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田乡下做客的维族女大学生

从鄯善坐大巴到奇台,一路上薄雪覆山,草枯叶黄。座椅后坐一哈族小孩,用手碰我头发,指着车窗外的积雪问这是什么？他是不知道雪用汉语怎么表达,我只得教他念雪。那小孩马上对坐旁边的爷爷用汉语说：爷爷,我要堆雪人。汉语说一遍又用哈语重复一遍,爷爷用哈语安抚下他没多久,他又开始发问,阿姨这是什么？我回头一看,他拿着一坨蓝色橡皮泥问它的汉语名称。我回复完,他安静一阵,又连唤几声阿姨,窗外的苍石黄土他全有兴趣。我坐车只想静静地听歌看风景,他这样大声讲话也影响其它顾客休息。他后面再唤阿姨我开始装睡,他连唤几声没回应也就把注意力转到爷爷身上了。
到东天山隧道安检,一下车寒意袭人,我瞬间想回鄯善。紧挨着我排队的是位回族妇人,她穿了件薄款针织衫冻得有些瑟缩,见我着件羽绒服,羡慕道：真好,穿上小棉袄了。安检站旁有一公共厕所,每个蹲位的隔墙上覆着积雪。某次在塔城进一简易厕所,那厕所应该是民族人搭建使用的,仅一个蹲位,正值冬天,蹲位结冰,位置形成一个平面,完全无法使用。
在奇台一僻巷找到家便宜旅馆五十元还带热水器。房间有个小阳台,阳台上摆放了一盆玫红三角梅,我暗赞环境不错,打算此地休整三天再走。洗完澡穿上睡裙钻进新买的紫色睡袋里,这睡袋买薄了,秋冬天鹅绒填充量至少需800克,我怕随身背太重,买了个500克。现在钻进睡袋,上面还得盖被子。我冬天一般盖两床被子,有次在阿克苏一旅馆,冻得我睡不着觉,我把身下的床褥取出盖在被子上,才熬过那寒冷的冬夜。白天坐车看到巍皑的天山时,想起小说《玉娇龙》一段场景,玉娇龙将临盆,骑着黑马在祈连山旁一旅馆投宿。旅馆上房有一官太太为生了一女婴而犯愁,玉娇龙临产时恰是官太太的奶妈帮忙接生,奶妈拗不过官太太的乞求,把玉娇龙生的男婴调包。调包成功,官太太带着男婴及奶妈趁着玉娇龙昏迷不醒连夜奔逃。玉娇龙醒来看到女婴脐带脱落,知其被换,骑马冒雪追踪。踏遍祈连山,孩子仍未寻到,她带着调换的女婴驰到玉门关,玉门关是内地与西域的分界,她拾起一块石头扔到关内,就当自己身在关外,魂寄关内。
到旅馆躺在床上又再看了一遍孤馆生子寻子的片断。新疆除了石河子,绝大多地方我都短暂逗留或经过。现今在小说里看到出现的新疆地名对应上颇觉有趣。玉娇龙乌苏长大,昌吉情定罗小虎,后带义女从哈密到迪化（乌鲁木齐）入天山深处抚养成人。她甚至也住过鄯善的旅馆。后入关寻得亲子入疆,在阜康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病逝。生前寂寞凄凉,死后魂葬大漠沙丘。子女欲寻其遗体,风吹沙丘,已然无痕。看了半夜,早上十点还在为书中场景唏嘘,前台老板敲门让我准备退房。此时奇台正秋雨浠沥,我忙说：我今天还住一天呢。老板在门外歉意的说：旅馆停业整顿,今天清退所有旅客。"什么,这事也让我遇上了。上次木垒住一旅馆,旅馆老板儿子和继母吵架,砸碎了两间空房的玻璃。我起床,洗漱完毕,睡袋压缩,放回行李箱,拖着行李办退房。在前台细问了下停业原因,上面夜里暗访时安检门忘开了。撑着伞拖着行李找旅馆,好几家都被贴封条,也有转让停止营业的。看来得住宾馆了。在街上找了家试营业的四川米线店,点了份牛肉米线,店家是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热情洋溢。吃到中途跑过来对我说：不够可以加。我想逗他一下,回道：可以加牛肉吗？"他没加牛肉,端了一叠泡萝卜给我。萝卜太甜,感觉像来了份餐后甜点。付完钱,他关切地问我：回家了吗？”我"嗯"了一声,拖着被雨淋湿的行李箱又步入雨中。家,要什么家。凡日月星辰照耀之地皆可为家。现今啥也不想干,只想睡觉,只有睡觉才能暂时摆脱自己。很想自己是株葡萄藤,睡到明年春天再从地里扒出来。

