配,这般孩子往往早夭,有句话叫天妒英才,大抵如此。”
朝明师兄说的,杜篆没忘,记得十岁时自己手脚冰凉,体虚无力,同龄人能提起的东西,他提不起来,同龄人能跑的速度,他跑不了,师父收他为徒之后喂以药膳,教以太极,固本培元,补血益气,直到半年后,他才有同龄人该有的力量。
“蓝姐姐和小悠也自小体弱,成绩又好。”
朝明师兄点点头,道:“小悠聪明,若可在母胎落下虚症,两人尚属正常,师弟可还记得十岁前的事?”
杜篆闻言神色有些不安,随即垂下眼帘,看着脚尖,道:“记得,自六岁之后头脑一片黑暗,四年间无知无识,如坠黑暗冰窖。”
“想谈谈吗?”
杜篆摇摇头,道:“兴堂还等着治疗。”
“等师弟想谈时咱们再谈,回避,终究不是办法。”
过去,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杜篆胸口,让他时而无法呼吸,时而噩梦连连,常常半夜惊醒独坐床头,犹记得,读到微之先生诗句‘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他泪水滂沱,哭得不成人样。
“五年通心经,师弟了不起,师父若有知当感欣慰,治疗完毕我们去拜一拜。”
“是。”
“心经通了之后,师弟有何感觉?”
“力量增长,诵经时效果更佳,昨夜睡得晚,今日却不觉困。”
早前诵经靠师兄带着,如今好了,能摸着那些调调,别看杜篆只通了两经,却终于一脚迈入武者大门。
“经脉勾连神智,可开智慧之门,师弟有没有感觉到耳聪目明?”
杜篆点点头,这么说吧,原来听不到的声音如今能听到,原来觉得速度快的,现在看上去慢了一些,师兄这把年纪尚喜飙车,大抵如是。
“哈哈,老道真有些期待,师弟打通心包经和三焦经之后,神魂会得到什么样的成长?”
闻言,杜篆脸上也露出期待神情。
“内力初成,难以掌控,等师弟熟练之后再用于治疗。”
“是。”
“开始吧。”
“等等!”
师兄闻言一愣,却见杜篆把银针又取过去,再次消毒。

治疗完毕,贾先生和其子侄自去喂贾兴堂流食,师兄则带着杜篆去了大殿。
关上房门,二人跪下,恭敬磕头,各自小声说了几句,算是和祖师分享快乐。
礼毕,师兄道:“我还有话要对师弟说。”
“师兄请说。”
“师弟可造一册,将功法突破之事以笔书之,切记,简明扼要。”
“是。”
小仙观,人人都有一册本,或由缣帛制成,或由宣纸折叠,可随身携带时时书写,也可放于观中及时补录,其上,是自身修练情况和人生历程,要求言简意赅。
盛唐之后,祖师多以小楷记之,这也是杜篆昨晚不练篆书的原因。
“身体越强,需要的能量越多,药膳和营养要跟上,切不可节省药材和饭食,切不可自误。”
师兄一连用了两个‘切不可’,可见其了解杜篆性格,杜篆只能道:“是。”
“师弟有没有试过内气外放?”
“试过了。”
“那么,还记得门规吗?”
“记得。”
“别嫌我啰嗦,容老道再强调一次,内气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若与常人打起架来该当如何?”
杜篆闻言,抱拳颔首,道:“轻则废除武功,逐出山门,重则格杀勿论。”
门规几十条,杜篆一语概括,师兄摇摇头,似有不满,难道他老人家要其一条条背出来?正疑惑间,只听师兄又问道:“师弟可知,江湖之中武者不少,常人却知之甚少,为何?”
杜篆真没想过这问题,一时愣住。
“武林门派与世家,门规家规大同小异,若与常人打架只能挨揍,不能还手,能忍则忍,忍不了,则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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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在观里吃过午饭,杜篆没让贾先生子侄相送,而是骑着摩托带着亲手摘的梨子,一路飙下山。
观中梨树至此再无果实高挂,通脉之后,在山路上飙行自有另一番兴奋和舒爽,尤其是过弯道时,车身倾侧,似贴地而飞。

“接着!”
梨子比杜篆先进门,小悠顺手一捞,梨子到手,下一刻一大块梨肉便到其口中。
小悠送走爸妈,原本有些不舍,却因第一次和蓝若可买菜做饭而有些兴奋,杜篆推车进门,将其停在廊下,小悠一边吃梨一边急不可耐地告诉他,今天中午他们吃的是枸杞莲藕猪心汤和酱爆肉丝,味道很好,杜篆中午吃得也很好,可他还是露出羡慕之色,小家伙脸上因此又多一层阳光。
吃完梨,杜篆有些不舍,把梨心也啃了,酸酸的,好吃,抹抹嘴,再回味回味,这滋味儿要一年后再相逢。
再次伏案修改发言稿,最后誊写一遍,划上句号。
接着,蓝若可再次带着两人去学校,将发言稿送与老师审阅。

途牛一中乃本县最高学府,位置较偏,位于城东,四周都是田野,暑假时写了新标语,看起来气象一新,阳光下,间栽的槐树和水杉也格外精神,树下兰草绿油油的,开着浅紫小花。
虽是周六,校园里人却不少,有打球的,有外出买东西的,有在树荫下聊天的,即将开学,沉寂一个假期的校园再次焕发勃勃生机。

蓝若可带着二人轻车熟路找到团委办公室,团委王老师也是杜篆班主任,他匆匆看过小悠稿子,用手扶着眼镜,道:“不错,好文采,怪不得李校长点名让你发言,稿子不用改,发言时别紧张,注意礼节,吐字清楚,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回去好好准备。”
小悠面带喜色,双手接过稿子,道声谢谢,杜篆这才递上自己的,王老师接过来,目光落在纸上,一时陷入沉默,稿纸却越拿越近,过了一会儿才拍着桌子,道:“好字!”
拍得那么用力,不知他手心疼不疼?杜篆没说话,只听王老师又道:“妙啊!字好的学生多,却无这般神采,一笔一划,文雅而不失刚意,有君子佩剑之风。”
说完,王老师又盯着稿纸,右手还勾勾画画,小悠和蓝若可也被吸引,目不转睛去寻那‘君子佩剑’的影子,只有杜篆在一旁暗自叹息,他的毛笔字是师父和师兄教的,师父浸淫书道百年时光,师兄也有几十年功力,即便以硬笔简体书写也不乏风骨神韵,王老师,您别只看字,也看看内容呀!

