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里的农民工 2017-12-22 09:43:28
非常感谢师兄的用心点评和回复。发表这个帖子以来，很多朋友指出本文中有关易理的部分非常生涩难懂，导致阅读体验变差，所以楼主在本文的后半部分进行了有意识地弱化，后面有关术法的内容会大大减少。也欢迎师兄继续关注本文，多提些建议，以方便楼主后期改正。

（正文）

丁福林一字一顿地道：“你既然背叛战东道，那就是我战东道全体弟兄的仇敌，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侯初四不以为然：“花斑豹，你现在都快成一条死狗了还在那儿说狂话呢！大爷我今天就来抻量抻量你！”说着走上前来，重重一拳击在丁福林的左脸上。丁福林只觉眼前金星乱冒，巨大的疼痛锥心刺骨，但他仍用力啐了一口，侯初四有所准备，轻轻巧巧地避开了：“说你不行了你还不服！再瞧这一下如何？”说着又是一拳挥出，丁福林右颊上也吃了一记，他闷咳一声，吐出几枚带血的牙齿来。就这样侯初四仍是觉得不解气，又乒乒乓乓地砸了几拳，只打得丁福林嘴角鲜血直流。他还要再打，却听蒋茗喝道：“住手！”跳树万不敢造次，悻悻然地退到了一旁。

丁福林两只眼睛都肿的和熟透了的桃子一般，紫中泛着青，青中又透着红。他现在压根无法看清外界情况，只能从一线狭缝中隐约感到人影的晃动。他听到一个人走到他身边，同时有一根嫩滑的手指触到了鼻尖上，他心中一寒，知道面前这人必是蒋茗。就听蒋茗点着他的鼻子，厉声道：“花斑豹，你给我记住了，你可以让我难受一时，但我要让你难受至死！”丁福林是铮铮铁骨的硬汉，他冷冷道：“有什么手段就尽管施展出来吧！”蒋茗仰天狂笑数声：“好，好，这才像我熟悉的丁二哥！老七，把我头一阵子整的那个架子搬上来！”老七答应着跑回屋里，不一会儿搬出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架子。这木架子中间是一个十字形结构，由一横一纵两段原木楔在一起，在十字形下端又用两段木头钉了个斜撑，使得整个架子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木”字。

蒋茗喝令两个土匪崽子将丁福林架到架子前，将他的胳膊提起来，手心向外靠在架子上。她取出几颗长有六七寸，粗比手指头的铁铆钉，对老七道：“你来！”老七明白她的意思，从身边的崽子手中接过铁锤，左手拿住铁铆钉对准丁福林的掌心，用力地锤了下去。伴着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铁铆钉穿透丁福林的手背牢牢钉在木架上。丁福林闷哼一声，脸色刹那变得惨白，但他忍住没出第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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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冲他翘了一下大拇指：“好汉子！第二下来了！”他又拿起一根铁铆钉，将丁福林的右手也钉在了木架子上。丁福林双腿颤抖，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显然在竭力忍受痛苦的折磨。老七回头望了一眼蒋茗，蒋茗缓缓地点了下头，老七复又狠下心来，拉起丁福林的一条腿，将丁福林的一只脚掌钉在了木架的斜撑上。丁福林终于忍耐不住，长长地低吼一声：“啊——”蒋茗出声道：“丁二哥，这就受不住了？这才哪到哪呀？”她说着挥挥手，老七继续动手，丁福林另一只脚掌也被钉在了架子上。这样丁福林呈大字形被固定在了木架子上，远远看去像是一只硕大的蝙蝠。

蒋茗这才走上前去，她手持一柄精致的小斧头，看起来便似孩童手中的玩具一般，不过这斧头上寒光闪闪，却是异常锋利。蒋茗抬手对准丁福林的大拇指剁了下去。但听夺地一声，丁福林的大拇指被齐根斩了下来，丁福林倒吸一口冷气，骂道：“果然是窑子里出来的，下手和老鸨儿似地，也忒狠毒了些！”蒋茗最恨别人提及她以往这段经历，她眼中寒芒一闪，似乎便要发作，但随即又朗朗笑道：“丁二哥，你想用激将法逼我插了你，这点雕虫小技就别拿出来卖弄，我偏偏不这样做，我要让东边道所有绺子的头头都来看看，花斑豹也有这个下场！”丁福林喃喃自语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自可，最毒妇人心！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话音甫落，蒋茗手起斧到，又剁下了他一根手指。俗话说十指连心，丁福林被斩去两根指头，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就要昏晕过去，他心里明白，蒋茗这是报复他当年逼她斩掉两根手指的旧恨，只怕她今天要将自己所有的指头都斩掉方才罢休。