贴张泰国大师的图片,是他在其它城市做法会善信拍的。主要是想给大家看看他的纹身。

去年写的,增加了几句重新帖上来：
闲暇无事,在鄯善公园一坐。抬头见园外一戴绿色花帽的维族老汉攀栏问我：从哪里能进来？"我抬手右指安检口,他又问：收费吗？"我忙答：免费的,里面凉快得很。他用手势作了个饮水的动作,说：我去买瓶水,你要喝吗？"我忙摆手谢却他的好意。说是公园,无非一片绿化带,摆放两三个旋转木马游乐设施。此时一抱婴孩的当地妇人坐我旁边,怀中小孩仅五月,娇嫩非常,不哭不闹,只是凝注地看着你，偶尔嘟囔下小嘴,伸下小腿。不由想起宋代梅尧臣一段祭文,怀念他不足周岁即疡的小女称称,前半段写婴孩性态特别精彩：其喜也笑，不知其乐；其怒也啼，不知其悲。动舌而未能言，无口过；动股而未能行，无蹈危。
出外干活发现一有趣现像,临时夫妻不少。双方均有家室,出外搭个伴,互相干活有个照应,夜晚同睡一张床,女的帮男的洗洗衣服,男的出点住宿费饭钱,农活结束了再各自回归家庭,颇有礼教岂为我辈而设之感。鲁克沁遇到那对,男的青海人,长得极黑,和常年干室外活有关,三十出头没女友,女的五十多有家庭,两人是同乡。女的干活喜穿一件较透的衬衣,不穿胸罩,生育过加之年龄不小,丰满的胸部整个下垂,乳晕乳头隐隐可见。挂葡萄明显比摘葡萄慢许多,这家筐子又不充足,十几筐摘完我们就坐在葡萄架下等老板送筐子。临时夫妻会坐一起互相逗趣,男的很会逗女人开心,那女人一笑,眼晴弯弯的,性格颇温婉,感觉对这男人用情了。山东男人一个人坐得远远的,基本不讲话,只是抽闷烟。山东人五十来岁至今未婚,四处游走,农活干得多,看一下户主的葡萄藤,就马上能准确推断树龄。一个大的黄皮行李箱一个长形的军绿背包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后来我和广东女人在晾房干得太累,想和他们地里三个调换下,那青海女人不愿意,说是自己腿疼,不能爬高处。广东女人在晾房就一直取笑她的那件半透衫。青海人是她相好罢了,另有装筐的徐州农户,一同摘葡萄的山东男人,她穿成这样真是大派福利。六天活计忙完时,那男的对着自己的临时媳妇说:活结束了,我们也离婚吧。我打趣他:你们的婚姻财产怎么分割？男的大度的说:给她点车费就行了。"女人家里一直催她回去,她不为所动,还想和这男人接着去其它农户家摘葡萄。五十来岁一直在家种地,从未出来打工。这男人陪着她,给了她出外找工的些许勇气。

在和田与维族工人打交道,因语言障碍,每天工薪给她开张收据。结帐那天以她上交的收据为准,如果她哪天少拿一张,你按你算好的总账付钱,过几天她找到收据又来讨钱,语言交流不顺畅,说也说不清。枣厂有个略通汉语的维族女孩叫阿米娜算是维族工人的翻译,尽管很多时候我听她汉语一头雾水。她晚上喜欢在厂里办公室蹭网,看内地古装剧。我感觉她应该是喜欢本厂的汉族厂长的。厂长人不错,烧得一手好菜,脾气急,刚离婚。阿米娜有老公的,维族男人喝完酒好打老婆。她受老公委屈常向厂长哭诉,厂长好言安慰她,她再抽抽噎噎,我一旁观者看他俩好似一对情侣。阿米娜腹部肥胖似孕妇。一帮负责卸枣的东北人开她玩笑：阿米娜怀了个双胞胎,一个是老公的,一个是厂长的。”阿米娜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笑。我来一月,厂长就辞职了,最伤心的是阿米娜,拿了厂长放在桌上的水杯自用,寄情于物。
图：和田挖玉的维族妇人