“蓝若可,听说你不住校了?”
三人在办公室耽搁好一阵子,行至操场,又遇到蓝若可两个同班同学。
蓝若可与两人关系不错,忙道:“嗯,我和亲戚一起租了间房子,住外面了。”
“亲戚,哇哦,好帅,你们家基因真是无敌。”
“以前怎么没见过?不会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吧?”
年轻人爱开玩笑,杜篆个子高,被误认为男朋友也不奇怪,蓝若可忙解释道:“别瞎说,他俩年纪还小。”
“看来古诗都是骗人的。”
这话真奇怪,好端端的,古诗招谁惹谁了?蓝若可道:“怎么骗人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咱们眼前就有一双,怎能说无双呢?”
青春少女,热情大方,赞扬之语也能说得如此好听,杜篆一时脸红,不由低了头,小悠则不同,微笑以对。
他俩的确长得好看,穿着也让人耳目一新,都是小悠妈妈买的,据说叫什么‘喇叭裤’,还是新款,杜篆的道袍都留在山上,蓝若可闻言也笑了,她无意替古诗反驳,也享受着别人对其‘亲戚’的赞美,只道:“别乱背古诗,是君子世无双。”
“君子和公子有多大区别?我说的对不对?两位小弟弟。”
杜篆没说话,抬起头来报以微笑,小悠则点点头,两人见了更加高兴,蓝若可忙道:“发花痴啊,我警告你们,他们一个高一,一个初三,你们这些大姐姐离他们远点儿。”
“偏要离他们近点儿,看你能怎样,对了,游宇在找你。”
“游宇?他……他找我干嘛?”
“我们怎么知道,也许是……相思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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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牛皮糖黏牙 三角她他她


玩笑一会儿,蓝若可带着娇羞之色,匆匆告别两位女生向校门走去,好在杜篆和小悠都非嘴碎之人,既无询问,也无取笑,默默跟在其身后,真如两个弟弟一般乖巧。
“蓝若可,我听说你来了学校,还真巧,就遇见了。”
低头走路,一脸心事的蓝若可闻言,吓了一跳,其反应略显夸张。
杜篆和小悠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一足点地,一足踩在自行车脚踏上,其上身穿着白背心,外面套件白村衫,手袖高挽,衬衫半敞,下身则是一条军绿长裤,其在校门口那么一站,竟有点鹤立鸡群之感,那身高,连杜篆也被比下去了。
“游宇同学,我……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曹操,曹操到,原来这人就是游宇,杜篆和小悠不由又多看男孩几眼,其眼睛不大,鼻子不小,嘴唇厚实,鼻翼翕张,有点虎头虎脑。
“别急着走啊,上个学期末我……给你的信,你看了没?”
声音由高到低,男孩脸上也有了腼腆之色,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这家伙与三人之间至少隔着三四米远,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蓝若可比他还紧张,支吾道:“什……什么信?”
“就是……那封信。”
“没看,可能丢了。”
男孩伸手挠挠头,露出一颗好看的虎牙,笑道:“那……那我回去再写一封。”
“别写了,游宇,你的……心意我知道,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我……看,肖兰汝来了,是找你的吧?”
急则生乱,所以当蓝若可看到一个熟悉身影时,便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想也没想,脱口说了出来。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转向蓝若可,蓝若可道:“我真的有事儿,先走了。”
“你有什么事?我帮你。”
男孩也急了,一边说话一边蹬了一下脚踏,骑了过来,蓝若可忙摆手道:“不用帮,真的不用帮,有他们两个,谢谢你,再见。”
蓝若可虽然慌乱,说话时依然维持着礼貌,她这话终于让男孩注意到杜篆和小悠。
“他们是谁?”
男孩丝毫没有再见的意思,语气有点审问的意味儿,看向杜篆和小悠的眼光说不上善,也说不上不善,蓝若可闻言有些为难,最终无奈道:“亲戚。”
“你不是只有一个哥哥吗?”
闻言蓝若可有些惊讶,看来男孩是用了心的,她道:“表弟,是我表弟,你别跟着了。”
“我……陪你们走一会儿。”
“不用陪的。”
“陪一会儿,就一会儿。”
“真的不用陪。”
眼看蓝若可脸色有些变了,男孩不愿放弃,也不出声。

就几句话的功夫,蓝若可已不复往日形象,她的心里似乎有只小鹿正四处乱撞,连耳尖也红了。
小悠充满好奇,眼珠子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后来,竟用手捂着嘴嗤嗤笑着,杜篆是道士,不是木头人,他起初脸无表情,后来,也没啥表情。
慌乱之中,蓝若可转身朝着另一边喊道:“肖兰汝,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蓝若可,你也在这儿啊,游宇哥。”
女孩原本站在一边,呆呆望着男孩背影,听到蓝若可声音这才朝他们走来,游宇好似耳聋一般,既没回应女孩招呼,也不看她,现场气氛一时尴尬,人是蓝若可喊过来的,打破尴尬的只能是她了,只听她道:“暑假过得好吗?”
“还好,我去外地亲戚家玩了一段时间,你呢?”
“在家里呆着,哪儿也没去,对了,我们还有事,再见。”
“再见。”
看得出来女孩早前的笑容是装的,这会儿的却是真的,说完,蓝若可转头走了,杜篆和小悠亦步亦趋,没走两步,耳中传来女孩的声音:“游宇哥,暑假好吗?”
“不好。”
游宇说完,踩动脚踏,跟了过来,小悠回头去看,只见男孩左右晃动车把,以慢速跟随,他显然铁了心要跟着走。

路两边是田野,田里有饱满的油菜籽,有搭在架子上的黄瓜,还有绿油油的玉米和各种蔬菜,蔬菜如绿花,很好看。
很快,蓝若可又遇到熟人,别人招呼她,她慌乱应对,少了份恬静从容,少了份落落大方,让与她打招呼的人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看到其身后游宇,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小悠在此没同学,没熟人,他安着心看好戏,不时回头看眼身后的男孩和女孩。

走了一会儿,蓝若可终于下了决心,她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游宇同学,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读完高三,考上大学。”
她这话算是承认读了男孩写的信,男孩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车身一斜差点摔倒,随即用脚轻点地面,这才露出虎牙笑道:“若可,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互相帮助,一起考上大学。”
这话有错吗?没错,一点也没错。
“我……自己可以学习,肖兰汝,你是不是有事找游宇?”

