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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枫观:鬼镇》——陈景元初出茅庐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五章:酒宴(4)
“妖怪,他是妖怪。”秋含倒在地上,指着刘瞎子的鼻子,一脸惊慌地说道。
“妖怪有什么可怕的,你不也是个狐妖吗?”一旁的花一村嘟嘟囔囔地说道。
“秋含,不得无礼。”曲阳怒道:“没规矩的东西,赶紧给我退下。”
秋含羞红了脸,从地上爬起来,狼狈而逃。
“这位兄台勿怪,她是个没见识的女仆。”曲阳陪个笑脸,对刘瞎子说道。
刘瞎子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手中挥舞着细竹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花一村离他最近,伸手搀扶着他,压低声音说道:“老家伙,你可别对我使用幻术。”
“你想的倒美。”刘瞎子笑道。
“你要是喜欢我,对我有想法,可以直接对我说,不需要用强。”花一村又说。
“你想的倒美。”刘瞎子笑道。
说话间,众人来到一处幽静的屋子,屋内摆设十分的典雅,众人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
“景元,前者你的婚宴,做师叔的没有参加,你不会责怪师叔吧?”曲阳开口说道。
陈景元没想到曲阳说起这个事情,未免有些尴尬,微笑着说道:“师叔是一观之主,每日忙不完的差事。做师侄的,十分理解师叔的处境。”
曲阳笑道:“景元,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明白,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有了事业,便有了一切。女人嘛,如同衣服一般。别太在意她们。”
陈景元还没开口,一旁的花一村插嘴说道:“三长老,你的观点,我是不敢苟同的。”
“花头目,有何高见?敬请赐教。”曲阳说道。
“嘿,别再叫我花头目。”花一村摆摆手说道:“拜你们曲氏一族的族长所赐,我已经不是花氏一族的头目了。”
“……”曲阳没想到花一村如此的直白,只好用微笑遮掩尴尬。
花一村接着说道:“三长老,你说女人如衣服?请问,你的原配夫人离世这么多年,你孤身一人,是不是好似光着膀子,衣不遮体?那岂不是十分的寒酸?”
“……”曲阳默默无语。
“再者说来。”花一村不依不饶:“怎么说,陈景元也是你的师侄,一声‘师叔’,一声‘师叔’地喊着你,他的大婚,你竟然不去。时至今日,说什么男人以事业为重,这两者有关系吗?失礼便失礼,狡辩做什么?男人要敢作敢为,不为自己的行为狡辩。”
“……”曲阳额头的汗水淌了下来。
“人与人交往讲究一个礼尚往来。”花一村咄咄逼人:“成亲这么大的事情,给你发请帖,你都不去。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鬼魂过阴寿,还发什么请帖,罢了,罢了,你们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给我们发请帖,我们便来。过阴寿的人呢?耿百刃呢?耍我们呢?到现在都不露面,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人。景元,瞎子,我们走,不再这里呆了。”说罢,站起身就去拽瞎子的手臂。
刘瞎子顺势站起身,跟着花一村往外走。
“花头目,稍安勿躁,耿某这不是来了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花一村回头一瞧,只见一个飘飘忽忽的魂魄背着双手,立在他的面前,正是耿百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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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酒宴(5)
酒席办好,耿百刃坐在主座,曲阳次座相陪,陈景元,刘瞎子,花一村坐在客座。
耿百刃端起酒杯,对陈景元说道:“景元,许久不见,来来来,与师伯饮了这杯酒。”
陈景元受宠若惊,忙站起身,双手捧着酒杯,躬着身,嘴里说道:“折煞我也,哪有长辈给晚辈请酒的道理。今日是师伯的寿诞之日,景元借这杯中酒,祝师伯福禄寿禧,心想事成。景元先干为敬。”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耿百刃微微一笑,抿了抿杯中酒,便放下了酒杯。
从屋外走进来五个端着酒壶的侍女,来到众人的身后,一一倒酒。
开始时,花一村没有注意给自己倒酒的侍女长相如何。直到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狐臊之味,这才抬起头,打量身边的那个侍女,不看还好,一看,险些吓得灵魂出窍。那个侍女非是旁人,正是方才想给刘瞎子下马威的曲秋含。
花一村又望了一眼给刘瞎子倒酒的那个侍女,长相平平,低眉顺眼,貌似不是个厉害角色。于是,他对曲秋含说道:“你离我远点行不行,你还是去给瞎子倒酒吧。”
曲秋含似笑非笑,小声说道:“那个瞎子是个妖怪,你是个狐妖,与我是同类,我还是愿意伺候你。”
“你莫要害我。”花一村一脸戒备地说道:“听说,你是曲游苫手下的幻术第一高手。”
“以讹传讹罢了,我若是真的那么厉害,方才怎么会丢这么大的丑?”曲秋含缓缓说道。
“瞎子是个老江湖,你的那点道行,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花一村略带得意地说道,瞧他那个得瑟劲儿,好似方才打败曲秋含的不是刘瞎子,而是他花一村。
“一直以来,我都有个困扰。”曲秋含一脸迷惑地说道:“你哪来的胆子,敢动我们大头目的老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色胆包天吗?”
“他毁我前程,我睡他老婆,一报还一报,现在,我们两个扯平了。”花一村一脸傲慢地说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不懂得怕字怎么写!”
“真汉子。”曲秋含跳起大拇指,称赞道:“若不是你得罪了我们大头目,我真想嫁给你做老婆,胭脂林中跟你睡过觉的狐女都说,花头目是个怜香惜玉的威蒙汉子。”
“情分分很多种。有一世情缘,也有露水情缘。”花一村讪笑着说道:“做不成夫妻,做情人也可以。”
“说说看,你玩的最刺激的一次,是在哪里?”曲秋含挤眉弄眼地问道。
“在小河边,在山坡上,在大树底下,我都玩过。”花一村吹嘘道:“早就忘了哪一次是最刺激的。”
曲秋含凑到花一村的身边,低声问道:“有没有试过后庭花?”
花一村听闻此言,身子不由得一颤,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说道:“那里……那里……那么小的洞洞,如何进去?”
曲秋含捂着嘴,“咯咯”的笑个不停,在花一村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嘴里说道:“你这个死鬼,真是太可爱了,你要知道,有时候,我们吃了不消化的食物,拉出来的便便比你胯下的那个东西还要粗,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么幼稚的话,好不好?”
“……”花一村一时无语,翻着白眼,脑补曲秋含说得那个场景,一脸的神往。
“哎,枉你风流一世,连个后庭花都没吟唱,太悲哀了。”曲秋含不住地摇头。
“这个……这个……应该很痛吧。”花一村说道。
“若是霸王硬上弓,当然会痛。”曲秋含柔声细语地说道:“首先,你要用言语撩拨,之后,用手指轻轻地撩拨,等你怀中的那个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你就可以温柔地,一点点的进去了,尝试两三次之后,快活似神仙,她会求着你夜夜吟唱后庭花的。”
“这个……这个……太刺激了。”花一村只觉小腹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曲秋含端着酒壶,趁着花一村心慌意乱的时候,轻轻扭了一下酒壶的底座,之后,将一股血红色的液体倒进了花一村的酒杯之中。
花一村问道:“这是什么?”
“鹿血。”曲秋含问道。
“为何让我喝这个?”花一村问道。
“喝了这杯酒,我请你吃一道菜。”曲秋含说道。
“什么菜?”花一村问道。
“小鸡炖屁股。”曲秋含在花一村的耳边,柔声细语地说道。
“……”花一村咽了一口唾沫,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只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酒桌前,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堂主。”曲秋含对着曲阳飘飘万福道:“花头目不胜酒力,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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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酒宴(6)
曲阳听了曲秋含的话,侧着头看了看,开口说道:“来人。”
“堂主,有何吩咐?”两名小道士来到曲阳的身前。
曲阳说道:“花头目醉了,你们两个搀扶着他,去客房休息。”
“遵命。”两名小道士答应一声,来到花一村的身前,就要伸手搀扶。
“且慢。”陈景元一伸手,制止了两名小道士。
“景元,你做什么?”曲阳面带微笑地问道。
陈景元站起身,对着曲阳躬身施礼道:“师叔,侄子有一言,说在前面。”
“讲。”曲阳笑道。
“今日,景元来寿安堂赴宴,给耿师伯祝寿。花一村本不想来,被侄儿强行拽来。为何呢?前者游拓师弟说得明白,曲师叔要做个和事佬,化解胭脂林曲氏大头目与花一村的恩怨。侄子这才替他做主,将他带来。侄儿虽年轻,也知道和事佬的做事原则,若是安排曲氏大头目与花一村在望舒县城谈判,这是偏向于花,若是安排在胭脂林见面,这是偏向于曲,正确的做法是安排在寿安堂,以耿师伯与曲师叔的名誉担保,这件事情才算公平合理。师叔,侄儿说得可在理?”
