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天涯 >  舞文弄墨 >  《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恰如桂卿预料的那样,他的大度、宽容和善解人意,并没有换来彭云启任何的感动和理解,而且正好相反,对方甚至更加反感起他来了,认为他过于小题大做,过于吹毛求疵,甚至过于矫情和做作。比如,彭云启当时就由眼前这件在他心目中小得不能再小的花盆事件,进而联想起了他刚上班没多久的另一件闹心事,他一直把那件事看成是桂卿对他尊严的一种冒犯,觉得实在不能原谅。
那一回,彭云启通过办公室的卷纸传真机接了一个通知,大概有七八页长的样子,然后他随手就把那卷通知递给了蓝宗原,请他过目。蓝宗原结果那卷通知之后,像拉大便时抽卫生纸一样,一点点捋着看完了通知,然后就说了声“知道了”,就把通知丢在了一边。等蓝宗原有事出去之后,桂卿出于好心,悄悄告诉他:“云启,不好意思,我得提醒你一下,以后再接到这样比较长的传真,你最好把它裁剪整齐,然后装订起来,再送给领导看,这样比较好。”
彭云启还没听完桂卿的话,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翻腾上来了。他觉得对方在某些小事上管得未免有些太宽了,不仅好为人师,而且还专门找茬搞得自己没面子。更重要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教训自己的资格,就在那里教训起了自己。所以,为了维护自己绝对不容侵犯和践踏的那份尊严,更为了在一切对自己不利的苗头刚一出现的时候就把它们干净利索地扼杀掉,以免引起更多意想不到的后患,他立马摆出一副生硬威严而又不容质疑的样子对桂卿道:“对于什么样的通知,具体怎么整理,我心里有数,好歹我也是在党政办干过的,所以,目前还用不着你来指挥我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本来想用叹号来加强语气的,但是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心慈手软了一下,在后边加了一个“吧”字,换成了另一种他内心深处并不认可的语气。为此,他感到非常气愤,进而整个脸都气得有些发青了,他觉得自己在“敌人”面前犯了一个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那就是临阵乱发善心,不能将本意贯彻到底。
这是桂卿在内心深处第一次正式对彭云启有看法的时候,尽管他的看法一钱不值,没有任何作用,况且他也没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通过任何形式表现出来这种看法。同时,这也是彭云启第一次通过他认为的铁一样的事实,来验证他对桂卿一开始的那种不良印象的时候,尽管他的印象极其主观和武断,和真实情况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正如坏人的忌恨是对好人最大的褒奖一样,”桂卿若有所思地想着,同时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一会出现彭云启的影子,一会又出现马玲的影子,两个人的影子不断交织和纠缠,令他感到十分厌倦和恼火,“成为人渣的盟友也是对败类最好的标示,或许他真该去拜马玲为师,跟她好好修炼修炼,不然的话,实在可惜了他那满身的聪明劲……”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89章

正如《动物世界》中赵忠祥老师那富有磁性的经典解说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一样,吴牛喘月骄阳似火的七月,也是不少特殊类型的犯罪的高发期。眼下,小日子一向过得十分红火惬意的樱峪村支部书记陈向辉家,就遭遇到了一次非常严重的暴力侵害案,那就是他的二女儿陈香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绑架了。
陈香这个相貌甜美的乖乖女属于典型的80后,尽管她从小就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但是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一直都比身边的孩子优越很多,所以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从来都被父母视若掌上明珠,宠爱得不得了。她在初中毕业之后,因为学 成绩很一般,所以就上了海西省煤炭卫生学校,毕业后通过她姨夫白正源的关系,被安排进了青云县人民医院当了一名护士。陈香比她姐姐陈芳皮肤更白,个头更高,看起来也更娇嫩水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盘比姐姐要宽一些,而且还戴着一副度数较深的近视眼镜,略微减损了她的女性之美。在性格上,和姐姐相比,她明显要更为娴静柔美一些,说起话来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仿佛在潜意识里就有一种不愿抢了姐姐风头的想法。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凡是熟识她的人都特别喜欢疼爱她,都爱夸她像一朵花一样,其实她也像一朵花一样。
现在,这个一向寡言少语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却在凌晨两点下了小夜班之后,突然离奇地失踪了。她没有像平日那样在正常的时间点回到在县城居住的姐姐家里,同时,她从来都不离身的手机也关机了。陈芳两口子在发现陈香没正常回家之后,立即拨打她的电话,结果却发现怎么也拨不通了,他们一下子就急眼了,然后赶紧给家里打电话说这事。
陈向辉两口子接完大女儿陈芳的电话,一下子就吓瘫了,浑身上下筛糠似的一个劲地哆嗦,完全陷入了一种不能做出任何决策的恍惚状态。特别是何翠,在弄清楚大体情况之后,几乎直接就晕死过去了,她常年论月最揪心的事终于在这深更半夜里发生了,而且还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直接,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个打击。陈向辉甚至都不用再多作分析,就能明显地预感到,这回绝对是出大事了,因为一向乖巧听话的陈香,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不回家的,而且最不妙的是她的手机居然还关机了。
“到底要不要报警,要不要通知姐夫白正源,还是再等等看?”陈向辉嘴唇哆哆嗦嗦地嘟囔道,迷头了好半天也弄不准到底该先采取什么措施最有效。他一把扶住老婆何翠死沉死沉的身子,挣扎着将她送到旁边的沙发上躺好,又摸索着想去给她倒杯水,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暖壶和水杯。即使找到了又如何?他的手也抖得拿不住暖壶,捏不在水杯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别管我了,快,快想办法啊……”何翠硬撑着睁开似有千斤重的两眼,强拿出万分的力气对丈夫道,尽管她也知道眼下其实什么好办法也没有。
“要是当初生个儿子多好啊,就是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也不至于像眼下这么心急火燎的了,”陈向辉在晕头转向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老天爷也,养个闺女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个愁场啊,担不够的心受不够的怕!”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我的孩子我的乖儿唻,你到底上哪去了呀,怎么也不给恁姐说一声啊?”何翠稍微清醒一点之后,就开始神神叨叨地哭出声来了,“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可叫俺两人怎么过啊……”
“不行,不能再耽误了,得赶紧给俺姐打电话,让她和正源两人赶快想办法找人!”她嘴里突然叫道,同时一骨碌从沙发上跳起来,摸起电视机旁边的固定电话就要往何田家拨号。但是,由于过度的担心和紧张,她却怎么也记不起姐姐家的号码是多少了。
“你歇着吧,我来打!”陈向辉心情极其阴郁且憋屈地拉长满黑胡茬子的姜黄老脸,又是心疼又是悲痛地说道,“你现在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正当陈向辉打算去给白正源打电话的时候,那个暗红色的电话机却突然异常响亮地叫了起来,就像恐怖片《午夜凶铃》里演的一样,那持续不绝的铃声里充满了诡异、骇人和阴冷的死亡气息。他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慢慢地抓起了话筒,然后忐忑不安地“喂”了一声,就静等着上帝的宣判了。
“陈向辉,你听着,”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中年男性粗野残暴的声音,语速很快,而且显得有些焦急和紧张,“恁家的二闺女,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要是想让她活命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办——”
“你是谁?”陈向辉一下子就急了,立马本能地问道,根本顾不得对方究竟讲的什么内容,“你快说,你到底把俺闺女怎么了?”
