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明2018曰：

以下，是沐英对付百夷思伦发之战，个中情节，就算是诸葛武侯也只有口瞪目呆！再也不要说洪武之武功算不了什么了。那是因为没有调查的原因。

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三月甲辰，西平侯沐英讨百夷思伦发，平之。时思伦发悉举其众，号三十万，象百余只，复寇定边，欲报摩沙勒之役，势甚猖獗。新附蛮夷阴相连结，咸蓄异心。西平侯沐英知夷人反侧，乃谓众曰：“百夷愤摩沙勒之败，乃敢大举入寇，夫兵愤者必败，若等但戮力，歼之必矣。”乃选骁骑三万，昼夜兼行，凡十五日，抵贼营，与之对垒。先出轻骑三百挑之，百夷以万人驱象三十余只逆战，云南前卫指挥张因率骑卒五十余人为前锋，其酋长跨巨象直前，我军注矢连发，矢中象左膝及胁，象仆地，其酋长亦中矢走，因追射杀之，即大呼拥众突其阵，斩首数百级，诸军乘胜鼓噪而进，贼众遂却。英复集将佐，告曰：“定边被围已久，今不即破贼，若定边失守，则贼势益张。贼之所恃者象耳，略以骑兵与之挑战，已不能支，吾知其无能为也。”乃下令军中置火铳、神机箭为三行，列阵中，俟象进则前行铳、箭俱发，若不退则次行继之，又不退则三行继之。明旦，分军为三队，都督冯诚领前队，都督同知宁正领左队，汤昭领右队，英复令众曰：“今深入寇境，与之相持，胜则必生，败则必死。吾辈受主上深恩，报德成功，正在今日。吾与若等约：有功者必赏，退衄者必斩。”于是将士皆奋勇欲战。贼悉众出营，结阵以待，其酋长把事招纲之属，皆乘象，象皆被甲，背负战楼，若阑楯，悬竹筒于两旁，置短槊其中，以备击剌。阵既交，群象冲突而前，我军击之，矢石俱发，声震山谷，象皆股栗而奔，指挥张因、千户张荣祖（张荣由洪武皇帝朱元璋赐名为张荣祖）率骑士乘胜追奔，直捣其栅寨，破之，遂纵火焚其寨，烟焰涨天，还复以兵邀击之，杀伤甚众。贼党有昔剌者，最号骁勇，复率众死战，英乘高望见我军左队小却，即传令驰斩队将，队将惧，奋呼突阵，众随之，无不一当百，贼众大败，斩首三万余级，俘万余人，象死者过半，生获三十有七。余贼皆溃，我师追袭之，贼连日不得食，死者相枕藉，思伦发遁去。英遂遣使奏捷，还师云南，所过城邑，百姓争持牛酒出郊迎劳，英慰谕而遣之。

——《明太祖实录卷之一百八十九》

463.

晋南潞州韩店以南四十里处，为南宋村所在地。
杨璟在这里带部队急速赴援前锋大约半个时辰后，元军的另一名知院李景春已经带着蒙古部队接近明军的张彬部了。

后来，杨璟与廖永忠私下讨论他兵败韩店的经过与原因，他承认他的部队夜间冒雨进兵，以长蛇阵型行军近二百里是战败的重要原因。他说：“与老冯、老汤一起进军山西，眼看他俩各有所得，我心里面焦急，虽说在湖广和广西立了不少战功，可是，还没有真正与北伐的蒙古鞑子血拼一场，我心急于取胜，有点轻敌的念头。”
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看法与杨璟不太一致，虽然他也承认杨璟的确轻敌大意，可是，他认为韩店之败的最重要原因是他（皇帝本人）没有委任好前敌总指挥，冯宗异、汤和以及杨璟各打各的，谁都指挥不了谁，实际战斗中，他们三人都存在争功好胜的心理，结果，被敌人捕捉了战机，在韩店一战，杨璟部队损失惨重。故此，败报传来，朱元璋一边以自我解嘲的口吻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来安慰杨璟、张彬等人，一边马上下旨：晋南会战之兵团以冯宗异为首将，位居汤和之上，汤和又位居杨璟之上。他甚至向马皇后说，若出兵之始即以冯宗异为首将，汤和、杨璟听命于他，则不会有韩店之败。毕竟大明军队连取数城，攻取了碗子城、天井关等天险，在攻克泽州之时，必定暂时停止前进，休整军队一段时间，再进行潞州决战。那么，就不会出现韩店之败了。在用兵上，无论是谁，都承认冯宗异之才能确实在汤和、杨璟之上的。

杨璟一字长蛇阵式的进军，首尾竟达三十余里，此乃兵家之大忌，极易为敌军分割而各个击破，可是，杨璟整支部队在南方征战，从未遇过敌手，更不要说打败仗，全军上下皆骄傲之极，加上他们是夜间行军，走小路，走山路，绕过泽州偷袭潞州，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直到后方遇袭，前锋又受狙击，杨璟还不知道要收缩阵线，把部队集结起来，拧紧拳头再打出去，反而犯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错误，把军队分成三部队，自以为这就是御敌之良方。他，杨璟，以及张彬和周凯，都没有意识到敌人的强大，也没有细心研究他们的敌人究竟来自何方，究竟有多少人马，只是一味的战斗。也许，之前的一系列胜利已经冲昏了他们的头脑吧。

到午后申时前后，明军自我分裂形成的三部分终于展现于元军眼前：前方是杨璟部，后方是周凯部，中间是张彬部。

此时元军还不出击，更待何时？
无需总制官贺宗哲下命令了，李景春、蔡孟周几乎同时向明军发动袭击，他们的袭击对象就是张彬的中军。

自泽州东北的金泉山南麓，到潞州南端的紫云山北麓，也就是三十余里的距离，地形由崎岖狭窄的山路到平坦开阳之大道，地势由南高至北低，出现了三个激烈厮杀的战场。
最南端的，是金泉山南麓战场。明军指挥官为左丞周凯，陶文兴（已受伤不能指挥）、袁政、朱宝指挥使，韦权、杨复指挥佥事等。
最北端的，是紫云山北麓战场。明军指挥官为杨璟平章，吴永宁指挥使，黄永谦指挥佥事，杨通百户长等。
两者之间，又有第三个战场——南宋村战场。明军指挥官为张彬参政，降将张荣等。

先说南宋村战场。
南宋村，很有意思的地名，在它北面有北宋村，在它西面有赵村，仿佛这里就是赵宋皇朝的归宿地似的。
张彬部，此时仍有五千战士，可是他们面对的是过万元兵，蔡孟周从东侧杀来，李景春从后侧杀到，明军的西侧却是山梁，毫无悬念，张彬要么把部队拉向北面的开阳地带，与前方的杨璟、吴永宁会合，要么命令部队爬上西侧的山梁，凭高应敌，否则，就要在原地的狭长地带与蒙古兵血拼了。

张彬，湖广行省参知政事，与他几乎同时担任参知政事的有朱亮祖、傅友德等人，朱亮祖为浙江行省参知政事，傅友德为江淮行省参知政事，洪武三年，他俩都赐封为侯爵，为开国二十八侯爵之一（傅友德为颍川侯，朱亮祖为永嘉侯），可是，张彬，并没有得到如此封赏，此时在后军与敌军血拼的左丞周凯，也没有得到封侯之赏。
是他俩能力和贡献不如傅友德和朱亮祖么？
还是，他俩都牺牲于韩店战场？

