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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啊,吓死我了!”她尖着嗓子叫了一声,才把紧闭的眼睛轻轻睁开,把紧缩的脖子慢慢伸开,然后转过头来嗔怪道,“你刚才躲在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嘿嘿,其实我早就来了,”他嬉皮笑脸地说道,也算是一种解释,一种赔罪,“只是一直都躲在那片松树林子里看着你呢,我都等你半个多小时了,你看我的心诚不诚?”
“心诚,心诚,确实心诚,”她心疼地看着他,目光温柔如水地说道,“那你冷不冷?”
“不冷啊,和你见面,怎么会觉着冷呢?”他一边讨好地说着,一边春心荡漾地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她,觉得自己简直掉进幸福的陷阱里去了,“再说了,农历的十月还没过完呢,还没到真正该冷的时候呢,况且今天的天气又很暖和,一点都不像冬天……咦,你的头发怎么变了?”
“变了吗?”她调皮地笑了,谎言被揭穿了的样子。
“变了,原来不是酒红色的吗?”
“我给改了,”她很直接地说道,也很愉快,一点也不避讳什么,掩饰什么,他就是喜欢她这一点,强烈地,“因为,你好像不太喜欢那种颜色。”
“嗯,我不光是不喜欢你原来染的那种颜色,而且对于所有带颜色的染发行为,都不是太赞成,”他直言不讳地说道,真是越胖越喘,“我觉得,那样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关键的一点是,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通过染发来改善自己的形象,天生的颜色才是最好的颜色,我一直这样认为。”
“你就是老土,”她娇笑着讽刺了他一句,“连这点事都看不惯,大街上染发的人多了,你还能都管着啊。”
“嘿嘿,我是老土,”他大方地承认道,心里却感觉像蜜一样甜,“不过,你这不是很快就适应了吗?”
“我觉得吧,”她解释道,“你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染发对身体确实不好,据说还会致癌呢。”
“不是据说,而是一定,”他一本正经地强调道,神色越发显得得意了,好像站了高岗一样,“我们没有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去验证这个事情,对不对?”
“对,”她摆出一副懒得和他计较的样子,柔柔荡荡地说道,就像樱峪水库里的春水一般,微微有些波澜,又显得绿莹莹的,“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我也不想说过你。”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沿着靠近南侧的一条水泥路,往梅花山南坡走去。站在那里,可以居高临下地欣赏鹿墟中学美丽的校园,还有南边间隔很近的几个城郊村庄,满是人间的烟火。
初冬时节的梅花山,尽情地向人们展示着她最萧瑟、最沉静,也最迷人的一面,给他们两人带来了无尽的遐想的空间。红栌和杜梨的叶子有不少已经由浅红变成了深红,并且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充满油脂特质的莹莹光芒。朴树、石榴、榆树和白玉兰的叶子已经黄得非常透彻了,离叶落归根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紫叶李的叶子不仅没有落光,在个别向阳的枝条上甚至还长出了一些细小的新芽,让人看了之后不禁感觉特别诧异。密密麻麻细细碎碎的桂花还没有完全落尽,还在绿叶丛中顽强地吐露着若有若无的芬芳。樱花的叶子已经落了七八成的样子,无论树上还是树下,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金黄。腊梅给人的感觉还不错,发黄的叶子还不到十分之一,显示出其独特的个性。
“我觉得,你就像梅花一样,”两人在一块阳光充足的林间空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之后,他突然笑意盈盈地带着逗弄的意味开口言道,“需要别人顶风冒雪,一路辛苦寻找,才能一睹你的芳容,欣赏起来才有意境。或者,在非常偶然的时候,在非常不经意间,冷不丁地碰见你,那种情况也很好,也很值得期待。”
“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她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但显然很享受他的恭维,“你不要太夸张了,戴着有色眼镜看我。”
“一点都不夸张,”他瞪着眼睛反驳道,玩世不恭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而且你的名字本身就给人一种这样的印象,踏雪寻梅嘛,把柳换成梅就是,简单得很,对不对?”
“要是我像梅花,那么你像什么花呢?”她问道。
“男人怎么能像花呢?”他显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道,“顶多也就是像草罢了,特别是我,充其量也就是一棵狗尾巴草,和很多很多别的狗尾巴草一样,默默无闻地开在漫山遍野里。”
“还不至于像狗尾巴草吧,”她扑哧一笑,咧嘴道,完全不像是一个淑女的样子,“我觉得还应该再提高一下子。”
“那么,酸枣子怎么样?”他饶有兴致地说道,尽管实际上他都有点绞尽脑汁了,“土生土长的,漫山遍野都是,还特别耐贫瘠抗干旱,不怎么起眼,浑身上下还有刺,扎人——”
“嗯,这个倒还可以,”她继续笑着点头道,“因为酸枣子身上全是刺,这个和你比较符合,哈哈……”
“怎么,我哪里刺到你了吗?”他神经质地问道,以配合她的神经质,他觉得她确实有点神经质。
“嗯,只是有时候,”她道,用肯定而又温存的语气,“你说话不太注意,会刺到人家,而你自己却感觉不到。”
“哦,是吗?”他有些生硬地谦虚道,同时带着非如此不可的勉强劲头,“那我可得注意一下,省得伤害了别人自己还不知道,那样可就不好了。”
她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她这一笑又在他心中升起了一个暖暖的太阳,照得他浑身上下异常舒服快慰,使得他想要亲近她,甚至是长期地随意地亲近她的愿望,瞬间变得更加强烈而不可遏制了。热血青年总是充满滚烫的热血的,且随时处于可以英姿勃发的状态。
“你这么爱笑,是不是笑话听得太多了呢?”
“没有啊,我没听过多少笑话啊,”她疑惑不解地回道,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意思,“我真的很爱笑吗?我没觉得啊。噢,对了,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看起来很傻呀?”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25章

“没有,没有,”他赶紧解释道,唯恐她误会,因为她已经开始误会了,这是智商问题,“完全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特别地欣赏你这一点,爱笑是个好 惯。我觉得,你的生活一定过得比较大多数女孩都顺当,都幸福,所以才会笑得这么甜,这么勤,还自己感觉不到什么,很天然的样子。”
“嗯,这一点我倒是不否认,”她甜甜地回道,验证了他的猜想,“其实,你不知道,俺爸妈可疼我了。”
“以前,我当然不知道了,”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他根本就怀不了好意,“不过呢,从今往后我倒是很想知道知道,就看你愿意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了。”
“有没有这个机会,决定权并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身上,明白吗?”她机智地答道。
她的话让他马上想到了周星驰主演的电影《武状元苏乞儿》里苏乞儿对皇上说过的那段话:“丐帮有多少弟子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你决定的。如果你真的英明神武,使得国泰民安,鬼才愿意当乞丐呢!”虽说如此,他还是以为这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她应该不会看过那个电影的,那不符合她的气质。
“怎么会不明白呢,你都说得这么直接了。”
“你忒贫了,”她高兴地抱怨道,“油嘴滑舌的。”
“不对啊,”他颇为不满地说道,尽管脸上还是笑着的,“我从来都是非常庄重老实的,怎么一和你在一起,就不知不觉变得油嘴滑舌了呢?这不大对头吧。另外,我觉得我应该属于那种见了女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张口的人,不应该给你留下这种印象啊。嗯,你这么说,我确实有点想不通。”
“好了,我就是没事给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太在意呢?”她笑道,“我可不像你,有那么多心眼子。”
“不是的,”他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那两汪浅浅的淡蓝色的湖水,无鱼也无虾,无草也无藻,诚恳而又认真地说道,“你的每一句话,我都很在意,真的。”
两人随便又卿卿我我地聊了一会,他便由着两人约会这事,又想起了关于三老笨见面的故事,便主动给她讲了起来。
“俺庄上有个家伙叫三老笨,他不光人长得丑,而且还有点缺心眼子,多少年了都还没找着媳妇。有一回他从北沟乡骑洋车子回家,走的是东路,在半山腰那里碰见一个妇女。他光顾着看人家那个女的了,没留神把人家的洋车子给剐了,差点把人家那个女的给剐倒。结果呢,这家伙不光不给人家赔不是,反而张开那个烂嘴头子,净捡难听的话骂人家,把人家那个妇女愣是骂哭了。”
“那后来呢?”她好奇地问道。
“后来他就回家了,”他继续讲道,“他刚一回家,就有个邻居来告诉他,说是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下午就来家里见面,让他准备准备。这家伙一听,可高兴坏了,和过年一样赶紧忙里忙外地拾掇起来,还把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见面怎么样?”她又问,表情可爱死了。
“哼,别提了,”他忍不住笑道,“结果下午来见面的人,就是上午他刚骂完的那个女的,你说巧不巧?”