伊宁看的一场歌舞表演，图中维族老汉七十高龄，身手灵活,舞蹈极具感染力。

前几天看天涯有个帖子讲老一辈节约大法,我总结了几条最好笑也最不可思议的大法：穿过的内裤洗碗,用抽油烟机盒子里的废油炒菜,积尿冲屎,抹布擦了灶布上溢出的粥又把它挤进锅里。我出行在外的节约法是洗发水洗衣服,沐浴露洗头,坐夜班火车省住宿费。在鄯善一农户家摘葡萄,有亩地在他家门口,所以那天中饭在他家饭桌上解决。女主人在水龙头下放了一个盆,里面接的是洗过手的脏水。我打开水龙头洗完手,脏水也滴在了那个盆里。轮到女主人洗手,她不开水龙头,直接用盆里的脏水把手洗了。饭桌上仅一个卷心菜炒肉,肉切得极小也极少,我一拈没夹稳,那块小肉掉在桌上。男主人毫不犹豫地夹起我掉在桌上的肉吃了。
在帖吧看一内地网友问新疆摘棉花是否能赚大钱。一干过的网友回他：别来了,累得你怀疑人生。”现下想来拾棉花除了吃的差,也没觉得苦。地里活有地里活的乐趣。纯体力不须动脑,也没复杂人际关系,埋首在自己那垅默默地摘,脑子一片清静,只在早上起床和地里前一个小时有些挣扎,只要干进去了会觉得时间飞快。看到高手转眼抛下你几个身位,只能叹服行行出状元。第一天干完想想那户农家还剩好几垅没摘完,第二天还会想继续采摘,不想就此半途而废。我初弯腰摘雪菊,两小时腰都直不起来,但一个多月克服下来,能全程弯腰采摘。过了一年半载再摘棉花完全没有初摘雪菊的那份劳累,似乎达坂城乡下农活已把全身筋脉打通了似的。人到绝境,适应环境能力无穷大。民国有位记者,国共两党的牢都坐过。他写监狱里的犯人蹲厕所实行军事化管理,只准五分钟完成任务,听到哨子响就得擦腚提裤,开始有人反应五分钟不够,到后来一批批人走回茅坑,背对背马上噼里啪啦大便落坑。那记者叹道：人,真是万物之灵呀。

从奇台到昌吉的路程, 前半段风景是满树鲜嫩的小红果,后半段风景是百亩机采过后的棉花地。鄯善的棉花地与这相比,小巫见大巫。在地这边采,工人全然望不到棉花地的尽头。这么大的棉花地,也没我等工人的活计了。地越大就越适合机器开采,从车窗望去,机器采过的棉花全部平齐,地里掉落着稀稀落落的棉花,路上时不时有装载棉花的自卸车驶往附近的棉花厂。装棉花有种特别长的货车,棉花装满后先覆盖着彩条纹的塑料幔布,幔布再用绳子一环环捆紧固定。在阿克苏棉花厂有一后场负责监垛的男孩称它为“毛毛虫”。车越大,检测越仔细,很怕在车的中下部及后部混入劣质棉花,所以棉花厂并不喜欢收购大型货车运来的棉花。维族人运棉花大多是拖拉机,半途漏油了,刚上磅秤车坏了,他们民族人挺团结,一人车坏了,周边的民族人大多会鼎力相助的。
我常会想起棉花厂有一位维族老汉,一张带着爽朗笑意的脸,粗腰上拴个粗布条,每天下午必定开着拖拉机进厂卖棉花。负责收购定价的江苏老师傅每次都给他一个细绒棉的最高价,他虽不懂汉话,但看到棉检单上的数字定价总会为小数点后面的一两毛再用简单的汉话力争一下。大多时候也顺他意给他加一毛,他这才满意地载着装载并不多的棉花去过磅。他的棉花优点是采摘干净,基本看不到杂质,棉花团簇厚实,不会夹有未吐絮的棉壳。估计是家人采摘,并未招人。如果是工人采摘,只要奔钱图速度,叶子杆子棉壳全能给你抓进去。某次看那一百公斤过磅的麻袋,五根棉花杆齐刷刷地支出来,好似麻袋长出了触手。棉花车经过的路上时会掉落些许棉花,有个戴着口罩裹着头巾的维族妇人在路边捡拾着这些棉花。由于这边以机采棉为主,周边棉花厂堆放的棉花和生产出的皮棉一眼望去,远不如阿克苏那家只收购手摘棉的工厂堆放的白净。这边棉花厂生产出的棉花是一大卷一大卷的,阿克苏那边呈规整四方形。未来新疆前,连棉花也未见过,总觉得棉纤维是机器后天处理的结果,在火车上也仅远观了下白色小团簇,心里猜想那应该是棉花吧。第一次近看棉花是在喀什疏勒县路边一棉花地,从公路上蹿下去,在棉花地欣赏了好一阵,长在枝上的棉花原来和棉被里的棉絮一模一样。我偷摘了一朵拿回旅馆插在房间里的饮料瓶里。现今摘过棉花,检过棉花,我再不会干出采花插瓶的雅事了。入理越深,则情趣越远了。