改编自山西《长治县志》。

关、虎左辖二公勋德碑铭
（元）耿元益

大丈夫生世于泰运殷隆，寰区静谧，则坐庙堂振纲纪，播嘉猷，立大本以赞天下于皇极者，常也。版图幅裂，九流混淆，则展长材，露肝胆，清大憝，建奇勋以支大厦于将倾者，变也。常则易能，而变则难处也。
当至正龙集辛卯（1351年），运际中衰，盗起汝颍，蔓延晋冀，四海骚然，民物一空。时总兵、中书平章、知院、中丞野葊公（葊，同“庵”，野庵公，即察罕帖木儿）道建大策以援天下，募义旅，振雄兵，延豪杰，礼贤才，克清关陜，席卷长驱，未期月，西南底平。
岁次戊戌（1358年），盗猖晋冀，宗戚二王，力莫能遏，朝廷分佥枢马乞剌俾以保卫，而不能支。传檄关中，求援总兵。关保适为禆将，屡兵立完勋，调御泽潞，戒以好生、保民为务。兵抵长子，盗由冀经潞，山西大惧，继犯襄垣，即分军三队，掩掠其众，盗惧遁，自黎城下吾儿峪。是夕，命弟赛因不花（关保之弟）勒兵横击，大捷，以安潞境。
居未几，诏下，命总分部藩御，就命为守。时经板荡，仅有孑遗，旋定安集，始有成效。民方安堵，盗至壶关。即往逆战，获其先锋，告以夜约入潞，遂冒雨率众衔枚设奇以待。寇知不敢犯，南据高平泽郡，又整兵掩袭剿绝。总兵遣使劳之，升副河东宣阃，复遣招讨万户虎林赤为佐。
夏五月，盗拔辽州，据榆杜。二公抵城破杀，乘胜大震，寇夜遁，追戮几尽。遂谓太行多阨，若分兵阻遏，盗必不入，功收万全。列守诸口，咸获其利。
是岁秋，盗复侵铁骑谷，连营数万，命禆将陈明等夜以死士劫之。黎明，盗依山北遁，袭击余党，逃溃不复西犯。寻由宣副升别驾，虎为副帅。
继有店城首盗刘子才掠林虑、天平、冰山等二十余寨、皆没入盗，约侵泽、潞。整兵往御，北至壶关，寇已越山据险而阵。即令铁骑数千短兵相接，甲胄耀日，盗遂惊溃，复径羊嵬山，合众二十余万。二公身先士卒，神思安闲，遇野鹿突至，一发而殪。盗诧其能，军威愈壮，乃分部属为奇，自将大兵直捣其垒，大破之。
九月，盗复据松子岭及店城东山，其势张皇。恐士卒怯战，绐谓众曰：“所见乃山上草木形，非寇之众。”咸曰：“是盗则杀，草木则伐，山丘则平，何虑众寡？”知其可用，期死战以共成朝廷、总兵之事业。虎公分领董仲义等为奇，上党尹郭从善部民兵为犄角，关帅统仲义等鼓噪陷之，僵尸百里，蹂躏殆尽。河东分司以功闻，进关夏官侍郎，虎陜西理卿，仍赐龙衣各一袭，校卒赉给金银币帛有差。
暨凯旋归首，值春夏旱蝗，秋复大水，二公遍祷山川，辄应其诚，回歉作丰，民弗告乏。无何，又摘攻汴，以功魁诸郡，加山东枢判，继升同佥院，用彰厥勋。
逮三载，诏命总兵取齐鲁。檄授二公河南江北薇垣（薇垣，指行中书省参政），遣为先锋，旌旗蔽日，大势东驰，越洪涛，临寇境而河西降，抵东昌而杨诚服，下东平而田丰顺，陷党诖，胁者望风归义，拒命伪相若续若刘若王若陈致款不暇，齐鲁诸郡皆复版图。
总兵劳之曰：“汝为吾首将，守山西而民获惠，下山东而寇悉平，于疆于理以及海滨者，较功为最。”遂由参省而增级左辖（即左丞）。
二公当国家倾覆之际而慷慨愤悱，气充霄汉，敌忾心雄，除恶去奸，吐气为云，积声成雷，卒能易危为安，反乱为治，丰功伟绩，杰出昭代者，皆忠义之量，雄杰之才，见诸勋业也。矧振旋泽、潞，屏翰右臂，布德施仁，垂髫戴白，沐浴膏泽，礼遇贤达，兴崇儒教，笃民彜，易风俗，用武修文，缓急适宜，非才全德备，能若是乎？昔周宣中兴，时则有若方叔、召虎以功业称，尹吉、仲山以文雅著。今观二公勋德之隆，则同乎方、召文雅之美，则继乎尹、仲。闻其风迹、其实畴，敢不敬其光，况节全终始而不替乎？
关保字世杰，虎林赤齐字哈剌鲁氏，俱为河南世族。泽、潞士民被其德泽，欲刻诸石以志将来。燕南进士申彦达状其实，征文于余，辞不获，继而为之。
铭曰：
于皇圣元，乘龙御天。丕图巩固，秩秩斯传。
适际中衰，毒流八埏。尘飞烟惨，民毙戈鋋。
几何人斯，解民倒悬？天储硕器，扶危理颠。
矫矫二公，廊庙俊英。倡明大义，安厥瘁氓。
百战百胜，雷电震惊。扫清寰宇，时靡有争。
天开日霁，王心载宁。抚此冀方，威名孔彰。
民用平康，比隆太行。勋德炜煌，贞珉载扬。

【解读】想不到，当年叱咤风云的关世杰（关保）、虎林赤，忠义雄杰，丰功伟绩，万人敬仰，刻石勒碑而传万代，到了1368年，关保为察罕帖木儿的义子扩廓帖木儿干掉了，到了1370年，虎林赤为明军所俘，被杀于汉水河畔。呜呼！
同时，这份功德碑铭文，很有启发。《韩店之战》以之为参考。

472.

大明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张彬见蒙古军自两面杀来，并不惊慌，毕竟身经百战，经验老到。
远的不说，就说近年来的战绩：1365年，张士诚二十万大军进攻新城，张彬在指挥官朱文忠的领导下，与敌人展开血战，以少胜多，粉碎了敌人的进犯，俘斩无算。他就是以此军功荣升为湖广行省参政的。1368年上半年，张彬在湖南西南部的永州、全州地区，采取围点打援之战术，多次击败敌军的增援部队，阵斩敌将，生擒敌帅。靖江之战中，他更是把阵地战和攻城战发挥到极致，从地面到江上，再到山上，又到城头上，还到水门（即进出靖江城的水渠门），水攻、火攻、强弩、地道、火铳、战船、云梯、战车、巨炮……无所不用其极，激战指数爆表，几乎将那靖江城变成人间炼狱，由于敌军顽强抵抗，更兼在战场上诟骂明军，极尽挖苦、嘲笑之能事，张彬当场在阵地上面向元军折箭立誓言：“城下之日，必屠城，悉数斩杀！”
这一誓言连自家统帅杨璟都心惊，特地派人做张彬的思想工作，张彬却不置可否，城下之日，杨璟不得不下令：“杀人伤人及剽掠者死！”张彬这才收拾了心情，放下了屠刀，听从了命令。

如今，他带着部队，在狭长的山道上行军，面对敌军穷凶极恶而来，毫不惊慌，他叫来指挥使胡海洋，对他说：“鞑子杀我后军，又冲击我侧翼，你以为如何应对？”
胡海洋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山道狭窄，不利作战，如何制胜？”
胡海洋又说：“两军相逢，勇者胜！”
“好！”张彬叫道，“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胡指挥，听令！”
“末将在！”
“敌军犯我侧翼者，你领壮士毁灭之！”
“末将得令！”
胡海洋立马领一千军士迎头截击元军蔡孟周部队。

胡海洋，名海，字海洋，说起此君，却是日后的大明东川侯，非一般战将啊！
请看他的早年战绩——
1356年，二月，拨元军中丞蛮子海牙水寨，箭伤左足。
同年三月十日，集庆之战，首登集庆城东北角城头。
同年三月十七日，镇江之战，箭伤右胸。
1357年四月，宁国之战，左手受伤，选任为先锋。
1358年三月，湖州之战，箭伤小腹及右臂。
同年十月，宜兴之战，伤右腿及胸。
1361年八月，安庆之战，箭伤右臂。
1363年三月，庐州之战，砲石伤右臂。

请各位看官评议：胡海洋是不是条好汉？
朱元璋的看法是：胡海洋，勇士也！
其做法是：以胡海洋为花枪上千户长！

1364年十一月，花枪上千户长胡海洋进击湖南宝庆，与敌军厮杀。他的阵前表现完全无愧于他的军衔：手俘敌军元帅唐隆、镇抚李贤！
主子朱元璋岂会吝惜他的官爵？胡海洋的捷报一旦传到他的几案，朱元璋马上谕令提升他为宝庆卫指挥佥事：在哪里建立军功，就做哪里的军区头目！
1368年，洪武元年，胡海洋已经升任为宝庆卫指挥使。永州之战中，身为指挥使的胡海洋在半夜三更，突然登上敌军城头，大呼大杀，带着军士与敌军激战至天明，永州之元军崩溃，悉数被擒被歼，永州由此进入大明版图。