“在理。”曲阳仍旧保持着涵养。
“侄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陈景元说道:“寿安堂的背后大股东乃是胭脂林的曲头目,花一村不胜酒力,喝得不省人事,被安排在客房之中,会不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会不会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景元,你把我们当什么人?”曲阳还未说话,正座上的耿百刃沉着脸,不悦地说道。
陈景元不语,冷不防从曲秋含的手中,夺过那只酒壶,用手捏住壶底,左转一下,右转一下,迈步走到耿百刃的面前,开口说道:“今日是耿师伯的大寿之日,做侄儿的理应给大师伯倒一杯酒。”
“这等倒酒的粗笨活计,怎么能让公子出手,还是我来吧。”曲秋含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想要抢回陈景元手中的酒壶,哪知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回头一瞧,只见刘瞎子翻着白眼,缓缓抽回了伸出来的竹竿。
屋内的气氛十分的尴尬,一旁的曲阳见此情景,忙站出来打圆场,开口说道:“罢了,罢了,景元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信不过师叔,便搬张软床来,让花头目在堂上休息。”
片刻之后,两个小道士搬来一张软榻,摆在墙角处,一个架头,另一个抬腿,合力将花一村抬到软榻之上。
花一村的鼾声如雷,睡得如死猪一般,时不时冒出两句梦话:“屁股,后庭花。”
陈景元将酒壶还给曲秋含,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景元,你家药铺的生意如何?”片刻之后,曲阳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蒙师叔挂念,小本生意,能解决温饱。”陈景元说道。
“景元,你可知道,如何让小本生意变成大买卖吗?”耿百刃开口问道。
“请师伯赐教。”陈景元说道。
“把望舒县境内所有的药铺统统干掉,只剩下你家一间药铺,那生意便是日进斗金。”耿百刃笑道。
“…… ”陈景元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接耿百刃的话。
耿百刃接着说道:“从前,望舒县的百姓信服城隍庙。后来,我与你曲师叔出手,灭了城隍庙的叶文青,城隍庙便一蹶不振了,后来的庙主宫长安无论怎么努力,也恢复不了往日的辉煌了,为啥呢?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乃是人之本性。你强,世人依附,膜拜。你衰落了,世人唾弃你,奚落你。”
“你耿师伯的话,句句在理。”曲阳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本是弱肉强食。开道观,也是一门生意,望舒县的香客也是形形色色,若是事事依着他们,这生意没办法做了。你家是开药铺的,自然懂得这样的道理。你只能服务一个群体内的客人,譬如,有钱人购买药材,第一要素是什么?品质与药效。穷人购买药材,第一要素是什么?便宜,便宜,还是便宜。所以,你家的药铺,若是面向富人开的,药材品质好,价格自然贵。穷人不会进你家药铺的大门,相反的,你家的药铺,药材买的便宜,品质自然会差一些。穷人便光顾得多。可是,这样一来,城中的富人永远不会登你家药铺的大门。所谓的物美价廉,就是一个谎言,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出现。”
曲阳顿了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可是,寿安堂就没有这种烦恼,为啥呢?因为,偌大的望舒县,只有寿安堂,能接受香客的香火。这就是一家独大的好处。”
“开药铺,买药材,不是为了解决患者的病痛吗?”陈景元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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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酒宴(7)
曲阳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巴张得老大,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旁的耿百刃把话接了过去,开口说道:“景元,我且问你,你开药铺,卖药材,收病患的银子吗?”
“是啊,我也要吃饭,也要养家糊口。”陈景元说道。
耿百刃拍了拍手,用一种你也不过如此的眼神望着陈景元。
一旁的曲阳这个时候,缓过神来,继续说道:“景元,听师叔一句忠告,做人要学会变通。”
“师叔,您倒是变了许多,变得师侄都快认不出你来了。”陈景元有些伤感地说道:“从前那个仁心仁术的医者去哪里了?从前那个对权利对钱财都不上心的师叔去哪里了?”
曲阳见陈景元说此话的时候,眼中含泪,不由得一声长叹,感慨道:“从前的师叔是个医生,只要做好治病救人的本职工作便好了,现在的师叔,是一观之主,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为人处事了。”
陈景元寻思了片刻,开口说道:“师侄愚见,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对别人有点用处。曲师叔从前做大夫的时候,能助人为乐,现在,成了一观之主,实力强大了许多。反而唯利是图,忘了初心?”
曲阳眉头紧锁,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送了送领口的纽扣,开口说道:“景元,你可知道,寿安堂对望舒县百姓来说,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吗?”
“不知,请师叔赐教。”陈景元说道。
曲阳说道:“望舒县的百姓来到寿安堂,心中都是带着一份希望。希望心想事成,梦想成真。可是,你知道吗?芸芸众生的内心,是没办法直视的。有些穷困潦倒的人,来到寿安堂,你可知许什么愿意?希望一夜暴富,希望不劳而获,那可能实现吗?前几日,有个做儿子的,来替生病的父母祈祷,你以为他是希望自己的父母早日康复吗?不不不,他的孩子还小,他祈祷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之前,父母先不要死。”
“……”陈景元一时无语。
曲阳继续说道:“所以,你耿师伯坐在神坛之上,倾听着这些凡人虚妄的幻想,作为回报,这些人往功德箱中丢下一点点肮脏的钱财。你想想,若是你来到此处,跪下来,说三五句话,施舍些散碎银子,便能梦想成真,那样的话,就要天下大乱了。不可能的,大罗金仙临世,也不可能实现那些凡人心中不切实际的心愿。”
“那……这座寿安堂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陈景元反倒是有些茫然。
曲阳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影响他命运走向的就是我的儿子曲游拓。从前,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你能指望我的儿子能有多大的出息?充其量,将来有一天,从我的手中接过药箱与摇铃,走街串巷,做个铃医。现在,我做了寿安堂的堂主,将来有一日,我的儿子因为我的栽培,可能参加科举考试,考取功名,步入仕途。或者,回到胭脂林,成为辅佐大头目的左膀右臂。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这个世界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景元,你以为,耿师伯让你干掉望舒县所有的药铺,一家独大,是拿你取笑吗?不不不,那才是肺腑之言。
人与人,在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命运已经不同。穷人的孩子也许要等待很多年,才能吃到一顿美味佳肴,才能穿一件锦缎的衣服。富人的孩子从小就锦衣玉食。你三十岁才懂的道理,人家十岁的时候就明白的清清楚楚,你怎么跟人家比?穷人的孩子与富人的孩子,一代差出许多,三代之后,望尘莫及。所以,人生在世,为子孙计,为长远计。抓住每一个向上爬的机会,这样,你的子孙后代,你的家族才能生生不息,长盛不衰。”
“如此说来,你要感谢我。”一直没有说话的刘瞎子忽然说道:“因为我的存在,曲堂主才攀上了县太爷的高枝。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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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酒宴(8)
曲阳倒吸一口冷气,不知该如何应答,沉吟片刻,讪讪地笑道:“这位老先生,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刘瞎子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耿百刃端起酒杯,对陈景元说道:“来来来,景元,别光顾着说话,陪师伯喝了这杯酒。”
“师伯,景元敬您。”陈景元忙站起身,双手端起酒杯,与耿百刃碰一下杯,一饮而尽。
一旁曲秋含端着酒壶,给他们两个倒酒。
陈景元好似开玩笑一般,对曲秋含说道:“喝了这杯酒,不会像花一村一般,人事不省吧。”
曲秋含的脸微微一红,讪笑道:“瞧您说的,把我当什么了!身份如此尊贵的公子,竟然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取笑。不成体统。”
陈景元呵呵地笑。
“景元,不是做师伯的说你,有一件事,你做得十分的不妥。”一旁的耿百刃开口说道。
“请师伯赐教。”陈景元客客气气地说道。
“你这孩子,千般都好,只有一样,交友不慎。”耿百刃用手指着墙角烂醉如泥的花一村说道:“这个狐妖,乃是胭脂林的叛徒,得罪了曲氏大头目曲游苫。景元,你也知道,曲头目是什么样的人物,你竟然敢收留花一村在自己的店铺之中,这……这不是与曲氏大头目为仇作对吗?幸好,大头目是宽宏大量的人物,若是换个心胸狭窄之辈,早就发兵平了你家的药铺。你可分得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陈景元不动声色地说道:“师伯,师侄也知道,这座寿安堂的背后大股东,乃是胭脂林的曲头目。师侄请问师伯,您是不是得到了曲氏大头目的指示,一定要将花一村捉回胭脂林,不然的话,大头目会收回寿安堂的投资,让这偌大一座道观,无法维持?若是这样的话,师伯,您尽管开口,做师侄的,别的不敢保证,我一定会将家中的祖产卖掉,尽全力保住这座寿安堂,保住寿安堂大殿之上,那尊师伯的神像。”
耿百刃讨了个没趣,挥挥手说道:“这是说得哪般话,曲氏大头目从没找过我们,寿安堂也不会落魄到靠你变卖祖产来维持。”
“原来如此。”陈景元淡淡地说道:“如此说来,是师侄多虑了。”
曲阳与耿百刃对视一眼,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陈景元不可能与寿安堂站在同一个战壕,他有自己的立场。
于是,他们两个开始轮番与陈景元喝酒,曲阳与耿百刃各喝了九杯酒。陈景元便喝了十八杯酒。喝到后来,陈景元有些不胜酒力,大着舌头对耿百刃说道:“师伯,景元醉了,想提前告辞……”说罢,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曲阳望了望窗外,自言自语道:“天色也不早了,是应该放你回家了。”
“不成,不成,他喝了这么多的酒,到了门外,被风一吹,马上就会醉倒的。”耿百刃说道。
“那怎么办?”曲阳好似很替陈景元担心地说道:“不然的话,喝杯茶再走?”
