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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记》(原创长篇最新整理,共3部,约180万字,人物约300个)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大家注意啊,咱这个委员的提案,必须得坚持严肃性、科学性和可行性相结合,”吴主任浑身上下洋溢着机关老油条的亲切意味,像个性格随和但是又非常喜欢唠唠叨叨的老母亲一样,喋喋不休而又异常散漫地对大家道,“要围绕着咱青云县的中心工作和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活中的重要问题,特别是老百姓普遍关心的问题建言献策,绝对不能想起什么是什么,不管什么哈拉狗×的东西都往上写。你比如说,有的委员他家门口的路该修了,他楼下的饭店做生意影响他的休息了,这样的破事他也专门写个提案,这样的就不行,你不能为了你家的那点私事随便动用这个权力……另外就是,提案必须得一事一案,既得实事求是,又得简明扼要,要做到有基本的情况、有中肯的分析、有具体的建议,不能随便在哪里扒拉点东西就糊弄上,应付差事,那也不行……还有,像那些胡乱凑个三行五行字或者半页纸的,纯粹就是明摆着要应付差事的,一看就是故意闹着玩的,也不行,太不严肃了……”
大家听完吴主任的训话,就开始着手看起手头分的各种提案了。当桂卿仔细地审视那些五花八门内容庞杂的提案时,他吃惊地发现,这里边竟然有一半左右的提案,完全不符合文件规定的要求,特别是吴主任的提醒。有的一看就是从别的地方抄来的,甚至连稍微改一下以便更贴近青云的实际的意思都没有;有的纯粹是为了个人私事而提出的各种极为奇葩的要求,让人忍俊不禁,哭笑不得;有的则满篇都是大而不当、云山雾罩、不着边际的空泛议论,没有任何一点实际的意义;有的则是文不对题、胡编滥造、前言不搭后语,上边说的话恐怕连委员本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简直就是离题万里、不知所云、一派胡言。在这些所有的提案当中,大体上能够做到有基本的情况、有中肯的分析、有具体的建议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在看了十几篇稀奇古怪、形形色色、令人不得不拍案叫绝的提案之后,他对这些所谓的政协委员们的看法,就彻底地改变了。这种改变的最大后果就是,他直接枪毙掉了接近40%的毫无价值的水平十分低劣的提案,方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些,不再那么气愤和憋屈了。人才总是少数,他再一次想到了这句话。
每一个搞笑的奇葩的提案,往往都会引起大家或激烈或柔和的一阵议论和嘲讽,吴主任也乐于看到大家兴趣盎然对一些话题进行自由的评论和批判,而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妥。当听到有些过激的言论时,他顶多出来提醒一下,让大家议论议论过过嘴瘾就行,千万不要外传,更不要拿里面的事太当真,因为很多东西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提的人现在是无心真提,将来答的人也无心真答。
当看到县人民医院医务科的王图夫科长完全站在医院和医生的角度,说要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严厉打击医闹,同时要大幅度提高医疗人员的薪资和福利待遇,而丝毫不考虑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等现实问题时,当看到青云县金丽华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武良新赤裸裸地说政府必须要想办法狠狠地打击农民工恶意讨薪和钉子户拒不配合拆迁的行为,而压根就不提他们拖欠农民工工资和他们勾结黑社会搞违法拆迁时,当看到某位个体老板竟然一点也不进行必要的论证和说明,就直接建议全县应该统一行动彻底铲掉农村所有的土地庙,而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点保护传统农耕文化的意识时,等等,桂卿才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屁股决定脑袋,什么叫位置决定立场,什么叫利益作崇,什么叫以偏概全,什么叫没素质,什么叫没文化,什么叫缺脑子,什么叫没良心。他强烈地觉得,至少是有一小部分所谓的政协委员确实不懂什么叫为民,什么叫为公,什么叫心忧天下胸怀家国。干了几天的提案整理和校对打印工作,他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那就是“领教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真不知道这些家伙都是怎么当上政协委员的,”从县政府调研室抽调过来的小刘低着头嘟囔道,那样子似乎和他的外形风格有些不大搭配,“就是让一个小学生来写提案,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呀。个别人还挺着个大肚子人模狗样的去开会,去进行所谓的参政议政,其实他们懂个××呀!”
“政协委员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特别是我们这个层次的委员,”吴主任见怪不怪地说道,语气非常柔和且有感染力,“有的人确实没什么文化,纯粹就是有两个钱了,来过过官瘾的,其实还不是什么正式的官,呵呵。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一部分人素质很高,能力很强,分析问题很到位,提的建议也很中肯很实在,这样的情况也得充分肯定……对于恁几位来讲,既是来干活的,要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又是来学 的,来开阔眼界的,所以看到这些提案心里有数就行,对吧?我觉得吧,这也只是暂时的现象,以后应该会逐渐地好起来的,而且要是往上说的话,素质应该比咱这个层次高多了。”
“吴主任说得对,”小刘随即附和道,“其实要不是有任务在那里压着,绝大部分委员根本就没有写提案的动力,他们才懒得写这些没用的玩意呢,你说有几个真正想动笔的?”
“小刘同志看问题很到位,”吴主任接着夸奖道,看样子是真心地夸奖,“不愧是政府调研室的秘书,嗯,不错。确实是那么回事,每年一到了开会的时候,你说要真是没人写几个提案,那还真显得不好看呢,最后也不好收场啊。”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41章

“哎,对了,刘秘书,”吴主任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于是接着问道,有时候他说话也喜欢没头没脑的,“咱政府办是不是新来了一个秘书,就是跟着朱县长的那个?”
“噢,你说的是侯宗伟吧?”刘秘书一脸鄙夷地回道,脸上的几个青春美人痘闪闪发亮,就像一个个肉质的小星星,“那孩子呀,对,是才来的,他整天跟着朱县长拎包、开门、端茶、倒水,别的啥也不干,摇葫芦摸腚的,嘿嘿。”
“噢,我说呢,”吴主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带着非常明显的调侃和蔑视的语气道,“这小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嘎呢,原来是朱县长身边的红人啊,御用贴身秘书,哈哈。”
“这伙计,哼,用一副对联来形容,那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刘秘书毫不留情地褒贬道。
“哦,哪副对联?”吴主任并不打算在年轻人面前装腔作势故作深沉,而是非常直率而又任性地问道。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刘秘书直言不讳地说道,连头都没抬一下,显示了他对侯宗伟极度的鄙视和轻蔑。
“嗯,你这幅对联很有意思,”吴主任是似而非地说道,逻辑上自然有些含混不清,“貌似很对路,说的也是啊,你别看人家整天就是跑跑颠颠拎包倒茶的,别的什么也不干,到最后人家也不一定比你们这些整天就知道点灯熬油写材料的人混得差啊。”
“那简直是一定的,这还用说吗?”刘秘书一边 惯性地用手指甲用力地拔着稀疏的胡茬子,一边悻悻地说道,一副酸不溜的样子,“材料秘书一般都干不过生活秘书,很多人写了一辈子材料,最后除了一身病之外什么也没捞着。再说了,谁要是真有背景,谁犯神经病非得来干写材料这个苦活累活啊?”
