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明2018曰：
有朋友问，我的作品能不能更快地更新，又问，什么时候可以写完。还有人问，能不能把大明北伐之前的历史也写一写。最好就完整地写完洪武皇帝朱元璋的一生。
回复，很难啊，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光凭我自己的业余兴趣业余水平来做这件事，真要用十年时间才可以完成。目前我所能做的，就是一有空就写一些，写之前还得做许多查阅史料，去伪存真的工作，的确很艰难。在我的周围，没有哪个朋友支持我，帮助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人单干，而且没有任何的经济回报，也没有哪一个朋友愿意为这部书作出哪怕一点点贡献。或许，它，也会与明朝人写的明史那样，成为积满灰尘，无人问津的电子书！
即便如此，我也会敲键盘，一直敲完最后一个句号为止。

347.

暂且按下张云翰与普贤奴厮杀不提，我们先来看看雁门关前的战斗。

明军杨虎部正与元军张时用酣战，忽然来了马胜率领的蒙古铁骑军，即使徐崇礼和张云翰分别把一部分蒙古兵吸引了去，马胜的主力部队仍然有三千马军，加上张时用的本部三千人，杨虎顿感亚历山大，苦苦支撑着，不少战士纷纷回望雁门关口，期待关上的汪都督会派出增援部队。
可是，关上竟然风平浪静，关门依旧紧闭，汪都督似乎已经不在关上观战了。
战斗中的明军将士脸上露出恐慌了，他们的结局就是全体牺牲在雁门关前！
“将军，敌众我寡，难以取胜，我们撤退吧！”左右对杨虎说。
杨虎回答：“既然敌众我寡，若我撤退，敌寇必然掩杀过来，那时我们必遭其屠戮，绝无遗类！还不如死战到底，等候增援，尚有一线生机！来！来！来！与我一起杀敌去！”说着，挺枪纵马冲入蒙古军中！
那些部属们被他们的头儿感动了，无不高呼陷阵。

张时用喝令“放箭”，蒙古骑兵一阵箭雨过来，明军倒下好几十人，杨虎身上也中了三箭，虽然未及重伤，却也遭了痛楚，他把挂在战甲上的箭簇拔下来，腹部、手臂上鲜血直流！
杨虎高呼：“以牙还牙！众官兵，杀！”
明军铳箭齐发，对面的元军也东倒西歪了一大片！后者一阵惊慌，进攻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杨虎又说：“胡虏怕了我军火铳强弩，我们不能撤退，誓死坚守阵地，等候汪都督调兵遣将，前来破敌！”明军将士听了，果然众志成城，快速结阵，努力战斗。敌兵一时间踌躇起来，只在明军射程之外叫嚣咆哮，没几个冲上前的。
马胜怒了，他拔剑骂道：“冲过去，杀了明寇！”
便亲自领兵杀来，蒙古兵士气上来了，呼啸着，狂飙突进，冲击明军阵地！

忽然，后军派人来报：“大人，明寇从后面杀来了！”
马胜叫道：“什么？”
哨骑再报：“哈剌不花将军失利，明寇随即杀了过来。”
马胜吼道：“哈剌不花死了吗？他怎么没能抵挡明寇的进攻？”
“是！哈剌不花已经阵亡！他领去的马军没几个回来！”
张时用听了，禁不住失声叫苦，马胜大吃一惊，忙问：“哈剌不花阵亡？那，我军谁人在后面指挥战斗？”
哨骑说：“没有指挥官，只是各位千户大人各自为战！故此特来请求大人回师救援！”
马胜和张时用对望一眼，张时用说：“马大人，不如此处由我来对付，你领军马回师救援后军吧！”
马胜说：“这里的明寇亡在旦夕，我军再冲锋两三轮，他们就成齑粉，若我此时撤离，他们得了喘息之机，要灭他们，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坚决地说下去，“传我命令，抓紧时间，猛烈攻击敌寇，迅速解决他们！”
说着，挥剑直冲杨虎部。

可是，他们的后军已经支持不住了！
那是常荣、徐崇礼领兵杀来，常、徐合兵一处，足有三四千众，这支军马剿灭了哈剌不花后，随即涌入蒙古后方，大肆屠戮起来。蒙古兵忙于前冲，冷不防，被明军打到七零八落，几名百户长先后阵亡，急忙前往前方向主帅马胜告急。

马胜一意孤行，誓要消灭了杨虎部再回救后军，他对再次前来报讯的哨骑说：“等明寇已经杀到前军再来报我知道！”
哨骑不敢再说，只好退下。
张时用劝道：“马大人，不如等我领少量人马回去拖住那边的明寇，你在此处翦灭明寇吧，我们后方如果军心骚乱，势必影响我们整场战役！”
马胜想了想，点头同意。
张时用马上领五百骑士风驰电掣地赶去后军救应后军。
马胜再次挥剑，指着雁门关方向，对手下喝令：“正午时分，一定要消灭明寇，否则，前军十名千户长拿你们的人头来见我！”
那十名千户长听了这个死命令，哪还敢怠慢？便互相打了声唿哨，各带本部人马，向明军杀去！

杨虎部伤亡不少，有位总旗，本是骑兵战士，中箭堕马，爬起来，右手拉紧马缰绳，战马便在他身后站着，他上身靠着马匹，他的左手拄着一杆长枪，努力撑着大地，不让自己再次倒下。他对前来搀扶他的战友说：“不碍事，我还没死。大家继续战斗去！”
战友们说：“你胸口中箭了！到后面休息去吧！”
总旗说：“宁可站着生，不可后退偷生！”
说着，腾出右手，从腰间掏出一杆三尺二寸长的铁火铳，举起，瞄准对面冲来的一名蒙古骑兵就是一枪，“砰”，对方应声堕马！
总旗把火铳塞进腰间布袋，把胸前的箭杆拔下来，一股鲜血随之渗出，染红了战衣，战友帮他包扎好伤口，他对战友说：“快扶我上马！”
几名战友听了，过来，一起把总旗扶上战马。他坐在马上，定了定神，接过递来的长枪，晃了晃枪杆，说：“驱逐胡虏，为国尽忠，舍我其谁！”
大叫一声，催动战马，冲入蒙古阵中！

杨虎见了，高呼“杀贼”，一众军兵，大约两百多人，就像几枚石头，投入了洪流之中一般，顷刻间，淹没于蒙古骑兵之中。
马胜不断催促骑士屠杀明军，明军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冲上来，却没有一个后退逃跑！杨虎带领的二千名明军战士阵亡人数超过一半！却依然战斗在雁门关前！马胜带着蒙古骑兵集结在战场上，围着明军，肆意杀戮！
不料，后方又传来急报：“我军后方危急！明寇已经冲过来了！”
马胜暴怒了，他问：“张时用将军呢？他不是前去支援后方么？”
“张将军无法抵挡明寇的进攻！”
“什么？”马胜扭转马头，问，“明寇来了多少人马？”
“好像，好像有三四千人！”

就在马胜盘问哨骑的同时，马胜终于听到来自自家部队后方的呐喊声了！
那是明军常荣、徐崇礼部的喊杀声！
常荣，大明武德卫指挥同知；徐崇礼，大明沂州卫指挥佥事。他俩得了先机，占了上风，席卷而来，元军张时用副枢区区五百骑兵，如何抵抗得了三四千位大明阿兵哥的凌厉攻势？张时用部光是看到明军的攻势就心慌意乱了，胆怯的骑士居然勒住马缰绳，不敢再向前冲！张时用大怒，叫道：“后退者死！”
立刻挥动大斧头，随手就将一名后退的骑兵劈于马下！
他的骑士吓得不敢后退了，在张时用的威吓下，鼓起勇气，张弓搭箭，发挥他们的长处——弓箭骑兵的优势就是射箭。
不过，说实话，以射程为六十步（大约100米）计算，明军也有骑兵，他们冲锋的速度也不赖，短短的六十步距离，也不过几秒钟而已。就在这几秒钟内，元军骑士能发射两三箭已是伸手敏捷、速度超快的了，何况明军也不是没有攻击能力呢？
此外，战斗了那么久，张时用骑士的箭袋里也没多少枝箭了，即使全部发射出来，也放不了多少箭。
故此，真正的战斗模式就是近距离的肉搏！
这种近距离的厮杀，端的就是蒙古兵的弱项啊！
何解？