“不碍事的,师伯,师叔。我没醉,我能走。”陈景元晃晃悠悠地说道。
“不成,不成,不能让你这么走。”耿百刃说道:“喝一碗茶再走。”
说话间,曲秋含端了一碗茶,送到陈景元的面前。
陈景元急于脱身,端过茶碗,一饮而尽。咂摸一下滋味,觉得有些不对。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两眼一翻,一下子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景元,你怎么样了?”曲阳关切地问道。
陈景元仰面朝天,鼾声如雷。
曲阳对耿百刃说道:“师兄,可以办正事了。”
耿百刃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屋子的门户大开,从外面闯进来八名全副武装的狐兵,一个个手持利刃,将刘瞎子团团围住。
刘瞎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细细地咂摸滋味,好似不经意地说道:“你们思量好了吗?”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五章:酒宴(9)
“瞎子,听说你竹竿里藏着双刀,十分的厉害。”曲秋含冷笑着说道:“前者,大长老带着手下的兄弟去望舒县城捉花一村,被你从中阻拦,人没捉回来,还吃了大亏。”
“因此,你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对不对?”刘瞎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哼哼,这八个弟兄,是大头目身边的一等侍卫,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曲秋含冷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一次,你还能不能那么容易脱身?”
刘瞎子站起身,手中拄着竹竿,淡淡地说道:“屋中狭小,还是去院中比试,如何?”
“便随了你的心思。”曲秋含带着八名狐兵,鱼贯而出,来到了院子当中。
刘瞎子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酒,对耿百刃与曲阳说道:“我出去料理那些狐兵,你们不可打陈贵人与花小狐狸的主意,若是一会儿我回来,发现他们少了半根毫毛,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座寿安堂。”
“……”耿百刃与曲阳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吭声。
刘瞎子慢慢悠悠来到院子正中,八个狐兵将他团团围住。刘瞎子从竹竿中缓缓抽出两把柳叶长刀,翻着白眼,侧耳倾听对手的动静。
一名手持单刀的狐兵率先发难,挥舞着手中兵器冲了上来。
刘瞎子出手如电,一瞬间砍出了六刀,只觉刀锋所致,砍到一件硬邦邦,软塌塌的东西,好似一面盾牌,非钢非铁,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材质。
一旁观战的曲秋含笑道:“瞎子,傻眼了吧。这一次,我们是有备而来,每个兄弟都佩了一面藤甲盾牌。你的手中刀再如何锋利,也砍不动的。”
“藤甲盾牌?”刘瞎子好奇地翻着白眼。
曲秋含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个藤甲盾牌可不得了,取材于林间的青藤,由能工巧匠编制而成,之后用桐油浸泡,放在太阳下暴晒,如此七八次,做出来的藤甲盾牌,刀枪不入。哈哈,瞎子,就问你怕不怕?”
“原来如此。”刘瞎子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多谢如此翔实的介绍。”
曲秋含笑道:“瞎子,听我一句劝,趁早缴械投降吧。你想想,你是一个人,我们有八个。你手中的双刀再锋利,却砍不动我们弟兄的盾牌。最重要一点,你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了?”刘瞎子反问道。
曲秋含被问得微微一愣,缓缓说道:“瞎子目不视物,若是在黑夜之后,没有一丝丝的亮光,你还有胜利的希望,现在,是黄昏时分,我们看得见,你却看不见,这一仗,怎么打?听我一句劝,趁早投降吧。”
刘瞎子缓缓地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个阵势,再用双刀,的确胜算不大。还是换一样兵器吧。”说罢,将柳叶双刀还鞘,别在后腰之上,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把钢斧,又从怀中摸出一颗枣子大小的珠子。
刘瞎子右手紧握钢斧,左手的珠子在太阳穴轻轻磕了两下。那颗珠子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刘瞎子将那颗珠子往半空中一丢,珠子飞向了高处,众狐兵下意识地抬头瞧那颗珠子,珠子飞到一个最高点,“啪”的一声闷响,竟然炸开了,一时间好似在半空中亮起一道闪电,照得众狐兵睁不开眼睛。
刘瞎子趁此机会,身形转动,在狐群中穿梭,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钢斧。
待强光散去,曲秋含的双眼恢复了正常,定睛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眼前的刘瞎子右手握着一把血红色的钢斧,斧头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血。左手手心拎着八颗血淋淋的狐兵头颅,一个个面目狰狞,恐怖异常。
八名没有头颅的无头狐兵,这个时候才软塌塌地栽倒在地。
“不要瞧不起瞎子,不然的话,你会吃亏的。”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曲秋含从腰间抽出一对峨眉刺,握在手中,咬牙切齿地说道:“瞎子,你也忒歹毒,一口气杀了我八名弟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说罢,奔着瞎子扑了上来。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五章:酒宴(10)
刘瞎子不慌不忙,将手中钢斧往地上一丢,从腰间抽出柳叶双刀与曲秋含斗在一处。
曲秋含不愧是曲氏大头目曲游苫的贴身侍卫,武艺高强,身轻如燕,与刘瞎子斗了三五个回合,丝毫不落下风。
第六个回合,曲秋含卖个破绽,引刘瞎子来攻自己的下盘,右手的峨眉刺一动不动,抵在胸前,对准刘瞎子的咽喉,等着瞎子自己往兵器上撞。
哪知瞎子临战经验及其丰富,距离峨眉刺还有一寸多远的时候,身形一矮,躲过了峨眉刺,对准曲秋含的心窝便是一刀。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这一刀虽然砍中了曲秋含,却没有伤到她。
刘瞎子收刀,翻着白眼,侧耳倾听。瞧脸上的表情,十分好奇为何伤不了曲秋含。
曲秋含冷冷一笑,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袍子,露出贴身的藤条软甲。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身上的这件宝衣是大头目亲手相赠的,上好的青藤编制而成,在桐油中浸泡一个月,在太阳下暴晒一个月,如此反复,三年才成。任凭你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没办法奈何它。”
一旁观战的耿百刃小声地问身边的曲阳:“这个狐女如此的话痨,怎么能做贴身侍卫。曲游苫不嫌弃她烦吗?”
曲阳笑了笑,小声说道:“一个看似不合适的人,占据一个看似不合适的位置,这个背后必然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耿百刃别有深意地望了曲阳一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瞎子,这一场比试,你输定了。”曲秋含挥舞着手中兵器,大声吆喝道。
“等一等,等一等。”刘瞎子收齐兵器,对曲秋含说道:“休战,我要去瞧瞧贵人与花小狐狸,有没有被你们暗害。”说罢,也不等狐女开口,便离开了战场,摸索着走进了屋中,查验陈景元与花一村的状况。
曲秋含的双眼望向曲阳,用眼神征求三长老的意见。曲阳示意曲秋含等瞎子一下也无妨。
曲秋含听从曲阳的意见,收起兵器,立在原地,等待瞎子从屋里出来。
片刻之后,刘瞎子摸索着走了出来。
耿百刃挤兑道:“陈景元与花一村的头颅还在不在?”
“还在!”刘瞎子说道。
“一会儿我就派人暗害了他们两个。”耿百刃冷笑道。
曲阳见小腹处鼓鼓囊囊,不知装得是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兄台,你不会顺手牵羊,顺走我们寿安堂的物件吧?”
刘瞎子反驳道:“不可凭空污人清白。”
曲阳便没再往下说。
刘瞎子与曲秋含再一次斗到了一处。三五个回合之后,刘瞎子伸手入怀,摸出一样物件,随手丢了出来。
曲秋含只觉一个黑乎乎的物件迎面飞来,赶忙侧头,躲了过去,那物件掉在地上,狐女定睛一瞧,却是一个四喜丸子。
“瞧暗器。”刘瞎子不给曲秋含喘息的机会,又从怀中摸出一只鸡腿,丢了过来。
曲秋含用手中峨眉刺一勾,将鸡腿拨到一边。
“瞧暗器。”刘瞎子又丢出一只鱼头,一段鸭脖子。
一旁观战的曲阳冷冷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瞪着眼说瞎话?”
刘瞎子恬不知耻地说道:“原谅我吧,我是个瞎子。”
“……”曲阳一时无语。
“看暗器。”刘瞎子随手一丢。
曲秋含下意识地向旁边躲闪,却什么都没有。
“你耍我是不是?”曲秋含怒道。
“没了。”刘瞎子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略感失望地说道。
曲秋含十分的恼火,手中紧握着峨眉刺,奔着瞎子冲了过来。
“还有一件。”刘瞎子又一甩手。
曲秋含仍旧下意识地躲闪,仍旧是什么都没有。狐女变得火冒三丈。
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物件“啪”的一声,砸在曲秋含的前胸之上。
曲秋含微微一愣,低下头,定睛一瞧,却见砸中自己的是个煤油灯,油罐已经碎了,里面的煤油撒了满身。
曲秋含忽然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刘瞎子身形如电,纵身来到曲秋含的面前,伸出双手,抓住她的双手,将狐女手中的峨眉刺往一处碰,一时间,火星四溅,之后,曲秋含身上的藤甲燃起了火苗。
曲秋含登时慌了神,丢了兵器,用手拍打藤甲上的火苗,可是,越拍打,火苗越大。
曲秋含放弃了救火的念头,开始想办法自救,想把身上的“火衣”脱下来,可是,此时她的头发已经被引燃了,变成了一个火狐。
一旁的曲阳指着院中的一口水井喊道:“跳井,跳井。”
曲秋含不再迟疑,冲到水井之前,大头朝下,纵身跳入井中。片刻之间,浑身湿漉漉从,从井底爬了上来,身上的火已经熄灭,扒着井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此时,一口冰凉的柳叶长刀,抵住了她的咽喉。
“还要不要比试?”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曲秋含把烟一闭,静静地等死。
就在此时,一旁的耿百刃迈步走到刘瞎子的身边,开口说道:“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来来来,咱们两个,比试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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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酒宴(11)
刘瞎子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能与寿安堂的神像对阵,刘某三生有幸。”
“不是神像。”耿百刃纠正道:“是正神。”
“正神?”刘瞎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可有天庭的册封?”