众人皆不言语,不大不小的会议室内一阵沉默。
“我觉得,应该是头重脚轻根底厚,”桂卿因为和刘秘书相对来讲也比较熟悉,所以试探着改变了一下话题,跟他开玩笑道,“你想想啊,高高的黄土墙,那根基还不够厚吗?另外,要是没点根基,他能跟着朱县长混吗?没点关系的人恐怕是捞不着这个活的。所以说,这伙计肯定有他的道道,只是咱不知道而已。”
“兄弟唻,”刘秘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桂卿,就是那么一眼,然后慢慢冷冷地说道,“我说的这个根底,是指他的人文素养和内涵品味等,并不是特意指他的背景和后台什么的,所以说,恕我直言,你的理解并不成立。”
“嗯,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桂卿转而不咸不淡地赞成道,同时他想要让刘秘书知道,从本质上讲他是不想冒犯对方的,“我记得上回,好像也没几天吧,朱县长有一个批示件,是写在水务局的简报上的,把水务局最近干的工作狠狠夸了一顿,当时就是侯宗伟给俺办公室打的电话。他说话的那个劲头,就像是大内总管替皇上赏赐给小老百姓一大笔黄金珠宝一样,真是很有意思。哎呦,当时差点把给我弄晕了,什么时候县长大人也没在水务局的简报上直接搞过什么批示啊,竟然搞得和过年似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你这还不明白吗?”刘秘书从容不迫地说道,真正的过来人也不过如此吧,“朱县长是从市水利局过来的,他当然要对县水务局的工作格外关注了,所以才在你们的简报上批示了呀,同时,从某一方面讲,这也是为了显示他的存在感吧。”
“其实,他的批示有什么用的呢?”桂卿回道,有些不知好歹,不惹人喜欢,“工作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对吧?”
“有用没用,也就是个形式吧,显得他重视恁单位的工作呀,对不对?”刘秘书平淡地说道,并没在意什么。
“我写的简报,”桂卿说这话,显然是又犯了牛脾气,“报给县长,县长亲笔批示了,回头又直接给我了,然后我还得根据县长的批示精神,给他再写个如何深入贯彻落实他的批示精神的情况报告,你说这到底有什么意思?”
“哎呀,我的老伙计唻,”刘秘书又道,很老成的样子,“要没有这些虚头巴脑、文山会海、调过来转过去的东西,咱哥们在机关里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呀,是不是?”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吴主任插言道,“咱这些狗腿子,说到底就是给领导服务的,就像蛋需要给鸟服务一样。”
众人哈哈大笑之后,刘秘书看着桂卿若有若无地说道:“桂卿,你这两天没到单位去吧?”
“不是说这段时间和原单位一点都不牵扯吗?”
“那是理论上的要求,”刘秘书笑嘻嘻地说道,并不忌讳吴主任在场,“恁单位事少,你几天不去也没事,不过俺那边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我是来回两头跑的,嘿嘿。”
“你不是想说这个的吧?”
“那是啊,”刘秘书嬉皮笑脸地说道,兴致颇佳,像耀眼的太阳刚刚升起,“我要说的是咱政府大院的‘炉长’,郑建德的儿子郑明秋的事,这回你知道了吧?”
“郑明秋,”桂卿瞪大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就是烧锅炉的那个伙计,脑子里缺根弦的家伙吗?那个,他能有什么事啊?”
“你看,三天不学 ,赶不上刘少奇吧,”刘秘书接着调侃道,兴致又增了几分,“所以说,你抽空还得上政府楼那边去上上班,不然那边有什么新闻你也不知道,对吧?那个郑明秋,让您单位给开除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真有这事?”桂卿问。
“那当然了。”刘秘书答。
“你说说,到底因为什么呀?”不在政府大院上班的人都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于是都跟着问道。
“他呀,老毛病又犯了呗,”刘秘书得意洋洋绘声绘色地说道,小小的虚荣心终于得到满足了,“居然敢跑朱县长屋里,把朱县长老爷奶奶祖宗八辈子的事情都问过来了,最后这家伙还说他是纪委的,并且要求朱县长认真工作,一心为民,哈哈……”
“朱县长生气了?”
“那是啊,”刘秘书哈哈大笑道,“等朱县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肺都给气炸了,脸都给气绿了,他把办公室主任狠狠骂了一顿,并且要求水务局一定得把郑明秋给开除了。”
“真开除了?”