朱元璋发明出来的步兵四大兵种难道是小孩儿的过家家游戏么？江淮地区的民变军很早就研究出用长枪兵克制蒙古骑兵的方法了。这兵种，是结合当地地形来战斗的。江淮地区虽说是平原、丘陵地带，却江河湖泊广布，人工运河沟渠纵横，不似蒙古高原，也不似中原河南山东地区，地势平坦，一望无际，蒙古骑兵难以实施动辄万人的骑兵军阵来冲锋杀敌，往往仅能千骑、百骑甚至数十骑出战。江淮地区的长枪兵若结阵相迎，蒙古军队想获得胜利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此乃元末太师脱脱出动百万雄师，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消灭高邮城的张士诚叛军原因之所在。
可是，光凭长枪兵，是不能战胜蒙古军队的。
朱元璋又为他的野战军配备了弓箭兵，这些弓箭兵专门对付蒙古的弓箭骑兵。同样经过训练，步兵与骑兵在射箭的命中率上作个客观的对比，前者显然更胜一筹，起码，一人一马的目标比一人的目标更大，立于地上，少了战马的颠簸，命中率自然更高。
可是，蒙古战马的奔跑速度很快，明军的弓箭步兵在灵活性上还是差了一截。那么，朱元璋就为他们配上刀牌兵。这刀牌兵，顾名思义，刀，用来砍劈敌人和敌骑，牌，用来遮挡敌人的飞箭和刀枪，所谓攻击和防御双结合也。
最后，朱元璋野战军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就是火铳战士！
明初火铳兵的武器，已经不是冷兵器了，虽然还是放一枪就得上一次“子弹”，可是，随着明军军械局（又叫宝源局，明初的宝源局除了生产各种钱币、“通宝”之外，还承担制造武器的工作）军事专家的不断研究和改进，铳管成了铜的，甚至铁的，填埋的火药更多，弹丸（通常是铁丸、石丸）更大，射击口径也更大，火铳的射程也越来越远。到洪武末年，明军的火铳的最远射程已经超过200步（即300米）。火铳一发，不仅声震四方，硝烟升腾，击中对方，不是皮开肉绽就是洞穿头颅、胸膛，敌人、敌马非死即重伤。朱元璋规定：十名步兵战士中，就有一名火铳兵，即10%（到明代成化年间，明军的火器兵占三成以上，到嘉靖戚家军时，火器兵占50%，到万历朝鲜战争时，明军火器兵为七成以上）。这名火铳兵可以远距离射击敌兵——火铳的射程已经超越弓箭，也可以放冷枪，射杀近距离的敌兵，甚至，到了没火药弹丸时，这杆火铳铁管，三四斤重，还可用来打砸敌人！
而且，近距离射击，火铳发出的震响，足以惊吓敌方人马，如果一千几百杆火铳齐响，那震天动地的声响就把蒙古兵马吓到屁滚尿流了！
真不明白，如此好用的兵种，如此好用的武器，元军竟然要么用之不多，用之不精，要么弃而不用，白白糟蹋了！大明北伐，大明之所以能够驱逐胡虏出中国，很大程度上，与蒙古人愚昧落后，过度相信他们祖先的所谓“一人一弓和一马，打遍全天下”的神话，拒绝使用先进武器密切相关！

说了那么多，明军在常荣、徐崇礼的指挥下，如潮水涌来，张时用真的无法抵挡了！

明赵士祯《神器谱》

飞翔明2018曰：
有朋友问，看了你的《大明北伐》，战斗场面果然很激烈，不过，看来看去，明军战胜蒙古兵的首要条件是人多，否则很难取胜。
回复：明军战胜蒙古兵的其中一个条件是人多，可是，这个并不是必要而充分的条件。之前，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反而成了输家。之后，李景隆统领六十万大军也不能吃掉朱棣。蒙古军主要以骑兵取胜，他的长处显然易见，如果明军还是与他差不多的兵员来作战，胜算不大，尤其是大兵团作战，甚至集团军作战，明军的数量必定多于蒙古兵。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就是说，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徐达对王保保的战争，除了以更多的兵力碾压对方之外（如定西之战），同样使用少量精锐部队突袭敌人的方法。太原之战，就是如此。打仗取胜的关键不在于人多，但是，如果兵员充足，韩信也表示“多多益善”，关键点在于指挥官如何运用手上的兵力。此外，明初，朱元璋狠抓军队的纪律，区区一个无名小旗、总旗、百户长，都能够以国家为重，无惧生死，这点，是大多数元末军队无法做到的。
汪兴祖面对的马广，是大漠名将，如何才能一战而擒住此人，一定下了很大的苦功，看官除了看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也要注意汪兴祖如何运用谋略制胜。明太祖实录里，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句，说“都督同知汪兴祖克武州、朔州，获元知院马广等六百三十四人、家属三千三百七十九口”，你知道这句话的背后，他花了多少心血，克服了几多困难么？故此，细细铺陈出来，一则是表彰汪兴祖的功绩，二则，也是展示汉家儿郎如何战胜草原野狼的过程！

飞翔明2018曰：
对《大明北伐》中大量描述有名英雄、无名英雄的说明。
也许不少人觉得描述过度了，其实，我们的确缺少英雄，尤其是历史上的汉族英雄。只有“崇尚英雄才会产生英雄，争做英雄才能英雄辈出”！明朝，由于识字率的大量提升，印刷技术的普遍推广以及书商的积极投入，记录了许许多多这个朝代的各种英雄人物。《大明北伐》自觉肩负起这个重任，积极描述明代英雄人物，战斗英雄便是其中一种重要的英雄人物。《史记》塑造了许许多多的英雄人物，爱国者占了绝大多数！《大明北伐》即参考它，希望能够展示出明初风云变幻中的爱国者的伟大精神，从而激发国人的英雄观，争做各行各业的英雄，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自己贡献。

348.

张时用和他的部属虽然勇猛，但随着明军越来越多地涌来，渐渐便把他们困在阵中，无法脱身。
张时用抡起宣花斧，力劈数十名明兵，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时，已经血染征袍，浑身伤痛。他的部属见主将脱险，大叫：“大人！忍心抛弃我们，不顾而去么？”张时用看见自己的士兵深陷重围，便咆哮，返身冲入明军阵中，将大斧头舞到天花乱坠一般，明兵纷纷躲避，眨眼间，就被他带着四五十人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常荣大怒，指着张时用身影，对左右将佐说：“鞑子头目张时用凶狠，如何擒杀他？”
左右说：“莫若用鞑子惯用的绊马绳和套马索。”
“好！”
常荣即刻招呼士卒追击张时用，另派左右骑将迅速包抄上前，在前头埋下绊马绳，候张时用等人疾驰奔逃时，扯起绊马绳。结果，蒙古骑兵风驰而至，绊马绳扯起，十几名骑士当场遭了殃，人仰马翻，头破骨折！
张时用暴怒，狂呼高叫，挥起斧头，向大明阿兵哥大斩大劈。忽然，空中飞来一个套马索，正中他坐骑的马头！立时，一员明军骑将扯着套马索的另一头，往东边奔去。张时用用斧头去劈斩套马索，不料，空中又来另一个套马索，伶伶利利套着他的脖子！那边的一员明军骑将立刻拉着套马索的另一头，向西边跑去。
咦！
张时用的马头被套马索扯向东边，张时用的人头被套马索扯向西边，这还得了？就听“扑通”一声，张时用堕落尘埃！
周遭的明军战士即时刀枪齐下，可怜，这个来自大蒙古国岭北行省的枢密院副使，自称是大元世祖忽必烈皇帝灭宋大元帅张弘范的孙子张时用，命丧当场，一道灵光直上他们日夜祈祷的长生天去了！

雁门关下痛扁明军杨虎部的元军统帅马胜听闻张时用竟然阵亡，前去接应后军的五百骑士全军覆没，心头悲愤之极，怒火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疯了般，喝令：“杀！把明寇统统杀了！”
可是，这战场已经不由他做主了！
常荣、徐崇礼已经统兵掩杀上来，杨虎部听到消息，几乎绝望的心田如同注射了强心剂一般，士气大振，随着杨虎指挥官的命令，奋力战斗了！
几乎同时，雁门关上号炮声终于轰鸣起来了！
城头上，大明军旗招展，一众明军欢声雷动，关门大开，汪都督全身披挂，带头冲了出关，他后面，三千勇士呼号呐喊而出！
马胜这支蒙古军队，连同张时用的余部，彻底陷入明军的汪洋大海之中！

马胜心中慌乱，手脚忙个不停，左右遮挡，前后搏击，一心想着力挽狂澜，无奈军中士气难以振作——后军惨败，哈剌不花、张时用先后阵亡，普贤奴又毫无消息……一个个令人沮丧的消息笼罩着他们，如今，经汪兴祖这般部署，如此冲杀，哪里还能支持下去？
无用多费唇舌，元军大败。
马胜喝令不停，却再也阻止不了部下的逃散了。
这个色目人，来自西域畏兀儿部的将军，只得拼命冲出重围，往朔州方向逃逸去了。

那边的张云翰与元军普贤奴在太和岭西北麓战斗多时，尽管不分胜负，却牵制住这支元军千骑部队，令其无法接应马胜主力，直到明军主力部队掩杀过来时，普贤奴也只好舍弃了张云翰部，随着他的主帅马胜，急急忙忙向朔州方向撤退。

马胜巴望着他的兄长，知院马广的救援。
马广曾说，他统领大军在后面接应马胜和张时用。可是，元军在雁门关下战斗了一晚，又到了次日的午时，马广这支主力大军都没有抵达前线，接应他们，这时为何？
真正的原因是，马广也在战斗中！
按照战略部署，马广应该在天亮前后就抵达雁门关的，可是，当他连夜行军，离开朔州不及三十里处，就接到来自朔州的元军的救援报告！

原来，明将常守道连夜行军，往马邑方向而去，恰好被张时用看见，后者以为明军去把守马邑，回到朔州后，极力鼓动马广进兵雁门关。岂料，常守道只是往马邑方向进军了五十里，就停止进军，潜伏在朔州东北二十里处。他派出多路斥候骑兵，来回朔州和雁门关之间刺探敌情。获悉朔州元军先后三次出动部队，夜袭雁门关后，他心中暗暗欢喜，随即奔袭朔州城。
朔州连续发兵三路，守城元军寥寥无几，突然遇到常守道的夜袭，虽然早已关闭了城门，有限的守兵也急急忙忙上城防守，可是，哪里守得住？常守道的云梯挂起不久，前锋战士已经登城，继而斩杀了守兵，打开城门，明军大队一涌而入。
朔州城又再回到明军手上。

常守道这个攻城速度惊人，马广得报时，只是离开朔州城三十多里。马广大吃一惊，如何是好？是马上回军抢夺朔州城呢，还是继续进军雁门关呢？抑或分兵两路，既去抢夺朔州，又去攻占雁门关呢？
他看了看身边的将佐，对平章郭伯通说：“你去援助马胜他们，我回军去抢朔州。”
郭伯通领命，带两千兵马奔赴雁门关，马广则带着六千将士匆匆回师朔州。

三十里路，夜间行军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大约凌晨时分，马广已经回到朔州城下。这时，明军刚刚接管了朔州城，正做着各项清点工作。城门竟然来不及关闭，元军就冲了入城！
这下常守道可慌了，他兴冲冲拿下朔州城，还想着让军政使书写捷报，如今听闻元军扑进城来，来不及召集城里的军士抵抗了，匆忙间，只带着数十名骑士赶来拦截。这可是儿戏的打法，马广亲自操刀，六千铁骑军怎是常守道数十名骑士能够抗拒的？结果，蒙古军一冲，常守道和他的骑士只有选择逃跑。
马广不知道与他对敌的是明军指挥官，见这数十骑逃了去，也不穷追，只是全城屠杀慌乱中巷战的明军。
常守道逃出城来，看看身边，三四十人而已，他带来的大部队，少说也有一千多名战士，如今只有他们逃了出来！常守道叫道：“如何是好？我身为指挥同知，怎么抛弃了军队，独自逃生出来？不如再冲入城去，与鞑子死战算了！”
众人听了，连忙劝阻他，说：“再入城去，必定送死啊！”
常守道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常守道晚上拿了朔州城，还没到天亮，就被鞑子抢了回去。不仅没有完成都督委派的任务，还让城内的战士白白流血牺牲！他们在城内，必定死战到底，我常守道必须回去与他们一起战斗，同生共死！”
说着，也不等部下回应，就拍马冲入城去。
这朔州城真是奇怪，无论哪支军队冲入，都没人关闭城门。于是，常守道居然又冲了入城，那些部属也争先恐后随他而去！

349.