“……”耿百刃一时无语。
一旁的曲阳替师兄说道:“在望舒县百姓的心中,我家师兄就是正神!”
刘瞎子摇摇头说道:“没有上天的册封,说到底,就是一个草头神像。”
“你这个人,忒无理。”耿百刃的脸涨的通红。
刘瞎子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看古往今来的皇上,哪一个是老百姓推荐出来的?天子,天子,天选之子,皇上是上天选出来的,私自称王,大多数的结局,就是被剿灭。”
“你……你……”耿百刃气得脸色发紫,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师兄,息怒,师兄,息怒。”曲阳知道自己的师哥不善言辞,论口才,耿百刃真的不是刘瞎子的对手。
“今日,我倒要让你瞧瞧,我到底是不是草头王。”耿百刃说着,转身回屋,取来一面杏黄色的令旗,立在院中,双手掐诀念咒,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将手中令旗挥了三挥,舞了三舞,一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望舒县境内的各种鬼怪精灵开始向寿安堂的院子汇聚。眨眼之间,整个院子都立满了鬼怪。
“耿爷爷,如此着急,召唤我们有何事?”
“百刃爷爷,天色还没有大黑,我们兄妹,贸然来到寿安堂,若是撞上活人,闯出事端,您老人家可要替我们多担待。”众鬼怪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耿百刃冲着院中的鬼怪作了个揖,客气了一阵,之后,略带得意地对刘瞎子说道:“瞎子,我且问你,望舒县的境内,除我之外,有谁,还有这般的影响力?”
刘瞎子笑道:“一群乌合之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有什么稀奇?”
“你是何人?”
“这个瞎子说话,十分的无理。”众鬼怪义愤填膺,纷纷指责瞎子的无礼之词。
刘瞎子淡淡地一笑,开口说道:“耿堂主,我且问你,在这望舒县的地界,谁是最大的妖王?”
“论实力,论势力,当属胭脂林的曲游苫——曲头目。”耿百刃说道。
“耿堂主能把曲头目唤到寿安堂吗?”刘瞎子问道:“能让他当着众妖的面,对耿堂主俯首称臣吗?”
“……”耿百刃被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说耿堂主是寿安堂的神像,耿堂主认为自己是望舒县城境内的正神。”刘瞎子淡淡地说道:“你我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既然如此,不妨找一个参照物,曲游苫再厉害,不过是个妖王,耿堂主能让他跪在你的面前,俯首称臣,我便服了你。”
“……”耿百刃一声不吭。
“或者,咱们换一种说法。”刘瞎子接着说道:“你是正神,地位自然比凡人高上一级,望舒县的县太爷,地位再高,不过是凡人的父母官,见到耿堂主,是不是也要跪在地上,行大礼?”
“这个瞎子,妖言惑众,你们给我杀了他。”耿百刃终于动了杀机,大声地对众鬼怪说道。
一只野猪精最是积极,听了耿百刃的话,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冲了过来。
刘瞎子也不多说,抽出双刀,一下戳中了野猪精的双脚,那野猪精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双手去拔瞎子的双刀。
刘瞎子从怀中摸出一粒黑色的种子,撬开野猪精的嘴巴,塞了进去。之后,抽出双刀,纵身向后跳出六尺多远。
再瞧那野猪精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满地打滚,好似腹中的剧痛远远超过双脚上的伤痛。众鬼怪瞧他的模样,纷纷后退,静观其变,不敢轻举妄动。
那野猪精好一通折腾,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对眼睛,越瞪越大,到了后来,七窍流血而亡,他的小腹处“啪”的一声闷响,一只黑色的嫩芽破腹而出。迎风疯长,眨眼之间长成一颗参天大树,那大树的树枝上开出一朵朵黑色的花朵,花开花谢,之后,结出无数的果子,那果子越长越大,到了后来,结成了一颗颗面目狰狞的人头果实。
偌大的一座寿安堂被乌云所笼罩,半空中电闪雷鸣,一颗大树占据了整座院中,树上结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头,随风摇摆,最为恐怖的是,那些人头,一个个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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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酒宴(12)
院中的鬼怪见此情景,纷纷后退。
那棵结满人头的鬼树,被阴风一吹,发出狼嚎一般的鬼叫,甚是恐怖。
就在此时,一棵人头好似果熟离枝,坠落在地,青石地面上滚了几滚,来到一只山羊精的脚下,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中的山羊精的左脚踝。
那山羊精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取出随身兵器,使劲地敲打人头,想要摆脱。可是,努力了数次,也没有如愿。血流如注,哀嚎连连。
众鬼怪见此情景,又向后退了好几步。
鬼树上的人头纷纷落地,在青石地面上滚来滚去,寻找目标。
一时间,院中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耿百刃见此情景,从曲秋含的手中夺过峨眉刺,大步流星奔着鬼树而去。地上的人头瞬间发现了他,纷纷向他靠拢。
耿百刃身手敏捷,左纵右跳,躲避发起袭击的人头。来到鬼树的近前,举起手中峨眉刺,对准树干,便砍了下去。
不砍还好,一砍下去,树干出现一道三寸多长的口子,顺着口子,喷溅出黑色的液体。
腥臭味扑鼻。
耿百刃闪身躲过。那黑水一下子射出一丈多远。正中一个兔精的脸。那兔子精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捂着脸,哀嚎不止。片刻之后,两腿一蹬,死于非命。那张被黑水喷过的脸,已经腐烂得没办法辨认。
众鬼怪一见,开始四散奔逃。
眨眼之间,院子中已经泛起了没脚面的黑水。那些人头漂浮在黑水中,移动的速度更快,撕咬四处逃窜的鬼怪。黑水中伸出无数的腐烂了的人手,捉捕鬼怪。
一阵阵妖风吹起,众鬼怪驾着妖风,逃离寿安堂。片刻之后,熙熙攘攘的院子变得冷冷清清。
刘瞎子脚下踩着一只空酒坛,立在黑水之上。稳如泰山一般。
曲秋含蹲在井口之上,吓得面如死灰。
曲阳立在一张石桌之上,看着眼前已经失控的局面,开口说道:“老兄,你可知道,今日你已经闯下了大祸。”
刘瞎子问道:“此话怎讲?”
“你在阳间,使用阴间的法术。不怕天谴吗?”曲阳怒道。
“这不是阴间的法术。”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这般阴毒的法术,伤人性命。你敢说是阳间的法术?”曲阳义正严辞地问道。
“这棵树靠吃人的尸体过活,虽然阴气十足,可确确实实是阳间的物件。人死之后,躯体都会经历一个从有到无的过程。”刘瞎子说道:“这个过程,谁也逃不掉,这是人生的一部分。也是人世间的一景。你们恐惧死亡,并不代表着死亡不存在。”
“好了,好了,前辈,我们知错了。”耿百刃忽然间开口说道。
“此话怎讲?”刘瞎子将身子转向耿百刃。
耿百刃说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前辈法力深不可测,求您高抬贵手,收了这法术吧,寿安堂是我半生的心血。若是今日毁于一旦,耿某会抱憾终身的。”
“此话当真?”刘瞎子笑着问道。
“当真。”耿百刃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吧。”刘瞎子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咒语。再看那棵鬼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最后,化作一段朽木。长成鬼树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个漩涡,不断地盘旋,将院中的黑水,人手,人头,统统吸入了地下。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寿安堂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曲阳面如死灰,从前院换来一个小道士,对他说道:“准备一辆马车,送这位刘前辈,屋中的陈景元和花一村进城,去陈记药铺。”
“遵命。”小道士寻来一辆马车,将烂醉如泥的陈景元与花一村架上马车。
刘瞎子对着耿百刃与曲阳拱拱手,开口说道:“老朽最近一段时间,还会住在陈记药铺,若是心中不忿,可以随时来寻我。”
“不敢,不敢。”曲阳一脸的惶恐,诚心诚意地说道:“寻常百姓,可以驾驭牛马,几时敢招惹猛虎。”
“告辞。”刘瞎子上了马车,离开了寿安堂。
小道士将陈景元与花一村抬进药铺,放在床榻之上,起身告辞。
刘瞎子送走小道士,关好店门,摸索着来到药铺后院,寻个没人处,盘腿打坐,调理内息,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张开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之后,虚脱一般,栽倒在地,好久没有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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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记错的话,从鼠年大年初一开始,每天一更,全年无休。明天是鼠年最后一天,休息一天。牛年大年初一,开始新的旅途。
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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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觅婿(1)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与花一村才从宿醉中醒来。
陈景元只觉头晕目眩,恶心得要命,躺在木床上,缓了好半天,这才坐起来。
一旁的花一村从床上爬起来,跑去茅厕,好一阵呕吐,到了后来,把胆汁都吐了出来,这才清醒过来。摇摇晃晃回到屋中,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置身陈记药铺,甚是失落。问坐在角落的刘瞎子:“瞎子,我是怎么回来的?那……那……那曲秋含呢?”
