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两位早上好，我找副长大人！”
银拎着一包药正要往屯所进，被守卫拦下，“副长今天很忙，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我不是闲杂人等，是副长大人允我来的，麻烦小哥给帮忙通报一声。”银讲得理直气壮。
二人交换了下眼色，其中一人道：“好吧，你在这等着。”
银抬手嘿嘿一笑：“谢谢哈！”
副长室门外响起三下恭敬的敲门声，“副长，万事屋的老板说要见您。”
正在地图上画圈笔顿了一下，男人冷声道：“让他走。”
“是。”
那守卫折回门口，转达道：“副长说让你走。”
“不可能，别敷衍了事，我要亲自去问副长大人。”银说着就要往里闯，大声吆喝道，“副长大人，万事屋的阿银来赔罪醉酒失礼咯！大江户的市民来道谢被送回家喔！还有疗伤药一副，自己不会涂哟！”
几句瞎凑的零七八碎的话，被一把破锣嗓子现谱调硬唱出来，比那收破烂的叫喊还俗烦，最心烦的当属副长室里批阅公文的某个人，那阴阳怪气的调子震得他脑仁嗡嗡的，谁叫那动静就是专门唱给他听的。
“来人！”一道不耐烦的吩咐声响起。
“副长！”
“告诉他，伤好了就快滚，老子没功夫搭理他这种闲人！”
“是！”
那人正要退去，却又在几步之外被叫住，“等等！”男人沉了口气，一吐一吸间变了主意，“算了，拿两千块钱给他，说是昨天的委托费，说我很忙，什么事改日再说。”
“是！”
“还有。”男人吩咐道，“召集所有人，十分钟后开紧急会议。”
“是，副长！”
队员将一信封交给银，“这是副长给你的昨天的委托费，他很忙，什么事改日再说。”
银虽然平日贪点小财，可这钱袋子怎么瞧怎么别扭，公私分明，划清界限，是那人的风格。委托费……呵，说起来这茬还是自己提的，纯属自个儿挖坑自个儿栽。
“麻烦你跟副长大人说，我不要钱。”银将那东西递还回去。
“算我好心提醒你，别再这么多事了，快回吧。”那队员抬手拒绝道，“等副长忙完了自然会见你。”
银又何尝不知道，男人的“改日”已经是莫大的妥协了。拿着信封，他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我是真的想哄你开心啊。”

银情绪怏怏地回到万事屋，正要拉门，门缝便是落下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天寒时分，屋顶之月格外圆。
是旧时的暗语，笔迹是假发的，意思是约他晚上去上回见面的地方一叙。他自然知道是去做什么，怕是要兑现某个承诺了。
饭后，银来到西郊阁楼，里面没有开灯，只点着蜡烛，桂小太郎一个人坐在二楼，闭目凝神，听见上楼的脚步迈得不紧不慢，便知道来人是谁。
“你来了。”
“啊。”银简单应了一声，坐在桂面前摆着的坐垫上，显然就是为他准备的。
“攘夷派的一个重要盟友后天就要问斩，现被关在幕府地牢，我计划明晚救他出来，此次行动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我做什么。”
“可能的关押地点有两处，哪出未知，我已派人挖好地道，通向这两个牢房，你我各带几个人负责一间。”
“可以，但我需要一样东西。”
“放心，会给你备下最锋利的刀。”
“不是，我需要一身黑色夜行衣，裹得越严实越好。”银认真道。
桂接着明了这一要求的意思，“我知道了。”他看着对面之人，“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他们可能会派真选组负责那晚的警戒，到时候……”
“我会尽力救人的。”银亦看着桂，“不过，我只救人，不杀人。”
对视，然而桂从那双眸子中再也望不到分毫戾气，他不知道这十年来，这个男人是如何将满身血腥褪得干干净净，或许是在心里给自己挖了一个坟，把过去葬了，怎么做到的？松阳说，银时是最难放下的人，难道是句误判？
不管怎样，白夜叉的神话已成为过去，这个男人不会再回头，这次只是单纯的委托，而非同志的并肩作战。
轻轻吐出一口气，桂微微点头。
……
翌日夜半，清风拂草，萧萧作响，枭鸟啼鸣，更添幽寂。
一黑色迅影于林间飞窜而走，踏草无声，喘息间疾行数丈，眨眼间无影无踪。
幕府总部城墙外三里，树影摇曳，足以将几个活人遮住。
子时，黑影如约而至，近处一瞧，其身着紧身黑衣，黑布绕紧口鼻，头发更是被丝缕不露，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一双手，被裹得密不透风。
树影遮蔽之处，一长发男人面露宽色，摆动食中二指，对其做了个手势，几个人聚在一处。
“你们几个，跟他去二区，带好通讯器，救到人按绿色，紧急情况按红色，无论救到与否，一个小时后务必撤出。”
众人点头，纷纷下了地道，各自行动。
两个人跟在黑影身后，其中一人悄声问：“他谁啊？”
“桂先生请的高人。”另一人答，“不知道是谁。”
“革命同志？”
“估计是吧。”
地牢内，同往日一般安静，某间牢房，巡逻士兵从前经过，打了个哈欠，松懈的防备意为平安无事。
黑影带着人按照地图所示，到达这间牢房地下，拿出拼接梯，一截截向上顺，碰到了顶，黑影爬上，一浪人随行，另一人留守。
拨开盖子及遮蔽物，见一囚人卧于床上，睡得正熟，黑影钻出地洞，浪人仔细辨认一番，点头道：“是他。”
二人钻出地洞，黑影摸上那人肩头，接着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甩出，黑影一躲，忙反手推了身旁之人一把，道：“中计了，走！”
浪人正要往地洞里钻，一刃刀光擦着黑影颈侧朝其身后削去，黑影抬掌打在那人胳膊上，锋刃偏移，浪人完全下了地洞，接下来，黑影便是听到了熟悉的少年音。
“临危不乱，身手利落，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一番队？”
是冲田！黑影早就听说这小子的剑术在真选组是数一数二的，再经过那次河边谈话，他就更确定这少年不是个善茬，纠缠上怕是不妙。
一刀劈开牢门，黑影从腰间掏出手雷，往洞口一丢，冲田立刻扑倒在地，“轰”的一声，地洞被毁，黑影趁机溜掉。