“身边的故事往往比书上的还精彩,有好戏看了!”
小悠忽闪着眼睛在杜篆耳边悄悄说道,是啊,目前除了默默看着也别无他法,总不能冲上去打人吧?总不能刚通内气就被逐出山门吧?
“恋爱中人都是牛皮糖,那个叫肖兰汝的,不也跟着。”
杜篆闻言点点头,又摇头,他虽对情爱之事甚少关心,可世上三角恋都是一个套路,她爱他,他爱她,她又爱他,他却爱她,艺术高于生活,书上的应该更精彩。
却听肖兰汝说道:“游宇哥,你有空吗?”
“没。”
游宇回答的很直接,很简短,肖兰汝眼中一下子多了些水汽,在阳光照射下闪动着光芒,她忙咬了咬嘴唇,道:“你们聊,我……我回学校了。”

看着肖兰汝低着头急速离去的身影,蓝若可更觉尴尬,想喊住她,又开不了口,索性也低下头,道:“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们。”
蓝若可语带强硬,游宇一时也愣了,他听说蓝若可来了学校,便马不停蹄赶来,在校园里心急火燎兜着圈子找她,没想到,相遇会是这般场景,骨子里的骄傲不容许他退去,想了想,他将车骑到杜篆面前,一手捏住刹车一手伸了过来,道:“你们好,我叫游宇,是若可同学,能认识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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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谁爱做鸵鸟 谁是猪中猪


猝不及防,毫无准备,杜篆只想看戏不想入戏,不对,他是出家人,这戏不看也罢。
眼前情形显然超出一个小道士能应对的范畴,握不握手?这是个问题,腹中没有答案只能扭头去看蓝若可,她才是这场戏主角,偏偏那家伙低头盯着脚尖,不知其所想,他只得扭头去看小悠,还是这家伙乖巧,关键时刻,小悠上前一步伸出自己的手,与游宇的手握在一起,道:“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们,能请你们吃个饭吗?”
杜篆闻言后退一步,拉开与男孩的距离,同时再次拿眼睛去瞟蓝若可,那丫头还是那样子,低头不语,很像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
蓝若可心乱,此地距离出租房不远,再走,游宇就该知道他们居住之所,不走,估计那家伙也不走,总不能原地僵持,怎么办?
小悠也扭头望,最终他回过头来,道:“谢了,咱们还有事。”
大城市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杜篆也把头低了去看脚尖,只在心里感激着小悠。
“不管有什么事,饭,总是要吃的。”
一个问题刚结束,下一个又来,该如何回答?杜篆想不出答案,估计聪明如小悠也会败下阵来,好在小悠尚未开口,回过神来的蓝若可终于不再做鸵鸟,她抬起头,道:“别理他,咱们走。”
说完她径直走了,小悠只好对游宇抱歉地笑了笑,拉了也低头做鸵鸟的杜篆一把,两人跟在蓝若可身后,向前而去。
蓝若可想明白了,游宇若要调查他们的住所,想躲也躲不过,还不如赶紧到达出租房,用门将这世界一分为二,届时她在门内,他在门外。
一旦下定决心,双脚就有力量,身子也轻便许多,很快到了出租房,蓝若可迅速开门,迈步而入,逃也似地进入院内,小悠紧随其后,杜篆回头关门时看到游宇一脸失落,他本以为牛皮糖会黏进来,幸好,那家伙脸皮还没厚到牢不可破的程度。
关上门,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耽搁又到了做晚饭时间,杜篆和小悠不让蓝若可动手,她高三了,学习才是第一要务。
两人商量着做四道菜,荔枝核桃排骨汤,西洋参炖猪手,熊掌豆腐和凉拌黄瓜。
小悠心情不错,一边剥荔枝壳一边唱歌,杜篆心情不好,觉得四道菜有些奢侈,但师兄不准他节约,而且小悠正长身体,蓝若可又面临高考,所以,还是不动脑子做头傻傻的猪,好好吃吧。
杜篆不吝啬将自己比喻成猪是有原因的,今天师兄给了他八百块,他便知道他老人家动了贾家的钱,那句‘如数奉还’言犹在耳,谁能想到师兄胆子那么大?蓝若可的问题他想不出法子,钱的问题,他也想不出法子,若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自己,杜篆觉得用‘猪’已不足,只能用‘猪中猪’,哎!
谁爱做鸵鸟?鸵鸟飞不了!
谁是猪中猪?脑子浆糊糊!

这么想着,心情自然好不了,他望了一眼客厅里的蓝若可,发现那家伙呆坐着,脸上一会儿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会儿又阴云密布,雷电交加。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烦恼,只有小悠还在伴着自己砍排骨的声音,歌声振厨房,哎,若是能像小悠一样快乐就好了。
一念至此,小悠歌声也停了,这家伙突然想到一件事,随即抬起头来,道:“途牛县安全吗?”
“还好吧。”
“神仙哥哥,你说……我该把钱放哪儿?”
“什么钱?”
这话刚一问出口,杜篆就被自己蠢笑了,钱,肯定是小悠爸妈留的,而他果然是‘猪中猪’,小悠放下荔枝走过来,道:“我妈妈给的,三千。”
三千!小悠妈妈真舍得,可是这么多钱该藏哪里?杜篆也犯了愁,米缸里?床垫下?书包里?好像都不安全,真是头疼,此刻,杜篆觉得用‘猪中猪’已不足以形容自己,应该用‘猪中猪中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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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厨艺还得练 法子是挡箭


吃饭时,杜篆发现自己的厨艺是要多糟糕便有多糟糕,偏偏他觉得还不错,吃完一碗又盛一碗,另外两人则难以下咽,蓝若可不知在想什么,闷闷不乐,举箸不食,小悠则用筷子挑饭粒,数饭粒,不知他要多久才数得清楚?
“蓝姐姐,你不喜欢那人?”
“嗯?”
小家伙还想着牛皮糖,这得多强的好奇心?蓝若可不想谈论这话题,回答敷衍,小悠兴致不减又问道:“讨厌他?”
“嗯?”
嗯了一声后,蓝若可索性放下筷子,叹道:“你还小,不懂的,吃饭。”