城内元军六千众，正在穷凶极恶地屠杀朔州城街头巷尾的大明阿兵哥。常守道等人从城外向城内冲，奔跑了两三里路，仅仅冲进瓮城里门，迎头就遇着数百元军正在围攻城墙下的一百余名明军战士。
常守道高呼：“大明昆山卫指挥同知常守道在此，鞑子休得猖狂！”
说着，突骑陷阵！
他身边的三四十名勇士也高呼杀来。
里面的明军听了，大叫起来：“常大人来了！他没有抛弃我们，我们一起杀出去！”
说着，一杆杆龙刀长枪一律枪头向外，上刺马头，中刺骑兵大腿，下刺马腿，虽然蒙古兵人多，可是，在狭窄的街道上，无法组队冲击这批大明步兵，结果冲在前面的蒙古骑兵被对方的长枪逼得连连后退。后面那些骑士见常守道等人杀来，便分兵过来堵截，战斗场面顿时变成蒙古军士在中间，为明军前后夹击了。

常守道，史书说他“从定江南，复安庆，捣浔阳，进征蕲黄，廓清江右，大战彭蠡，屡著奇勋；又从平鄂州，克金斗，援寿春，既而取海陵、高邮、淮安，以及吴兴、姑苏，亦预有劳绩”（黄金《皇明开国功臣录》之《常守道传》），并说他因此而从一介小兵，升迁为宣武卫指挥佥事，成为中级指战员。
这个常守道，本是先锋出身，为朱元璋帐前亲军黄牌先锋战士，后为花枪上千户，经他亲手训练的花枪战士，都是第一流的长枪兵精英勇士，朱元璋委任他们为帐前守御战士，并且冠名为“金陵横舟铁甲交枪皇五等把都儿”，由他的亲信冯国用担任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何谓“把都儿”？这可是蒙古语啊，“把都儿”，就是“拔都”的另一种音译词，也就是“勇士”的意思。朱元璋的长枪战士，分为黄旗、银牌、大号、铁甲、骁骑五个等级，朱元璋不仅把他们称为“把都儿”，还加上“交枪皇”字眼，这批战士端的就是长枪军士中的精英，否则，怎么及得上“交枪皇”三个字？常守道出身于黄牌先锋战士，他本人就是交枪皇把都儿，先前受到元军的突然袭击，左右侍卫又寥寥无几，才不得不逃出城去，如今无惧生死，满怀死战之心，又得一百多名战士拥护，与之前后夹击敌兵，手中那杆龙刀枪犹如白蛇吐信一般，在元兵眼前闪动、飘忽，后者稍稍迟疑，即中枪堕马，偶有招架顽抗的，则呆若木鸡而器械离手——手指皆为龙刀枪刃所伤！

那边的明军战士见了，无不欢欣鼓舞，即时抖擞精神，越战越勇，将蒙古骑兵硬生生切割为左右两边，常守道一马当先，与战士们会合于一起。他高举长枪，喝道：“汉家好男儿，鞑子冲进我们家门来了，是英雄的，随我把他们赶出去！”
众人高声响应：“杀了鞑子！立功报国！”
常守道纵马前冲，带着这么一百多号人马，往蒙古军中扑去。对方见他们如此勇猛，禁不住连连后退，不敢恋战。
于是，这批蒙古兵就一直被常守道他们逼迫着，往街头巷尾撤退。

令人不解的是，明明元军知院马广带着六千名骑兵冲了入城，怎么常守道遇到的对手才几百人？马广带着主力部队哪里去了？

不仅我们奇怪，常守道和他的战士也很奇怪，阻挡他们的蒙古兵更奇怪，难道他们的知院大人冲入城后，就睡大觉去了？
非也！

听，朔州城某个地方分明传来隆隆的战鼓之声，人喊马嘶的厮杀声也随之飘扬而至！
常守道觉得奇怪，难道，我的战士还在城中某处与鞑子死战？不可能吧，鞑子兵人多势众，我的战士也不可能在城内支持那么久啊？
他再仔细听听，咦，似乎战斗的声音不是来自朔州城内，而是来自城外，而且是来自城南之外！
哟！
莫非，陈桓将军已经杀到了？

书中代表，不错，陈桓部队果真杀到朔州城了，一起抵达此地的，还有谢得成将军的部队！原来，陈桓领了汪兴祖的命令，急促驰往宁武，与谢得成合兵后，稍稍休整，便领兵向北，潜军进发，窥取元军霸占的朔州城。
他们这支部队也是夜间行军的，根据汪都督的指示，沿途，他们派出了多路斥候哨骑，打探到元军先后三次出兵，向雁门关方向进军。
陈桓和谢得成大喜，马上沿着切割了宁武关的河谷火速前进。
这条河名叫灰河，是山西北部桑干河的上游支流，它蜿蜒流向东北方，在朔州城东南流过，本来，有几条桥连接朔州城与东南郊区的，自从元末兵荒马乱以来，只剩下唯一的一道石桥，在朔州城东南二十里处，马广他们的部队就是从这里出发去雁门关的。陈桓和谢得成商量后，决定：在灰河上游浅水区连夜渡河，带兵马从灰河西岸直逼朔州城。

说也凑巧，陈桓他们抵达朔州南门时，还不知道常守道已经夺取了这座城池，他们派出的哨骑回报朔州南门城头乌灯黑火，聊无声息，城内则嘈杂之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那时候，马广已经带着元军冲入城内，明军的指挥官常守道则冲出东门去了，留下的一千余名明军战士正在与蒙古军巷战。

陈桓、谢得成觉得机不可失——元军南门几乎没有守备，便马上攻城。忽然，城门大开，冲出一队军士，继而，又发现这些军士竟被后面的大队骑兵追杀碾压过来！
怎么一回事？
走近时，才发现，原来，被追杀的，是自家的明军战士，七八十人样子；在后来恶狠狠追来的，是鞑子骑兵，却有五六百人！
哪还等什么？
陈桓一招手，谢得成便率领部队往右攻击过去。
冲出来的元军冷不防遇着大队明军，战马收势不住，被打横冲来的谢得成部冲为两截，前面那一截，就撞在陈桓部张开的钳形阵中。
“放铳！”
“放箭！”
前面这一截，也就一百多名蒙古战士，顿时倒下一大半！
剩下的，急急忙忙拨转马头，就跑。
谢得成哪肯放过？一部分明军长枪在手，刀盾在旁，把他们拦住，不消半刻钟，这批蒙古兵统统歇菜了。
后面那一截，还有三百多人，却不敢再战了，毕竟明军在黑夜中，挤挤压压，一大片，不知虚实，不明就里，“撤！”他们马上回马奔回朔州城。

马广得报，这还得了？明军大队杀来？他也不再组织力量歼灭城中的零星明军了——他以为城中的明军基本上被他消灭了——对付城南的明寇更加重要！
他命人敲起铜锣，集结了马军，往南门杀来。

飞翔明2018曰：
以下，是歌唱傅友德将军的歌曲《大名英雄》，流传于贵州地区。

大明英雄
你像一只大雁，飞向南方
你似一把利剑 ，平定苍茫
云贵川高原上，有你辉煌的足迹
敌寇战场遇傅将，闻风仓皇
大明屯堡英雄，一代名将
甘洒热血浊烈酒，四海美名扬
勤劳的傅家人，从未将你遗忘
金戈铁马立家园，后入敬仰
梦回江南，美丽那美丽的地方
邢江河绕十三寨，民族兴旺
你的故事，山清水长
石板城墙六百年，一处地戏战歌唱
傅氏英雄，一代名将，忠肝烈胆效明皇，生死又何方
当今的屯堡人，诉说侠骨柔肠
身临其境傅家寨，大明盛世代代传
身临其境傅家寨，大明盛世代代传

350.

