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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枫观:鬼镇》——陈景元初出茅庐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二章:亦心(4)
第二天傍晚,天蒙蒙黑的时候,叶不念从寇家庄的庄民中选出一百名壮丁,全副武装,蒙面白袍,三十人骑马,七十人步行,趁着夜色,来到范香云的婆家所在村落——景云铺。
此时,天色大黑,整座景云铺静悄悄的,村子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大多数的村户,都是漆黑一团。
叶不念命手下人捉来一名村民,问明了赵云逸的宅子所在。将那个村民一刀杀了,尸体丢在荒草之中。
叶不念带着手下上百人来到赵云逸的家门前,挥挥手,将偌大的宅子团团围住。
三两脚,踢坏了院门,一众大汉闯了进去,见人便杀,眨眼之间,十多个家奴身首异处。最终,赵家余下的十多口人,被集中到院子当中,叶不念背着手,在那群人的面前,踱来踱去,淡淡地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赵家人吓得体若筛糠,拥挤到一处,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叶不念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丫鬟的衣领,冷冷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好汉爷爷饶命,我……我不敢说。”那小丫鬟抖成了一团。
叶不念也不多说,手中钢刀一挥,将小丫鬟的头颅砍下。
余下的人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更加的往一处拥挤。
叶不念又抓起一个小丫鬟,用带血的钢刀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冷冷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好汉饶命,别杀我,您找的人在那里。”小丫鬟给叶不念指了出来。
叶不念点点头,笑道:“多谢。”说罢,扬手砍掉了小丫鬟的头颅。之后,将赵云逸与他的生母从人群中拽了出来。也不多说,一刀一个,砍下了两个人的头颅。
叶不念挥挥手,对手下的人说道:“替天行道做完了,接下来,便要劫富济贫了。”
手下人大喜,将赵家从里到外,搜了一个遍,找出了上百两的银子,许多的金银首饰,一千斤粮食,十多匹马。
就在此时,在门外放哨的手下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跑到叶不念的身边,开口说道:“大事不妙了,小神仙,村子里的村民都奔这里来了,个个手里拿着镰刀,锄头,有三四百号人,怎么办?”
叶不念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不要慌张,我去瞧一瞧。”说罢,提着钢刀,走到了赵宅的门外,抬头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站满了景云铺的村民,人人手中举着火把,将漆黑的天照得亮如白昼。
为首的村民上前一步,指着叶不念的鼻子,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响马,敢来景云铺行凶。眼中没有王法吗?”
叶不念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开口说道:“在下巳龙山寇岭,不知老兄怎么称呼?”
“寇岭,他是寇岭。”景云铺的村民一阵哗然,纷纷向后倒退。
那村民一听“寇岭”二人,脸色一变,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颤抖的声音说道:“原来,原来是寇英雄。不知这赵家人与寇英雄何仇何怨,为何上门厮杀?”
“这等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恶人之家,不该杀吗?”叶不念冷冷地说道。
那村民虽然心中充满了恐惧,却不甘示弱地说道:“这赵家是村里的大户,虽说平日里霸道了一些,却罪不当死的。”
叶不念对身边的寇六使个眼色,寇六手里托着一只小箱子走到村民的面前,打开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田产地契,村里人向赵家借贷的欠条,凭证。
叶不念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欠条,又将所有的田产地契交到为首的那个村民手中,冷冷说道:“人已经杀了,你待怎样?”
那个人看到手中的田产地契,脸色一变,与身边的村民商议一阵,对着身后的一众村民大声说道:“各位,这赵家人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们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忍他家好久了,今日,老天得见,派来天神一般的寇岭寇英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替我们景云铺除掉了村中一霸,大家开心不开心?”
“……”众人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叶不念将身子向旁边挪了挪,对为首的村民说道:“既然来了,便进去瞧一瞧吧,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家当,搬回自己家里去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那人听了叶不念的话,眼珠转了两圈,对身后的村民们高喊道:“赵家的好东西多得很,来得晚了,没的有,冲啊!”
几百村民听闻此言,大喜,好似蝗虫一般,拥入了赵家的院子,见到什么便抢什么,有的搬八仙桌,有的架太师椅,有的搬大水缸,有的抱酱菜坛子。
赵家余下的人不敢招惹叶不念这群人,却见平时里唯唯诺诺的村民此时好似虎狼一般,抢夺家中财产,登时又气又恼,冲上来与村民拼命。村民抢得兴起,见有人上来阻拦,一不做二不休,将赵家人活活打死,将赵家洗劫一空。
叶不念找了一件衣服,蘸着人血,在墙壁之上,写下几个大字:“杀人者,寇岭!”
之后,带着手下一百人,匆匆离开了景云铺。
走出没多远,回头一看,只见赵家的宅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叶不念不由得点点头,嘴里称赞道:“这村子里有能人的,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证据。”
回到寇家庄,叶不念将赵云逸与他生母的人头,丢在了范香云的面前。
范香云见到了仇人首级,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跪在地上,对着叶不念说道:“恩公,大恩不言谢,这辈子,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还你。”说罢,对准眼前的一根柱子,一咬牙,一闭眼,狠狠地撞了过去。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二章:亦心(5)
“且慢。”叶不念用手臂一挡,范香云没有撞到柱子之上,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登时嚎啕大哭起来。
“小神仙,您就叫我死了吧。我一个寡妇,活在这世上,只剩下一种命运,就是被男人轻贱,糟蹋。没有好下场的。”范香云一边哭,一边哀求道。
叶不念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个婆娘倒是明白得很。”他伸出双手,将范香云从地上搀扶起来,柔声细语地宽慰道:“大仇得报,生无所恋。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那……那您就让我去死吧。”范香云泪眼朦胧。
“我且问你,你说下辈子当牛做马,报道我的恩情,可是真心话?”叶不念问道。
“当然。”范香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样吧,你也不用推到下辈子,这辈子当牛做马,干些粗活,不算难为你吧。”叶不念冷冷地问道。
“不算。”范香云应得斩钉截铁。
“随我来。”叶不念背着手,出了院子。范香云立在原地,犹豫不决,纠结再三,还是跟着叶不念出了院子。
两人来到另一间院子,这个院子的角落里堆满了小山一般高的各种树墩,另一个角落,一字排开,有十口大水缸。
“我这个人,没事的时候,喜欢泡澡。”叶不念用手指着墙角的树桩和空水缸说道:“你把这些树桩劈成劈柴,把这些空水缸灌满,咱们之间两清,如何?”
“行!做完这些事,你便让我去死,如何?”范香云咬了咬牙,发狠一般点了点头。
“可以。”叶不念将一把柴刀,一只扁担,两只木桶交到范香云的手中,背着手转身离开。
那范香云拿起拿起柴刀,砍了一阵劈柴,双手磨出了好几个大血泡。放下柴刀,抄起扁担,去村口的甜水井打水,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装满一口水缸,肩膀又红又肿,累得她浑身好似散了架一般。坐在柴堆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梦之中,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中年男人向她缓缓走来。
“是谁?”范香云惊觉起来,随手抄起了柴刀。
“是我,我是你的夫君,赵云清。”那个男人仍旧看不清面目。
“夫君,我好想你。”范香云的情绪登时崩溃,丢了柴刀,扑了上去,谁知,穿身而过,扑了个空。
“阴阳相隔,我是鬼,你是人,没办法再行夫妻之礼了。”那个男人无奈地说道。
“夫君,你别着急走,等我把手头的伙计做完,便来阴间寻你。”范香云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可,不可,你千万不要来阴间。”那个男人不住地摆手。
“为何?”范香云惊愕道。
“我爹爹把你告到了阴司衙门,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没为我赵家留后,这是其一。我生母也把你告到了阴司衙门,说你克夫,我因与你成亲,英年早逝。这是其二。赵云清与我的庶母也把你告了,说你勾结山贼,血洗了景云铺,十几条人命魂飞魄散。这是其三。”那个男人说道:“你若是自尽而亡,来到阴间,只怕阎王殿会把你送上剐刑台,受千刀万剐之苦。”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范香云吓得面如死灰,体如筛糠。自言自语道:“那……那,我是不能死了?”
“当然不能死,一死,那是自投罗网。”那个男人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范香云慌得六神无主。
“多做善事,为自己赎罪。”那个男人说道。
“如何做善事,如何为自己赎罪?”范香云听闻此言,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那个男人说道:“算你走运,身边便有一个大贵人,那个小神仙乃是半仙之体,跟着他,对他言听计从,便可赎罪。等罪赎清了,再来阴间,谁也没办法奈何你了。”
“原来如此。”范香云一激灵,从梦中惊醒。呆坐在原地,愣了许久。之后,拿起柴刀,发了狠地砍柴。
当天晚上,叶不念给她安置了一间住所,同屋还有同住的两个女人,一个名叫菊仙,一个叫梅姐。
叶不念撅着屁股,躲在窗台下,透过窗户上的小洞,窥探屋中的景象,一边看,一边不住地抹口水。
寇六站在他的身边,负责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看到他的那个猥琐的模样,不由得小声说道:“一个女人而已,至于费这么大的周折吗?霸王硬上弓也好,使出迷幻术也罢,她不就乖乖地就范了吗?”
“你懂什么,这个世上有两大趣事。”叶不念笑吟吟的说道:“第一,便是拉表子从良,第二,便是拖良家妇女下水。”
“这个女人性格刚烈得很,当着你的面,已经自尽两次了。”寇六不以为然地说道:“要让这样的女人为你宽衣解带,这怕不太可能。”
“越是艰难,越是有趣。”叶不念笑道:“你可知,让一个女人堕落的捷径是什么?”
“不知,敬请赐教。”寇六淡淡地说道。
“让一个女人堕落的捷径是虚荣。”叶不念又问:“你可知,让一个女人虚荣的捷径是什么?”