“哼,亏你还干了那么多年的大队书记,”对方强作镇静地冷笑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明白,我能告诉你我是谁吗?你个×××。不过你放心,现在恁闺女暂时没事,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按我的要求来,我保证她最后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敢给老子耍心眼子报警,哼,我绝对是先奸后杀,一点机会不给你留,让你最后哭都没有泪!还有,我知道恁大姨子家是干什么的,你不要指望着让那边出面替你解决这个事!我明白地告诉你吧,你要是敢动用社会关系,或者直接报警,那只会让恁闺女死得更快,死得更惨!”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陈向辉听到对方最后那句狠话之后,极度害怕而又愤怒地问道,“我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冤,有什么仇,有什么恨,啊,你们这样对我?你们有本事冲我来啊,别逮着孩子使劲啊,小孩子又没得罪你们……”
“你少咋咋呼呼的!”对方突然恼羞成怒地骂道,“你记准了,现在不是你给我讲价钱的时候,哼!你刚才还舔着个熊脸问我,和我什么冤,有什么仇,有什么恨?哼,你这个妻侄羔子干了那么多年的大队书记,你喝北樱村老百姓的血还少吗?嗯?行了,废话少说,你抓紧时间准备5万块钱,把你的手机随时开着,我回来再对你说把钱放哪去。”
“5万块钱?”陈向辉愣了。
“对,就是5万!”对方稳住气息低声吼道,“这个数不前沉不后沉,差不多正好。你有多少家底子,老子知道一整根,所以说我也不问你多要。你要是觉得恁闺女的命不值5万块钱,你尽管去报警,反正你也有人,一切都随你的便!咱看到底谁能玩过谁的!”
说完,对方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田翠刚才也站在陈向辉跟前,在那里支着耳朵听绑匪提条件,当她听见对方说到“一切都随你的便”这句话时,脑子一下子就懵了,随即就像团烂面条似的瘫倒在了冰凉的地板砖上,同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哪敢报警啊,哪敢报警啊……”
此刻,她多么希望对方能听到自己的这个保证啊,只要能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归来,别说是要5万块钱,就是要30万50万,她说什么也要也想办法拿出来,哪怕是割她身上的肉,抽她身上的血,甚至是把她的心挖出来都行。
陈向辉放下电话,令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这会子他的心情竟然比刚开始略微好了一点,不再感到极度的绝望和恐惧了。他明白,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女儿还是安全的。首先,从对方的口音能够很容易地判断出,对方绝对就是本地人,就算不是本乡本县的,也不会离得太远。其次,对方很了解他的情况,这说明其中至少有一个人应该是他的熟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对方要的赎金不多不少,恰到好处。5万块钱,他完全能拿得出来,而且正常情况下,肯定不会为了这5万块钱去报警。
“唉,人家这是把咱算计透了!”陈向辉双手捶着头皮,颓然地就地蹲了下去,像一座高山轰然倒塌了一样,显得十分凄惨和悲凉。同时,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搜索着分析着,想弄清楚到底会是谁干的这个缺德事。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难道说是大疤拉?”他首先想到了这个人,“嗯,这个也不好说,他在水库里置办的那些东西,刚让公家给弄走,水库也承包不成了,说不定就起了这个歹心。不过,当时他能用那么低的价格承包到水库,全是我给他出的力,他不应该恩将仇报啊……还有张道全,这个家伙可是个真人不露相的主,平时就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谁也莫不清楚他,不过他儿女双全,儿子去年刚考上了大学,他也不大可能……难道说是牛三吗?嗯,倒是有点像,不过我一直拿他当自己亲兄弟用,有什么事也没怎么瞒着他呀。另外,我待他也不算薄啊,他不应该……”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0章

陈向辉想了好久,觉得有作案嫌疑的人太多太多,好像没有一个人能轻易地排除掉,但是他又吃不准到底谁的可能性最大。到天快明的时候,他终于拿定了主意,用钱换人。他既没把这事告诉他的连襟白正源,也没敢打电话报警,他一方面担心绑匪会撕票,把他最心爱的二女儿先奸后杀了,另一方面还担心,就算是最后烧高香侥幸营救成功了,到最后他还是落下了一个大仇家,一辈子都会过得战战兢兢的。作为干了多少年老书记,他太清楚农村的事了,一旦落下了世仇,以后子子孙孙都别想过一天安宁日子了。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大方向定了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当天晚上,等绑匪在确认收到了5万块钱赎金之后,没不用多久就把完全吓傻了的陈香给放了……不幸当中万幸的是,坏人并没有强奸她,还算他们稍微有点人性。不过有一点他们做得比较低级龌龊,那就是在绑架一开始的时候,就把她的眼镜给摘掉扔了。没有了眼镜,她几乎就成了一个瞎子,其惨况可想而知有多么令人心碎和愤怒。
深更半夜见到已经不成人样的女儿之后,在抱着她搂着她,掰着嘴问了几个一家人最关心的问题之后,何翠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呜呜啕啕地哭了起来。尽管她已经崩溃到几乎都控制不在自己情绪的地步了,但她还是不敢让邻居们听见自己家里的动静。在哭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跑到堂屋中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对着北墙的中堂和大桌子,“砰、砰、砰”连着就是三个大响头。陈向辉见状,赶紧上前去扶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三个不折不扣的响头,磕得她脑门子都出血了,整个头发也都散乱开了了,像个草鸡腚一样。她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整个人像没了头魂一样,斜楞着身子依靠在他的胸前。
“她爸啊,这个书记咱以后不干了,行吧?”她磕完头之后,又在她男人的怀里靠了一会,然后便伤心欲绝一脸凝重地对他念叨着,“算俺娘几个求你了,行不行?”