“那倒不至于,哪能真开除啊?”刘秘书赶紧道,唯恐大家误会了,“再说了,朱县长那是气头上说的话,过后他也得靠考虑后果,对吧?另外,郑明秋他一个工勤编,缺脑子的货,开除他有什么意思?所以,最后姜局长让他回家休息了,就是那种活暂时先不用干了,然后呢钱还是照样领。”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听到此处,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毕竟郑明秋这个可怜而又可悲的家伙比较最后没有丢了饭碗。与此同时,大家又都对这位新来的县长有了全新的看法,那就是他平时虽然笑容可掬,平易近人,从外表上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但是他的心肠未必不硬,手段未必不强,性格脾气未必就不生猛和诡异。
人心难测,从来都是如此。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42章

在按照既定程序召开的全县领导干部大会上,市委书记吴建设亲自带领在家的市委常委们来给马开江助阵和捧场,足见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对青云县邻导班子建设的重视程度,同时这也给足了马开江本人面子。这种规格前所未有的高,气氛又非常微妙和凝重的履新大会,至少在形式上给了青云县广大领导干部一种非常强烈的震动感,使得他们从心理上不敢再用老的眼光看待,用旧的态度对待踌躇满志一脸凝重的马开江,这位青云县历史上似乎注定要有一番大的作为的新主帅。当然,会议上各大人物的发言还是非常中规中矩的,一如既往地极尽诚恳之意,一如既往地提到了希望,一如既往地谈到了决心,一如既往地一如既往,旁人也一如既往地很难从中听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内容和新意。这既是必须的,也是必然的,尽管人人心里想的可能都不一样。
马开江自打登上县委书记的宝座,从他的前任孙三好手里接过核心权力的指挥棒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一系列的调研活动,旨在尽快了解全县的基本情况,并及时地进入他所扮演的角色,以便真正当好青云县的当家人。
其中,他在对城乡综合环境进行明察暗访的时候,感受最深也最直接的一点就是,青云县城的市容环境卫生实在是太脏、太乱、太差了,这种无处不在、如影相随、几乎是深入骨髓的脏乱差简直到了令人难以容忍的地步。甚至有一次,他在一个小巷口视察时,一不留神正好踩在了一堆臭狗屎上,惹得他差点把早上吃的饭给当场吐出来,也让旁边跟随着他的一帮子官员尴尬不已并偷笑了半天,而且当天晚上这件糗事就在全县流传开了。城区几乎所有大街或大路上的交通状况都混乱不堪,险象丛生,各种违章现象比比皆是,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三轮车像蝗虫一样到处乱窜,随意拉客,安全隐患很大。曲里拐弯的小巷子里污水横流,垃圾遍地,到处都是乱搭乱建的窝棚和小屋等。整个城区几乎没有一个像样的公厕,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吧,还都脏得惨不忍睹令人作呕,只能捏着鼻子进去出来。老城区之外的地方,除了个别的一两条路之外,其他几乎所有的道路不是歪就是斜,或者是弯弯曲曲的毫无章法,叫人看着就别扭,心里感觉堵得慌。流过城区的玉龙河完全沦为了一条臭水沟,河面上飘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长满了黑绿色的杂草。城区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公园供人们休闲娱乐,唯一上点规模的玉龙河公园里面也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为数不多的一些文娱设施早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给破坏得七零八落了。
在玉龙河公园南段的东岸,马开江看到一大片原本风景特别优美,长满芦苇、蒲草、荷花等各种水生植物,别有一番情趣在其中的河湾湿地,被不少私人随意地占用着。那些人不知从哪里拉来一车车的建筑垃圾公然填满一块块区域,然后在上横七竖八地盖了了一些不伦不类的洋别墅,瞧着就让人恶心和难受。牛高马大器宇不凡的他,伸手指着那一群土不土洋不洋,整个看起来就像是酒后呕吐物一样的房子,顺口问身边的随从人员:“那都是什么人在那里盖的房子?”
半天,没有人搭理他,四周一片寂静。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他的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于是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那些心事各异形形色色的大小官员们,有的转过脸去装憨摆呆装聋作哑,有的用充满挑衅的目光斜楞着小眼看着他,有的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的又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琢磨着书记问这话的真实意思。过了很长时间,他的秘书余卫真一看情况不妙,便悄悄地走上前,小声地告诉他:“书记,至于是谁在那里盖的房子,您就别问了,咱还是到其他地方看看吧。”
虽然他盯着余卫真那张女人般一样洁白的脸庞看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立即做声,但是他却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好几遍。他当然明白余卫真的意思,知道对方也是为了他好,但是他却异常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尊严被赤裸裸地当众扔在了地上,然后又被碾碎了好几遍,那种有火不能发、有话不能骂、有情况不能深入了解的痛苦和憋屈,差一点就把他的肺给憋炸了。他直着脖子,硬生生地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冷冰冰地对余卫真说了句“那行”,就随着众人的趋势,往别处去了。
当重新坐上小车,脑子里稍微能清净一下的时候,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就是天王老子在这里住,我也得让他们搬走,我非要在这里建一片湿地公园不可!××××,我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居然连问一下住在那里的人是谁都不行,这群××××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又有多大的能耐!”
坐在副驾驶的余卫真大约三十来岁,面皮比较白净,真真像个女人一样,乌黑的头发稍微打着卷,似乎有点少数民族的血统。他的眉毛像他的头发一样黑,一样无聊,一样平庸。他是个中规中矩但是又稍微有点小聪明的人,也是一个成不了大事但是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的普通人。关于这一点,马开江早就看出来了。他知道余卫真非常了解青云县的基本情况,对很多人和事也一定有自己的某些看法和见解,但是他却从来没向这个贴身秘书询问过什么,了解过什么,因为他打内心里就看不起这个人。他知道,这种人可以用,但是不可以大用,若是问他,便是过于抬举他了。
余卫真正坐在那里反复地琢磨着是不是找个机会,向马书记好好地汇报一下玉龙河违建别墅群的事情,所以他丝毫都没看出来身后的这位新主人其实对他要说的话压根就不感兴趣。他是一个平庸的人,也是一个安全的人,更是一个可以预测的人,具有超凡能力和超凡情怀的马书记怎么会看得上他呢?虽然他是青云县委第一秘,那也不过是沾了个别人的光罢了。
一干人马很快就来到了梅花山南麓偏东一点的一大片空地上。从这里往东一点,就是崇信大街的南端,顺着崇信大街再往南,就是孙三好同志当家的时候修的一条大马路,一条似乎能斜到日本去的大马路。马开江看着那条什么都不是且斜得不能再斜的大马路,又看了几眼大马路两旁那些歪扭七八的建筑,就感觉到一股又腥又稠的热血涌上了大脑,他在心里又念叨了几遍孙三好的母亲。
“这个楼,是哪个单位盖的?”他指着梅花山前怀正中一座正在施工中的六层大楼,铁青着脸非常严肃地问道。