不料蒋茗斩掉他两根手指头后，将斧头扔在一边，对老七说道：“派两个崽子过来好生看着，给丁二哥止止血，不要让他睡过去。”老七答应一声，随即走到丁福林身旁。丁福林只觉伤口一阵沁凉，却是他把自身携带的伤药涂抹了上去。丁福林哀叹一声，自己早就抱定一死，却没想到现在速死也成了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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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东边道密林深处，镇八方等人还盼着丁福林回来。早些年他们为防跳子，曾经有过迁移他方的想法，其中可资备选的两处是小孤山和八家子。镇八方已经和弟兄们商定，若二掌柜回来就一同赶赴八家子，暂时退避云中龙的锋芒，等到日后有机会再卷土重来。镇八方苦等了几个时辰，才得到了水的回报，说二掌柜落到了云中龙手里，云中现在对他施以大刑，就想着把他折腾没。镇八方一听这话，狂怒攻心又吐出一口鲜血：“这个混天龙，我与她没完！”众兄弟也都是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要救二掌柜回来。鲶鱼头道：“二掌柜固然该救，但现在宽甸子上敌人众多，我们轻重武器丢了不少，去了徒然损折人手，却也不可能济得什么事。”平心而论，鲶鱼头这话有几分道理，然而他年前的作法不得人心，昨晚这一仗大败输亏，众人都觉得他是绺子内的罪魁祸首，所以他这话一出口，立刻成了过街老鼠，有兄弟立时大声叫骂，不知是谁还朝他吐了一口浓痰，正好沾在他的衣角之上，鲶鱼头知道自己引起了公愤，缩着脖子不做声了。

还是董承金说道：“大掌柜，弟兄们，还是请两位了水说清具体情况，我们也好方便营救，不然冒冒失失地过去，羊肉没吃到倒惹一身膻。”孟仲义和黄山屏也随口附和，了水说道：“二掌柜被绑在三义堂前，有几个崽子看着，再往前还有几十个人。”了水虽然说的简洁，可大家心里都沉了下去。这阵势摆明了不让人往上冲，宽甸子守备又十分森严，只怕把这几十个弟兄都搭上也不能把二掌柜救下来。几十号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他，谁也想不出啥好主意。镇八方轻咳了一声：“唉，要不我还是亲自跑一趟吧！”众人都拦阻道：“大掌柜，您是山寨之主，可轻易动不得！那帮日本人和云中龙跟狗一样，还在到处找您呢！”

董承金知道这时候大掌柜十分期盼有人能为他分忧，所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大掌柜，我带两个弟兄去看看吧！”镇八方对董承金甚为倚重，上次若没有朱大个董承金早都被提拔炮头了，也不至于在海字棚任劳任怨地干这么长时间，所以他立刻便同意了：“你打算带谁去？”董承金知道这时候带谁去谁就有可能回不来，因此只是道：“那位兄弟愿意和我同去？”天子棚棚炮头田迷糊和关二愣子站了出来：“我们两人情愿协助。”镇八方道：“好，你们三个多加小心，我们往八家子去了，你们回来到那头找我们。”

癸未日，连载第二百日，从初夏到冬至，感谢朋友们的支持，追帖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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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身上的糖粒子都不剩多少，他们每个人拿出几发，尽力给董承金等三人凑齐了子弹，董承金将双手高举过肩，向众人拱手为礼，便和田迷糊等人出发了。他们三个人都是绺子中的好手，从绺子的长远发展考虑，确实不应该派他们去干这事。然而二掌柜劳苦功高，于情于理又是非救不可，所以镇八方舍得让他们出来，也是周全人心的无奈之举。

