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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莫予毒——血眼凤凰之百年怨咒】不一样的鬼故事~完本寻求影视出版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方展飞速下车,向末末那边跑去。奔跑的间隙里,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那辆面包车的车牌被一团烂泥遮得严严实实。

他扒开围观的人群挤进去,见末末蜷曲着身体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白如纸,右腿仔裤上沁出了血迹。他赶紧抱起末末,轻轻地放进自己车里,向最近的医院飞驰。

进得医院,末末被迅速地推进了手术室。

方展在手术室外踱来踱去。他思付良久,掏出手机,跑到僻静处打了个电话。他在给谁打?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

经过漫长的等待,末末终于被推了出来。方展迎上前去,医生告之:“伤者右腿骨裂,已经安上夹板,其余一切正常。等麻醉药过劲了,她就会苏醒。”

方展听罢大为放松。他把末末安置到一间单人病房,然后出去购物。

天色渐黑。

某处僻静的角落里,驶来了方才肇事逃逸的面包车。司机鬼鬼祟祟地下了车,匆匆走到一台ATM取款机前,把一张银行卡插入取款机中,快速按键操作。当查询到卡中余额后,他的脸上流露出满足而又龌龊的笑容。

一个小时过去了,末末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她发现自己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片雪白。汗水湿透衣服,身子沉重地如负千斤重物。她费力地扭头,发现右上方的输液瓶、身边的镇痛泵,昏迷前的一幕电光火石般重现于眼前,她这才回忆起来,自己出车祸了。

不多会,方展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末末一见之下,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是他,那个饭馆邂逅的气质男!

方展把手中的物品放到床头柜上,自然地笑道:“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末末怔怔答道:“好多了。怎么那么巧?是你救了我?”

方展闻言像中了魔咒一样。他深沉地注视着末末,自言自语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我是特意在等你啊。”

末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方展身形一颤,仿佛从迷梦中转醒。他讷讷地回答:“我说什么了?呃——说实话,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对末末一见如故,没来由地想接近她,呵护她,个中理由却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末末更觉诧异。她索性选择沉默。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这时,方展好像终于完全转醒了。他不好意思地掩饰道:“抱歉,看来我天生不会开玩笑。实际情况很简单——我正好有事路过那里,看到有人发生意外就去帮忙,没想到是你。”

末末没再深究,也点头道:“太感谢了!要不是你,我可就惨了……”她言罢忽然想起大姑的事,连忙寻找自己的大衣——手机还在衣袋里。方展见状,马上从衣架上摘下末末的大衣递给了她。

末末微笑致谢,随即拨通家里的电话,询问大姑的状态,得知她还没转醒,父亲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姑并无大碍,只是有点虚脱,还需要休息。末末强作欢颜地与父亲聊了几句家常话,告诉他周末加班,就不回家了,随后恋恋不舍地结束了通话。

方展见末末郁郁寡欢,便主动与她聊天。

末末通过交谈得知:方展二十八岁,河北人氏,家世富有,少年丧父。亡父旗下的产业自有心腹打理,他则凭藉数额庞大的遗产,得以随心所欲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末末也把自己的身世背景和盘托出,只是没提家族诅咒的事。

方展是个细心人。他一边聊天一边把刚才采购的毛巾、脸盆、洗漱用品、零食等若干物品一一摆好。归置妥当,又变魔术般拿出几本时尚杂志放到末末床头。最后拿出两盒快餐,与末末边吃边聊。

聊天的时候,末末注意到:方展时而会走神。好几次,他说着半截话,便盯着她陷入沉思,目光中闪烁着一些难以捉摸的奇特内涵。而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当之处,虽有愧赧,却又难以自控。

末末心里不禁若有所动: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吗?她转而又自嘲:人家条件这么优秀,你又不是多出色,别花痴了……

直到晚上九点,值班护士前来查房,方展才和末末惜别,并约好明日再来探望。

方展出了末末的病房,急走几步,依靠在墙上,不由扪心自问: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再失态?他想了又想,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心神不宁地离开。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第5章.两新交好心歹意 二厉鬼噬魂伤人

深夜降临。

北京西客站候车大厅里人流杂乱。神色疲惫的归乡人三三两两,纠结成群。或挤作一团闷睡;或遛来遛去闲逛 ;或闲极无聊读报;或吆三喝四打牌。也有那落单的独身客,看热闹的、发呆的、闭目养神的、拧眉思索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得其所,平安共处。

张芍药打扮成一个肮脏的乞丐,拖着两条伪装的断腿,在人群中艰难地爬行。十天期限已经过了两天,今晚,他来火车站碰运气。

很快,他便锁定一个衣着过时、怀抱皮革包,整个躯体深陷在座椅中的胖男人。他一眼看出:这家伙是故意扮成这副寒酸样,他身上绝对大有油水。

张芍药迅速出击。他爬到目标脚下,可怜巴巴地仰起头,恳求道:“大哥,行行好,给凑个车票钱!”

胖男人毫不理睬,闭眼装睡。

张芍药拽住胖男人的胳臂,使劲摇晃:“大哥,您行行好吧,可怜可怜兄弟!”

胖男人依然装睡。

张芍药继续摇晃着胖男人的胳臂,右手却趁机探进他外套内侧的暗兜里,立时摸到了一个鼓囊囊的皮夹。张芍药继续哭闹几句,乘胖男人尚未察觉,向他身后的过道猛爬几步,然后飞也似的逃开了。

张芍药狂奔出西客站,钻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借着路灯的光亮查看皮夹,竟翻出了上万元现金。他把现金尽数放入衣袋中,其余的证件、各种银行卡则连同皮夹一起丢进了垃圾桶。然后默默地盘算着:如今刚刚凑够两万块。只剩下八天了,真没把握能按时还钱啊……他想起豹子哥吃人的眼神,不禁毛骨悚然。

正在这时,张芍药肩膀上忽然砸下了一只手,手指如鹰爪般扣进他的肉里。

张芍药心中一凛,未敢贸然回头。

只听身后那人阴森地说:“小兄弟,我跟了你一天了,身手了得呀。”

张芍药暗道不好:糟糕,碰到暗探了!他当下翻手,扭住肩膀上那手猛然反拧,同时转身弹腿,踢向偷袭者下盘。就在转过身的瞬间,他却如同被卸了全身力道一般,突然放弃了反抗——

一把货真价实的转轮手枪,杀气腾腾地抵住了他的眉心。

海淀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里,末末睡地正酣。

梦境再次出现:末末感到压迫,然后绝望地死去,耳边响起女人疯狂的笑声……突然,她又被弹到了空中,顿时百般苦痛全无,只觉身轻如燕,透明如烟。她愕然地向下看,只见一个身穿清朝服饰的少妇,五官扭曲、双目通红,她歇斯底里地笑,撕心裂肺地哭……良久,少妇扯开堆在床上的被子,抓起团东西移到了鼻尖前。

末末惊声尖叫——那是个死婴!

伴随着自己惊恐至极的尖叫,末末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她“腾”地坐起身,周身大汗淋漓。但见黑压压的病房,似乎到处都是那苍白、幼小的婴孩身躯,在无休无止地起伏飘荡,她耳边穿来了悠长痛苦的呻吟。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一直做这样的梦!