“书记,这个楼是县工商局盖的。”站在一旁的建设局局长宋建乾赶上一步答道。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宋建乾现在也看出苗头来了,情况应该是非常清楚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马书记看来对这个楼的选址不怎么满意。经过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或多或少的接触和试探,很多官员已经摸清楚马书记的脾气了,那就是凡是他关心的事,基本上都是他不满意的或者看不惯的事,下一步都有可能要做出重大的改变。当然,他宋建乾急着出来回答这个问题并不是想在新书记面前表现自己,而是他不想让他曾经的下属余卫真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对这个余卫真比较反感。他反感这个人的原因之一就是,县委办的人根本就没和他事先商量一下,就直接把这家伙调走去当马书记的秘书了,这显得比较霸道,也不怎么论路,他比较恼火。
“哼,他们很会选位置嘛,”马开江面无表情地随口说了句,一副深不可测且胸怀万象的样子,仿佛肚子里装着三千里锦绣江山,“眼光确实不俗,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
幸好工商局的领导没在跟前,不然的话还真摸不清马开江的意思呢。周围一干随从也都在琢磨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而且好多人已经大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工商局大楼正好处在梅花山南边,而且再往南越过永安路,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库,那里就是垂钓爱好者比较喜欢来的孟庄水库,风景一直都不错。所以从风水的角度来看,工商局大楼所占据的位置可谓是整个青云县城第一流的风水宝地。虽然鹿苑中学也在紧挨着山脚偏东一些的地方占了一部分地盘,但是总体上并未影响到这里的大格局,所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梅花山至工商局大楼之间,是一大片种着小麦的山坡地,只是偶尔有几个坟头间或在其中,算是一丝另类的点缀。这么好的地方,按理说只有县委县政府才有那个气势和资格能盖在这里,其他的单位是不适合安在这里的,所以懂行的人稍微一看就能明白个差不多,这栋大楼明显是占错位置了。孙三好也曾经有意把县委县政府搬迁到这个位置,只是由于工商局的一把手抢先一步占了先机,而且暗地里也给了他不少好处,所以他才没动真格的。
再往东,就是县检察院那栋暗灰色的仿罗马式办公大楼了,马开江只是扫了几眼那里,没有开口问什么。当官嘛,无论任何时候一定要沉得住气,尤其是在下级面前,关于这点他还是要仔细把握的,绝对不能大意,乱了阵脚,坏了风度。
后来,经过一阵子紧张细致的调研和观察,他决定首先召开一个全县城区市容环境卫生集中整治会议,好好地发动一下广大的干部群众,把城区卫生先搞好,以一个干净整洁的面貌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来参加这次会议之前,虽然有很多人对他新官上任烧的第一把火并不怎么赞赏和钦佩,也没看出来他究竟有什么高明之处,但是大家仍然感觉这是一个普遍都还能接受的动作,因而在会议之初也没怎么太在意。因为以前的各任领导差不多也都搞过类似的活动,最后无非都不过是一场场的形式和作秀罢了,从来就没有人动过真格,搞过什么大动作,所以大家普遍认为他也不过是个平庸之辈平常之人罢了。可是,等所有参加会议的人拿到会议资料并大体上扫过之后,特别是听了他的重要讲话之后都突然意识到,这个马书记看来是要以城区环境卫生综合整治来破题,借势要在青云县刮起一场后果谁都难以预料的暴风雨。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对于会议的文件是怎么写的,马开江的嘴是怎么说的,老百姓们并不知道,也根本就不想知道,就像往日一样漠不关心毫不在意,但是在会议召开的第二天,至少是在城区,几乎所有的人就立马感受到了这次会议的强大威力,因为县里开始组织各方面的力量全面清理街上拉客的蹦蹦车,拆除包括五颜六色的布篷在内的沿街各种乱搭乱建的东西,并且在城区的主要街道上开始树立交通隔离栏杆了。随着声势浩大、雷厉风行、排山倒海一般的交通环境综合整治行动的先期开展,县委县政府的各个部门和单位很快也都被分配了轻重不同的城区环境卫生综合整治任务,比如县水务局就具体负责玉龙河中段的全部环境卫生整治任务。没几天功夫,青云县就流传开了下面一段顺口溜:

马开江,就是猛,
上台先刮一阵风。
先撤篷,再砸蹦,
水泥墩子路上横。
不怕硬,不怕愣,
我看谁敢谝熊能!

大街上,贴满红色或黄色大幅标语的各式宣传车来回穿梭,喇叭头子里不停地播放着诸如“开展城区环境综合整治、创造优美人居环境”“青云是我家、文明靠大家”“告别脏乱差、全靠你我他”之类的口号,或者反反复复地播放“致广大市民朋友的一封信”等内容。城区所有的主干道路面、比较大的沟沟坎坎、大大小小的街心公园等地方,几乎天天都有机关人员在捡拾和清运垃圾。像县建设局、县交通局、县交警大队、县环卫所等直接相关的部门,更是全员发动,倾巢而出,加足马力竭尽全力地参与到这次活动中来,没有几个人敢有所懈怠。
水务局自联系和帮包玉龙河中段以来,桂卿和单位里大多数人一样,几乎每周都必须拿出两个下午的时间去参加义务劳动,只是平时干活的时候,水务局大院和政府大院的人通常是错开时间进行的,所以两边的人实际上接触也不多。像参加这种一窝蜂或者一阵风式的集体劳动,往往是最能体现个人的劳动态度和性格品质的时候,所以单位那些众所周知的懒熊们一如既往雷打不动地想尽千方百计来偷懒耍滑。这些鸟人,活干得最少,话却说得最多,在老实人面前使尽了奸、耍够了滑、演够了戏,真是懒驴上套不是屙就是尿,他们不仅×作用不起,还反而影响大伙干活的积极性。这种人,政府大院这边以彭云启为主,谷建军和刘宝库为辅,而水务局大院那边则以马玲为主,毛玉珍、王兆前、王继秋和纪梅等人为辅。他们每次干活总是出尽了洋相,说尽了废话,开够了玩笑,惹得众人打心眼里就恨他们,恨不能一脚把他们踢进玉龙河里去,直接淹死他们。全局的人,包括一把手姜月照在内都能按时地参加义务劳动,只有一个人始终例外,一次也没参加过这次劳动,那就是外号“大熊”的熊英杰,熊大官人。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机关事业单位的人偶尔参加一下义务劳动,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在节日气氛越来越浓的这段日子里,像马开江主导的这种严格考勤严格奖惩,而且结束之日遥遥无期的义务劳动,就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和接受的了。尽管他通过新官上任之后所烧的第一把火,就几乎非常成功地把全县所有机关事业单位的人都惹恼了,但是他对此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一个欲干大事的人怎么能拘于小节呢?一头狮子怎么能在乎一群苍蝇的抗议和不满呢?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43章

马开江此番打破坚冰重整河山的思路和举措很清晰,也很简单,那就是明着搞市容环境卫生综合整治,以大家都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撬动人心聚拢人气,先把整个局面搅动起来,闹腾起来,暗着则下决心收拾和整理全县的政法系统,为青云的长治久安打下坚实的基础,也就是坚持明里暗里两条腿走路。他的这两步棋互为表里,互相补充,相辅相成,他觉得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切入点,能够迅速抓住眼前这场战役的主动权。
想要拿政法系统动刀,首先应该取得现任政法委书记李士燕的理解、支持和配合,这是最正常的思路和程序,但是马开江却并不这样认为。他经过几番认真的分析后认为,李士燕作为从经济条件比较发达的高土县副县长位置上过来的人,从她内心来讲应该是不想趟青云县这边的浑水的,这是她来此为官的心理上的底子。她其实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比较憨厚朴实,但是实际上却非常聪明圆滑的人,而且其后台背景亦不容小觑。所以,他最终决定,在采取最关键最核心的动作之前绝不和李士燕通气或商量,以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以为,女人从来都是不堪重托和信任的,除非有极深的感情垫底,否则的话,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悲剧中的悲剧。