三月份的哈密巴里坤草原

挺喜欢自己拍的这张骆驼的

我对沙漠唯一的美好想像就是海市蜃楼,可惜可遇不可求。步入沙漠,明明不渴,心理驱使不停喝水。一座矮矮的沙山，爬得举步维艰，踩一步一下陷，鞋子浸满了沙。无荫可挡,炎威炙人。在和田枣厂同事,家安在沙漠边,风沙侵袭了他的门楣,也让他大枣种得极辛酸。他说：我恨沙漠,它让我种不出大枣。”
图：和田塔克拉玛干沙漠、鄯善库木塔格沙漠

汉语讲得和汉人无异时,你会忘却他的族别,以汉人同等视之。中药房收银室那位乌市学法律的哈族大学生让我有这种感觉。医生下班换了件皮衣,她会开玩笑说：你把你压箱底的衣服穿出来了。"压箱底"都会用,汉语水平可以的,但却有次问我"浅薄"是什么意思,这让我想起去和田的火车上遇一维族男生,当时他在看一本书《我从新疆来》,书中记述内地发展顺遂的几位新疆少数民族男女的故事。书里生僻汉字都用铅笔注好拼音。他指着书上"愤懑"一词问我含义。怎么解释呢,心里生气苦闷但好似又不能发泄出来。很多汉语真要解释,有种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窘惑。他的终点在叶城,我去逛过一次。南疆县城基本概貌,街道新修得很漂亮,但路上很少看到步行的汉人。公园里的格桑花开得热闹却也寂寞,仅见一对维族情侶搂坐一旁喁喁私语。叶城有国道通西藏阿里地区。火车经过此站上来一戴线帽的江西女子,阿里搭便车到此。她看到维族漂亮小孩和我一样难以自持,不停逗弄,喂小孩零食吃。我坐南疆火车,上车前会到维族商店买好些饼干,糖果,大多土耳其过来的,价格也不贵。维族家庭通常生两三个,车上拖家挈口极多,常有小孩坐一旁,哄哄维族洋娃娃坐车就不再苦闷了。在西藏,导游最爱说一句导语活跃气氛：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擦肩而过。另一句是：来西藏旅游的都是有故事的人。"单身来西藏的大龄剩女极多。这江西女子也属此列,没太和她多聊,港台腔太重。她和一去阿克苏的汉族男子在唇枪舌剑,辩论时事,此女似乎比那男子更明慧些。

最近一直在看一个老贴《阿德,一个在大陆混了十多年的香港人》,帖子已写到九十多页,我刚翻到六十多页。挺不错,推荐大家去看看。有很多窘迫状况下的心境描写,我仿佛看到了自己。

牛在冬日的棉花地觅食,我发现它好像最喜欢吃棉壳里的棉絮。

以前写的,重新贴上来。
有的哈族人如果住宿时间过长,算帐会转不过弯。曾遇到一到此培训的哈族大夫住了7天,房价一百二,他共付九百,我该找还他六十,他不知怎么算的,说我该找他八十。拿着计算器反复计算给他看,他还是坚持八十元。我把计算器递给他旁边的哈族人,让他帮忙核算下。那哈族人连120乘以7,都给算错。当下心想,得找个哈族明白人用哈语给这哈族大夫上堂数学课。本想找有个房间一学法律的哈族年轻人帮忙,脑子猛地想起一个场景,当我办入住让他预付几天房费时,我明显看到他手指大动,似在借助手指数数。后有一次一哈族顾客快速算出自己押金剩多少,因朋友帮付一半,自己得退还多少也算得清清楚楚,细一打听,原来他是学校的数学老师。哈族有他们的哈医治疗方法,曾见有大夫夜晚十二点给布尔津过来的病人家属送上四五个玻璃瓶装的暗绿草药膏。该大夫笑称,西医对这家病人的头病束手无策,是哈医拯救了他。我好奇他这几瓶药卖多少钱,他数钱我在旁默数,3600元,药价不便宜。数完钱他可能感谢我超过十二点还让他在前台接待病人,握着我的手谢道:你是个好同志。"次日应两点退房,他磨蹭到下午4点才退,我说你晚点退房，按宾馆规定我可得扣半天房费。大夫一听急怒攻心,猛地把外套掀开,露出羊绒衫背心佩戴的毛泽东像章,大声亮明自己的身份:我可是共产党员。"我只得回道党员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遵守宾馆规章制度。我并不想做恶人去扣人家的房费。但宾馆不是我开的,我只能照章行事。一夕之间,我从这哈族大夫眼里的好同志变成了坏分子。