“不知,敬请赐教。”寇六应道。
“让一个女人虚荣的捷径,是让她陷入无尽的攀比之中。”叶不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你好不容易来人间一遭,没什么好招待的,请你看一处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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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亦心(6)
梅姐是个寡妇,她的丈夫死于前不久的官兵围剿寇家庄事件,梅姐年轻的时候,是庄里排名第一的庄花,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现在上了几分年纪,四十出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的厨艺出众,负责叶不念的一日三餐。
菊仙也是一个寡妇,她的丈夫前者从寇岭的手中得到了一匹粗布,便跟着寇岭落草为寇,再也没有回来,菊仙的长相一般,却有一对硕大无比的入房,此女走路,喜欢挺胸昂头,远远望去,波涛汹涌,夺人眼球。叶不念将他招到自己的身边,负责自己的日常起居,除了做饭,洗衣,铺床,打扫屋子都是她的差事。
后来,范香云来了,每日劈柴,挑水,为叶不念烧洗澡水。
三个女人按照做活的粗细程度,梅姐排名第一,菊仙排名第二,范香云排名末位。因此,睡觉的时候,范香云睡在炕尾,脑头便是三个女人共用的便盆,又骚又腥。范香云初来乍到,虽然难以忍受,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开始时,范香云向叶不念承诺,只要砍完墙角的柴,灌满缸里的水,自己便自杀殉情,后来,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噩梦,也不敢提死的事情了。日日过得提心吊胆。好在每一日都有村民往院子里运新的木桩,每一日叶不念洗澡都会用去大半缸的水。范香云每日磨洋工,出工不出力。生怕把所有的伙计做完,叶不念要她去死。
日子一天天的过,这一日,菊仙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卧房,对梅姐与范香云说道:“你们看。”
两个女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绸缎面绣花鞋。
梅姐说:“哎呀,真漂亮。”
菊仙得意洋洋地说道:“小神仙赏我的。”
“为何赏你?”梅姐问道。
菊仙说道:“昨日,我给小神仙铺床,小神仙钻进被窝,抱怨被窝里冷。今日,我铺好了床,脱光衣服,钻进被窝睡了一阵,等小神仙再钻被窝时,说暖乎乎的,一点也不冷的,因此,买了这一双绸缎面的绣花鞋与我。”
“明日,你陪小神仙睡一觉。他便不止送你一双绣花鞋了。”梅姐调侃道。
“去你的。”菊仙笑着与梅姐扭打在一处。
第二日傍晚,梅姐回到卧房之中,菊仙眼尖,发现她的脚上穿了一双与自己的一摸一样的绣花鞋。惊呼道:“你的绣花鞋,从何而来?”
梅姐笑道:“今早,我端了早点,给小神仙送到屋里。小神仙躺在被窝里,对我说,想尿尿。我便端了便盆送到他的近前,他站起来便尿,丝毫不避讳我,我的乖乖,他胯下的那个东西像根又粗又长的大萝卜。我没忍住,就说道:真大。
小神仙笑道,真的假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
小神仙夸我会说话,便送了这双绣花鞋给我。”
“会干的不如会说的。真不公平。”菊仙酸溜溜地说道。
两个女人凑在一处,讨论新鞋子的种种。范香云躲在墙角,望着自己脚上的粗布鞋子,其中一只还破了洞,露着一只雪白的大脚趾,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过了几日,菊仙因为帮叶不念捶背,得了一对纯金的耳环,在其他的两个女人面前,炫耀了好几日,后来,梅姐因为做得一道菜很合叶不念的胃口,得到了一根纯金的项链。女人互相吹捧,三句话离不开脚上的绸缎鞋子,身上的金首饰。范香云躲在一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一日,范香云在院中劈柴,叶不念好似不经意间从她的身边经过,驻足,目光落在她破了洞的鞋子上面。范香云羞得满脸通红,赶忙将自己的破鞋子藏进了木柴堆中。
叶不念转身离开了,过了一阵,他又回来了。将一双崭新的绸缎面绣花鞋放在范香云的身边,说了一句,“你的鞋子旧了,穿这双吧。”便离开了。
范香云的眼光投向那双绣花鞋,粉红的绸缎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看面料,看手艺,比梅姐和菊仙脚上穿得鞋子都要好。她纠结再三,最终,脱下了脚上的旧鞋子,换上了崭新的鞋子。
当天傍晚,范香云回到卧房,两个女人马上便发现了她的新鞋子。
菊仙问道:“你的鞋子,从何而来?”
范香云答道:“小神仙送的!”
“你替他做了什么?”菊仙的脸上说,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
范香云忙否认道:“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他为何要送你这么好的鞋子?”菊仙不信。
“真的什么都没做。”范香云一脸无辜地说道。
菊仙望着那双比自己的鞋子漂亮一倍的绣花鞋,恶狠狠地说道:“当表子,立牌坊,装什么假正经。敢做不敢当,算什么东西。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嘴巴却比黄花大闺女的裤腰带还要紧。”骂了一阵,假意一个没站稳,一脚踩在范香云的新鞋之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脚印。
范香云躲在角落里哭泣,梅姐劝道:“别跟菊仙她一般见识。你告诉姐姐,你替小神仙做了什么,他送你这么好看的鞋子?”
范香云说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也不相信我吗?”
梅姐见她急了,忙安抚道:“莫急,莫急,姐姐相信你便是了。不过,听姐姐一句劝,小神仙是个出手大方的人物,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你对他好,他一定不会亏待你。你丈夫没了,你还年轻,听姐姐一句话,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别太亏待了自己。”说罢,钻进自己的被窝,熄灯睡觉了。
这一夜,范香云失眠了。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二章:亦心(7)
第二日清晨,菊仙照例进屋伺候叶不念起床洗漱,之后,拿着木梳,要给他梳头。叶不念对菊仙说道:“今日,你休息一下,把范香云唤进来。”
菊仙不明就里,放下手中的木梳,出了门,将正在劈柴的范香云唤进屋中。
叶不念指着桌上的木梳说道:“今日,你帮我梳头吧。”
“哦!”范香云愣了愣,偷眼看一边的菊仙。菊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愣在那做什么?”叶不念催促道。
“哦!”范香云上前一步,拿起木梳,笨手笨脚地帮叶不念梳头。
叶不念望着铜镜中的妇人,微笑着说道:“梳得不错。”之后,将一包胭脂送给了她。
一旁的菊仙气得一跺脚,转身忿忿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范香云回屋睡觉,发现自己的被子湿漉漉的,提鼻子一闻,骚气哄哄的,竟然被人往被子上淋了尿。
范香云望了一眼旁边的菊仙,只见她一脸泄愤的痛快模样。范香云敢怒不敢言。
过了几日,晌午时分,梅姐给叶不念炒了两个小菜,送到屋中。叶不念吃了两口,把筷子放下了,对梅姐说道:“把范香云喊来。”
梅姐将正在挑水的范香云领到叶不念的面前。叶不念对她说道:“你会炒菜吗?”
范香云望了一眼身旁的梅姐,纠结一阵,点点头说道:“我会。”
“去给我炒两个拿手菜尝尝。”叶不念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范香云又望了一眼旁边的梅姐。梅姐一脸大度地说道:“小神仙让你做,你做便是了。”
范香云下厨,给叶不念炒了两个家常菜。叶不念吃了,赞不绝口。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金钗,送给了范香云。
范香云推脱了好一阵,最终没拗过叶不念,只得收下了金钗。
一旁的梅姐,望着那只金钗,面部的肌肉不经意地抽搐了两下。
从那一天开始,梅姐与菊仙结成了联盟,总是跟范香云过不去。叶不念对范香云越好,这两个女人越欺负她。
范香云因为此事,总是默默的哭泣,直到有一次,被叶不念看到她哭泣,问道:“有什么委屈吗?”
范香云对叶不念哭诉道:“求你,求你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好了。”
“为何?”叶不念假意不解地问道。
范香云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叶不念听罢,对范香云说道:“不必烦恼了,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吧。”
于是,叶不念让她从原来的屋中里搬了出来,给她安排了一个单间,又将菊仙和梅姐唤到自己的面前,对她们说,以后,范香云就是这个院子的女管家,大小事宜,由她主持。两个女人的月钱,日用开支都要找范香云支取。
两个女人一脸的惊愕。当天下午菊仙寻个借口,与范香云打了一架,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被叶不念看到,打了菊仙几个嘴巴。
之后,菊仙再见到范香云,好似老鼠见到了猫。看到她那诚惶诚恐的模样,范香云的心中,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当天晚上,她照例烧了一大锅的洗澡水,送到叶不念的屋中。叶不念宽衣解带,准备洗澡,一回头,瞧见范香云仍旧立在原地,以往,只要叶不念一脱衣服,范香云都是转身就走的。今日,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叶不念微微一笑,心知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淡淡地说道:“后背有点痒,帮我搓一下背。”说罢,脱光了衣服,坐进了浴桶之中。
范香云拿起澡巾,小心翼翼地帮叶不念搓背。
洗了一阵,叶不念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对范香云说道:“我洗好了,把干浴巾给我拿来。”
范香云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浴巾,却没有递给叶不念,而是拿在手里,轻轻地帮叶不念擦拭身上的水珠。
头发,脖颈儿,前胸,后背,大腿,直到最后,范香云蹲在叶不念的面前,帮他擦抹胯下。
于是,叶不念的那个东西慢慢地顶住了范香云的脸颊。范香云抬起头,望向叶不念。叶不念低下头,也正望向她,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范香云咽了一口唾沫,闭上眼睛,默默地张开了樱桃小嘴……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二章:亦心(8)
叶不念闭上眼睛,享受一阵,到后来,有些把持不住。低下头,对范香云说道:“可以了。”
范香云羞得满面通红,低下头,用衣袖轻轻抹了一把嘴唇。
“把衣服脱了。”叶不念命令道。
范香云没说什么,很顺从地脱光了衣服,露出一身的雪白。
叶不念一把抱起范香云,将她丢到床榻之上。饿虎扑食一般,压了上去。
一阵雨云之后,叶不念从范香云的身上滚了下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嘴里不住地说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范香云坐起身,用一只手帕帮叶不念擦抹额头的汗水。
“我厉害了?”叶不念用手在范香云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厉害。”范香云应道。
“有多厉害?”叶不念又问。
“欲仙欲死。”范香云一脸娇羞地说道:“小神仙只怕是孙大圣转世,腰间那根铁棒有翻江倒海之能,奴家陪小神仙一夜,第二日,死也甘心。”
叶不念大喜,望着范香云,又来了兴趣,对她说道:“跪下,屁股给爷撅起来。”
“……”范香云微微一愣,没有按照叶不念的吩咐去做。
叶不念以为她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范香云仍旧没有动。
叶不念的脸沉了下来,冷冷问道:“你不听我的话吗?”
范香云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家见街上的野狗,做那种事的时候,公狗会骑在母狗的背上,好不羞耻。”
“原来如此。”叶不念望了一眼范香云,只见她眉目如画,身段妖娆,不觉胯下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眼珠转了两圈,光着身子下了地,打开墙角的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只小小的宝箱,掀开宝箱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红灿灿的宝石戒指。重新回到床榻之上,举着戒指对范香云说道:“美人,你可知道富贵女人与贫贱女人的分界岭是什么?”