结合自己上任以来明察暗访的情况,他认为,青云县治安混乱犯罪猖獗的根本原因还在于县公安局,尤其是树大根深、骄横狂妄、自以为是、黑白难辨的公安局长殷宪伟这个人。他对殷宪伟最不能容忍的一点就是,这个人骨子里的那份傲慢与粗鄙,尽管对方在与他接触的时候也曾有意地表现出一种礼节性的尊重与谦虚。那一切当然都是假的,都是装的,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他怎么会看不明白呢?有一个细节他记得很清楚,那就是他在第一次与殷宪伟握手的时候,对方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慢一拍的节奏,让他深感愤怒和不满,或者说是羞辱,因为放眼整个青云县,还没有人敢如此缓慢消极地满不情愿地去和新任县委书记握手。水与火是根本就不能相容的,这一点连验证都不要验证,他在看见对方第一眼的时候就想到了这句话,而且非常肯定。
不投缘的人怎么看都别扭。
出于这种先入为主的心理,他在他首次参加的全县政法工作会议上,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拿正眼瞧过殷宪伟一眼,他就是要有意地冷淡对方,忽视对方,从心理上打压对方,让对方知道点什么,意识到点什么。他的这一反常举动,令一贯野蛮霸道老奸巨猾,长期倨傲阴险不可一世的殷宪伟开始体会到了一种莫名的焦躁和不安,使其隐隐感觉自己的克星这回算是真的来到了。也许殷宪伟曾经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很难过的一天,但是他却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马开江对他的公开蔑视和情绪上的反击之强烈和直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想象。他呆滞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一个事实,马开江绝对是官场中的另类,他绝不可等闲视之。
石头还得铁来砸,这话当然是对的。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老百姓常说,警察不作案,治安好一半,那么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偏激不偏激呢?”马开江说完这句话,用如炬的目光扫视了整个会场一遍,稍微等了那么一小会,他认真度量的一小会,好让他的话充分发酵一下,然后接着又道,“我觉得这句话不仅说得很对,而且一点都不偏激。老百姓怎么看待我们的公检法司队伍,怎么在心里评价我们这些人?我想他们无非就是从他们的切身体验上来看待来评价,我们不能要求他们都讲大局讲政治,他们不会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会说瞎话,不会粉饰太平,他们只讲实际只讲事实,只讲他们看到的遇到的和听到的……从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青云县的社会治安状况可以说已经到了极其严峻极其危险的地步了,究竟怎么个严峻法,危险法,我本人就可以很轻松地举出几个例子来,让大家听听……长期以来,同志们有没有深入地想一想,为什么我们的社会治安状况会混乱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这是我们想要的局面吗?在这种人人自危的可怕局面下,我们每个人都能独善其身吗?在座的各位,我发自内心地提醒你,你今天享有多大的特权,明天你就会遭受多大的磨难,你享有多大的特权,就有人受到多大的冤屈和委屈,你不要把自己的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是不人道的,也是违法的,更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们别的不说,就看看那些所谓的取保候审,所谓的保外就医名单吧,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公安局保的?有多少人是检察院保的?又有多少人是法院和司法局保的?没点势力没点本事能干成那样的事吗?同志们,触目惊心啊……还有,我想公开地问一句,算是替青云县的全体老百姓问一句,公安局和黑恶势力是不是沆瀣一气?你们敢不敢站出来,拍着胸脯给我保证一下?敢不敢?”
“治安问题的根本原因,我看就在于警匪一家!”他越讲越气愤,越讲越激动,终于忍不住抛出这样一句震惊四座,严重违背官场潜规则的阶段性总结之语来。他知道,一旁坐着的殷宪伟听了这话是一定要急眼的,他甚至已经听到对方的大屁股和那屁股下面的椅子面互相摩擦的声音,那自然是一种令人看不起的声音。他明显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像电流一般迅速过遍了全身,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心情立马好了很多。
击中对手要害的感觉就是爽,他想,真痛快。
“台上台下两个公安,”享受完精神方面的愉悦之后,他重又开腔,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威严和高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这是一种什么行为?这是为人民服务应有的态度吗?该作为的不作为,不该作为的乱作为。报案登记,办案收钱,破不了的案子丢一边,遇到大案要案推诿扯皮,消极对待,强调这理由那借口,抓嫖抓赌比谁都积极,这样长此下去,怎么能不寒了老百姓的心呢?怎么能不让群众怨声载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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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殷宪伟这回是彻底沉不住气了,他的那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而且他几次都想要站起来辩解一下,反驳几句,但是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咬咬牙跺跺脚,强压着自己没发作起来。这个时候,他还摸不清马开江的底细,对其还有所畏惧,不敢公然顶撞这位愣头愣脑虎虎生风的新书记。他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那个人下面的讲话,其核心意思基本上还是对全县整个治安工作的否定和批判,而且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一点情面都没留。
“这是一棍子撂倒一群人,这是对我们公安系统的公然侮辱和贬低,”尽管当时硬忍了下来,没怎么发作,但会后他立即就找到组织部长徐伟,强烈要求他出面转告马开江,让马开江找个机会给公安局挽回面子,“他作为县委的一把手,怎么能公开说那样的话呢?他考虑没考虑对内对外的各种影响?今后还怎么让我们开展工作?他这样一点后路都不留,既不给我们公安局留,也不给他自己留,到底有什么意义?能起什么作用?他就不想想,他这样讲有意思吗?满世界就他能?”
“马书记必须收回他说的话!”他最后要求道。
“老殷,要说你自己去找他说,我不能说,”刚刚转正的徐伟当即拒绝了殷宪伟的要求,或者说是请求,“还什么必须收回?老殷,你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他一个生茬子,初来乍到的,对青云县什么都不了解,张口就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一耙打倒,你仔细想想啊,要是没有两把刷子,他能这么玩吗?他敢这么玩吗?所以我,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不要那么冲动。”
“你不敢出面就算了,”殷宪伟冷笑了一下,有些鄙夷地说道,原本他就看不起徐伟这个人,现在更加看不起他了,“反正正常的程序我也走了,你别到时候说我没经过你这里就行。我提这个要求,看起来有点不尊重领导,但是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全县所有辛辛苦苦地撇家舍业干工作的同志们啊。你说,大伙跟着我老殷干,没白没黑拼命流血的,都容易吗?我们面对的困难和危险,他马开江都知道吗?我们长期以来默默的付出,英勇的牺牲,顽强的斗争,他马开江都懂吗?他才来青云几天啊,他凭什么这么咬牙切齿一锤定音地就公然否定我们?他说那些话,事先前都跟谁通气,都跟谁商量了?再说了,他的稿子上也没准备这些内容啊,他堂堂一个县委书记怎么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呢?我就想问一句,他还讲不讲大局,讲不讲政治,讲不讲影响?”