陈桓，太原左卫指挥使，日后的大明普定侯，濠州清洛乡北村人。史书说他“长躯伟貌，膂力超群”（陈建《皇明通纪》语），乃朱元璋潜龙时代的“二十四将”之一。起初投奔反元民变军，后来加入了朱元璋队伍，然后随军征战各地。渡江夺采石后，朱元璋把第一勇士常遇春提拔为全军先锋，陈桓则作为副先锋，拿下了太平。而后，在集庆之战中，陈桓作为副先锋，最先登上集庆城，成为全军之冠。陈桓之勇，由是知名。在对付张士诚的诸暨之战中，陈桓只身生擒敌兵二百余名，在对付陈友谅的龙湾之战中，陈桓担任先头部队，与陈汉军队决战，以战功升任元帅，从此，成为军中猛将。
如今，大明第二次北伐，陈桓担任太原左卫指挥使，作为都督汪兴祖的部属，开辟山西大同战场，连夜与谢得成部袭取元军霸占的朔州城。
元军大将马广率众自南门而出，冲击明军阵地。陈桓叫道：“来得好！”命火铳战士一轮火弹射去，蒙古骑士在黑暗中倒下不少。

马广，来自畏吾儿部落的色目人，素来鄙视汉人的火器，当年，他在大都，就曾上书废弃蒙古军队的手铳军，他的理由是“蒙古军人以勇悍标榜，以骑射著称于世，火器令族人柔弱，不思奋斗，加之，火器笨拙，难抗马军速度，不宜耗费国帑以逐末技”。蒙古朝廷多有大臣将军同意他的看法，故此，元末之政府军队很少使用火器。现存于世的元代火铳武器，无一例外粗糙而简单，外表极不光滑，铳管圆形不规则，铳壁厚薄不均，火药仓浅而且狭窄，全铳笨重，几乎十斤重（现存制造年代最早的元代手铳是元至正十一年，1351，造的“至正辛卯”铳，此铳全长435毫米，口径30毫米重475千克，铳身前部刻有“射穿百札，声动九天”；中部刻有“神飞”；尾部刻有“至正辛卯”，即至正十一年，和“天山”字样），使用起来极不方便，不仅命中率极低，杀伤力也极为有限，元军弃而不用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明军的火铳就不一样了！光看洪武火铳的铭文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差别了，随便找一个例子来说：“袁州卫军器局提调所，镇抚何祥，民匠教师徐成远，习学军匠施署。计三斤四两。洪武十二年 月 日造”。这把洪武火铳没有元朝“射穿百札，声动九天”之类的广告词，但是，铭文中，什么部门制造，谁负责监制的，谁教导学员制造的，谁亲手制造的，什么时候制造的，重量如何？一目了然！这就是质量的保证！如果这把火铳武器在战斗中无法使用，或者使用时出了质量问题，是可以追责，而且必定追责的。这可厉害哟！朱元璋如此高质量地要求军器局生产火药武器，难道还不能在战场上扬威么？
那些老是说明军侥幸夺了蒙古人的江山的专家们，莫要再看清朝人的胡说八道了！明军的武器和士气，端端就是高出元军一大截！仅凭这，就足以让总是开口成吉思汗，闭口忽必烈大帝的家伙汗颜了！
可不？
陈桓的战士轰倒蒙古骑士数十人后，对方人仰马翻之余，伤残兵员和战马惨叫悲鸣，匍匐挣扎者有之，乱窜狂奔者亦有之！

马广叫道：“莫退！明寇的火铳不能再发了，冲啊，冲过去，宰了他们！”
是的。
明军火铳兵的致命伤，就是发射一铳弹后，必须再填埋火药、引线和弹丸，射击前还得瞄准，这些都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必须按步骤严格训练，才能不断地缩短射击的间隔时间。马广的见解不是没有道理的，元末时期，火铳的射程通常在一百步以内（有些甚至在六十步以内），若第一铳弹打不中敌人，第二铳弹还来不及发射，他指挥的蒙古骑士已经进入可以弯弓射箭的范围，于是，弓箭对火铳的互射就开始了。即使蒙古弓箭手也射不中明军的火铳兵，一铳一箭之后，他们的战马已经冲到敌人的面前，马槊和弯刀已经可以触及对方身躯了。
所以，元军弃而不用火铳也是有道理的。
你看，他们如狼似虎地冲向明军，后者如果继续使用火铳兵迎敌，无异于螳臂挡车了。
那就长枪兵、弓箭兵、刀牌兵上啊！
好了，就是电光火石一般的节奏，两军将士顿时浴血奋战起来。

谢得成，太原右卫指挥使兼太原副总兵，现存有关他的史料甚少，《明太祖实录》载，他最后一次出现时，官衔为晋王府武傅，还说，他在晋王府的职务仅低于汪兴祖都督（汪亦为晋王武傅）。可见，他必为洪武皇帝朱元璋看中之人。谢得成在福州之战中，大败盘踞于福州的陈友定部，那时候，他已经担任指挥使职务了。
现在，他看到元军与陈桓激烈战斗，却不去援助陈桓，而是派出一支军马，直取朔州城！
黑暗中，马广忙于指挥军队厮杀，意想不到明军如此操作，等到哨骑急急忙忙向他报告时，谢得成那支明军已经抢了南门，随即关上城门，冲上城头，把吊桥也扯了上半空！

那不是白忙乎么？
到手的朔州城，怎的忽然又被人抢了去？
可是，陈桓部就在眼前，马广如果分兵去争夺朔州城，陈桓部一定掩杀过来，元军很可能会抵挡不住，所以，他明白，他必须得把陈桓部打败，才能腾出双手去抢城池。
然而，陈桓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打败的？
别忘了，当年的副先锋陈桓，可是只身擒拿张士诚二百余名战士的哟！
他凭什么？
他依靠什么本领制服那二百余人的？
一个字：“勇”。

说话间，就见陈桓已经打冲锋了。
他的武器，不是明将常用的长枪，而是大刀——金背砍山刀，虽然不是蓝玉用的关王刀，但也确实是一把重量型的大刀，三十六斤重，绝非等闲之辈。否则，后来，陈桓和蓝玉也不可能惺惺相识，成为大刀兄弟（陈桓和蓝玉在云南战场上结成生死兄弟，缘自大家都是使用大刀作为武器）。你看他抡起大刀，身高力大远比蒙古军士厉害，一刀刀劈去，就听到“乒乒乓乓”响起，元军的马槊和弯刀被撞到歪歪斜斜，甚至虎口裂开，脱手而堕！
眨眼之间，陈桓已经带着军士冲到蒙古中军之前！
马广一直都没有叫嚷，他暗暗弯弓搭箭，瞄准冲过来的陈桓，“嗖”一箭射去——

351.

谁知，马广的左右部将见明将陈桓突击而来，担心主帅有失，不待命令，便策马冲上前去拦截陈桓，其中一元将刚好闪到陈桓与马广之间，马广那一箭顿成流箭，误中了自家的副将，
那副将不啃一声，就载到于马下！
马广大恨，丢了弓箭，取了一双蒙古弯刀——原来他是员双刀将，咆哮一声冲上前去与陈桓拼命。
那时，陈桓刚好一刀劈了一元将，见对面来了位穿着为蒙古高级将官级别的家伙，便喝道：“鞑子，快快通名受死！”
马广骂道：“贼寇休要猖狂，我乃大蒙古国马广知院是也！你是何人？”
陈桓一听，对方不仅能听懂汉语，甚至还能用汉语对话，便叫道：“我乃大明太原左卫指挥使陈桓！马广，你怎么不顾祖宗国家，反成了胡人走狗？”
马广哇哇叫嚷起来：“我畏吾儿人，乃大蒙古国头等良民，岂是汝等南蛮奴仆可比！”
陈桓一听，火了，高声大叫：“胡人窃据我华夏国度，贱视我中国人民，凌辱我中华儿女，几近百年，如今乃到死期矣！我大明圣天子号令天下，指示大明王师，驱逐胡虏，恢复中华，首先就要粉碎汝等贱视我中国人民的野蛮律令！胡虏焉可窃居我堂堂中国，涂炭我中国人民？蒙古、色目之民，今天岂能再居中夏种族之上，为所欲为？马广，听我良言，快快放下武器，归于我国。我圣天子体念苍生，无分人种，同生于天地之间，凡立心向善，归于我大明者，均与中夏人民一体视之，无分彼此。此等胸襟，蒙古色目者，犹叛逆为寇，肆掠华人，屠杀百姓，与禽兽何异！”
马广喝道：“天下者，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汝华人亦有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大蒙古国起于草原，灭国四十有余，至于入居中国，一统天下，乃赵宋失德，我世祖皇帝顺天之命而为之也。汝等红寇，忘记汝祖汝父生于太平之大元世界，背弃大元朝之恩德，起于草莽，叛逆大蒙古国，祸乱天下，今日竟自居正统，妄称自尊！岂不可笑！”
陈桓骂道：“我呸！胡人朝廷，何恩德于我中华儿女？蒙古、色目窃据我汉人之上，作威作福，对我华夏人民生死予夺，肆意鞭挞，胡人朝廷何恩德之有？”
他指着马广继续骂道：“汝畏吾儿人，甘心为其走卒，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若不醒悟，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与你口中的什么大元朝廷同为齑粉！”
马广却不示弱，说：“口舌之争，有何用处？来来来，与你马爷爷决一死战！我胜，你为臣虏，你胜，我为贼寇！”
陈桓呵呵一笑：“好！马广，既然你要寻死，那就来吧！”说着，一刀劈面砍去。马广举双刀来战，二人便打作一团，不可开交。

朔州城内，那支冲杀入城的明军在千户长赵福兴的带领下，早已经消灭了城头上的蒙古士卒。常守道听到南门方向厮杀连场，急急忙忙带着数百骑赶来，见着赵福兴，问明情况，就说：“城外的鞑子头目是马广，就是窜入我大同战区的什么马广知院。他进军雁门关的部众，已经被汪都督包围了，估计已被歼灭。汪都督派我夜间袭取了朔州，不意他回军又占了去。我正与彼等巷战于城中，听闻陈指挥、谢指挥已经抵达南门，正与鞑子厮杀。赵千户既然已经夺回城池，正好与我一起杀出去，打败鞑子，如何？”
赵福兴见城外厮杀激烈，早按耐不住那颗杀敌之心了，如今听了常守道所说，虽然对方不是他的垂直领导，好歹也是军阶比自己高，就说：“好！常指挥，我听你的！一同杀他后军！”