“不知!”范香云摇了摇头。
“富贵女人与贫贱女人的分界岭不在绫罗绸缎,也不再金银首饰。为何呢?一个穷人家的女人,积攒多年,总会为自己攒下一件绸缎的衣服,或是是一两件金银首饰。”叶不念说道:“但是穷人家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为自己置办一件珠宝首饰。在那些女人的眼中,花了天价,买一块石头,戴上身上,太不值得了。所以,区别一个女人是富贵还是贫贱,关键在于看她的身上有没有一件珠宝首饰。”
范香云听得入了神,一言不发,眼神死死盯着叶不念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叶不念抓过范香云的手,帮她戴上这枚戒指,轻轻抚摸她的脸,深情地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与梅姐,菊仙那样的贫贱女人再不是一个等级。”
范香云将戴着戒指的手伸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眼中泛着惊喜的光芒。
叶不念躺在床上,笑吟吟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后背。
范香云望了一眼叶不念,眼中写满了爱慕与感激,牙齿咬着嘴唇,躬身趴在床榻之上,翘了圆圆的屁股,像只温顺的小母狗,一边轻轻地扭动腰身,一边娇羞道:“官人,奴家想要。”
叶不念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把住范香云的小蛮腰,卯足劲,向前一顶,嘴里说道:“小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第二日,范香云这个女管家便走马上任。她先是指点菊仙的活计,如何打扫,如何铺床,好一阵挑剔,菊仙忍气吞声,不敢招惹范香云。
范香云对菊仙的顺从十分满意,又去指点梅姐的活计,梅姐不似菊仙那般逆来顺受,不咸不淡地挤兑了范香云几句。搞得她甚是尴尬。
一旁的菊仙也停下手中的活计,想看范香云的笑话。谁知那范香云登时便翻了脸,指着梅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岁数,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若不是我家小神仙心善,好心收留你,今日的你,只怕早就断了生计,村里的老光棍,个个惦记着你,今日,这个赏你一口饭,睡你一次,明日,那两个凑几文钱,包你一夜,你早就变成千人骑,万人轮的母狗。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我只对你说一句,愿意在这里做活,赚口饭吃,便夹着尾巴做人,不愿在这里呆,说句痛快话,我立刻禀报我家小神仙,将你扫地出门,真是笑话,你就是一个破做饭的,还摆起了阔太太的谱,我呸,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长成什么德性。”
那梅姐被范香云好一阵骂,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说出话,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跪在地上,对范香云哀求道:“我吃史迷了心,身在福中不知福,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错了。”
范香云这才消了气,又数落了几句,挥挥手,将梅姐打发走了。
坐在屋中叶不念与寇六把院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寇六感慨道:“今日,我算得彻底地服了你,从前的时候,我以为虚荣这个词是指的有些女人爱钱,爱绸缎,爱首饰,现在,我明白了,相比男人送女人礼物的实际价值,其实女人更在意的是这件礼物能不能盖过身边女人的风头。”
“嘿嘿,差不多。”叶不念笑吟吟地说道:“对了,对付那个刘瞎子的陷阱,准备得怎么样了?”
寇六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甚好。”叶不念满意地点了点头。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三章:作局(1)
这一日晌午,天气不算太冷,头顶的太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呼呼的。刘瞎子搬了一把躺椅,躺在陈记药铺的店门口,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一阵淡淡的香粉气息传入刘瞎子的鼻子里。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翻着白眼,听了一阵,只听一个轻柔的少女之声,对店中的陈景元说道:“掌柜的,我要……”后面的声音变得很小。刘瞎子听得并不真切。
“一村。”刘瞎子轻声唤道。
花一村来到他的面前,开口问道:“唤我作什么?”
“店中来抓药的姑娘可是五尺三寸高,长发及腰,穿一件淡粉色的小袄?”刘瞎子询问道。
花一村向店中望了望,那位抓药的姑娘与刘瞎子所描绘的特点,一般不二。花一村挠挠头,伸出右手掌,在刘瞎子的面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你到底是不是瞎子?你不会骗我吧……我在店铺后院洗澡的时候,你有没有偷看?”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得痔疮的事情。”刘瞎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哇,流氓!”花一村用手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脸娇羞地说道。
“我且问你,那个姑娘抓的什么药?”刘瞎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花一村答道:“她买了炒小茴香,干姜,肉桂,川芎,生蒲黄。”
“原来如此。”刘瞎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看明白了。”花一村笑道:“原来你喜欢未成婚的黄花闺女。”
“嘿嘿!”刘瞎子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花一村抱着肩膀,望了望店铺中的那个姑娘,摇摇头说道:“小姑娘没意思,中年美妇才有韵味。”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刘瞎子笑道。
说话间,那个姑娘买了所需的草药,出了门向外走。
“姑娘,留步。”刘瞎子开口说道。
那姑娘驻足,望了一眼刘瞎子,好奇地问道:“何事?”
“姑娘,这几日,是不是小腹胀痛?”刘瞎子胸有成竹地问道。
“你怎会知道?”那姑娘见刘瞎子的一对白眼,有些惊诧。
“这有何难?”刘瞎子提鼻子闻了闻,信口说道:“我闻这空气中的气味,姑娘抓了炒小茴香,干姜,肉桂,川芎,还有生蒲黄。对不对?”
那姑娘大惊道:“神了!你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刘瞎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凑到那姑娘的近前,小声说道:“近几日,是不是小腹冷痛,得热痛减,来红时,量少,色紫黯,有血块,块下痛减,畏寒肢冷。”
那姑娘更是惊骇,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您也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的左乳之下,有一硬块,一碰,奇痛无比。”刘瞎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个,倒是没有。”那姑娘说着,伸手在自己的左乳处细细地摸索。
“一定会有的。”刘瞎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真的没有。”那姑娘又摸了一阵。
“病痛分三个阶段,病在肌肤,病在凑里,病入膏肓。”刘瞎子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的病痛刚处于第一个阶段,不治,就会变得严重。你还这么年轻,不治……”
那姑娘被刘瞎子这么一吓唬,脸色变得惨白。
刘瞎子对姑娘说道:“你随我进店,寻个没人的房间,我帮你把那个肿块找出来。”
“大夫,你一定要救我。”那姑娘吓坏了。跟着刘瞎子进了药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刘瞎子与花一村住的卧房。
陈景元见此情景,十分的好奇,问一旁的花一村:“怎么回事?”
花一村撇撇嘴,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瞎子这撩妹的手艺,没谁了。”
陈景元凑到卧房的门前,顺着门缝往里瞧,只见瞎子与那姑娘对坐,耳语几句之后,那姑娘竟然脱了上衣与肚兜,露出前胸一片雪白。
刘瞎子伸出左手在姑娘的左乳之上,摸索了好一阵,之后,对她说道:“是我猜错了,你的这个肿块不碍事,将来有一日,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之后,便会自动消失的。”
“吓死我了。”那姑娘如释重负。穿好了衣服,离开了陈记药铺,临走前,还对刘瞎子千恩万谢。
刘瞎子笑而不语。
“滋味如何?”花一村一脸羡慕地问道
“若论人间尤物,少女酥胸当论第一。”刘瞎子一脸陶醉地说道:“这人间,若是没有黄花大闺女,该是多么的无趣。”
“前辈,收我为徒吧。”花一村一脸讨好地说道。
“看你的表现吧。”刘瞎子摆出一副宗师的模样。
“……”陈景元瞧着两个臭味相投的色狐、色鬼凑在一起,气便不打一处来。
刘瞎子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凝固了,冷冷地说道:“这么强的杀气,难道说,是我的师兄寻上门来了?”
“师弟,你是真厉害。做师兄的,服了你。”说话间,从药铺外面走进来一个光头男人,正是附在寇六身上的李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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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作局(2)
陈景元大吃一惊,一伸手,从腰间抽出鱼肠剑,握在手中,冷冷说道:“姓寇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寻上门来,所谓何事?”
寇六原地转了一圈,笑吟吟地对陈景元说道:“我可是赤手空拳,没带兵器。你是这家店铺的主人,舞刀动枪对付手无寸铁的客人,可是待客之道?”
陈景元听闻此言,咂摸一下滋味,点了点头,收起了兵器,对一旁的花一村说道:“村儿,给客人上茶!”
“遵命,主人。”花一村温顺地像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到后堂沏了一壶茶,端到寇六的面前,倒了一杯,说道:“客人,请用茶。”
“多谢。”寇六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对眼前的刘瞎子说道:“师弟,做师哥的好想你啊!”
刘瞎子摸索着来到寇六的面前,有些动情地说道:“做师弟的,应该去拜会师哥的。”
“不碍事的,你我这一次来人间,各自有自己的使命与任务,身不由己也是情有可原。”
“不知师哥这一次来,有何赐教?”刘瞎子问道。
寇六笑了笑,开口说道:“这一次来,不谈公事,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会老友的。”说罢,他站起身,走到药铺的门口,从地上提起一只竹篮,回到刘瞎子的身边。
“师弟,你猜,这竹篮里装了什么?”寇六问道。
刘瞎子提鼻子闻了闻,开口说道:“我闻到兔肉与竹叶青的香味。”
寇六感慨道:“失去双目的师弟为何变得如此厉害呢?”说罢,从竹篮里端出一只砂锅,掀开砂锅的盖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满屋中都是兔肉的香味。
“我昨夜上了一趟巳龙山,打了两只野兔,小火慢炖,炖了一夜,想跟你一起吃。”寇六说罢,从砂锅里拿起一只兔腿,送到刘瞎子的嘴边,嘴里说道:“尝尝,兔肉炖烂了没有?”
“我尝尝。”刘瞎子也没从师哥的手中接过兔腿,直接把脸伸过去,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之后,赞不绝口道:“真香啊!师哥这炖兔子的手艺,我想念了许多年,没想到,有生之年,有这般口福。”
寇六笑道:“新杀的兔子,用山泉水,只放些盐巴,这样炖出的兔子,完美的保留了兔肉的土腥味。师哥知道,你从小就好这一口。来来来,再喝口酒。”说着,从竹篮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酒坛,打开盖子,送到刘瞎子的面前。
刘瞎子接过酒坛,嘴对嘴喝了一大口,赞叹道:“好酒,好酒。”
师兄弟二人,坐在陈记药铺的门槛上,你一口肉,我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
花一村冷眼旁观,小声地对身边的陈景元说道:“你说,这个酒肉里会不会有毒,瞎子吃了,会不会嗝屁?”
陈景元反问道:“嗝屁了会怎么样?”
花一村答道:“嗝屁了就会死,死了就会回阴曹地府。他师兄想送瞎子走,不让他干涉阳间的是非。”
“那你还不去提醒瞎子,不要他吃那些酒肉。”陈景元挤兑道。
“我……”花一村寻思了一阵,摇摇头说道:“算了吧,瞎子那么大的人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我来救他。”
“咸吃萝卜淡操心。”陈景元白他一眼,开口说道:“快去干活,把库房新到的药材清点一下。”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花一村嘴里嘟囔着,去了后堂。
陈景元趴在柜台后,看两个活死人喝酒吃肉,谈笑风生,过了半个多时辰,酒喝光了,肉吃没了。寇六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把搂着师弟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刘瞎子脸色一变,骇然道。
寇六又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之后,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陈记药铺。只留下刘瞎子一个人立在原地,呆若木鸡一般。
陈景元瞧出了异样,凑过去,开口问道:“前辈,你师哥跟你说了什么,值得你如此的震惊?”