“老殷,我劝你消消气,”徐伟尴尬而又狡黠地眨着一双风格完全迥异的眼睛,皮哭肉不哭地劝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也知道马书记当众那样讲确实有点那个,但是我觉得你现在让我去给他提这个要求,我认为还是有点操之过急,或者说不是什么上策。我考虑着,我不仅不能帮你传这个话,而且还不能让马书记知道你来找过我,你明白吗?这个事,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么肤浅,我们不能在没摸清他的底子的情况下贸然行事,对吧?这不是你的风格,更不是我的风格。再说了,他否定的是全县的治安工作,又没指名道姓地说你本人怎么怎么了,你又何必现在出头去和他较那个劲呢?我觉得吧,你还是沉住气,静下心来等一等,看看他下步到底打什么牌,然后再考虑怎么办。假设,我是假设啊,他如果单纯是为了抬高自己的声威,震慑一下别人,所以先暂时地贬低你一下,灭灭你的气焰和势头,你也不妨送他这个人情,成全了他,这样有什么不好?回头他不光不烦你,说不定还特别欣赏你,喜欢你呢?人心啊,都是复杂得很,不是那么简单的……当然了,也可能是我考虑问题复杂了,想多了,把他想得太高了,你也别太在意,也不要烦我。我个人的意见呢,归根结底还是劝你不要去撩那个骚,去摸那个老虎尾巴,先观察观察再说,摸不清路子先不要轻易行动……但是呢,你要是非要去不可,我反正也拦不住你,我只是在这里提醒你一下,到时候千万要注意说话的语气,什么事别弄那么僵,不然不好收场,对不对?”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最后,殷宪伟无奈而又失望地摇摇头,悻悻地离开了徐伟的办公室,他对徐伟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说法早就感到十分厌倦和鄙视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点破。面子嘛,他多少也得给人家点。他早就料到这个面皮发黄,两眼之间长着怪疙瘩的徐部长也是个不能指望的货色,因此再和他继续叨叨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没有发泄出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上三楼找马开江,打算公开向他叫板和挑战,以试试对方的火力状况。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骂三把。
“说警匪一家,是对我们公安局的侮辱和不尊重,”在简单说明了来意之后,他直截了当地说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风光到了顶峰,“你必须在公开场合收回这句话,给我们正名,给我们挽回影响,否则的话,我这个公安局长没法继续开展工作。”
“究竟是不是警匪一家,我说的话到底对还是不对,我觉得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马开江勉强听完情绪激动面色凝重的殷宪伟说完最后那半句话,就转头拂袖而去,一脸的不屑和愤怒,把他直接撂在了办公室里,“我不和你在这里瞎叨叨,这样做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是个明白人,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一向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殷宪伟当场就愣在马开江的办公室里了,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种局面,真是太意外了。他来之前就考虑过,就算是马开江不同意他提出的公开挽回影响的要求,至少对方也会鉴于“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因,或者为了避免造成“兔子急了还咬人”的局面,最后怎么着也得暂时给他点面子,说几句软话宽慰一下他,好形成一个战略上的缓冲。结果非常让人震惊,对方竟然是铁了心地要置他于死地,压根就没考虑过是否误解了他,或者在掌权之初不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对手等因素。这引起了他的深思。
“难道说,他马开江真是那种疾恶如仇一心为公,黑脸包公式的人物吗?”他用自己极难适应且很少启用的方式,闭着眼睛痛苦地思考着,“这年头,难道说还真有这种不知死活、不懂进退、软硬不吃,一心只要蛮干到底的家伙吗?他怎么就那么硬气那么拽的呢?他到底有多大的后台多粗的根子?”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马开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胆量和能耐,索性就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了,琢磨这种百年不遇的人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他凭着本能认为,就算马开江现在傲得要命、牛得不撑、硬得和石蛋一样,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后悔现在的幼稚和狂妄,因为他坚信一条,那就是他一定能玩过对方。重要的是,他必须要玩过对方,否则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向来喜欢挑战,喜欢刺激,喜欢强劲的对手,就像他平时喜欢泼辣、粗野和狂浪的女人一样,也像他喜欢吃辛辣、味厚和另类的美食一样,尽管他对眼前的马书记非常厌恶、反感和痛恨。一种极度恐惧、绝望和沮丧,同时又不无兴奋、激昂和狂喜的混合滋味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重又找回了于百万军之中斩强敌之首于马下的豪迈情怀,重又感受到了在床上征服各类奇葩女人的英勇味道。他面目狰狞地笑了,阴森森的,浓稠稠的,就像一根炸了三五遍,一壶开水也泡不开的变质老油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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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离开马开江办公室之前,他匆匆扫了一眼书记大人的办公桌,结果很意外的发现,这个又臭又硬的县委书记居然正在研究青云历史上虚无缥缈神神乎乎的一个人物,也就是锅的发明人,或者说是创造者,显亮。一直以来青云县是有这么一个稀里糊涂以讹传讹的传说,说是曾经的老祖宗显亮发明了人们日常炒菜做饭用的锅,可是从来也没有人拿这个传说当回事。显亮和神农氏、伏羲氏、燧人氏、有巢氏、轩辕氏、盘古氏以及女蜗娘娘等上古神话中的伟大人物一样,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物,因此本地很少有人去认真研究和考证他,马开江竟然把这个事当个正经事来捣鼓,确实有那么点意思。须臾之间,他竟然不怎么恨他了。
“真是个世界上少有的神经病,”他一边斜楞着眼睛看着马开江办公桌上摆着的有关显亮的厚厚一摞资料,一边不由得狠狠骂道,“标准的二百五,典型的彪子货,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我就不信他自己身上一点事都没有,我就不信他能这样永远坚持到底!有本事他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都刚正不阿,都清正廉洁,都没偏没私,都大义凛然,都不食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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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很快,不可思议的快,马开江就指示宣传部长汪明鸿,邀请有关方面专家、学者、人员等,先期召开一个关于锅祖发明者显亮的理论研讨会,具体研究谋划一下发掘、整理、宣传显亮这一青云县宝贵人文资源的方案,并切实抓紧搞好落实。汪明鸿又安排副部长钱三鼎抓这个事,结果钱三鼎又是一个屎不出来屁出来、非常热衷于咋咋呼呼、特别擅长于搞些花里胡哨面子工程的人,所以这事交给他倒也符合马开江的意思。
别管什么事,先炒热了再说,这思路也对。
