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十世 >  【原创】合卺 by.九思(纨绔攻×温润受,年下,先婚后爱)

【原创】合卺 by.九思(纨绔攻×温润受,年下,先婚后爱)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还记得这张镇楼图吗,我又回来了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晚上更第一章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第一章











新房里静悄悄的,一片大红色铺开在视野里,镀金的烛台上堆积了红泪一层又一层,火光惨惨的跳跃着,床边孤零零的人在白墙上投下孤零零的影子,挺拔,清瘦,有些可怜。

直到后半夜,凌岳才一身酒气的推开了房门,他一身喜服,脸上的表情却说不上愉悦,看见床边那静静端坐的人时,更加扭曲了脸庞,一张俊俏明媚的少年容颜活生生拧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凌岳反手将门关的咣当作响,床边那人颤了颤肩膀,像是被吓着,凌岳瞧见了,心情大好,背着手满屋子乱串,正想找些玩意儿整一整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料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温润清亮的嗓音:

“你气的是我,何苦糟蹋那门?”

凌岳步伐一顿,惊讶于这出奇好听的声音。

他回过头,瞧见那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愈发不畅快,劈手扔了刚刚才寻摸到的鞭子,喝道:“你闭嘴!”

言罢,少年跃步上前,一把钳住了红盖头下那一截雪白纤细的颈子,本想用力,手一触到那温热的肌肤,却心软了下来。

他眸色沉沉,撤了手居高而立,冷冷道:“我问你,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听我祖母的话下嫁于我?”

那人扶着床沿咳了几声,挺直脊背,坦然道:“为了生计。”

凌岳愕然,“就为了钱你可以把自己卖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那人不再说话了,只是动了动脖子,微仰起头来,红盖头下的凤冠发出细微悦耳的声响,凌岳低眼,瞧见那白皙的颈子上那一圈儿红痕,心里的火莫名消了许多。

他大大咧咧坐在床边,胡乱扯下身上的花团,一副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模样,踢了鞋,懒懒道:“行了,嫁就嫁吧,反正我也不会碰你一下,你我有名无实,只在我奶奶面前装装样子,就行了。”

对面轻笑了两声,道:“我也正有此意,委身于一个整日浪迹青楼酒肆的娇少爷,我亦不愿。”

凌岳见他坦然,心里反而不气了,胡乱抖落开了被子,将自己裹成一条大虾蜷在床上,闷声道:“一言为定。”

等了会儿,身旁依旧静悄悄的,凌岳看着那人直挺挺的脊背,眉头一皱:“你不睡觉啊?”

对面人颤了颤肩,自红绸布下飘出一声浅笑,“盖头还没掀呢。”

那笑声温温的,软中带着些糯,很是悦耳。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凌岳一愣,望着那人皎白的像淋了一层月光的颈子,望着那泛着粉红的小小喉结,忽的脸上一热,扭头道:“又不是真夫妻,至于这么讲究么?”

对面不答,身姿笔直,仿佛打定了注意就这么蒙着红布端坐一宿似的,凌岳挑眉望了他一会儿,伸手猛地将那红布轻飘飘取下,随手一扔,道:“这下行了吧,矫情……”

话到一半,凌越呆呆怔住。

火红的盖头翩然而落,不疾不徐的露出一张清秀端正的面孔。他正面对着自己,眉似新月,鼻若弯刀,饱满唇角含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双狭长而冷清的凤眼中闪烁着金色的烛火,明明是一身的端庄与清净,但却说不出的勾人摄魄。

目光向下落去,是一双略施胭脂的圆唇,不似女子那般红的夸张,只覆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略微抿起时,反倒有种骄矜的妩媚。

那双唇一动,唤了自己的名字,“凌岳。”

少年回神,面上一热,暗骂自己没定性,怎能被一个只贪图荣华富贵,徒有其表的人给勾了魂儿去?