“师哥说……师哥他说……”刘瞎子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在阳间,遗落了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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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作局(3)
“什么?”陈景元听闻此言,一脸的愕然。
“瞎子风流一生,自以为无牵无挂,没想到,竟然会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女儿。”刘瞎子声音颤抖,明显内心起了波澜。
“前辈,我有一言 。不知该不该讲。”陈景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请讲。”刘瞎子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是不是你那师兄做得一个局?”陈景元缓缓地说道。
“此话怎讲?”刘瞎子听闻此言,登时回过神来。
陈景元说道:“前者,在寇家庄,前辈出手要杀叶不念,被你师兄拦住,你们老二位比试一番,前辈技高一筹,胜过了你家师兄。过了没几天,你家师兄来寻前辈,说前辈有个女儿存活于世。他若是真心帮叶不念,为何不捉了你的女儿,以此为要挟。反而,寻上门来,将此事告知前辈,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嗯……贵人说得很有道理。”刘瞎子说道。
陈景元察言观色,见刘瞎子的表情十分的平淡,显然对自己的话并不认可。于是,他又开口说道:“当然了,你家师兄帮叶不念只是奉命行事,是不是真心,没人清楚。再者说来,你家师兄与前辈多年的师兄弟情份,在他的心中,前辈的地位应该无人能及。其三,前辈此前并不知道有个女儿存活于世,即便被他们捉了去,前辈也不会为之所动。”
“贵人,瞎子想请个假,去瞧瞧那个……那个姑娘。”刘瞎子说着,便要往外走。
“等一等,前辈,我随你去吧。”陈景元整理了一下腰间的鱼肠剑,开口说道。
刘瞎子开口说道:“师兄临行前,告知了那个姑娘的住所,无论真假,瞎子一定要去瞧一瞧的。可是……万一是个陷阱呢?瞎子不能让贵人陪我一同赴险的。”
“若真的是个陷阱,晚辈更要陪伴在前辈的身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总是有个照应。”陈景元一脸真诚地说道。
刘瞎子冲陈景元一抱拳,躬身施礼道:“贵人果然是古道热肠。瞎子在此先行谢过贵人。”
陈景元准备好马车,搀扶着刘瞎子上了马车,开口问道:“前辈,我们去哪里?”
“腰果胡同。”刘瞎子翻着白眼说道。
“好!”陈景元驾着马车,载着刘瞎子奔着望舒县的南城而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腰果胡同,马车停在胡同口,刘瞎子从车上下来。开口说道:“贵人,您帮我瞧瞧,腰果胡同六号,是哪一家?”
陈景元放眼望去,只见一家破败到极点的院子,院门门槛上挂着六号的门牌。
“前辈,随我来。”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来到那户人家的面前。
刘瞎子伸出颤抖的手,拍打门环,开口问道:“里面有人吗?”
“谁?”院里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之后,院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立在门里,侧着头,打量陈景元与刘瞎子,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有事吗?”
“请问,刘香梅是住在此处吗?”刘瞎子有些激动地问道。
“刘香梅是我的娘亲。你寻她何事?”小姑娘问道。
“我是你家娘亲的远方亲戚,出门到南方做生意,路过望舒县,过来拜访一下。”刘瞎子开口说道。
“从来没听娘亲说起过,她还有个盲人亲戚。”小姑娘歪着脑袋,寻思一阵,见陈、刘两人长相老实,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便一侧身子,对他们说道:“里面请吧。”
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进了院子,四次打量一番,不由得感慨道:这家人的日子真是穷困到了极点。
“娘亲,有亲戚来瞧你来了。”小姑娘引着两人进了西厢房,陈景元进了屋,定睛一瞧,只见土炕之上躺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面如死灰,形同骸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是谁?”那个女人躺在土炕之上,睁开眼睛,一脸的茫然,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叫刘香梅?”刘瞎子问道。
“我是刘香梅,你是?”那女人想要从土炕上坐起来,却无能为力。
“我且问你,你的娘亲叫什么名字?”刘瞎子忽然间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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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作局(4)
刘香梅本是将死之人,眼瞧着油尽灯枯,只剩一口气。被刘瞎子这一喊,双眼翻白,身子一软,竟然撒手人寰。
“娘亲,你怎么了?”一旁的小姑娘见状大惊,拼命的摇晃刘香梅的身躯,待她确认娘亲已经离世之后,扑在妇人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刘瞎子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陈景元伸手摸刘香梅的脉搏,确认妇人已经离世了。他问泪眼朦胧的小姑娘:“你家还有什么人?”
“没了,我爹爹前年出去跑马帮,再也没有回来,家里只剩下我和娘亲相依为命。”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着刘瞎子的鼻子,哽咽道:“你这个丧门星,你是哪家的亲戚,你一来,我娘亲便离世了。”
“天啊!”刘瞎子感慨道:“难道是,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让我的女儿当着我的面离世?”
陈景元凑到刘瞎子的耳边,小声说道:“第一,这个女人是不是前辈的女儿,有待商榷。第二,若这个女人是前辈的女儿,你们父女毕竟见了最后一面,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刘瞎子听了陈景元的话,情绪略有平缓,问床前的小姑娘:“女娃娃,你可知你祖母的名字?”
那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她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将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恶狠狠地说道:“瞎子,我为何要告诉你?”
“……”刘瞎子一时无语。
“当务之急,是让逝者入土为安。余下的事,慢慢地说。”陈景元说着,从腰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姑娘,对她说道:“去把附近操持红白事的人寻来,把你娘亲的后事办了。”
那姑娘瞧见陈景元手中的银子,二话不说,夺了过来。离开了家,片刻之间,从外面引来一大群的中年男人,那些男人极其熟练的替逝者更换寿衣,丢棉被,卸门板,停尸,搭设灵棚。
刘瞎子一脸茫然地坐在墙角,嘴里不住地说道:“这么大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吗?”
“前辈,你也不必自责,等操办完丧事,将那个小姑娘唤到面前,好好地问一下,便知真假……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刘瞎子问道。
“只是,晚辈从前遇到一件事,那个人的表姐串通了骗子,合起伙来骗她的家产。前辈遇到的这个事情,蹊跷得很。”陈景元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前辈师兄做下的局,那个小姑娘一定知道许多前辈从前的事情,因此,前辈一定不能意气用事。准备一些只有你知道,却没告诉过你师兄的事情,加以印证。”
“贵人言之有理。”刘瞎子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那小姑娘披麻戴孝,呆在灵棚之中,替亡母守灵。
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来到灵棚之中,那小姑娘瞧见刘瞎子,一脸的怨毒,背过身去,不理会他。刘瞎子十分的慌乱,全无往日的稳重与淡定。
陈景元见状,知道到了自己出面的时候,他到附近的面馆,买了一碗牛肉面,热气腾腾,端到小姑娘的面前,对她说道:“我瞧你一整日水米没沾唇,一定饿坏了吧。”
那小姑娘瞧见面条,偷偷地咽了一口唾沫,陈景元又是一阵好言相劝,小姑娘没有再拒绝,端过面条,大口大口地吃面,眨眼间,吃了一个精光。
“好吃吗?”陈景元问道。
“好吃。”一碗面条下肚,小姑娘对陈景元的戒备少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陈景元问道。
“我叫笑如。”小姑娘说道。
“好名字。”陈景元赞道:“这个名字,十分的儒雅。谁帮你取了?”
“我祖母。”笑如瞥了一眼旁边的刘瞎子。果然,刘瞎子听见“祖母”二字,不由得身子一颤。
“你家祖母,一定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陈景元说道:“不然的话,怎会取出这般好听的名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笑如一脸戒备地问道。
“这么跟你说吧。”陈景元指着一旁的刘瞎子说道:“这个人,可能是你的祖父。可能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呵呵。”笑如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个瞎子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瞧着比我娘亲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是我的祖父。你们骗人,也要事先把谎话编圆。”
“我们为何要骗你?”陈景元指着破败的房子说道:“难不成,为了骗你的家产吗?”
“我听说,有人专门骗十多岁的小姑娘,买到山沟沟里,给中年光棍当老婆。”笑如又说。
“你想,我们若是人贩子,至于帮你娘亲操办丧事吗?”陈景元又说:“把你装进麻袋里,往车上一装,神不知,鬼不觉就拐走了,何必大费周章?”
“说的也是。”笑如又把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一旁的陈景元:“这个人,真的是我的祖父吗?这样吧,我问他一个问题,他回答,他再问我一个问题,我回答,几个问题之后,便知真假。”
“如此甚好。”陈景元说道。
“我先问。”笑如说道:“你说说看,我祖母叫什么名字?”
“……”刘瞎子一时间卡了壳,不知所措。
“你倒是说啊!”笑如追问道。
“我不知道。”刘瞎子如实说道。
“自己的女人,如何不知名字?”笑如怒道。
刘瞎子底气不足地说道:“我这辈子,睡过的女人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我真不知道,哪个女人是你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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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作局(5)
“呸!”笑如啐了一口,唾骂道:“老不正经。”
“孩子,别猜哑谜了,直接告诉我,你祖母的名字,行不行?”刘瞎子一脸的哀求。
“……”笑如把头扭到一边,不理刘瞎子。
刘瞎子急得直搓手,却无计可施。
陈景元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不插手,这个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开口说道:“妹子,听我一言。”
“何事?大哥哥。”笑如吃了陈景元的牛肉面,对他倒是十分的恭敬。
“妹子,你娘亲不在人世,将来,你何以为生?”陈景元问道。
“这……”陈景元一句话戳中了笑如的痛处,沉吟了许久,开口说道:“等安置了我的娘亲,求族长给我寻个人家,把自己嫁出去吧。”
“你有多少嫁妆?”陈景元问道。
“……”笑如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好吧,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是这个瞎子真是我的祖父,我就不会活得太狼狈,是不是?”
“就是啊。”陈景元说道:“听我一言,这位前辈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若是他的孙女?”笑如问道:“会怎么样?”
“一生锦衣玉食。”陈景元说道。
“我不是他的孙女呢?”笑如又问。
“帮你安置了你的母亲,给你三五两银子过日子。”陈景元说着,又从腰间摸出一锭亮晶晶的银子,在笑如的面前晃了晃。
笑如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明白了,只要跟你们合作,无论结果如何,对我都有好处。”
“就是这样。”陈景元点点头。
“好吧。”笑如面向刘瞎子,开口说道:“你问吧。”
刘瞎子问道:“你祖母叫什么名字?”