地牢里响起刺耳的报警器的声音，黑影穿梭在幽暗的过道，他打算从“明道”逃，还好之前做了两手准备，假发将巡逻守卫的疏漏处画给他看，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不，一定要逃出去，若是落网，丢了性命倒是其次，给那个人添麻烦就……
拐过一个转角，还有最后一段路，前面就是出口，附近只有一盏小灯，看不清有无守卫，跑了几步，一道亮光于远处黑暗中划过，不是月光，而是……刀光。
“哒！”皮鞋踏地的清脆响音，那刀光的主人显露半边轮廓，黑影一怔，停驻脚步，来人不必出声，不必显容，只虚影一晃，他便知那是——
“土方……”黑影张了张口型。
“受死吧！”来人抬脚逼近，肃冷面目染满杀戮，刀光落下，黑影抬刀一挡，后脚一撤，转反刀刃，将这攻击掀了回去。
下一招，男人从右下刺出，这一招，黑影再熟悉不过，若是搁在平时，他完全可以轻松从上接下，可此刻他绝不能，那样便会立刻暴露身份，一切本家招式都不得使用，既然如此……
黑影横置刀刃，错开对方锋芒，往前一扫，直逼对方腹部，男人见状，即刻收刃后撤。此险招以攻代防，分毫闪失便会两败俱伤。
“木户流剑法？你是桂小太郎？”男人仔细辨着黑影面容，黑影立刻垂首，“哼，画像都在江户满天飞了，又何必这么遮遮掩掩。”
黑影没有说话，两人再次交刃。他怕伤着那人，一直压着招式打，再加上战斗场地狭窄，难免束手束脚，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努力稳下心神，视线穿过男人身后看向远处，出口就在前方，一定要想办法过去。
观察男人所站之处，既然下面行不通，只好走上面了。
左右脚往两边砖墙分别一踏，右手瞬时朝男人挥刀而去，男人挡下，与男人过招是假，借力是真，借着这股反推力，黑影身子上倾，凭着巧劲儿跃上墙壁，步子于墙侧疾行，自男人肩上头顶，翻身跃过。
“休想逃！”
男人即刻收刀，斜插刺去，千钧一发之际，黑影左手一把握住那锋刃，右手顺势挥刀，直指男人咽喉，四目在这一刻相对。
同样的对视，不止一次的对视，每一次，时间都会定格，每一次，情形都是不同。而这一次，一方柔痴，皆如往昔，一方惊愕，意料之外。
锋尖于男人喉前一寸处猛收，身子调了个，双脚踩到地上，黑影松开左手，回眸转身，眨眼间，如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副长！”几个队员赶到，准备上前追击。
“不必追了！”男人道，“人已经跑了。”
许久，男人注视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接着，抬手，低头，刀刃上的血迹未干，上面映着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脑中挥之不去的，那双柔情。

黑影在密林间穿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彻底摆脱掉幕府士兵们的追捕。
“喝……喝……”难以平复的喘息。
倚在一棵粗大的树干后，黑影一把扯下口鼻和脑袋上的蒙布，一簇茂盛的银色绽于夜幕中，原本就蓬乱的卷发被束缚了几个时辰后更显萎靡，或一蹶不振地伏着，或朝着怪异的方向伸着，将其主人那张惨白的脸衬得更加疲废。
待吐息稍稍正常了些，银发男人才意识到左掌还疼着，赶紧将裹口鼻的黑布缠上去，缠得紧紧的，跟牙齿配合着系了个死结，接下来的路，不能再有血迹留下了。
深深沉了口气，他步子一抬，继续赶路。
半个小时后，西郊阁楼，攘夷秘密基地，里面乱作一团，一浪人跪在桂小太郎面前。
“桂先生，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没认错人，他也不会……”
桂摇头道：“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要赶紧拟定一个营救计划，井田，你们速去探查幕府及真选组动向，一有消息，马上汇报！”
“桂先生，回、回来了！”守门浪人急匆匆冲进来道。
“谁回来了？”
“我。”身着夜行衣的银发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银时，你没事吧？”桂满脸惊喜表情。
“人救出来了没？”银问道。
“救出来了，这次多亏有你。”
“那就好，我先回了。”
“银时！”
银发男人顿住脚步。
“加入我们吧，只要有心，我们的攘夷大业，终会实现的。”
“攘夷大业么，我这颗糟汉的心早就装不下那么伟大的东西了，除了手指头都能掰扯清楚的几个混*蛋家人和同伴，没任何东西是属于我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他吧？你就那么在乎他？在乎到……可以放弃老师的理想？”
“老师的理想……”银发男人苦涩一笑，“如果你觉得老师的理想是课堂上书本上那些唠叨碎语，是推翻什么拯救什么这种宏图大业，我还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我这个特差生啊，怎么会记得住那么麻烦的东西，我只记得那个家伙整天锤我们的脑袋，什么团结友爱、和睦相处的啰嗦个没完，闭眼睁眼都是这些鸡毛蒜皮，除此之外什么都记不清了，而且啊……”他轻吐一口气，“这些都是因为我自己废，跟他没什么关系。”
“……”
银发男人边走便摆手道，“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玩，假发，作为好友，而不是什么同志。”
“不是假发，是桂，你这个蠢*蛋。”叹了口气，桂无奈道，“鸡毛蒜皮都那么记得那么清楚，最难放下的人是你，老师说得果然没错啊。”

翌日，江户街道，人来人往，叫卖不断，两拨并排行走的人正慢慢迎面靠近。
“银酱，快点啦，再不快点就要售罄了阿鲁。”
“呼……哈……好困，为毛一大早就要去排队买那种小孩的玩意儿啊，银桑我想人生有点追求啊。”
“银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再不找事做，咱们都没米下锅了。”
“土方先生，今天大街上游手好闲的**依旧很多呢，要不要统统抓起来劳改，让他们明白努力工作才是正道。”
“……”
两边，五个人，打了个照面。
“哟，混*蛋警察们，今天也来勒索税金吼阿鲁。”神乐挖着鼻孔，摆出一副死鱼眼道。
“是啊是啊，快点把税金交出来，无良商家，装瘪三也没用，说的就是你。”冲田瞥了少女一眼。
各自队伍中，唯一的两个成年男人，一个白衫，一个黑衣，走在内侧，眼看就要靠近，却是谁也没有看谁。
“混*蛋你给我记住了阿鲁。”神乐竖起中指
“放心，我保证连九九表都忘了也不会忘了你。”冲田亦竖起中指。
擦肩而过的瞬间，当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斗嘴的少年少女身上时，一个声音悄然响起。
“我有话问你。”
男人继续迈步，银走了几步却是停了下来。
“新吧唧，神乐酱，银桑我五脏庙有点不舒服，你们先去，我随后跟上。”
“银酱你又偷懒，是不是柏青哥那个坑爹家伙又召唤你了阿鲁？”
“是真的来事啦，你们要是想待会排队的时候看我就地解决，那也行。”
“好了神乐，就让银桑去吧，银桑，我们去秋叶原等你哦，要快点。”
“知道啦！”银回身跑了起来，找了几条巷子，最后在街口一巷外，听到了吐烟声，深吸了一口气，他拐了进去。
“土方君是不是想为昨天早上拒绝银桑的事而道歉呢，安啦，银桑我不会生朋友的气，尤其不会生土方君你的气，当然你要非觉得过意不去，请我吃个饭啥的，我也不会嫌麻烦。”
“昨晚你在哪。”
“在家看电视啊，8套黄金档那个电视剧超感人的，银桑可是发誓要追到大结局的。”
“是么，昨晚演的什么，碰巧我在执行任务。”
“土方君也看那个？那我们组团看好不好，电视剧就是要人多一起看才有意思。”说着，银已经走到了男人跟前。
半边脸面无表情，半边脸隐在幽暗中，男人含着即将燃尽的烟屁股，道：“把我嘴上的东西收了。”
银抬起右手，朝男人嘴唇伸去，就在这时，男人一把拽其胳膊，将其拖进幽暗里，“嘭”的一声将之按到墙上，银这才知道，这条巷子是堵着的。
“不说实话，你就会像这胡同一样，死路一条。”男人将烟屁股啐到了地上。
“土方君要我说什么呢？”
“昨晚8套黄金档播的不是什么电视剧，而是转播将军出巡仪式，那个时候，你究竟在哪，做什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也是不想你误会才没说实话，因为厌倦了右手，昨晚碰巧有头饥渴的母猪送上门，所以就顺水推舟，生米煮成……”
右掌微抖，男人亮出蝴蝶刀，抵住对方脖子，银没有再说话，认真注视着男人。
男人慢慢抬起左手，由下往上，一点点遮住对方口鼻，此一瞬，四目相对，一双柔情，一双失望，眸中只映射得出彼此，亦如昨夜一般，却又另一番情形。
刀锋下移，慢慢划开对方左手上新缠的绷带，覆在对方唇上的手垂下，攥住其手腕，抓起，掌心即将消失的旧痕上添了一道新伤，因为没有及时上药，伤口微微有些发红。
男人一个字都没说，但这一系列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释然般吐出一口气，银终是开口道：“我是白夜叉，前攘夷部队一九四头目，朝廷S级通缉犯。”
沉寂，除了丝丝缕缕的细小风声，巷子里陷入让人窒息的沉寂。黑发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银发男人觉得说什么都是无用。
许久，一个冰冷的金属圆环“啪”的扣在了银发男人的腕上，一个比圆环还要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被捕了。”