前段时间两段野外经历让我现下还心有余悸，在野外遇雨，我把挎包翻了个底朝天，伞竟然掉了,我钻到玉米地里蹲着去避了会风，雨是避不住的，上衣瞬间全湿，夏天还下小冰雹，冷得我瑟缩成团。我的挎包是防水的,但我怕拉链处进水,把我可以替换的衣服打湿,只得把拉链处紧贴在腹部,嘴里叨念着老子的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鼓气。果不其然,很快雨停风住,我在玉米地里换好衣服又人模狗样地钻出来了。钻过玉米地,我发觉一株玉米大多只结一个棒子,偶有结两个的,并没我以前想像的那样多产。经此一役,我给自己买了把足够大的伞,又第一次给自己买了件雨衣。我在阿勒泰时,发现夜晚极寒时,羽绒服裹得再厚,寒意能从衣服的肩袖接缝处钻进来。
另一次是我在一片并不开阔的芦苇丛中迷路了。芦苇背山靠水,靠山的苇丛土质干硬,靠水的是黑色淤泥。靠水的穿不出去,还有下陷的危险。但我判断失误,两次都走到水边,裤子上全是芦苇划过的一道道灰痕。在芦苇丛里坐了会,发现一个空的啤酒瓶,还有一本很厚的维语书籍,书籍被风雨侵蚀过久,早已残破不堪。黄的干枯的芦苇全部歪垂下来行成路径,绿的则直立高耸随风摇曳。抬起头,除了蓝天就是芦苇,周边景致全然看不到。一想到自己找不准方向,先乱了阵脚,一急慌就胸闷口渴。把随身带的半桶酸奶喝掉定定神找准原因。我发现我犯的主要错误是我自己新开辟的芦苇路径是不可取的,我得沿着事先他人走过的路径来一遍。走了一回,马上发现土质越来越硬,转眼就来到苇丛后的小山旁。在山下遇到一维族老汉,他在割草喂羊,盯视我半天,可能没想到这民族人聚集的乡间会冒出个汉族女的。他开口第一句竟是说：送你个西瓜。"转身从瓜地里摘了个不大不小的西瓜给我,足够我放进挎包里。一个人流浪在外吃西瓜是件很寂寞的事,一个西瓜一天是吃不完的,又无处冷藏,以致我明明很想吃又得强忍。在地里干活最想吃的水果只有西瓜。我后来发现有家水果店可卖半个,我专门为吃西瓜买了个勺子。我想水果店有冰箱,我可买一个,分成两半,先带一半回旅馆吃,剩下一半冻在他家冰箱,第二天再来取余下的一半,店主也应该没意见吧。笑纳了维族老汉的西瓜,往前走,见树林下有对民族夫妻在卖树莓,八元一公斤,我买了十元。这树莓不知在内地卖几钱,应该不便宜。五元买了三根熟玉米,并不太喜欢吃玉米,只因卖玉米的是个晒得很黑的维族小朋友,小朋友的生意我都会捧场的。

行李箱在玛纳斯,人却来到了博尔塔拉。有些想念我的行李箱,我的行李没有乡愁,只有疲惫。新疆最大的咸水湖艾比湖位于此处。最近重看了一遍《玉娇龙》,女主角收养的义女春雪瓶就养在艾比湖。我似乎远远看过此湖,从塔城坐大巴到伊宁,经以风大闻名的阿拉山口,此时天阴欲雪,远处天幕隐现的白日投射在一渺蒙的不知名湖泊上,日影水波潋滟莹烁,大风作势吹出一层白雾,远看似银河流泻到人间。

石河子火车站自助售票厅里钻进一条流浪狗蜷缩在地上,靠着暖气片取暖。一有乘客进厅取票,马上起身摇头摆尾示好。

我突然想把随身物品全部换成绿色系的。现有的是军绿色水杯,雨伞,墨绿色毛衣,牙刷,香皂,绿色外壳的中性笔,草绿抓绒睡袋,接着想把毛巾,抓夹,围巾,皂盒包括手机外壳全换成绿色。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今年夏天我一定要去爬华山和武夷山，立帖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