“前几年,我与娘亲去给祖母上坟。石碑上有她的名字。”笑如说道:“她叫李秀莲。”
“李秀莲?”刘瞎子翻着白眼,仰头望天,寻思了许久。
“这个女人的名字,前辈有印象吗?”陈景元问道。
“没印象。”刘瞎子摇了摇头。
“……”陈景元一时无语。
“呸,老不正经。”笑如又啐了一口。
“关于你的祖母,你还记得多少?”陈景元问道。
笑如对陈景元还是比较客气的,开口说道:“据说,我祖母出身大户人家,祖上是做官的,她年轻的时候,嫁得丈夫做了很大的官。从前,祖母跟我说过,那个官叫,叫什么不懂死。”
“不懂死?”刘瞎子一脸的茫然。
“是不是布政使?”陈景元试探性问道。
“对对对,是布政使,是布政使。”笑如赞叹道:“大哥哥果然有学问,什么都知道。”
“难道是那个娼妇?”刘瞎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笑如白了瞎子一眼,一脸的厌恶,继续说道:“听娘亲说,那个布政使很坏,开始的时候,对祖母很好,后来,那个布政使不当官了,便一纸休书把祖母扫地出门。祖母为那个负心的男人生了六个孩子,那个男人只留下第二个孩子,余下的五个孩子,统统不要了。大哥哥,你听听,天下有这样薄情的男人吗?老婆不要了,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我祖母带着五个孩子独自过活,后来,祖母又嫁了两任丈夫,都没过多久,后来,祖母的财产都被那些臭男人骗光了。到了我这一辈,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
“富贵不过三代。是有道理的。”陈景元感慨道。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刘瞎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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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作局(6)
“前辈,您明白什么了?”陈景元好奇地问道。
刘瞎子将陈景元拽到背人处,压低声音说道:“当初,那个布政使的老婆,风流成性,睡过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我只是众多男人之中的一个,如果笑如所说是真的,那个布政使也够倒霉的,不但要忍受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偷人,还要替她养与别人生下的孽种,或许,只有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才是布政使的亲生骨肉。布政使借着岳父家的势力在官场混,待他任期一满,告老还乡,便将这个败德的女人甩了出去。”
“那个女人水性杨花,一生接触的男人,多得说不胜数。”陈景元回过头,望了一眼灵棚中的笑如,对刘瞎子说道:“那个女人与前辈只有露水情绪,并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姑娘就是您的亲生孙女。”
“其实,对我来说,是不是亲生孙女,并不重要。”刘瞎子翻着白眼,缓缓说道。
“为何?”陈景元不解地问道。
“人生在世,能遇到一处,便是一种缘分。”刘瞎子缓缓地说道:“眼前这个姑娘,当年,我睡了她的祖母,即便不是她的亲爷爷,也是她的干爷爷。到了我这个岁数,亲生的也罢,不是亲生的也罢,我都要把她带到身边。确保她过上好日子。才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前辈!”陈景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前几日,你家师兄是如何说起这个亲生女儿之事?”
刘瞎子开口说道:“师兄只是对我说,我有一个女儿名叫刘香梅,住在腰果胡同六号,其余的话,没有多说。”
“高明的骗术,一句话就能抓住一个人的要害。”陈景元感慨道。
“人生在世,本就是一种体验,男女情爱是一种体验,功成名就是一种体验,众叛亲离也是一种体验。被最亲近的人欺骗也是一种体验。”刘瞎子一脸平淡地说道。
“哎!”陈景元一声轻叹,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不管这个笑如是不是与前辈有血缘关系,前辈是铁了心要护她爱她。”
“我本是个留在阴司的死人,机缘巧合,重返人间,人间的美好,我要体验,人间的丑恶,我也要体验。”刘瞎子笑道:“不然的话,枉来人间走一遭。”
“我明白了。”陈景元再无二话。
三日之后,陈景元帮着笑如将她的母亲下葬,套了马车,将刘瞎子与笑如一起接回了陈记药铺。
陈景元清理出一间空房子,买了新床铺,新被褥,对笑如说道:“从今以后,你便住在这地方吧。”
笑如坐在床铺之上,四处瞧了瞧,撇了撇嘴说道:“我以为,大哥哥让我住在金碧辉煌的宽屋大院之中,到头来,住在这样的简陋地方,没有锦缎的被褥,也没有好看的衣服,太让人失望了。”
“……”陈景元一时无语,十分的尴尬。
刘瞎子立在一旁,听了笑如的话,翻着白眼寻思一阵,没说什么,拄着竹竿出了药铺,寻到附近的一家赌档,拿出一两银子的本钱,几轮赌局之后,赢了十两银子,买了红木的大床,梳妆台,衣柜,买了绸缎的衣裳,被褥,雇了送到了陈记药铺。
笑如换上漂亮的衣服,在梳妆镜前照了又照,对着一旁的刘瞎子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么漂亮的衣服,若是配上一套金首饰,便好了。”
刘瞎子什么都没说,拄着竹竿再一次离开了药铺,又一次走进了那间赌档,这一次,没有方才的那份运气,将那枚佩戴身上几十年的银锭输给了赌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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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作女(1)
刘瞎子立在赌台之前,呆若木鸡,对台后的荷官说道:“小哥,我有一事相求。”
荷官问道:“何事?”
“方才,我将佩戴多年的幸运银锭输给了你。”刘瞎子说道:“你可要替我好好保持。最多半天,我便回来赎那锭银子。”
荷官从银子堆里找到那锭亮晶晶的银锭,托在手心看了看,冷笑一声:“看得出来,这锭银子在你身上佩戴了多年,都有包浆了。”
“是啊。”刘瞎子翻着白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当年,我差一点死了,就是因为这锭银子,只是被对手戳瞎了双眼,捡了一条狗命。”
荷官听了刘瞎子的话,赶忙将手中的银锭丢在赌台只上,用湿毛巾不住地擦抹手掌,生怕沾上晦气。
“小哥,一定要帮我留下这锭银子。”刘瞎子哀求道。
荷官厌恶地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快去寻银子吧,我帮你留着。”
“多谢。”刘瞎子拄着竹竿出了赌档,立在望舒县城的大街之上,有些茫然,心里盘算着去哪里弄些钱,赎回自己的银子,再帮笑如置办几件首饰。
寻思了一阵,心中有了主意,他徒步走到望舒县城最大的酒肆——望海楼。迈步进了酒楼,穿过一楼的散座,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有十六间雅间,此时正是饭口时间,大半的雅间都有客人,能在此处用餐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县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位四十出头的大腹商人上了二楼,奔着其中的一间雅间走去,一个穿着朴素的盲人迎了上来,挡住商人的去路。
商人问道:“你做什么?”
刘瞎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可认识我?”
商人又将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刘瞎子沉着脸说道:“畜生,我女儿有了身孕。”
商人一愣,寻思了一阵,一把将刘瞎子推了一个踉跄,嘴里骂道:“你女儿有了身孕,关我屁事。快滚,不然打死你。”说罢,不理刘瞎子,迈大步进了一间雅间。
刘瞎子也不气恼,回到角落里,静静地等待。
过了一阵,一个三十出头的白面书生走上望海楼的二楼,奔着一间雅间走去。刘瞎子又一次应了上去。挡住了书生的去路。
书生问道:“你做什么?”
刘瞎子如法炮制,开口问道:“你可认识我?”
书生又将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刘瞎子沉着脸说道:“畜生,我女儿有了身孕。”
书生听闻此言,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问道:“您……您是秋雅的父亲?”
刘瞎子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把头扭到一旁,不理会书生的问话。
书生四处望了望,见酒楼之中,没人注意他们两个,拽着刘瞎子的胳膊,来到僻静处。书生一脸惭愧地说道:“伯父,伯父,我……我……”
刘瞎子冷冷地说道:“别说没用的,事情已经出了,你想怎么处理?”
“我……我……”书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去官府,告你一状,要学政衙门剥夺了你的功名?”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别,千万别,晚辈十年寒窗,不容易啊!”书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哀求。
“你会与她成亲吗?”刘瞎子问道。
“我……我……我家那只母老虎会杀了我的!”书生急得满头大汗。
“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如何做人?”刘瞎子问道。
“不然的话,打掉吧。”书生厚颜无耻地说道。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刘瞎子作势举起竹竿要打。书生抱头求饶。
刘瞎子气喘吁吁,沉默一阵,自言自语道:“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全我家的脸面。”
“就是,就是。”书生陪笑道。
刘瞎子冷冷说道:“不能轻饶了你。”
书生听出了瞎子的弦外之音,从腰间摸出钱袋子,取出五两银子,双手捧着,送到瞎子的面前,哀求道:“伯父,原谅我吧,没有下一次了。”
刘瞎子手里拄着竹竿,昂着头,不理书生。
书生识趣地又取出五两银子,送到瞎子的面前。刘瞎子这才接过银子,黑着脸,一言不发,下了二楼,离开了望海楼。
刘瞎子先去赌档,赎回了那锭银子,又去首饰铺,给笑如买了一只金钗,一对金耳环,一对银手镯。
回到陈记药铺,走到笑如的屋门前,小声地唤道:“笑如,闺女,出来一下。”
“做什么?”笑如从屋里走出来,瞧见刘瞎子,没好气地问道。
“闺女,你瞧。”刘瞎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了过去。
笑如一脸的嫌弃,并不接瞎子手中的布包。刘瞎子再三劝说,笑如这才接了过去,打开布包,瞧见里面的金钗与耳环,大喜,又瞧了瞧那对银手镯,有些不屑。
笑如将金钗与耳环戴好,回到屋中,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甚是开心。
午后,笑如偷偷地溜出了陈记药铺,不知所踪。
陈景元将药铺交给花一村打理,也跟了出去,陈景元心中暗想,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叶不念派过来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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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作女(2)
陈景元尾随其后,跟着笑如在望舒县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走了一阵,笑如又回到了腰果胡同——她与母亲先前住过的地方。
笑如打开院门,进屋取出一只小板凳,出了院子,坐在胡同口的大槐树下,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片刻之后,一个与笑如同龄的小伙途径胡同口,一眼瞧见了笑如,惊诧道:“哟,这不是大补丁吗?”
笑如瞥了他一眼,眼中写满了不屑,鼻子“哼”了一声,并不做声。
那个小伙围着笑如转了三圈,不住地咂舌道:“瞧瞧,瞧瞧,三日不见,大补丁长出息了,身上的衣裳竟然一个补丁都没有。穿金戴银的,你是进了戏班子唱戏吗?”嘴里说着,小伙用手去摸笑如的衣裳。
“别碰,拿开你的脏手。”笑如对准那个小伙的手,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你特么找死。”小伙凶相毕露,作势要打。
笑如不慌不忙,对那小伙说道:“别特么狗眼看人低,实话告诉你,姑奶奶这身行头二十两银子,你若给我弄脏了,弄破了,只怕你赔不起,就等着洗干净身子去卖屁股吧。从小菊花卖到老菊花,将将能还清这笔债务。”
听笑如这般说,那小伙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退后一步,又将笑如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换了一副嘴脸,珊珊笑道:“前些时,你还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才过了多久,摇身一变,就变成小富婆了?”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笑如抱着肩膀,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得意洋洋。
“你们快来看啊。笑如变成小富婆了。”那个小伙跑进胡同里,大声地吆喝起来,片刻之后,胡同里那些与笑如同龄的孩童都冲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说什么得都有。
有个小姑娘问道:“笑如,你是不是攀上了高枝?这才麻雀变成了金凤凰?”
“你才麻雀,你们全家都是麻雀。”笑如恶狠狠地说道:“姑奶奶早就跟你们说过,我是名门之后,富家千金。你们就是不信。”
“你从前穷得没饭吃。”一个小伙拆台道:“如何解释?”
“人这一辈子,三穷三富,都不容易。”笑如不慌不忙地说道:“姑奶奶从前与你们一样,穷得叮当,但是,现在,你们仍旧穷得叮当,姑奶奶却穿金戴银了。你们服不服?”
一个小伙说道:“笑如,从前你跟我们讲,你有个当大官的外公,别人都不信,现在看来,确实不假,你说说,是不是你的那个大官外公回来了?”