【第六十七章】
满目血红，到处都是死尸，一束着马尾的少年于尸海中狂奔，忽然，脚踝被什么缚住。
“救我。”
一个半边脸被削掉的腐尸抓着他，少年蹲下身，道：“我来救你。”摸了摸身侧，空无一物，“我的药箱呢？”
霎时，腐尸身上钻出无数条细小的黑色手臂，向少年伸去，“还我命来，杀人魔！”
“我不是杀人魔，我是医生！”少年强调道。
“明明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江户的噩梦，还敢说自己医生？真会开玩笑啊，鬼之副长大人。”
鬼之副长？少年顿时觉得双手满是黏腻，低头一看，上面染满了鲜血，一滴滴往下坠，每一滴都化作一缕怨魂，无数魂灵集结在一起，缠绕在少年周身，不断重复着：“还我命来！”
少年蹲下身，抱住脑袋，全身瑟瑟发抖，口中嘟囔着：“我不是……我不是……”
少顷，远处传来刀刃斩杀的声音，凄厉嚎叫的声音，少年微微抬头，看见一身披白色战袍之人挥刃斩着恶灵，慢慢朝这边逼近，少年凝目，却怎么也辨不清那人面庞，唯有系于额上的白色束带随风飘扬。
恶灵消灭，那白袍之人来到少年身旁，伸出手掌。
依旧是模糊的面庞，少年摇摇脑袋，再看，还是看不清。
“跟我走。”那人道。
“你是谁？”少年抬起右掌，指掌触碰的瞬间，白色的躯体开始虚化，碎成一粒粒粉尘，崩在少年掌心，生疼。
“我是……”最后的字符被“嘭”的碎裂声掩盖，唯有唇舌还在翕动，少年睁大了眼睛，那口型分明是——
白夜叉。
“哈啊！”男人猛地惊醒。
“滴答，滴答……”钟表指向凌晨五点钟。
白夜叉，梦里那个救了自己的人是白夜叉？那不就是……不就是那个家伙？
那个人的那副打扮，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会梦见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吗？而且，总觉得梦里的自己不像是自己，呵，不像自己……现在的自己又像是自己吗？
男人捂住额头，“嘶……”碰到了掌心，刺疼，他垂下右手，上面的三道疤痕有些红肿，怎么回事，明明是十年前的旧伤，纵然消褪不了，也不会如火灼一般。
三道划痕，两个字符，“人”“一”，是碰巧像这两字，抑或是另有深意，不明。

“咚咚！”敲门声，“副长。”山崎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十分小心翼翼。
“进来。”
山崎进屋，将房门关紧，在男人身旁跪坐，将一个资料袋递过去，“老板，哦不，白夜叉的资料全在这里了。”
男人接过，打开袋子，翻看里面的纸张，山崎介绍道：“白夜叉，被誉为攘夷战争时代的神话，沙场上的不死战神，传奇攘夷部队一九四的头目，为革命家吉田松阳的四大弟子之一，吉田松阳死后，不知去向。”
“坂田银时，万事屋的老板，歌舞伎町有名的废柴人士，不务正业，常年在郊区墓园任看管员的闲职，经常偷食墓园的祭品，被发现后解雇，后伙同一少年少女创办万事屋，曾极其厌烦警察，经常诽谤我真选组，但从上个月开始，频频出现在屯所附近，偷窥我们……准确说应该是偷窥副长您，偷窥原因不明，在上个月八号围剿攘夷浪人的行动中救下您的时候，他仅凭木刀斩断桂小太郎的刀，可判断其剑术造诣极高，与桂碰过两次头，虽无直接证据证明其就是白夜叉本人，但凭高超的剑术和同桂的亲密关系来看，他是白夜叉的可能性为九成。以上就是此次调查结果。”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男人说道。
山崎并非立刻起身，而是有些犹豫地道：“副长，有个疑点，属下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您。”
“什么？”
“过去的几年时间里，老板从来没有跟桂碰过面，两个人第一次私下见面是在您被绑的那天。”
男人陷入沉默。
“如果不是老板，那次我们根本找不到您，我想，这两次碰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老板或许有什么苦衷才……毕竟在可查到的时间范围内，除了这次，他从未参与过任何攘夷活动。”
沉默良久，男人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另外……”他接着道，“这件事先不要声张，对局长也别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是因为拒缴税金被抓，让人看好那间牢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山崎出了屋。
男人瞧着资料首行“坂田银时”四个字，对自己道：土方十四郎，你到底在犹豫什么，那可是幕府通缉令上的人，难道你还真把他当朋友了不成？
……
真选组私立监狱，用以拘押短期犯人或暂时关押重犯，里面所设牢房不多，但审讯室、行刑室却是一应俱全。
银发男人被锁在其中一间，自从入了这地方，他就躺在床上，面朝里，闭着眼睛睡觉，除了吃喝拉撒外，不叫唤，不喊冤，为看守者省了不少心。
守卫有些奇怪，这家伙被关进来，却从未被提审，更有副长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明明只是个拒缴税金的家伙，搞得好像犯了暴乱、贩毒等大罪一样。不过既然是副长的意思，照做就是，别私下乱说道，这是在真选组混得长远的一个潜道理。
银被关的第二天，是男人的休息日，男人按照惯例出门散心，冲田便挑在这个时候来到监狱。
“冲田队长留步，副长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局长的吩咐呢？”
“这……”守卫扑通跪了下去，“副长下的是死令，若是违令，属下难逃一死，队长若是一定要进，便杀了属下吧。”
“唉，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冲田摇摇头，转身。
“谢队长大人恩典！”
“知道就好，要是哪天副长选举，记得投我一票哦！”双手抄进裤兜，冲田衔着随意的语调道。