身为指挥使，率先登城，这不是每个指挥使级别的军官都可以做到的，至少，就目前的史料来看，元军方面，不要说指挥使（明军指挥使相当于元军的枢密院佥院），就连更低一级的同佥（相当于明军的指挥佥事），也找不到他们率先攀登城头的壮举！
日后，他平定广西，从征四川，征战云南，从平东北，南征蛮族，受封东川侯，最后以享年六十三岁病逝，再一次粉碎洪武皇帝屠戮功臣的谎言，胡海洋就是朱元璋崛起之时的二十四将之一！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说胡海洋就是一名如假包换的勇士。

此时，胡海洋面对的是比自己多五六倍的敌人！一千对五千多！

胡海洋纵马向蒙古骑兵冲去，后者居然没有放箭，只是两边分开，闪出一条通路，让明军前锋深入自己阵中，那两边的军士便迅速合拢围上来，把对方完全包围住，就像一头狮子，张开大嘴，准备吞噬猎物一般。这就是蒙古军队惯用的战术，在兵员充足的情况下，用它，万试万灵，绝对是全歼敌人的战术。
这次又如何呢？
正如胡海洋所说“两军相逢勇者胜”，限于地形、地势，蒙古军张开的两翼在高低起伏的山地上并不能一下吞掉明军，左翼看似已经包抄到明军的底部，而右翼却还在明军的腰部，未能同时实现合拢包围。
如此情况下，蒙古军队反而被胡海洋军一直冲锋、一贯到底的打法乱了阵脚。“任凭你多少路兵马来，我只一路去”是胡海洋面对蒙古军队的战术。不错，他的深入，的确让敌人有机可乘，得以张开双翼把自己军队包抄到底，可是，胡海洋的打法自有他的道理，就是：以无坚不摧之冲击力突破敌人的中坚力量，当他的部队奋勇拼杀摧毁敌人的中坚部队时，蒙古军队合围明军的企图顿时被明军如力劈华山一般，分作两半！

这就是骑兵在野战中最危险的信号：
被分割成碎片，被肢解成难以编组的小股战斗团队，骑兵编组冲杀的力量顿化于无形，剩下的，几乎就是单兵作战了。

张彬看着眼内，他捋着胡子，对勇士张荣说：“张总制，胡指挥这种战术，就是我军瓦解蒙古兵团的法宝了，他要求每个战士必须服从指挥，听从命令，指挥官打到那里，小兵就要打到那里。你看，胡指挥的部队就像一头战龙，他们直冲，他们回旋，他们横扫，每一次冲锋都足以把敌兵冲散，打乱他们的阵脚，靠的就是一个勇字啊。”
虽然张荣并没有挂什么明军的军职，但由于他在元朝时的军衔是广西总制官，上至杨璟，下至张彬、周凯等高级将领，都习惯称呼他为“张总制”。
张荣不住地点头，叹息道：“我在靖江时，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蒙古军士老是打败仗，核心原因就在于指挥官怕死二字！”
张彬点头，看着他，说：“张总制，现在，你可以出击了，表演你的阵前擒拿敌将的绝活，当初你就在阵前生擒了我军十几名战将呢！”
“得令！”
这名元军降将答应一声，背弓提枪纵马直奔两军厮杀战圈。

《明太祖实录》载：洪武三年1370六月

“都督同知汪兴祖与指挥常守道率兵至大同北口，与元将速哥帖木儿等战，大败其军，斩馘无算，获王保保弟金刚奴、平章朱真等四百余人。”







以上的大同某处，设定为明军擒拿金刚奴之处。

473.

与此同时，张彬听闻后军一阵骚乱，那可是遭到元军李景春袭击之处。张彬猛然醒悟，心里瞬间一阵懊悔，他只关注了胡海洋对元军蔡孟周部的冲击，以张荣之勇，也只派往对付蔡孟周部队，后军竟完全没有关注到！
顾此失彼就是目前张彬的状态。

果不其然，两名通讯哨骑急速赶来，向他报告：“鞑子猛烈攻击我后军，请参政大人派兵增援！”
张彬先是愕然、随即懊悔，继而就是大怒，他喝道：“后军指挥官何在？”
“参政大人，后军指挥佥事庞龙、千户长朱权、百户长赵汉杰、总旗高云、梁清、小旗林敬、何祖德及一百七十八名军士阵亡！”
“什么？”
张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他作为最高指挥官目击胡海洋纵横厮杀于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而自己也禁不住洋洋自得之时，后军自军士到小旗再到指挥佥事，这一揽子骨干战士，军队之精英竟然壮烈牺牲，殉国了！
“这是我的失误啊！”张彬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口，他深深自责，“怎么我没有料到，没有重视敌人对我后军的冲击？”
他忙问：“庞龙等人皆我军精英，缘何牺牲了？”
哨骑说：“敌军改变了一贯的战术，他们上来打了一会儿就跑回去，庞佥事他们奋勇追上去，结果中了鞑子的诡计，被他们的乱箭射来，伤了性命！”
张彬气得哇哇大叫，旁边的两名战将早已忍耐不住了，纷纷请战，又有一人禁不住放声大哭。

“哭什么？”张彬破口骂道，回头一看，原来正是阵亡了的庞龙佥事的弟弟百户长庞虎，他心里的怒气便消了一半，毕竟同胞兄弟，胞兄战死，胞弟伤心痛哭也是人之常情。
庞虎哭道：“参政大人，我要报仇，我要为我阿哥报仇！”
张彬说：“好，庞虎，你上去报仇，但是，你要记住：休要被复仇的火焰蒙蔽了你的双眼，也不要被它蒙蔽了你的头脑！”
庞虎抹去眼泪，点点头。
张彬接着便对请战的两名战将说：“你俩前去救应，庞虎跟你俩一起去，你们都要动动脑子，不要再上敌人的当，你们的任务就是拼死抵住他们的进犯，等我废了这边的鞑子，再全军增援你们，记住了么？”
“记住了！”
两名战将，一为指挥佥事张祥，一为副千户长潘进，他俩带一千军士急匆匆赶去增援后军。

原来，元军知院李景春勒马于高岗丛林中，目睹他的战友蔡孟周部队五千余人企图包围一千明军，结果反而被对方冲击、分割成碎片一般，知道不能在山间与明军硬碰，“必须智取。”他喃喃自语，就命令五百骑士前去搦战，嘱咐他们：“许败不许胜，把明寇引离他们的大部队，把他们带到三四里外的埋伏圈就算是你们的功劳！”
那五名百夫长领命而去。

明军果然中计，指挥佥事庞龙带着七八百名战士一骨碌追来，看看已经进入元军的埋伏圈，只听一声梆子响，山坡上，丛林里，高岗上，甚至山涧旁，草丛里，乱箭如飞蝗，庞龙等人躲闪不及，人马同时被元军射成刺猬一般！当场丧命的，就有近二百人！
李景春见已经得手，便唿哨一声，他的数百名亲随骑士就似泛滥之江河，喷泻之洪流，向明军直冲过去。
明军堕入埋伏，受到狙击，指挥官也牺牲了，锐气顿减，如今见敌军汹涌而来，不自觉便乱了阵脚，止不住往后撤退，不少战士畏缩起来，甚至逃散了。

就在此时，指挥佥事张祥，千户长潘进领兵一千，大呼杀来。可以想见，那部分明军撤退，逃逸，这部分的明军则奋勇冲来，彼此间堵塞在山道上。这山道有多宽阔？哪里容得下明军同时进出？哪里容得下元军再次冲锋？
四个字：自相践踏。
又来四个字：混乱不堪。
它们就是明军此时此刻的状态最合适的形容词。