钱三鼎这厮在部里特别喜欢刚刚从《鹿墟日报》专题部借调过来的小青年远义河,也就是黎凤贤一直都非常鄙视的那个有名的臭角。为了把远义河这种特别宝贵的人才调过来,他还特意把原来在这里干得很不错的小伙子岳军给调回报社了。现在,既然汪部长把马书记亲自安排的活交给了他处理,那么他也理所当然地需要一个八面玲珑、能说会道、工作能力很强的人给他打下手。所以,经过一番冠冕堂皇的精挑细选和认真考察,他最终把远义河这个不可多得的精英从报社专题部给挖了过来。有他这种人带着臭味相投跟屁虫一样的远义河干活,可想而知能把马开江的意思执行到什么程度和水平了,只是对于马开江来讲,未必会用不赞赏、不佩服、不认同的眼光来对待这事,因为公务繁忙到永远都在日理万机的马书记只要结果,不问过程。领导都这样。
秉承“一把手的事再小也是大事”的原则,钱三鼎很快就把这事搞出点名堂了。比如,他提议在梅花山顶树一个显亮的大型雕像,并举办一个全国性的烹饪大赛,筹建一个很大规模的锅类博物馆等。马开江基本上都同意了钱三鼎的方案,只是对于树立显亮雕像的位置还没想好,他觉得这事还要再仔细地考虑考虑。不管怎么说,现在全县人民都知道了两件事:第一,显亮是锅祖,是青云县历史上的骄傲;第二,是马开江倾心主导了有关锅祖显亮的发掘、整理和宣传工作,确确实实地扩大了青云县的知名度。
在马开江这个新任县委书记和工作狂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周六周日和节假日一说,也没有什么黑夜和白天的区别,都是他想起来什么就是什么,他想找谁就要立马找到谁。在秘书余卫真和他的驾驶员看来,他简直精力旺盛得都没地方放了,他不是在视察和检查,就是在调研和走访,不是到基层了解情况就是往上跑项目,不是主持召开座谈会或联谊会,就是参加各类正儿八经的大小会议。当实在没有工作可干的时候,不管是在办公室里,还是在汽车里,甚至在出差时住的宾馆里,他就抱着各式各样的书认真地学 ,认真地研究,其中既包括政治、哲学、经济、历史、文学等方面的经典名著,也包括各类普通人很难找到或者极少涉猎的比较有学术价值和专业水平的书籍,甚至还有不少英文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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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在潜意识里,甚至在明面上,他总是把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工作状态当做一种过人的本领和难得的天赋来看待和理解的,他对于自己在休息时间随随便便地去找下属安排工作和商量事情一事,不仅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考虑一下是否侵犯了人家的法定休息权,反而觉得那是他展示自己的人格魅力、体现个人的办事风格、激励和带动大家共同干事创业的极佳途径或最好方式。他的意思很明确:你们看看,我这个当县委书记都忙成这个熊样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打起精神,立马叠桥地行动起来呢?你们还有什么借口在那里松松垮垮、吊儿郎当、满不在乎呢?你们还有什么资本在那里推诿扯皮、拖拖拉拉、懒懒散散呢?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他相信这个,并且相信别人也相信这个,可是别人过日子的时候谁天天想着这个呀?还不是凭着本能过呗。有理的人倒是要让着无理的人。
为了以身作则,给大家树立个榜样,他曾经公开表示,他的手机24小时不关机,全县的领导干部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随时和他联系。为了适应他的这种工作节奏和方式,余卫真还非常知趣地买了几箱方便面放在他的办公室里,同时非常体贴地在晚上从来都不去熄灭他屋里的照明灯,无论他在不在里面办公。
有时候,形式就是内容,甚至比内容还重要。
既然他在做官或者从政的风格上非常类似于清朝的臃肿皇帝,那么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累趴下那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所以在上任不久,他便无可奈何地病倒了,而且还病得不轻。尽管县委书记平时再牛再威风,生了病一样也得找大夫看,但是他去看病肯定和普通人去看病不一样,他必须得把看病当成工作的一部分,在接受治疗的同时顺便考察和了解一下县人民医院的医疗条件和环境等情况,才能让自己这病生得合理,看得安心。
按照他本人的意思,余卫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和县人民医院的刘子强院长或者医院办公室的人联系好,就带着跟随大人物微服私访的美好感觉,非常潇洒自如地在约定的时间点领着他去了内科门诊,找全院最有名的内科医生给他看病。当然,挂号排队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而且必须得走,否则那就不是微服私访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感觉,和普通老百姓看病一模一样,一点都不能少。如果他刻意地去追求这种“和普通老百姓看病一模一样”的感觉,那么事实上他已经在潜意识里认为他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了,只是他还没有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谁编织的梦,就最容易迷到谁。
尽管事实上他的病情不怎么乐观,但是一向身材魁梧健步如飞的他,即使在旁人压根就不认识他情况下,仍然努力地想要给众人留下一个春风拂面信心满满的样子。他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一架无处不在的摄像机在24小时对着他录像,而在摄像机的那头,是某个神秘大人物睿智的眼睛。他本来是不想表演的,可是却发现怎么也离不开舞台了。他从容地、自信地、傲然地从医院挂号大厅抬步就上了大厅西门旁的楼梯,费力地爬完楼梯,通过二楼的一小段走廊,余卫真一起来到了内科门诊。
一个更适合当领导而不适合当医生的高个子医生,或许是出于专业方面的考虑,而不是出于对眼前这位他根本就不认识的青云县最高领导身体健康负责任的考虑,在对他简单地询问了几句之后,就突然大惊小怪地说道:“你这个情况得住院,烧得太高了。”
“得住院?”他稍微犹豫了一下,道,“那个,我能不能考虑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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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考虑什么?”高个子医生大惑不解而又非常威严地问道,“真是的,你这么大的人,还要和谁商量?”
“不是的,大夫”余卫真赶紧出来解围,他比他的服务对象还紧张,“因为这个事情比较突然,我们先前没想到需要住院,所以想再考虑考虑——”
“那行,恁慢慢考虑去吧,”医生有些厌恶地说道,就是厌恶,同时把马开江的病历让旁边随手一推,“别在这里耽误别人看病,下一个,下一个,快来——”
余卫真有些气愤了,他刚想说些什么,马开江用眼神和手势制止了他,显示出一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气度。
马开江知道自己正在发烧,而且温度还不低,但是他并不想住院治疗,一来他确实没这个时间在医院里住上几天,因为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决断和处理,二来他也不想让外界由此认为,他是一个身体虚弱外加意志不强的人,刚一上任就被工作压垮了,这有损于他一贯有心树立的健康硬朗的社会形象。他知道,一个地方或单位的主要领导可以适当地病一下,甚至可以带病坚持工作,那可能会被传为美谈,但是绝不可以一病不起,彻底抛开工作去专心治病,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事情肯定会起某种变化。最后,他麻利地决定,必须得麻利地决定,第一天先在在门诊输液治疗,以后的治疗看情况再定。他觉得,这一回他来得比较突然,应该能够了解到医院最真实的情况,等到第二天或者以后再来,看到的恐怕就不是最真实的情况了,所以才这样决定的。
“大夫,麻烦你给我先开三天的药吧,”他威严而又温和地说道,在大夫看来却是和祈求差不多,“我先在门诊输液,效果要是不行的话,再考虑住院的事,好不好?”