心烦意乱，难以平复，男人便来到老地方散心，吉原红袖馆。男人的到访总能给这娼馆带来一阵不小骚动，更多的是醋意，因为除了馆阁里那一名女子，男人不会宠幸任何人。
见“情郎”到来，如月换上绫罗盛装，伏地行了一大礼，发髻低垂，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脊背。
“不必如此。”男人走了进去，于矮桌旁落座，从桌上铜盘里捏起一支高档烟，那是女人精心准备的。
“您很久都没来了呢。”女人从柜上锦盒中取出一枚深绿色火机，跪坐在男人身旁，打着火。
正准备掏火机的手停了动作，男人将唇凑近女人手上的火苗，“最近事多。”他淡淡说着，吐出一缕轻薄。
烟于男人之手，一吐一吸皆是风情，此乃江户绝景之一，加之烟草香气缭绕，女人看着，嗅着，又怎能不迷醉？
“我多久没来了。”
女人回过神来，答道：“23天。”
“辛苦了。”
“不辛苦，等大人是一种福分，只要大人记得如月，如月就很开心了。”
女人一字一句柔媚温婉，惹人怜爱，却并不入男人的心，男人盯着桌上，不言不语。
见男人眉头微锁，似是心事重重，女人道：“如月为大人跳支舞吧。”
男人没有说话，女人知道这是默许之意，便起身，打开留声唱机，取一孔雀蓝镶金折扇，伴着绵长清雅的乐曲翩然起舞。
和服下，雪白的小腿随舞姿变幻时隐时现。在江户，娼女裸露的脊背和小腿，是男人们无法抗拒的诱惑，女人毫不吝啬地将种种展示给男人，邀宠之意尽显，但观舞的男人只默默吸烟，不知其心中所思。
一曲舞罢，男人也吸完了烟，问：“有酒么。”
“有。”女人立刻端来一只镶宝石银制酒壶，两只银酒杯，摆在桌上，撩袖为男人斟酒，也为自己斟了一杯。
“如月敬大人。”女人端起杯子道。
男人捏起杯子，一饮而尽，女人跟着饮尽。
“我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大前年的正月十三。”
“三年多了。”
“三年三个月零两天。”
听到女人讲得如此清晰，男人端杯的手顿了顿，像是要下什么决定似的，仰头饮尽，“嘭啪”撂下杯子，道：“媚*药拿来。”
“……”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太过吃惊，女人愣了半晌，问，“您说……什么？”
“让人意乱情迷的药，欲*火灼烧的药，越烈越好，有就拿来。”
“有！”女人的心脏漏跳了几拍，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紧张、兴奋，动作也不再那么从容，急忙去内室，不一会儿便捧出一个小盒，在男人面前打开，里面躺着一小瓶。
“此乃遇仙散，是红袖馆的秘药，服一粒便消一夜，若配酒服下，再点上琉璃香，就连第二天都……”
“去点上。”毫不犹豫的命令。
“是！”女人立刻起身，迫不及待地照做。

男人一下倒出两粒，塞入唇中，拿起酒壶摘掉盖子往嘴里猛灌了一口，扔了壶，垂眸坐着。
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香气四溢，那是十余种花草提炼而成的催情之香，虽不如遇仙散性猛，却能起到延长欲*火的辅助作用，仅吸了几口，女人便觉浑身燥热。她熄了周围的灯，只留下桌上一盏，慢慢朝男人走去。
男人仍旧坐着不动，连呼吸也未凌乱。女人感叹，土方十四郎不愧是江户出了名的冰山公子，两种媚*药重叠，外加美酒催化，都难将其欲*火立刻诱出，这样一个禁欲的男人，若是动了情，将会是怎么一副绝美景致？上天垂爱，她将是世上第一个见到此美景之人。
女人来到男人身旁坐下，准备为自己倒一粒，却被男人一把拽过来，按在了榻上。
将外套除下，扔在一旁，男人居高临下瞧着女人，并非与之视线交缠，而是盯着其领口发怔，眼中涌出的也并非情欲，而是痛苦之色，像是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女人却是被香气迷了心窍，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再加上对男人倾慕已久，此刻心下情动，又怎么看得到男人眸中之苦？
“土方大人……”女人低喘娇吟道，“如月一直守身如玉，只为等您，如月是您一个人的！”
女人的告白之语响在耳畔，楚楚动听，男人却是不声不响，不答不应，目光慢慢下移，盯着其衣襟领口处露出的白皙胸脯，以及隐在锦袍内半遮半掩的美峰沟壑，伸手探向女人的腰带，一寸寸松解开来。
绸缎摩擦的簌簌声为这间情欲之屋添了几分淫靡，腰带松开的刹那，交叠的锦衣布料划过玉肌冰肤，朝两侧大敞开来，如同蜜粽失了束绳，只在瞬间，一派春色尽展眼前，如脂如雪，两座精致的雪峰耸于胸前，伴着呼吸上下缓缓起伏，腹上脐孔因紧张而打着颤，腹下淡黑色的密林遮掩住幽寂密门的入口。
男人额上沁出汗珠，系着绷带的右手抬起，颤抖着，慢慢伸向女人胸前酥峰。
杏眸流淌着无限春波，女人情不自禁抬起手，想要在男人抓住自己性物之时覆在其掌背，“土方大人，如月喜欢您，真的好喜欢您。”
紧紧蹙起眉头，指腹距峰珠一寸之时，男人蓦地收了手，女人即将落下的手掌也扑了个空。
“失礼了。”男人慌忙起身，拾起外套，踉踉跄跄出了房，留下裸*身女人，独自躺在榻上，迷惑不已。
与其说跑，男人更像是逃，穿过五条街，逃到一处昏暗的巷子，呼哧呼哧喘着，胃里一阵阵翻腾，却又什么都呕不出。
“可恶！”痛苦的骂声，“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家伙！”男人一拳砸在墙上。
脑袋抵着墙壁，无数画面于脑中浮现。仓库里，抓其衣衫，巷子里，攥其脖颈，药铺里，为其包扎，还有昨日质问，掌心覆上那人口鼻……如此种种，他与那人肌肤碰触数不胜数，不曾厌恶，不会反感，难不成这天下，他只碰得那个家伙，只有那个家伙才能……

男人一回到屯所就冲进浴室，将身上衣物全部褪掉，除去手上绷带，钻入热水中。
冷汗，那媚*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像是刚从冰水中浸过，冷，冷得快冻僵了。
他患有冷寒症，十年前得的，不会笑，不会哭，冷血，狠厉，无恻隐之心，谁也不爱，谁也不恨，伤己伤人，没有人敢靠近他，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宰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法子都用了，一直不见好转。
原以为那个女人可以，温柔，话少，不讨厌，他知道她的心意，只要对方有真心说不准……说不准自己可以接纳这么一个人。所以，他逼了自己一把，他不信非那个银发家伙不可，他要另找一条出路！结果还是不行，他害怕，害怕被人触碰，害怕触碰他人。
所以，那个家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说这种依赖利用也算是一种感情……暂且把这当成一种感情，友情也好，交易也罢，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他不想让那个家伙死，他不能让那个家伙死。
……
沐浴后，男人换了一身崭新制服，缠了一条干净绷带，来到监牢。
“副……”
守卫刚要出声，男人抬手制止，以眼色示意其开门、退下。
铁门打开，男人走了进去，银发男人蓦地睁开眼睛。脚步声，呼吸声，仅凭这些，他便知道来者是他心心念念之人，但他没有起身，亦没有转身，仍旧侧卧在原处，一动不动。
男人疾步走近，一把拽其衣领，将之拖起，满目厉色。
“为什么接近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做朋友，为什么隐瞒我，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说话！”
一连串问题落下，银认真看着男人，一个都没有回答，只道：“你相信我么？”
没有回应，男人静静与之对视，半晌后，松开手，道：“你走吧。”
听到这三个字，银有些讶异，“我可是白……”
“你不是！”男人眼中满是决绝，一字一句纠正道，“给我记住，你，只是万事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税金容你欠着，期限三个月，三个月不缴齐，再来这里报道，明白？”
看着男人的眼睛，银心下复杂极了，他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放他走，他已自报家门，过去那些老底不难翻出，怎么判都是死罪，尤其是这么一个铁面冷酷之人，会轻易饶过他这条大鱼？若说男人在乎他，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白日做梦。
“明白了就快滚！”男人吼道。
迈了几步，银说道：“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是谁，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做朋友，我是认真的。”说完，离开了监牢。
男人一声苦笑，“跟你做朋友，呵，我真是病了，跟白夜叉做朋友，呵呵，我他*妈真是病得不轻。”