张祥暴怒了，他吼道：“大明战士，死则死矣，何须惊慌？自乱阵脚！何惧生死！尔等忘了参军的誓言么？”
潘进更是激进，他干脆挥舞手中大砍刀，一连砍倒了几名逃命的军士，他说：“后退者，斩！”
这两声巨吼，终于喝住了撤退的军士，他们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过身来，把武器再次举起，把目光盯着他们的指挥官。
张祥又叫道：“我英勇的弓箭手何在？”
就听他身后数十名弓箭手高呼：“我们在！”
“射杀鞑子！”
好啊，明军一阵弓弦震响，数十支飞箭直扑冲过来的蒙古骑兵。
也不理命中率如何，张祥又叫：“凡是参加过鄱阳湖之战和平江之战的战士出列！”
顿时，五六十名战士涌上来。
千户长潘进喝道：“勇士们，随我来，用我们的血肉之躯，铸造今日伟大之胜利！鄱阳湖没有死去，平江城也活了下来，我们还怕什么？让我军那些怕死鬼，让对面的蒙古鞑子知道，什么才是大明勇士！”
说着，大刀一挥，纵马就冲了上去。

这潘进，并非是等闲之辈啊，《明太祖实录》说他“有勇力，颇知读书”。他原本是元朝义军元帅陈野先的勇士。陈野先被朱元璋部队生擒后，玩假投降，谋杀了朱元璋的两个顶头上司郭天叙和张天佑。而他自己也被民兵打死，他遗留下来的部队由他的义子陈兆先继续统领。后者在朱元璋部队的又一轮冲锋后，吃了败将，又被生擒活捉，陈兆先与他老爹一样，又投降，不过，这次，他不敢玩假投降了，他没有资本了。因为，朱元璋做了一出好戏，从降兵队伍里精选了五百名壮士出来，让他们环卫着自己的帅帐，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并在那里住宿，而朱元璋自己则在帅帐里安安乐乐地睡了一个晚上，他身边，只有一个冯国用在旁边侍卫。这个举动感动了那五百名壮士，他们互相告慰：“收降了我们，还让我们做侍卫，甚至就在我们之中安歇入睡，毫不见疑，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勇气！这样的领袖，去哪里找？我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们为他死都心甘命抵啊！”
好了，这五百勇士，就是朱元璋夺取集庆城的排头兵，而潘进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先登上集庆城头的那一名壮士！
朱元璋给他的待遇是：花枪先锋！
如今，军衔为副千户长的潘进再次发扬不怕死的战斗精神，带着他的战士，迎头直撞过去，他一边冲撞，一边大呼：“鞑子听着，你家潘爷爷来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头，他就撞着一名蒙古将军，对方冷眼瞅着他，看看就到眼前，他猛地张弓搭箭，“嗖”，一箭直扑潘进面门而来！

飞翔明2018曰：
有朋友说，这回我用了现代词语“领袖”，似乎不妥。
回复，实则，“领袖”一词并非现代词汇。元·关汉卿《单刀会》里就有这么一句：“有一个马孟起，他是个杀人的领袖。”

474.

却见一声巨响传来，蒙古将军那一箭未能伤着明军千户长潘进，他自己的战马倒是痛苦难挨，悲鸣跳撞起来。
原来，那百户长庞虎一直追随在潘进的左右，远远看见对面的蒙古将军持枪驻马，等候厮杀，他内心的悲愤一下子就涌上来：先下手为强！庞虎掏出一杆火铳冷不丁就给他放了一铳。
铳弹打中对方的战马脖子，顿时皮开肉绽，血洞如泉涌。战马狂撞着，蒙古将军慌忙勒紧缰绳，死命控制坐骑。
于是，人马俱乱，破绽丛生。
潘进是什么人？
花枪先锋战士出身！刚才对方一箭从他耳边掠过，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恨死那蒙古佬，见此情状，那容半刻怠慢？大喝一声，手中鬼头大刀往敌将迎面砍去！可怜，那蒙古将军毫无还手能力，那砍刀从他脖子上砍下去，连锁骨都劈断了，脖子上的大动脉即时喷溅血柱，把潘进也溅得满头满脸血污！
潘进也不抽回他的砍刀了，随手把慢慢倒地的敌将的长枪抢了过来。
如此这般，花枪战士终于是手中擎枪了！
“杀！”长枪在手，潘进如虎添翼，大吼着冲入敌阵，那庞虎也啸叫一声，舞动大刀，随后赶来。
指挥佥事张祥挥军继后，一千名勇士奋力冲杀，那些回转身的明军这时也不甘人后，他们彼此嘀咕着“报仇的时刻到了”，便重新投入战场。
蒙古军抵挡不住，不住地撤退。

李景春知院吃了一惊，一挥手，教战士且战且退，又想着把对方引入自家的埋伏圈。庞虎果然勇猛追来，指挥佥事张祥大呼：“穷寇勿追！”
潘进冲上来，把庞虎喝住，庞虎朝敌军方向吐了一口，说：“我且不追，等参政大人领兵过来，我再报大仇！”
于是，两军形成对峙局面：明军不再追击，蒙古兵也不再深入。

见李景春不再出击，部将秃鲁兀忍不住说：“知院大人，我军若不深入，恐怕蔡知院那边会抢了头功啊！”
李景春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老蔡会抢头功？那，由他去抢。我军第一要著是保存实力，侍机一击！”他心里说，方才，我就是智取那明匪，结果杀了他好几百人。这可是我英明之处。
他又说，“秃鲁兀元帅，明匪自南方杀来，连我大都也守不住，白锁住平章等人也吃了败仗，连丢几座城池，失了几处天险，多少大蒙古国的精英战士都不能取胜，老蔡真要吃了明匪，我老李第一个与他大喝三天三夜！”
“可是，贺总制不是说要我们截杀明匪么？”秃鲁兀还要嘀咕。
“你懂个屁！”李景春怒了，一马鞭甩过去，“啪”，正好抽在秃鲁兀的右臂上，秃鲁兀痛得连人带马倒退两三步，李景春骂道：“秃鲁兀，你不要依仗着贺总制是你的女婿，就处处拿老贺来压老子我！”
原来，秃鲁兀的女儿在去年嫁给贺宗哲做填房夫人，他才由镇抚官升任为潞州路总管府统军元帅。秃鲁兀，按年龄并不大，他和贺宗哲、李景春、蔡孟周、豁鼻马等人都是四十多岁的将军，居然把自己不足二十岁的女儿嫁给四十多岁的贺宗哲做填房夫人，李景春眼里千百个瞧不起他。要知道，李景春毕竟是多年征战，与贺宗哲一起跟随老总兵察罕帖木儿从死人堆里累积军功爬上来的军人，生平最恨的就是毫无本事，却依靠这样那样的裙带关系、钱权关系上位之徒，偏偏这个秃鲁兀就是如此之人，又时不时不识相地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甚至动不动就拉他的女婿贺宗哲出来说事，李景春已经忍受了好几次，如今见他又如此这般，便怒骂兼鞭打他了。

秃鲁兀受了一鞭，毕竟是李景春的下属，他不敢发作，只得退下，只是心里痛恨，咒骂着，暗地里盘算着如何解恨。
李景春啊，他不知道，正是他如此一马鞭，叫他几乎断送了老命！

那么，蔡孟周那边，是否已经吃了明匪呢？
没有。
相反，他正被胡海洋和张彬夹击，处于焦头烂额、手忙脚乱之中！

“快，快，”蔡孟周见部队被明军冲得七零八落，气急败坏地对两名亲将说，“快去请求李景春知院大人攻击明匪，减轻我军的压力！”
亲将即刻上了高坡，向李景春方向发放求援信号——响箭，带着浓浓狼烟的响箭。
李景春得报后，喃喃自语：“老蔡不行了，看来这次截杀，到此为止了。”
于是，他也命人回报对方，同样发射一模一样的响箭，意思是告诉蔡孟周，他的军队也遭到明军强烈的攻击，自己也应接不暇，实在无力增援云云。

秃鲁兀看在眼里，这次他不敢作声，他要去贺宗哲甚至扩廓帖木儿面前告李景春一状！
李景春对左右说：“不要深入，且退，暗暗撤退。”
于是，李景春的部队，渐渐撤去，脱离了战场。
明军指挥佥事张祥等人也不追赶，只是严阵以待，备战着，以防蒙古军再次发起攻击。

如此一来，蔡孟周部就遭殃了。

475.