陈向辉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当中,两行热泪不由得流了出来,他也顾不得去擦拭。他心有余悸而又失魂落魄地大略回忆了一番他自打当村支书以来干过的那些缺德事,那些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确定无疑的缺德事,然后又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自我辩护了一通,凭借此法又剔除了一些他内心并不完全认可的罪孽,最后仅留下几件自我感觉连神鬼也不能饶恕的大事。他最后筛选留下的这几件事,此时就像挥之不去的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魇一样,一起轰鸣着向他发起总攻,搅得他六神无主悔恨交加,他甚至都后悔来到这个世界走这一遭,从而玷污了这个原本清纯美好的世界。
他将自己此生的罪恶仔细捋了一遍,内心感觉异常痛苦愁闷,这种难言的滋味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包括他的老婆何翠,因此只能独自品味。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切地希望通过喝下自己酿造的苦酒,能够抵消一部分曾经的罪过。随后,他仿佛带着很不服气的意思,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过去呕心沥血绞尽脑汁地为村民们服务的各种情景,想起了自己从前为了能干好这个村支书而付出的的种种艰辛和努力。那些为了公家的事而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一起涌上了他那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头,给了他些许难得的慰藉。
“大伙会因为我的好,原谅我的不是吗?”他就这样不断地拷问着自己的良心,如果他还有点良心的话,同时怎么也判断不准大家最后究竟会怎么看待他,“恐怕是我一厢情愿了吧,有谁会记得我干过的那些好事呢?都是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罢了!整个社会变了,人心也跟着变了,一切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我又不是活菩萨,怎么能做到让人人都满意呢?恨我的人,一定要有,必须得有,不然就是不正常的,当官就是要遭人恨的,谁叫当官的人手里掌握着那么大的权力呢?而这些权力,又深刻地影响着很多人实实在在的利益,甚至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他们的命运。”
“对,当官就是要遭人恨的,”他像发现了极其重大的新理论一样,高兴得想要叫起来喊起来,“就像有时候被人捧或被人夸一样,这是当官的乐趣,也是当官的价值,绝不是那些憨熊和笨猪所能理解了的。我要是干不好这个书记,那么放眼整个北樱村,包括南樱村,就没有几个人能干好!”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想到这里,他骄傲而又自信地嘿嘿冷笑了一下,唬得何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他是不是被女儿的事给吓傻了,或者吓疯了。她定神看了看自己的男人,发现他突然间又恢复了往日沉着、坚定、喜怒不形于色的秉性,甚至更像因故失去法力的妖怪,重又获得了比先前还要强上一百倍的本领一样,竟然有些得意了。
“她爸,你怎么了?”何翠惊疑不定地问道。
“没什么,”他故作轻松地回道,想以此来鼓舞一下老婆的精神,“再难,再险,这不都过去了嘛!再说了,我也干了这么多年,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玩也玩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真这样想的?”她不相信他的话。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他像因为某种机缘突然悟道成仙了的凡人一般,目光坚定纯洁地说道,“你看,整个社会都变了,人心也变了,现在不比从前了。我觉得不管什么事都有个气数,都有个度,不能等到老天真报应到咱头上了,再想着去悔改,去求饶,你说对吧?这回这个事,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提醒,就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我必须得收手了!”
“她爸,我整天担惊受怕的,就是为的这个呀,”她抬起红肿不堪的泪眼,用充满怜惜和疑惑的眼神盯着他那埋在恍惚灯影里的大脸,痛哭流涕地捶打着他的胸脯哭道,“你今天总算明白过来了呀!好,好,那咱家以后就有希望了呀!这样的日子我早就盼着呢,就是一直不敢给你说。咱这些年,吃的、喝的、拿的,算算也不少了,咱也该知道往后退了呀!”
“什么?”他闻听她这话,突然间就翻脸了,继而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地训斥道,“你个熊娘们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到底我拿什么了,啊?你给我支起耳朵记住了,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这句话!不然,我劈了你!”
她被吓住了,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同时反复咀嚼着他刚才说过的话,觉得那话就像一把钢刀一样,直接插进了她的心脏里,插进了她的脑袋里,让她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明白了不少。
这时,因为惊吓过度看不清眼前东西的原因而显得憔悴不堪毫无生气的陈香,那个暂时被陈向辉和何翠两人忘到一边去的可怜孩子,宛如无依无靠的幽灵一样摸索着悄然走过来,轻轻地跪倒在地上,紧紧地抱住亲爱的爸爸妈妈,然后才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痛哭了起来。直到此刻,直到听到妈妈磕那三个响头的声音,并且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地板砖随之震动的动静,直到他听见爸爸发自内心的忏悔和痛惜的话语,这个可怜的孩子才算略微明白过来一点,那就是,她,终于脱离虎口狼窝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后隔了没有一个星期,陈向辉的二哥陈向明,也就是永华陶瓷厂的厂长,也遇到了一个窝心事,那就是他收到了一封敲诈信。信中写道:

陈大老板,我知道你很有钱,我家里现在很困难,急等着钱用,才想着问你借两个花花。多了也不借,你掏个10万块钱就够了,这点钱对你来说,也就是个九牛一毛,难不倒你的。我限你7月25号晚上10点之前,把钱用黑塑料袋子装好,放到陶瓷厂西边大桥底下,从北边数第三个桥墩子的南边。你要是不照办的话,就让你家里人等着收尸吧,你的命总比我的命值钱吧?你好好想想,没事不要逞能。

和陈向辉不同,陈向明收到信后很快就选择了报警。辖区内的大老板被小瘪三威胁,那可不是小动静,所以公安方面很快就调集力量,进行了暗中布控,想要活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家伙。结果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警察辛辛苦苦忙活了好几天,写敲诈信的家伙始终都没出现,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1章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又到了全县机关事业单位统一招考的新人到各个单位报到的时间了。今年水利局又进来了一名大学生,那就是被分到政府大院这边水政法规科的尚东升。此君前年本科毕业,在社会上闯荡历练了两年左右的时间,今年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参加的招考,没想到很轻松地就过关斩将地进了圈,自然有些喜不自胜心气很高。
尚东升个头不高,大概有一米六多一点的样子,长得平头正脸的,穿着打扮偏重于休闲风格,总体上看还比较齐整,既不是多英俊潇洒,也不算平庸猥琐。除了身高有点硬伤之外,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总是戴着一副远视眼镜,因此看人的时候喜欢翻着眼皮把目光从眼镜上方投射出来,显得比较好玩。
进单位没多长时间,他就以天生的幽默、热情和滑稽的性格,和包括本单位同事在内的整个楼层的人,搞得相当熟悉了。仅此一点就这充分显示了他拥有着较高的智商和情商,和彭云启完全不是一类人,说话办事等各方面轻轻松松就能甩对方两条街远。他在性格脾气上和苏庆丰颇为相似,总是一副风风火火脚不沾地的样子;在酒风酒品上又和姜局长有一拼,喝个斤把酒根本不在话下;在干工作方面又和桂卿属于一个路子,根本不用领导多操心,不声不响地就把水政法规科的那点活干完了,而且质量还好,效率还高。
他在弄清楚水利局的基本格局之后,很快就对彭云启采取了敬而远之的态度,同时和桂卿的关系却越来越近乎了。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偶尔和桂卿开玩笑说:“兄弟,你干个办公室主任那不和玩似的,还算个事吗?”而桂卿往往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诉他:“我根本就对这些争名夺利的琐事没什么兴趣,只想领份属于自己的工资,在绝对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同时,尽心尽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事,从来就不多想。”
“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要告诉你,你错了!”他有一次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语重心长而又毫不见外地对桂卿阐述道,“你不去争,不去抢,最后恐怕连你应得的那一份都保不住,这样的事我见多了。还有,你以为你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吗?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你闷头干得再多,最后往往都干到腚沟子里去了,没有人惜乎你,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在乎你的利益和你的进步,甚至包括你的感受!”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我不在乎!”桂卿有些倔强地说道,似乎想要通过口头的强硬挽回一点脸面,同时他忽然想起了弟弟桂明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便由衷地感到东升确实是个好伙计。
“你可以不在乎,因为你有那个心胸,”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当你在单位被人欺负被人讹的时候,你的父母怎么想?你的亲戚朋友怎么想?你要是结了婚的话,你的老婆又是怎么想?就算他们都不同情你怜悯你,你自己就不觉得对不起他们吗?”