他冷冷一笑,咬着牙根儿,回道:“景清。”

心里却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人看出少年的不屑,也不气恼,脸上笑的温和:“若说金玉其外,我比不上少爷你,含着金汤匙出生,衣来生手,饭来张口,一表人才不说,还被千万人追捧着,若说败絮其中,我更比不上少爷您,温香软玉,左怀右抱,随便挥手一掷,就是“千金散去还复来”的豪气。”

凌岳听的耳边生刺,那人句句夸他,句句藏针,偏生自己还找不到一句回击。

毕竟他说的,好像都对……

景清见那小少爷脸上挂不住了,这才收了住了嘴,抿着笑看他。

凌岳“哼”了一声,道:“我说不过你们读书人,酸溜溜的,没本事考状元,净会拐弯抹角讽刺人。”

说完,少年故意看他,带着些幼稚的挑衅,却不料那人真的惨白了脸色,怔怔的垂下眼帘,狠咬着唇,一言不发,清亮的眸子里泛着几道鲜红血丝。

那神色里……竟有几分黯然与委屈。

凌岳别了头过去,不知道是那句话惹着了那人,却拉不下脸道歉,小声嘟囔着:“别和我装委屈,我不吃这一套。”

景清抬起眼来瞧着少年,神色一瞬内变了几遍,搁在膝上的拳头紧了又松开,最终低声一叹,什么也没说。

凌岳见他霍然起身,吓了一跳,立刻作出防备的姿势,他以为那人要抡起袖子来揍自己,结果景清只是弯下腰拾起了地上的盖头,整齐的叠好,放在了床头的枕旁,而后气定神闲的走向门边。

清瘦修长的背影落在眼底,红艳艳的,宽肩窄跨,长腿细腰,那身段说不出的一股好看。

凌岳脱口道:“你要去哪?”

那人不答话,伸手将门拉开了一丝小缝,外头乌压压的挤着一堆面红耳赤的小丫鬟,凌岳见他从窄袖口里掏出了几颗碎银,塞到姑娘们手里,笑盈盈的说了些什么,丫鬟们脸上颜色更加娇艳,拿了钱,捂着脸,一跺脚,羞愤而去。

凌岳看的很是气愤,想想平日里,自己才是那个被府里众多莺莺燕燕环绕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被人卡去了?

景清打发了丫鬟们,掩门回身,便见那小少爷三分羡艳七分愤怒的盯着自己,稚气未退的脸庞被烛火映的红通通的,竟有几分天真可爱,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家中的弟弟,心思蓦的柔软下来,对着少年温和一笑。

凌岳此刻看什么都碍眼,只觉得这一笑是炫耀,是嘲讽,分明是无声在说:对不起,长的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他冷哼一声,不予理会,景清本要走向床边,这时却默默的收回了步伐,转而扶着桌沿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你厌恶我,但有几句话,我得澄清。”

少年听着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忽觉气氛有些沉重僵硬,他随手拿起来床头的一杯酒,眯起眼睛细细品着,脑海里一遍遍勾勒着今日在青楼碰见的那几道曼妙身姿。

景清道:“我让你掀盖头,不是矫情,而是门外有老人家派过来的丫鬟,盯着我们,就是我刚刚打发走的那些。”

“哦。”

“还有,你说我考不上状元,没错,我是没有能耐……刚刚那番话,你觉得我讽刺了你,心里不舒服,我可以向你道歉,对不住。”

“……”

凌岳默默的咽下一口酒,听那人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道歉,心里莫名有些发堵,“说什么对不住,好像我欺负你似的,别。”

景清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低头笑了笑。凌岳抿着杯沿儿,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脑海里曼妙的舞姿不知何时散去,映在眼底的是那人烛火下的面孔,清俊,温雅,像一杯茗茶,淡淡的散着芳香,大红的喜服修整妥帖的穿在他身上,硬是洗去了媚俗,被穿出了几分仙气。

都说人靠衣装,这回却是衣服借了人的光了。

一个不留神,又盯着人家瞧了好半天,凌岳回过神来,正见景清起身走向这边,细长的五指执起杯颈,弯起眸子,浅浅一笑:

“小少爷,交杯酒。”

凌岳面色一僵,正要发作,那人已经随意将手一抛,清酒尽数洒出。

“饮了这杯酒,你我从此就是“夫妻”了。”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景清将空杯对着凌岳,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线烛光落在他宁静的眉宇,将那低垂的眼睫压的颤了两颤,凌岳突然觉得那人这幅模样有些乖巧可怜,他点了点头,淡淡道:算你识抬举。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轻笑,凌岳拧着眉看向他,既然话都说开了,双方达成一致,他也就不再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只见那人从柜子里摇摇晃晃的抱出了一床被褥,整整齐齐的铺在了地下。

“你这是做什么?”少年眉心紧拧,望着那个认认真真铺着被窝的男子,瞪大了眼睛。

景清抬头道:“怎么,难道我们睡一张床?”