【第六十八章】
会议室里，坐在众人前面的近藤肃声道：“这次让人劫走了犯人，我们真选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已经向松平老爹请罪了，结果他说……”就在众人神色紧张地等待下文之时，下文却是，“过两天请大家去人妖俱乐部聚聚。”
众人全部愣住，面面相觑，接着无语倒地，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塌下来。
“老爹说，对方既然准备到了那种程度，任谁守卫结果都是一样，这次聚会，一为了犒劳大家，给各位压惊，二是有件事要宣布，什么事他没透露，到时候才会知道。”
“好诶，老爹真豪气啊！”冲田带头称赞道。
“是啊，老爹真是罩着咱们！”其他队长也开始附和，队员们纷纷点头。
“十四，这回你可别再推了，或者中途退出哦。”近藤对一旁的黑发男人道。
男人毫无反应。
“十四？”
“什么？”
“十四，你精神不太好，昨晚没睡好么？”
“没事。”男人道，“聚会我会去的。”
“累了就多休息，别硬撑着。”近藤关切地劝了一句，接着对众人道，“下面我们开始讨论今后对攘夷乱党的行动方向……”
近藤接下来的话，男人一句都没听进去，双目无神，表情凝滞，不知其心之所游，不过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近藤讲话，基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除了第一排最边缘的某个少年，他斜目瞥着男人，视线中透着洞悉一切的讯号。
散会后，男人走在后面，刚出会议室，一个先前走掉的队员急急火火折回取东西，不小心蹭到男人的胳膊。
“对、对不起，副长！”队员深深弯下腰，神色极度恐慌。
男人毫无反应，抬脚离开，待其走远后，队员才敢微微抬头，一脸不解，今天的副长有些奇怪。
“算你运气好，碰上土方先生心情爽，不然刚才那一下够你挨顿骂的，下次小心点。”冲田经过队员身旁，一边走一边悠然道。
“谢队长提醒！”
“副长选举的时候记得我投一票哦！”冲田漫不经心地道。
心情爽？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心情爽吧？不过，冲田的这句话更让他迷惑，什么副长选举，从来没听说过，副长是局长定的，局长对副长素来很照顾，又怎么会搞选举，应当是句玩笑话吧。

“大家干活都加把劲了，晚上松平大人带着真选组的小帅哥们来，到时候可得伺候好了！”西乡吆喝道。
“呀——”一干人妖大叔尖叫起来。
“行了，你们已经叫了第98次了，给我差不多点儿，别兴奋过头搞砸了。”西乡教训道，“卷子，你也手脚麻利点儿，晚上别整这副死鱼相，影响了生意一个子儿也别指望拿！”
“是是。”穿着粉色和服，绑着两根发辫的银没精打采地擦着桌子，虽然面目无神，其心绪可鲜活得很，因为“他”要来。
已经一个礼拜没见面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着挣男人口中所谓的“税金”，这是男人给他铺的台阶，他只要顺着走下去就会平安无事。虽说那人仍旧一副冷淡姿态，让他滚时也是气急败坏，可放他一马也是事实，虽不知道那人为何要饶他，不过想必做这个决定绝非易事。
“咱们店一直来的都是些糟汉，好久都没来小鲜肉，尤其还是帅哥，想想都要兴奋死了。”一长下巴人妖双手托腮，一副迷醉表情。
“主要有他啊，那个他，以前只能远看，今晚终于有机会看个清楚了，江户还能有人比他帅吗？”一鬓角簪花的人妖裹手于胸前，一副享受表情。
“那个魔鬼虽然帅，但很可怕诶，我还是觉得冲田小帅哥好，抖S气息十足，要能到时候一起玩个PLAY，那就太美妙了。”顶着一头黄色发卷的人妖痴醉道。
“美人大叔们在夸我什么？”
循着声音集体望向门口，波涛般的尖叫汹涌而来，一波接着一波。
“呀——冲田大人！”
“我来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冲田进门道。
“差不多了，大人们大概几点过来？”西乡问。
“7点吧。”冲田道，接着目光转到银身上，“哟，贵店还收纳S，新鲜，平时M玩得太多了，有点厌了呢，今晚可以换换口味了。”
“冲田大人真会开玩笑，卷子怎么会是S，您见过那么萎靡的S么？”凸下巴人妖笑道。
“我可不会看错，虽然级别比我差点，不过骨子里却有抖S的属性呢，区别是，我来者不拒，他得挑对象。”冲田朝银歪了歪脑袋，“怎么样，聊聊去？”
“卷子我对毛还没长齐的小鬼不感兴趣。”银耷拉着眼皮道。
“是是，卷子小姐感兴趣的是那种高冷酷狂拽的冰山男人，顶着魔鬼头衔的超级大M，最好是姓土……”
“哎哎，好了好了，聊聊去好了吧。”银忙打断少年，将抹布丢到桌上。