“算你聪明。”笑如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我跟你们说,我外公从前是布政使,布政使听说过吗?那是好大好大的官,皇帝第一,布政使第二。”
“皇帝第一,皇后第二。”
“不对,不对,皇帝第一,宰相第二。”小孩们七嘴八舌。
“你们懂个屁,皇帝住在京城,布政使是地方官,地方上,他是第一。”笑如瞥着嘴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孩子恍然大悟。
“大补丁。你……”一个小伙开口喊笑如从前的外号。
笑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小伙吐了吐舌头,忙赶口道:“笑如,你那个当大官的外公住在哪里?带我们去见见如何?”
“就是,就是!”一堆小孩随声附和道。
“……”笑如一阵沉默。
“你不会在骗我们吧。”一个小伙看出了端倪,开口说道。
“骗你们?”笑如摆出一个十分不屑的表情,冷冷地说道:“我为何要骗你们,你们配吗?”
“那……为何不带我们去见你的大官外公?”小伙咄咄逼人。
“我外公是布政使,从前住在省城里,县太爷见到他,都要跪地磕头。”笑如说道:“这一次,我外公来到望舒县,看望我和娘亲,县太爷一听,自然要讨好他老人家。我外公现在住在县衙门。你们敢去吗?”
“……”众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你不会在骗我们吧。”一个小伙开口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当大官的外公。”
此言一出,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笑如,看她如何回应。
笑如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今日,我请客,请你们吃肉末烧饼,喝胡辣汤。但是你不能去。”她用手指着那个质疑她的小伙,恶狠狠地说道。
众人一阵欢呼。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笑如,来到胡同临近的一间小吃店,笑如对着店老板说道:“掌柜的,今日,姑奶奶请客,每个人两个肉末烧饼,一碗胡辣汤。”
那店老板认识笑如,略带调侃地说道:“哟,这不是大补丁吗?咋的,发财了?跑到我这里,充大肚汉吗?”
笑如不愿跟店老板废话,从手腕上撸下一只银手镯,放在嘴里,咬下一大段银条,丢在店老板的面前。
店老板捡起银条,仔细端详了一阵,大喜,通开炉火,做烧饼,熬胡辣汤,忙得不亦乐乎。
待所有的人都吃着烧饼,喝着胡辣汤,嘴里说得都是夸奖笑如的话,笑如的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快感,她抬起头,瞧见那个被她孤立,站在不远处,不住咽口水的小伙,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笑如的心中,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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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作女(3)
众人吃完了烧饼,喝光了胡辣汤,心满意足,众星捧月一般护送着笑如回到腰果胡同。
笑如抬头望了望天,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县衙门照顾我外公了。”
“笑如姐,我们舍不得你走。”
“笑如姐,明天你还回来吗?”众人的眼中写满了不舍。
“看情形吧。”笑如淡淡地说道:“若是外公允许,我会抽空再回来看你们的。”
“笑如姐,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一个小伙一脸真诚地说道。
“我走了。”笑如说罢,迈步向外走。
刚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么大的千金小姐,出门竟然步行,连一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真是天大的笑话。”
笑如回头一瞧,只见那个被自己孤立,没吃到肉末烧饼,没喝到胡辣汤的小伙立在人群中,一脸不屑地说道。
“你说什么?”笑如怒道。
“我说,你这个富家小姐,连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那个小伙一字一顿地说道:“该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说的也是,好像富家小姐出门都是坐马车的。”许多人随声附和。
“我……”笑如顿了顿,挺直腰杆,大声说道:“我当然有马车,只是今日没有坐。”
“为何没坐?”那个小伙咄咄逼人。
笑如说道:“我家的马车太大,需要四匹马来拉车,这座腰果胡同太窄了,马车根本进不了。”
“真的假的?”小伙一脸的不信。
“小子,明日,明日这个时候,你在胡同口等,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有钱人的马车。”笑如咄咄逼人的说道。
“好,明日我在这里等,我倒要见见世面,瞧一瞧连胡同都进不来的马车是什么样子。”小伙冷笑道。
笑如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腰果胡同。一边走,一边生闷气,她信步来到一家脚行的门前。问里面的活计:“伙计,我且问你,买一辆四匹马拉的车子,需要多少银两?”
那小伙计瞥了她一眼,随口说道:“这个不好说,要看四匹马的档次,木料的选择,一般的在十两银子左右,好一些的需要十五两银子。”
“这么贵?”笑如咂舌道:“若是租一日马车,多少钱?”
“一两银子。”伙计答道。
“如此甚好。”笑如点了点头,对伙计说道:“马车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小伙计将笑如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头上的金钗,身上的衣服,十分的体面,于是带着她到了脚行的后院。空地处停着十来辆马车,马厩中拴着十多匹马。
笑如选了一辆上好的车轿,四匹清一色的白马,扭头问伙计:“这样的配置,租一日多少银子?”
伙计应道:“一两五银子。”
笑如从手腕上撸下那只完好的银镯子,递给伙计,伙计接过,掂了掂分量,将笑如带到前台,给她开了票据,告诉她,明天一早,可以凭着票据,来脚行提车。
笑如甚是满意。当夜无话,第二日清晨,笑如早早地溜出了陈记药铺,不知所踪。
陈景元这一次没有跟踪,花一村凑到他的身边笑吟吟地问道:“不再怀疑这个小妮子的身份了?”
陈景元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个小妮子应该不是叶不念派来的奸细。”
“为何这般肯定?”花一村问道。
“这个小妮子只是一个爱慕虚荣,喜欢攀比的普通丫头。”陈景元说道:“量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倒觉得,这个小妮子不是一个省油灯。”花一村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上午无事,到了傍晚时分,两个官差模样的中年人走进了陈记药铺,开口便问:“这里有没有一个瞎子?”
陈景元迎了上去,陪个笑脸问道:“官爷,有何贵干?”
“是这么一回事。”其中一个官差说道:“下午,县城里出了一桩案子,有个小姑娘,名叫笑如,从脚行租了一辆马车,因为这个姑娘的过失,那个马惊了,踩死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妇与她六岁的小孙女。现在,这个笑如被关进了县衙大牢,听候发落。苦主那边放出话来,若是没有二百两银子的赔偿,一定要这个笑如抵命。这个小姑娘说,她的外公是是陈记药铺的大股东,有的是钱,能帮她凑成二百两银子的赎金。”
“什么?”陈景元一听,额头的冷汗登时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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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作女(4)
刘瞎子听闻此言,拄着竹竿从后堂走了出来,来到两位官差的近前,深施一礼,开口说道:“二位官爷,有礼。”
两位官差见他是个盲人,言语间十分的谦卑,便拱拱手问道:“你便是那个笑如的外公?”
刘瞎子干笑两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顿了顿,开口说道:“两位官差,草民在后堂没听真切。方才您说,苦主那边放出话来,若是没有二百两银子的赔偿,一定要笑如抵命。是这样吗?我没听错吧?”
“是这样的,对方就是这样说的。”其中一位官差应道。
“这……”刘瞎子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说道:“按照常理,笑如的马惊了,伤了老妇与幼女的性命,对方应该要求官府严惩凶手才对,哪有当天便要求赔钱的道理?”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其中一名官差说道:“跟我们走吧,到了县衙,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哦,哦!”刘瞎子整理一下衣衫,跟着两个官差便往外走。陈景元立在一旁,寻思一阵,从柜台的抽屉里取了些散碎银子,揣入怀中。奔到刘瞎子的身边,对他说道:“前辈眼神不好,还是我陪你走一趟吧。”
刘瞎子道一声谢:“多谢贵人。”
四个人奔着县衙的方向而去。半路上,陈景元取出银子,每一个官差的手里塞了两块,陪个笑脸说道:“二位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二位给我们说一说吧,也好让我们心里有数,不然的话,两眼一抹黑,到了县衙,光等着吃亏了。”
两位官差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还算满意,将银子揣入怀中,其中一个官差说道:“听我一言,这个孩子千万不能惯着。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富贵惯了,银子的危害伤不了他们。小家小户的孩子就不一样了,特别是那种穷人乍富的门庭,刚刚有点了钱,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有了几个钱,这样的家庭,最是要命,养出的孩子,没个人样。”
“……”刘瞎子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应声。
那个官差接着说道:“那个笑如在脚行租了一辆马车,到腰果胡同去显摆。还带上两个跟她要好的玩伴,坐到马车上,在大街上兜风。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去了南街道口。”
“南街道口怎么了?”刘瞎子追问道。
“南街道口怎么了?你是不是本地人?”官差诧异道。
“我是瞎子。”刘瞎子一脸的坦然。
“……”官差一时无语。
另一个官差说道:“南街道口那里有个瓷王。名叫陆老太。这个陆老太养了五个儿子,没一个孝顺,陆老太晚年没有保障,天天领着她三儿子家的孙女,在道口碰瓷。一般的穷人,她根本不理会,她只找有钱人,只要有马车从南街道口路口,这老太太数马车的马匹数量,四匹马以上的马车,她就领着小孙女过去,往马路中间一躺,拦住马车的去路。一般情况下,马车里的人会自认倒霉,随便给她几百文钱,或者一点散碎银子,打发她走。结果,这个天杀的瓷王今日遇到了终结她性命的刽子手。那个笑如的马车经过南街道口,陆老太便躺在街道中间,不让马车过去。赶车的车夫为笑如怎么办。要不要给钱?笑如说,给个屁。
她坐在马车上招呼那个陆老太让路。
陆老太自然是不让。于是,两个人开始对骂,一个坐在车上,一个躺在地上,据说足足骂了一炷香的功夫。”
“后来,谁赢了?”陈景元问道。
那官差说道:“好像是那陆老太技高一筹,经验老道一些,骂得笑如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最终,恼羞成怒,从车夫的手中夺过了鞭子,对准马屁股狠狠地抽了几下。于是,马惊了,抬起前蹄,将躺在地上的陆老太与她的孙女活活踩死了。”
另一个官差插嘴说道:“据说,当时的围观群众都替笑如叫好,说她为民除害。但是,当英雄,需要付出代价的。那个陆老太活着的时候,五个儿子一个上前的也没有,待老太太这么一死,五个儿子瞬间就冒了出来,抬着老太太的尸体,去了县衙。对县太爷说,没有二百两银子的赔偿,就要笑如偿命。”
“原来如此。”刘瞎子翻着白眼,点了点头。
来到县衙之后,两名官差领着陈景元与刘瞎子来到大牢,见到了关在牢房中的笑如。笑如一见刘瞎子,好似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隔着铁栏杆,一把抓住刘瞎子的手臂,声泪俱下地说道:“外公,外公,救我,救我。”
从牢房里出来,陈景元问一旁的刘瞎子:“前辈,这件事着实棘手,该怎么办才好?”
那刘瞎子对陈景元的话置若罔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似沉浸在某种喜悦当中。陈景元又问了一遍。他这才扭过头,对陈景元说道:“贵人,你听到了吗?孩子终于肯喊我‘外公’了!”