凌岳一想,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猛地摇了摇头。

景清走到铜镜前,卸了沉沉的凤冠,将那流苏一缕一缕的理顺好,小心翼翼收进了盒子里,望着镜中那少年温温的笑了:

“那不就得了,小少爷您睡床,我睡地,泾渭分明,正好。”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第二章










翌日。

景清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了床上,身上盖的是上好的绫罗锦被。

低眼,地面上的被褥狼藉一片,昨夜那个与自己横眉冷对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他顿时清醒了大半,撑着床起身,身上的毯子便一层一层滑落在地,他弯腰拾起来,眉心轻轻蹙成一团。

小丫鬟像是算准了时间,轻稍稍叩起门来,“公子,起了吗?”

景清忙收整了散落一地的被褥,落下帘帐,窝在被子里,狠拍了几下脸颊,努力营造一种“事后虚弱”的感觉,压低了嗓子道:“进来。”

小丫鬟推门而入,瞧见帘帐里一片旖旎春色,端着水盆的手一抖,清水洒了半盆。

景清面色潮红,眼底朦胧,身上雪白的单衣松松垮垮,掩不住他脖子上几圈浅淡而暧昧的红痕,小丫鬟羞的不敢抬头,目光又忍不住向上瞥,“公子……该洗漱了。”

景清挑了挑帘子,道:“放一旁吧,我自己来。”

顿了顿,又问道:“你知道……小少爷去哪儿了吗?”

小丫鬟清脆的笑了几声,一面娴熟的叠起被褥,一面道:“少爷早起来了,院子里练剑呢,每天都是这样的。”

景清正抓着帕子擦脸,闻言不由得手上一顿,讶然道:“他会武?”

小姑娘眼底满是骄傲:“那可不,我们少爷厉害着呢,找遍京城,也没几个能打过我家少爷的!”

景清看那丫鬟神色熠熠生辉,娇粉动人,一口一个“我家”的念叨着,他心中微微一笑,暗想:这小少爷的红粉知己真是随处可见,一眼望去,遍地生花。

“左右不过是和别人为了那些风月场里的女子大打出手,好好一身武功用在这上面,浪费了。”

小丫鬟嘻嘻一笑,伶俐的一双眼睛对着景清,道:“公子您别醋,少爷在外只是玩玩儿,从来不碰真那些人的。”

景清执着梳子的手一顿,面上莫名有些发热,拧着眉,低声道:“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不过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

丫鬟当他含羞,抿唇笑的更厉害,随手掐了青花瓶里一株新开的白玉兰别在了景清的发簪上,左看右看几下,对着镜子里的人道:

“真俊俏。”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凌府的宅子大的很,景清手里托着新泡的热茶,硬是多绕了好几个圈儿,这才找到一处僻静的小院落,在一株孤瘦的桃树下寻到了凌岳的身影。

时值仲春,小桃树上红粉嫣然,翠色点点,昂首矗立于微寒的春风里,甚有些妩媚清癯的风姿,景清眯了眯眼睛,抬袖拂开廊下一株翠绿。

那少年着一袭玄青浅衫,箭袖紧扎,马尾飒然,只见他手挽长剑,步下凌风,身似游龙出海,剑若雁破流云,一招一式之间,尽是杀伐果断,颇有江湖豪气。

就连景清这连剑都从未拿起过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并非是花拳绣腿,凌岳是真的有两下子。

景清看的有几分入神,眸子里闪亮亮的,不觉流露出些许羡艳,正要开口,少年已经收了长剑,星眸一扫,直冲冲向着这边来了,景清见那压抑着的一抹怒色,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着了这位少爷,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体还是被推搡了一个踉跄,后背冷不防的撞上了廊柱。

“嘶……”茶水溅在手背上,晾了许久,已经不那么烫了,但仍是灼红了一小片皮肤。

凌岳的少爷脾气上来了,嚷嚷道:“我养了十好几天的花儿你竟敢给我摘了?还当头饰?这花品种有多珍贵你知道吗?那是我要送给西街的花魁的!你也配?!”