城外的元兵虽然被陈桓、谢得成部围住厮杀，毕竟人员众多（六千余人），一时间，并没有败下阵来。那马广与陈桓来来回回战斗了二十多个会合，不分胜负，马广寻了个机会，跳出圈子，喝令马军向陈桓冲撞过去。
陈桓一挥令旗，长枪军士马上组建楔形方阵，数百支龙刀枪齐刷刷一致对外，锋利的枪刃在火把和灯笼的光照下，闪着令人胆寒的光芒，仿佛死神发放的信号。
“冲！”
马广的骑兵高高举起马鞭，狠狠地抽打着战马，这些战马长嘶起来，扬蹄奔驰了！
谢得成看在眼内，一挥手，他那四百名火铳手，八百名弓箭手同时射击。战场上，惊天动地之声频传！蒙古兵人仰马翻，比比皆是。
马广咬着牙关，也一挥手，另一队马军又出发了，他们扑向明军左翼，一边奔跑，一边发射弓弩。明军中箭者，所在不少。
……
总之，双方越战越勇，难分难解。

此时，朔州城南门打开了，吊桥徐徐放下，常守道、赵福兴带着一千战士横冲元军后方！

在距离这个战场以东二十余里的平坦大地上，马广派出的两千骑兵由平章郭伯通带着，急促夜行，支援雁门关战场的马胜和张时用。
忽然，见着几名蒙古骑士慌慌张张跑来——这是大明都督汪兴祖释放的蒙古战俘，郭伯通马上叫人拦住他们，带来问话。
他们记住汪兴祖的吩咐，这也是他们眼中所见：“平章大人，不好了，张时用大人和马胜大人在雁门关前被明寇包围了，如今已经战斗了许多时间，难以取胜！”
当然，他们不敢说自己是明军放回来的，他们说：“两位大人叫小人回朔州报告给知院大人，请求增援！”
郭伯通说：“我就是去增援他们的！你们快快带路！”
那些骑士看看郭伯通的队伍，黑夜中，难以看清兵员数目，便问：“平章大人，你……你带了多少人马？”
“两千人。”
“恐怕……恐怕不够。”
“什么？”郭伯通不高兴了，他说：“兵在精而不在多。你们不懂了。”
一个骑士嘀咕道：“张大人和马大人两军加起来已经八千人，可是，还是被明寇包围了。”
郭伯通大怒：“知院大人的大军随后就到，你几个小兵被明寇吓破胆了么？休要在此蛊惑人心，快快前头带路！”
那骑士哪还敢声张？便充当马前卒，带着郭平章匆匆赶去雁门关。

飞翔明2018曰：
有关《大明北伐》中地名的说明。书中提及的地名，哪怕是小地名，都是有根有据的。比如雁门关附近的杨六郎寨，《大明一统志》云：“雁门关，在马邑县东南七十里，东西山岩峭拔，中有路盘旋崎岖，绝顶置关，南通代州，今有戍兵防守，近此关有杨六郎寨。”《大明北伐》之杨六郎寨本于此。

飞翔明2018曰：
很多政治家和历史学家桎梏于清朝疆域的广大以及多民族共同体的喜人局面，纷纷投入到指摘、鞭挞朱元璋的行列，说他即使驱赶了蒙古人，也不过是奉行狭隘的汉民族主义之政策，把整个中国局限在落后的小农社会，并说朱元璋才是真正的中国落后的源头。总之，他们心里极不愿意推崇明朝，更不愿意看到朱元璋的绝大多数的政策（包括他的政治制度）影响至今。我这部《大明北伐》甚至成为狭隘的自私的汉民族的梦魇谎言。
其实，只消一句，便可驳斥上述言论：既然朱元璋如此的可耻，为何后来的满清还继续走他的老路？继续奉行没有丞相的明制？为何还要建立皇权至上的大清帝国？为何把汉人的政治权利屏蔽于中央之权力核心之外？再离谱的明朝统治者，也说不出“量中华之国力，结与国之欢心”的名言出来！
再次，大家到中华大地上旅游，眼之所见，那些号称故宫、古城、古堡、古村、古寨、古宅……保存得最好的，最有价值的，难道不是明朝留下来的么？如是者，如是者，为何打着红旗反红旗？享受着明代遗留下来的宝库，唱着声讨明朝的歌曲，不是满清的遗老遗少，还有阿谁做得出？

352.

郭伯通哪里知道，他的部队继续前进时，天色已大亮，雁门关战场一面倒，元军彻底崩盘。大明都督汪兴祖亲自统兵穷追马胜等人，他的部将杨虎、常荣、徐崇礼、张云翰更是一马当先，领着将士席卷平冈，痛击溃逃的元兵。
马胜、普里、普贤奴等元将斩杀了数名战士，试图阻止自己的部队逃逸，重新集结部队，继续与明军抗衡，却无济于事，元军似大厦之将倾，士气完全丧失，奔腾的战马不是冲向明军而是落荒逃窜，各军士生怕落在后面，被杀被俘，无不自寻路向，各逃生路。马胜吼叫无效，普里和普贤奴只得护着他，带着残兵败卒，匆匆如漏网之鱼，往朔州城而来。
途中，就遇上郭伯通平章的队伍了。

郭伯通惊闻前军战败，枢密院副使张时用战死，勇将哈剌不花阵亡，马胜、普里等人狼狈不堪，方才的趾高气扬顿时无影无踪，口瞪目呆！
马胜喘气问：“平章大人，我阿哥何时到来？”
他眼见郭伯通的军队才两千人左右，便脱口问他。
“知院大人，”郭伯通说，“明寇偷袭我朔州城，你阿哥回师灭那贼寇去了。”
马胜吃惊道：“怎的，明寇有如何多人马？一面在雁门关与我军战斗，一面还能偷袭我城池？”
郭伯通说：“如今，如何是好？”
正说话间，忽闻雁门关方向，喊杀连天，郭伯通急急忙忙打马上了高坡远望，但见明军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席卷而来！

他不由得变了脸色，明军那阵势，足有过万人！而自己这边，区区两千众，连同马胜他们的残兵，也不过四千人，如何抵抗大明虎狼之师？
“事急矣！”郭伯通下来，对马胜等人说，“敌寇乘胜而来，我军寡不敌众，不若回城，与大院大人通力破敌。如何？”
他看了看马胜，等待他回答。
马胜一跺脚，说：“平章大人也怯敌乎！”
郭伯通大怒，正色道：“你道我郭伯通是何人哉？我郭某以为贼人势大，我军勉强接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徒伤了战士性命而已！既然马大人认为我郭某怯敌，我郭伯通今日就陷阵杀敌，纵然死于贼手，上可报国，下则明志，死又何惧之有！”说着，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策马前冲，呼啸着撞向明军队伍。
他的亲随急忙带着数百名战士，赶将上前，左右护卫他们的主将。
马胜自觉失言，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对普里等人说：“我们也杀敌去！”
于是，这么一批元军，终于再战沙场。

可是，汪兴祖率领的明军如同江潮泛滥，铺天盖地而来，势不可挡。单说这几员虎将，就足以震撼元军了！
你看，杨虎，宣武卫军人出身，乃朱元璋在1364年首创17支卫军中的宣武卫军官，号称“八武”卫军之一（其余的是英武、雄武、广武、威武、振武、神武和兴武），这支宣武卫的军士，大都来自巢湖水师，绝对是身经百战的勇士（毕竟征战十五六年了，能够活下来的，都是精英无疑），杨虎本人也是巢湖水师的战士，他们的顶头上司就是汪兴祖汪都督了，而汪兴祖当年还是张兴祖（也叫张同）时，正是巢湖勇将张德胜的义子。这杨虎，端的就是汪兴祖的嫡系战将，方才被元军副枢张时用部压着痛扁了好多时，心里一股复仇火苗如今早成燎原大火，冲在全军最前面的杨虎，全然忘了疲倦，手中那杆长枪舞到出神入化，在蒙古阵中如同蛟龙戏水一般，枪枪往元兵咽喉、心窝捅刺过去，枪头扎破衣甲，刺穿皮肤，深入肌肉，直抵骨骼等一连串动作，伴随的是鲜血喷涌，鬼哭狼嚎。
你再看，常荣，背负开平王弟之盛名，却不甘心于这个称号，胸怀一颗凭自己本事报效国家的红心，自从用手铳击毙元将哈剌不花，用绊马绳和套马索斩杀张时用之后，自信心爆棚，浑身似有无数使不完的力气一般，一支长枪闪电般穿刺，滴血枪头一旦从敌人身躯拔出，倒勾随之扯出的是敌人的肉块和骨碎！
那个张云翰呢？与元将普贤奴激战多时，本来越战越勇，占尽上风，岂料对方忽然跳出圈子，然后逃之夭夭，张云翰哪里舍得？现在寻到普贤奴正舞刀攻击自家官兵，焉肯放过？只见他猛喝一声，纵马挺枪就刺。普贤奴骤见张云翰，自以为他就是杀父仇人，双眼火红，舍了身边的明军战士，咆哮着，直奔张云翰，二人又战在一起。
徐崇礼却不愿逞匹夫之勇，但见他的楔形步兵方阵步步为营，以数百杆长枪抵御蒙古兵团的冲撞，方阵两侧，配备着弓箭兵、火铳兵和刀牌兵，把连吃败仗的蒙古骑兵挤压得连连后退。

那宣称陷阵杀敌的郭伯通果真就冲入明军方阵之中，他的军衔是平章政事，虽然史书没有过多的记录他的来历，可是，仅凭他这个军衔，就足以说明，郭伯通也是一员勇将。善使一条马槊，腰间两个箭袋，背后一双强弓——原来他是员“双带两鞬，左右驰射”的勇将。既已冲入明军阵来，那郭伯通咬牙切齿，双目圆睁，哇哇大叫，马槊横扫而来，直捅过去，勇不可挡！
明军长枪战士被他刺死、赶走的，不计其数！