“……”陈景元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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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作女(5)
“常言道:儿女是冤家。这话一点是不假。”陈景元感慨道:“做小辈的,闯下塌天大祸,喊一声‘外公’,便可高枕无忧。这个……这个……”
“这个如何?”刘瞎子笑吟吟地问道。
“哎,当了父母长辈,也就当了牛马。”陈景元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前者,前辈曾说,人世在于体验。为了体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不值?”
刘瞎子翻着白眼,寻思一阵,开口说道:“贵人,你看那街头的乞丐,日日饿肚子,好不容易讨到一个窝窝头,视为珍宝。可是,那村里的农户,日日吃窝窝头,却十分羡慕城中市民可以吃到白面馒头。可是,那吃白面的市民,十分羡慕可以顿顿吃肉的富户。可是,那些吃肉的富户,心里却羡慕可以吃的起鱼翅燕窝的王公大臣。可是,吃鱼翅燕窝的王公大臣却羡慕可以吃熊掌的万岁爷。可是,万岁爷身在万人之上,却羡慕山中长生不老的神仙,为了修仙,万岁爷长长饿肚子,以辟谷之道求升仙之果。人生在世,处在不同的位置,各有自己的得与求不得。只有体验过了,才知其中的滋味。笑如是我的外孙女,我要看着她长大成人,嫁为人妻,生儿育女。为了这个,我愿意付出代价。”
“好吧!”陈景元一声长叹,感慨道:“前辈的意思,愿意拿二百两银子赎出笑如了。”
“不愿意。”刘瞎子摇摇头,开口说道:“陆老太的那群儿子,没有底线的。他们的做人原则是,占不到便宜,便是吃亏。我永远不会跟这样的小市民做交易。”
“那……”陈景元一脸的茫然,开口问道:“前辈要怎么做?”
“当然是跟县太爷做笔交易了。”刘瞎子说道:“那个位置上的人,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在官场宦海沉浮多年,做起交易来,一定守规矩。”
“……”陈景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天晚上,刘瞎子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便出了门,他潜入了县太爷的府邸。埋伏到亥时,县太爷的独子夜读结束之后,去茅厕解手。脱了裤子,刚刚蹲下,一抬头,瞧见一张面如死灰的人脸,最为恐怖的是,这张人脸之上没有眼睛,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空洞茫然地望向小公子。
小公子一声惨叫,双眼一翻,栽倒在地。三魂中的‘爽灵’,七魄中的‘除秽’登时吓了出来。
刘瞎子从怀中摸出一只金蝉,在空中晃了晃,收了小公子的魂魄,身形一飘,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开始,县太爷的小公子便变得浑浑噩噩,呆头呆脑,一会冷,一会热,时而浑身颤抖,冷得紧裹棉被,时而满头大汗,干脆把身上衣服脱得精光。
县太爷寻来城中名医,都是一筹莫展,其中一个大夫说道:“这个不是实病,倒像是丢了魂的薏症。”
县太爷有些颓然,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喝闷酒,喝着喝着,竟然睡着了,睡梦之中,瞧见两名鬼差用铁链拴着自己儿子的魂魄,飘飘忽忽向他走来。
一名鬼差指着县太爷的鼻子,开口说道:“你可知罪?”
“本官何罪之有?”县太爷怒道。
另一名鬼差冷冷一笑,用鞭子狠狠地抽打小公子的后背,小公子哇哇大哭。
“阴司官员为何要管我阳间县官?”县太爷心疼儿子,语气缓和地说道:“有话好说,别打我的儿子。”
“那陆老太乃是南街道口一恶,你身为本地父母官,为何不管?”鬼差问道。
“那是小恶。不值一提。”县太爷辩解道。
“山贼凭借手中钢刀拦路劫掠,陆老太倚老卖老拦路劫掠。这两者有本质的不同吗?”鬼差怒道。
“……”县太爷沉默不语。
两名鬼差拖着小公子的魂魄,转身便走。临行前留下一句:“处理不好这件案子,别想再见到你家儿子正常的模样。”说罢,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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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作女(6)
县太爷从梦中惊醒,回想方才的梦境,气得将桌上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二日清晨,县太爷早早升堂,将陆家五子一起召唤到大堂之上,先问了五子的不养生母之罪,每人打了二十板子,又治了五人敲诈钱财之罪,再打二十板子。陆家五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处理五个不肖子之后,县太爷退堂,直奔后堂而去,查看自己的儿子的状况。小公子的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仍旧是浑浑噩噩,时而冷,时而热。
县太爷坐着儿子的床前,愁眉不展,过了晌午时分,县太爷再一次升堂,将笑如与那个驾车的车夫宣上堂来。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指着车夫的鼻子,开口说道:“你可知罪?”
车夫大惊,跪倒在地,开口说道:“小人不知。”
县太爷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靠驾车谋生,对马匹的习性一定了如指掌,马匹受惊,踩死了老妇人,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车夫哭丧着脸,十分委屈地说道:“大老爷明鉴,是雇主与死者发生争吵,用鞭子抽打马背,这才导致马匹受惊。管小人何事?”
县太爷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是车夫,她是车夫?若是她能控制马匹,要你何用?”
“……”车夫哑口无言。
县太爷又将目光投向跪在一旁的笑如,开口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笑如跪在地上,开口说道:“大人,小女无知,愿意赔偿。”
县太爷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如何个赔偿法?”
笑如说道:“我外公有钱,他可以赔偿老妇的丧葬费。”
“老妇已死,岂是你赔偿一点钱,便可了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要偿命的。”县太爷开口说道。
“大人,一面墙马上便要倒塌,您会立于危墙之下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堂下传来。
县太爷听闻此言,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大堂门口立着一个手握竹竿的盲人。
“你是何人?”县太爷问道。
刘瞎子缓缓走上堂来,开口说道:“草民乃是这个女娃的外公。”
“你教育出的好外孙女。”县太爷冷冷说道。
刘瞎子干笑两声,开口说道:“大人,养不教父之过,这个孩子行事鲁莽,是草民的过错。可是,在望舒县的地界,出现了以碰瓷为业的老妇,又是谁的过错?”
“大胆!”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怒不可遏地说道:“你可知道,顶撞父母官,是何等罪过?”
刘瞎子淡淡地笑道:“大人,做父母官的要尽父母之责,不然的话,子女会出问题的。”
“……”县太爷微微一愣,听出了刘瞎子的话外之音。
“大人,草民无知又无畏,说几句话供大人参考。”刘瞎子淡淡地说道:“若是大人断案,定陆老太无罪,从明日起,老无所依的老汉老妇都要上街,以碰瓷为业。若是大人断她有罪,明日,望舒县的地界再无人敢上街倚老卖老,敲诈钱财。请大人三思。”
县太爷眯着眼睛,将刘瞎子好一阵打量,最终,当堂宣判:“老妇无德,自寻死路,命丧黄泉,死不足惜。念其年岁已高,赔偿五两银子,作为丧葬之用。五个儿子出资一半,余下的二两半银子,车夫出资一两半,笑如出资一两。”
“大人明断。”刘瞎子笑吟吟地说道。之后,交了一两银子的罚金,领着笑如离开了县衙。
县太爷退堂之后,去看自己的儿子,猛然间发现,小公子恢复了正常,一切如旧。
县太爷坐在太师椅上,独自生着闷气,心中暗想,偌大的一个地方父母官,竟然被一个懂妖术的瞎子耍得团团转。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他思量了许久,觉得自己不能跟这个瞎子硬碰硬。于是,提起笔,写了一封书信,唤来身边的小厮,吩咐道:“把这份书信,送到城外的寿安堂,让堂主曲阳,速速来见我。”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五章:酒宴(1)
“遵命!”小厮答应一声,双手接过县太爷手中书信,揣入怀中。慢慢退了出去。
两个时辰之后,县衙门官进来禀报:“老爷,城外寿安堂的堂主曲阳在外守候,想要拜见老爷。”
县太爷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曲阳手里捧着一只锦盒,迈着小碎步,来到堂前,跪倒在地,拱手说道:“草民曲阳拜见大老爷。”
“起来吧。”县太爷摆摆手说道。
曲阳站起身,将手中锦盒奉上,陪个笑脸说道:“大老爷,草民出来得匆忙,没给您老人家带什么像样的礼物。听闻小公子受到了惊吓,草民特地备了一份薄礼,请县太爷笑纳。”
“什么?”县太爷淡淡地问道。
曲阳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尊五寸多长的玉如意,双手捧着,呈到县太爷的面前,开口说道:“将这只玉如意挂在小公子的床头,百邪不侵。”
县太爷见那玉如意材质温润无暇,做工精细,价值不菲,收起脸上的严肃,露出一丝丝的笑容,开口说道:“如此贵重的礼物,本官怎敢收下。快点拿回去吧。”
“大老爷有所不知。”曲阳开口说道:“草民此次来,对大老爷有事相求。”
“何事?”县太爷问道。
“近日,寿安堂购进了一块泰山石,摆在进门处,草民斗胆,向大老爷求一幅墨宝,请能工巧匠雕与巨石之上。”曲阳将手中玉如意往县太爷的手旁一放,缓缓说道:“这件小玩意,权当草民孝敬大老爷的。”
县太爷笑道:“当了一段时间的堂主,你比从前通透了许多。”
“多大人夸奖。”曲阳得到大老爷的夸奖,一脸的得意。
“坐吧。”县太爷挥挥手,示意曲阳坐下。又命下人上茶,之后,对他说道:“本官乃是望舒县的父母官,手下百姓十万之众。近日,被一个懂妖术的瞎子羞辱了一番。人间界的事情,本官不必劳烦旁人,自会料理,只是,这鬼怪妖魔的事情,便不是本官的擅长。从前,遇到这种事情,自有城隍庙的道士出门料理,现在,城隍庙彻底地衰败了,你们寿安堂的香火越来越兴旺。这件事情,你替本官料理得当,本官自然念你的好处。”
曲阳听罢,赶忙起身,再一次跪倒在地,信誓旦旦地说道:“大人,这件事包在草民的身上,一定让大老爷满意。”
“如此甚好。”县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曲阳离开县衙门,回到寿安堂,坐着自己的房中,一筹莫展,寻思了一阵,焚香祈愿,将师兄耿百刃的魂魄召唤出来。
“师弟,何事?”耿百刃问道。
曲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说了一遍,之后,问道:“师兄,此事该如何处理?”
耿百刃冷哼一声,开口说道:“我早就知道,陈景元那个后生不是一个省油灯,将他留在世上,早晚会惹出事端来。”
“他……毕竟是师姐的嫡传弟子。”曲阳一脸的犹豫。
“那个贱人懂得什么,她自己的本事稀松平常,教出的徒弟更是草包。”耿百刃怒道。
“听说,师姐与半衣师弟在枉死城混到风生水起,若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欺负陈景元,只怕将来不好收场。”曲阳说道。
“哼!怕那对狗男女不成。”耿百刃寻思一阵,开口说道:“这样吧,你给陈景元写一封书信,邀请他来寿安堂吃饭,要他把那个睡了曲游苫老婆的花一村带来,把那个夺了县太爷小公子魂魄的瞎子也带来。酒席宴上,留陈景元一条性命,其余两个,一个送给曲游苫,另一个送给县太爷。”
“这个……”曲阳面有难色道:“若是景元一个人来,不带那两个人呢?”