景清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这才明白那人说的是自己头上这一朵,他端着茶盘的手进退不得,冷硬的僵在半空中,修长的指头因用力而泛着通红。

凌越还要发作,眼前的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句话不说便转身离去了。

一阵冷香拂面,惹人打了个寒战。

凌岳倒被吓了一跳,见那匆匆疾行的苍白背影,一肚子的火就这么憋了回去。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眨眼间,眼底的背影已经拐过回廊不见了,一抹斜烟似的,清瘦的骇人。

凌岳回到房里,景清正给自己的手上敷冷巾,低着头,眉眼微垂,静的如一尊佛像。

清晨稀薄的阳光透过窗纸,静悄悄落在他纤挺的脊背上。他整个人沐浴着晨光,侧脸柔和的弧度都微微泛着透明。

少年一怔,这才静下心神,细细打量,那人今日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长衫,衣服被洗的有些软旧了,像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长发十分柔软的垂落在白皙的颈子两侧,一只简单的玉簪将几缕墨发挽起,那株清雅的玉兰开的正好,尚带着些莹莹水汽,娇柔的伏在那人耳侧,愈发将他眉目衬的温婉明丽,端庄而雅正。

不得不说,这白玉兰确实衬他,倒比那花魁带着更令人赏心悦目的多。

少年轻咳了几声,故意摔了长剑在桌上,那人充耳不闻,头也未抬。

“景清!”

对面依旧是无言。

凌岳何曾被人如此甩过脸色,当下有些难堪,却又无可奈何,目光尴尬垂下,落在桌上的一套茶盏上,指尖覆上茶杯,温度还是烫手的。

袅袅热气,轻缓腾饶,他记得有个雪白的身影在檐下倚了许久。

“这茶是你沏的?”

景清终于肯抬眼,拂袖起身,淡淡道:“我多事了,我哪里配给尊贵的少爷沏茶。”说着,走过来便要把茶盘端起,凌岳眼尖手快,一把捉住了他细白的腕子,扯到了眼跟前儿。

景清是握笔杆子的人,被凌越这舞刀弄剑的一双手握住,硬是挣脱不开分毫。他瞪着眼睛看向少年,双唇抿紧,面色如霜。

那只手是不健康的一种苍白色,微泛着黄,薄薄的皮肉下,青筋暗藏,凌岳看他手背红了一大片,心里闷闷的。

“我那里有好的膏药,你用不用?”

“多谢关心,不需要,我不比少爷您矜贵。”

景清话里温温的,面色亦淡然,凌岳看他生闷气,心里莫名觉得有趣儿,笑道:

“那个……你这身打扮,挺好看的。”

不似昨夜华贵逼人,面容惊艳,反倒更真,更平和近人。

景清一怔,笑了,笑这小少爷的没话找话,心里的那一股怨气却不知怎么就散开了,他道:“行了,你放心,一会儿我不会和你奶奶告状的,我没那么小气。”

凌岳当下被人戳穿心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低头摸了摸鼻尖,像个撒谎失败的孩子。

景清年长凌岳几岁,心底里到底是拿这少年当做弟弟看待的,见他这幅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不由软了一片心田,戏弄道:“我的小少爷,你还要捉着我手到什么时候?”

凌岳愣了一愣,见那人笑颜如春风拂面,不由得为之心神荡漾,猛地松开了手,目光却仍留恋在眼前人的眼角眉梢,怔怔道:“对不住……”

景清揉了揉腕子,微仰着头,看少年一杯一杯猛地灌茶,有些莫名。

凌岳虽是弱冠之年,身量却比自己高,许是长年习武的缘故,那人四肢修长,骨骼匀称,肌肤的颜色也十分漂亮,比小麦色浅些,白皙,却不是自己这般透着病态的白,而是白里润红的色泽。景清有几分嫉妒,几分羡慕。看着那人上下滚动的喉结,他忽而想起桃树下那个英姿飒爽的舞剑少年,脸上腾的烧起一阵热来。

凌岳整整喝了一壶茶,方觉心神宁静,再看那人,却不知何时退到了书案之后,一手挽着宽大的袖袍,悄默声儿的研起磨来,离的远了,他未曾看清景清耳根的一抹淡淡绯红。

“你又在磨蹭什么?该去像奶奶请安了!”

景清不曾抬眼,手执紫毫,笔下生风,淡淡道:

“约法三章。”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第三章





“不许夜不归宿,不许身沾酒气,不许出入赌场,不许带姑娘回家?!”