汪兴祖看得真切，他对左右骑将说：“那鞑子将军逞匹夫之勇，汝等能擒拿他么？”
早有亲随总旗刘人杰叫道：“待小人去擒拿鞑子！”
汪兴祖笑了，说：“刘总旗，鞑子甚勇，你如何擒他？”
刘人杰说：“鞑子逞匹夫之勇陷阵杀来，其部属被我军士拦截，难以接应。要拿他，即擒阱中之豚，易如反掌！”
“好壮士！”汪兴祖喝彩道，“本都督候你成功而回！”
刘人杰唿哨一声，领七八名骑士冲突而去。

谁知，那敌将郭伯通早已瞧见这队勇士冲来，说时迟，那时快，他从背后取下强弓，在腰间箭袋掏出铁头箭，并不瞄准，随手弯弓向右边射去，就听“噼啪”一声，一名明军勇士堕马！
刘人杰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事，郭伯通居然又一箭从左边射来！
这一次，总旗刘人杰应声堕马！
郭伯通又一连射出三箭，又有三名明军骑士堕马！
郭伯通洋洋自得，哈哈大笑，收了弓箭，把那杆马槊一摆，喝道：“来来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对！”
正要打马奔驰。
忽然听见战马前方有人叫道：“我来拿你！”
那刘人杰居然没有丧命，郭伯通那一箭，正中他的嘴巴，把两颗门牙击碎了。
刘人杰堕马，满嘴鲜血，就地连打几个滚，就滚到了郭伯通马前，他叫喊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把腰刀，猛然跳跃而起，那腰刀“呼”一声，就把郭伯通战马的右前足砍为两截！
那战马“噼啪”一声，站立不稳，倒在地上，郭伯通也随之重重地摔了下来，头盔也抛得远远的。
刘人杰奋不顾身，往郭伯通身上跳去，一屁股就坐在对方的身上，那腰刀再“呼”一声插来，正中郭伯通的右肩膀。
郭伯通连声惨叫，死命挣扎，刘人杰腾出右手，一拳打在他的头颅上，郭伯通闷叫一声，昏死过去。
刘人杰随即把他反手擒住，早有战士把麻绳递过来。
于是，蒙古勇将、平章政事郭伯通，成了俘虏。

飞翔明2018曰：
再次回应本书的立场问题。
首先，它具体写战争。几乎不错过每一场战斗。为什么要写那么细致？甚至令人觉得厌烦，哆哩啰嗦的。这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动人。明军与元军的战斗，绝对不是轻轻松松，两三个回合就搞掂的。无数的明代作者在他们的笔记和奏议中具体描写了战斗的细节。更有明代那几部杰出的兵书做参考，为什么不好好地写出战斗的精彩场面来？
其次，本书的基本立场是歌颂明军无疑，但是，战斗中的英雄人物，无论是明军还是元军，只要是忠于职守的都是歌颂的对象。它谴责投降、逃跑以及不作为，热情歌咏壮士保家卫国而不怕牺牲的伟大精神。虽然徐达是第一表彰人物但王保保也绝非只是鞭挞的对象。从人物的对白来看，元军也是有思想的。
第三，在天涯上发布的都是原始草稿，个中错误纰漏肯定不少，这只能留待日后修订。书中的部分细节描写，存有少量虚构成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其目的在于渲染感情罢了。

353.

汪兴祖见总旗刘人杰擒了敌将郭伯通，便把利剑拔出来，喝道：“大明王师，驱逐胡虏！杀敌报国！”
一时间，三军将士高声呐喊，气势高昂，组队排山倒海而来，那几员大将更是奋不顾身，冲锋陷阵，肆意杀敌。元军的战马禁不住发软蹄，骑士们彷徨退缩，哪里还敢抵抗恋战？
跑吧！
三四千众一哄而散，溃逃而去，马胜、普里、普贤奴等元将叫苦连天，却也无法遏制他们，不得已，连自己也成了逃跑者之一。

汪兴祖对左右战将说：“诸君努力！此时朔州城估计已被我军常守道、陈桓和谢得成取了。我军奋勇杀去，前后夹击，把元将马广知院也拿了。彻底解决大同问题，毕其功于一役！”
“好！”
“好！”左右高声回应。
那位擒拿了郭伯通的总旗刘人杰已经上了战马，撑起一杆大明军旗，大呼着，纵马前驱。那面“明”字红旗随风飘扬，在阳光下分外鲜明，格外醒目。就在它的感召下，大明千户长、百户长乃至一介小兵，无不奋勇向前。
这下，蒙古兵可惨了，在明军穷追猛打之下，死伤无算，溃不成军。

可是，这还不是最惨的。
更惨的事情，还在前头等候着他们。

那朔州城下，马广知院正挥军与陈桓、谢得成血战，不料，他的后院失火——他的后军遭到常守道和赵福兴的狠命攻击，蒙古骑士慌乱失措，纷纷躲避。
常守道是立了心，狠命杀敌的。原因很简单，他刚刚拿下朔州城，还没有来得及修整部队，甚至连城门都没有关闭，马广就带着部队反攻入城，慌忙之间，常守道不得不带着极其有限的军士逃出城去。后来，得益于陈桓和谢得成的及时赶到，把马广部队吸引在朔州城南门之外，他才乘虚又攻入朔州城，可是，他的部队已经损失不少，在城内到处搜集，集结本部人马时，属于他的余部不足五百人！他带着一千一百多名战士前来突袭朔州，竟然牺牲了过半战士！仅凭这个数据，已经是失职之罪了。依照明军一贯的做法，常守道必然接受军法制裁，损兵过半，已经是死罪了。故此，这次出城攻击元军后部，常守道和他的部属可是拼了老命，他对部属们说：“与其死于军法，不如杀敌而死！”他又说：“如果能擒杀更多敌军，说不定能捡回自己的老命。”
他和他的部属抱着那颗以功抵罪的决心，双眼全是怒火，满脸都是杀气，牙齿咬到咯咯响，手中的武器比划之间，敌人就是头破血流，骨肉横飞。
那千户长赵福兴没想到眼前这位常指挥打起仗来，竟然舍死忘生，不顾一切，如今被他激励着，哪肯落后于他？也率领马步军勇猛跟上，投入战斗之中。

马广方才惊闻朔州城已被明军抢了回去，本想回军抢夺城池，却被陈桓和谢得成缠着，不得脱身；如今又听到后军被袭，心急如焚了！
他的军衔是大蒙古国行枢密院知院，从一品高官，从未与明军正面交锋，自从领了太尉蛮子的将令，潜军入侵大明国境，连下朔州、武州，如入无人之境，内心自然鄙视明军，何曾想，今晚他真正领教了明军的勇猛，心里那份对明军的鄙视感早就无影无踪去了！现在的马广，心里焦急，脑瓜飞快地闪过种种应对之策。
好！
退，撤退吧！
拿定主意后，他下令他的三名院判将军，一边抵抗明军的进攻，一边组织骑士往东面撤退。
为什么往东面撤退？
他记得，他的军马，诸如张时用、马胜、郭伯通的部队就在朔州城的东面与明军作战，他心里还惦记着，他们肯定拿下了雁门关。所以，他往东撤退，已经是不二之选择。

陈桓和谢得成见了，就把东面包围元军的兵力稍稍撤下来，他们有意识地把东面战场留空，把这里留给蒙古人逃命。
陈桓冷笑着，对谢得成说：“鞑子被打昏脑子了，往东撤，就是自寻死路。”
谢得成点头，说：“我们从后面追杀他们，赶他们跳河！”
是啊！
朔州城东南方，蜿蜒流淌的灰河只有一座石桥连通东西两岸，现在是春季二月，河冰已经开始融化，河面上满是浮冰，冰下却是暗流。马广他们战斗了整个晚上，撤退的骑士早已身心疲劳，在阳光下，忽然见着一条大河横在面前，才恍然大悟，不由得顿足惊呼！
不知是谁，叫了声：“有桥，有石桥可以过河！”
这一声，提醒了所有的蒙古军士，他们有活路了！
于是，千军万马瞬间汇集，指向那座石桥。

这座石桥狭窄残旧，之前马广领兵通过此桥，赶赴雁门关战场时，就觉得行军过桥颇为不便，其后，他回师抢夺朔州城池，也花了不少时间，只是由于当时只是按秩序行军，并不是对垒打仗，更不是逃亡求生，故此心上并不在意。现在可不同了，明军在后面穷追杀来，面前的灰河到处浮冰荡漾，唯此一桥相通东西两岸，蒙古将士纷纷涌向石桥，打算从这里过河逃生。明军在后面追杀，铳箭齐发，呐喊连天，走得慢的元军纷纷到阎王府去报到了，走得快的，争先恐后过桥，结果互相挤压，彼此逼迫，一时间，冲撞堕马者比比皆是，有互相践踏的，有失足落河的，有争斗互殴的，更有自相残杀的，那些无法上桥逃命的，干脆纵马跳下灰河，企图逃出生天。

马广见了，又怒又惊又急，吼叫咆哮也无济于事，十几名高中级指挥官赶去维持秩序，有几个竟然被逃兵挤下石桥，掉入刺骨的冰河之中。马广万万想不到，他的撤退命令竟成了大败的魔咒，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沿着河岸，带着几十名亲随落荒而逃。
兵败如山倒，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陈桓、谢得成远远见了，马上让士兵高呼：“鞑子败了！鞑子败了！要命的，放下武器，投降！”
“缴械不杀！”
“降者免死！”
这些口号，在敌人走投无路时，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一部分蒙古骑士根本无法涌去石桥，也不敢跳河求生，唯有乖乖下马投降。
但，更多是拼命夺路过河，换来的，是更多的混乱，更多是争夺，更多的死亡。

马广这场仗输得惨了，六千众顷刻报销，他不敢，也不忍心回头观看他的马军，满怀悲痛，垂头丧气，说：“往北走吧，不过河了。”带着几十名战士，在灰河西岸专寻小路逃逸去了。

这时的太阳已经到了中天，正午时分了，马广他们好不容易绕了朔州城大半圈，当他们从山边树林里闪出来时，人困马乏，饥饿之极。马广的手下说：“大人，为今之计，不若出塞外，回归我们大草原去吧。”
马广说：“我哪还有脸回去见太尉？一万众出来，如今才五六十人回去？”
他想了想，说：“不如，不如，我自杀了吧！”他拔出宝剑，对手下说，“你们带着我的首级，回去报告太尉，就说我吃了败仗，丧了大蒙古国的勇士，辜负了他，如今引咎自杀，希望他原谅吧！”
说着就想自裁了事。
手下急忙拦住他，说：“大人，你派出去的军马还没有消息，马胜将军、郭伯通平章和张时用副枢还没有回来，怎能是失败了呢？说不定，他们在那边打了打胜仗，夺了雁门关。大人，不要轻生啊！”
马广听了，想了想，觉得有理，便说：“那，好吧，我们到前面休息一会儿，再往雁门关方向去吧。”

谁知，忽然听见后面尘头大作，一队军马杀来了！
为首一员大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他持枪高呼：“马广鞑子休走！你家常爷爷来了！快快下马投降，免你一死！”
来者，正是大明昆山卫指挥同知常守道。

354.