“这有何难。”耿百刃说道:“你在寿安堂设宴稳住陈景元,我带五百狐兵,趁着夜色,去望舒县城,将那两个人生擒活捉。”
“好吧!”曲阳寻思一阵,开口说道:“一切听师兄的安排。”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五章:酒宴(2)
第二日清晨,曲阳将曲游拓唤到面前,手举着一封书信,对他说道:“拓儿,为父写了一份书信,你上午把它送到你师兄陈景元手中。”
曲游拓从父亲手中接过书信,开口问道:“爹爹,为何要给师兄送信?”
曲阳说道:“过几日,便是你百刃师伯的五十岁寿诞,为父想摆一桌寿宴,庆祝一下。”
曲游拓脸色一变,开口说道:“大师伯向来不喜师兄,他老人家的寿诞,宴请师兄,大师伯会高兴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曲阳说道:“不坐下来,把心中的怨气化解掉,慢慢地,就生分了。”
“爹爹说得有理。”曲游拓点点头说道。
“还有一件事。”曲阳说道:“前者,那个花一村潜回胭脂林,睡了大头目的老婆,这件事你可知晓?”
曲游拓笑道:“这个花一村,倒是个人物。”
“不可胡言。”曲阳把脸沉了下来。
曲游拓敛起笑容,开口说道:“爹爹的意思,把花一村也请来,把这个恩怨一并化解?”
“为父正有此意。”曲阳捋着山羊胡说道。
“一个丢了族长位置,另一个老婆被人家睡了。”曲游拓一脸为难地说道:“爹爹真的以为,能凭一顿饭来化解其中的恩怨吗?”
曲阳说道:“你就问问花一村,他还有没有回胭脂林的想法。若是有的话,不妨来寿安堂,坐下来聊一聊。”
“爹爹吩咐的事情,儿子尽力去办就是了。”曲游拓将书信揣入怀中,离开了寿安堂,直奔望舒县城而去。来到陈记药铺,见到陈景元,曲游拓将曲阳的书信取了出来。
陈景元看过曲阳的书信,沉吟不语。
曲游拓说道:“师兄,我爹爹的意思,毕竟是同门之谊,师伯的寿宴,你还是去吧。”
陈景元笑道:“师弟,回去禀报曲师叔,就说景元一定准时赴宴。”
“好。花兄也要来。”曲游拓对花一村说道。
“哼哼!”花一村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学项羽,摆鸿门宴?我才不要上当。”
曲游拓笑了笑,没说什么,起身告辞。
陈景元将他送出门外,回到店中,手托着书信,彻底地犯了难。
刘瞎子手拄着竹竿,来到陈景元的身边坐下,开口说道:“贵人心中有难决之事?”
陈景元开口说道:“这个耿百刃师伯,向来看我不顺眼,这一次,他办寿宴,曲师叔邀请我去赴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的不安。”
刘瞎子翻着白眼,寻思一阵,开口说道:“世上的饭局无外乎三种,谋财,联络感情,有所图。”
“愿闻其详。”陈景元说道:“前辈给晚辈说说其中的道理。”
“家里有了红白事,凭一家之力,难以完成,于是,将亲朋好友都请来,请大家吃顿饭,大家交个份子钱,帮主家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刘瞎子说道:“这种饭局的目的,最为简单。就是谋财。”
“据说,寿安堂的香火极旺盛。耿师伯,曲师叔应该不会缺我兜里的这点散碎银子。”陈景元说道。
刘瞎子接着说道:“人与人之间,相见便是一种缘分,曾经有一段特别美好的岁月,相处在一起,后来,种种原因,被迫分开了,于是摆桌酒宴,叙叙旧。”
“曲师叔从前对我很好,后来,因为我的婚事,对我有些看法,不过,若是曲师叔的寿宴,我是一定要去的。但是,这是耿师伯的寿宴,我实在想不明白,曲师叔邀请我,是耿师伯的意思,还是曲师叔自作主张。”陈景元一脸的犹豫。
“还有第三种。”刘瞎子说道:“他们对贵人有所图!”
“对我有所图?”陈景元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有什么?”
“你收留了我。”刘瞎子翻着白眼说道。
“收留前辈,与他们何干?”陈景元说道。
“前两日,我刚刚招惹了县太爷,今日,久未联系的人便给贵人下请帖,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五章:酒宴(3)
陈景元沉吟许久,开口问道:“依前辈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置?”
“因我老朽的鲁莽,将贵人卷入纷争之中,十分的愧疚。”刘瞎子缓缓说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景元摆摆手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们邀请贵人去赴宴,贵人便去。不去的话,还会生出别的事端。”刘瞎子说道:“老朽不才,陪贵人走一趟吧。”
陈景元大喜,开口说道:“有前辈随行保护,景元可高枕无忧。”
刘瞎子扭头对花一村说道:“那个姓曲的小狐狸也邀请了你,你便也去吧。”
花一村把嘴一撇,冷笑着说道:“你们有病,难道我也有病?明明知道是一个坑,你们不怕死,往里面跳,我也跟着跳吗?”
“我们两个去赴宴,你独自一个,留在药铺中?”刘瞎子问道:“你不怕他们到这里来抄你吗?上一次,若不是瞎子出手,想必,你现在已经被做成狐皮大衣了。”
“狐皮大衣怎么了?”花一村嘴里嘟囔着:“日日将美人搂在怀中。”
“也许是个又老又丑的富婆呢?”陈景元挤兑道。
“你睡了人家的老婆,惹起了这段纷争,躲是没有用的,不想办法化解,永无宁日。”刘瞎子说道。
“若不是天杀的曲游苫,小太爷现在舒舒服服地在胭脂林当我的花氏大头目。”花一村委屈道:“我找谁说理去?”
“人家强势,你处在劣势。你只能忍着。”刘瞎子说话毫不留情面。
“罢了罢了,我随你们去便是。”花一村说道:“要死咱们三个死在一起。”
“非也,非也。”刘瞎子再一次反驳花一村的话:“要死也是咱们两个死。与贵人无关。”
“……”花一村气得直翻白眼。
到了书信上邀请的日子。陈景元买了寿桃,寿礼,换了一身新衣服,带着刘瞎子与花一村来到城外的寿安堂。
寿安堂中香客如云,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景象。
花一村四处望了望,开口说道:“为何丝毫没有办寿宴的迹象,明明就是一个坑。我还是溜吧。”说罢,转身就走。
陈景元也不说话,一伸脚,踩住了他的狐狸尾巴。花一村痛得呲牙咧嘴,嘴里讨饶道:“松开,松开,我不逃便是了。”
陈景元这才松开了他的尾巴。
一名迎客的小道童走上前来,对着陈景元深施一礼,开口问道:“请问善人,可是景元师兄?”
“正是在下。”陈景元还礼道。
“我家堂主在后堂恭候,请随我来吧。”小道童从前面引路,带着陈景元三个穿过三道月亮门,来到寿安堂的后院。
曲阳穿了一身便装,立在堂前静候,瞧见陈景元,脸上登时露出笑容,开口说道:“景元师侄,许久不见。”
“景元拜见曲师叔。”陈景元上前一步,磕头行礼。
“快点起来,快点起来。”曲阳伸手将陈景元从地上搀扶起来。
陈景元四处张望一下,开口问道:“师叔,怎么不见游拓师弟的踪迹?”
曲阳笑道:“他出门了,不在观中。”
“哦!”陈景元淡淡地说道:“耿师伯的寿诞之日,也要外出吗?”
“这个任务,便是你耿师伯派出去的。若大的一座寿安堂,每日琐事如山,总有一些推不掉的差事。”曲阳一脸平和地说道:“怎么样,景元,有没有兴趣来寿安堂帮忙,替师叔分忧?”
“嘿嘿,师叔明鉴,师侄的家族产业虽小,也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我若来寿安堂做事,家中老父亲,只怕会伤心的。”陈景元笑吟吟地说道。
“既然如此,做师叔的,也就不勉强了。屋里请吧。”曲阳一抬头,瞧见花一村与刘瞎子。他将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好似不经意地说道:“景元带来的这位朋友,好似眼神不太好。秋含,出来搀扶一下。”
“遵命。”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话间,一位红衣美妇迈步来到刘瞎子的面前。
花一村抬头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凑到瞎子的耳边,小声说道:“你要小心,这个婆娘,是曲游苫的贴身四侍女之一。死在她手中的男人不计其数。”说罢,赶忙向旁边躲了几步,生怕与这个秋含有密切的接触。
秋含来到刘瞎子的身前,用手扶住他的手臂,搀扶着刘瞎子向屋中走。
“有劳。”刘瞎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
秋含的手指,在刘瞎子的左手心,轻轻地撩拨。瞎子不为所动,秋含在刘瞎子的耳边,轻轻地念了一句咒语。
刘瞎子心念一动,心说:“这个婆娘见面便使出幻术,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恍惚间,刘瞎子只觉自己来到了一间灯红酒绿之处,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张若大的床铺,床铺正中躺着一位没穿衣服的美人,身白如雪,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身前轻轻地撩来撩去。
“官人,你来。”床上的美人对着刘瞎子勾了勾手指。
刘瞎子笑道:“我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行,我要。”那美人忸怩道。她坐起身,甩出一条长长的锦缎,将刘瞎子团团缠住,轻轻一拽,一下子拽到了床榻之上。
那美人一翻身,一下子骑到的刘瞎子的身上,用白乎乎的屁股在他的腰间蹭来蹭去。
“我要吃了你。”那美人对瞎子说道。
“我老了,只怕你咬不动了。”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美人冷冷一笑,极其自信地说道:“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三长老兴师动众,把我从胭脂林调来。我当要对付什么样难缠的角色,到头来,却是一个不中用的瞎子,罢了,罢了,临死之前,让你快活一下,做个风流鬼吧。”说罢,褪了瞎子的裤子,一下子坐了上去。
美人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赶忙从刘瞎子的身上下来,用手一摸,自己的腿间满是鲜血。定睛一瞧,只见瞎子的胯下之物,上面满是倒刺。不由得大惊。
“你不是人,是鬼还是妖?”美人骇然道。
刘瞎子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用手在脸上一抹,扯掉了人皮面罩,露出狰狞恐怖的一张罗刹鬼脸。一翻身,将那美人压在身下,用长满倒刺的一条舌头,在美人的脸上舔来舔去,一时间,血肉模糊。
“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搀扶着刘瞎子手臂的秋含忽然间精神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心疯一般大喊。
陈景元等人不知所云,莫名其妙地望向披头散发的秋含。
曲阳望向一脸平和的刘瞎子,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楼主:蓝渐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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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20-09-21 07:10:51

更新时间:2021-04-08 12: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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