少年一把将那白纸黑字拍在掌下,咬牙切齿,双目圆瞪,像恨不得要生吞活剥的眼前的人:“你不是答应我,我们有名无实的吗?!”

景清悠悠然的挽袖涮笔,颇有兴致的瞧着墨色一缕缕散开在清水里,听着少年耳边聒噪,不知怎的心情甚好。

“有名无实,可也得做样子给外人看不是?再说了,老夫人将你交给了我,我便有义务看着你,若我在其位不谋其事,怎么有脸面对她老人家?”

凌岳略微一琢磨,觉得那人说的有理,但怎么看都是自己吃了亏,他低头看那密密麻麻满是小字的“一纸诏书”,登时觉得被判了死刑,愤愤道:“你真成我夫人了不成?管这么宽!吃喝拉撒睡你也掺和一脚!?每日晨读是什么东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景清笑看着他,那模样像在问,你不是吗?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他随手将紫毫搁在笔枕上,温声道:“人之初——”

“性本善!”

“性相近——”

“习相远!”

“苟不教——”

“……”

景清挑了挑眉,不语。

凌岳面上一红,想想自己念书那几年的劣迹,有点儿抬不起脸。

景清笑道:“白天的时间归你支配,青楼还是赌场,随你去逛。”

小少爷眸光一亮,旋即,又听那人拉长了声音说“但是”。

“但是若同别人惹是生非,大打出手,或是为着一个风尘女子闹的鸡犬不宁,丢了自家颜面,只能老夫人那里见了。”

凌岳瞪着那双漂亮的凤眼,怒极反笑:“你莫要得寸进尺!”

景清亦笑:“你莫要“迎难而上”。”

“你凭什么管我?!”

“凭着高堂前那一拜,不如此……我没脸去给老夫人敬茶。”

凌岳闻言一怔,又听那人道:

“她年过耄耋,还能有几多光景?着急忙慌定这门亲事,就为了图一个安心,怕是装装样子也好,你就不能踏实一点儿?”

柔风拂过半开的轩窗,新叶飒飒作响,凌岳听那人明朗的嗓音,温润的,又带些隐忍,不由一时哑然。

眼前身影单薄清瘦,逆着光,挺拔如竹,少年低眼看他,两厢相对,沉默了会,他突然拿起笔来,胡乱沾了沾墨,在那薄纸一角挥毫几笔。

写罢,丢给了眼前的人,道,这样行了吧?

景清见那几笔狂草颇有些架势,眉露几分赞许,低头一瞧手里的名字,不由得“噗嗤”一下轻笑出声。

凌岳闷声道:“怎么了?”

景清摇了摇头,说,有空你该练练字了,竟没个孩子写的漂亮,猫抓似的。

凌岳不屑道:“字漂亮有什么用,窑子里姑娘们又不看你的字,也照样捧着你,顺着你,乐子大了去了。”

景清瞥他一眼,将纸整齐叠了几叠,收进袖口里,淡淡道:“你觉得这值得炫耀?”

空气莫名一凉,无形之中一道冷冷目光扫过,凌岳冷不防打了个颤,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拂袖出门,疾步而去了,雪白纤细的腰杆不堪一握,又挺拔如山,隐约透着几分怒气。

少年知道读书人听不得这种淫乱话,可他偏想说,想气那人,尤其想见他怒目脸红的模样。

景清不舒服,他便畅快了。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凌岳小跑着上前,蹦下台阶,倚着那人肩臂,凑近他耳边,笑道:“你耳朵红什么?莫不是长这么大没去过那地方?要不……我带你去开开眼?享受一回?”

那人身影一僵,猛地立住,咬着牙回头,白皙清透的面颊染上几缕薄红:“凌少爷,你自重!”

凌岳见那一向镇定的人终于露出一抹慌乱之色,心里像打了一场胜仗,痞痞一笑道:“我为什么自重,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呀!”

景清疾走几步,总也与那人拉不开距离,皱眉道:

“小少爷,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分明是你先拿一张破纸恶心我的!”

“我是做自己分内之事。”

凌岳笑了,歪头道:“那我调戏自己的“夫人”,也不算出格吧?”

景清一时无语,一路走下来,才发觉吸引了不少丫头小厮的围观,他皱着眉,压低声音道:“你离我远点,有人看着。”

凌岳粲然一笑,那张明晃晃的笑颜让景清很有种想一个巴掌抡上去的冲动,少年自知不讨人待见,却又贴近了许多,道:

“怎么,难道你害羞?”