两人出了俱乐部，来到附近一家饮品店，各自点了一杯东西。
“聊什么？”银吸了一口草莓奶昔，道。
“老板，听说你欠了税金，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按照以往，土方先生不关你个十天半月，是不会罢休的。”
“大概因为之前帮过副长大人，所以受到特殊照顾吧。”
“我倒觉得，土方先生对老板你格外仁慈，是别有原因呢。”
“原因？比如……”
“喜欢。”
听到这两个字，银的胸口于一瞬间浮起波澜，又于一瞬间恢复平静，因为话出此人口中，听不得，于是轻笑了笑，“看来队长大人的直觉也有不准的时候，这次你猜错了，他可不喜欢我。”
“现在，他的确没有喜欢的人。”冲田用吸管搅着柳橙汁，垂眸盯着杯中的漩涡，“可一旦有，我觉得那个人会是老板你。”
银看着冲田，眉头微微皱起，这个少年来找自己，肯定不是单纯聊“喜欢”的话题，就跟上次一样，由“喜欢”开头，其实另有目的，若是顺着其话题聊下去，便会着了其道，所以……
“他是不会喜欢我的。”银认真说道。
“嘛，就当我是瞎猜吧。”冲田并不打算争执，而是将话题一转，“谁能保证这辈子不会猜错呢，我还觉得那晚跟我交手的是老板你呢，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像老板这样讨厌麻烦的人，怎么会跟攘夷浪人勾搭上，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跟土方先生过不去么。”
“……”银稍稍一愣。这少年绝对是个危险分子，而且危险等级要比土方高得多，这句话暗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己的身份被他知道了，他却不明说，而是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拆穿，显然是要以此为筹码用来谈判，具体要谈判什么却未知，不过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此次聊天的真正目的就快要浮出水面了吧。
“就是说嘛，我也不想被冤枉，队长大人英明。”银装糊涂笑道。
少年不紧不慢，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道：“世界这么大，我们很难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很多事只能作出推测，但推测不是无缘由的，就好比土方先生对老板的态度与他人不同，我们很自然地就会想，这其中是不是存在喜欢的因子呢，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再比如，老板剑术精湛，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攘夷英雄白夜叉呢，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
说到这里，不好的预感涌上银的心头，但少年不准备给他考虑的时间，直入主题道：“所以我在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土方先生在某一天放掉了一名朝廷通缉犯，原因是他看重这个通缉犯，或者说，他喜欢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银不愿再拐弯抹角。
“别紧张，老板，我相信你只是江户的普通市民，单纯因为偷税漏税进局，可光我相信没用，一旦那些个事传出去，被成千上万的人知道，谣言也会成真，这样一来，土方先生的罪名可就是通敌……”
听到“通敌”二字，银觉得胸口一阵绞痛。池田家行刑卷轴上，被批掉的名字，蓝色的记号，还有……通敌罪，这些一度让他噩梦不断。他再也按捺不住，一手捂住少年的杯口，指缝夹住其吸管，肃声道：“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若是再不说，恐怕这个银发男人掐住不是他的吸管，而是脖子了，冲田将吸管口吐出，抬头说道：“这几天江户会有一个针对真选组的投票活动，大概就是满意度好感度之类的，我希望老板能说服歌舞伎町一条街的所有人，将票投给我。”
沉默半晌，银问道：“会影响他的副长位子么？”
“没那么严重，他不是在那个位子上做了快十年了么。”冲田道，“只要老板肯帮忙，一切相安无事，如果老板不帮，他的罪名就会落实，反正都是要伤他，老板喜欢他的话，就应该选一种对他伤害最小的，不是吗？”
银不言不语，似是很难做出决断。
“在调查问卷进行之前，老板可以考虑，考虑清楚告诉我就成。”冲田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张票子，搁在桌上。
“不必请我。”银冷冷道。
“NONO，老板不记得了？你现在的打扮可是卷子小姐，作为绅士的我又怎么能让可爱的小姐破费呢？”冲田嘴角上扬，勾起一笑，将刀挂在腰间，手掌抬起做出“拜”的手势，转身离去。
这下，彻底陷入了两难境地，银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对“他”说过，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这么快就要食言了？他是白夜叉，“他”放了他，这些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难道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只怕应这一次，后患无穷，可若是不应，又该怎么收场？
抬头看着少年喝了一半的饮料杯子，银自言自语道：“得好好想想。”
离开饮品店的冲田正要往回屯所的方向走，一披着长发的紫色身影与之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冲田顿足，回头，看那身影进了人妖俱乐部，他轻抿嘴角，“今晚可真是热闹啊。”

“鄙人假发子，请多多指教。”桂躬身道。
“奥，瞧那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假发呢。”凸下巴人妖称赞道。
“不是假发，是假发子。”桂强调道。
“假发子的模样更适合去狂死郎大人那儿，为什么要来做人妖小姐呢？”黄色发卷的人妖问。
“之前付不出荞麦面的钱，险些吃了霸王餐，多亏西乡夫人出手相助，今日特来报恩。”桂说道，“而且，比起牛郎店的西装，我觉得女装和服更适合自己。”
“妈妈桑，反正今晚人手不够，就留下来吧。”鬓角簪花的人妖道，“瞧这小嘴多会说话，今晚一定会让帅哥们开心的。”
西乡撮着下巴，点头道：“好吧。”这时候，他瞥见门口刚刚回来的银发男人，抬声道，“卷子，今晚你俩搭档。”
桂扭过头去，四目相对的瞬间，银稍稍一愣，心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冲田的事已经够让人头疼，这个家伙又来凑热闹。
二人被吩咐在一旁练舞，桂一边扭腰一边道：“前几天你被捕，我本想派人救你，谁想他这么快就把你放了。”
“感谢你们的低效率，不然我又得被迫上贼船了。”银应付一样地挥着扇子。
“你用得着这么抵触么？”
“不是我抵触你们，是你们抵触他，我跟他是一条船上的。”银说道，“所以今晚干什么是你的事，我不会帮你。”
“你们两个给我精神点儿，别在这应付公事！”西乡吆喝道。
“是……”银桂二人拖着长音，异口同声地道。
“我知道。”桂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用你帮，我只是来打探消息，不动手。”
“你还真是大胆，在真选组眼皮子底下打探，不怕被认出来？”
“不必替我担心，你还是担心一下他吧，他的位子岌岌可危。”
怔了一下，银忙问：“什么意思？”
“今晚上你就知道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来这聚会就是为了说那事。”
银陷入沉思，假发口中的事，或许就是冲田说的投票，而这场投票很可能影响到真选组人事的变动，或者说副长的位子，怪不得那个小鬼要那么拐弯抹角，照其说法，这场投票很可能是江户全民投票，那么背负恶名的鬼之副长，十有八九会败下阵来。
也就是说，土方现在正面临失去地位的大危机，而自己白夜叉的敏感身份又为这股危机之火浇上了一桶汽油。
究竟该怎么办……

【第六十九章】
这天夜里，真选组包场，众人围几桌而坐，共同面向最中间的桌子，众目光聚集之处，松平举杯，高声道：
“第一杯，敬将军大人，望幕府千秋，江户长治久安！”松平先饮。
“敬将军，幕府千秋，江户久安！”众人齐饮。
“第二杯，敬勋、十四、总悟以及真选组全体成员，望我组虎师，建功立业！”松平再饮。
“敬局长、副长、各队长，我组虎师，建功立业！”众人齐饮。
“第三杯，敬妈妈桑，望生意兴隆，财源亨通！”松平三饮。
“敬妈妈桑，生意兴隆，财源亨通！”众人齐饮。
西乡带着众人妖，朝松平鞠躬道：“这怎么敢当，松平大人光顾敝店，已经是小店莫大的荣幸，大人亲自敬酒祝福，小店只有尽心服侍，以报大人。”说着便是拍了几掌，吩咐说，“你们都给我好好伺候。”
一干人妖大叔纷纷插进众人堆里落座，真选组众人大都二十出头，许多都是未婚青年，哪见过这等似人非妖的阵势，无不正襟危坐，放不开手脚。
“妈妈桑不必客气，待我再讲几句，就把场子让给他们年轻人，咱们去那边喝几杯。”松平笑道。
“没问题！”西乡亦笑道。
松平继续道：“下面我要宣布一件事，既是事关我真选组的要事，也是牵扯整个江户的大事，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因为不是秘事，人人都要知道，那就是真选组变革！”
听到这，所有人都是一惊，包括土方在内，冲田则一副早已知晓的神色，银和桂则在不远处认真听着。
“这几年，真选组在江户的口碑一直不好，将军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过整改的事，所以呢，我打算在江户举办一次全民投票活动，选出民众最喜欢的真选组成员，根据票数来制定整改细则和调整位子。”
“将军大人日夜操劳，还要替我们谋划，真是辛苦极了。”近藤点头说道，“你说呢，十四。”
男人在一旁默默饮酒，不言不语。
“我们肯定举双手赞成咯！”冲田抬起两只手臂，比划道。
“松平大人，到时候，我们也会参与吗？”凸下巴人妖问道。
“当然，凡是在江户有固定居所者都要登记参与。”松平道。
“那一定要投给松平大人您了！”
“我跟近藤局长都不在投票名单之列，你的好意我记下了，性感的下巴小姐。”松平笑道。
“哎呀大人您……讨厌！这么夸人家，多不好意思！”那人妖捂着自己长长的下巴道。
男人一杯接一杯饮酒，银想要过去劝，西乡吩咐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快去演舞！”
桂扯了扯银的袖子，没办法，银只好跟着桂一起来到台子上，开始扭腰挥扇。