末末疑惑地抚摩着耳畔的凤凰耳坠,问道:“你若想告诉我什么,就直接说。”她竖耳聆听良久,一直没有回音。

这漫漫长夜,她熬得真是艰辛。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次日上午,朱卫国打来电话,说朱兰芝已经苏醒,但还像从前那样疯癫。末末试图和她沟通,但朱兰芝只在电话里狂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末末猜测朱兰芝别有隐情,便悄声暗示:“大姑,你若有苦衷,就咳嗽三声。”
朱兰芝依旧哭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然后就没了声息。
片刻后,朱卫国拿起话筒说:“她跑回自己屋里去了。”
末末无奈地和父亲结束了通话。
辣椒也打来电话,问末末为什么一夜未归。末末便告诉她自己被撞住院的事。辣椒一边痛骂肇事司机,一边嚷嚷要炖了鸡汤前来探望。末末推脱不得,只得应允。
末末跟公司请过病假以后,咏步芳竟也打了电话过来:“听说你住院了?出了什么事?”
末末如实相告。
“撞成什么样了,严重吗?”咏步芳焦急地询问。
末末心头一暖,答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右小腿骨裂,歇几天就好啦。”
“哦……”咏步芳拉长了音调。
末末听罢一愣,心想:“这话音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她好像挺失落似的?”末末随即告诫自己: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方展再次来时,买了好多水果零食。他告诉末末,自己这几天有点事,不能常来陪伴,要她照顾好自己。他叮咛一番,便匆匆离去。
下午五点半,辣椒来到了病房,末末正在昏睡。
辣椒轻轻地把手里的东西摆放好,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床旁,长久地凝视着末末的脸,目光四下游移。当看见末末耳畔的凤凰耳坠时,她的眼睛骤然发亮,好奇地伸出手去触摸耳坠,但她立时感觉到一片炽热,好像摸到了火苗上。她银牙紧咬方忍住痛呼,手指“嗖”地撤离,竟已是肿胀通红。
不一会,末末醒了过来。辣椒嘘寒问暖几句,便热心地喂她喝鸡汤。
末末狼吞虎咽,一番风卷残云后,竟然把整整一保温桶的鸡汤全部喝光。然后她不好意思地吧唧着嘴,笑道:“辣椒姐,你可别笑话,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喝到这么香的鸡汤啊。”
辣椒眉开眼笑,自豪地回答:“难得你爱喝,以后我经常给你炖。” 她言罢,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我刚才发现你戴的这个耳坠可真别致,有什么说道没有?”
末末闻言,摘下耳畔的凤凰耳坠,伸手递向辣椒,说道:“你说它啊?没什么说道。不过,它和我倒真是有些缘分。”
辣椒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胆量再碰那耳坠。她凑过去仔细瞄了两眼,笑道:“做工真精致,是祖传的吧?”
末末心想:要解释起这耳坠的来历可真是太麻烦了。何况其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于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对付过去,便转移了话题。
不知不觉间,夜深了。
辣椒懒得再返回住处,索性找护士租了张钢丝床支到末末病床旁边,凑合着过夜。
午夜时分,万籁俱静。末末已然进入了梦乡,辣椒却依然辗转难眠。
良久,室内飘起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辣椒听到叹息,知晓屋中有古怪,免不得心如鼓擂,暗道:是谁发出的叹息?究竟是人是鬼……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她正惴惴不安,只听叹息声再次响了起来,虚无悠长,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她不禁抓起被子紧紧裹住了头。
天终于亮了。
这些天以来,末末头一次没被噩梦纠缠。她满意地坐起身,随即发现辣椒满脸菜色,正平躺在床上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末末赶紧询问辣椒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辣椒搪塞几句,说要回去给末末熬汤,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中午,医生给末末拆掉了绷带,仔细检查伤口后,告诉她再打两天点滴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同一时刻,楚天公寓1018房间。
方展靠在宽大的坐椅中,眼前的电脑显示屏上,末末病房里的情景一目了然,他看得聚精会神。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方展接通电话,只听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传来:“展儿,你在哪?”这说话的老者是方展的师傅,别号“该隐老人”。该隐老人年过古稀,鹤发童颜,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以及堪舆风水之术,是位世外高人。
原来方展此次来京并未禀告师傅,乃是擅自行动。他脸色一变,如实回答:“我在北京。”
“你在做什么?”
“散心。”
“何时回来?”
“等我想通了,就回去。”
“那你好自为之!”该隐老人挂断了电话。
午夜,延庆沙溪村,朱氏女坟。
一个身黑似碳、秃头焦面的影子从一座新坟中飘出了出来,赫然是金霞未散的冤魂。金霞警惕地四处张望,良久才匆匆向朱家老宅而去。
朱家正合家安睡。
金霞轻车熟径地穿墙而入,依依行至后花园,钻进了朱兰芝的房间。暗夜无光,金霞依稀看见朱兰芝仰卧在床,呼吸平缓。她贴近朱兰芝的脸,又是吹气,又是抚摩,但无论她怎么努力,朱兰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金霞这才幡然醒悟:人鬼殊途,大姨又是命硬之人,她感应不到阴魂的存在,而目前自己还尚无能力给她托梦。金霞想到此处,失望地想:看来今夜又要无功而返了!
她黯然神伤之际,不禁回忆起自己出事时的情景来:
原来那日,金霞告别了末末,闷闷不乐地开车回到店里。她让两名店员卸下新进的服装一一熨烫整理,自己则坐在角落里发呆。
别看方才她在末末面前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她有种朦胧的预感:要不是当时末末拼命相救,自己恐怕早已血溅当场。难道自己真的大限已到?!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电话,竟然听到了大姨朱兰芝的声音。只听朱兰芝思维清晰地说:“金霞,你别怕。大姨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咱们家诅咒的秘密。”
金霞万分惊诧,连忙追问朱兰芝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如此地聚精会神,全然没有注意到——店内已经冒起滚滚浓烟,那两名店员正在哭叫着逃命。
也是该她命绝。等她警觉危险,慌忙往店门口跑时,竟然被那摊了满地的衣服绊住了腿脚,一下子摔倒在地。她心急如焚,赶紧拽那些衣服,谁知,那些衣服居然像无数只巨型章鱼般,伸开强有力的触角把她死死缠绕。她随之无力挣扎,逐渐失去了意识……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等她转醒,早已是一缕冤魂。
但她仍然不死心——那天情况危急,她没听清朱兰芝到底说了什么。她曾经午夜回魂,提示过末末,但末末好像根本没领会。她想:如果侥幸能够破解诅咒,就算只救得末末一人也好。所以她今夜冒险前来,希望能向大姨问个究竟,谁知终究是徒劳一场。
金霞呆立半晌,只得原路返回。
她出了朱家老宅,越行越快,忽觉身后阴风阵阵,寒气逼人。停尸那夜曾经出现的怪声再次喋喋传来:“哈哈哈,啊哈哈哈……”像极女人的狂笑。
金霞大骇,每次这怪笑降临,她就痛楚万分,像要被彻底碾碎一般。她慌忙转身回望,但见月色朦胧,树影稀疏,头上乱云密布,脚下黄沙狂舞,哪里觅得敌人的踪迹?
然而那冰冷压迫却是真实无比。
金霞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掌攥到了手心里,那巨掌渐渐合拢,金霞随之被挤压变形。她想挣扎,却动不了;想呐喊,已失了声,就这样无能无力地被挤成一屡黑烟,最终灰飞烟灭。
怪笑声再次响起,又瞬间平息。夜空恢复了宁静。
次日清晨,和煦的阳光洒满卧室,朱兰芝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澈、神采飞扬。她伶俐地穿衣下地,推开屋门,步伐轻快地走出了后花园,向正在扫院子的朱卫国打起了招呼。朱卫国喜出望外地发现,自己这可怜的姐姐竟然完全恢复了正常。
喜讯传来,末末激动不已,连忙和大姑通话。
朱兰芝果然又恢复了那晚的状态。她轻声细语、逻辑清晰,面对末末一连串的疑问并没有正面答复,只说:“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两人私下秘谈,方既不泄密,又保周全。”
末末闻言连声称是,暗笑自己太冲动。她当下和大姑约定,近期就回家探望。
这天半夜三点多钟的时候,学武哼着小曲推开了自家街门。他刚刚玩了半宿麻将,大获全胜而归。
学武关好街门,转身往院子里走。就在经过影壁的瞬间,他突然汗毛倒立、目光呆滞,牢牢地烙在了原地——影壁顶端上的那个——那是什么?!
月朗星稀。
只见影壁上方赫然探出一个头大如斗、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物。
“妈呀!妖怪——”学武从胸腔深处暴发出一声哀嚎,两腿一软便摔在了地上。
“呵……”那物发出低沉的嘶吼,“唰”地窜到学武面前,欺下身去,磨牙霍霍。
学武顿觉一阵腥臭扑鼻,他“哏”的一声,就手足瘫软,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风刮过,学武懵懂醒来,他只觉周身骨架如散了一般处处酸痛。“我还活着吗?”他疑惑地啃了嘴手腕,幸喜还有知觉。这时,刚才的情景扑进脑海,他心惊胆颤地环视四周,不由得再次发出了骇人的惨叫。
苍白的月光,冷冷地照耀着朱氏女坟。
只见一口腐烂的棺材从一处坟坑中拱出,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肉味。棺材盖已经破裂,一堆白刺刺的胳臂、腿、躯干、头颅,带着残留的肉,淌着发黑的血,正一耸一耸地从棺材里往外挤。
而学武,就趴在棺材对面。
“咯吱……咯吱……”棺材里传来咀嚼硬物的声音。
学武骇然抬头——只见方才那大头妖怪正慢悠悠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一寸寸地向他逼近。一只人手兀自在它嘴中扭曲翻转,肉汁、鲜血、骨渣,混杂着它的口水,飞溅到学武的脸上。
“呵……”那妖怪阴冷地盯着学武,它的脖子越探越长,一张嘴,便咬向学武的脸。
学武终于崩溃,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折在了土里。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第6章.贱卖祖宅避祸端 近身行凶誓杀人