“当然了,该奋斗的还是得奋斗,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桂卿在完全认可了对方的话之后,又笑道,“我只是说,不去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往上爬的事。”
“干在当下,成在实处,”他把拳头一握,潇洒利索地挥了一下,然后就从嘴里抛出了这么一句非常漂亮得体的话来,“既要低头拉好车,也要抬头看好路,对吧,兄弟?”
“向尚哥学 ,向尚哥致敬,哈哈……”桂卿边说边认真地敬了个礼,惹得对方微微一笑。
“咱两人共勉吧。”他回道,便迅速结束了这种老大哥关爱小弟式的温存对话。
有一天下午,在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之后没多久,尚东升趁大办公室没人,走到桂卿跟前问道:“哎,对了,桂卿,你的工资是多少,能告诉我吗?”
“515啊,怎么了?”桂卿不解地问道,同时又想起自己转正之后,每个月多涨了110块钱,不禁暗暗地还有些高兴,好像每个月凭空从地上捡了这么多钱似的,他太容易满足了。
“我的怎么是560啊?”东升皱着眉头道,“正好比你多45块钱,这是因为什么?”
“哎,不对啊,你还是试用期呢,怎么会比我还多呢?”一向羞于谈论工资的桂卿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小问题,于是就很自然地问道,“难道说,是因为你比我早毕业一年,工龄比我长的原因吗?我觉得好像也不应该是这个原因啊。”
“不可能,”东升非常肯定地说道,“就算我的工龄比你多一年好吧,你别忘了,咱都是本科学历。而且我现在是试用期,试用期的工资再怎么着也不能比你这样转正之后的工资高呀!嗯,我想想,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你的工资套低了,要么是我的工资套高了。不过,套高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啊……”
“不会吧,工资还会弄错?”桂卿此时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带着一脸吃惊而又天真的神色问道,“这玩意怎么能弄错呢?太不可思议了吧!”
“怎么不会呢?”东升冷笑了一下接着反问道,但是言语间丝毫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凡是人为操作的东西,就有出错的可能性,要是干这个活的人不认真,没有责任心的话,那么套错就太正常了。”
“噢,是这么回事啊,”桂卿轻声嘟囔道,这件事他的脑子还理解不了,“那工资都是怎么套出来的?”
“先是单位负责政工的人填表,然后人事局审批,最后财政局发放,大体上就是这么个程序。”东升回道。
“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桂卿问。
“理论上说,这三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错,”东升很老练地分析道,显示出过人的成熟,“不过,还是本单位出错的可能性最高,也就是说,马玲的嫌疑最大。”
“马玲?她……”桂卿突然觉得,东升既然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马玲的名字,那就充分说明人家没拿他当外人看待,因此虽然他心里对工资的事很是疑惑,或者说是有一种潜在的愤怒,但是仍然感觉有一股春天般的暖流荡漾在身边。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等一下,我打电话问问几个一块考进来的伙计,看看他们都领多少。”东升愣了一会之后,突然道。
他的话,也瞬间提醒了桂卿,完全可以用这个办法来证实一下自己的工资到底对不对,准不准。于是,桂卿立马掏出手机就拨通了李宪统的号码,和对方聊了一会。从宪统那里,他很快就得知对方的工资也是515,这就奇怪了。
“李宪统是什么学历?”东升在打完两个电话之后,直接问道。
“专科啊。”桂卿答道。
“不对头,”东升以桂卿能够马上听懂而又完全合乎逻辑的问话提醒道,“你是本科,他是专科,按理说他的工资应该比你低才对啊,怎么着也不能一样啊!而且,你们两个人的工资都是转正之后的工资,怎么会都比我的低呢?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刚才我也问了几个伙计,”不等桂卿回答,东升又快速地说道,“他们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本科生试用期的工资确实是560。这么看来,我的工资应该没什么问题,错的应该是你和李宪统的工资,特别是你的,少得太多了。”
“就是呀,你要是不问,我还真没想过这个事呢。”桂卿有些焦躁而又忧虑地说道。在他心里,向来都天真地认为,年轻人的工资低是很正常的,一个新人不应该整天把心思放在工资是多还是少这样世俗的事情上,而应该扑下身子好好工作,等工作干好了,干出成绩了,工资自然就涨上去了。另外,他还幼稚地以为,各个单位之间的工资是不同的,所以也从来没去留意过这方面的事情。
“那彭云启领多少?”东升机警异常地问道,仿佛怕彭云启会突然出现在屋里,听到这句话。
“彭云启?嗯,哎呦,我还真不知道他领多少哩。”桂卿很是羞愧地说道,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这时,他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彭云启在领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有一回很随意地问了一下他的工资是多少。当时他随口就把自己的工资数说了出去,而且出于约定俗成的社交礼仪,没有像对方问自己一样,去问对方的工资。现在,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当时有多愚蠢多无知,而彭云启有多刁钻多富有心机了。想到此处,他不禁惭愧得满脸通红,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恨不能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我打电话问他。”东升一边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麻利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彭云启的电话。
“怎么样,我说不对头吧,果然是这样!”东升花了几分钟的功夫打过电话之后,转过脸来紧紧盯着桂卿尴尬不堪的脸,怒气冲冲外加慷慨激昂地说道,“这家伙的工资是615,比你整整多了100块钱啊,我的乖!”