“靠这种门面工程来扭转形象，劳民伤财，换汤不换药，怎么整改也摘不了幕府走狗的帽子。”桂愤愤道。
注视着男人落寞的背影，银说道：“我倒觉得他们是真心想改，你偏见太深了，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不对，是假发子，真不真心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招确实狠，能成功糊弄住老百姓，给咱们的攘夷大业带来很多不便。”
“攘夷大业是你们的，不是咱们的，不过这你可捣不了乱，反正人家就那些人，无论怎么投都是从内部出，也不会投到你头上。”
“那就让他们投个草包出来，这样真选组就能早日灭亡了。”
“假设投出来的是冲田呢？”
“你说一番队抖S那个小子？”桂说道，“还不如土方……”
此话落下，正在同旁人说笑的冲田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朝这边瞥了一眼，扭腰的二人同时一凛，赶紧卖力挥舞纸扇。
“你怕了？”桂问。
“怕的是你吧，阿银我只是因为在背后讲人家坏话，有点心虚罢了。”
桂轻哼了一声，“我早就看出来他是个危险人物，而且深藏不露，如果说土方是魔鬼，那么他就是华盖下的妖僧。”
“啥意思？”
“恶起来无法无天。”
“贴切。”银赞道，“所以，要不要考虑使点绊子别让他上位？”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想帮魔鬼上位。”桂斜过眼睛，瞥了身旁之人一眼。
银撇了撇嘴，道：“魔鬼本来就在位子上，最起码你们搞活动一直很嗨，换了别人你们不是又得变换策略，麻不麻烦？”
“具体的我们会自行商议，你的这个建议我会考虑的。”桂说道，“话说，他被调戏了。”
“什么？”
银往远处望，一绿发人妖端着酒杯，凑在男人身旁，哼哼唧唧道：“大人，怎么愁眉不展呢，奴家陪您喝一杯吧！”
“你去陪其他人吧，我不需要。”男人淡淡道。
“大人，独饮伤身，您不要奴家陪您喝，奴家就伺候您喝。”说着为男人满上。
看着相互挨着的两个背影，银胸中妒火不打一处来，太不像话了！话说自己不也是陪酒人妖么，凭啥他就要在台上扭屁股，傻不拉几地看那些人对土方献殷勤，除了他阿银，谁都没资格对土方花言巧语！
扇子一扔，银跳下台子，气势汹汹地就往真选组众人那边去了，吓了旁边拨三味线的俩乐工一跳。
“银……卷子！”桂低声一道吆喝，没用，此刻正上火的银发男人根本听不进去。
“奴家真的好仰慕您，土方大人……”
劣质香粉的气味熏得男人眉头紧簇，喝醉的人妖胆子大了，两只胳膊就要往男人身上搂，男人忍无可忍，将杯子往桌上一扔，蓦地站起身，抬步离开，人妖扑了个空，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男人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抬头便是跟银打了个照面。
银觉得自己应该微笑，这是夜总会的职业要求，但他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在男人看来当是可笑得很，但男人脸上的阴云告诉他，想多了，人家没那个闲心。
仅对视了一瞬，男人便收回目光，大幅迈步，从浓妆艳抹的银发男人身旁走过。
“卷子，你来得正好，过来喝一杯！”凸下巴人妖唤道。
“我……我去个洗手间，回来再说！”银扭头随男人离开的方向跟去。

水龙头哗哗流着，男人双手接一抔冰凉，往脸上撩去，胡乱搓了几下，抹了一把水珠，接着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乱发覆额，面容憔悴，冷冰冰一张臭脸，这副样子，竟还有人喜欢？世人愚昧，恋的是这具皮相，又有谁知道他是个“无魂”之人，害一身隐病？
沉了口气，土方转身，垂眸迈步，出门口便是撞上银发男人。
“……”窄路相遇，男人再无法对其视而不见，只得与之对视。
红色嘴唇，蓝色眼影，银色发卷，粉色衣衫，几种不搭调的颜色搅和在一处，再配上一张轻颓的糟汉脸，整副模样难以言明。
“这儿来钱快，为了尽快凑税金，我才……”
“让开。”土方淡淡道。
“你都湿了。”银抬起手，“擦干了再……”
“！”手指即将触碰到额前一缕湿发，男人瞳孔瞬间放大，忙撤步退开，后背撞到墙壁。
“唔……”
“不要紧吧？”
“别过来！”男人忙道，垂着头，脑内一阵恍惚，下意识，方才的躲闪是下意识的。其实他可以不躲开的，这个银发天然卷的家伙是唯一能碰他的人，可他不想变得那么软弱，他是鬼之副长土方十四郎啊。他着实不明白，这种除了几招剑术一无是处的家伙凭什么能碰他？就算……就算只有这家伙能治他的冷寒症，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银无奈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我不适合做朋友，你是精英，我是废柴，简直就像……就像两个世界的人。这阵子难为你了，做了这么多你不想做的事，等税金攒够了，我就离开这儿，所以……”
“呵。”垂着脑袋的男人轻笑一声，嘲讽，听不出是嘲他更多，还是自嘲更多，“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你凭什么认为老子会跟你做朋友，又凭什么在这里自顾自地说绝交？”
“我一直都没觉得你会跟我做朋友。”银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答应是因为我的剑……”
“所以你到底在自以为是些什么啊！”男人怒吼一声，声音震得走廊几乎都在颤动，一个前来解手的人妖见这副阵势，一肚子尿意硬给憋了回去，吓得没影了。
一句话都没有再讲，银只认真看着男人。
头未正起，眼皮微抬，男人斜目冷眸瞪着面前的银发家伙，“我土方十四郎做事，从不会违背自己的意志，也绝不会屈从于任何东西，更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冷眸，却不冷漠。银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而男人那句话，如果没有理解错，是不是说，他跟他做朋友，是他想，是他能，是他愿意？
“砰——”外面一声枪响，瞬间打破了二人间短暂的沉寂，接着是骚乱的动静，一个声音喊，“抓住桂小太郎！”
男人一惊，从墙上起身问：“跟你有关系？”
“无关。”银认真道。
拔出腰间佩刀，男人疾步向前，小跑，跑，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留下银发的人妖，望着男人背倚过的墙壁出神。
“我信你。”银喃喃道，“你是这个意思，对么？”

