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老大”

汉语词汇学中有一种现象，那就是随着一个词汇应用时间的延长，最原始的词义发生变化——词义改变或转移。最近，据我观察，紧随“小姐”之后，词义被转移最猛的要算是“老大”了，并且大有超过“小姐”之势。
据考证，“老大”一词最早出现于汉代，汉乐府《长歌行》一诗最后一句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其义是既大且老，专指年龄而言。传到唐代，“老大”的词义也没多大变化。白居易在《琵琶行》一诗中吟道：．“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做商人妇。”是说该歌女岁数大了嫁给了一个商人。“老大”一词什么时候流行于民间已不可知，其意思是指兄弟排行中的兄长，往下排去为老二老三老四……再后来，大约在民国初期，“老大”又专指那些在江湖上行船掌舵的船工，俗称为“船老大”，其地域又仅限于长江中下游地区。所以，一提起“老大”，就有些江湖的味道。不过，此时的“老大”多少含有赞美的意思，意谓此人能使航船行驶在正确的航道上，并顺利地到达目的地。在这里，“老大”是一个让人信服和尊敬的人。大约也就在这时，“老大”又由江湖爬上了陆地，但词义却走了下坡路。它首先在上海滩出现，那就是黑帮团伙的“老大”，即黑社会的头子，俗称“龙头老大”。
了解旧社会上海黑帮的人都知道，“老大”在黑帮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他严格地控制着他的手下，一旦有谁犯了帮规，轻则剁去手脚，重则点天灯（焚烧至死）。因此．黑道上的人都对“老大”附首帖耳，跟奴隶没有什么两样。
待到解放大军横扫上海滩的黑势力。“老大”便在中国大陆消失得无影无踪。令人不解的是，半个多世纪之后，“老大”又悄然出现在中国的土地上。出人意料的是，这一称呼不单出现在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中，而且还出现在企事业单位甚政府机关里，让人大跌眼镜。
一般来说，新时期的“老大”大多是指单位里的“一把手”，即管人管钱的主管；在工地是包工头，在企业是厂长经理。令我吃惊的是，某政府机关，有人竟把他们的局长叫“老大”；更有甚者，某大学校园里个别院、系、处级领导居然称他们的校长一口一个“老大”，还说这样叫更显得与校长走得近。我不知道“走得近”的含义都是哪些，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关系“铁”。不过．“铁”的后果是，下属为了表现对“老大”的“铁”，往往胆大包天。君不见，“老大”一句话，下属就可以对上门检查的执法人员大打出手，有的连中央电视台的记者都敢打——“老大”的权势超过了党纪国法。
但愿“老大”一词的词义不要再向外扩张了，否则的话，社会全是“老大”，那将是单位不像单位，国家也不像国家了。

（原载2004年4月1日长春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