“是够冤巧路窄的,”她也跟着嘻嘻笑道,“不过呢,说来也活该,谁叫他随便骂人的,这就是报应。我最烦骂人的人了,尤其是男的,更不应该骂人。”
“是啊,”他得意而又诡异地笑道,肚子里包藏着不知多少祸心的样子,“所以说,要是在外边碰到不认识的人,尤其是异性,可千万得对人家有礼貌,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呢?”
“嗯,你说的是那么回事。”她没领会他的意思。
“比如说,”他索性说明了,“在外边吃菜煎饼的时候,碰到不认识的女孩子,该让让的赶紧让让。”
“噢,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呀,”她刚一明白过来,就立马握起拳头作势要去捶打他,并带着喜悦的恼怒之意言道,“怪不得你要提什么三老笨的事,你这家伙呀。”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呵呵。”他躲闪着笑道。
两人正忘情地嬉闹着呢,忽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联通烂号打过来的。本来他就不太喜欢联通的号码,再加上这个号真的很烂,而最关键的是他正和她聊得热火朝天呢,所以就有些不愿意接这个电话。可是那个不识趣的号码阴魂不散地响了好久,一看就是非得打通不可的人干的事,惹不起也躲不起的那种人,他只好不耐烦地接听了。
“喂,你干嘛了,怎么半天都不接我的电话?”听筒里立即传来一阵特别粗俗无礼,非常严厉无情的质问和斥责之声,而且还是个女的,“还想躲,我看你往哪里躲?”
对方不仅语气异常恶劣,而且嗓门还特别大,连回避在一旁的她都将那个女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令他感觉尴尬不已,奇怪万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喂,请问你是哪位啊?”他忍住火气,一头雾水地低声问道,“我认识你吗?你这么和我说话。”
“什么?”对方尖着嗓子大声讽刺道,言语间携裹着浓重的威胁的意味,“还你认识我吗,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不是,你到底是谁啊?”他再次厉声问道,同时自己都感觉到肚子的火气快要发泄出来了,他凭直觉认为对方打错电话了,所以不想平白无故地吃这顿冤枉气。
“你先别问我是谁,”对方口气更加强硬无礼了,“你说,你是不是张桂卿?是,还是不是?”
他寻思着,自己从来也没得罪过谁啊,尤其是像这种天生带着破锣嗓子的女人,他好像根本就没怎么接触过,怎么会有人寻上门来找茬呢?而且,对方居然还知道他的手机号,能叫出他的名字,看来应该不是外人啊。可是她究竟是谁,和他又有什么冤仇,他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是,我是张桂卿,”他索性直接承认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有什么事,就痛快地说吧。”
“哼,什么事?”那个女人依然连挖苦带警告地说道,“噢,你才把我刚甩了几天,就又开始挂小妮了,看来你还真是个情场高手,玩弄小妮的老猴啊!”
“嗯,刚甩了几天?”他情急之下暗暗想道,脑子里也乱得很,没理出个完整清晰的头绪来,“难道是李晓樱?只有她勉强算得上是和我有过稍微亲密点的关系,可是她压根也不是那样的人啊,更何况这个手机号也不是她的手机号,这个声音也不是她的声音啊。难道说,是她的好朋友或者亲戚,帮着她来讨公道吗?不过,那也不对啊,我实际上并没怎么着她啊,最多也就是拉拉手,她根本没有理由这么搞呀。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明明是她不理睬我的追求呀,要硬说是谁甩了谁,那也是她甩了我,而不是我甩了她呀。如此看来,这个女人肯定和晓樱没有干系,而是别的什么烂人,烂女人,女人烂起来比男人还烂。”
他觉得既然对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而且对方也不打算直接挑明是怎么回事,那他干脆支着耳朵听着就行了,懒得再多费口舌去问什么话了,那样倒是没的先输了气势。他拿定了主意之后,就不再多说话了,而是任由对方使劲干嚎了几声。那个女人见这边没有动静了,就像一头猎狗突然找不到眼前的猎物了,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他虽然不再搭话,但是耳朵却没闲着,而是仔细听着对方的动静呢。他隐隐约约听到,那边好像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那个声音好像还有几分熟悉,因为那不是一般街里人的口音,也不是一般城郊人的口音,而是带着一点南部乡镇人独有的强调。他忽然想到,既然对方说他是在挂小妮,那么那人肯定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于是他赶紧抬头望四周巡视,同时越发相信他自己的判断了,应该是有熟人和他开玩笑。
好没素质的熟人,他骂道。
果不其然,就在他凝神聚力地仔细向四周张望,不放过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之时,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从广场东侧的那个花坛处冒了出来,僵尸一般惹人讨厌。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赵维领着一个土里土气庸俗不堪的女人,一边嘻嘻哈哈地胡闹着,一边左摇右晃地向他这边走来。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仿佛在故意炫耀她和赵维捉弄人的锦囊妙计。
碰到这种活宝,还能怎么样呢?他只好热情地迎过去和他们两人打招呼,并且用大度而又欢快的话轻轻地说他们一下而已,尽管他心里也免不了要抱怨几句,咒骂几句。
“哎呦,原来是你啊,”他耐着性子夸奖道,也不乏日囊对方的意思,谁都有点小脾气,“我说呢,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想出这么好玩的点子来逗我呢?”
“嘿嘿,怎么样,吓你一跳吧?”赵维呲着一口的大龅牙,恬不知耻地笑道,“我老远就看见你领着一个小妮玩,就想着吓唬吓唬你,过过瘾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大长胳膊紧紧揽了揽身边那个相貌接近于丑陋的女人,赤裸裸地秀着恩爱。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怎么样,过瘾了吗?”桂卿有些报复性地问了一句,然后又道,“介绍介绍啊,这位是谁?”
“噢,这是恁嫂子啊,叫张秀,”赵维叉开那双罗圈腿,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站着,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心满意足的样子煞是可爱,像是刚吃了个小脆瓜,“怎么样,长得还行吧?”
那个叫张秀的女人,狠狠掐了一把赵维的腰,疼得他歪着嘴叫唤了好几声才住口。桂卿一看,顿时觉得这个张秀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别看她现在不说话,就凭她刚才在电话里说话的那个语气,和她掐赵维的那个狠劲,看着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货色。对于这种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他向来是从头至尾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的,所以他马上在心里定下了应对方针。
“哎,嫂子,今天你们是来忙别的,还是专门来梅花山逛着玩的?”他笑着问道,眼神里满是诚恳和热情。
他有时候就是这样,对待不喜欢的人比对待喜欢的人,在表面上看起来还要更好一些,因为有些敬意和客气就是专门留给那些令人讨厌的人的,对于感觉很好的人倒是不需要怎么在意了。
“噢,俺两人闲着没事来街里玩的,”赵维一看就是特别懂得媳妇不愿意多说话的特点,于是赶紧抢道,“结果正好碰上你了,真是太巧了。哎,对了,你也介绍介绍你的那位呀。哎呦,长得还挺苗条的嘛——”
不等赵维说完,他刚才挨掐的地方又重重地遭了一茬罪,这回的动静比上回可大多了,他直接就蹦了起来,鬼哭狼嚎地跑了好远出去。即使这样,张秀好像还不满意,如果不是碍着面子,估计她早就追上去继续用她的方式教训她的男人了。
桂卿没办法,只好回头把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用好奇和疑惑的目光看着这边的寻柳喊过来,让她和赵维两口子互相认识一下。没过多久,四个人寒暄了几句,赵维又自以为是地调笑了一番,便互相散开了。桂卿虽然从心里十分反感赵维今天闹的这一出无聊的戏,但是这事却也在客观上给他和寻柳之间增添了不少新的话题,所以后来仔细想想,他倒也不是多讨厌对方的这一举动。不过,对于那个一脸蠢相的张秀,他却始终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连寻柳也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更加坚定了他对于张秀的看法。
他这匹狼,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狈。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26章

12月初的时候,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郑进就开始操持着本选区的县人大代表选举的事宜了。对于在政府机关上班的一般工作人员来讲,这次选举非常简单,只要按照上级的意图把唯一的候选人姜月照局长选上就行。桂卿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选举,对此不免感到有些好奇,但是却并没将其当成多大的事,因为周围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顶多也就是像准备着去集中点一次名的意思。大约就是这样了。
郑进中上等身材,躯体略微庞大,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四方大脸,平日里不苟言笑。他在政府大院里遇见大多数一般人员的时候,都是板着一副硬邦邦的死人脸的,只有见了比他官大的人时,才会像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令旁人恶心,令官大的人高兴的笑脸。他显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讨人厌,但是他却从来都无意于去改变一下,完善和提高一下,因为他觉得那些地位比他低的人确实不配享用他的笑脸。他虽然官至副科级,而且身居县政府机关中枢,但是其审美观却和一般的官员以及普通的工作人员截然不同,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竟然堂而皇之标新立异地留着一个中分的汉奸头,而且还整天梳得和牛舔的一样铮明瓦亮。怪癖保持得久了,在众人眼里就会逐渐变成一种熟视无睹的惯例,无非是在外人眼里稍微显得有些另类罢了。显得另类又怎么样?他就是不鸟那些所谓的外人的眼光,外人何足道也?