小悠听话,不再数饭粒,乖乖吃饭,杜篆松了口气,他的厨艺似乎还能下咽,蓝若可又看了看杜篆,这家伙也在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个年龄的人都喜欢听爱情故事,可惜她这儿没有,可是,不说点什么她憋得慌,旋即又主动笑道:“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同班同学而已,喜欢那家伙的人多了。”
喜欢的人多,这种角色还是少惹为妙,‘一任群芳妒’那需要本钱和本事,小悠仿佛没了兴趣,笑笑,不说话,把黄瓜咬得清脆,杜篆亦无声,蓝若可一打开话匣子就止不住了,只听她又道:“他是县里衙内,篮球打得好,人长得高,又耐看,所以喜欢他的人多,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杜篆什么也没说,她怎么知道他想的是哪样?他只想问问饭菜到底有多难吃?
小悠想得多一些,衙内,从古至今能有几个好的?多半都是仗势欺人之徒,他那个子不打篮球倒也可惜,会少去多少风流?
不过,蓝若可用耐看这个词来形容游宇还真是妥帖,那家伙,乍看之下除了个子高,不会让人印象深刻,但越看越耐看,矫健强壮,举止大方,有一股英武不凡之气,小悠把黄瓜吞下,才道:“那蓝姐姐为何不喜欢他?”
“我只想好好念书,对了,你们遇到过喜欢自己的人没?”
喜欢自己的人?听到这话小悠又不出声了,安心吃饭。
沉默,很多时候无用,蓝若可点名,道:“小悠,你说。”
“黄瓜好吃。”
杜篆闻言,眼睛亮了,忙给小悠又夹一块。
“我问的不是这个。”
“蓝姐姐,我才十四岁。”
“十四岁怎么了?快说!”
小悠摇头,往嘴里塞米饭,杜篆则专心对付碗里猪手,即便不好吃也不能浪费。
“小悠乖,姐姐心烦,只有一年就要高考,你心疼心疼姐姐,介绍点儿经验,如何才能拒人于千里,好不好?求你了!”
闻言,小悠知道自己躲不过,只得点点头,道:“一定要说吗?”
“要说,快说。”
“蓝姐姐,你不要从我这里取经,我们年纪小,不过是玩过家家的游戏。”
这话让蓝若可有些惊讶,尤其是看到小悠一幅轻松的样子,不由叹道:“想不到你也谈恋爱了。”
“蓝姐姐,我们只是互相利用。”
“利用?利用什么?”
“挡箭牌,就是演戏。”
“挡箭牌?”
蓝若可随口念了三四声‘挡箭牌’,这才点头笑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小悠都比她有经验,笑着笑着她把目光转向杜篆。
“晚了,我是你表弟。”

茶饭不思,为伊消得人憔悴,说的就是此时的蓝若可。
这家伙疯魔了,饭没怎么吃,杜篆调了一杯大枣枸杞蜂蜜水给她,她拿在手上一动不动,真是我见犹怜,蓝若可可怜,杜篆更可怜,饭菜做不好就算了,蜂蜜水也调不好,‘猪中猪中猪’非浪得虚名。
不能浪费,杜篆肚子有些撑,撑就撑,他把蜂蜜水拿过来,大口大口灌下去。
“蓝姐姐,别想了,多想无益。”
小悠的话说了白说,蓝若可站在水缸前,就着夜色盯着荷花,出神。
“哥哥,帮帮蓝姐姐吧!”
“嗝!”
杜篆打了个嗝,不说话,帮?怎么帮?他可是‘猪中猪中猪’。
闻言,让蓝若可回过神来,启齿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你们说,小荷乐不乐意蜻蜓立上头?”
完了,这家伙痴了,傻了,看样子也要变‘猪中猪’了。
二人不是小荷,只能沉默,杜篆没沉默,他又打了个嗝,片刻之后蓝若可问道:“晚晦道长,你呢?肯定有人喜欢你吧?”
“说好的,嗝!下山后不许叫我道长。”
“忘了,杜篆,你说呀。”
杜篆不想说,耐不住蓝若可和小悠两人乞求的眼神,无奈道:“就说……嗝!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杜篆的法子其实和小悠的大同小异,只不过小悠让真人做挡箭牌,而杜篆虚拟一个,蓝若可想了想,笑道:“这个好,就这么说。”
小悠也笑道:“以后我也这么说,对了,我让我妈准备了防狼道具,你们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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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防狼两件套 若可把魂消


帽子和口罩是用来防流感的,到小悠这里,成了防狼两件套。
小悠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竟能未雨绸缪,高瞻远瞩,让人钦佩。
第二天一早,打完太极三人没做早餐,戴着两件套去了附近一家早点摊子,刚并排坐下就已经受不住,蓝若可第一个取了,道:“太热,会长痱子。”
不仅长痱子还增加了回头率,杜篆也取下来,他还不习惯戴这些,小悠叹道:“戴,不是,不戴,也不是。”

“好巧,你们也来吃早餐。”
说话的是游宇,蓝若可正找地方放帽子和口罩,闻言又懵了,她昨晚没睡好,反应有点慢,眼见那人在自己身前坐下,不敢看他,忙把头低了。
“你……跟踪我们?”
“这家味道好,我常来,老板,我要三个芽菜包子和一碗稀饭。”
谁信他的话?蓝若可虽然反应迟钝,却不是‘猪中猪’。
“游宇同学,我有喜欢的人了。”
“好巧,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剧本有些不对,蓝若可管不了那么多,又道:“太好了,祝福你。”
“谢谢,也祝福你。”
“那……就别互相打扰了。”
蓝若可脑子成了浆糊,游宇的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上个学期末开始留意并喜欢上她的,那时还没什么,只觉得小丫头与众不同,有点可爱,少年不是踌躇之人,当即写了封情书,考完试后亲自交给她,暑假回了老家,偶有牵挂,谁知道从昨天开始就变得没脸没皮了,他再次露出那颗好看的虎牙,道:“怎么会?同学之间,一起成长,谈何打扰?蓝若可同学多虑了。”
剧本果然错了,蓝若可不再和他说话,也不抬头,鼓起勇气道:“老板,我要二两抄手,清汤。”

抄手和馄饨,何别?
很多人不知道,蓝若可是其中之一,她也没想过要弄明白二者的区别,其眼珠子只盯着碗,小口吃着,清汤,不辣,她耳尖却红了。
杜篆昨晚吃多了,今早只要了一份酸辣粉,还有一个大馒头,把馒头掰开蘸着汤吃,有滋有味。
“哥哥,我想尝一口酸辣馒头。”
杜篆答应一声,将手中最后一块馒头蘸了汤汁,塞进小悠嘴里。
“好吃,有点辣,哥哥尝不尝醪糟汤圆?”
话音刚落,他已把勺子递到杜篆嘴边,杜篆张口吃下。
“芽菜包子也好吃,你们要不要尝点?”
闻言,蓝若可假装没听见,杜篆默然不语,细细品尝醪糟之味,小悠笑道:“真的好吃吗?骗人的吧,我不尝,蓝姐姐,你干嘛瞪我?”
蓝若可瞪人的目光对蓝妈妈没用,对小吃货也没用,她不仅瞪他,还想踩他,刚才她一抬头,这才发现小悠眼珠子和昨天一样,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瞅那个,其乐,既在早餐之中,又在早餐之外。
余光所及,芽菜包子肯定不好吃,到现在游宇才吃了大半个,哎!往日里好吃的抄手今日也不好吃,而且,老板肯定弄错了,要的是二两,吃来吃去,碗里怎么还有二两?