那人故意压低的嗓音实在腻歪的很,景清冷不丁打了个趔趄,差点平地一摔,凌岳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勾着唇,眉眼亮晶晶的,使坏的一笑:““夫人”,慢着些。”

景清稳住了身子,猛然抽回手臂,回他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咬牙切齿道:

“我的小少爷,你快住嘴罢,恶心的想吐。”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第四章





春暖花开,莺啼柳绿,袁老夫人看着眼前恭恭敬敬跪着的两个孩子,一颗年迈而慈祥的心更加柔软,仿佛就要追随着窗外雀跃的鸟鸣起舞似的,脸上千万道褶子波浪一般层层推开了。

老人颤巍巍的伸手,景清不待她下地,忙起身托住那虚胖发福的身子,扶着她坐回榻上,“奶奶,慢着点。”

凌岳拍了拍膝盖便起身,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拿了个苹果“咯吱”一啃,嚼了几口,吐出一口皮来,道:“殷勤!”

景清抬眸看了他一眼,面上说不出喜怒,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整齐叠好的纸页来,展开,递到老人手上,“奶奶,你瞧瞧,这是我拟好的,凌岳他也答应了。”

老夫人耳聋眼背,眯着眼瞧了半晌,神色懵懂的像个孩子,景清笑了笑,低头凑近老人耳边,一行一行指着字,念与她听。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景清温润的嗓音如泠泠泉水,清朗,宁和,很是动人。

凌岳耗子似的将苹果肯的“喀喀”作响,像是把心里的不满全发泄在了这可怜果子上,景清抽空去看他,心想若是眼神能杀人,自己怕是已经死了千回。

他一个晃神儿,老人已经攥紧了他的手,灰黑眼底亮闪闪的,难掩激动神色。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准没错,那天我看你来府上作画,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认真的,懂事儿的,一点儿不含糊,这便才找你来替我管束岳儿!”

景清闻言,面上淡淡一笑,心里却不由感叹,自己不过一介贫寒书生,偶尔替人画画像赚赚银子,不料却天降姻缘,将他与个素昧相识的人绑在一起,往后这一辈子……真就困在这儿了?

念及此,不由得抬眼去看凌岳,那小少爷想来是心里太憋闷了,吃个果子也一副背着血海深仇的模样,把自己噎的两腮通红,实在够呛。景清摇头轻叹,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搁在那人手旁,低声道:“润润嗓子,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东西还这么猛?”

凌岳愤懑的瞪他一眼,端起茶杯来一口闷了,又狠狠将杯砸在了桌上。

景清提醒道:“爷,这是玉的,易碎。”

少年冷冷一笑:“我对人不对物。”

景清一怔,下意识扯了扯唇角,笑里却带着些难察的疲惫,他折腰,伏在少年耳旁,低声道:

“我知你不满,事已至此,无路可退,我答应你,待你找到心仪的女子后,你我便合离,可好?”

凌岳闻言猛地转头,景清却已经不再看他了。

只轻声道:“至少在长辈面前,装装样子,莫要让她费心。”

凌岳心底莫名一动,看着那人洁白的侧影,竟觉心口微微发烫,有些挪不开目光。

老夫人只当两个孩子是在小打小闹,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过来,她右手牵着景清,右手牵着凌岳,将两人掌心合到一处,用力摁了摁,神秘兮兮道:

“这约法三章啊,还有最最要紧的一项,你们两个小傻瓜呦,都忘记了!”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景清眨了眨眼,认真问道:“是什么?回头我加上。”

老人笑的开怀,抬起手顺了顺那人一头柔软长发,道:“傻孩子,当然是多多行房,生个大胖小子呀!我这把身子骨,再不抱孙子,怕是等不及喽!”

话音一落,四下皆寂。凌岳最先笑出了声来,挑了眉去看景清,只见那人低垂着头,面色如常,唯有雪白玲珑的耳垂悄然粉上来一截儿,像碾碎了嫩花瓣儿将汁液覆在上面似的,红的那叫一个透彻。

少年动了动指尖,手心下的那只手便像触了烙铁一般缩回了,掌下一空,顿时有些凉飕飕的。

凌岳无端就爱看那人脸红的样子。

他唇角悄然牵起,摸着老人的手,语重心长道:“奶奶,这事可急不得,慢慢来,慢慢来,不是我不想要,是景清他不愿生。”

“不愿生?为什么?!”