次日一早,朱卫国出门散步,在家门口发现了人事不省的学武,他马上把侄子背进了东屋。
朱建国夫妇见状,连忙给儿子灌姜汤、捂棉被,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学武身上才重新有了热气。他们找来村卫生站的大夫一看,说学武这是受了惊吓,又染风寒,便打了一针,灌了些药。一屋子人直守到中午,学武才在母亲刘英的抽泣声中醒来。
学武一睁眼,就满脸惊慌地大哭大叫:“别吃我!求求你——不要吃我啊!”
学武遇鬼被吓疯的消息立刻在沙溪村掀起了轩然大波。村民们纷纷围在朱家门前窃窃私语:“看来这诅咒开始对男丁下手了——昔日威名远扬的朱氏家族恐怕已经走到了尽头。”
刘英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朱卫国帮着大哥把大嫂抬到里屋床上,百般安慰。苏媚冷漠地旁观。朱兰芝则坐在学武的床头,若有所思。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天。
傍晚时分,朱兰芝自告奋勇地去厨房给大家做饭。
朱家的厨房是合用的,坐落在影壁后边的大杨树下。朱兰芝走进厨房,拉开灯,拣出几样青菜,端到院子中央的水池里清洗干净,然后往回走。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她并不畏惧,径直走进了厨房,抬起胳臂去拽灯绳,可翻来覆去却总也摸不到。
“呵……”就在此时,她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嘶吼。
朱兰芝本能地转身,只见一个血淋淋的斗大脑袋向她移动过来。“啊!鬼啊!”她惨叫一声,扭头就跑,拼命地向东屋狂奔。
那妖怪张牙舞爪地穷追不舍,它臃肿的双臂一探一探,似乎随时都要掏空朱兰芝的后脑勺。
东屋的朱家兄弟、西屋的苏媚,透过玻璃窗共睹了这令人窒息的一幕。苏媚“啊!”的一声惨叫就捂住了双眼。朱建国傻站着发呆。朱卫国情急之下顾不得害怕,一踹门冲了出来。
正在这生死攸关之际,那物突然腾空飞起,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大姐!”朱卫国急叫着跑过去,一把搂过朱兰芝的肩。朱兰芝傻傻地盯着弟弟,好半天才回过神,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大姐?大姐!”朱卫国慌忙抱着朱兰芝的腰,奋力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鬼!有鬼啊……”朱兰芝两眼发直,连声嘟囔,“你看见没有?它,它险些吃了我!”随即,她后怕地连连拍着胸口。
朱卫国长吁了口气,心想:大姐总算还清醒,没有旧病复发,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他一边低声安慰,一边把朱兰芝往东屋搀。
冷风吹来,朱卫国打了个寒战,他这才发现,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
此时,苏媚正躲在屋中观察动静。她见丈夫搀扶着大姐经过门前,连忙推开门跑出来,要求和他们聚到一处。
三人推开东屋门,朱建国假笑着迎上来。他扶过朱兰芝,连声说:“你看老二就是胆大,我真没用,险些尿了裤子!”大家点头哼哈两句,便不再提。
时间在难言的煎熬中消逝地格外缓慢。
一家人全挤坐在学武的屋子里,学武服下安眠药,在静静地睡着。刘英被连人带床抬了过来,不停地说着胡话。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这夜,风不是很大。

众人根本没心思吃饭,也没人敢再去厨房。他们正各自发呆,忽然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只听院子里飘荡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呵……呵……”

朱兰芝最先反应过来,耸直身子叫道:“是它,又是它!”

谁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忐忑不安地注视着窗外。突然,朱建国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一个惨白的如斗大头赫然出现在窗外,它紧贴着窗户,一下下猛烈地撞击,似乎随时都会破窗而入。“吃了你们,我要吃了你们!”它晃动着血盆大口,双目中喷射出贪婪的红光。

瞬间,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胆,纷纷失去了意识。

寒气刺骨。

朱卫国第一个被冻醒了。他爬起身,四下张望一番,赶快推搡趴在身边的其他人,大家这才接二连三地转醒。

只见玻璃窗和屋门都大开着,冷风毫不停歇地冲刺进来,嚣张地扫荡着每个人的脸。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玻璃窗被风推着,发出“咣当咣当”的撞击声。朱卫国太阳穴上鼓出青筋,他凑上前去,飞快地关闭了所有的门窗,然后“嗖”地撤了回来。顿时,屋内响起了女人们的哽咽声。

东方终于飘起了鱼肚白,总算是劫后余生。

一夜之间,每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很多。直到院子外传来了往日贯有的喧嚣,他们才回过神,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街门。

立时,有好事的街坊围上来询问:“你家昨夜好像不太平啊?又出什么事啦?”