上午十点整,郑进登上了6楼东头那个闲置许久的大会议室的 台,道貌岸然而又轻车熟路地开始讲解起选举注意事项了。看那个不易描述的表情,他好像很喜欢干这样的事情,高兴得都不知道姓什么了,虽然滑稽得要命,却又不怎么好笑。
桂卿虽然不怎么欣赏郑副主任的打扮和人品,但是却不得不佩服他那张口吐莲花滔滔不绝的嘴巴,因为在他看来本来很简单的一件小事情,到了对方嘴里竟然被赋予了那么多绝对不能忽视的重大意义,好厉害的意义。他虽然很文明地没有在下面交头接耳地乱说话,但是也没怎么用心去听郑进到底讲的什么内容,他一心只想着赶快领到选票并在姜局长的名字下面画上圈圈就行了。
在这个本该庄严神圣的时刻,他却不由得感到有些讽刺和可笑,他觉得会场里这些循规蹈矩的机关人员们,就像是一群毫无头脑的机器人一样,无非就是帮着别人实现既定目标的工具罢了。因为他本人平时比较尊敬姜局长,而且相对来讲也比较了解他,所以他对这次选举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不仅如此,他还狠狠地在内心深处批判了一番他那狭隘无知的错误思想,特别是那些和郑进的讲话精神相违背的地方,即轻易地就否定了约定俗成的多年形成的东西,仅仅是因为这种形式看起来不是那么令他感到满意。从情理上讲,从他一贯的脾气秉性和做人的原则上讲,他是极其不认同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又完全不当回事的形式主义的活动的,但是出于天生的谨慎和保守心理,他又会无比坚决异常认真地去遵守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规矩的。和众人保持一致,似乎是他的一种本能,一种基本素质,正如赴约要准时一样。为了获得一种认同感,一种适应性,个人不得不牺牲某些本能的或许是正确的东西,这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融入主流社会必须要做的事情。集体生活在某种程度上会严重地降低个人的智商和责任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也无意于改变什么。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当郑进终于结束讲话,工作人员开始发放粉红色选票的时候,柏为善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桂卿的身边。他眯缝着眼睛,哆嗦着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笑着对桂卿说:“兄弟,我说,那个,嗯,支持一下唐局长,啊?”
“唐局长?”桂卿一下子就愣了,他一边低头去看手里的那张小红纸,一边很直接地小声问道,“上边不是印的姜局长吗?难道还可以另选他人?这样真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另选他人了,”柏为善努力想要装出一副和善可亲的样子嬉笑道,但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深处对桂卿的鄙视和嘲弄,“郑主任刚才在台上,不是讲得很清楚嘛,是你没仔细听。哎,兄弟,怎么了,是不是想恁女朋友了?”
“不是,不是,”桂卿虽然非常反感柏为善在有求于他时候还开这种低级玩笑,而且还是在这种非常不恰当的场合,但是他的脸仍然在一瞬间就变红了,于是连忙懦懦地回道,“柏主任,你可真能嘻嘡,我还没女朋友呢。对啊,是能另选他人,这样也是可以的。好吧,我明白了,柏主任,你放心吧。”
柏为善带着满足而又猥琐的生硬笑容,转身就离开了,他显然正沉浸于利用让桂卿迅速陷入难堪的境地和迫使其急于要做出辩解的做法,巧妙地转移了他有求于对方的这一焦点,圆滑而又不着痕迹地实现了他的意图的,那种肤浅而又令人作呕的快感里不能自拔了。低级的人自有低级的趣味可以享用。
他的得意,理所当然地惹恼了桂卿。
桂卿本来对这种完全是在走形式走过场的选举并不怎么赞同,但是一旦有人企图站出来要挑战这种既定的选举程序,改变上级选举意图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完全不能容忍了。这简直就是以下犯上,不自量力,逆子贰臣才会有的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也太危险了。他刚一产生这种想法,就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如此轻易地变成了他原先所鄙视的那种人,即容不得有不同意见的那种人。原来一言堂和家长制,越是这一类众人讨厌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着迷。
“我的老天呀,要是哪一天我走了狗屎运,混个个一官半职的干干,难道也会变得这么蛮不讲理、没有肚量、不近人情吗?”他兴致勃勃而又不胜唏嘘地遐想着,野马拦不住了,“怪不得有些人一旦当了官,掌了权,就立刻变得特别专横霸道起来,一点都容不下挑战自己权威冒犯自己尊严的人,完全和没当官之前判若两人。我这还狗屁不是呢,居然都开始看不顺眼柏为善他们私下另选他人的举动了,真是太可怕了。嗯,看来我并没有我原先想象的那么高尚,那么伟大,也远没有我曾经坚信的那样能坚持原则,坚持正义,在任何时候都秉承自己的内心,哼!”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看着柏为善又去忽悠其他人,不禁又感到唐礼坤这人好幼稚好天真。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种既看不清形势又没有政治头脑的人,到底是怎么混到副局长位置的,尽管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什么才叫能看清形势,什么才叫有政治头脑,尽管他确信自己也未必就能看清形势,也未必就有什么政治头脑。
“姜局长的名字既然能被印上选票,那就说明这是上级的意思,是经过认真研究和综合考虑的,”他一边毫不犹豫地在姜局长的名字下面重重地画了一个圈,一边忍不住愤怒地想道,“正常情况下那是必须要保证能选上的,要是选不上,那肯定是非常不妥当的。唐礼坤怎么会想到要私下发动人选举他自己呢?这不是赤裸裸地和上级叫板,和领导过不去吗?这人简直是疯了,就算是有那么几票选他,结果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让大家都看他的笑话,除了让上级对他产生强烈的反感之外,他还能获得什么呢?就是我这样狗屁不是的人,都觉得这样做很不恰当,他一个当官多年的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看来当官的也不是都能。”
出于不可压制的某种逆反心理,同时出于所谓顾全大局的综合考虑,再加上出于对唐礼坤那种荒唐做法的鄙视和遗憾,他匆匆画完那个圈就离开了选举现场,悄悄地回到了办公室。等在椅子上坐稳,他才有功夫细细地惊讶于自己的心理剧变,原来在唐礼坤干出这事之后,他竟然不是那么讨厌郑进了,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郑进这人为人处事是不怎么样,”他闭着眼睛默默地想道,缺盐少有油的,也没甚意思,“特别是他那副欺下媚上的样子,确实惹人烦,十个人见了他估计有九个人都不会喜欢他。不过在处理关键问题上,在掌控和把握重大事件上,他却是非常可靠的,是值得信任的,至少他不会干出像唐礼坤那样私下拉人选自己的荒唐事来。尽管从理论上说,唐礼坤这样做也是完全合理合法的,但是总是让人感觉不舒服,不是那么回事。”
想过之后,他忽然开心地又笑了,觉得自己好像刚刚很侥幸地过了十分危险的让家长头疼不已的青春期,或者不经意间躲过了一场冥冥当中的什么大劫。他笑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庸俗,而且还庸俗得彻底背离他的初心和本意。他又笑自己怎么变得会这么偏执,偏执到竟然非要把一种完全正常的合理合法的行为,看成是一种特别幼稚和弱智的表现。就是这样一件在所有机关人员看起来都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实实在在地对他的精神世界造成了严重的刺激,甚至都有些让他变得人格分裂了。不过他还是明白,再小的事情里也包含着很大的道理,只要愿意下功夫去分析,去思考。
该支持的东西,他很鄙视;该鄙视的东西,他却很支持。他想了很久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值得赞美的成长,还是一种为人所不齿的堕落,亦或者根本就是一件无所谓的小事。绝大多数人都对这次投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也压根就不在意选谁或者不选谁,他们甚至还对能有这么一次机会使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闲聊几句而感到特别的兴奋和愉快呢。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有些人怕孤独,所以喜欢热闹,他也有这样的毛病。
关于这次选举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因此当他听到走廊里响起或轻或重的脚步声时,便索性不再思考这事了,反正他是按照郑进的要求做了,这就没问题了。
在下楼回办公室的过程中,渠玉晶嘴里虽然大声地说着话,但是她却没有明确的说话对象,至于别人是否回应她,或者回应得认真不认真,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只要她自己能痛快痛快嘴就行。蓝宗原紧跟在她身后,不时地微笑着附和她几句,便随她一起走进了办公室。两人刚一进屋,她便挎起椅子后背上的包,一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一边摇摇摆摆地抬腿就要出门去。她今天之所以来上班,好像就是为了好好行使手中神圣的权利,如此说来,她倒是很值得赞扬一番。果然是吕端大事不糊涂啊。
“哎呦,刚完成光荣而又艰巨的政治任务,”蓝宗原一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渠玉晶揶揄道,“腚底下的椅子还没暖热乎呢,你就要开溜啊。怎么,难道说你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吗,竟然走得这么急?”