“彭云启和我,还有李宪统,我们都是同一年参加的工作,而且他们两人都是专科,”桂卿的心不仅立马凉了半截,而且感到特别无地自容,因此结结巴巴胆胆虚虚地说道,“嗯,这个工资,看来确实不对!”
“岂止是不对,简直就是很不对!”东升愤然骂道,被愚弄了一般,“看来多半是马玲这个熊娘们的事。不行,桂卿,你得找她问清楚,该调上来的赶紧调上来,要不然的话,你们不光以前的工资少了,而且以后还要一直少下去。”
“对,我先上人事局问问,弄准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找马玲去,”桂卿的脑子被东升带聪明了,于是说起话来也显得思路比较清晰了,“要不然,她可能根本就不理我。”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对,就得这么做,”东升非常关切地说道,“你先上人事局问问,实在不行再上财政局问问,彻底弄准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最后再去找她,省得她反咬你一口。对了,人事局工资福利科就在二楼东头,上边有牌子,你先去问问,像你这种情况,应该领多少工资。正好,现在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
“好,我这就去。”桂卿爽快地答道。
“等等,”东升突然拦住想要出门去的桂卿,问道,“你的养老保险什么的,办了吗?”
“养老保险?”桂卿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一脸迷茫地问道,“养老保险是干什么用的?”
“唉,我的好兄弟唻,你连养老保险是干什么都不知道吗?”东升哭笑不得地说道,“那不用说了,马玲肯定也没给你办。正好,你一手活,顺便把这个事也给解决了吧。噢,对了,这个事归劳动局管,你得去劳动局问问,看看有你的账户吗?”
桂卿一听这话,肚子里又添了个很大的心事,如同未婚少女突然怀了孕一样,留是不能留的,弄掉又太疼了。
工资福利科的左科长,年纪大概45岁左右,身材中等,略微消瘦,长得比较儒雅俊秀,算是政府大院里的一个美男子。桂卿也算是认识他。待桂卿敲门进屋并向他说明来意之后,左科长大大咧咧地斜坐在椅子上,高声道:“不可能,我们肯定不会弄错!”
“左科长,我不是说咱这边弄错了,而是想问问像我这种情况,应该领多少工资。”桂卿尽力陪着笑脸,恭恭敬敬地说道,以免让眼前这位贵人不高兴。
“你不是说,感觉工资有问题吗?”左科长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遏制不住的骄傲气势。一张很丑的俊脸。
尽管左科长的话听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但是鉴于他长着一副看起来颇为英俊潇洒的脸庞,桂卿还是决定忽略其中不友好的因素,因为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家。
“左科长,”他暗自鼓了鼓劲,适当提高了一下声音,语气柔和地说道:“俺单位今年新考进来的一个同志,也是本科生,他还在试用期,工资就是560,我都已经转正了,怎么还是515吗?这个,明显不太合理啊。”
他说过这话之后,便硬生生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原打算将彭云启的情况也一并讲出来的,以增强对比性和说服力,但是话到嘴边,一想到彭云启的样子又感觉有些恶心,便没再提起。
“噢,你是本科生?”左科长有些惊讶地问道,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然瞎了眼,还瞎了多时。
“对,左科长,我是本科毕业。”桂卿平静随和地笑道,同时竭尽全力把心中那丝隐隐的不快隐藏起来,不让对方发觉,尽管他觉得对方的问话里确切无疑地包含着某种不能原谅的轻视,尽管他向来都觉得自己这个本科学历其实狗屁不是,尽管事实上他在一开始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那要是这样的话,你应该领600多一点才对,”左科长的语气终于柔和一点了,同时他也终于肯挪动一下屁股,打算站起来了,但最终并没有站起来,而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样,你等一下吧。哎,小王,”他指了一下对桌的一个小个子青年道,“你看一下水利局马玲报过来的工资审批表,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个马玲,我都说她多少回了……”
小个子青年很快就查到了工资审批表老底,然后把情况给左科长如实汇报了。
“嗯,确实不对,是你们单位算错了,报错了,”左科长斟酌了一会,便转过脸来对桂卿解释道,“这样吧,你回头给马玲说一下,让她再重新报过来。”
“左科长,我哪能安排她啊?”桂卿犯难为了。
“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多大的事,你给她捎个话就是,这本来就是她分内的工作嘛,”左科长有些生气地说道,显然他不理解桂卿不愿意传话的真正原因,“要不然,等我们给她下通知?那样不是又耽误了你的事吗?”
“那行,左科长,我回头告诉她,”桂卿立马笑道,同时将笑意也传递给刚才那个帮着找审批表的小个子青年,“看看她怎么说再说。那谢谢你了,谢谢,再见!”