蔡孟周知院收到李景春的回复响箭后，不禁破口大骂：“好你个李景春！乃国贼！奸宄之徒！想那明匪不过五千余众，我和你两军合计足超万名勇士，若彼此同心协力，英勇杀敌，何愁明匪不破？我此处已经缠住三千多贼人，你若出兵杀来，明匪如何抵抗得住？分明就是要陷我蔡孟周于敌手，你好保存自己兵马！”
他叹息道：“我大元朝就是被李景春之徒败坏了啊！”
他对左右亲随说：“罢罢罢，总制大人贺宗哲出良谋破明匪，奈何他的手下不肯卖力！还是按照最初的方案办事吧，把明匪引向韩店，由韩扎儿平章来收拾吧！”
说完，就传令：“退出战场。”
可是，明军哪里肯罢休？降将张荣深谙蒙古人的战术，在他的带领下，数百名明军骑士专挑蒙古军力量薄弱之处冲击，并迂回配合着胡海洋的战龙一般的队伍，有效地切割、分解着蒙古军队，他们一阵急攻，一轮猛冲，蒙古兵丁死伤不少。明军主帅张彬参政则领主力直扑蒙古中军指挥部，向蔡孟周帅旗方向杀来。蔡孟周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引兵退去，不敢与张彬硬碰了。
他满怀怨恨地，回望了战场一眼。山地上，留下一千多名蒙古战士的遗体。可以说，他的这次突袭不仅徒劳无功，而且是损兵折将，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离开了阵地。
张荣和胡海洋叫嚣着，还要追杀上去，张彬连忙喝住：“休要穷追胡虏了！后军那边，要我们增援！”
话犹未了，后军已经派来战士报告，说敌兵已退。

众人不禁一阵欢呼。
这边的南宋村战场算是终结了。
这一场遭遇战，也可以说是破袭战，最终以明军坚守住阵地，元军得不偿失地退兵而告终。张彬命人清点战士的伤亡数字，发现与敌人杀伤相当。他不由得说了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王保保之兵，非广西之胡虏可比啊！”
他召集各个指挥官计议道：“杨平章他们还在前方与敌寇厮杀，救兵如救火，我们得马上前往增援。”
大家点头同意，他就派指挥佥事张祥带八百战士断后，负责照料伤员和收缴的敌军物资，自己则带着部队急速奔赴前方，增援杨璟父子。

杨璟那边，是紫云山北麓战场，距离南宋村战场有二十余里。张彬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增援杨平章，便叫军士找来当地村民若干人，让他们做向导。他对他们说：“我们是大明天兵，现在进行的是收复中原，驱逐胡虏之战争。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有捷径通往紫云山么？我们军队要去那边对付鞑子。”
村民刚说了一句：“我们这里叫南宋村。”
在场的几名指挥官一听，哑然失笑，问：“既有南宋村，莫非还有北宋村？”
“是的，有北宋村。”
“什么回事？”张彬问，“都是前宋的子民么？”
“不是，我们这里有两条村，都姓宋，南面的叫南宋村，北面的叫北宋村。”
“哦，原来与宋朝没有关系！”
“我们虽然不是赵宋朝的子民，可是我们都是汉人。大明天兵还没有抵达我们这里，我们已经接收到大明天子的圣旨，说天兵要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还说大明军队秋毫无犯，叫我们不要惊慌，不要逃散，就在家里、村里安居乐业就可以了。如今，看到天兵与鞑子厮杀多时，果然没有以往各色军队那些抢掠烧杀现象，难怪大明天兵可以打败鞑子兵了！”
张彬笑道：“你们知道就好，我大明王师，就是来解救中原百姓的，怎能抢掠烧杀？好了，说回刚才的话题，我们要去紫云山北面杀敌，你们能不能做我军的向导？”
指挥使胡海洋从衣兜里掏出一抓碎银，对那几个村民说：“这些就是你们的酬劳。”
村民说：“不，我们不能要酬劳。鞑子，也就是小总兵王保保的军队已经变样了，从前，老总兵在时，颇有军纪，自从朝廷剥夺了小总兵兵权后，他对山西百姓的态度完全改变了，他不仅杀了众多的地方官员，甚至还纵容他的军队抢掠老百姓，我们恨死他了。做向导，我们是心甘情愿的，不收军爷一分钱！只盼大明王师早日赶走鞑子兵！”
张彬说：“既如此，老乡，我们北上杀敌，也欢迎你们加入大明军队！”
那村民说：“村里是有几个年轻的，的确想着当兵杀敌呢！”
“好，等我军杀败紫云山的残元部队，你们就来参军吧！”
张彬给了个眼色胡海洋，胡海洋还是把碎银赏给那几个村民。

于是，那些村民在前面带路，引着明军火速增援湖广平章政事杨璟父子。
杨璟平章，与指挥使吴永宁、指挥佥事黄永谦，以及他的宝贝儿子百户长杨通，已经打退了元军知院豁鼻马的袭击，此刻正在清理战场，清点伤亡战士。

话说豁鼻马与明军厮杀，巴望着蔡孟周会来帮助，谁知道蔡孟周记起他们之间的“梁子”（矛盾），不予理会。到蔡孟周截杀明军张彬部时，也巴望着他的战友李景春前来帮助，不想李景春为了保存势力，不仅不理睬蔡孟周，反而领兵率先撤离了战场。
贺宗哲四大知院，只有杜旺一支队伍还在尾追着明军，其余三人统领的部队，居然如此这般地上交“作业”给他们的总制官！可以想象，贺宗哲获悉这一切时，必定气愤得几乎吐血。

究竟豁鼻马这支部队是怎样吃不了，兜着走了呢？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476.

豁鼻马数千马军都难以战胜明军指挥使吴永宁、指挥佥事黄永谦部的浴血奋战，不得不派人把紫云山上的甘麻剌、彻里台和阿鲁图等人的部队拉下山，参与山脚的搏斗。即便如此，这支蒙古军队也仅仅能与明军打个平手。
明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强了，甘麻剌三将执行豁鼻马的指令，领兵横扫明军侧翼，企图把敌军冲为两段。对手吴永宁晓得他们的意图，一方面让黄永谦抵住豁鼻马，一方面带着军兵，借着枪挑元将马乞儿台的余勇，大呼大叫，与甘麻剌硬碰当场。

这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明军百户长杨通与黄永顺、韦胜等人也杀出紫云山的崇庆寺，奔下山，来寻元兵拼命。
一下山脚，他们就见着自家兵马正在与元军鏖战。
杨通对黄、韦二人说：“我们被鞑子压着追打了好半天，一肚子气憋着，快要闷死了。现在可好，吴指挥他们正在与敌虏死战，我们快快杀上去，一则解气，二则破敌，将功赎罪啊！”
黄、韦二人大叫：“好！”
就要上冲。
“慢！”杨通止住他们，说，“先看好哪个是头目，我们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众人马上睁大眼睛，仔细观瞧。
不一会，韦胜指着元军帅字大旗下说：“百户长，你看，那大旗下的，不就是鞑子头目么？他正在指指点点，要他的兵丁不断地向前冲。”
“好一个鞑子头目，这次，我杨通岂能饶你！各位弟兄，我们冲上去，把鞑子头目枭首示众去！”
“得令！”
于是，这支小分队，不足五十人的明军小分队直扑帅字大旗下的豁鼻马。

几乎同时，东南方尘头大起，杨璟带着五千壮士抵达了战场。
主帅杨平章马鞭一挥，对军士说：“我军吴指挥正身陷重围，诸位，可要放开你们的手脚，给我痛扁鞑子兵！”
众军士齐声呐喊起来。
杨璟又说：“直冲他们的中坚，废了那鞑子的指挥官，整场战役就可以结束了！”
他转头对号角手说：“号角，吹起来！”
又对旗手说：“你的大旗必须高高飘扬，让全军上下都看得见，让我们的战士知道战斗的方向！”
然后，对鼓手说：“不要吝啬你们的力气，把腰间的战鼓擂起来，战士们的士气要靠你们呢！”
最后，他，大明征虏偏将军兼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杨璟，大喊一声：“大明好儿郎，随本将军杀入敌阵去！”
杨璟亲自冲锋陷阵！
这可是他参加北伐以来，第一次冲锋陷阵！
他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懂事，私自离开部队，擅自进军，致使前军数千将士陷入敌军重围，白白牺牲了不知多少军士的性命，这次，他身为主帅打仗打冲锋，既是为了给战士们鼓舞士气，也是为自己的儿子向浴血奋战的战士表示感谢！