“闹鬼呀……”朱卫国迟疑着回答。

“别听他瞎说,哪有的事!是我们家学武半夜受了惊,瞎叫唤来着!”朱建国一把把弟弟拽到自己身后,铁青着脸遮掩。

苏媚魂不守舍,如同废人。倒是朱兰芝扛得住事,买回了很多食物。几个人惆怅地回到东屋,谁也没心思进食。

朱建国埋头闷抽了一通烟叶子,说:“我看,咱们是守不住这老宅子了。昨夜那厉鬼来者不善,它这是欺负咱们人丁单薄,要赶尽杀绝啊!”

朱卫国惶惶地问:“这可怎么办才好?”

朱建国回答:“要想活命,只有卖了老宅,尽快搬家!”

“啊?”朱卫国大惊失色,结巴道,“你、你把这闹鬼的房子往出卖,不是害、害人嘛!”他求援般地望向妻子和大姐。

但是,她们根本不看他。朱兰芝沉吟不语;苏媚无动于衷。屋内的气氛顿时冷却到了极点。

朱建国见状冷笑道:“害人?咱们的命都保不住了,哪还顾得了这些!”他武断地一挥胳臂宣布道,“就这么定啦!”言罢不待弟弟言语,便背着手跨出了家门。

朱建国离开家,径直去了村委会办公室,跟村支书打过了招呼。回来的路上,他又和街坊们东拉西扯。朱家要卖老宅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转眼之间,夜幕再次降临。

朱兰芝找来废报纸,把东屋的门窗糊了个严实。朱卫国则把窗户全部钉死,还在门上安了三道锁。大家团坐在床上,不安地守候。

“呵……呵……”不多时,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嘶吼再次袭来。“砰!砰!”门被连续剧烈地撞击,似乎那妖怪随时都会冲进屋内大开杀戒。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众人缩成一团,默念神灵保佑。
那妖怪疯狂进攻许久,终于没能得手。它愤怒地咆哮着,诺大的院落里很快响起“叮里咣当”摔打东西的声音。俄而,一阵阵鬼哭狼嚎充斥了整个世界,那哭嚎声愈演愈烈,最后竟然从房顶传来——瓦片被纷纷揭下,“劈里啪啦”地投掷在地。
“我要吃了你们!我早晚要吃了你们……”那物发泄完毕,终于不甘地离去。
次日天明,阵阵鸡鸣入耳,众人壮着胆子拉开门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院子里破盆烂瓦、满目狼籍,犹如刚刚被土匪洗劫过一般。
“这鬼地方没法呆啦!”苏媚一跺脚,扭身跑回自己屋里,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一个大包,背上就往外面走。朱卫国急忙劝阻,但苏媚无动于衷,终于还是扬长而去。
这几天,末末的心底燃烧着一团烈焰,督促她顽强地锻炼。每次的大汗淋漓,每次的呲牙咧嘴,都转化成点滴的收获。她的伤腿在飞速康复。
中午吃饭时,朱卫国打来电话问候。末末思念父亲,告诉他等自己这两天忙完就马上回家。朱卫国却说家里正在盖房,人多手杂,嘈乱的很,要女儿安心工作,等他通知再回去。
末末觉得父亲有些不对劲,谁家会挑这寒冬腊月的时节盖房?莫非是大姑又出事了?她想到这里,强烈要求和大姑通话。
过了一会,朱兰芝抄起了话筒,听话音很平静的样子。
末末按了按狂跳的心脏,询问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朱兰芝一口否认。然而禁不住末末的再三追问,她只得避重就轻地说,家里确实出了些小状况,她正在极力探询。倘若末末此时回来,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还会叫她分心,叫末末不要轻举妄动,乖乖地等她的电话。
末末骤然心惊,但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回去也只会拖后腿。惟有听从大姑的叮嘱,静观其变才是上策。于是她顺从地答应了。一股血水荡漾的温情在周身轻轻地冲撞,她情不自禁地嘱咐道:“大姑,你要多保重啊。”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咏步芳不请自来。
她见末末的病房里没人,便四下寻找,不一会就发现末末正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架着助行器练习行走。她没打招呼,蹑手蹑脚地跟到末末身后,眼中寒光粼粼。
末末浑然不觉。她向着楼梯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全身心地沉浸在锻炼中。
咏步芳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末末。她见末末离楼梯口越来越近,突然伸出右臂,向末末后脑发动偷袭。倘若她这一击得逞,末末势必会摔下楼梯,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拳头距离目标仅剩两三厘米的距离,咏步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但突然之间,她感觉自己的手竟然重重地撞在了一块硬物之上——一块看不见、却又摸得着的硬物!
而末末居然安然无恙,继续往前迈动着步子。
咏步芳万分惊愕,她的拳头已然青肿,火辣辣地异常疼痛。她心知有异,不敢再逗留,当下连退几步,悄无声息地逃离开去。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咏步芳出了医院,在夜色中胡乱地游荡,心中大觉窝囊,满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她晃了良久,信步停在一处饭馆门前,抬头一看,此处名为“万通狗肉馆”。她当下跨进门去,落座后向店伙计要了一斤狗肉、一瓶白酒,一心想借酒浇愁,把自己灌个一醉方休。
与此同时,万通狗肉馆的一间小包厢里,团团围坐着五条大汉。他们在划拳喝酒、谈笑风生。桌角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像是被塞进去三块小号的砖头。
张芍药立在桌旁,正在依次给大汉们敬酒。这些人正是上次围追他的高利贷团伙。
只见坐在上首的豹子哥从帆布包中随意摸出一块“砖头”仔细掂量。他撕开层层包裹的报纸,“砖头”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原来竟是摞在一起的五捆百元大钞。
豹子哥信手拽出一张钞票,对准灯光一照,防伪标记立时验明正身。他哈哈一笑,把钞票放回原处,用报纸原样包好,放回了帆布包中。然后他便亲自给张芍药满上酒,拉他坐到了自己身边,亲切地称兄道弟。一干人随之吆三喝四,大块朵颐,闹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酒足饭饱,张芍药恭送豹子哥一伙人出得包厢。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恰好发现了已然酩酊大醉,却还在疯狂灌酒的咏步芳。
豹子哥顿时迈不动脚步了。他凑上前去,坐到咏步芳对面,调戏道:“嘿,美女,自己一个人多闷哪?来来来,哥哥陪陪你。”他的手下也围了过去,纷纷调笑起哄。
张芍药并未喝多,他一眼认出了咏步芳,心想:这不是那日在天桥上放我一马的女子吗?落到这帮混人手里,她非得吃大亏。
他想到这里,顿起英雄救美之心。趁豹子哥等人不注意,给店老板递上一沓钱,悄声道:“这女子是我朋友。你帮帮忙支开那帮粗人。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只有报警了。”
那店老板也怕豹子哥等人酒后撒泼,惹出事来。何况一旦沾上警察,店里的生意都要受影响。于是他把钞票揣进怀里,冲张芍药点点头,立刻唤来后厨里一个五大三粗、不曾露过面的厨子,叫他客串咏步芳的老公把人带走。那厨子也很仗义,冲过去对着咏步芳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便把人拽出了门。
豹子哥虽觉扫兴,但既然人家的老公在场,他这便宜肯定是占不了了,只得胡骂几句,率领手下悻悻然打道回府。
张芍药待豹子哥等人坐车离开以后,才在店老板的带领下,从狗肉馆后门背出了烂醉如泥的咏步芳。他一时也问不出她的住址,只好沿街找了一家小旅店,付过押金,暂时把她安置下来。
值此夜深人静之际,只见咏步芳侧卧床上,秀发蓬乱、面色潮红,美艳不可方物。张芍药不禁浑身发烫。他呆看了半晌,终于深吸了几口气,独自一人走出小旅店,徜徉在大街上。
天很黑,路灯闪烁,大雾弥漫。
他愁苦地猛甩着头,仰望漆黑的夜空。那表情麻木、形同木雕的脸上,有两行热泪,蜿蜒着挣扎向前方。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这几天来,朱家的情形不容乐观。
刘英已经清醒,时刻守在儿子的床边。朱兰芝寡言少语,独自照料一家老小的饮食起居。苏媚自从那天出走后就杳无音讯。朱卫国闷着脸,一天到晚地抽烟。朱建国则四处兜售他的宅子。
这日,终于出现了转机。村支书登门告诉朱建国,有三个外地人相中了沙溪村的好风光,想买处宅子作为日后游玩的落脚之处。现在,他们已经全权委托村支书寻找卖家。
朱建国听罢,立刻托付村支书玉成此事。
协商期间,外地人以朱家老宅闹鬼为由一再压价。朱家人度日如年、无心苦耗,最终在村支书的协调下,以极低的价格把老宅贱卖。然后立刻买下了村东的废屋,匆忙迁居。
再说末末这边。
她打完五天的点滴,自觉已无大碍。辣椒便张罗着把她接回了住处。
末末在医院这几天,辣椒不顾买卖刚开张,每天坚持来医院送鸡汤。这些好处都被末末铭记在心。二人回到住处,辣椒打电话订了餐,陪着末末聊得热火朝天。直到夜深人静,二人方才各自睡去。
末末的噩梦再次降临。
在梦中,她化作那个死婴,小小的身躯被无情地抛在床上。她从心底发出呐喊:“冷,好冷!谁来拯救我……”那股愤怒、那些凄凉,纠结成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将她套牢。
次日早晨,末末对自己鼓励一番,打点行装上班去。
午休时,同事们纷纷去楼下餐厅吃饭。咏步芳自告奋勇说帮末末买好饭菜,带上来一起吃。末末点头谢过,觉得有点疲倦,便趴在桌上打起了盹。
不一会,咏步芳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了,诺大的办公间,此刻就只剩这两人。咏步芳警惕地张望,确认没有其他人,便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背包,取出一把半尺多长的锋利水果刀。
咏步芳举着水果刀,把刀尖对准了末末的颈动脉,心想:只需狠狠往下一戳,就能把仇人送上西天。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她紧咬牙关,目光灼灼,双手死死地握住刀柄,向目标一点点欺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尖触肉的一刹那,咏步芳耳边突然划过一阵强劲的风声,一片庞大的黑影随之从天而降,“啪”地砸到了她脚下。她“哎呀!”一声惊叫,慌忙蹦到一旁,水果刀也“咣当”一下坠落在地。
咏步芳回过神定睛一看,不禁冷汗淋漓——那天花板上的吊灯居然自行坠落!只差一点点,她便会被砸成肉泥!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第7章.心愁心伤归心结 是你是我倒是谁