“蓝主任,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这么会撩拨人了?”她显然不理解“撩拨”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否则的话她肯定不会如此轻飘飘地就这么说,“是不是以前经常受柏为善的熏陶呀?他就是那样的人,自己还木麻不觉的,自我感觉良好。”
“哎呦,卖瓜还饶个桃,”蓝主任小心翼翼地笑道,生怕自己说得不对路,被她狠狠地再挠上一把,那可不轻,“怎么一边说着我,一边还不忘捎带着褒贬一下为善啊?”
蓝主任正说着呢,彭云启挺着个大号棺材一样的身子晃晃荡荡地就进屋里来了,脸上和别人开玩笑剩下的表情还尚未完全凝固,像嫩豆腐一样晃晃荡荡的。渠玉晶本来想尽快走掉的,被主任这么一刺激,又恰好被刚进来的彭云启挡了那么一下,索性就停下脚步扬起脸来补充道:“这叫打马摩喽牛,懂吗?”
看二行的桂卿听到这里,不禁“噗嗤”一声笑了。他不仅惊叹于渠玉晶理解能力的低下,而且还特别欣赏她理直气壮地胡乱用典的特殊才能。他认为,如果她能用上“指桑骂槐”或者“杀鸡给猴看”这种词的话,那就更符合她的脾气秉性和认知水平了。
“渠主任,”他大着胆子喊道,稍微带点日囊她的意思,料她也不会介意什么的,“神仙都不知道,你的下句话在哪里等着别人呢,北埠还是曼州,一切都有可能。”
“我就是这样,”渠玉晶将熟过了的黛眉一树,高傲地甩了这么一句,“脑子想到哪里,嘴上就说到哪里。”
蓝宗原、张桂卿和彭云启三人相视一笑,都未再做声,他们都希望渠玉晶马上离开这里,好让屋里清静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她岂止是“脑子想到哪里嘴上就说到哪里”,简直是“嘴上说到哪里脑子未必能跟到哪里”。尤其是彭云启,他更是毫不掩饰他对她的鄙视和轻蔑,眼神里满是赤裸裸的不屑和厌恶,只是碍于面子没有痛快地表现出来而已。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在渠玉晶走后没多久,蓝宗原也因为有事离开了。彭云启悄没声息地走到门口,做贼一般向两边张望了一下,然后又回到屋里来,搞得桂卿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怪。
“哎,”彭云启依然没有称呼桂卿什么,只是对着他从喉咙里勉为其难地挤出来这么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称呼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在柏为善那里看见很厚的一本杂志,里面有你写的两篇论文,还署着他的名字。”
“噢,云启,”他半是惊喜半是感激地说道,“你真见到那本杂志了?上面还有别人的论文吗?”
“有啊,”彭云启兴趣盎然地回道,一改平常的冷漠与高傲,显然他其实是非常乐意为耳目闭塞的同事提供这类消息的,因为这种行为可以很好地证明,他的路子还是很广的,他的能力还是很强的,“我还看见柏为善的一篇论文,题目好像是《县级农村水利工程管理现状和建议》什么的,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咦,这篇论文是我写的呀,”他暗暗地想道,一时倒没搞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怎么作者成了柏为善呢?”
“那柏主任的论文里,”他带着几分疑虑又试探着问道,“作者里面有我的名字吗?”
“好像没有吧,”彭云启略微摇了摇头,同时低声窃笑道,“我印象中,作者就他一个人,嗯,没错。”
“好,谢谢你,云启!”他诚恳地感谢了一下对方,然后苦涩地笑了一下,便心情郁闷地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梳理起刚才他听到的事情。
只消片刻功夫,他就确认了自己刚才的初步判断,那就是柏为善在发表论文这事上,生生地把他给绕了。既然彭云启都已经看见那本杂志了,那就证明论文的发表是确切无疑的了,下一步,无非就是找到确切的证据,来验证一下他的猜测而已……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27章

马中俊虽然才刚五十一二岁,理论上讲正是经验丰富能力较强的时候,但是却不得不接受要他内退的安排了。领导干部不到法定的退休年龄,就按照约定成俗的杠杠强行内退,是青云县乃至鹿墟市的土政策,这种做法虽然从理论上讲极不合适,但是在现实中却大行其道。对于桂卿这样的职场新人来讲,他刚一上班就接触到这样的现实,反倒是给他一种很直观的印象,那就是领导干部到了这个年龄就该退休。
在渠玉晶的大力鼓动下,以办公室主任蓝宗原为主,在政府这边上班的同事们操持着给马中俊办了个酒场,算是给他的光荣内退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在品尝着佳肴美酒的时候,大家都对这种不近人性的内退政策好生议论了一番,纷纷认为这种做法既不合法也不合理,是对人才资源的巨大浪费。
“他们这帮子当官的,”就在众人围绕这个话题侃侃而谈,争抢着发表意见的时候,桂卿满脑子想的却是,“至少还能搞个内退,至少还能拿着工资不干活,而像俺爹娘那样的千千万万的老农民们,不是直到临死的那一天,还在累死累活地出着牛马力,一会也不能闲着,一会也不敢闲着吗?农村的绝大多数人,直到被埋进黄土里,恐怕也不知道‘退休’这两个字怎么写,不知道‘出差’是什么意思,更没有‘公款吃喝’或者‘公款旅游’之类揩公家油水的机会和概念。有多少农村的老年人,有病不敢声张,不敢告诉儿女们,生怕自己进了医院把整个家庭拖垮了。就是那些身强力壮年富力强的农村人,一旦有了病,又有几个人能毫无顾虑地去医院好好地看看病呢?俺庄上那些老实本分没权没势的父老乡亲们,除了极少数混得很好的有钱人家之外,哪家不是一天到晚地辛苦操劳拼命劳力,但是换来的却只是勉强维持着的最基本的生活。就是这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生活,前提还得是家里平平安安,不能有任何的风浪和波折。就算是那些平时过得还不错的家庭,一旦家里有人生大病,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一夜之间就有可能变得日不聊生的,更别提那些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户了。而像马中俊他们这种人在掌权的时候,不仅吃香的喝辣的,出门坐小轿子,进门吹空调电扇,没事就喝个茶看个报纸,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而且还能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各种关系,给他们的老婆孩子、七姑子八大姨、亲戚朋友等人帮着办这办那,明着暗里的好处他们是享了又享,占了又占。现在到年龄了,让他们退下了,屁活都不用干,财政拿钱白白养着他们,他们居然还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心里还装着普通老百姓的疾苦没有?他们还有点人性没有?”
他这样想着,众人却顺着内退的话题又谈到了轮岗的事,提到轮岗大家又自然而然地聊起了水利局的名人老贾。而一说到老贾,所有的人都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发表对这个年龄不是太大的老同志的各种看法。他从大家对老贾的评论中,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席间每个人不同的价值观和性格特点之间的碰撞和摩擦,以及他们对单位、对工作、对同事等很多客观事物的主观评价,而这些都非常有利于他逐步加深对大家的了解和认识,从而形成和完善他自己的主要看法和应对策略。
吃饭的时候,他还从和他挨边坐着的彭云启那里得到一条消息,即北沟镇党委副书记熊英杰已经被提拔为正科级,并调到县水利局来接替副局长马中俊了,眼下就在水利局大院办公。
“正科级副局长?”他伸着脖子,皱着眉头,以他向来比较讨厌的姿势,很本能地念叨着,“还能这么安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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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的了,”彭云启歪着嘴道,还是厌厌歪歪的样子,“这叫低职高配,就是岗位的级别不变,但是干这事的人级别高,比如正科级的副局长了,副厅级的县委书记了……”
“哎,还有一个事,”他接着又问了一个事后看来颇为愚蠢的问题,“他怎么不到马局长的房间来办公呢?这边毕竟离一把手近点,而且在名义上他还是接替的马局长。”
“这个问题嘛,得具体分析,”彭云启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向他解释道,“其实严格来讲,也不能说他是接替马局长的,因为除了一把手之外,副职都是无所熊谓的事,谁排前谁排后,完全看个人活动能力和背景怎么样。至于办公室问题,反正是有的人喜欢离主要领导近一些,有的人喜欢离得远一些,这个就看个人的爱好了。特别是那些自己感觉自己有能力有本事的副职,还就特别忌讳离主要领导近一点,因为他们觉得那样有损自己的威严……”
“是不是一山难容二虎?”他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彭云启话虽这样说,其实骨子里却并不认可他的说法的,只是不想让求教于自己的人显得过于难堪罢了,“不过,熊局长既然敢提出来不在这边办公,那至少说明他这个人还是有点魄力的。要是换成一般人,又是刚调过来,谁好意思不按老路子走,非得搞特殊啊?他这这样弄,在表面上很容易让外人产生一种误会,那就是他瞧不起姜局长。”
“实际上呢?”他又问。
“实际上他也瞧不起,”彭云启冷笑一声,道,“不信你等着看吧,他肯定会另玩一套的。”
“那不对呀,”他索性谦虚到底,继续问道,“就算是他眼里没有姜局长,那朱彪局长他也不放在眼里吗?”