“他怕疼呢。”

景清闻言,眉头微蹙起,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儿,急着反驳道:“我从未说过!”

凌岳对着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微笑道:“那你是想要生?”

“我……”景清哑然,望着凌岳朗朗笑颜,才发觉是被戏弄了,一时间心口拥堵,面颊火热。他垂头不语,却知道那人戏谑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脖子,紧接着,手腕便被老人颤颤的握住了。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小景,你这脖子上怎么回事,怎么青了一大片?”

景清听了一愣,显然自己也没发觉。

凌岳凑上前凝眸细瞧,只见那乌发的掩映下,确实有一块淡淡的乌青色落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少年心里一阵发虚。他认出来了,那不就是昨夜自己气愤之下一手掐的么……自己是习武之人,下手经常是没轻没重的,却忘记对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罢了。

老人满目心疼,小心翼翼的拽着那人领口,对着那脖子细细吹了几口气,问道:“孩子,疼不疼……怎么弄的?这么不小心?”

“......”

看着景清双肩一颤,凌岳心里不知怎么也跟着揪了一下,好像疼的是自己似的。他不敢去看那青中渗着血丝的颈子了,低头下去压了口茶。


景清垂了眸子不语,伸手拢了拢长发,把脖子遮盖严实,对着老人淡淡一笑,说,不碍事。

凌岳心弦一提,搁下茶杯,涩声道:“奶奶,是孙儿我……”

“我夜里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

景清却比凌岳嘴快,抢先说了,少年抬眸看他,神色愕然。他见景清却并未看向自己,只是低着头,轻声细语的安抚老人。

“不碰便不疼,我回去擦擦药,不要紧。”

“小气候下地干活,有一回磕的比这严重,几天就好了。”

“真的不要紧……真的,不留疤,又不是皮外伤怎么会留疤呢……”

“也不会淤血的……奶奶…真没那么严重。”

“我保证……下次起夜点灯。”

人老了,便爱絮叨,有时候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老夫人一遍遍嘱咐,景清便一遍遍应和着,讲到最后,自己也有点儿发笑了,一面笑,一面道:“晓得了。”

他祖籍是南方人,整个少年时代,是在那个温婉的水乡长大的,此刻不知不觉便说了软糯糯的乡音。

晓得了,晓得啦。

捏着短促的尾音,字粘着字,调挨着调,是十分轻快的语气。像檐下飘摇的雨丝,淅淅沥沥,你侬我侬。

像在撒娇。

凌岳怔怔的看着他的侧影,嘴唇微张,眼底映着一片稀薄如水的晨光,晨光里,是那人浅淡如山茶花的笑容。

他又饮了几杯茶,下腹咕噜噜的,尿急,少年打了个招呼,先出来了。

三月的天气,变幻莫测,细雨说来就来,小厮打着油纸伞迎上来,道:“爷,今儿个上哪?怡红楼还是温柔乡?还是赌坊?”

凌岳看了看天,接过伞来道:“不急,先等等。”

小厮看着他,面露惊疑,欲言又止:

“少爷你……真给收服帖啦?”

凌岳反应了会儿,一巴掌怼上了那小厮的后脑勺,怒斥道:“你家少爷我是为了那一棵草就放弃整片林子的人嘛,笑话!再说了……我不喜欢男的。”

小厮撇了撇嘴,嬉皮笑脸的:“那……老夫人问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你说你是个断袖……”

“我那不是怕她老人家给我塞个女的吗?谁知道她给却真我找了个景清……景清……”

说着,少年却有些心思恍惚了。

景清……景清呐。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今天晚了一点点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第五章


景清出来时,意外的发现凌岳还未走,少年抱着双臂倚在廊下,笔直身姿如一颗俊竹,又高挑,又亮丽,檐下连成线的细雨湿了他鬓角乱发,将那一贯骄傲的神情洗刷去了几分,多添两缕柔和。

他一愣,手扶着门框站住,脚下踢中一块石子,凌岳便循着声看过来了。

“你出来了……”少年下意识说了句,手藏在袖子里掏啊掏的,颇有些不情愿的蹭着步子走了过去。

景清也是一怔,料不到那人会等着他,一面步下台阶,一面微点了点头,道:“嗯……老人家容易累,我不多呆了。”言罢,便随意伸手去拢了拢空气里轻飘飘的雨丝,他身上宽大的袖袍单薄泛旧,一截藕白的腕子纵伸出来,细瘦苍白的仿佛一握便可以掐断。

凌岳望着那只手,眉心微蹙,像有话要说。

不待他开口,下一秒那人便抱起了双臂,瑟了瑟身子,轻声念道:

“小雨晨光内,初来叶上闻。”

吐息轻浅,字字如珠,珠圆玉润。

凌岳下意识抬眼问道:“什么?”