麻烦事很快又来,不一时游宇起身喊道:“老板,这桌多少钱?”
“各付各的,杜篆,去给钱,小悠,帮我拉住他。”
蓝若可快崩溃了,好在游宇没使力,否则就她和小悠那小身板,如何拉得住这么大的大个子?
“小悠,杜篆,好名字,喂,我们是同学,请吃早饭都不行?”
“不行。”
“真的不行?”
蓝若可宁愿当众拉扯,也不敢欠他人情,眼看杜篆已在付钱,她忙松了手,低声道:“无功不受禄。”
“可……我出门时,忘了带钱。”
“你……你真的……没带钱?”
“不信,你搜搜。”
怎么搜?不信又如何?明知是假话还只能当真,蓝若可无奈,只得让杜篆把他的饭钱也付了。
“多谢多谢,下次我请。”
阴谋得逞,是什么表情?看看现在的游宇就知道,好看的虎牙持续露着,还拿手去挠后脑勺,眼中饱含喜悦与兴奋,就差手舞足蹈。
至于蓝若可表情那就复杂了,只有一句诗可形容,便是‘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牛皮糖,黏上就不容易扯掉。
吃过早饭,三人去买菜,牛皮糖也推车跟着,直到肖兰汝和一位中年妇人出现在菜市场,才摆脱了他。
三人都不会讲价,亦不知甩去压秤清水,更不会剥去外面老叶,急匆匆买了菜,很快踏上归途。
“牛皮糖竟然还有怕的人。”
对于游宇追人手段,小悠只能在心里称赞,这家伙喜欢玩以身代入游戏,一会儿想着自己若是游宇,下一步该怎么办,一会儿又想着自己若是蓝姐姐,下一步又该如何。
“那是他妈。”
“他妈?”
“嗯,开家长会时见过。”
小悠终于跳出游戏,笑道:“原来姐姐已经见过家长,有戏,不过……肖兰汝怎么和他妈在一起?”
“他俩是一个大院的。”
奇怪,蓝若可不喜欢人家,却把人家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些话小悠自然不敢说,身边的蓝姐姐早不是山上那一个,他只能道:“哥哥,你怎么又打嗝?”
能不打嗝吗?蓝若可剩下那么多抄手,不吃可惜,两个芽菜包子也不能浪费,都是花钱买的!
闻言,杜篆无语,只能以一声‘嗝’回应。
“这么说来,他俩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牛皮糖为什么喜欢你啊?”
“我怎么知道?估计神经错乱了。”

神经错乱的,还有她自己。
买完菜,杜篆打着嗝骑着嘉陵回山,去给贾兴堂治疗,蓝若可和小悠足不出户,牛皮糖没有现身机会,他出现,她烦恼,他不出现,她也烦恼。
“蓝姐姐,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
“小心!别烫着!这是刚倒的开水!”
“蓝姐姐,你在张望什么?围墙上什么也没有。”
小悠还小,不懂恋爱的味道,他摇摇头接着看书,可是想看书也难,因为蓝若可憋不住,又来聊天。
“小悠,好像有人敲门。”
“他明天会不会还缠着我?”
“他若翻墙……土墙会不会垮?”
小悠不是游宇肚里的蛔虫,更不是土墙,至于敲门声他是一次也没听见,可怜的蓝若可快疯了,再这样下去,别说认真学习,估计很快就比黄花瘦三分,爱情这东西,莫道不销魂。
“你……你有没有缠过女孩?”
“你们男人怎么这样啊!”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小悠以手扶额,不说话,他突然觉得学清风拂穴手比学轻功好,若练出内气可随手点她睡穴,这个世界,也就,清静了!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三十四节 你妈不同意 受伤人非你


神经错乱的还有游宇,这家伙对典礼没兴趣,但他一早便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穿上一身干净运动服,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反复照了照才背上书包,对着厨房喊道:“妈,我出去吃。”
“你这孩子,我都做好了,你吃了再……”
厨房传来的声音没能让他放慢脚步,若是慢了,很可能被老妈拦下,他大步出门,拉起斜靠墙壁的自行车,双手握住车把小跑两步,纵身一跳,自行车便载着他匆匆而去,其身姿之轻灵,动作之矫健,自有一番洒脱在其中,可惜无人看见,也不能说无人看见,隔壁晨练张大爷正巧路过。
“游宇,你慢点儿!”
“张爷爷,早安!”

天气不错,尚未露头的朝阳给天空渡上一层绚丽色彩,如此美景,游宇却没望一眼,他以最快速度骑到三人租住院子,远远的便停了车,看着院门,那门久经风雨,红漆脱落,有些旧,没什么好看的,其目光却一动不动。
可惜,目光不会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游宇仿佛能听到时钟的滴答声,‘声声慢’是否由此而来?
心情有些焦躁起来,他不是犹豫性格,随即骑车去了早点摊,摊位人多,却少三人身影,他叹口气,心里空空的,掏钱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骑,自行车速度不快,他脚上力气不知去哪儿了。
还没到校门口便看到三人背影,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对,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快到校门口’,这背影他已经看了两天,不会错,不知怎的脚上又有了力,一用劲,很快追上去,直接来一个漂亮甩尾漂移,他个大,操纵自行车仿佛耍弄玩具,其动作帅气潇洒,头发也随之飘动起来,却立即被眼前景象逗笑了。

“早上好,你们……感冒了?”
三人戴着两件套,与周围环境丝毫不搭,其关怀,无人领情,三人默契地绕过他,游宇心里有一丝难过,很快又跟了上去。
“还没吃饭吧?饿不饿?杜篆同学,小悠同学,这帽子和口罩在哪儿买的?我也去弄一套,咱们四人走在一起那才威风。”
两件套与感冒无关,与威风也无关,三人看来早就商量好一起做哑巴,游宇没泄气,脑子一转又想到点子,忙道:“你们还没吃吧?我骑自行车,来回快,我去给你们买早点。”
这话一出口,果然杜篆就有了行动,他一把抓住车龙头,说道:“我……我有几句话,要和游公子说。”