“哼,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什么排名不排名的,都是××,”彭云启继续歪歪嘴角,皱皱眉头,冷漠而又高傲地说道,越发收不住自己的话了,尽管他一直都在生自己的气,认为不该和对方说这些肺腑之言,“这玩意和动物打架一样,谁恶谁就厉害,就是这些部门的局长之间,没本事的也一样受欺负受讹。”
“你的意思是?”他看着对方的脸,问。
“狭路相逢勇者胜。”彭云启下了个定论。
“噢,我明白了……”他心悦诚服地点头道,并发自内心地认为彭云启分析得非常到位,非常精彩,无形之中又觉得这人确实也有其可取之处,不能一味地烦人家。
听了彭云启的话,他虽未亲眼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熊副局长,但是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处不在且腥膻逼人的虎虎熊威,心里不禁产生一种惧怕、恶心和想敬而远之的混合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浑身难受,极为不舒服。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人的名声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力,以至于他如闻风丧胆一般,听到此人的名字就想呕吐,就想回避,就想一脚踢死对方,好让这个世界重新变得清清静静安安宁宁。可是,他当然也明白,其实他的这种想法不仅在情理上说不过去,而且在现实中也一点可操作性都没有,甚至几乎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如果他把心里的想法如实地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被别人狠狠地讥笑和鄙视一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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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对马中俊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的泛泛印象,他在这场表面上看起来气氛还算比较热烈,人情味还算比较浓厚的酒场中,匆匆结束了和这位副局长的工作关系……
他虽然因为骨子里还埋藏着毫无分量一分钱不值的所谓清高之气,所以打心眼里就不怎么愿意搭理新来的这位副局长大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人家不会主动找他。这不,熊英杰到局里之后没过一两天,屁股下的椅子还没暖热乎呢,就硬生生地批了一个文件给他,电闪雷鸣的,带着一股子天生的邪劲。
“请桂卿同志负责起草综合性汇报材料……”他双手轻微颤抖着,反复默念了好几遍熊英杰的批示,又极不耐烦地欣赏了一阵子他的签名。那个所谓的花体签名,不仅字迹潦草,狂放不羁,不知道的人根本弄不清写的是什么,而且从字体结构和笔画运筹上看根本就不论路不着调,既不是从行书也不是从草书演化而来的,完全就是个人随心所欲地以丑为美和以乱为荣。他一边徒劳地想透过批示上的字体看清楚熊英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边不胜烦恼地想着怎么妥善地应对这事。
按理说,这个活根本就不应该安排到他头上的,因为这个事基本上属于纯业务方面的内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写个综合性材料就能应付的。另外,就算是这事和他有关,那也应该是先把文件批给蓝宗原主任,然后由蓝主任再安排给他才对。可是,熊英杰就这么赤裸裸硬生生地把文件批给了桂卿个人,这令他感到很憋屈,很无奈。依照他一贯逆来顺受的性格,他知道自己断然不会去找熊局长,再把这事推出去的,因为毕竟这是副局长的批示,而且还是人家第一次这样做,说什么也得先把这个活接下来。以前无论是局里的哪个领导给他安排活,包括姜局长本人,都是直接当面交待清楚,几乎从来没使用过书面批示这种形式。熊局长刚一到水利局来,竟然就开始玩起了书面批示这一套,颇令他感觉难以接受。他意识到,这显然是熊英杰在乡镇干时间长了,把那一套等级森严形式僵化的 惯带到局里来了。
此刻,他竟然有些羡慕彭云启的做法了。
“要是我的话,我肯定得入乡随俗,”他不仅白白地暗想着,还把自己气得要命,“先改变自己,以适应新单位的各种规矩,绝对不会把老单位的 惯照抄照搬地带到新单位的。”
他不理解,为什么熊局长会这么强势,完全不受到了新地方“头三脚难踢”这一规律的影响。
事实上,关于熊英杰强势霸道和不可一世的种种作派,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比如,熊局长不仅在他还没真正来水利局之前,就安排柏为善将他在水利局大院里的办公室重新装修了一番,搞得非常豪华奢侈,而且还明确要求局里给他提前配备一辆崭新的小轿车。他上班之后,这辆小轿车他不仅用来办公,还用来接送他上下班。本来接送领导上下班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可是令人难以理解和不能容忍的是,他明明在县城就有房子,可偏偏喜欢天天往离县城20公里远的农村老家黄桥镇东埠村跑。更让人觉得过分的是,以前他在北沟当领导的时候,是天天晚上往县城跑,早上再让镇上的小车送他到北沟,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倒过来往黄桥镇跑。那意思好像是,公家的车他不用白不用,反正是不能闲着。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熊局长不仅在下班之后狡兔三窟,行踪诡异,完全不合常理,而且即使在上班时间,即使是局里的人,也没有几个人能摸清楚他究竟在哪里,究竟在干些什么。他办公室的门,永远都是关闭着的,因为旁人很少见他进出,所以也难以判断平时他究竟在不在里边。与之整反一个的是,除了谷建军偶尔搞点特殊之外,姜局长等局领导办公室的门在上班时间则基本上都是敞开着的,大家可以随时进去找他们。还有一点,姜局长做得非常到位,能甩熊局长半条街远,那就是他上下班一般都是自己骑自行车来去,无论夏天有多热冬天有多冷,他极少让单位的车接送他上下班。当然,像亲自打扫办公室的卫生,不让别人给端茶倒水等细节,他也都把握得很好,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三岁小孩也能想象得到,熊局长肯定不会屈尊干这些打扫卫生之类的琐碎小事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给他搞服务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他看来甚至连点头表示一下必要的感谢都是多余的。
尽管又憋屈又烦恼,桂卿还是硬着头皮麻利地把熊局长安排的活干完了。当他拿着最后的材料,跑到水利局大院熊局长的超豪华办公室去向他交差的时候,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正儿八经地看他一眼,只是在一开始是时候用鼻子“哼”了一声后,就把他给晾在那里,自顾自地翻弄着材料看了。熊局长既然没让他坐下等,或者站着等,也没说让他走,他自然只能是浑身极不自在地乖乖立在屋里,等候领导的发落。他眼看着熊局长已经看完材料很长一段时间了,就是仰坐在宽大气派的老板椅里不表态,不发言,不禁有些着急了,觉得怎么遇见了这种不人性化的角色。
“这样可以了吧,局长?”耐着性子忍了半天之后,他还是鼓起勇气主动询问了句,如若不然,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熊局长恍若从梦中刚醒过来一般,轻飘飘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总算是同意他离开了,他也不知道这样理解对不对。
他出门之后,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既然熊局长和他一点都不熟悉,而且好像对他也没什么兴趣,那么他是怎么想起来把这个活安排给他的呢?“哎,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在他跟前出的馊主意,要不然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他很快就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只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给熊局长出主意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最令他恼火的倒不是额外地干了这个活,出了这个冤枉力,而是他被人出卖了,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背后捣鬼的人。