刘瞎子一脸的木然,没有理会花一村,端起身边的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不说话?”花一村不依不饶,继续问道:“那小娘子许我一桩风流韵事,还没有兑现。你就把我从寿安堂带了回来,算怎么回事?”
一旁的陈景元对准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嘴里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昨日,若不是刘前辈出手相救,此时此刻,你恐怕已经置身胭脂林,被曲游苫送上断头台了。”
花一村揉揉后脑勺,白了陈景元一眼,寻思了一阵,一声长叹道:“俏菊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刘瞎子笑了笑,仍旧没有说话,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陈景元出门,到附近的早点铺,买了包子,馄饨,带回店铺之中,他们三个,围坐一桌,开始吃早点。
陈景元试探性地问道:“前辈,昨日,我不胜酒力,醉倒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没什么。”刘瞎子淡淡地说道:“耿堂主与曲堂主想要留你们在寿安堂过夜。
花一村喝多了,脱了裤子,将寿安堂所有的树,挨个尿了一个遍。一边尿,一边说:这些树,都是我的。
耿堂主生气了,吩咐一个小道士,驾着马车,把咱们三个送回了陈记药铺。”
“真的,假的?”花一村瞪着大眼珠子,一脸的不信,嘴里说道:“寿安堂里面有上百棵树,我一个人怎么能尿得完?瞎子,你别骗我!”
“前辈,我心中明白,那个耿师伯绝非善类,他一定难为前辈了吧?”陈景元试探性问道。
“没有。”刘瞎子说道:“花狐狸尿到第十棵树的时候,耿堂主就心生反感,下了一道逐客令,把咱们三个扫地出门了。”
陈景元与花一村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个心里跟明镜一般,刘瞎子越是说得轻描淡写,昨日的争斗越是激烈。
吃过早点,刘瞎子搬个小板凳,仍旧坐在店铺门口晒太阳。
店里生意清闲,没什么顾客。陈景元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刘瞎子的身边。
“前辈,长生不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陈景元开口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刘瞎子笑道。
“前辈在阴阳两界自由穿梭,难道说,这不是长生不老吗?”陈景元说道。
刘瞎子寻思了一阵,点点头说道:“算是长生,但是并不算不老。贵人,你觉得在人间常驻,是一种福祉吗?我来告诉你,长生是一种诅咒。是对有罪之人的一种惩罚。”
“此话怎讲?”陈景元不解。
刘瞎子说道:“贵人你想,正常的人,经历生老病死,坠入轮回之道,每一天都在体验不同的事物。我,却没有这种福气。我的身体在一天天的衰老,时时刻刻在体验病痛的折磨。可是,就是死不了。没办法开始新的人生之旅,这是一种十足的煎熬。”
“如前辈所说,这种状态没有尽头吗?”陈景元问道。
“我看不到尽头。”刘瞎子摇了摇头。
“自己……没办法终结吗?”陈景元含含糊糊地问道。
“贵人指的是自尽吗?”刘瞎子再一次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一生该受得苦痛,折磨,你选择了逃避,下辈子需要加倍偿还的。慢慢忍受吧。好在,人生的意义在于苦中作乐。我还是愿意来人间走一走的,可以遇到许多有趣的人,许多有趣的事,可以喝茶,晒太阳。这一次来,我还找到了我的外孙女。我要给她寻一个乘龙快婿,看着她嫁人,生子。”
说到此处,刘瞎子的脸上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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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觅婿(2)
“前辈的这个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陈景元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贵人在这望舒县住了二十多年,哪家的小伙儿好,一定心中有数。”刘瞎子说道。
“远的不敢说,我家胡同那条街,我家药铺这条街,好小伙有的是。”陈景元自信满满地说道:“只是不知笑如妹妹中意什么类型的小伙儿,前辈可以将她唤到近前,问个清楚明白。然后,我寻个媒婆,照猫画虎,照方抓药也就是了。”
“贵人说得有理。”刘瞎子站起身,开口说道:“我去把笑如唤来,问一下她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小伙。”
“前辈原来还是个性急的人。”陈景元笑道。
刘瞎子咳嗽了两声,开口说道:“婚姻大事,不能等闲视之。早一日定下来,早一日安心。”
“前辈说得有理。”陈景元随声附和道。
两个人进了药铺,刘瞎子摸索着到了后堂,将还在睡懒觉的笑如唤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笑如睡眼惺忪,披头散发,一脸的不高兴。
“给你说个婆家。”刘瞎子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儿?说来听听。”
“为何要说婆家?”笑如不以为然地问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刘瞎子说道:“看着你嫁入好人家,我这个当外公的,也就放了心。”
“你是个瞎子,如何看着我出嫁?”笑如嘟嘟囔囔地说道。
刘瞎子不语,默默地退出了笑如的房间。
片刻之后,笑如穿戴整齐,洗漱已毕,到厨房寻了几个凉包子,半碗馄饨,蹲在墙角,好一阵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之后,笑如来到前堂,对刘瞎子说道:“我想好了,我嫁。”
“好啊,你想嫁个什么样的小伙儿?”刘瞎子笑吟吟地问道。
“我有几个条件。”笑如说道。
“说来听听。”刘瞎子说道。陈景元与花一村也凑到近前,听笑如的条件。
笑如开口说道:“第一,身高要有八尺。我要武二郎那样的,绝不找武大郎那样的三寸丁。”
“这个……,你有多高?”刘瞎子问道。
“四尺二寸。”笑如大大咧咧地说道。
笑如继续说道:“第二,不能吃酒。”
“有几个男人不喝酒?”陈景元说道:“即使是武二郎,也是酒后才醉打猛虎。”
笑如说道:“所以才不能喝酒,常言道,酒壮怂人胆,万一嫁个男人,酒后喜欢打老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应付的了?”
“说得有道理。”刘瞎子说道:“第三条呢?”
“第三,要貌比潘安。”笑如说道:“我长得这般如花似玉,一般的男人,岂能配得上我?”
“你……”花一村刚要出言讽刺两句,一抬眼,瞧见刘瞎子翻着白眼,一脸的严肃,硬生生把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四条呢?”刘瞎子问道。
“第四,这个男人要有赚大钱的本事。”笑如说道:“一个月不用多了,十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笑如,你可知道,偌大一座望舒县城,有几人一个月能赚到十两银子吗?”陈景元问道。
“一个男人,一个月赚不到十两银子,还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不如去死吧。”笑如淡淡地说道。
“……”陈景元一时无语。
花一村用胳膊肘捅了捅陈景元的软肋,压低声音说道:“听到了吗?笑如妹子说了,你这样的男人,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了,可以去死了。”
“……”陈景元哑然无语。
“第五,这个男人,不能有母亲。”笑如说道。
“啥,不能有母亲?”花一村愕然道:“难不成,你想寻个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笑如白了花一村一眼,开口说道:“我的意思,这个男人的娘亲,把他生下来之后,早早地就过世了。”
“为何要嫁母亲过世的男人?”陈景元问道。
笑如说道:“你懂什么,这世上,最难相处的便是婆媳,烦死人了,不如一死百了。再者说来,我没让他吃亏,我的母亲也过世了,他也不用跟丈母娘相处。”
“第六条……”笑如继续说道。
“还有第六条?”陈景元与花一村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六条是什么?”刘瞎子问道。
“第六条,一时半会,我不想生孩子。”笑如说道:“别跟我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屁话,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我才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替一个男人生孩子。他若真的想要个孩子,可是娶妾,可以在外面养偏房。只要按时把月钱交给我,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花一村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说道:“你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男人把你娶回家,为的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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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觅婿(3)
“难道说,男人讨个女人回家,就是为了给他生孩子的吗?”笑如气鼓鼓地说道:“这么强的目的性,也太现实了吧。难不成,一个女人,没有生孩子的能力,她就不配嫁人吗?”
花一村双手叉腰,刚要破口大骂,忍不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刘瞎子,硬生生地把胸中的火气又压了下去,和声细语地说道:“在我们胭脂林,狐男与狐女各有不同的分工,当豺狼虎豹来袭时,狐女躲进密林深处,保存性命。狐男要抄起家伙,冲锋陷阵,保卫家园,保卫妻女。作为回报,狐女有责任,也有义务,为狐男,为狐群延续后代,壮大族群。”
笑如冷笑一声,一脸不屑地说道:“一个流王狐妖,竟然在这里讲什么大道理。真是笑死人。这里是望舒县,不是胭脂林。”
花一村被怼得面红耳赤,看在她外公的面子上,不敢发作,继续跟笑如讲道理:“人间界也是如此,男人参军,上战场抵御外敌,保卫家园,女人在家生儿育女,延续后代。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
笑如冷笑道:“参军有什么了不起,花木兰,穆桂英可以像男人一样,上阵杀敌,你们男人能不能像女人一样,生个孩子,给我们瞧瞧?”