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东升因为有事已经先走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2章

次日一早,桂卿考虑到工资和养老保险的事不能久拖,否则就显得自己过于无能和窝囊了,于是就把手头的事情简单一处理,便骑上车子杀向正北水利局大院了。一路上,他强烈地被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和恼怒的情绪所包围着,一点也不能顺畅地呼吸和思考。他凭着参加工作以来,特别是苏庆丰走后形成的特殊直觉敏锐地预感到,这必将是一场饱含着着屈辱、压抑和愤懑的战斗,不会有其他任何变好的趋势和迹象。
让他感到比较很幸运的是,这次他迎头就把马玲堵在办公室了,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马玲在刚听了一开头说的几句话之后,便非常不耐烦地在屋里像条疯狗似的踱来踱去地走了几圈,就一脸厌倦地说道:“现在刚点完名,我还没吃早点,我先出去吃个早点。至于你的事,回来再说吧。”说罢,她竟然脚底抹油直接开溜走了,根本没给他任何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他先是在屋里安安静静地等了有三十来分钟,这恰好是一段差不多能吃完早点的时间。他觉得吃一个早点撑破天也就是用这么些时间,因此竟然隐隐地奢望着马玲能够及时回到办公室,尽管他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郑明慧和他打过招呼之后,意味深长地偷偷看了他好久,但是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柏为善这个麻杆一样的高个子男人,则在偶尔接听电话或者低头随手记下点什么东西的空档,不停地和郑明慧开着一下下流玩笑,同时不忘拉扯着桂卿来上几句。桂卿很是感激柏为善,这位水利局大院里的现任管家,感激他努力使自己不至于感觉过于尴尬和无聊的行为。
“哎呦,都这个点了,”又过了十来分钟,柏为善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道,“恐怕马玲不会回来了吧,谁知道她又去哪里了,她整天忙得和个兔子一样……”
桂卿明白,柏为善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再傻等了,再等也等不来那个熊娘们了。于是,他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马玲的电话,差不多等到系统要自动断掉了,对方才按下接听键。
“喂,马科长,你一会还回来吗?”他谦恭温和地问道,恐怕打搅了马玲早上灿烂美好的心情。
“哎,小张,那个,人事局那边有个会,我急等着赶过去,上午我就不回去了。”马玲恬不知耻地说道,简直到了极点。
“噢,那下午你还来吗?”他明知道对方在说瞎话,但是仍然耐着性子问道,文明人要做文明事。
“下午啊,那当然不一定了,我还有别的事,”马玲赤裸裸地敷衍道,“我这几天都很忙的,你的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慢慢等着吧,啊。”
“她既然去政府大院那边开会,怎么在吃早点之前不说呢?”他在心里一字一顿地骂道,尽管他早就怒火中烧,激愤不已了,但是却不得不藏怒宿怨保持克制,以免因小失大,或者冲动莽撞了,最后使局面再恶化起来。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二天一早,他还是没能追到马玲。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女人看起来是铁了心地要和他玩下去了。在骑车子回南边的路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犯了一个极其愚蠢而又低级的错误,那就是没拉上李宪统一起找这个事,这真不能原谅。
“哎呀,要找咱两人一块找啊,你一个人怎么能玩过这个熊娘们呢?”在他打电话和李宪统沟通了这个事之后,对方有些不高兴地责怪道,“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在这边堵着她,你也早来会,咱一起找他弄清楚工资的事。”
“还有养老保险,”他提醒道,如溺水的人终于抓到救命的东西了,“这个应该也没办,咱都上班一年多了。”
“行,我知道了,咱明天见了她再说吧。”宪统一边匆匆忙忙地说着,一边怒气冲冲地就挂了电话。当然,他的怒火并不是针对桂卿的,而是被马玲气的。
随后,他的心里很快就涌上了一股被人肆意羞辱和欺负之后的那种常见的感觉,于是不由得继续骂道:“×××,以前请这个娘们吃饭,看来是白请了,全都喂狗了。”
桂卿在生气之余,不免对宪统和自己一样被套低了工资,耽误了办理养老保险而感到十分纳闷和不解,他想:“要说我因为没什么过硬的关系从而被马玲欺负了,还情有可原的话,那李宪统他姨夫可是粮食局的副局长,怎么着也是个当官的呀,而且他肯定也请过马玲的客,怎么也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呢?”
“嗯,就算你处处敬着他们,让着他们,难道他们就不给你小鞋穿了?我看倒也未必。”他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猛然间想起了宪统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便立刻对“基围虾”马玲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
“是狗,就改不了吃屎的 惯。”他如此想着,心里就感觉舒服和畅快多了,骂人的功效就是如此神奇和直接。
到了第三天,他早早地就赶到马玲的屋里去堵她,她见了他不仅一点慌张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还像没事人似的夹枪带棒旁若无人地和他开了几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说了几句让人感觉无比恶心的闲话,搞得他恨也不是,恼也不是,因为这都是掉他的价。
“小张,慌什么,不急,”她一边起身去会议室参加点名,一边厚颜无耻地说道,“你的事,好办得很,有什么难的?”
在大会议室里统一点完名之后,宪统像押解犯人一样随着马玲就来到了她的办公室。她面对宪统和桂卿的逼视,尤其是宪统的逼视,不仅没有任何愧疚和打算解释的意思,而且还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去洗刷间刷杯子去了,这一去就是十来分钟。等她磨磨蹭蹭回来之后,又不慌不忙地往杯子里装好茶叶,像神妈妈下神一样倒好开水,接着又出人意料地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来,撕下一大截,摇摇屁股去上厕所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懒驴上套,不屙就尿!”宪统对着桂卿小声骂马玲道,“人事政工,人事政工,一点人事不办,一点都不公正!”
“行,咱哥俩等着呗。”桂卿叹道。
大约二十多分钟之后,马玲才甩着柔嫩细滑的狗爪子回到了办公室。她一屁股坐定之后,连脸眼皮也没抬一下,接着就看起一张旧报纸来,根本就没理宪统和桂卿的茬。
宪统终于忍不住了,他自恃和马玲的关系比桂卿和她的关系强一些,所以清清嗓子道:“马姐,俺两人那个工资的事——”
“我不是早就给恁两人说过了吗?”马玲歪着脖子,闪着一对花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干了这么多年人事政工,怎么会弄错呢?你们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啊,世界上有你们这样的吗?有点什么事就找到头上,我就那么好欺负吗?”
“马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宪统以桂卿做梦也没想到的低三下四的态度说道,“我和桂卿的工资,和人家其他单位同样情况的人,差得太多了,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那单位能和单位一样吗?”马玲眼睛看着自己的右脚,口呲牙硬地说道,真如小恶狗一般,“还有,你们两人的学历不一样,各方面情况都不一样,怎么能简单地拿来比呢?你们不懂不要紧,但是不要胡乱诬赖别人好不好?”
“马科长,”尽管桂卿心头的仇恨之火蹭地一下子就冒出来,但是碍于情面却不好发作出来,或者说,即使发作出来了也屁用不起,所以只能佯作镇静地盯着马玲的脸不软不硬地说道,“我去人事局问过了,他们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就是咱这边算错了,而且那个左科长还让我给你捎个信,让你抽空重新报一下我们的工资。”
“左科长?哼,你懂什么啊,你就瞎问!”马玲恼羞成怒地说道,她要跳墙了,“要是人事局没搞错,那就是财政局搞错了,反正肯定不是这边的问题!”
“那行,马科长,”桂卿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股巨大的勇气,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和宪统这就到财政局去问问,要是财政局说他们也没问题的话,那么——”
“行了,行了,就你们这些年轻人事多!”马玲用毫无道理的抱怨的话,非常粗野生硬地阻止桂卿道,“多大的事啊,还值得往财政局跑一趟?回头等我抽空,给你们好好地查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搞清楚谁弄错了,我让他们给改过来就是。要是指望你们,还想掰扯清楚这个事?哼!我告诉你们,脑袋瓜子再好用的人,也没几个能干好这个活的。你们知道吗,给别人套工资这个活,最费脑子了,一般人根本干不了!”