元将马胜、普里、普贤奴带着部队匆匆忙忙往朔州城方向撤退，途中，不少骑士已经离队，开小差了，他们选择投降这条路。大明都督汪兴祖及时作出反应，让杨虎等指战员派遣旗手骑兵来回宣令：“归顺大明王师者，免死！”
更多的元兵落马缴械投降了。
其余明军将士则大张声势，各色旌旗翻滚飘扬，那些战鼓手，在战车上狠命擂鼓，鼓声汇集了战士们呼喊战斗之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皆以痛打落水狗的姿态，追逐蒙古军队。
元军一路狂奔，好不容易窜了十多二十里，马胜几次试图集结部队，都没能成功，看看已经接近朔州地界，派出的哨骑慌慌张张来报：“坏事了！前方有战事！”
马胜和普里勒住战马，问：“什么战事？”
“是我军与明寇在战斗！”
马胜听了，连忙纵马向前，普里也赶着飙来，两人张目远看——

可不是！
那边的战场就是灰河战场，此时元军仓惶过河，明军则奋力追杀。桥上，元军不住挤压，彼此冲撞，你争我抢，不惜推拉斗殴，互相残杀。跌跌撞撞者，不是滚鞍堕马，就是失足落河。拼死游水者，抓着救命稻草，挣扎求存。忙命爬上河岸者，则夺路狂奔，已是气喘吁吁。及至逃出生天，人和马混乱一片，狼狈不堪。无数的伤员四下逃逸，阵亡的军人浮尸冰河，伤残的兵丁东倒西歪，跛脚的战马横七竖八，兵械军旗遍地皆是，更甚的是，战场上传来的不仅仅是喊杀战斗的声音，更多的是呼天抢地的哭喊逃生之声！
“我军败了！”
马胜和普里大惊失色，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何是好？”
马胜双手已经颤抖，马缰绳随之抖动，他看着普里。
普里说：“郭伯通被明寇捉了去，马广知院又吃了败仗，我等不如逃生去吧！”
“我哥哥胜败未明，”马胜不敢相信，“焉能逃生？”
普里指示普贤奴，后者马上策马向战场飞奔而去。

可是，这边的汪兴祖大军哪里由得了他们如此这般的磨蹭战场？
杨虎部和常荣部如同两把尖刀，居中直击蒙古逃兵的最密集区域，他们肩负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区域的蒙古兵打散打乱，让他们溃不成军。
徐崇礼部和张云翰部则兵分两翼，在战场的左右边缘收拾那些窜逃者。
至于汪兴祖汪都督呢，亲自统领大军，在众军之后，全线压上，目的是不容敌人有喘息翻身的机会，他对左右战骑说：“打仗，靠得就是气势，我军已经占了气势，鞑子只顾逃窜，已经没有能力反咬一口了，如今，就是要全力碾压他们，把鞑子彻底粉碎，彻底击垮！”
左右听了，更是斗志昂扬，豪情万丈。
这一支明军，已经打出了完胜的格局，打出了敌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翻身的气势！

马胜等人，哪里还有时间等待普贤奴的侦察和回报？
随着蒙古军队的进一步溃散，普贤奴还没来得及回报他们，明军已经把这一股蒙古骑兵瓦解了。杨虎部两三支纵队正面冲向马胜，普里大急，叫道：“马大人，敌兵来了，快快躲避！”
马胜自从见着灰河兵败，一腔热血早成寒冰一般了，他摇摇头，对普里说：“军人何惧死于沙场！”
说着，把斧头高举，就要冲入明军阵去。
普里一把揪住他，说：“马大人！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纵然陷阵杀敌，势必白白送死，何益于军国？不如留下有用之躯，继续与明寇战斗到底！”
“如何继续战斗到底？如今我军已经溃不成军了！”马胜问。
普里说：“几天前，小将与郭伯通平章去联络芦芽山的贾驴秃不花元帅，那元帅是忠心于我大蒙古国的勇士，时刻准备着与我军合力对付明寇。不如，我们去投奔他，他日再卷土重来吧！”
马胜说：“芦芽山离这里足有三四百里远，你我如何能去那里！”
普里说：“事到如今，不得不如此了！”
他对马胜说：“改扮成小兵，逃离战场，然后再改扮成小民百姓，从山路小径去吧！”

这时，杨虎的纵队已经突破了马胜侍卫军队的防线，形势十分危急，马胜不及细想，便按普里所说，下了战马，混杂在乱军之中，向南方逃亡去了。
那普贤奴侦知灰河战场的确是马广知院大败，叹息连声，回望自己的来路，马胜部队大部已经缴械投降，那些高级指挥员又不知哪里去了。他向明军方向叹息道：“明人如此凶狠，我军屡屡失利，莫非我大蒙古国气数已尽！”
“罢罢罢，我还是回归自己的大草原吧！”
说着，领着数十骑，打马往北方而去。
有意思的逃跑方向：马胜、普里往南逃命，普贤奴则往北方逃命。这，预示着，他们的命运绝不相同了。

不多时，蒙古军悉数被歼，都督汪兴祖就和灰河西岸的部队会师了，陈桓、谢得成等指挥使前来向都督报到禀告，汇报战绩。
汪兴祖听了，一一道喜，随后问：“常指挥在何处？”
众人连忙互相询问，那赵福兴千户长报告说：“常指挥沿河北上，追击落荒而逃的鞑子去了。”
汪兴祖马上命人一边清点军马，一边统计并管理战俘，一边派常荣带五百战骑沿江追寻常守道。
当然，更多的战士用于清理战场。

常荣，大明武德卫指挥同知沿河奔跑了近十里，远远就看着一队人马蜿蜒南下，大旗上斗大一个“常”字，原来常守道已经回军了。
虽然他俩并无亲戚关系，却同样姓“常”，多多少少有着“五百年前是一家”的亲近感，常荣总是以“阿哥”称呼对方，对方也总以“愚兄”自居。何况，大明战神常遇春的名号让他们倍感自豪？二人相见，常守道笑着指着身后的七八名战俘说：“这次都督大人可以放心了！”
常荣问：“拿了何人？”
常守道说：“那厮，就是鞑子头目马广，知院马广！”
常荣一听，禁不住连声祝贺：“大哥，这次你立大功了！”
常守道说：“惭愧！愚兄这次失了朔州，伤了兵马，罪过之大，令人胆寒，幸而拿了马广，能将功补过已经万幸了，何敢居功！”
常荣问：“这鞑子，是如何拿住的？”
常荣说：“马广逃窜出来，已经人困马乏，恰好遇着我追去，用箭射了他的马匹，他连人带马倒在地上，不能弹动，我军士齐上，便把他绑了。”
“好好好！”常荣说，“阿哥，我们一起领功去！”

雁门——朔州这一战，明军先后投入的兵力共两万五千多人，斩首三千余，招降敌人五千余人，缴获的兵器马匹以千计算，斩杀敌军大将张时用、哈剌不花，生擒敌军主将马广和敌军大将郭伯通，极少数的蒙古将士如马胜、普里、普贤奴等人则逃之夭夭，不知去向。若连同武州之战，战果则更大。桑桂，太原卫指挥使，也把武州那边的战俘数目报告过来：两千余人。还说，元将刘原利等七八十人归降，现由战士林旺、韩伍儿押解往朔州而来。汪都督听了，大喜，命人设宴庆功，登录众人的功劳。
席间，汪兴祖对常守道说：“你失了很多战士性命，若非拿了马胜知院，必是死罪，如今，李将军处要人上前线，你愿往么？”
常守道马上说：“末将愿往！我已经梦想了许多年，要亲自上前线擒拿元朝皇帝了！”
“好！三天后，你领本部人马出发，地点是察罕脑儿。李将军要在那里歼灭鞑子。”
常守道满怀喜悦，高声应命。
第二天，那位勇士，总旗刘人杰，押解着元朝知院马胜等战俘六百三十四人，前往大明京师应天府，听候大明洪武皇帝发落。

大同战区的元军祸患终于平定了，汪兴祖决定继续北上，会同金朝兴，把东胜州牢牢控制住，切断元军东西联动的要路。
那么，李文忠那边是如何进行察罕脑儿战役的呢？他怎么对付竹贞这位资深的元军大将呢？