“几千年才出一个花木兰,一个穆桂英,什么时候,女人完全取代男人上战场,再来说这个吧。”花一村的脸涨的通红。
“你这个狐妖,难怪在胭脂林混不下去,真是胡搅蛮缠得很。”笑如淡淡地说道。
“……”花一村一时无语。
“笑如,你过来,外公有话对你说。”一旁的刘瞎子忽然间开口说道。
“做什么?”笑如缓缓走到刘瞎子的面前。
刘瞎子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黄铜材质的阴阳鱼。在笑如的面前晃了晃,开口说道:“闺女,你瞧,这男女之间,好比这阳鱼和阴鱼。男人有优点,也有缺点。女人有长处,也有短处,合在一处,阴阳调和,优劣互补。你把择偶标准定得那么高,天下的男人,哪个敢娶你?”
“就是,就是。”一旁的花一村插嘴说道:“即便天下有你说得那般优秀的男人,可是,人家为啥要看上你?婚姻是郎才女貌,是门当户对。最是你这种相貌平平,心智不全,爱慕虚荣的女人,提出的要求才漫无边际。”
“滚一边去。”笑如随手抄起刘瞎子的茶碗,丢向花一村。
花一村闪身躲过。茶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景元此时开口说道:“缘分天注定。笑如妹子命好,找个如意郎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如这样,我请个媒婆来,让她帮着参谋一下。”
“还是景元哥哥务实,不像某些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在这里说嘴。”笑如白了花一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陈景元寻了好几个媒婆,替笑如说媒,当这些媒婆听说笑如的择偶标准,纷纷摇头,丢下一句“另觅高人吧”,便拂袖而去。
陈景元有些发愁,给笑如商量:“妹子,咱能不能把择偶标准稍稍地降低一些?”
“不成。”笑如拒绝得斩钉截铁,目光坚毅地说道:“我这个人,宁缺毋滥的。”
“好吧。我去寻章婆子问问。”陈景元说道。
“章婆子是谁?”笑如问道。
陈景元说道:“章婆子是望舒县的金牌媒婆,号称这世上没有她保不成的媒,拉不成的线。只是价格比一般的媒婆贵出数倍。”
“一分钱一分货。”笑如大大咧咧地说道:“钱不成问题,只要能觅到如意郎君,我外公多少钱也愿意花。”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六章:觅婿(4)
陈景元与刘瞎子商议之后,将望舒县城最有名的媒婆——章婆子请到陈记药铺。
章婆子五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身上该有的金银首饰,一件也不少,一脸的雍容之气,一瞧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章婆子在客座坐下,陈景元献茶。
章婆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原本垂着的双眼,微微睁开,笑道:“洞庭碧螺春,好茶,望舒县城的有钱人,喝这种茶叶的不多。陈公子是个讲究人。”
“让您见笑了。”陈景元客气地说道:“章婶婶,此次劳您大驾,是有一件难办的差使求您出手帮忙,别的媒人能力有限,没有办法。”
“陈公子,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给人保媒,先收五两银子的定钱,无论亲事成与不成,这五两银子是不退的。事情成了,男女双方定亲前一日,我再收五两银子的尾钱。”章婆子淡淡地说道。
陈景元还未开口,一旁的笑如抢先说话:“成与不成,都要先收五两银子的定钱,你怎么不去打劫?”
“笑如,不得无礼。”陈景元低声呵斥道。
章婆子将笑如上下打量一番,一脸漠然地说道:“男女之间讲究一个缘分,一见钟情的事情,少之又少,收了你们五两银子的定钱,我最多安排三场相亲,章婆子在望舒县的媒婆界纵横了三十年,促成的夫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章婆子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三十年促成一千对夫妻,三年就是一百对,一年三十三对,一个月两三对。”笑如淡淡地说道:“这成绩也不怎么样。”
章婆子不语,望向陈景元,瞧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景元将笑如好一阵训斥,吩咐花一村将她带到后堂去了。之后,从袖子里摸出一锭五两左右的银子,放到章婆子的眼前,陪个笑脸说道:“婶婶,您别见怪,这闺女从小被我宠坏了。不懂规矩。”
章婆子笑了笑,拿起银子,掂了掂分量,揣入怀中,开口说道:“就是方才这个小妮子想要寻如意郎君吗?”
“正是。”陈景元说道。
“她寻婆家,有什么要求吗?”章婆子问道。
此时,花一村将笑如送回了屋,重新回到前堂,听到章婆子的问话,不等陈景元回答,抢先说道:“这大妞说了,不管嫁谁,都不给人家生孩子,男方可以纳妾,可是养外室,只要按月给她月钱,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嘴。”陈景元狠狠地瞪了花一村一眼,一脸的嫌弃。
花一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事情必须说在前面,免得成亲之后,绝了婆家的后,这是害人。”
“……”陈景元一时无语。
章婆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小姑娘的话,当不得真。成亲之后,夜夜风流快活,尝过了那份甜头,岂能作罢?十次里总有一次,会中标的。到那个时候,岂是她想不要,便不要的。说下一条吧。”
花一村惊得瞪大眼睛,好半天没说出话。
陈景元一拍巴掌,称赞道:“不愧是金牌媒人,说话就是一针见血,厉害,厉害。”
“这个小妮子的条件,男方要貌比潘安,身高八尺,母亲早亡,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花一村不死心,又一次说道。
章婆子自言自语道:“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相貌一个人有一个审美,好说,身高八尺,这个……也好说。母亲早亡……想必,这孩子的身边一定有个常受婆婆气的闺中密友,总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这个也好说。只是,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这个条件怕是有些难。”
“怎么样?怎么样?”花一村一副大获全胜的模样,对眼前的陈景元与角落里的刘瞎子说道:“我就说,这个事,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找不到合适的婆家。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只是说怕有些难,并不是成不了。”章婆子说道:“我的手头,有两个符合条件的小伙儿,你们把小妮子换来,我问问她,中意哪一个!”
“什么?”花一村惊得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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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觅婿(5)
陈景元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望舒县的金牌媒婆,就是不同凡响。”说罢,他站起身,去了后堂,将笑如重新唤到堂前。
笑如一脸的不悦,开口说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们把我当什么了?陀螺吗?转来转去的!”
陈景元对她说道:“章婶婶手中有两个上好的人选。说出来,要征求一下你的意思。”
“真的吗?”笑如听闻此言,眼前一亮,急切地问道:“真的吗?快说,快说。”
章婆子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笑如的言谈举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赞叹道:“这洞庭碧螺春味道真好。”
“婶婶喜欢,一会儿临走时给您带上二两。”陈景元讨好道。
“多谢陈掌柜。”章婆子翘起二郎腿,笑吟吟地说道:“这第一个小伙子,姓孙,住在城西十五里的浮鱼镇,是个书生,今年二十一岁,头上已经有了功名,是个秀才,明年就要参加科举,考进士。那小伙子,身高八尺,貌似潘安,一表人才。对了,父母早亡,跟着叔叔过活。”
“真如你说得这般好。早就被好人家的闺女惦记上了,哪会留到现在?”一旁的花一村酸溜溜地说道。
“说实话,这个书生乃是一等一的人物。据他的授业老师说,这孩子一肚子的锦绣文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章婆子说道:“只有一条,父母早亡,家中一贫如洗。这才耽误到现在,也没讨老婆。”
“说了半天,是个穷光蛋。”笑如嘴巴一扁,头摇得好似拨浪鼓。
“闺女,你年岁还小,不知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章婆子说道:“男人四十岁以前,即便是手里有钱,也是浮财,留不住的。到了四十岁之后,那个时候再赚到的钱,是实实在在的,能留给后辈儿孙的。你若嫁给他,这叫什么?这叫患难夫妻,老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假以时日,那书生金榜题名,入仕为官,你摇身一变,可就是官太太了,那个时候,可不是一个月十两银子的进项了。”
“算了吧。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都是骗人的。”笑如撇撇嘴说道:“秦香莲与陈世美的故事我听了十几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下一个,下一个。”
章婆子点点头,开口说道:“闺女说得也有道理,我再说第二个,这位公子姓施,就住在望舒县的东城,家里开当铺的,家境殷实,这位公子也是身高八尺,貌比潘安,生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老父亲。今年二十有五。”
“这个好,这个好。”笑如喜笑颜开。
“这么好的条件,二十五岁还没有娶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旁的花一村阴阳怪气地说道。
“从前娶过一位妻室,去年生病没了。”章婆子说道:“这位施公子一直在托人说媒,寻一位温柔贤惠的女子。”
“这……这不是老天爷给我留的吗?”笑如欢喜异常。
“别急,这位施公子择偶,有个条件。”章婆子说道。
“什么条件?”笑如问道。
章婆子说道:“嫁入施家的女人,需要带二百两银子的嫁妆。”
“什么?”笑如听闻此言,登时变了脸,怒道:“什么狗屁人家,讨老婆还想赚钱?穷疯了吧!”
“闺女,别急啊。听我给你讲讲这其中的道理。”章婆子缓缓说道:“男娶女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那施家是个体面家庭,自从施公子的正妻过世之后,上门提亲的媒婆快把他们家的门槛踏破了。为何?那施公子长得太俊俏了,我有幸见过他一面,呦呦呦,实不相瞒,若不是老婆子上了年纪,我都想委身给他做小。女人这辈子,若是嫁个那么英俊的丈夫,便是折寿十年,也是心甘情愿。”
笑如两眼放光,嘴里问道:“真有你说得那么英俊吗?”