景清不曾想少年会搭腔,也是一个愣神儿,站在台阶上低头望去,凌岳微带懵懂的神色落在眼底,竟透着几分稚嫩天真,比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惹人喜爱的多了。

他不禁一笑,揣着袖口,柔声道:“这是杜少陵的诗,所绘是清晨微雨的景色。”

又问道:“怎么,小少爷也对诗文有兴趣?我为你整首背下来?”

凌岳一愣,回过神来便匆匆摇头,连声道“不必”,像是小时候没写完功课就撞上了先生一样,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姿态。

景清见他这幅模样,便忍俊不禁了,一双凤目弯了又弯,圆润的唇扬起细小弧度来,笑在一片柔风细雨里,那株玉兰花蒙着淡淡一层水色,斜斜地依偎在他耳畔后侧,衬着一袭白衣,三千墨发,煞是好看。

凌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袖口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眼前的人。

“那什么……这是药你拿着……抹脖子上,好得快。”

楼主:越前溪瞳  时间:2019-01-16 14:26:34
景清略一挑眉,面上有些惊讶,迟疑了一瞬,伸手握住那玉瓶,少年却不松手。

凌岳咬了咬牙,眼中有几分沉痛,几番蕴酿,几番张口又合上,这才道:“昨天晚上,加上今天早上的事,是我过分了……抱歉。”

景清看出来了,这怕是少年第一次向别人低头,看着那又不甘又无可奈何的神色,爽快之余,他竟觉得有些不忍心。

“我今天没有说实情,并非是想卖你人情,藏你的把柄,只是不想让老人担心,没有其它的理由。”

“背后告状的事,我不干。”

凌岳抬起头来看他,眼底还是有几分担忧,问道:“真的,不告我……黑状?”

景清抽过少年手中的玉瓶收进怀里,扬唇一笑,容色朗朗:

“一笔勾销。”

凌岳手里的油纸伞晃了晃,斜斜的遮住了那人半张面庞,细雨滴落檐下,将景清整个人都笼在一片朦胧水雾里,他掩着唇咳了两声,好像呛着了一口冷风,两扇面颊红红的,鼻头白的发粉,莫名有些惹人怜。

少年看着那人清瘦的身子骨,咂了咂嘴,突然怕来一阵风就把他卷走了。

“那个,你回罢,今儿天冷……”

凌岳正说着,小厮从后头跑了过来,伏在他耳边,笑眯眯说了些什么。

隐约听的见什么“姑娘”,“花魁”之类的词语,景清皱了皱眉,也不想听这些东西,抬脚要走,手掌心却一暖,原来少年将热乎乎的伞柄硬塞进了他手里。

景清狐疑看着少年,眉头锁的更深:“少爷?”

凌岳笑了笑,年轻耀眼的眉目在雨里更显灵动:“你用吧,我跑着走。”

说完,不待那人回应,少年鬼使神差的凑到了男子的耳边,热唇贴着冷冷的耳垂,几乎要亲了上去。

景清浑身一僵,他以为那人又要戏弄他,调笑他,让他难堪,凌岳却没有。

少年只是认真地道:“其实你带这朵花,很合适,比那花魁还好看,不一样的好看。”

温热的吐息缭绕耳畔,景清眉心一拧,当即就要抬手去推那人,凌岳却在他动手之前先跑远了,一面跑,一面散落了一串清冽的笑声在雨里。

雨丝乱如麻,景清撑着伞,久久也不能动,身上冷,脸上却火辣辣的发着烧,他有些懊恼的轻蹙着眉,直到少年的背影看不见了,脸上仍有余热,闷“哼”了一声,冷冷道:

“轻浮!”

楼主:越前溪瞳

字数:153766

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8-02-03 23:40:00

更新时间:2019-01-16 14:26:34

评论数:3019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