杜篆不善言辞,可他没选择,小悠个小,体弱,没有威慑力,没有抗揍力,也没有逃跑之力,这事也不能拖,否则蓝若可和游宇还没疯,他和小悠先疯了。
“我不是什么公子,杜篆同学,你要和我聊什么?”
杜篆不急着开口,等小悠和蓝若可进入校园,他才道:“动手吧,我不会还手的。”
这话是杜篆临时加的,他觉得自己坏了衙内好事,衙内打他一顿,可以理解并接受。
“动手?动什么手?”
“打我呀!”
人在江湖漂,注定要挨刀,杜篆豁出去了,将这个奇葩要求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轻松自然!
“为什么打你?”
“为什么不打我?我姐姐不喜欢你。”
杜篆好歹加了句理由,即便如此游宇也反应不过来,只能用小眼睛盯着他,道:“苦肉计?”
杜篆哪有如此聪慧,他挠挠头,打算按照昨晚商量的剧本说。
“姐姐让我转告你,她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姐姐,是真的,相信我,帮帮我,将来你有喜欢的,我能帮,一定帮。”
杜篆摇摇头,他是道士,不用帮,也帮不了。
“那次相遇纯属偶然,换做别人也会如此,况且,没帮上什么忙。”
游宇笑了,杜篆说的事发生在上个学期,他在嘉州市坐公共汽车时,阻止了两个小偷行窃,没过多久三人竟在途牛县狭路相逢,游宇胆大,想试试身手,便把两人引到偏僻之地,却被蓝若可搅了局,她一阵喝斥惊走两人,事情到此原本就该结束,没曾想,历来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他,从此留意到蓝若可,这一留意就喜欢上了。
“看来,你姐姐把事情都说了,对,我爸爸原是侦察兵,教过我一些健身术和搏击术,实不相瞒,我还练过武,即便没有你姐姐那两个混混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是,我已经喜欢上她,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再喜欢吗?”
据蓝若可讲,游宇这家伙也不喜欢说话,平日里沉默如木头,没想到,他还挺能说的,杜篆再次摇头,道:“她配不上你。”
“我猜,你想说的是她家配不上我家吧,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有这种思想。”
“幼稚!”
“幼稚?”
眼前这家伙总是语出惊人,游宇连续两日没睡好,反应慢。
“你妈妈不会同意的,受伤的人,不是你。”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三十五节 桥上明月夜 世间有妖孽


“早上好,我是初三一班吴悠,今天,是新学期第一次升旗的日子,请允许我祝愿所有同学在新学年里学习进步!祝愿所有老师身体健康桃李满园!少年强则华夏强,少年富则……”
小悠发言简短自信,引经据典,略显稚嫩的声音如邻家小弟,通过扬声器,回荡在槐树与水杉之间,也回荡在教学楼和篮球场上,让听者舒服,其清澈的目光和得体的礼仪,为其增色不少。
“有一位老人曾告诉我,大学校园是他最向往的地方,而我们是如此幸运,生活在一个美好年代,可以放飞梦想……”
杜篆发言无华丽辞藻,无堂皇文章,照着稿纸念也没表述困难,徐徐诉说,娓娓道来,宛如隔壁哥哥,不一时任务完成,同样获得无数掌声。

台下最激动的当属蓝若可,小悠发言时,她尚有些恍惚,只知鼓掌,直到杜篆上台她才开始兴奋,她一直担忧杜篆和游宇会打起来,两人都是大个子,力量估计都不小,无论谁吃亏结局她都难以面对,如今,晚晦道长不伤不残,完好无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而且,她还担心杜篆打嗝,谢天谢地,晚晦道长今早没吃太多。
其身边两位女同学也激动着,那对无双公子不仅金玉其外,还腹有诗书,二人镇定自若仪态从容的样子,让人只觉与有荣焉,忍不住出声赞叹,三人言语引起高三一班有所骚动,最终被校长点名,被班主任轻声训斥。

“两棵校草,魅力无限啊,我们班好多女生都想认识你们。”
中午放学,蓝若可在校门口见到杜篆和小悠,三人都戴着防狼套装,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悠收回四处查看的目光,道:“谈话有效!”
有的爱只会带来痛苦和折磨,昨晚,蓝若可拉着两人不放,商量来商量去,折腾了大半宿,两人都怕了。
“摆脱牛皮糖,姐姐我再无半点忧愁,重获新生,再世为人,太好了!”
蓝若可说完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她距离美女还有一步之遥,或许是两三步之遥,不管几步,游宇不追她,她用不着戴这些,当然了,游宇要追,这些也没用。
“此时高兴,是否太早?”
蓝若可对小悠之言不以为然,笑道:“不会的,游宇通情达理,是个明白人。”
“牛皮糖其实还不错,他若真放手,姐姐不会后悔吧?”
“你还小,不懂自由之可贵。”

聊多了比吃多了还难受,杜篆不想继续关于游宇的任何话题,张口道:“典礼之后,弟弟可好?”
这是什么问题?他俩在台上如此拉风,典礼结束,应该好到不能再好,蓝若可还没想明白,耳中已传来小悠一声叹息,他道:“还好,一下 台我就把帽子和口罩戴上,课间休息,则埋头睡觉,结果才一早上就得了一个绰号。”
“什么绰号?”
“冰糕。”
小悠话音刚落蓝若可就笑了,这家伙,学过蜀剧变脸?昨天还郁郁寡欢,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今天就这般快乐,可惜就她一人笑声振田野,也无趣。
“谁不喜欢冰糕?好听又好吃。”
小悠默不作声,估计这家伙在口罩里嘟嘴,杜篆把手放到他肩上,安慰道:“初中时,我也有个绰号。”
“叫什么?”
“冰棒。”

冰,水坚也,《说文》如是解释。
取绰号如斯,形容二人冷漠又秀色可餐,蓝若可又发出一串银铃笑声,这次,连小悠也笑了。
“典礼后,哥哥可好?”
杜篆摇摇头,片刻才道:“一下课,我就跑了。”
“太夸张了吧。”
夏虫不可语冰,杜篆点点头,没说什么,小悠甚至懒得点头。
蓝若可虽然觉得夸张,并不怀疑杜篆说假话,这大概就是拉风的代价,她不由担忧道:“那……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办?东躲西藏?”
“道长和我爸还夸校长人好,没想到刚开学他就坑了我们,哎!”
也不知李校长此时耳朵红不红?蓝若可闻言笑道:“这烦恼,怎么看也是幸福的烦恼,咦,说起来游宇在学校也有不少迷妹,我没见他躲避过。”
“作为衙内,随意哼一声,别人也会知难而退。”
蓝若可是知道游宇性格的,他不是随便‘哼’的人,当即道:“你们不知道,他每次打篮球都有好多女生去喝彩,阵势很大。”
听到这话,后知后觉的小悠停下脚步,问道:“姐姐,你偷偷观察他?”
“这还需要偷偷观察?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到。”
杜篆搂着小悠肩膀的手稍稍用力,让其迈动脚步,小悠这才问道:“这么多迷妹,肖兰汝岂非疲于应付?”
“才不是,能和游宇说上话的女生就肖兰汝一个,你们没见她平时得意的样子。”
小悠再次停下脚步,大声道:“姐,你还说没有偷偷观察?”
“小声点,我和游宇都在重点一班,他那么大个活人,我又不瞎。”
瞎不瞎的,谁知道?杜篆不关心游宇,甚至不想听这两个字,可他什么也没说,手上再次用力,小悠这家伙又迈动步伐。