正在这紧张时刻,末末哼唧一声睁开了眼。她只见巨大的玻璃吊灯支离破碎的散落在自己脚边,咏步芳呆立一旁,双目发直、气喘咻咻,仿佛陷身于无限惊恐之中。“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末末关心地询问。
但咏步芳就如同丢了魂一般,根本没有反应。
这时,同事们陆续回来了,见状纷纷称奇。不一会,物业管理员闻讯赶来,仔细检查一番后纳闷地嘀咕说,吊灯安装牢固,没有几百斤的拉力绝不可能自己坠落。但事实确凿,也只好尽快处理善后事宜。
新吊灯安装完毕后,办公间终于恢复了平静,员工们继续办公。
咏步芳趁乱藏起水果刀,依旧心神未定:怎么这么巧!难道是天意吗?她联想起那日在医院中的遭遇,不禁一阵心寒。然而她思量再三,还是暗下决心决不妥协!她眼中的火焰渐退,嘴角扬起了古怪的微笑。
末末也心绪难平。她呆呆地回味着刚才的一幕,心想:为什么自己一来上班就发生这样的事?再往前想,先是金霞姐出事,然后是自己被撞,接着家里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麻烦,这一段时间真是厄运连连。难道这些就是自己即将死亡的前兆?
终于熬到下班。
末末拄着拐杖行至电梯门口,恰见方展侯在那里,温和地注视着自己,仿佛已经守望百年。她心里突地一跳,脑海中霎时闪过“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句形容,心中的一潭死水不禁泛起了涟漪。
方展自然地打过招呼,体贴地搀扶着末末,然后开车载她共进晚餐。
二人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惬意地交谈。这一回,不仅是方展走神,末末也不由自主地恍惚起来。她暗自嘲笑自己: 你怎会如此失态?一共才见过几次面,难道就喜欢上他了吗?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
二人吃完晚餐,已是九点多钟的光景。于是方展驱车送末末回住处。
车即将行至社区门口时,末末眼尖,看见辣椒正站在她的礼品店门口和顾客说话。末末正要跟方展介绍自己的室友,忽然他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只听方展愧疚地说:“我忽然想起来,忘记办一件重要的事。我得马上赶过去,就不送你进去了,你自己走路小心。”
末末体谅地点点头,钻出车门,嘱咐句“注意安全。”便扮个鬼脸离开了。
方展端坐车中,目送着末末那摇晃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到了迷离的夜幕中。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末末渐渐痊愈,现在她只需要稍微把着右拐,就能稳当地行走了。
这晚,公司举办年会。女士个个漂亮光鲜,男士个个神采奕奕,觥筹交错、华光流离,一派的安宁祥和。
这一切似乎都和末末毫不相干,她默默地坐在一边想着心事。
这时,咏步芳云鬓高耸、一袭白裙,像神话里出尘脱俗的仙子一样款款地走了过来。
末末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你真的好美。”
咏步芳闻言,定定地望着末末,幽幽地说道:“美?对女人来说,美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到底能给她带来好运?还是厄运?一个美丽的女人,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你能告诉我吗?!”
末末尴尬地笑道:“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美丽?反正我很羡慕你。”
“羡慕?”咏步芳突然面露狰狞,“那你嫉妒我吗?!”
末末哑然,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咏步芳幽怨地瞪了末末一眼,扭头便走。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末末心知此人素来性格乖僻,倒也没放在心上。
这时,在摄像师的招呼下,众人列好队拍照,年会达到了高潮,大家尽欢而散。
年会后,工作一如既往的枯燥繁忙。
末末打定主意:等到了春节,无论家人用什么样的借口劝阻,自己都一定要回家。
腊月二十五这天,末末早早地回到住处。她一进门,就看见辣椒盘腿坐在沙发上,喝得醉眼朦胧。辣椒一见末末,便抱着她哭诉了自己的凄惨过往。
原来辣椒二十二岁那年,带着妹妹去深圳打工。不想她们刚一出火车站就羊入虎口:一伙拐卖妇女、逼良为娼的恶棍开着面包车,承诺把姐妹俩拉到最近的旅店。辣椒见车上还有很多乘客,便放松警惕上了车。谁知那一车乘客竟然都是恶棍们乔装打扮的同伙。
等到辣椒惊觉有变,已是太晚,她们姐妹俩只得任人宰割,受尽折磨。一夜,在恶棍们把她们架上渔船,准备偷渡到菲律宾卖钱时,她们抱着求死的信念纵身跳海。辣椒九死一生,终于游上了海岸,但是妹妹却怀着满腔遗恨命丧黄泉。
辣椒强忍住内心的悲恸给家里打电话。谁知,她年迈的父母早就因为一对爱女失踪的打击双双病逝。从此后,辣椒无家可归,四处飘荡,从最初帮人看摊开始,几经风雨、几度沧桑,一路挣扎到了今天,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礼品店老板。
末末听后感慨万千:原来看似坚强爽朗的辣椒姐竟有这么悲惨的经历,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二人惺惺相惜,遂结拜为异姓姐妹,发誓今后肝胆相照。
年前这几天,辣椒与末末亲近地要命,整天接送她上下班。而这种好姐妹间的热心关照却又在不经意间打乱了咏步芳的计划。公司人多眼杂,无从下手;下班后,辣椒又和末末形影不离。咏步芳暗恨辣椒碍眼,终究无可奈何。
一晃到了大年三十。下午,公司便开始放假。
末末随辣椒回到住处后,便开始收拾行李。辣椒眼巴巴地守在一边叠声叹气。末末顿时心软,有心邀请辣椒跟她回家过年,又怕家中的祸事殃及池鱼。
她正犹豫不决,辣椒已经软磨硬泡地提出希望跟她回家过年。
末末无奈,只得道出自己家里不太平的事。辣椒争辩说,那诅咒只是针对朱氏家族,应该对外人无碍。末末觉得此言有理,脑子一热,就答应了辣椒的请求。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二人收拾完毕,归心似箭,便乘坐计程车前往沙溪。
距离末末家越近,辣椒越忐忑。她像初次拜见公婆的儿媳一样问这问那,恨不得把末末的家底摸个底朝天。末末体谅辣椒孤苦无依的心情,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几乎是有问必答。
两个多小时后,二人终于站在了朱家老宅门前。
末末兴奋地扑了上去,用力推门——那门居然纹丝不动。她扒着门缝往里瞧,见门栓好好地插着,说明家里有人。于是她一边拍门,一边大叫:“爸!妈!我是末末,我回来啦!”她一连叫了好几声,院子里却毫无动静。
末末的心被“腾”地抽紧,心想,难道出事了?她发疯般拍打着门,嚷道:“我是末末,快给我开门呀!”
辣椒也走上前去,帮忙敲门呼喊。
终于,从院子深处传来一声男人的闷吼:“是哪个在门口捣乱?大白天的瞎嚎什么!”