“老婆子半生阅人无数,怎么会夸大其词?”章婆子继续说道:“施公子被那些人搞得不厌其烦,便提了一个条件。谁想做他的老婆,需要带二百两银子的陪嫁。这个条件一出,登时吓退了许多的媒婆。闺女你想,在望舒县,能拿出二百两银子的人家实在是太少了,因此,这个事情,拖了一年多,施公子还是孤身一人。”
“想嫁个他,需要二百里银子?”笑如不住地冷笑:“天下哪有这般贪财的男人?”
“闺女,我且问你,你去买胭脂,有十文钱的胭脂,有一两银子的胭脂,你买哪一个?”章婆子问道。
“当然是一两银子的胭脂。”笑如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
“为何?”章婆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笑如答道。
“就是这样,胭脂如此,男人也是如此。”章婆子说道:“天下的女人都想嫁如意郎君,你也想嫁,她也想嫁,如意郎君少之又少,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笑如听闻此言,扭回头,对刘瞎子说道:“外公,速速给我准备二百两银子的嫁妆,不能让如意郎君在我身边溜走。”
“……”刘瞎子愣在原地,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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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觅婿(6)
陈景元备了一包茶叶,送走了章婆子。之后,关上店铺的门,与刘瞎子商议笑如的亲事。
“贵人,你觉得书生好,还是商人好?”刘瞎子征求陈景元的意见。
“我觉得,还是书生好一些,知书达理,商人日日精于算计。我怕笑如妹子将来吃亏。”陈景元吞吞吐吐地说道。
刘瞎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贵人的话,只说了一半,你是担心二百两的银子,我弄不到。”
“前辈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二百两银子,应该问题不大。”陈景元托着下巴,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只是,我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
“什么蹊跷?”刘瞎子说道。
“前辈您想,那施家是开当铺的,行为做事应该是滴水不漏的,若是他先前的妻子,出嫁之前就有疾病,以他们家的家世,会允许那个女人进门吗?”陈景元说道:“那个女人进门之后,没几年就病死了,这个……我也是猜测。这些年,我家开药铺,见过一些世面。穷人家的女人生病源于一个字:穷。富人家的女人生病源于另一个字:气。前辈,我的话,您斟酌一下,我觉得,笑如妹妹天性纯善,不懂得人心的险恶。进了那个施家的门,只怕……”
“贵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刘瞎子点了点头,打断了陈景元的话。
“你的意思,让笑如嫁那个书生吗?”花一村插嘴说道。
“我觉得,书生比商人可靠。”陈景元说道。
“我觉得不可靠。”花一村说道:“那个书生出身寒门,父母双亡,将来即便是中了举人,入仕为官的几率微乎其微,除非有大人物看中了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在官场站稳脚跟。说到底,这辈子,也就是个穷酸书生的命。我最讨厌与书生打交道,又穷又酸,面皮还薄,一言不合便翻脸。那笑如是个刀子嘴,说话难听,书生不会喜欢她的,常言道,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白天打架,晚上一操泯恩仇,可是,书生不一样,那种人把跟老婆行房当成对女人的恩赐,笑如那闺女,口口声声,又不想要孩子,书生的心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祖训是天大的道理。所以,我掐指一算,那书生用不了多久,就会一纸休书,把她扫地出门的。”
“……”陈景元一时无语。
“你的意思,笑如嫁商人比嫁书生可靠?”刘瞎子问道。
“我觉得是这样的。”花一村说道:“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是利益关系,凑到一处,搭伙过日子而已。男人每个月交给老婆十两银子,他天天住在青楼,他老婆也不会选择和离。男人软弱无能,依靠老婆养活,他老婆天天到外边偷吃,给他戴绿帽,他也不敢轻易休妻。所以,表面上婚姻是个感情问题,本质上是个利益问题。那施家要二百两的彩礼,便给他二百两的彩礼,瞎子有本事,再给笑如赚一份产业,月月有钱赚。那施家觉得笑如给他们家当媳妇有利可图,自然善待他。”
刘瞎子站起身,摸索着走到花一村的身边,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嘴里说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你说这般有道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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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嫁妆(1)
陈景元立在一旁,望着达成一致的两个人,不觉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开口对刘瞎子说道:“前辈,我有一言。”
“贵人请讲。”刘瞎子说道。
“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毕竟关系到笑如妹妹的终身幸福。”陈景元说道:“不如我们亲自去瞧一瞧,自己考察一下这两个人的人品,相貌,为人处事如何?”
刘瞎子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贵人说得有理。”
第二日,陈景元带着刘瞎子出了城,直奔城西十五里的浮鱼镇。四处打听了一下,寻到那孙秀才的住所。
陈景元见到那孙秀才本人,果然一表人才,攀谈了几句,才学不凡。又与附近的邻居攀谈一阵,都说孙秀才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回望舒县城的路上,陈景元不断地游说刘瞎子:“前辈,不要听花一村的歪理,晚辈觉得,这个孙秀才十分的不错。笑如妹妹真的嫁给他,应该一生无忧。”
刘瞎子一声长叹,许久才说:“贵人,你觉得,笑如配得上孙秀才吗?”
“…… ”陈景元一时无语。
刘瞎子缓缓地说道:“古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笑如目不识丁,不通家务,爱慕虚荣,贪图享受,这书生看得上她吗?即便是我这个做外公的,拿出几百两银子,给笑如做彩礼。书生便会娶她吗?退一步说,书生重利,将笑如娶过门,我也没有信心,笑如能与孙秀才白头到老。我自己的外孙女,什么德性,难道说,我不知道吗?”
“……”陈景元一时无语,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再去考察一下那个施家当铺的公子。”
“也好。”刘瞎子点了点头,说道。
于是,两个人回到望舒县城,来到施家当铺的门前,立在门口,向路旁晒太阳的老者打听,谁是施家当铺的少东家。
“就是那一位。”那老者用手指着当铺柜台柜台后面的一位年轻人,对陈景元说道。
陈景元将那人上下打量一番,一身的锦缎袍子,袍子上绣着朵朵梅花,往脸上瞧,一脸的风流气。陈景元不由得皱眉,心中平添几分反感,又问那老者:“老丈,听说这位施公子的夫人早早就过世了。您老人家可知死因吗?”
老者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知道,这施家少东家是个风流人物,总往烟花柳巷跑,那施大娘子天天哭,夜夜闹,后来一个想不开,吃了砒霜。但是,施家人瞒得严实,对外就说是暴病而亡。”
“原来如此。”陈景元恍然大悟。扭头对刘瞎子说道:“前辈,我猜的没错吧。”
“哎,依我之见,寻个寻常人家,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也就罢了。”刘瞎子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陈家药铺,陈景元将笑如唤到面前,对她说了施家大奶奶吃砒霜而死的事情。笑如撇了撇嘴,开口说道:“真是个没本事的女人,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到头来,反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要是我,就不会这么傻,他出去玩,我也出去玩,看谁玩得过谁。”
“胡言乱语。”刘瞎子怒道。
笑如白了刘瞎子一眼,没再往下说。
正说话间,店外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声,那说媒的章婆子挑门帘走了进来,望见陈景元,笑吟吟说道:“陈掌柜,我给您道喜来了!”