“吃亏是福,”他在实在想不出幕后主使的情况下,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多干点活就当是锻炼了,反正怎么着都是过这一天,累点就累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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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批示件这事发生之后,他很快就明显地感觉到,朱彪在水利局大院经营多年才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绝对权威和不可动摇的霸主地位,已经在谈笑之间就轻而易举地被熊英杰毫不留情地给彻底瓦解掉了。从他所能感受到的细枝末节的变化当中,他判断出,整个水利局大院的行事风格已经完全按照熊局长的个人喜好发生了十分重大的改变。北院来政府这边办事的人,张口闭口就是“熊局长怎么说”“熊局长怎么安排”,根本没人再提朱局长了,仿佛那个人已经轮岗或者内退了,总之就是不在水利局工作了。
因为姜局长这个人不喜欢开会,所以除了非开不可的会,他极少自己主动操持着开会。秉承他的为政风格,整个水利局的人都不怎么热衷于开会,即使是几乎脱离他监管的水利局大院,也不是多么经常地开会。可是到了熊英杰时代,则是屁大的事都要开个会,屁大的会上他都要讲一讲,而且他每次讲的时候都不忘提一下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有绩才有名,有为才有位”的老话。是个人都能看得出,他对自己发明的那前半句话还是颇为得意的。另外,只要是他在会上定的事,任谁也不能随意更改,否则他会毫不留情地板起脸来把敢于不严格执行他命令的人狠狠地批评一顿,保证会让被批评的人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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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随着熊局长在水利局掀起的一股“熊旋风”,他那个“大熊”的外号很快就在单位内外流传开了。他长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事,但是对此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甚至觉得那个外号就像另外一个他一样,也具有同样的尊严和权威,无论传播到哪里都会让人肃然起敬,不敢等闲视之。
既然大熊局长在水利局大院目空一切称王称霸,那么和朱彪发生冲突当然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不过叫所有的人都感到奇怪和大跌眼镜的是,一向比较硬皮比较难缠的朱彪,这回像是遇到了天生的克星一般,居然缩头当起乌龟来了。
除了已经被完全震慑住的朱彪之外,横亘在大熊局长眼前的还有一座在外人看来难以逾越的大山,那就是资格较老的姜局长。对付姜局长,他采取的策略是尽量不和他碰面,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如果因为工作原因非要碰面不可,那他也要把架子端足端够,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副局长,而姜局长才是正局长。马上就要船到码头车到站的姜局长自然也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当然早就看穿了熊英杰的那点小心思,只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和别人争名夺利,再加上眼看着升迁无望,便一心只想着尽快熬到退休就算了,所以才懒得和对方计较。实际上他采取的策略是,通过完全无视熊局长所作所为的办法,从而在战略上实现鄙视他压倒他的目的。他当然是成功的,所以在战术上方面实际上他是享有极高自由的。
单从熊局长这方面看来,在进入水利局初期,作为“强龙”的他,就已经异常顺利地拿下“地头蛇”朱彪,后来又在形式上不费吹灰之力就压倒了一把手姜局长。随着意想不到的接踵而至的各种胜利的迅速到来,他很快就自我陶醉自我膨胀到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步,从而迷失了自我。他狂妄自大得意忘形的一个主要表现就是,他没用两个月的时间,就把自己的老相好陈巧调进了水利局水土保持办公室,而且放言要帮她晋升高级职称。
而伴随着他一起来到县城的,除了那个风骚妖冶徐娘半老的陈巧之外,其实还有好几封告发他违法违纪行为的匿名信,都陆陆续续地寄到了有关部门和有关领导手中,只是这些举报信就如同蚂蚁放出来的屁一样,压根就没能动他半根毫毛,因而也就像从来没被人写过寄过一样。比如,其中一封举报信就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各级领导:
现在我们向您举报北沟镇原党委副书记熊英杰,在北沟镇工作期间以权谋私、贪污腐败、作风不正的种种劣迹,请各位领导明鉴并及时查处这个人面兽心的贪污腐败分子。
被举报人:熊英杰,男,1955年生,青云县黄桥镇东埠村人,初中文化,原任北沟镇党委副书记,现任县水利局副局长。
从熊英杰来我们北沟镇当上副书记以来,他利用分管农业农村工作,特别是分管水利工作的便利条件,肆无忌惮地以权谋私、以权诱色,以权压人,在北沟镇已是公开的秘密。为纯洁干部队伍,提高党和政府在人民心目中的威望,让我们看看熊英杰是如何弄虚作假、贪污腐败、作风猥亵的,看看他的道德问题、作风问题、腐败问题、经济问题。
一、淫乱无耻,情色交易,生活腐化。北沟镇水利站副站长陈巧,是原北樱村书记陈向辉的妹妹。陈向辉在北樱村素有“北樱一毒”之称,他作为北樱村书记,长期以来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当地群众对其恨之入骨,在北沟更是臭名远扬。他当年利用特殊关系,用钱买通、用权打通镇政府个别领导,把她妹妹陈巧安排到北沟水利站上班,后来又提拔为副站长。而陈巧也继承了陈向辉的“光荣传统”,成为水利站一害,街坊邻居和同事朋友人人嫌之,恶之,恨之。熊英杰自到北沟任职以来,就和陈巧臭味相投,搞在一起,保持两性情人关系长达数年之久,这在北沟镇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悲的是,熊英杰和陈巧还以为众人皆不知情,他们偷情可以瞒天过海。陈巧经常在大庭广众下和熊英杰以工作之名成双出入,更无耻的是,陈巧利用她和熊英杰的这层情色关系,在水利站欺人仗势,作威作福,一手遮天,连站长余明凯都不放在眼里,俨然一副女皇的姿态……陈巧喜欢信口开河,阴奉阳违,又爱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有时甚至也讲熊英杰的坏话,说他熊英杰一个初中毕业生,文化水平不高,还处处净充能干的,实际上没一点本事,就是靠打压服人;说熊英杰一家十几口人,全靠他一个人挣钱,如果不是贪污受贿,家里财产怎么会如此之多,家里的房子建了拆,拆了建;讲熊英杰今天送青云县某某领导多少钱,明天又给某某领导多少好处,当官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讲熊英杰还和北沟街上某开家电店女老板的偷情风流事……而熊英杰还以为陈巧对他真心耿耿,私下送给陈巧时髦手机等贵重物品,却不知她在背后放了他多少冷箭……陈巧以前就不是个东西,但是最近这几年来越发猖狂无耻了,这和熊英杰的袒护和纵容有着直接的关系。2001年2月和4月,熊英杰老婆的手机经常收到短信,短信称熊英杰经常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请她管好自己的老公。经过熊英杰后来到电信公司的查询,他才得知给他老婆发这个信息的人就是陈巧。这事是熊英杰一次喝酒喝醉时自己亲口说的,这足以证明陈巧和其她女人之间为熊英杰争风吃醋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更可笑的是,熊英杰在自己几次的醉酒后曾这样说:我是和陈巧发生过关系,这又不奇怪,如今哪个当官的不这样,再说是她自己要跟我,我到现在都还甩不脱她。
二、大肆以权谋私,贪不义之财,公饱私囊。2001年,北沟镇政府的领导,包括书记、镇长等人都数次接到群众举报电话,说熊英杰在工作上弄虚作假,而且生活作风极不检点,希望政府领导能够强调纪律性。当时镇上的主要领导为稳定人心,不造成更大的不良影响,只是把熊英杰叫到书记办公室狠狠地训了一顿,叫他注意影响,别玩得太过火。可熊英杰仍不吸取教训,在之后的日子仍本性不改变本加厉。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熊英杰多行不义必自毙。不仅如此,熊英杰还公私不分,利用职权谋取私利。几年前,熊英杰就指示站长余明凯把水利站配备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拿到自己家中私用。而水利站曾配置的另一台高级笔记本电脑,熊英杰也以他个人名义送给了某领导,可见他的贪心和私欲有多么重!熊英杰还大方地指示余明凯,把水利站购置的麻将机拿给陈巧家。熊英杰两面三刀,表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人前笑嘻嘻,人后放冷箭,这是熊英杰的真实写照。他打着北沟镇政府和县水利局的牌子,高高在上摆着一副官架子,不听任何人的意见和建议,独断专行,朝令夕改。在水利站除了对陈巧言听计从,特别信用之外,其他人做事,做了也是错的,而陈巧不做事情都说做得好,大有提拔她当站长的意思。而余明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也和熊英杰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一个鼻子眼里出气,完全看他眼色行事……熊英杰自己的家里接二连三的建别墅修洋房,年年都要搞装修,屋前屋后种树栽花,搞得气派十足,光那些名贵树木其价值就达数万元……熊英杰家中大小数十人吃喝,两个女儿都已嫁人,但1年365天就有300天在娘家,全家就靠熊英杰一个人上班拿工资,家中却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熊英杰家中的大货车、小车数辆,平时出入都是小车接送,饭店恭送。