“马姐,工资的事先就这样吧,那养老保险的事呢,你打算怎么办?”宪统见马玲口气中已经有些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的意思了,遂乘胜追问道。
“这事我知道了,过两天我专门给你们去办理这事,行了吧?”马玲装出一副因为自身比较有涵养有素质,所以对年轻人不合理的要求一忍再忍的样子,烦躁不安而又急不可耐地说道,“还有,我以前早就提醒过你们,让你们办理养老保险,让你们办理养老保险,结果你们两人都没当回事,都没理我,现在找到我头上来了,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你什么时候说过这事,我怎么不记得?”宪统见马玲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有些急眼了,于是接连质问道,“再说了,你叫我们去办,我们怎么办?我们去找谁办去?人家认得我们是张三还是李四?”他本来想说“这就是人事政工科的本职工作”的,但是一想和这个王八蛋也没什么好争执的,就没提这事。
“噢,恁自己的事,连恁自己都不当回事,”马玲气冲冲地埋怨道,“这能怪我吗?噢,恁现在知道来找我了,哼!”
“我要知道有这个事,我肯定早就拱着马姐你来办理了,”宪统按下心头怒火,柔中带刚地说道,“问题是,我并不知道有这回事啊,你确实没和我说呀,也没和桂卿说。”
宪统这话说到桂卿心窝了去了,要不是尚东升提醒,他压根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养老保险这么一回事,对于机关事业单位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情,他上哪知道去呀?为了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他趁着马玲和宪统都不说话的空,打圆场道:“马科长,至于你提醒没提醒过,咱就别争执这个事了,好不好?现在,咱就商量一下怎么尽快办理的事吧,行不行?”
“我也不想争执这些烂事啊!”马玲余怒未消地说道,同时心里阴得更变本加厉了,“我本来是想着给你们搞好服务的,让你们不操那个心的,可是你们根本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呀,对不对?我劳心费力地图个什么?这里面有我什么好处呀?事,明明就是你们自己耽误的,结果最后倒成了我的过错,你说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生气啊?要办,当然行,不过等我忙完这两天再说吧。”
“马姐,到底哪天去办,你给个准信。”宪统揪住她的话不放,生怕这事又被她一竿子支到七年八辈子之后去。
“下星期一,行了吧?”马玲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
“上午,还是下午?”宪统盯着她的眼问道。
“不是上午,就是下午,”马玲眼看着就要发疯了,冷冰冰地说道,“再说了,你问得这么紧,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们,就算是我有空,人家劳动局的人不一定有空呀,对吧?人家能像我这么好,天天坐办公室里等着你们吗?”
“那行马姐,下星期一我们等着你!”宪统用胳膊碰了一下桂卿,示意他一起结束这场世间少有的战斗。
“谢谢你啊,马科长,这事还请你多费费心!”桂卿发自内心地感谢道,他早就已经无语了。
两人刚要出门的时候,又听见马玲像得了痨病的人着急吐痰一样,尖着嗓子把下面这句话送了出来:“你们到时候别忘了多带些钱,还得补交一年的钱呢,真是的。”
“好的,马科长,我们知道了,谢谢你!”桂卿一边非常客气地答应着,一边问宪统,“怎么,咱还要交钱?”
“听她的,咱多带点钱就是了。”宪统答道,一脸厌恶。
“那咱带多少?”桂卿问道。
“你等会,我再去问问她,省得到时候她再找事。”宪统边说边折回去问马玲。
不一会儿,宪统就出来了,他随即告诉桂卿:“她说了,至少得带2000块钱。补交的钱当中,有个人需要交的一部分,还有单位需要交的一部分。该单位交的那一部分,咱交完之后,可以再想法找领导报销。”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去年刚一上班,她要是直接给咱办完这些手续,哪用得着现在犯这些难为啊。”桂卿略微放松地说道。
“唉,我也是大意了,”宪统苦笑着自责道,“我怎么也没想着去问问俺姨夫,上班都需要办理哪些手续,心里好有个数。不过,这事确实就该人事政工科去办理,因为咱自己根本就没法办,你不可能个人去跑这些手续,人家也不会理你的!”
“行,星期一再说吧。”桂卿劝道。
在回单位的路上,他一直都在为一个事而苦恼和犯愁,那就是他上哪去弄这2000块钱去。2000块钱,这可相当于他四个月的工资啊,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很清楚,眼下最要命的是,家里刚刚给他盖好新屋,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根本无力再去凑齐这笔“巨款”了。
“世界上什么最难?”他几乎是流着泪地自言自语道,“没钱最难,多简单的道理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93章

星期一上午,像活菩萨一样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马玲马大科长,终于肯骑着她那辆浅蓝色的“都市大鲨鱼”踏板摩托车,领着各骑一辆自行车的宪统和桂卿,去坐落在永盛路东边的劳动局办理养老保险的手续了。在办理手续的过程中,马玲让他们两人充分领略到了,她究竟是怎么样千方百计地为他们省钱的,又是怎么样绞尽脑汁地为他们提高办理效率的,还有,她又是怎么样千难万险排除单位和家里的那些非常重要的大事,来替他们跑腿效力的。总之,在办完所有补交养老保险手续的时候,宪统和桂卿如芒在背地感觉到,如果他们不对她有所表示的话,那简直就是猪狗不如不喘人气了。当然,即使不用她或明或暗地提示,他们两人也早就打算好了,中午一定要她吃一顿传说中的“基围虾”大餐,以对她的“劳苦功高”进行一番发自肺腑的感谢。
据说,基围虾做得最好的饭店就是永盛路和崇礼街十字路口西南角的秋波饭庄了,而这家饭店恰好和水利局隔着路口斜对着,很近。桂卿、宪统和马玲在劳动局门口就约好了,他们两人先去饭店等着,马玲回单位去喊她的对桌郑明慧,外加财务科的毛玉珍和王兆前,至于劳动局负责办理有关手续的朱科长和牛科长两人,则在下班之后自行过来。
宪统到了饭店之后,像是干了很重的活被累坏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包间里松软的大沙发上,一边喝着服务员倒好的茶水,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把点菜的活交给了桂卿。桂卿盘算着,总共是八个人,来四个凉菜十个热菜就足够了,再来两瓶稍微好点的白酒,也不一定都喝光,然后再配点啤酒,基本上就可以了。除了凉菜之外,热菜他只点了四个,剩下的六个他得留给客人点,这样既不耽误上菜,又能适当满足客人的口味。
“我觉得200块钱应该能拿下来,”桂卿回到包间后对宪统说,烦烦的样子,“这还是往圈外算的呢。”
“行,这事你看着办就是,”宪统两眼看着电视,软软地回道,头也没抬,“钱你先垫着,回头我再给你。另外,今天陪酒的任务就是你的了,我负责让他们吃菜。”
“关键是陪酒,吃菜还用让吗?”桂卿不解地问道。
“喝酒的也没几个人,”宪统不以为然地回道,“你看,我不喝,毛玉珍和王兆前估计不喝,马玲和郑明慧两人估计也就是喝点啤酒吧,算上劳动局的那两个人,一共就恁三个人喝白酒,你不发挥你的强项,怎么陪好他们?”