正是由于杨平章做出如此姿态，他带来的军士本来士气就高涨，如今更是斗志昂扬，整支部队便如旋风一般，直卷豁鼻马中军而来。
豁鼻马得报，连忙打马上了一个高坡，手搭凉棚一看：哎呀，不妥！
先不说杨璟带领的大部队向自己中军杀来，就说那一股明军小分队径直扑向自己，就足以教他心惊胆战了。
他身边，就那么几百名蒙古骑士，如何抵抗得住明军的潮水涌来？
他咒骂起来：“好你个蔡孟周，不肯助我一臂之力，明匪穷凶极恶，如狼似虎一般杀来，叫我白白损失了那么多人马！四大知院联手？我呸！只有我豁鼻马傻得可怜，一味地与明匪死斗，人家没一个鸟我！罢了，我豁鼻马好汉不吃眼前亏，让贺宗哲的鬼点子去死吧！走！”
他一声唿哨，纵马带着亲兵往西面就跑。
他的部属也以唿哨回应着，纷纷逃离战场。

杨通骂起来了：“鞑子休走！留下你们的人头！”
吴永宁和黄永谦已经杀红了眼睛，见元兵逃逸，哪肯放过？无不急起直追！
杨璟也带着军队，投入到追杀行列，只把豁鼻马部队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豁鼻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那时，日头已经西沉，天色已近黄昏，他们已经逃出了二十多里，明军才没有追来。
清点一下人数：可怜的娃，五千余元兵剩下不足三千，过半都歇菜了！千户长阿鲁图战死，彻里台和甘麻剌都受了伤，豁鼻马自己也灰头灰脑，狼狈不堪。
豁鼻马骂天骂地又骂娘。
忽然，他对亲将甘麻剌、彻里台说：“贺宗哲害了我部，他委派的什么蔡孟周、李景春知院大人统统都是废物，没有一个是为国尽忠的，都想我豁鼻马死于明匪之手！也罢，我不回去贺宗哲那里了，我们……我们回太原去，我要去王爷殿下处告状！告他娘的蔡孟周、李景春他们串通明匪，卖国求荣！”
他心想：得恶毒地告状，彻底把蔡孟周、李景春的兵权剥夺了！
甘麻剌、彻里台点点头，不做声，只是默默地想着山西太原方向前行。

杨璟他们会师后，杨平章马上把儿子杨通找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捆了起来，吩咐军政司：“砍了！”

提供一些元代蒙古人名字的意思：

1.帖木儿（亦作铁木耳、帖睦尔、帖木尔）：铁。
2.不花（亦作不华）：牛。
3.察罕：白色。
4.哈剌（亦作哈拉、哈喇）：黑色。
5.脱脱：安定。
6. 伯颜（亦作巴彦）：贵人，富有。
7.也先：平安。
8.完者都：长寿。
9.赛因：美好。
10. 月鲁：纯洁。
11. 高娃：美丽
12. 朵儿只巴（亦作朵儿值班、朵儿只班）：金刚。
13.拔都（亦作八都、把阿秃儿、巴特尔）：勇士。
13. 阿斯兰：狮子。
14. 扎那：大象。
15. 拖雷：镜子。
16. 阔阔（亦作扩廓）：青色。
17.窝阔台：上官。
18. 贵由：聪明伶俐
19.忽必烈：继承者。
20. 赤那：狼。
21. 阿木尔：太平。
22. 琪琪格（亦作其其格）：花朵。
23. 腾格尔：天空。
24. 保保（亦作宝宝、保、保儿）：佛宝。
25. 奴（如观音奴、金刚奴、李家奴、百家奴等等）：佛教徒。

需要指出的是，元末明初的蒙古人名字，很多是汉译加上蒙古尾音或者前缀得来的。比如买驴、丑驴、黑驴、驴儿、莽古歹（歹，起初作台，比如速不台，后来丑化为歹，意思为男子汉）。

477.

指挥佥事黄永谦连忙阻止道：“且慢！”
杨璟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这小子想干嘛？我看你有什么说辞！
黄永谦往对面的黄永顺一招手，总旗黄永顺只得屁颠屁颠跑来，黄佥事骂道：“黄永顺，你身为总旗，行军打仗许多年，可以说沙场经验十足，为什么要带着杨百户脱里大部队，私自进军？你可知道，杨百户刚刚入伍，经验不足，第一次打仗，初生之犊不怕虎，难免心急冒进，你身为沙场老手，不仅不规劝，不阻止，反而带着杨百户东奔西走，伤了许多战士的性命。你可知罪？”
黄永顺不敢作声，只是一味地点头。
“来啊，把黄永顺也捆起来，砍了！”
左右战士一拥而上，把黄永顺也五花大绑起来。

在场的所有将士都知道，这个总旗黄永顺，正是指挥佥事黄永谦的弟弟，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想用这么一招来救小平章杨通啊！
另一位总旗韦胜心领神会，他已经浑身伤痕，蓬头垢面了，左腿上还中了一箭，只见他拖着左腿，向前几步，对杨平章和黄佥事说：“平章大人，这都是小人韦胜的错，不关杨百户和黄总旗的事，是我提议单独前进的。我看大部队进展缓慢，担心天黑之前不能到达潞州，所以，怂恿他俩，我说，当年镇江之战，十一名小兵就敢打头阵，前去侦察敌情，那叫顾成的小兵就算被鞑子捉了，也能逃出生天，为我军带回第一手情报，结果我大将军领兵直取镇江，一鼓而下之。这就是我们应该学习，应该效方的英雄事迹。于是，杨百户和黄总旗就带着战士们直扑潞州城而去了。平章大人，要处罚，就处罚我韦胜吧，我才是罪魁祸首！”

杨璟双眼圆睁，瞪着韦胜，喝道：“韦胜？你道我杨璟不敢处理你们三个军中之败类么？以为本帅会法不责众，放过你们么？还有，黄佥事，你也以为你把弟弟拉下水，我杨璟就会法外开恩，放过他们，放过我的儿子杨通？错了！你们忘了么？圣上如何治军？圣上如何教训那些违反军令的将士？大都督朱文正，一军之统帅，身为圣上之亲侄子，是圣上的骨肉至亲，他犯了法，得到了什么待遇，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你们都忘记了么？我儿子杨通今日违反军令，致使我军落入敌虏之伏击圈，军士伤亡惨重，他十条命都不够赔！若我杨璟不拿他问罪，日后如何带兵打仗，如何整肃军纪，如何克敌制胜？”
吴永宁也纵马过来了，他听得清清楚楚，便在马上作揖行了军礼，对平章大人说：“大人，杨通等人违抗军令，他们是我的部属，这是小人管束不严，请大人也治小人之罪！”
杨璟说：“吴指挥，三个多月前，你是如何攻克那靖江城的？”
“上赖圣上之洪福，又得平章大人得良谋妙计，再得将士们的奋勇杀敌，”吴永宁说，“我军经过血战，拿下了靖江城。”
“你说对了一半。”杨璟说，“还有另一半，就是将士们遵守军纪军令，一声令下，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无畏前进，一声撤退，就算前面黄金遍地，也不得俯身拾取！你知道，大将军领兵，攻克敌军淮安城，他麾下战士在哪里睡觉，在哪里过夜么？”
吴永宁眨着眼睛，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杨璟说：“他的军队，是在淮安城头上过夜，就是城头上打个盹儿的！他的军队从不骚扰百姓！还有，李文忠平章，他攻克杭州城，他的军队也是在城头上睡觉，从不滋扰百姓。有了这些铁一样的军纪，才能得民心，才能百战百胜！杨通、黄永顺、韦胜等人，一味地依仗匹夫之勇，全不把军令军纪放在心上，一旦遇敌，如何取胜，如何上报朝廷，下拯黎民？我杨璟今日放过你们三个，日后军士们如何服我管教？”
“可是！”吴永宁说，“他们遇到鞑子，也英勇杀敌，没有做缩头乌龟，没有畏缩惧敌。大家看看，他们三人都浑身伤痕，一路与鞑子交战，杀死打伤的敌人为数不少，他们都是勇士啊！”他据理力争，“他们私自进军，擅自离队是有罪，可是，他们进军为的是什么？他们离队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早日拿下潞州城？他们罪不至死，希望平章大人给他们将功赎罪吧。我们前面还有仗要打，我们还有潞州没有拿下呢，我们这一刻，可是用人之际啊，请平章大人三思！”
“是啊！”一把声音传来。
这把沙哑的嗓音把现场的所有将士都震住了。
原来，参政张彬已经带兵前来会合了。