三、弄虚作假,欺上瞒下, 以为常。熊英杰对领导只有两个字——欺骗。多利者多骗,少利者少骗,很难有真实可言。比如,A村水土保持项目验收,他却带着检查组的人到B村去看,要与该项目毫无相关的人签字;每年上面来检查验收有关工程时,熊英杰只是带检查的人去看早几年就已修建好的,欺骗上级,重复验收。而每年上面拨的工程款,都是熊英杰一个人抓在手里,他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他想给哪个钱就给哪个钱,他想给多少就给多少,反正都是他自己一手掌管。上,他不给镇上的一二把手汇报,下,他不和水利站的人沟通,只是私下里告诉他的相好陈巧。熊英杰无视组织,无视集体,将分管站所的公共财产随意变卖。近5年来,他私自做主将原来水利站里的财产青山林场送人,只是象征性地签了个所谓的合同。水利工程上除了公开的招标投标工程外,其他的都是仗着熊英杰自己的权势,或是挂了某公司的牌子,实际上是与他人联合搞的;或者安排自己的亲信在负责,他既是甲方又是乙方,套取国家资金,借他人之名,获自己之利……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
四、专制独裁,无才无德,作威作福。每年,省、市、县都有各种资金和项目下拨到全县各乡镇,是由各乡镇的水利站上报的,水利局只管资金落实、工程质量、验收检查。熊英杰利用手中职权,和陈巧里应外合,强制安排水利站听他的话,按他的意思来,不能有半点违背。不仅这样,他还在镇政府领导面前反咬一口,说他不喜欢的几个村,也就是他故意不安排项目的几个村的书记和村干部,思想不行,意识落后,工作上极度不配合,所以难以对这些村进行水利投入。这样的说法真是幼稚可笑,我们这些村的干部都想方设法把自己村的水利设施加强,却得到熊英杰这样的诬蔑,真是愤怒……
五、作风腐败,贪得无厌,天理难容。也许熊英杰是某些大领导眼中的红人,因为他会送礼,会拿公家的钱送礼,所以都恭维他;也许是他的假工程搞得有模有样,但是质量若干年后却不敢保证,但至少让某些领导目前感觉有面子。但在这些风光背后,却藏着他更大的私心和贪心。熊英杰的工作作风就是一言堂的行为,非常专制,特别霸气。他曾屡次公开讲他有后台,也很有本事,他说过:“谁要让我不舒服,我就要让他先比我不舒服,谁也不要和我较劲,到时看谁死得快。”在水利工程项目上,熊英杰经常在未开工之前,提出种种无理要求,向工程老板们索要各种好处,从金钱到物品,他样样都不放过。工程老板们不敢得罪熊英杰这个地头蛇,并担心在以后的施工中受阻,只能纷纷向他进贡……熊英杰与陈巧互相勾搭,以权谋私大搞权色买卖,他对待镇上的一般人员、工程老板及小工程承包者和村书记、村干部等人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卑劣做法。……熊英杰利用大修水利工程之际,玩各种花样,不是工程作假,就是资料做假,然后套取国家财政资金,自己从中牟取暴利。请求上级领导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查水利站的账目和资金具体去向,看看我们举报事实的同时,也请求上级领导明察暗访,了解下熊英杰的生活作风问题,查查熊英杰违法乱纪的事实。
六、道貌岸然,素质低下,虚伪当道。熊英杰一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据部分村的干部和镇上的老人都反映:每次和他心平气和地说事情,遇到他看不顺眼的人,他总是回避、敷衍、打马虎眼;每次和他谈话,观点看法意见谈不到一起时,他总是脸冒青筋大发雷霆,仗着声音大来压人,蛮不讲理,毫无素质可言。可一旦他跟上级领导在一起,就老虎变成猫,摇头摆尾低声下气,虚伪至极!熊英杰目中无人,就连部分村的书记都不放在眼里。凡是官不如他大的人,或者他不喜欢的人,想要找他办事真是比登天都难。有的村书记和他约好找他谈事情,一连五天每天都是闭门羹,熊英杰还借口在外面办事,实际上他是坐在麻将桌上玩得不亦乐乎。还有某村干部来找他商量该村水利工程投入事项,因在谈话中不合熊英杰的心意,熊英杰欺负该村干部忠厚老实、低调本分,最后竟然将该村干部骂出了镇政府的大门……
熊英杰所谓的副书记头衔,只是外表好看的一块遮羞布,而这块遮羞布还是他用钱送礼买官得来的。一旦掀开这块遮羞布,里面流脓生蛆,肮脏不堪!用陈巧经常说他的话就是:“大熊这个家伙一不会写二不会算,没有什么真本事。所有的事情都是要别人做好后,他再拿去照本宣科,邀功请赏。真正遇到什么事情什么工程要他写个东西,他根本不会。他之所以能够当上副书记,不是凭能力凭本事,是他送礼买来的。”
以上六大方面,熊英杰条条符合、事事属实。用这样的人为官,实在是有失北沟人之体面,北沟镇之风范!而熊英杰以上的所作所为,早已经对北沟镇造成了恶劣的影响。而更为可笑的是,这样的人居然还被提拔到县水利局任正科级的副局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百姓头上有青天,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起见,我们特将熊英杰的部分所作所为举报前来,拭目以待上级领导不姑息迁就,派出强有力的调查组和审计部门,深入到有正义感的党员群众中作出调查处理,并追查他的不正当经济来源,为民做主。
只要熊英杰的违法违纪的丑事一日不查,熊英杰的事情没有被公正处理,难以平老百姓的民愤,我们将舍得一身剐,通过更多途径更多方法向上一级单位和领导举报。我们北沟的党员有这样的恒心和决心,我们北沟的老百姓有这样的毅力和魄力!
我们深信,人间有正道,正义在人间,有党的正确领导,有法律的严明公正,熊英杰一定会被绳之以法。我们恳求上级领导来北沟调查取证,给北沟老百姓一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真相。我们也深信上级组织收到这一举报后一定会拍案而起、大为震怒,为百姓伸冤做主!

举报人:反对腐败的北沟镇党员、群众

2002年12月10日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29章

年终岁尾,一向和蔼可亲从善如流的姜局长终于放话,同意单位里的人分两批去厦门、武夷山等地旅游。这次旅游是单飞单卧六日游,去的时候从省城坐飞机直达厦门,来的时候从武夷山坐火车返程。虽然说水利局的人基本上每年都有两次集体出游的机会,但是因为这次是坐飞机去的,所以对于大家来讲还是很有吸引力的。飞机嘛,一般工作人员平时也是没有多少机会坐的。
桂卿因为从来没坐过飞机,所以特别期待和憧憬这次令他心驰神往的旅游。闲来无事之际,当渠玉晶和蓝宗原等人在办公室里聊起厦门之旅这个话题时,他偶尔插话问了几句坐飞机是什么感觉。就在渠玉晶按照她的本性大谈特谈坐飞机的种种感受和注意事项时,他明显地发觉彭云启一直用非常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满脸都是极其不屑的神色。
蓝宗原虽然也瞧见了彭云启的样子,并且也为此感到十分不舒服,但是鉴于他一贯的性格和风格,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想要介入或制止的意思,只是在那里笑眯眯地听着渠玉晶满嘴跑火车。
渠玉晶的话里是三分真实七分夸张,显然有不少可笑之处,这一点连桂卿都感觉出来了,但是他并不想指出来,因为他主要是想听听可以听的地方。
彭云启在那里赤裸裸地瞧不起桂卿的同时,又不禁为渠玉晶的话所惹笑,再加上不敢当着蓝宗原的面过分地显示出来,因而那张拔光了毛的猪头脸便呈现出了一张极其特殊的表情,令人感觉讨厌到了极点。
对彭云启脸上发生的一切变化,桂卿只能装作没看见,或者即使看见了,也不能让人看出来他意识到了什么。他知道,此刻来讲,迟钝绝对是一种天然的美德,也是必不可少的处理同事之间关系的最佳润滑剂,尽管彭云启根本就不配享用之。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彭云启在报名的时候是选择第一批去的,所以桂卿理所当然地选择第二批去,两个人并没有凑在一块走,算是躲过了一劫,避开了一件令人十分不快的事。第二批带队的领导是熊局长,同去的人还有付秦晋、柏为善、王继秋、卢建功、毛玉珍、王兆前、陈巧等人。
第二批人启程的日子很快到来了。
按照既定的行程安排,第一天晚上大家要坐汽车赶到北埠凌云机场,从那里坐飞机到厦门,第二天游览南普陀寺、厦门大学、鼓浪屿、菽庄花园等地,第三天游览大嶝岛、集美学村等地,第四天乘车前往永定参观土楼,当晚返回厦门,然后坐夜里的火车去武夷山,第五天、第六天游览武夷山,晚上坐火车回到青云县。
从厦门高崎机场坐车到了酒店之后,众人很快就在导游的安排下开始自由组合分配房间了。桂卿一脸兴奋地站在一旁,悄悄看着大家在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吵吵闹闹地选择房间拿钥匙,并陆陆续续地散开,而并不急着去找人挑房间。他想等一会儿,看看谁最后剩下了,就和谁一个房间,这样最省事了。等叽叽喳喳的同事们都离开了大厅之后,他发现最后剩下的人居然是嗓门最大的王继秋,不禁哑然失笑了。刚才这伙人当中就数王继秋咋呼得最响,叫得最厉害,他不停地安排这个指挥那个,好像离开他大家就分不好房间似的。桂卿本以为他早就选好人了,所以才有闲工夫去指挥别人,没想到最后剩下的居然是他。
“小张,”王继秋抬起胳膊冲桂卿招招手,兴奋异常地喊道,显然是余兴未了,“那个正好,咱两人一个房间吧,反正也对乎。来,过来,咱一块走,301。”
“好啊,王 ,”桂卿笑着回应道,“走,先上去洗个澡,歇会,再看看是出去逛街,还是打牌。”
“现在出门旅游,又不是在单位上班,喊什么 的,”王继秋高声道,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比桂卿的声音还大好几倍,搞得满大厅的人都能听见他是王 ,“你说说,要是让人听见多不好意思啊,是吧,小张?”