“何喜之有?”陈景元问道。
“昨日,我从你这里走了之后,直接去了施家当铺,与他说了笑如闺女的事情。施家公子大喜,准备了一份厚礼,亲自上门提亲来了。”章婆子说罢,她对着店铺外面高声喊道:“进来吧。”
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锦缎袍子的公子,袍子上,绣满了梅花。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八章:嫁妆(2)
陈景元见此情景,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一个清晰的念头涌上心头:这个章婆子着实不简单,这是要趁热打铁,说成这门亲事,赚取佣金。
他上前一步,指着花袍公子问道:“这位是……”
“在下施丙伦,乃是施家当铺的少东家。”那花袍公子对着陈景元深施一礼。
陈景元忙还礼道:“在下陈景元,贵客盈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里面请吧。”
“叨扰了。”施丙伦提着三个大礼盒,随着陈景元,跟在章婆子的身后,进到里屋。
众人分宾主落座,陈景元与刘瞎子坐着左手边,章婆子与施丙伦坐在右手边,花一村献茶。之后,搬了一个小板凳,托着下巴,坐在角落里,打量施丙伦身上的这件袍子。
“这一次来,十分地冒昧。”施丙伦取出第一个礼盒,送到刘瞎子的面前,开口说道:“我知那位笑如姑娘有位外公,也不知这位外公喜好什么,因此,备了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送我的礼物?”刘瞎子有些意外,有些受宠若惊。
施丙伦打开精致的礼盒,从里面取出一个雪白的瓷罐,罐上画着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工笔画。罐里传出两声清脆的蟋蟀叫声——原来是个蛐蛐罐。
刘瞎子将蛐蛐罐捧在手心,送到耳边,听里面的蟋蟀叫声,笑吟吟说道:“公子想得周到,知道我眼睛不好使,给我整了一个动静听听。多谢,多谢。”
施丙伦又取出第二个礼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紫砂茶壶,送到陈景元的面前,开口说道:“陈兄,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小弟早就久闻陈兄的大名,前者,陈兄迎娶叶家小姐,办得那场婚事,全城人津津乐道。大家都说,陈兄是个有本事的人,是个体面人。听章妈妈说,你喜欢喝洞庭碧螺春,是个茶道高手,送你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请千万笑纳。”
“您的岁数比我大,唤我一声小兄弟就可以了。初次见面,让您破费,太不好意思了。”陈景元伸出双手,接过那只紫砂壶,定睛一瞧,原来是个别人用过的旧壶,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
施丙伦又拿起第三个礼盒,立在原地顿了顿。坐在角落里的花一村心头一喜,心说:这个人虽然穿着浮华,办事还是很周到的,与他素未谋面,竟然还想着给我带件礼物。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想要伸手去接。
却听那施丙伦滔滔不绝地说道:“昨日,章妈妈来到我的宅子,对我说起,陈掌柜有个妹妹带嫁闺中,想要寻一个如意郎君。此女貌美如花,温柔良善,我一听,一夜未眠,天还没亮,便去敲章妈妈家的门,求她替我从中牵线搭桥,促成这一桩好事。这是我送给笑如妹妹的一点心意。请陈兄带我转交给笑如妹妹。”说罢,打开礼盒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段翠绿的玉镯子,送到陈景元的手中。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好意思收?”陈景元忙推脱道。
“一回生二回熟,用不了多久,就成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施丙伦执意将一对玉镯子送到陈景元的手中。
花一村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蛐蛐罐,二手茶壶,不知多少钱的镯子,这个施公子真会办事,钱花得不多,让所有的人都手短。厉害,厉害。”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八章:嫁妆(3)
章婆子与施丙伦在陈记药铺坐了一阵,起身告辞。
他们两个前脚刚走,笑如便迫不及待地从后堂冲了出来,本到桌前,抓起施丙伦留下的镯子,爱不释手。
花一村与陈景元送客到店门口,之后,回到店内,花一村说道:“我看明白了。”
“什么看明白了?”陈景元问道。
“前者,你娶安安女神,排场大得惊人,那施丙伦一定以为笑如你嫁妹子,嫁妆会十分的丰厚。这才迫不得已地上门求亲,生怕错过了这个发财的好机会。”
陈景元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我对这个施丙伦,十分的反感。”
“又不是你嫁给他。”花一村说道:“问问笑如吧。”
陈景元点点头,开口问一旁的笑如:“妹子,这个施公子,你相中了吗?”
笑如一边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一边说道:“赶紧给我准备二百两银子的嫁妆,我要嫁给这个施公子,我要给他生孩子。”
陈景元与花一村对视一眼,默默无语。
一旁的刘瞎子问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不能因为一对镯子,就把自己轻易嫁了。”
“他送给咱们的这三件礼物,好像都不是新东西。”陈景元说道:“十有八九,是别人送到他家的典当品。初次见面,送这种东西,好像有点敷衍。”
“景元哥,你这么说,十分的肤浅。”笑如不悦道:“初次见面,他便千金相赠,若是打了水漂,岂不是太傻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看来,笑如妹妹对这位施公子,十分的满意。”陈景元说道:“妹子,你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穿件绣满梅花的袍子,十分的浮华吗?”
“多好看的衣服。穿在施公子的身上,太有味道了。”笑如一脸的陶醉状。
“……”陈景元一时无语。
花一村对陈景元说道:“味道再奇怪的饭菜,也有人爱吃,再丑的女人,也有人娶。你看着不顺眼的事情,并不是人家的错。只是人家身上的那件衣服,不是穿给你瞧的。”
“你说得对,是我肤浅了。”陈景元感慨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说得一点都没错。”
过了些时日,在章婆子的撮合下,两家择一良辰吉日,将施丙伦与笑如的亲事定了下来,约定在来年三月初八这一日成亲。
从那一天起,施丙伦日日派手下的小厮给笑如送礼物。今日,送来一小筐水果,明日,送来一小盒胭脂,后日,送来一双绣花鞋。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可是,笑如对这些礼物,十分的受用。日日在陈景元,花一村等人的面前炫耀。
这一日,施丙伦手下的那个小厮又来给笑如送礼物。笑如接过之后,那个小厮凑到笑如的耳边,低语了两句,笑如的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那个小厮转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到了子时,笑如穿戴整齐,打扮了一番,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刘瞎子从自己的床铺上坐起来,默默地喝茶,一言不发。
花一村躺在他旁边的床铺之上,开口说道:“这一夜回来,笑如可就从黄花闺女变成黄花菜少妇了。”
“他们两个定了亲,笑如早晚是施家的人。”刘瞎子一脸纠结地说道:“现在出去制止她,有意义吗?”
“你这个当外公的,都不制止,我这个外人,又能说什么呢?”花一村冷笑道。
刘瞎子一声长叹,穿鞋下地,将竹竿握在手中,起身出了门。
花一村寻思了一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披上衣服,对刘瞎子喊道:“我陪你去。”
他们两个出了药铺,尾随在笑如的身后,来到城中的施家当铺。
笑如立在门前,拍打店门,片刻之后,当铺的门板被卸下两块,施丙伦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将笑如拽了进去,之后,将门板重新上好。
花一村来到店铺门口,顺着门板的缝隙,向店内窥视。只见笑如双臂搂着施丙伦的脖颈儿,垫着脚,仰着脸,与情郎亲嘴。一阵亲吻过后,施丙伦凑到笑如的耳边,好一阵甜言蜜语,笑如一边听,一边哧哧的笑。
施丙伦把手伸进笑如的怀中,轻轻地摸索。笑如没有拒绝,一脸的享受。施丙伦又把手伸进笑如的裤裆。笑如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施丙伦也不用强,在她的耳边,又是一阵甜言蜜语。笑如“咯咯”的笑,放弃了抵抗。施丙伦的手长驱直入,笑如的脸颊变得绯红,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呻吟声。
撩拨了一阵,施丙伦将笑如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去了后堂。
店门外的刘瞎子,握竹竿的手不住地颤抖,柳叶长刀抽出刀鞘,又收回刀鞘,又抽出来,如此反复几次,最终,柳叶长刀又收了回去,一声长叹,无奈地摇了摇头,落寞地离开了。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二十八章:嫁妆(4)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吃过早点,来到陈家药铺,瞧见刘瞎子一个人手里捧着竹竿,失魂落魄地坐在角落里。
“前辈,早啊!”陈景元打声招呼。
刘瞎子充耳不闻,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陈景元讨个没趣,问一旁洗漱的花一村:“前辈他怎么了?跟丢了魂一般。”
“我考考你。”花一村故作神秘地说道:“你说,这世上,有谁可以让瞎子劳心费神?”
“笑如?”陈景元说道。
“聪明。”花一村在陈景元的头上轻轻地抚摸,好似长辈关爱晚辈那样。
“把手拿开。”陈景元一把拨开花一村的手臂,又问:“笑如怎么了?跟那个施丙伦私奔了吗?”
“……”花一村将陈景元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笑道:“在你的心中,笑如就这般的不堪?”
陈景元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施丙伦乃是情场的老手,对付笑如这般心智不全的小姑娘,只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一点都不般配。不如找个老实巴交的人,来得实惠。”
“老实人招谁惹谁了?”花一村撇撇嘴说道:“像笑如那般心比天高的女人,不遇到一个渣男,怎知这世间的险恶?”
“不对,不对。”陈景元托着下巴,眉头紧锁,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对于施丙伦来说,笑如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若不是贪图她的嫁妆,估计他都不会正眼看笑如一眼,带着笑如私奔,一文钱的嫁妆也得不到,他是不会那样做的。”
“那……他会怎么做?”花一村笑眯眯地望着陈景元,眼神中有考察的意思。
“要是笑如的肚子里,怀了施丙伦的孩子,那可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陈景元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说道。
“你还真是个乌鸦嘴。”花一村凑到陈景元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昨夜,笑如偷偷跑出去,与那个施丙伦私会,四更天的时候,才回来的。现在,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
陈景元愣了许久,一声叹息道:“这个不知轻重的死丫头。”
“人家自己的亲外公都默许了这个事情。咱们这些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花一村说道:“大不了,笑如出嫁的时候,咱们备一份厚礼也就是了。”
“也……只好这样了。”陈景元感慨道。
从那一日开始,笑如夜夜溜出去与施丙伦私会,陈记药铺中的三个男人,对这个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瞧见,只是盼着成亲的日子快点到来,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刘瞎子每日愁眉苦脸,没有了笑容,生怕那施家悔婚,不要笑如了。这破了身的姑娘谁还会要她。他天天出没于望舒县的各大赌档之中,今日赢个三两,明日赢个五两,没两个月的工夫,已经把二百两银子的嫁妆准备妥当了。
转眼过了新年,转眼出了正月,到了农历二月,距离出嫁还有一个月,笑如的食量开始莫名其妙的大增,一个人能吃两个人饭量,开始喜欢吃辣,一顿饭能吃十几个干辣椒。有时候,会干呕,有时候,会哇哇的呕吐,身体开始发胖,小腹开始微微隆起。
陈景元找到刘瞎子,纠结了半天,开口说道:“前辈,你说,笑如妹妹是不是害喜了?”

楼主:蓝渐层

字数:340819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20-09-21 07:10:51

更新时间:2021-04-08 12: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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