他对杨璟说：“老杨，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说。”
张彬虽是杨璟的部属，可是，他俩已是多年的老战友，彼此间都是“老杨”、“老张”称呼对方的。他们不仅一起面对面前的韩店之战，日后，还一起面对唐州的叛军，杨璟和张彬，还有如今还在殿后的左丞周凯，可以称之为“荆州三帅”，朱元璋特别让杨、周、张三人坐镇湖广之荆州，组成一支专门对付湖南、广西元军的军队，他们三人如同铁三角一般，开辟湖南战场和广西战场，现在又奔赴山西，开展晋南会战，还是铁三角组合。张彬说的话，在杨璟这里，还是很有分量的，毕竟张彬的官阶高于指挥使吴永宁。
杨璟转头说：“不用单独说，要说，就面向全军上下说。我杨璟做事，没有见不得光的。”
张彬说：“好，我就当着全军上下说。请杨平章给我们的小平章杨通、总旗黄永顺、韦胜一次机会，让他们继续进军，直取潞州城！”
杨璟对儿子说：“杨通，不是我做父亲的包庇你，实则，我杨璟就想一刀砍了你的人头！现在那么多将士为你求情，你的人头就暂时挂在脖子上！既然你那么想建功立业，想着成就巨大功勋，那么，接下来，你要做的事——”
杨平章还没说完，他的儿子说：“我知道了，夺取潞州城！”他回头对黄永顺、韦胜说，“这次，我们一定要拿下潞州城！”

杨璟喝道：“住口！不要乱来，得听指挥！”
他把几名高级指挥官叫来，计议道：“敌人刚刚退去，估计还没有跑远，我们被他们纠缠住，打了一仗，耗了不少时间，我军还是按既定计划，把周左丞的部队也调来，然后乘夜色突袭潞州城。”
大家点头认同，于是，杨璟派出十名斥候哨骑，往后方传调周凯的人马。

汉、唐、宋、元、明、清六朝之开国规模之史学对比（1）




虽然宋朝事实上并没有恢复汉唐之中国故土，但历代以来，至少自宋以来，众多的史学家和政治家还是拿宋与汉唐元明清并列。故此，本文也把宋朝纳入考察范围。

六代之中，汉与明是为第一类；唐与宋是为第二类；元与清则是第三类。
第一类：汉、明，其开国规模起于社会下层人士，汉高祖刘邦和明太祖朱元璋已经成为中国古往今来社会底层人士通过奋斗而获得成功的标杆。特别是朱元璋，已经是社会之最底阶层人物了，仍然可以建立国家，一统江山，不仅为中国之特例，即使放眼全世界，也不多见。
第二类，唐、宋，其开国规模起于贵族，至少也是军官。唐高祖李渊父子，不仅是隋室之姻亲，而且，拥兵一方，乃地方之军阀世家。宋太祖赵匡胤虽然起步稍低于李氏父子，可是，他的父亲也是后周时代的高级军官，到了他本人黄袍加身之前，赵匡胤担任的军职已经是中央禁军的首领（殿前都点检），完全可以控制京师。故此，他们同属于一类人物。
第三类，元、清。他们都是少数民族在统一了自己的部落后，向外发动扩张战争，向中原地区发动军事征服，继而统一天下的。虽然元太祖成吉思汗铁木真和清太祖努尔哈赤并没有亲身统一中国，但是他们打下的基础，让他们的后代得以入主中华。故此，他们也是同类项。

一、汉与明
1.首先，是研究它们的基本史料。
研究汉朝的史料基本上就是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汉书》和范晔的《后汉书》。在此基础上，宋代的司马光为我们整理了这个时期的史料，并编撰了《资治通鉴》，其中的《汉纪》部分，说的就是汉朝的历史。有许多司马光时代仍然能看到的汉朝史料，今天大都不可再见了，所以，司马光《资治通鉴》中的《汉纪》的史料价值并不低于《史记》、《汉书》和《后汉书》。若能通读上述四种史料，汉朝的历史基本上尽在掌握之中了。当然，陈寿的《三国志》有不少内容也可以补充后汉末季之历史。
研究明朝的史料则丰富的多，甚至可以用瀚如渊海来形容。但是，说到基本史料，也不出几种。首先是《明实录》，继而就是清朝人编撰的“明史三部曲”：《明史》、《明史纪事本末》和《明通鉴》。这四部史料若能通读一次，已经不得了，因为，光是《明实录》，就有1600万字，比中华书局版的《资治通鉴》（胡三省注）、《史记》（三家注）、《汉书》（颜师古注）、《后汉书》（李贤注）和《三国志》（裴松之注）的总和还要多出200多万字！这也是阻吓学人研究明史的一道关卡。所以，一般的明史爱好者，只是啃啃清朝的《明史》，甚至只看80余万字的《明史纪事本末》就声称自己对明朝了如指掌了。可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对于明朝，一定得全文通读《明实录》，此外，别无它途。

2.汉与明的开国规模
（1）相同点
刘邦和朱元璋都是社会底层人物，他们都不是最先起来反抗政府的。
刘邦之前，有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几乎与刘邦在芒砀山落草的同一时间，大江以南的项氏叔侄在今天的浙江绍兴（秦末叫会稽郡）起兵。陈胜失败前后，秦朝关中以外，出现了无数的反叛军队，他们在楚、赵、魏、韩、齐、燕等国的故地掀起声势浩大的反秦浪潮。关东地区已近失控，秦王朝岌岌可危。刘邦就是在此背景下，投身“革命”，开展推翻暴秦之军事活动的。
朱元璋之前，有刘福通的颍州起义和徐寿辉的蕲黄起义，徐州也有芝麻李起义。浙东沿海一带，则有方国珍反元，豫西南、鄂北地区也有不少反元部队。元王朝在众多的农民起义军的冲击下，政权同样岌岌可危。这一点，与刘邦所处的环境颇为类似。朱元璋就是在这种天下大乱的情形下，投军于濠州的郭子兴大帅的旗下的。
也就是说，刘邦和朱元璋投身革命的大环境基本上是一致的，就是天下大乱，他们虽然不是最先起来反抗腐朽而强暴的政权的倡导者，但是他们却是翦灭所有对手，笑到最后的成功者。

刘邦与朱元璋的另一个相同点，他们都知人善任。
刘邦之下，萧何、张良、韩信等“三杰”是他们的核心军政领导班子，他们三人各司其职，都在自己熟知的领域发挥出令人敬佩与赞叹的作用，刘邦对他们完全信任，皆委以重任，后勤、谋略与军事进攻相得益彰，相辅相成。汉高祖就是在他们的通力合作的情况下，打败了对手，完成统一大业的。
朱元璋也不例外，他同样知人善任。在他的领导核心，有军事才能出众的徐达、常遇春，有智谋过人的刘基，也有后勤工作了得的李善长。他的人格魅力比刘邦更胜一筹，他在争取民众支持，规范军队建设和战时经济建设上，做得比刘邦更好。他把军事指挥权交给徐达，让他统领大军北伐，及至攻陷元朝都城时，徐达没有像韩信那样拥兵邀功，更没有野心勃勃地独霸一方。凭此一点，足以表明朱元璋的御下手段胜于刘邦，徐达对领袖的忠诚度超越韩信。

这套书出了五辑，每辑100册，共500册，吓得我打冷颤，即便是电子书PDF文档，也超过100G。不过，它的面世，“许多集子由于没有经清人删削，保存了作品的原貌及许多宝贵资料，是史家不可或缺的原始资料，更可用来校补后世传刻本，具有很高的价值”。（原书序言）
我得花点时间，寻找有用的资料，把《大明北伐》的真实性再次提高一到两个档次。