菜市场顺河沿街,水声加上人声自有一番热闹,流水潺潺,河风徐徐,送来不少清爽,这里的东西大部分是乡亲们自产自售,新鲜,看着都让人有食欲,小悠再次开口,说道:“中午时间紧,咱们在外面吃吧。”
一听这话,蓝若可急道:“不好,道长特意强调,一定要保证你们的营养。”
“吃不了药膳可以吃药材呀,果然,恋爱让人变傻。”
蓝若可闻言,刚想拿出大姐姐威严给这小家伙头上敲个栗子,却见杜篆已先她一步揭起其帽子,另一只手顺势揉了上去,让她震惊的是,小悠居然还配合地喊了一声:“好舒服啊!”
“湿了,菜市场,不用戴。”
“嗯!”
小悠回应一声,伸手解下口罩,一张精致脸孔再次呈现在蓝若可面前,不知是光线原因,还是口罩徐徐揭开的缘故,蓝若可只觉眼前一亮,心脏也加剧跳动,那微微上弧的唇线,那湿润光泽的嘴唇,白玉一般的皮肤和精致挺拔的鼻子,再加上璀璨如星的眼睛和打湿了的棕黑头发,这家伙好看得让人窒息,她脑海中随即闪现出两个字:妖孽!
目光扫过杜篆,那家伙正揭口罩和帽子,光影晃动间幻觉再现,她脑海中那两个字很快变成四个字:一对妖孽!
最终演变成一句诗:二十四桥明月夜,一对男子是妖孽!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三十六节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蓝若可总算明白什么是吃药材,杜篆和小悠一人吃了一把大枣和枸杞,嘴里还含着两片当归,当归补血活血,味甘而重,炖鸡很香,这样吃嘛,总之蓝若可不想这么吃,便泡了一杯大枣枸杞蜂蜜茶,慢慢喝。
这样挺好,可以节约时间,她甚至想中午饭也可以在食堂吃,可惜小悠坚决反对,他们不是动物园的猩猩,不愿被围观,哎,早前听到这话,蓝若可会认为他是自恋重症患者,如今自是不同,可她一个农村女孩哪能天天下馆子?
奈何,妖孽的眼睛有妖力,妖孽的声音也有妖力,最重要的是,妖孽一开口,当归味儿扑鼻而来,让人窒息,她只能答应先这么吃着,钱不够时再说。
至于杜篆,他是‘猪中猪中猪’,这种复杂问题他懒得动脑子,再说了,蓝若可的胃口比猫还小,能吃几多钱?

下午,三人踩着铃声进教室,杜篆座位在最后排,离门咫尺,刚坐好,班主任王老师便来了。
喧闹的教室很快安静下来,等待值日生喊起立,没想到值日生还没开口,前排女生就发出大大一声惊叹,引得好多同学回头张望,杜篆眼尖,看到那女孩将一面小镜子迅速藏在书本下,而他自己刚刚脱下帽子和口罩,据蓝若可讲,此时最魅惑人心。
骚乱很快平息,礼毕,王老师开始讲课,杜篆上课很认真,将知识难点和重点一一刻印在脑海中,他只要在学校里学了,回去之后不用再重复。
一中重点班汇集了全县同龄优质学生,也算群英荟萃,不过,课堂纪律好不到哪里去,总有几个爱说话的,杜篆充耳不闻,专心听课。
当然也有例外,就像现在,胖子将头凑过来说道:“杜篆,书桌里有东西。”
同桌,不仅共用一张书桌,还同坐一条板凳,面子要给,闻言他伸手摸了摸,摸出一张折成小兔形状的纸片和一个粉红信封,无心看里面内容,拆也不拆,他拿起钢笔在二者上各写一行字:见谅,我有心上人。
然后,推到胖子面前。

“后排靠门那位男同学,对,就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动作被王老师看到了,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忘掉杜篆的名字?他迅速站起来,答道:“杜篆。”
“杜篆同学,请上来做这道题,其他同学保持安静。”
离开课桌走上前去,杜篆拿起粉笔,不假思索便做了出来,做完还觉得不够,索性在旁边又写划一番,再次完成之后放下粉笔,站到一旁,不语。
“很好,用两种方法解题,思路不错,请回,哦,对了,数学课代表就由你来做,好吗?”
不知王老师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杜篆只得道:“抱歉,我请了假,不上早晚自习。”
“这样啊,那好,你先回去。”
杜篆回到座位安安静静坐好,当王老师开始讲重复内容时,他便取出本子开始做习题。

王老师拖延两分钟才下课,他紧随其后溜出教室,迈开大步,很快去了高中部教学楼楼顶,不过此处已经有人捷足先登,那人呆在一个阴凉角落正趴在矮围上写作业,杜篆直接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神仙哥哥,这地方真好,呵呵。”
这地方的确好,此时的校园十分热闹,有同学在追逐,有同学在嬉戏,操场上不乏热爱运动的学生在尽情玩耍,也有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充分展示个性与魅力,楼顶这个角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能看到一幅幅青春图卷,却让人感觉十分幽静和美好,仿佛是遗世独立的另一个世界。
这大概就是靖节先生所言的‘心远地自偏’吧。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杜篆同样踩着点集合,他和胖子站在后排,点完名,老师教大家新的广播体操,二十多分钟后宣布自由活动,刚听到‘解散’二字,杜篆便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如此表现,自然让其他同学不满,只听有人问道:“谁知道杜篆来头?”
大家相互看看,摇摇头,却听杜篆同桌道:“你们怎么忘了,他是本县中考状元。”
如梦初醒,马上又有人道:“就是他让咱们一中丢了状元头衔?奇怪了,我还以为是个戴眼镜的书虫,他长得哪里像学霸?”
“这家伙,一下课就不见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
“就是,一个中考状元而已,尾巴却拽上天了。”
“人家还真有拽的资格。”
毕竟是重点班学生,大家对学霸有莫名尊崇,说这话的正是杜篆同桌。
“那可不一定,这世上,方仲永还少吗?”
《伤仲永》是半山先生所写之文,方仲永是主角,文章记录其从天才少年最终泯然于众人的故事。
哪个地方都有反驳者,也要有这样的人,天,才聊得下去。
“怎么不一定?就人家那身材相貌就已经有本钱了,偏偏学习还那么优秀,真是货比货得扔,你,扔!你,也扔!还有你,你,你,都得扔!”
胖子举着手,点了这个点那个,他那样子很是帮杜篆招恨,立即有不平之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明天就是全校摸底考,今晚大家好好复习,到底谁该扔,届时才知晓。”
好几个同学都点头,也有不赞同的,就是杜篆那同桌,只听他又道:“要是胡才子没去市里读书,尚可望其项背,咱们哥几个还是算了吧,人家一骑绝尘,咱们跟在后面,看不到影子,只能吃灰,吃屁!”
杜篆和这胖子到底有多大仇?果然,胖子话音刚落,立即招来义士围殴。
“童胖子,休长他人志气!”
“肥胖子,别那么猥琐好不好?”
胖子浑不惧,以手叉腰,道:“哈哈!大伙儿偷着乐吧,若非人家已有心上人,这满园春色恐怕咱们连屁都吃不到!”
这话是人说的吗?第二轮围攻顺势开始。
“死胖子,牛皮吹大了,看尔如何收场!”
“贼胖子,吃错药了吧?”
偏偏胖子还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笑道:“那是你们不知道人家中考成绩,听我舅舅说,他好几门满分,乃有假包换的学神是也。”
胖子舅舅正是惹小悠不开心的李校长,众人闻言,一时哑然。
楼主:非与非非  时间:2020-07-05 19:49:21
第三十七节 玩人间消失 叹世上相思