中国人永远鄙视、丑化的朱元璋！

中国人永远崇拜歌颂的成吉思汗。

飞翔明2018曰：
有朋友问，为什么明军与元军交战的每一场仗，元军的战斗力都很顽强？有时候，甚至明军几乎失败呢？
回复，《明太祖实录》是胜利者写的，当然美化自己不少，事实上，蒙古人的战斗力也不弱的，但是明军更高一筹。这时符合历史事实的。否则，很难解释洪武五年岭北之战的结局，也很难解释为什么终明一代，都未能彻底消灭蒙古部落。明军和蒙古军的攻战，不像《明史》写的那样，说蒙古军如何如何痛扁明军，土木堡之战中，杀了明军五十万，拿了明英宗，明朝从此走向衰落云云。这些都是清人胡说八道的。今人又不动脑筋，袭用他们的研究成果，成了人云亦云。
站在整个中国古代史的高度，只有明朝，才是由始至终，对外来侵略拥有足够的防御能力，足够的打击能力的朝代（即便是明末，明军仍然很强大，之所以失败而亡国，崇祯本人要付全责）。土木堡之战，并不是明朝由盛转衰的转折点。恰恰相反，是明军经历了重大失败后，痛定思痛，再次振作，重振雄风的转折点。于谦的军事改革，彻底击败蒙古军的进攻就是明证。而且，于谦死后，蒙古人很长一段时间（几达一百年），也无法组织与也先差不多的规模的军事进攻。那么，如何得到“由盛转衰”的结论呢？土木堡之战，明军的伤亡数字存在夸大成分，它造成对明廷造成的阴影不仅仅是丧师辱国，同时也是明廷面对危局努力进取的反面教材。英宗被俘后，也先领兵对北京进行攻击，在不足一年内完成，但明兵部尚书于谦在这不足一年之内，就完成了改革军队，重振政治的工作，继而击退蒙古军队。可见，明廷和明军的复原能力超强，他们缺乏的就是像于谦和景帝一般的人物。如果真像既定的结论那样，明廷和明军如何能在一年之内迅速复原，并且变得更加强大？并把敌人打退？于谦和景帝双结合，即使不能把明朝国力提升到哪里去，至少，也不会比英宗和王振的组合差吧？那么，由盛而衰的转折点从何而来？另外，也先的战斗力也被夸大了。否则，为什么他不继续南下，继续灭明呢？

355.

汪兴祖的朔州捷报传至李文忠的前线指挥部时，后者在察罕脑儿与元军进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李文忠，大明征虏左副将军兼大明浙江行省平章政事闻讯大喜，他对副将赵庸等人说：“好极了！汪都督全歼大同鞑子！我们这边也破了元军，擒了竹贞，真是双喜临门啊！”
赵庸等人纷纷道贺，郭彦仁说：“竹贞是鞑子国的大将，李将军，是否将此人押赴京师，由圣上处置呢？”
李文忠笑笑：“竹贞是要押送京师，由圣上处置。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破了鞑子的太尉蛮子再说。”他压低声音说：“竹贞还有用处呢！”
说完，便叫人把战俘竹贞带来。

不多时，竹贞，大蒙古国中书省平章政事就被五花大绑带入帅帐。
李文忠一见，喝退卫士，亲自上前，给竹贞松绑，一边说：“竹平章，受苦了！”
竹贞看着李文忠，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汉语：“你，你是李文忠？你不杀我？”
李文忠哈哈大笑：“对，我就是李文忠。去年，我也没有杀脱列伯啊！”
“脱列伯没有被处死么？”竹贞怀疑地问。
李文忠说：“竹平章，我大明圣天子仁慈爱民，文忠拿了脱列伯，回京师交给圣上处置，我圣上如此说，‘彼亦为其主，事败至此，情有可矜，其释之’。如今的脱列伯，就在我大明京师过着悠游生活，说不定，不久后，还会得到我圣上的重用呢（确实，日后的脱列伯不仅负责招降那些逃亡民间的元朝将士，还担任了大明指挥使职务，征战云南时牺牲于前线）！”
“脱列伯过去杀害了你们那么多将士，还可以原谅，不死？”竹贞问。
李文忠说：“若你归顺我大明，则蒙古、色目和汉人皆一家亲人，四海一统，华夷一家也！”竹贞听了，低头沉思，没有即时回应。

李文忠又说：“何止脱列伯？李思齐也归我大明，如今在定西从征王保保，为大明平章也！”赵庸在旁边插嘴道：“竹平章，你细心想想，如今你元主已经失了江山，大中华尽归我大明，所谓胡虏无百年之运，明矣！”
李文忠继续说：“想当年，李察罕帐下，有李思齐、张良弼、张良臣、貊高、脱列伯、孔兴、关保、竹贞等勇将，如今都去了何处？李思齐、脱列伯归了我大明，张良臣兵败为我所戮，张良弼不知所终，貊高、关保为王保保所杀，孔兴与我大明为敌，兵败为部将所杀！竹平章乃是聪明人，这些多年曾是你战友的英雄汉，都是一个什么收场？我劝你，还是归顺我大明天子，做个太平郎吧！”
李文忠这一句，深深打动了竹贞。
竹贞何尝不知道，他那些当年的同袍战友，如今死的死，亡的亡，降得降，真可以用“好汉不提当年勇”来形容了！
只见他仰天长叹：“罢罢罢！事到如今，我，我竹贞就归顺大明天子了！”说着，双膝向大明征虏左副将军李文忠跪下！

李文忠连忙双手扶起他，说：“既归我大明，你我同为大明军人，不需如此行礼了！快快请坐！”
早有亲兵搬来座椅，李文忠让竹贞坐下，然后问：“竹平章，你知道为何你的军队打了败仗么？”
竹贞想了想，说：“这点，我自己也想不通。明明我在营中做好诸般防御，为何李将军竟能一战就拿了我？”
李文忠指着赵庸说：“就是这位赵将军端了你山后的辎重营垒，我大明王师随你的蒙古军士引路在清晨时候袭破了你的左面营垒，而我则正面牵制了你的主力，叫你首尾不能相顾，于是兵败，为我所擒呢！”
竹贞恍然大悟，但，细心一想，好像也不对，他问：“我就不明白，为何我的右营将士自始至终都没有参战呢？”
李文忠和赵庸等人呵呵一笑，文忠说：“这就是我等再三劝竹平章归顺我大明的目的了！”
李文忠走上前，拍拍竹贞的肩膀，说：“平章大人，你不知道么，你家的皇太子爷不放心你，特地派了太尉蛮子来取你军权，你的右营将士看你身陷我大明王师重围，都撤军奔骆驼山去了，你还蒙在鼓里啊！”
竹贞叹息道：“蒙古皇太子一直与我不合，但我竹贞并没有反叛之心，我在察罕脑儿驻军，就是为了捕捉机会南下复国，岂料他竟派蛮子来抢我军队！”
李文忠说：“平章忠心为国，却惹来敌视和嫉恨，千载以来，与平章之境况雷同者，难道还少么？”
赵庸也说：“平章，你的辎重后勤大营所在之地，你猜我军是如何获知的吗？”
竹贞摇摇头。
赵庸说：“兴和野狐岭守将脱里铁哥归顺了我大明，就是脱里铁哥引路，我才能迅速抵达你那隐蔽在察罕脑儿边缘山区的辎重营垒，一战而取之！”
李文忠说：“王者之兴，乃天命攸归，皆非人力之所能左右也！竹平章，望你顺天命，归大明，立不世之功勋！”
竹贞看着眼前这两位大明将军，一脸的无奈与惭愧，说道：“我，竹贞，乃败军之将，阶下之囚，承蒙不杀，已是万幸，何以言立不世之功勋呢？”

李文忠说：“只要你能助我破太尉蛮子，就是一大奇功了！”
竹贞眨巴眨巴着眼睛，问：“李将军，你要我做些什么？”
李文忠说：“你回去太尉蛮子那里，把我们的军士也带回去，他们装扮为蒙古军士，作为你的部属，只要进了蛮子大营，入夜时分，他们就在营内放火，制造混乱，与我和赵将军里应外合，必破蛮子！未知你愿不愿意为大明立此战功？”
竹贞长叹一声，说：“当年，赵宋襄阳守将吕文焕独力镇守城池长达六年之久，抗拒蒙古军队，不可谓不忠！然而赵宋朝廷昏君无能，奸臣当道，坐视不救，致使襄阳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更兼蒙古攻势强劲，吕文焕不得已而投降了元世祖。吕文焕由此成了蒙古军队的马前卒，灭亡赵宋，就有他的一份功劳。他的后半生虽然享尽新朝之富贵，但是，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文天祥呢！也罢！李将军，我竹贞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却也知恩图报，你活我一命，我必定报答你，为你破太尉蛮子，不过，我请求你答应我，破蛮子之后，准我离开战场，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了！”说着，竟至于泪流满脸。

李文忠安慰他，说：“竹平章，当年管仲归于齐桓公，韩信、陈平归于汉高祖，魏征、李勣归于唐太宗，均能建立不世之功，千古留名，流芳百世。你若鼎力灭元，乃大明之伟大功臣，怎可流落民间，默默无闻？”
竹贞抹去泪水，说：“李将军，今日我竹贞之心，犹如当年吕文焕之心，大蒙古国，还有文天祥之类的人物，我竹贞无颜与之相见。请李将军体谅在下！”
李文忠听了，连声说：“竹平章，竹平章，既然你如此执意，我李文忠不会勉强阁下。功成之日，我定会禀告我大明天子，我洪武皇帝定然会彪炳你的战功于大明史册之上！”
竹贞连声道谢，多谢李文忠给他留了一条自我释放的道路！
——各位，竹贞此人，如此的归宿，不可谓不智啊，他这样归隐山林，已是元朝遗民的最好归宿了！据说，许多年之后，竹贞还和另一位避世英雄一起垂钓江湖，相互潦倒而死，那人叫做张定边。

那么，有竹贞这一着棋，李文忠的骆驼山之战，能够大破元朝的太尉蛮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