478.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搁下杨璟、张彬等着与周凯会合，准备夜袭潞州城不提，这里先来说说元军贺宗哲部队。

元军冀宁路总制官贺宗哲自委派四大知院追截劫杀偷袭潞州的明军杨璟部后，就带着参政俞仁以及将士三万人继续前进，随后尾追明军。
当他们抵达头颅山以北十五里处时，就听见一阵急速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贺宗哲、俞仁等将领驻马回望，就见七八名斥候骑士本来，大叫道：“报！磨盘寨军情到！”
贺宗哲等人心下一怔，特别是那俞仁，心急起来，他当先迎上去。
骑士对他说：“俞参政大人，磨盘寨有你的亲兵前来报告军情。”
俞仁张眼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亲兵孛术，后者一见主人，就说：“大人，大人……明寇偷袭我寨，朵儿同佥、吕院判、陈元帅、答儿镇抚与贼人激战……皆身亡……贾佥院让我向你报告，请大人快……快回军援救磨盘寨……”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什么？”俞仁大惊，问，“这么多将帅为国捐躯了？明军来了多少人马？谁人是主将？”
孛术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他说：“不知道明寇有多少人，他们的主将，听说就是冯宗异。”
“冯宗异？”俞仁和身后的贺宗哲几乎同时重复这个这名字。
“不是，不是，”孛术纠正道，“明寇的主帅是冯宗异，可是前部先锋是陈德。”
俞仁一听，骂道：“陈德？无名鼠辈耳，竟能伤我大将？”
贺宗哲在身后说：“俞参政，我得纠正你的态度。陈德是明寇的上将，不是无名鼠辈，你切不可掉以轻心，无视此人。”
随后，他对其它将佐说：“这个陈德，目前军职是敌军大都督府的都督佥事，若以军职而论，我们这里，只有我本人之职务在其上，你们统统都不如他的军阶高啊！他要是凭多年打拼而上位，本事必然不少。陈德此人，不容小觑，列位与他为敌，务必小心谨慎！”
俞仁听了，心里不以为然，他抱拳作揖，对总制官说：“总制大人，磨盘寨出事，为敌所乘，我俞仁身为寨主，不能置身度外，请大人准允末将领兵救援！”
贺宗哲点头，想了想，他说：“看来，明寇有能人。贼人四五天之内，连下数城，连抢几道关口，现在还能攻我山寨，我刚刚在这边掩杀他的一字长蛇阵，他就突袭我那边的磨盘军寨，这种态势，我贺宗哲征战多年，纵横大河南北，出入关中关东，席卷齐鲁晋冀，都没有遭遇过！”说到这里，他叹息起来，“此战，必是血战！俞参政，你领兵一万，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仅可以挽救你磨盘寨，还可以破杀贼军！”
俞仁听了，琢磨了一下，说：“小将恐怕兵力不足。”
贺宗哲说：“我这边有四大知院，足以粉碎明寇的一字长蛇阵。好，我再给你五千兵，你带着一万五千人，前去救应山寨！”
“得令！”
俞仁提兵而去。
贺宗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若能破敌，我潞州可保，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一挥手，领兵继续前进，他的意图是：尽快结束这边的战事，然后，会同俞仁，前后夹击明将陈德部。

此刻的磨盘寨，明军正与元军浴血厮杀。
把守磨盘山寨的元军头目贾佥院，姓贾名稹，小名五舍，乃元末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荣禄大人、集贤大学士、二品大员贾鲁的儿子。
说起这个贾鲁，在元末，与他同时代的各级官僚，乃至普罗百姓，皆一致认定：元之灭亡，都是贾鲁一手造成的。就是他，在右丞相脱脱太师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建议治理黄河，结果，元政府动用了数十万军民治理黄河，工地上聚集了近二十万名农民工，督工的各级官员乘机上下其手，贪污公款，克扣粮饷，撩起民工愤怒的火焰。白莲会的领袖韩山童、刘福通等人乘机加强做反的宣传力度，他们预先在工地上埋下石人，并到处宣扬“石人一出天下反”的口号，结果，就在民间流言四起，做反口号甚嚣尘上之际，治河民工挖出了石人，上面刻有“莫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之字句，仿佛天意一般的预言得到了证实，一时间，人心浮动，祸乱天下之局面瞬间形成。
及至后来，刘福通果真起义，第一时间，他就把治河的民工悉数吸收为红巾军战士，燃起反元火焰，全国各地就似一个个火药桶，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元朝中央及地方各级政府忙于镇压各地民变队伍，疲于奔命，焦头烂额，又败报频传，城邑屡失，一时间，整个元王朝急速堕入灭亡之深渊。
贾鲁，这个出色的工程师，就成了替罪羊。虽然有著名的学者欧阳玄为他和脱脱写下《河平碑文》，要把他们的治河伟绩千古传扬；即使后来的贾鲁统领军马，进剿濠州的郭子兴“叛匪”，阵前誓师并亲自冲锋陷阵，最后头昏目眩堕马，药石无救而亡——为国尽忠，他治理黄河的副作用，却永远永远成为他的罪过。

可是，在贾鲁的老家，山西泽州高平县，流传着一首民谣：
“贾鲁修黄河，恩深怨亦多，百年千载后，恩在怨消磨。”
的确，直到今时今日，“贾鲁河”依然蜿蜒流淌在河南大地之上，成为河南境内除了黄河之外流域面积最广的河流，人工加天然汇合而成的贾鲁河，让人们忽然想起，贾鲁的功过，以及他的家族的覆灭。

大元中书省左丞，是贾鲁的最后职务，他在濠州死于军中，他的老战友月哥察儿（又作月可察儿）命卫兵护送他的灵柩回贾鲁的老家山西高平，他的儿子贾稹，安葬好父亲之后，没有出来做官，随着脱脱太师的倒台，贾鲁后人没有被问罪已经是幸运了。
可是，随着中原战火继续燃烧，不仅民变军与元朝中央军彼此厮杀，各地的所谓“义军”也互相吞并，贾稹——老百姓习惯于称呼他为贾五舍，不得已当了兵，在两个帖木儿（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之间的狭缝中，苦苦支撑，最后，他选择了扩廓帖木儿。明军北伐之际，他担任冀宁分省行枢密院佥院（简称佥院），受总制官贺宗哲之命与参政俞仁共守磨盘寨。

这天，十月四日下午，大明御史大夫汤和攻陷泽州城，随之赶来助战的陈德，发现自己白跑了一趟，心里很不舒服，他对汤和说：“老汤，泽州被你拿了，我老陈没半点功劳，如何交差？”
汤和说：“听说你是为了追赶白锁住等人，白锁住他们没有逃入我泽州城，估计向潞州方向逃窜了。不如，你带兵再追击他们吧。”
陈德一拍大腿，说：“对！逮住白锁住，比拿下一个泽州城要强！”
于是，马上领兵追击。
他这个动作，让白锁住等人惨透了！
因为，此时此刻，白锁住、商暠、张伯颜、贾成、崔家奴等人在泽州城以北十里处的树林里争吵着，他们一个个脸红脸绿，吵着到底向潞州还是向绛州方向撤退！

《泽州府志》记载陈德大破元军磨盘寨，生擒敌将俞仁参政之事。

《元季伏莽志》，清代周昂撰。
明末钱谦益有《国初群雄事略》，这两部书的内容各有所长，可以互相参阅读，互相印证。
钱氏之作已经不常见了，周氏之书更是凤毛麟角。元末明初之历史难以复原，由此可见一斑。

飞翔明2018曰：
洪武五年（1372年）五月，明军在岭北地区吃了败仗，但是，蒙古军队也受到严重打击，并不能乘机杀入明朝边境。同月，朱元璋下诏，推行大规模的全国性汉化运动，从语言文字，到衣冠服饰，礼仪习俗，饮食习惯，宗教信仰，农业生产，商贸活动诸方面进行汉化改革，基本上参用唐代制度，少部分有自己的发明。从此，蒙古习俗退出汉地。没有朱元璋，可能真的没有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