“你确定不喝吗?”桂卿问,心中有些不快。
“咱两人不能都喝,也不能都不喝,对不对?”宪统这话很是冠冕堂皇,让桂卿难以反驳。
“那行,”桂卿不想再计较这些小事了,于是就点头同意了,“你重点照顾好不喝白酒的那几个人吧。”
两人在包间等了一会,桂卿估计客人也该来了,于是就到饭店门口去迎接一下。最后,等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并依次走进包间真正落座的时候,他才吃惊地发现,除了计划之内的人之外,马玲又扯扯拉拉地多带了四个人过来。他们分别是副局长朱彪、工会 王继秋、水土保持办的卢建功和河道管理所的彭伟民。他知道,朱彪和卢建功那是有名的酒桶子,两人都是斤把的酒量。王继秋虽然来单位时间不长,在今天这个场合也不一定敢放开量喝那么多,但是他毕竟年轻,要是真发挥起来肯定也少喝不了。而那个彭伟民,号称“彭一箱”,平日里嗜啤酒如命,见了啤酒比见了他爹都亲,他一个人喝个十瓶八瓶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看到这四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他一下子就长脸了。他既为今天的费用感到十分担心,又为马玲临时增加客人而感觉气愤不已。不过,出于最起码的礼貌,同时又考虑到事已至此,客人来都来了,也没法再说什么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客请下去了。在担心和恼火之余,还有一件事令他感到很有些不解和郁闷,那就是宪统此时好像弄错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反主为客”了,完全是一副“清客”的样子,不再操心任何请客的具体事宜了。
因为朱彪是副局长,官最大,所以他象征性地推让了一番之后,便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正对包间门的主陪位置上,这是一个不用掏钱而又能充分享受东道主荣光的位置。而桂卿因为既要掏钱又要陪酒,所以只能去当副主陪,这是一个把着席口帮服务员上菜的位置,也是给大家端茶倒水和添酒加菜的位置。主宾位置按理说应该由劳动局的朱科长来坐,因为毕竟他是外单位的,但是马玲竟然也学着朱局长的样子,在面红耳赤地虚让了一番之后,也就坦然地坐下了。接下来就是朱科长、毛玉珍、王兆前、牛科长等阿猫阿狗之流,张王李赵之辈了。
在点菜的问题上,争议不大,因为客人们都是老油条了,就冲着店里边诸如老鳖靠河沿、本地辣子鸡等特色菜来就行了。至于基围虾,那肯定是必须上的,不然这顿饭就请得屁味没有了,和喂没脑子的牲口一样,但是碍于马玲那张叫人心翻的笑脸,又不能当面说出来,只能由桂卿悄悄地安排了。
在确定喝什么酒这件事上,白酒问题不大,由桂卿陪着朱局长、朱科长、牛科长、卢建功和王继秋五人。啤酒问题也不大,彭伟民嬉皮笑脸地就宣布,先给他弄一箱放他跟前,他保证一定不负众望地负责处理掉。郑明慧一开始也是扭扭捏捏的,宣称一点酒都不喝,最后还是被彭伟民拉下水了。而当桂卿小心翼翼地笑着问到万众瞩目的马科长喝什么酒时,她居然脱口而出:“不行的话,我就稍微喝点红酒吧,要不然,也显得我心忒不诚了。”
“我××××吧,”桂卿一听说她要喝红酒,内心立马就火了,于是暗暗骂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喝过红酒呢,她个没廉耻的家伙竟然上来就点红酒?还虚情假意忸怩作态地说什么‘不行的话就稍微喝点红酒吧’,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那行,我去看看都有什么红酒。”他如此说着,就起身去了前台了。到前台一问,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盯着他年轻的脸,非常热情地向他推荐了好几种不同价位的红酒,在他眼里这些红酒就一个显著的特点,贵还不值。最后,他咬咬牙选了一瓶中等价位的红酒,同时心里不停地想着,这瓶酒要是在外边超市会卖到多少钱。
他匆匆回到包间之后,还没等他听清楚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什么问题呢,就听徐娘已老的毛玉珍跌声爹气地说道:“小张,那个,最近我嗓子不好,实在不能喝酒,我就喝点奶吧,给我拿盒妙士就行。”话音未落,她便极其稀罕地笑了,一张又黑又黄的老脸顿时蒙上了一层暗暗的猪血色,那个仿佛永远都在闻着大粪味道的鼻子又接连呼扇了几下。她大约是在扇旁边男人嘴里的口臭味,似乎她的嘴里永远都会吐气如兰。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既然毛姐喝奶,那我也随着毛姐,来盒妙士吧。”不等他回应什么,那个王兆前就柔声细语千娇百媚地说道,完全忘记了她是什么年龄段的人。听她说话的那个动静和语气,显然是想把毛玉珍刚才话里的潜台词给继续强化一下,那就是她们之所以选择喝奶,纯粹是为了给桂卿和宪统两位请客人省钱,而并不是因为她们自己有多想喝这个奶。这奶,她们平日里喝腻了吗?鬼才知道。
他本来想再劝劝毛玉珍和王兆前,希望她们能喝点白酒或啤酒,实在不行和马玲一样喝点红酒也好,这样也显得这场酒请到位了。结果冷不防地被卢建功鸟了呱唧地抢话道:“哎呦,毛姐,你怎么又得音(阴)道炎了?是不是最近让人用得太多了?”
“滚你一边去吧,熊货,”毛玉珍沉下脸来,在众人一片放肆而热烈地笑声中,蠢蠢地嗔骂道,脸上的肝炎色色得更厉害了,“你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那行,我再去看看,都有什么奶。”桂卿说着,便又跑到前台去了。他想当然地认为,所谓的妙士,不过是和蒙牛、伊利酸酸乳一样价位的东西,只不过他平日里没怎么注意过罢了。
四十来岁的老板娘,也可能有五十来岁吧,一见到他,连忙笑靥丛生地问道:“小青年,还想要点什么?”
“奶都有什么样的?”他说完这话,忽然感觉到老板娘的一对大乳房很应景地晃动了几下,不由得脸红了。
“奶嘛,有,这种比较好喝,而且非常适合女士饮用,美容又养颜。”说着,她便从身后墙壁上的柜子里拿出一盒白绿相间、四四方方,包装得非常素雅的东西来。

楼主:苏晓堤

字数:157304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评论数:199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