末末大吃一惊,这根本不是家里人的声音!她紧张地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一个驼背正慢吞吞地向门口走来。他走到门前,却并不开门,只隔着门缝往外面观察。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咏步芳想象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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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末困惑地打量着驼背。只见他背上驼起一个大包,脑袋被压在胸前,四十多岁年纪,灰头土脸、其貌不扬。
驼背艰难地仰起头,看了末末一眼。不知为什么,当他看清楚末末的脸时,突然身形一颤,随即“唰”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垂下头咳道:“你是朱家的人吗?”
“没错!”末末赶紧问,“我家里人呢?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啦?”
驼背的背好像更驼了。他闷声道:“没人告诉你么?这宅子已经卖给我们啦。至于你家,早就搬到村东头的废屋去住了。”
末末闻言,疑惑地询问驼背自己家人为什么搬家。驼背拒绝回答,只冷冷地警告末末:“从今往后最好离这里远远的!”他说完,便自顾离开。
末末呆在原地,一时之间无比彷徨。辣椒见状便好言安慰着,拉着末末往村东边走去。末末兀自频频回头,恋恋不舍地回望自己曾经的家园……
一时间好似天旋地转,金霞焦黑的脸,守灵时诡异的怪笑,噩梦里苍白的婴孩尸体,朱氏女坟那些凄凉的坟包,父亲悲怆的眼,大姑深情的嘱托,铺天盖地地把末末重重包围。
同时,在这重围中又有道微光不断地在末末大脑深处闪烁:刚才那驼背的目光好奇怪,似乎是在哪见过?
就这样,二人一路寻到了村东的废屋前。
街门紧闭着。周围的环境格外荒凉:这处院子坐落在村子的最东边。再往东就是一片密森森的龙爪槐树林,正值隆冬时节,那些树都掉净了叶子,伸展着光秃秃、盘根错节的枝杈,在冷风中仿佛群魔乱舞。连带着这处院子都显得阴辟肃杀。北边,也就是院子的后面,眼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南边,除了几处距离较远的零星房屋,再远处便是陡峭的山崖。只有西边才渐渐房屋增多,有了人气。
随着末末焦急的叫门声,朱卫国打开了街门,顿时喜忧参半:“这孩子,不是叫你晚些再回来吗,你怎么不听话啊……”不等末末回答,他一眼看见辣椒,忙问道:“这位是?”
辣椒快人快语地自报家门。
朱卫国责备地瞪了末末一眼,埋怨她在这多事之秋添乱,但还是热情地把辣椒请进了门。
一进院子,末末的心就凄凉起来。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院落:过了影壁,前方就是五间光秃秃的瓦房。东西两侧,各有两三间低矮些的屋子,这些年久失修的房屋,一座座灰头土脸、羞于见人。院子中央栽了几株柿子树,树枝低矮杂乱。树下和树旁堆砌着些独轮车之类的杂物。整个院子呈现出一派破败之像。
她进了西屋,环视四周,见还是老宅子里的摆设,这才稍觉亲切,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其他人的去向。
朱卫国一边给辣椒沏茶一边回答:“你妈回娘家了;你大伯父散步去啦;你大伯母他们可能在休息;你大姑她——”说到这里,他突然卡了壳,缓缓地摇了摇头,凄惶地指了指里屋,苦闷地说:“搬家那天她摔了一跤。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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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末大惊失色,告诉辣椒随意,就把这里当作自己家,然后迫不及待地去看望大姑。
她蹒跚着走进里屋,一张枯黄干瘦的脸赫然映入她的眼帘。只见朱兰芝躺在床上,像尊没有生命的雕像。末末不由悲从心来,她快步挪上前去,轻轻地捧起了大姑的头。
朱兰芝毫无反应,几丝白发飘荡在空中。
“大姑……”末末含泪呼唤道,“末末回来了。我们现在是两个人在战斗,你要醒过来,你一定要快点醒过来!”
时间似乎凝滞在这一刻。
直到朱卫国进来叫末末吃饭,她才暂时作罢。她拽住父亲,悄悄询问母亲的下落,因为母亲明明无亲可投。于是朱卫国言简意赅地告诉她这些天的变故。
末末听罢十分震惊,心想:没想到事态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那么自己和那妖魔鬼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不得半点商量!
稍后,朱建国串门归来。于是朱家人陪同辣椒正式开席。刘英草草地吃完,便跑回东屋照料学武。其余人看着春节联欢晚会食不知味。最后,朱建国喝得酩酊大醉,被弟弟扛回东屋,片刻后便鼾声如雷。
这合家团圆时分,只剩下满桌狼藉和末末三人。
辣椒见气氛伤感,又讲笑话又唱歌,这才渲染出了一点节日的喜气,令朱家父女略展欢颜。漫长的等待后,时钟指向了午夜十二点,家家户户放起了烟花炮竹,空中五彩纷呈,户外笑声不绝,预示着人们又迎来了一个喜庆吉祥年。
三人心不在焉地吃了年夜饺子。然后,朱卫国便安排末末陪辣椒睡在外屋,他自己则到东厢房休息。末末帮父亲铺好被褥,照顾他先睡下。然后又照料辣椒在父母的双人床上躺下。她一心惦记大姑,便又走进里屋看望。
末末进了里屋,轻轻关紧门摸过去,拉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柔和的灯光映衬着朱兰芝的脸。
“大姑,我是末末。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她抚摩着朱兰芝的手,一遍遍深情地呼唤。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末末昏昏欲睡之际,一只手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末末骤然转醒——那竟然是大姑的手!
末末惊喜交加,看见朱兰芝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大姑,你终于醒了……”她不禁喜极而泣。
朱兰芝慈祥地望着末末,说道:“好孩子,大姑没事了。”
末末闻听此言,这些天的委屈、愤怒和彷徨顷刻爆发。她一头扎进朱兰芝的怀里失声痛哭。
朱兰芝爱怜地拍着末末的头,叹道:“末末,你也不要太过悲愤。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需知今世因,乃是前世果。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现在能够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尽量化解。你听懂我的意思了么?”
末末慢慢地仰起头来,专注地盯着大姑的眼睛。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大姑的每一句话,恍惚间,好像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
她使劲眨眼,眼前却模糊一片——恍若青烟缭绕、雾气蒙蒙,她面前这双唇正在一张一合的人,逐渐变得既熟悉又陌生。末末凝神拼力看,只见这人眼波流转、笑意盈盈……这是谁?这还是我的大姑吗?她想到此处,混乱的思维深处突然升腾出这样一个疑问:眼前人,我在哪里见过你?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第8章.悲怆往昔空余恨 卷土重来再遭劫