“那行,随你的便吧,我也不能硬让你住院。”医生随手抓起一张处方,唰唰唰,很快就写好了一张单子,想交给生理和心理上都感觉不怎么舒服的马开江,却被余卫未真夺了去。
在马开江去一楼门诊东边不远处的输液室准备“与民同输”的时候,余卫真拿着单子去大厅交钱取药了。当余卫真拿着交钱的单据和药方去药房取药的时候,他前面还有三两个人,于是他照例就等了一会。不久,药房里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女人大声叫了一遍“秦元象”,结果没人理会。那个女人又非常不耐烦地连喊了几遍“秦元象”,结果还是没人理她。那个女人嘴里嘟嘟囔囔地又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没好气地叫了句:“下一个,快点!”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第145章

余卫真赶紧跑到取药的窗口边,撅起屁股,曲着腿,弯着腰,麻利地把单子递给里面的那个女人,同时很费力地用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嘴,防止对方说出什么话来他没听清,惹人家不高兴。
“我的腚帮子是不是很性感?”他在等着取药的时候随便想着,“这样撅起来,是不是有点不雅呢?都怪这个烂窗口,设计得太不人性化了,高不高低不低的,让人站不直弯不下,真难受!里面的这个女人要是笑起来,可能更好看一点……”
那个女人又叽里咕噜地叨叨了几句什么话,然后就去屋里的药架子上取了些药瓶和输液器,回来直接扔给了他。
他随口问了句:“这都是我的吗?”
那个女人很厌恶地回了句:“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吓得他赶紧抱着那堆东西回输液室找马开江去了。
因为马开江今天来得并不早,所以输液室里人很多,特别是有几个小孩子在里面又是哭又是闹的,显得整个输液室里特别嘈杂混乱。有个别的婴幼儿,可能是因为拉肚子的原因,竟然在屋里直接就拉起大便来了,搞得一屋子都是屎臭味和尿骚味。医院本来到处就有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和霉菌味,再加上那些不通人性的小孩子的功劳,当然就让输液室变成了谁也不愿意多呆一会的地方,尤其是对马开江这种人来讲。
等了大约五六个人,屋里再也没有其他病号等着挂针了,医护人员重又拿起一张单子,高声喊了几遍先前已经喊过几回的名字,“秦元象”,结果还是没人理会。
余卫真刚才就有点纳闷,怎么这个秦元象就那么阴魂不散呢?在药房听见了几遍,来到输液室又听见了几遍,可就是见不到他本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屋里挂完针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去了旁边的大屋子去了,基本上没什么人了,于是便不由得猜疑,这个叫秦元象人,会不会就是指的马开江呢?会不会是医院的人把名字搞错了?
“秦元象来了没有?”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长着一张药片脸的护士又喊了一遍,见无人搭理,便把脸冲着屋里仅剩下的马开江和余卫真,甩拉呱唧地问道,“恁两人是干嘛的?也是来挂针的吗?那恁的单子和药呢?怎么半天也不见恁吱声啊?”
余卫真虽然有些生气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怎么过于表现出来,因为他还是懂的做人要低调些的道理的,尤其是马书记就在旁边的情况下,更得要有意地高姿态一些。
于是他不软不硬地回答道:“我一进屋就把单子和药给你们了,你们再仔细地找找,看看是不是放一边了,弄混了。”
“是叫秦元象吗?”药片脸护士又问道,然后不等余卫真回答,便接着念叨着,“现在桌子上就剩一包药了,名字就叫秦元象,估计就是恁的了,反正也没别人了,我怎么叫半天恁也不吱声?恁到底听见没听见?”
“同志,我的名字叫马开江,”马开江早就忍不住了,只是一直不便发作,现在药片脸护士问到头上来了,他就直勾勾地看着她道,“开单子的时候就是这个名字,不是什么秦元象,刚才不是叫我的名字,我答应什么呀!”
楼主:苏晓堤  时间:2019-06-03 11:21:12
“你先等一下,”药片脸护士没好气地说道,根本就没看马开江和余卫真的脸色,她好像从来也不看别人的脸色,大约是没那个坏 惯,“是不是你的药,我问一下药房就知道了。”
说着,她便摸起电话拨通了药房,和药房的人核对了一番药品的名称和数量等信息。
马开江和余卫真也不懂得那些药品都是什么名称,更搞不清楚那是不是医生给他们开的药,而只是听见药片脸护士嘴里大声念了几个名字,同时不住地说着“对,对,就是这个药”等内容,因此他们并没有插言。他们也知道,如果药品真是弄错了的话,那么进行这个核对也是非常必要的。
“嗯,我知道了,”药片脸护士放下电话,非常自信而又满不在乎地说道,见惯了风雨的样子,“这个就是你们的药,没错。来吧,过来吧,那个,谁是病人呀?”
“连名字都对不上号,怎么就说是我们的药呢?”余卫真有点急了,他冲着药片脸护士质疑道,“吃药打针的事,能这么马虎吗?你千万可得弄准啊!”
“这就是你们的药,”药片脸护士口气依然很强硬,不愿意服输,“你们不是也听见了吗,我刚和药房对完,药的名字和剂量都对,就是名字不一样,这又不影响什么,我们把名字改过来就是。马开江,这个名字对呀?这回应该没错吧?”
“我说呢,怎么半天不叫我们的名字,”余卫真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思索着,想要弄清楚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压根就没我们的名字,搞错了,这个——”
“哎,那不对,应该是有秦元象这个人,”他作为马开江的秘书,必须要理清楚这里边的道道,于是便对药片脸护士道,“不然药袋子上怎么会有这个人的名字?谁能平白无故地造出一个人的名字呢?而且这个人应该就是排在我前面的那个病人,所以你们才会搞错的。那么,要是这样的话,我肯定是拿了他的药,那他肯定是拿了我的药,也就是说,两个人的药是拿混了,当时我也没注意看,谁能想着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名字弄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急什么呀?”药片脸护士虽然有些心虚,但是依然不打算再去进一步搞清楚出错的原因,于是便抬高声音道,“再说了,这也是免不了的嘛,反正药都对头,和大夫的药方一样,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不就是感冒发烧嘛,还有什么多稀奇的药?好了,恁两人快点吧,谁是病人?”
“等会,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马开江亲自上阵了,老虎要发威了,“本身就是你们出了问题,连病人的名字都搞错了,还不认真分析原因,仔细查查到底因为什么出的错,反而在这里将错就错,知错不改,这怎么能行呢?”

楼主:苏晓堤

字数:157304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3-12 16:49:29

更新时间:2019-06-03 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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