放学途中,游宇身影始终没出现,杜篆和小悠为此轻松不少,蓝若可与昨日不同,她只带了耳朵,没带嘴巴,一句话不说。
出租房,门半开,门口停着贾先生借来的车子,把路给堵得差不多了,朝明师兄和范婆婆,贾先生和其子侄,还有贾兴堂都来了,这是昨天商量好的,众人相见都很高兴,蓝若可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饭菜已做好,上桌就开吃,饭后,杜篆和朝明师兄关起门来为贾兴堂治疗,老式床都是实木制成,能承受三人之重,有了杜篆内气相助,师兄轻松不少。
治疗完毕,朝明师兄和其他人便回去了,出租房里又剩下他们三个,该练功,练功,该学习,学习。

周二,全校摸底考,试题由老师自拟,要在一天内考完,时间很紧张,游宇全天没出现,回去路上蓝若可不仅没带嘴巴,耳朵也没带,直到见了朝明师兄等人,她才恢复正常。
周三,一切平静,唯有游宇了无踪影,回去路上蓝若可不仅找回嘴巴,还找回了俩,她不停问二人游宇会不会出事了?游宇为什么失踪?不仅如此,她还找到两个黑眼圈,挂在脸上。
好在,回到出租房见到师兄等人,她总算闭嘴,为了遮掩黑眼圈,头都不敢抬。
师兄他们一走,那俩嘴巴又回来了,不仅追问各种稀奇古怪问题,还会乱背诗,你看她,站在廊下,痴痴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
天,小悠只觉生无可恋,大姐,你可以对着荷花说梨花,也可以假装修道,但你不能糟蹋微之先生诗啊!
好在杜篆有内气,趁二人不备点了蓝若可睡穴,这个世界,再次,清静了。

“神仙哥哥,游宇不出现,不是好事吗?”
好事?糟了,小悠可是聪明孩子,不会也要变‘猪中猪’吧?
“蓝姐姐真能叨叨,比我妈还厉害!”
还好,这孩子还能做比较,且答案正确,没傻。
“道长说的红粉骷髅,指的是不是他俩?”
这问题太高深,超过‘猪中猪中猪’的脑容量。

周四上午,摸底成绩公布,三人考得不错,小悠假期有认真学 算将耽搁课程补上来,考了个年级第七,实属难能可贵,蓝若可暑假也努力,可惜这几天状态不好,得了高三第八,杜篆这家伙哪里是去参加考试的,分明是去打击别人自信心的,其总分超过第二名多达四十八分。
“哥哥,你没有上升空间哦。”
楼顶上,小悠弯着眼睛笑,杜篆很想问问他,笑容甜死人他赔不赔钱?
“仿佛听到许多玻璃落地的声音。”
这是杜篆同桌说的,还是上课时间说的,几十分的分差仿佛是一条护城河,又如一道天堑,终于填平这死胖子拉来的仇恨值,还反弹不少伤害值,课间,同学们谈到杜篆时均目光柔顺,略带迷离,心中那点瑜亮情结碎了一地,这让肥胖子开心了一早上,就差把同学们拉出去再扔一回。
整个上午游宇还是无影无踪,杜篆和小悠也慌了,因为,蓝若可这次丢的不是嘴巴和耳朵,而是魂,她把魂丢了。

三人在餐馆默默吃午饭,蓝若可象征性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不知其何所思?不知其何所忆?魂游天外,目光空濛。
杜篆和小悠相对无言,劝也无用,话说多了,徒增烦恼。
小悠也没啥胃口,杜篆厉行节约,可惜,他算到蓝若可吃不下,却没算到小悠没胃口,三人只得伴随着‘嗝’声回到出租房。

蓝若可走到院中就迈不动脚,站在桃树下,痴痴呆呆,疯疯傻傻,杜篆和小悠无心学习,索性搬了板凳坐到廊下,以手支颐,观其表演真正的‘如梦令’,这家伙大白天梦游,不是‘如梦’,便是‘入梦’。
“怎一个‘惨’字了得?都是那衙内祸害的,哼!”
闻言,杜篆不语,以‘嗝’应之。
“哥哥,你说说,蓝姐姐这次会糟蹋谁的诗?”
微之先生也是杜篆喜欢的诗人,千万别再糟蹋先生诗了,小悠真厉害,其话音刚落蓝若可已启齿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哎呀!定庵先生诗也是不能糟蹋的!此时那桃树无花无果,绿叶正茂,哪来落红?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哎呀呀!哪儿有黄花堆积?刚糟蹋完定庵先生诗,便来糟蹋易安居士词,太疯狂了吧?
好在,凳子还没坐热便听到敲门声,这次不是错觉。
蓝若可已经傻了,丧失开门能力,偏偏睡穴不能常点,否则内气阻塞太久对身体不好。
去开门的,是杜篆,身后还跟着小悠。

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其手上提着一袋苹果,杜篆记忆力好,一眼便认出来人是游宇妈妈,果然,该来的早晚要来,他皱皱眉头,刚想张口先来一声‘嗝’!
“你们好,我是游宇妈妈,我想见见蓝若可。”

楼主:非与非非

字数:107623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6-05 17:47:17

更新时间:2020-07-05 19:49:21

评论数:8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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