进了房间之后,桂卿问王继秋洗不洗澡,王继秋让他先洗,自己随后再洗,于是他就先去洗澡了,而王继秋则在房间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开始打电话。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桂卿洗了大概十来分钟,等他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王继秋开玩笑道:“小张,在里面干熊了,磨蹭这么长时间?”
“没干什么呀,”桂卿一边用毛巾搽着头发,一边高兴地回答着,“我觉得我洗得够快的啦,没有十五分钟吧?”
“你是不是在里边撸着玩了?”
“什么,撸着玩?”桂卿有些蒙圈了,他压根没想到对方会冷不丁地开这种玩笑,“你的想象力真丰富啊!这才多长时间啊。”
他觉得,按理说这种玩笑也不是不能开,而且领导愿意和他开这种玩笑,正好说明人家和他不见外,只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而且还是在和并不是太熟络的领导住一起的情况下,哪个弱智会干这种事啊?若是换成其他的内容,哪怕是再低级再露骨一些,只要是应情应景,从逻辑上讲也不是太荒谬,他肯定是能接受的,并且还非常乐于接受,说不定还会礼貌性地回应几句,说出一些更低级更露骨的玩笑来,而对于眼前这个拙劣无耻的玩笑,他则断然不能接受。他隐隐觉得有些反感,他反感的不是这个玩笑本身有多猥琐低级,而是这个玩笑所提到的内容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此他觉得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是无聊得很,庸俗得很。不过,碍于情面,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厌恶,而只是轻轻夸奖了一下对方的想象力,如此而已。
“那你要是快枪手呢?”王继秋显然一点也没意识到他已经严重地侵犯了对方的尊严,而是继续在那里得寸进尺地说他自己的,“说不定十几分钟还用不了呢?另外,你还得匀出时间来洗澡吧,我这都是给你多算的,哈哈。”
“我从青云大老远飞来厦门,”桂卿虽然不禁有些恼火了,但是依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并且不无调侃地说道,“难道说就是为了打个飞机吗?”
“坐飞机来厦门打飞机怎么了?”王继秋仍然一脸天真地自作聪明道,两只老鼠眼闪耀着刺人的亮光,“有的人还在飞机上打飞机呢,那可真是爽到天上去了。”
这个时候,作为很正常的回应,桂卿本该讽刺他一句“看来你在飞机上打过飞机喽”,可是他并不打算这么说,因为他觉得凭王继秋的情商,应该会本能地预感到他会说这句话。既然他不打算满足对方的预感,索性就故意不说这句话,而是紧接着来了句:“这个主意不错,一般人能坐飞机的机会并不多,确实该抓住时机在天上对空打上一炮,嘿嘿……”
“天上那炮我就不打了,”王继秋大言不惭地说道,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我得攒着劲干好今天黑天这炮!”
“什么,今天黑天?”桂卿一脸惊疑地问道,“你打算干谁啊?恁媳妇又没跟你来。”
“×,干自己媳妇那还叫本事吗?”王继秋淫笑道。
“哦?听你这意思,干别人媳妇才是有本事?”
“也不一定是别人的媳妇,”王继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纠正道,让桂卿怀疑他居然还保留着这点功能,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反正只要不是自己的媳妇就行。”
“不是别人的媳妇,就是别人的女朋友,无论干哪个都不是多讲究的事吧?”桂卿有些说教地回道,同时他也觉得这话说得并不怎么高明和得体,“难不成,你喜欢没有男朋友的无知少女?我的乖,你应该没有那么变态吧?”
“×,你的推理能力和逻辑性也太差了吧?”王继秋一脸的不屑和猥琐,脱口抱怨道,“我的话本来是很好听的,很有韵味的,到你嘴里怎么就显得那么下流了呢?”
“不好意思,”桂卿褒贬对方道,“本来你是想风流的,结果我理解成下流了,是不是,王 ?”
“得了,”王继秋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一副刚从对牛弹琴的情景中醒悟过来的气恼样子,“什么风流不风流,下流不下流的,反正都是那么回事罢了,说一千道一万,无非就是一个‘干’字,一个‘爽’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桂卿沉默不语,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那个,我给你商量个事,”王继秋略带巴结地说道,同时眼神里明显藏着一种不可告人的意思,“就算你帮我个忙,一会你去和熊局长一个屋睡,行不行?”
“怎么回事?”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嘿嘿,那个,”王继秋先上来有些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说道,但是很快就提高嗓门牛气哄哄起来,脸色也开始由白变红了,那是他恢复本色的象征,“我今天约了个朋友过来,麻烦你腾个地方,好让俺两人好好聊聊,你看怎么样?”
“朋友?”桂卿冷笑了一下。
现在,他并不是在考虑他要不要让出地方,而是在想熊局长岂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如果他去冒然打扰一直都高高在上的自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副局长大人,那无异于去摸老虎屁股啊。熊局长不是姜局长,要是姜局长的话,估计应该问题不大,可问题要找的人不是姜局长啊。
“行了伙计,”王继秋一副豁出去了的劲头,显然是因为做贼心虚而错误理解了桂卿的意思,于是便急急地说道,“我实话给你说吧,来的是个女同学,嘿嘿,你满意了吧?”
“你这话说的,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啊?”桂卿笑得更冷了,他真是烦死这个王继秋了,没头没脑的。
“你看你那个鸟样,肯定没往好地方想,”王继秋彻底抛弃了自己最后的一点羞耻心,嘴角一歪,连褒贬带日囊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满肚子都是流氓想法,哼!”
“我在想,我现在去找熊局长,不是自找难看吗?”桂卿没再理会王继秋的歪曲和污蔑,而是直接提出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在这方面继续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尤其是面对王继秋这种从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人,黑白不分的人。
“我现在就去找熊局长去,”王继秋忽然站起来,大模大样地说道,“不要你去舍那个脸,犯那个难为。一点芝麻粒大的小事,你看把你给愁的,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不是我没出息,只是我不想这么晚了,突然去打扰领导,去麻烦别人。”桂卿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嘴上却什么也没说,他觉得一切都没必要了,确实没必要了。
过了十来分钟,王继秋满面春风得意洋洋地回来了。
“好了,我给熊局长说好了,”他刚一进屋,就对桂卿高声嚷嚷道,“你直接过去就行了……嗯,我得赶紧洗个澡……哎,我说,你赶紧撤啊,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啊?你不知道回避一下吗?难道说,一会你还想等着看现场表演吗?噢,你可能还没开过荤呢,所以急着想看看……”
对于王继秋这种肆无忌惮的不拿自己当外人当领导的不自重的行为,桂卿简直是无语至极了。除此之外,更让他感到特别目瞪口呆且完全不能苟同的是,王继秋这家伙居然都敢在自己亲姨娘王兆前的眼皮子底下约女同学过来叙旧,简直太疯狂了,纯属脑子里有雾。面对寡廉鲜耻、自私自利、摇骚得要命的王继秋,他只能把正常收拾东西的速度赶紧再加快一些,以便马上离开这个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宾馆是如此的肮脏,尽管床单看起来很白。
和熊局长一块住了一个晚上,桂卿才知道这个大熊之所以一个人单独开一个房间的原因,并不单单因为他是副局长,是正科级,所以才故意耍派头搞特殊的,而主要是因为他打呼噜实在是太响了,甚至比天上打雷地上放炮都响,所以,凡是知道这种情况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住一屋。
不用说,那一晚桂卿一刻也没捞着睡。

楼主:苏晓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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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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