“末末?末末!”朱兰芝见末末神情恍惚,忙摇她的肩膀。
顿时,一切幻象烟消云散。
一定是自己在这大悲大喜中所迸发出的幻觉。末末暗想。
朱兰芝抚慰着末末的头,继续说:“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你要调整好心态,放下仇恨,以平和之心来对待一切。”
“我做不到!”末末涨红了脸,不解地质问道,“大姑,你究竟怎么了?你还记得你在电话里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说你找到了破解诅咒的方法。你含辛茹苦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惩治元凶,替咱们朱家的女人讨个公道吗?”
朱兰芝失望地摇着头,道:“冷静,你听我说。有些事情现在你不会理解,甚至在你看来是不可思议。但不管我说什么,请你都一定要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彻底明白真相。其实,你的大姑——她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疯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呀!”末末吃惊地叫道,“大姑你糊涂了吗?”
“不,不是这样。”朱兰芝极力措辞,“你也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她更不是她。哎——我该怎么说,才能叫你明白呢?!”
正在这时,一阵诡异的怪笑划破长空,直奔西屋冲来。
刹那间,末末只觉狂风扑面,眼前漆黑一片。她随即失去了知觉。
同一时刻,朱家新居的外屋。
辣椒一直在紧张地倾听着里屋的动静。刚才喋喋怪笑袭来之际,她惶然用棉被包住了头,依稀听见几句模糊的争吵,然后怪笑再次响起,里屋归于平静。
辣椒又忍耐了一会,确定危险已经消除后,便起身下地,悄悄地钻进了里屋。她惊讶地发现朱兰芝和末末俱已人事不省。
此时风声渐消,屋外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
就在末末家发生惊变的同时,楚天公寓1018房间,方展正在打坐静修。
突然,一阵狂笑由天外飞来,直扑方展的面门。方展惊觉,待要凝神静气却为时已晚。“什么邪魔外道,坏我修行!”他刚一嗔怒,随即醒悟:“心魔,心魔难降!”
他沮丧地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眼见万家灯火、举世狂欢,他的心情却异样的没落。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重现于眼前:
六年前,方展还是一名大学四年级的学生。正在他准备毕业论文答辩的前夕,接到了母亲令他火速归家的电话。于是他听从母亲的吩咐,立刻登上了直达家乡的飞机。
他刚一出机场,立即被母亲接上了计程车。在车上,母亲一言不发,并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他的询问。车行良久,方停在郊外一处院落。母亲打发走司机,迅速带方展钻进院子,进入到一处密室之中。
母亲从隐秘角落里摸出一个小型保险箱,递给方展一沓钞票和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她嘱咐再三说:“从此以后不能再回学校。带着保险箱,以最快速度到达地址。报上姓名后,自会有人接应。人在,则保险箱务必要在。”
母亲叮咛完毕,看看表,凄然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然后她抱着方展痛哭几声,便夺门而去。
事发突然,待方展醒悟过来,追出门去,早已不见了母亲的踪迹。他甩去两行清泪,随即依照母亲的嘱咐立即出发。
目的地在南方一个遥远的滨海城市——“苍水”。方展几经辗转,终于坐上了开往苍水的长途客车。旅途劳累,胜利在望,他不禁放松了警惕。大错也就在此时铸成。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一位老妪坐在方展身边,因为晕车,不时地要隔过方展趴窗呕吐。方展体恤老人,索性和她调换了位置,一路照顾有加。
老人感激不尽,递上一个苹果非要方展笑纳。方展不忍拂老人家的心意,只得勉强地啃了两口,谁知一下子便人事不知。
等方展神志复苏,长途客车已经到了终点站。那老妪早就消失不见,同时不见的还有他视作身家性命的保险箱。
人在,保险箱已不在。方展欲哭无泪,只得按照母亲给的地址寻上门去,从而遇到自己的师傅该隐老人,苦学本领至今。
但是六年来,无论方展怎样恳求,该隐老人却只传授给他庞杂的知识,教他天文地理、识人辨物。至于那些实用的手段伎俩却从不涉猎。面对方展的疑问,该隐老人只说:“时候未到,你心胸未开。冒进只会徒增烦恼,自陷险境。”
方展对此却颇不以为然。自从六年前与母亲离别后,便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而她最后的嘱托,自己却没有完成。他每每念及此事,就如万箭穿心般痛苦。
半个月前,他终于忍耐不住,乘师傅云游之际,启动自己早就着手准备的计划,偷偷来京图谋。
方展回忆至此,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有一个小和尚……梆梆梆梆……自小就没了爹娘……梆梆梆梆……到了山上投庙堂……十八罗汉坐中央……梆梆梆梆……”这铃声是他自己录制的,是儿时父亲教给他的小调,每每吟唱,万般伤感凄凉。
方展接通手机,耳边传来该隐老人苍老威严的声音:“展儿,你还好吗?”
方展百感交集:“师傅……我挺好的。您也还好吗?”
该隐老人欣慰地说:“我很好,就是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方展闭目答道:“不知道。我想,大概会是在春天。”
该隐老人笑道,“展儿,你的心里有春天吗?天意如此,不必强求。”
“可是我不甘心!”方展虎目圆睁。
“唉……”该隐老人叹道,“看来这件事,你是非做不可。做了,也许只是后悔一时。不做,却要后悔一世。你这孩子素来任性,我无法阻止你。不过你要记住,敌强我弱,敌弱我强,强弱并济,方能百炼成钢。遇到为难之处务必禀告为师,千万不可莽撞行事。”
“是,我记住了。”方展哽咽着回答。
黑夜终于过去,苍茫大地一片银白。
末末睁开眼,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躺在外屋的床上,父亲和辣椒正紧张地守在身旁。她揉着脑袋起身,只觉头痛地要命。原来是辣椒发现了昏倒在朱兰芝床前的她,并叫朱卫国一起把她抬了出来。
末末这才记起昨夜的事,连忙询问大姑的情况。令她心灰意冷的是,大姑再次陷入了昏迷。
她忽然觉得右耳处空荡荡别扭地很,疑惑地伸手一摸,顿时心中一空:凤凰耳坠呢?她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凤凰耳坠不翼而飞了!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末末怔怔地思索片刻,终于恍然大悟:一定是昨夜那诡异的笑声搞的鬼。金霞姐显灵那天也是被它赶走的!这家伙会不会就是那个给自己家族下恶咒的厉鬼? 她想到这里又气又恨,把牙齿咬得“嘎巴”作响。