大厅里，桌椅沙发已经一片狼藉，人妖小姐们都聚在吧台附近，抱着头缩着身，各番队队长和大部分队员都出去追击，松平、近藤还留在店里，西乡正朝着松平躬身致歉：“非常对不起，由于小店招人不当，给贵组带去了麻烦。”
“没事的，妈妈桑。”松平咬着烟道，“桂小太郎此人狡猾无比，乔装术更是一流，他还曾混进真选组，眼皮子底下装老爷们儿我们都没认出来，何况现在转了性，倒是刚才的那发枪，让大家受惊了。”
这时候，男人从走廊出来，握着刀就往大门去，近藤叫住他道：“十四，我看你今天也不舒服，让他们去追吧。”
“我没事。”男人来到门口，真选组众人便是返回来了，汇报道：“老爹，局长，副长，人已经跑了。”
“算了，回去。”松平道，“今晚大家都喝得晕乎乎的，人跑了就跑了吧。”接着冲西乡道，“妈妈桑，我们就先回去了，多谢招待。”
西乡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众人妖忙一齐躬身道：“诸位大人慢走！”
这时候，银从走廊出来，看到西乡打开一个暗门，桂从里面出来，深深折腰道：“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就让在下再做几日人妖小姐，来报答……”
“不用你报答，不过，我有句话要说，还有卷子，你也来。”
银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走到桂身旁，谁知西乡一手抠着一个人的鼻孔，将两人甩到墙上，一干人妖小姐张大了嘴巴。
“舞跳到一半撂挑子，胆子不小啊，一人扣半天工资，像你俩这种没有夜总会职业素养的家伙都给我*滚*蛋！”西乡肃声道，“东美，让阿良给他俩结薪！”
“……”凸下巴人妖反应了半天，才道“是！”
银桂二人从人妖俱乐部出来，桂问道：“银时，去喝一杯么？”
“困了，回家。”银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将薪水信封塞进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桂叹了口气，“问世间情是何物。”

另一边，真选组众人回到屯所，男人觉得累了，便直接回了房间，准备休息，他将制服脱下来，换上浴衣，还未来得及系腰带，门忽然被拉开，吓了他一跳，赶快把身子裹紧。
冲田径自来到他的橱柜前寻摸了一会儿，拿了一盘蚊香，然后往门口走，就跟眼里没他一样。
“进来不敲门，随便拿东西，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男人极度不悦。
冲田这才停下步子，转过脸，目光携着困意，“大家都是男人，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还是说，土方先生有秘密不能让人看？蚊香借来一用，我的用完了。”少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在男人看来就是目中无人。
“拿着东西快滚，以后再乱闯老子房间，老子就砍了你！”男人恐吓道。
“好好。”冲田随意应着，“啊对了，想起个事，土方先生不觉得太巧了吗，凡是攘夷党在的地方，都会看到老板呢。”
“巧个屁！”男人骂道，“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你都能扯到一块去。”
“既然土方先生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咯，听说土方先生跟老板这段时间走得很近，如果他是攘夷志士，你一定会立刻把他砍了，照现在的情形，老板肯定就是清白的了。”
男人轻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在琢磨什么，想借投票和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踩到老子头上？妄想！”
“身为职业警察，我从来不会随便给人安莫须有的罪名，都是找到实在证据，证明我的猜想没错。”说到这里，冲田眸中的困意忽而消失不见，表情上挂着一丝阴阴的冷，“我尤其想证明给天堂的姐姐看，她心心念念挂怀的男人，是个冷酷到人人厌弃的魔鬼，根本不值得被人喜欢。”
男人咬牙道：“我欠三叶，你怎么恨我都行，如果你胡乱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老子不会放过你！”
“哎呀呀，这是鬼之副长说的话么，怎么这么的……这么的新鲜？”冲田邪笑了一声，“在土方先生的心里，原来还会有无辜的人啊，对于冷血无情的你来说，那个人会是你的什么呢，朋友？同伴？还是……”声音有意被压低，“喜欢的人？”
“你他*妈胡说八道些什么！”土方严厉训斥道。
“只是胡侃瞎猜一下嘛，看把你急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你喜欢姐姐也是十年前的事了，自从那一天开始，你就谁也不喜欢！”最后几个字，少年几乎是咬出来的，“连女人都不喜欢的你，又怎么会喜欢上男人呢？”
男人没说话。
“比起十年前的你，这几年的你有趣多了，比如，明明对女人不感兴趣，为何休息日总往吉原跑？明明对男人不感兴趣，为何单单只看重老板？这么多的矛盾体在你身上，你竟然还没精神崩溃，究竟是不是人啊？”
“你！”
“就算你是人，那你是土方十四郎吗？”
男人怔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冲田神秘地笑了笑，“你怎么会不是土方呢，虽然没有感情，但这股讨厌的感觉是不会错的，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你都是这么惹人讨厌，这一点，只有土方才能做到。”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快滚！”男人怒吼道。
“我这就滚，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别喜欢上他，不然就对姐姐太不公平了，到那时，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冲田边出屋边道，“还有这次投票，我一定不会输给你！”说完，拉上房门。
“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男人皱眉道，他忽而想起来不久之前银发家伙对他说的那番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个个都自以为是，幼稚！”

【第七十章】
银回到万事屋，将木屐随意踹到玄关，拖着疲乏的身子走了进去，神乐听到动静，拉开壁橱门，揉着睡眼道：“是银酱吗？”
“吵醒你了。”黑暗中的声音道。
“没事阿鲁，这边要起来嘘嘘的说。”神乐从壁橱里钻出来，拉开灯，愣住，接着摆出一副死鱼相，“之前误解你了银酱，我一直以为你是上位，想不到你有这种嗜好，不过喜欢汉子铁定是真的了吧，我跟新吧唧就是这么说的阿鲁。”
“啊，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晚安。”银进了卧室，拉上门。
神乐斜着眼睛瞥着卧室的门，“这样的话，你男票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大魔王了阿鲁。”
银薅掉发辫，将笨重的和服脱下来，拿卫生纸抹了一把脸，胡乱卸了妆，钻进被窝，开始琢磨这一天发生的事。
土方的心情看上去很差，大概是因为选举的事吧，对于他的性子来说，名誉和尊严比性命还重要，若是副长的位子丢了，当是很痛苦的。
可那个抖S小鬼又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可恶，就因为自己这个敏感身份，让那小鬼有了可乘之机。
怎么做都会伤害那个人，看来，除了自己赶快去死之外，好像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呼……”银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除了死，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不，或许还有转机！银蓦地睁开眼睛，如果土方输定了，小鬼又何必费那般唇舌来跟自己做交易呢，如果白夜叉的事那么容易揭露，那么直接让土方负罪削职不是更快？
所以，小鬼并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在投票上取胜，才会找他说服歌舞伎町的人，换句话说，土方也有胜的几率，或许这个几率还不小。
所以，江户的魔鬼，会被哪些人支持才是这件事的关键！
想通了这一步，银觉得自己这夜终于能睡得安稳些了，望着漆黑的虚空，他慢慢闭上眼，无声无息道：“我说过，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这次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