辣椒见末末心情不佳,便拽着她一起去厨房做饭,要做几道正宗湖北菜给大家尝尝。
末末虽然满腹心事却毫无头绪,不忍辜负辣椒的美意 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于是二人分头忙碌起来。她正洗着菜,手机震动起来,她甩甩手接通,只听方展愉快地问候道:“丫头,过年好。”
“过年好……”末末的心境一下子明快起来,“你也回家过年了吧?”
方展回答:“没有,我还在北京。母亲出国渡假,我在哪都一样。你的腿怎么样了?一路上还顺利吗?”
末末心头一热:“顺利。是合租的辣椒姐陪我回来的。”
方展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那就好。城里下雪了,延庆也是银妆素裹吧?你那里一定很美丽。”
转眼又是日暮西山。
末末去东屋大伯父家探望。学武正婴儿般依偎在母亲刘英怀里。他一见末末进屋,立刻嘴斜眼歪地哭闹:“不要吃我啊!求求你,不要吃我啊!”
末末对大伯母点头示意,然后慢慢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家桌前闷坐。辣椒耐不住寂寞,索性没话找话,缠着朱卫国打听起沙溪村的传说典故,朱卫国便如数家珍地摆起了龙门阵……
过了一会,只听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来人哪!来人哪……”
末末一跃而起,直奔里屋。
只见朱兰芝正趴在地上狼狈地挣扎——原来她从床上摔了下来。
“大姑!你好了吗?”末末喜出望外,欢叫着扑上去搀扶朱兰芝。伤腿用力过猛,立刻钻心般的疼痛。“哎哟!”她不禁呻吟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朱卫国和辣椒也追了进来,两人忙把朱兰芝抬回床上,又扶起末末。
末末对大姑以外的事物置若罔闻。她用力抓着朱兰芝的手问:“大姑,你没事吧?”
“是的,乖孩子。”朱兰芝虚弱地摸了摸末末的脸。
朱卫国大喜,照顾姐姐卧好,问候几句,忙钻进厨房给她蒸鸡蛋羹。辣椒贺喜几声,也识相地跑到外屋回避。
末末这才询问朱兰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兰芝叹道:“此事还得从搬家那天说起。”她眉头微蹙,娓娓道来,那几天前的一幕随着她的诉说,生动地浮现于末末的眼前:
那天,天阴沉地可怕。
朱卫国请来一些街坊帮忙搬运家具。朱兰芝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
忽然,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朱兰芝回头一望,顿时屏住了呼吸。是他!整整失踪了三十年的尹名扬。那个当年意气风发,帮助她探询破咒对策,后来莫名其妙失踪,又被村人污以色狼恶名的人!尹名扬苍老了许多,然而目光依旧清澈坚毅。他微笑着走过来,伫立在她跟前。
楼主:王敦敏  时间:2021-01-16 04:33:21
一别经年,往事如烟。沧海桑田,情义未变。
“你真的还活着!你,还好吗……”朱兰芝失声痛哭,紧紧地抱住了眼前人。
尹名扬轻声安慰道:“兰芝,我很好,只是委屈了你。都怪我当初学艺不精,害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他言罢,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
许久,朱兰芝才平静下来。她擦了把脸,颤抖着手,给尹名扬沏上了茶。茶香缭绕,静霭的小屋里充满了恍如隔世又重逢的喜悦。她苦思多年不得其解的谜底,随着尹名扬的诉说,终于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原来当日,尹名扬找到了破解诅咒的对策,于是和朱兰芝暗夜付诸行动。谁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强悍力量在暗中和他对抗。
他逐渐力不能支,待分神去看朱兰芝,只见她已经晕倒在地,生死不明。他又惊又急,顿时乱了心志。这一下给对方以可乘之机,一股至阴至寒之气猛击他的面门。他无力抵抗,随即口喷鲜血,轰然倒地。
他是被一条野狗咬醒的,野狗当他是死人,撕扯着啃咬他的大腿。他挣扎着赶走野狗,骇然发现自己竟躺在了铁轨上!正在这时,耳边传来火车的轰鸣声。他连滚带爬地逃下铁轨,顷刻之间,火车便呼啸而过。
他侥幸逃生,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那敌人的对手,于是秘密潜回到沙溪村。因为行动之前他已和朱兰芝约定好:此行险恶,一旦发生意外,活下来的人就要装疯卖傻,保全性命。得知她没死的消息后,为免打草惊蛇,他没敢和她联络便悄无声息地逃走。自此,他卧薪尝胆、拜访名师,一晃三十年过去,终于有了再决雌雄的把握。
尹名扬讲完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郑重其事地告诉朱兰芝:“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朱家老宅后花园的那口老井。”
朱兰芝正待细问,忽然发现尹名扬神色有变。只听他大喝一声:“你往哪跑!”就翻身出门,转瞬不见。
朱兰芝慌忙追出门去,但见离地三尺有一团黑雾在剧烈地涌动,好似里面有人在进行着殊死搏斗。她近不得前,直急得连连跺脚。眼看那黑雾逐渐扩大,仅仅几分钟的光景,便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
朱兰芝顿时头昏眼花、哑然失声。她依稀看见,自那黑雾里伸出千万只鲜血淋淋的手,争先恐后地要把她撕抓。
就在这时,“哈哈哈,啊哈哈哈……”喋喋怪笑响彻云霄。
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
末末听到此处,忍不住叫道:“那怪笑声我也听到过!”
朱兰芝点点头,叹道:“是。金霞出事的时候,它也来过。”
末末恨恨地问:“大姑,那你昨晚又是怎么回事?”
“昨晚?”朱兰芝愕然,“昨晚我怎么啦?我这不是刚醒吗……”
末末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这就对了!我说你怎么满嘴胡话呢?想必是被它上了身!它想装成你的样子骗我放弃报仇。”末末想了想,又问,“不过——后来我莫名其妙地晕倒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的凤凰耳坠又是被谁拿去了?”
朱兰芝凝神片刻,若有所思地回答:“是名扬。一定是他冲进来救了你我两人的性命。否则,我们可能已经遭到了毒手。”

楼主:王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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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20-11-16 18:46:11

更新时间:2021-01-16 04:3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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