他们没骑马，就靠两条腿赶路。在沿途的村寨旁，他们发现有不少云中龙的了水在巡逻哨探。他们遇到之后都是尽量远远避开，不与他们朝相。只是在快到宽甸子时，有一处仅容一人通行的羊肠小路，一个了水正守在一端，背对着他们站立。董承金伸开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其他两人都点点头，三人小心翼翼地莫上前去，就在他们快要接近的时候，那了水突然警觉地扭过头来，与三人来了个面对面。董承金手疾眼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关二愣子手持快刀，在他颈上用力一拉，一股鲜血迸溅而出，那家伙翻了几下白眼，腿脚不住乱蹬，田迷糊忙上去摁住了他。只不过片刻，这人便一动不动了。关二愣子拿袖子蹭了一把脸上的斑斑血迹，冲董承金翘了一下大拇指。董承金点了下头，两个人并力将尸体移到一边的大树背后。他朝前面比划了一下，其他两人明白他意思是说前面更加凶险，让大伙儿都留点神。

等他们到达宽甸子时天已经撂帘了，他们趴在宽甸子山上开凿的一条排污渠内，探头向外看去。只见山顶上灯火通明，人声喧哗，显然云中龙正在铺排庆贺，不过尽管如此，山前往来巡逻的了水仍是不少，大约有十多人，另有一些人身为暗哨，躲在不容易注意的角落里，所以仅仅这正面就至少有二十来人。董承金曾听何栖云讲过宽甸子的形势，他草草看了一眼，便知丁福林不在外面，估计是在秧子房里关着。他们这三个人，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董承金摇了摇头，暗想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等夜里找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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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排污沟里等了两个时辰，夜已渐渐深沉，头顶上三义堂中的灯火阑珊起来，喧嚣也淡了，唯有山门前的了水仍有五六人逡巡并未散去。田迷糊实在等不及了，他一拉董承金的衣袖，手掌朝上比划了一下，董承金缓缓摇了摇头。他倒不是怕死，只是怕死得毫无价值。现在这情况冲上去，除了送死没有别的可能。田迷糊皱了一下眉头，他也算是绺子里的好手，除了平时办事有些稀里糊涂之外，打仗倒是从不含糊的。忽而他蹿出污水沟，匍匐着向外爬去。董承金伸手一捞却扑了个空，田迷糊手脚并用，宛如一只巨大的壁虎一样，无声无息地已爬出了两三丈。关二愣子也觉得田迷糊此举大为莽撞，这么过去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他低唤了两声，田迷糊明明听到了却仍是继续潜行，关二愣子焦急地看了一眼董承金，董承金却已眯起右眼，手指稳稳地扣在了扳机上，显然他是准备用实际行动掩护田迷糊。

田迷糊身手当真了得，只见他借助宽甸子复杂的地形，在头顶火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蹿高伏低，只不过一袋烟的工夫已来到第一道山门前，跨过了它便可以继续朝山上走，那就离秧子房不远了。然而这道山门前却有两个了水笔直站立，面向前方一动不动。田迷糊刚从藏身的岩石背后探出半个身子，其中一个了水已经听到动静，他对另外一人说道：“好像有人！”田迷糊危急时刻不假思索，直接扑了出来，抡起拐子照他后脑就扫了过去。那了水应声倒地，然而另外一个了水已经反应了过来，哗啦一下端起了拐子，田迷糊飞起一脚，将他连人带拐子都踹了出去。然而那了水摔在地上，却仍不忘本来职责，他奋力吹响了口中的哨子，还没等田迷糊反应过来，头顶上忽然亮起了十多个灯球，照得这里明晃晃的有如白昼，陆续有好几个手端拐子的崽子出现在山门前，周边三四个了水也都闻声向这里跑来。原来云中龙外松内紧，看这架势他们分明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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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承金看到这一情景就连呼糟糕。他对着那几个了水放枪，但听叭叭两声脆响，其中两人已应声毙命。关二愣子也随着扣动扳机，打死了另外一个了水。董承金只盼着田迷糊这时候能幡然醒悟，及早撤离是非之地。然而田迷糊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平端拐子，居然一边射击一边向上冲，还抢上了四五级台阶。但云中龙那些土匪岂是吃素的，众人对准他一齐开火。只听一阵密如爆豆的枪响过后，田迷糊圆睁双眼，身上被打得如同筛子一般，从石阶上滚落下来。董承金这时也开了两枪，又击杀了两个云中龙的土匪，然而已于事无补。他知道今天行动已彻底失败，敌人的大队人马转瞬便会冲到，所以他和关二愣子一使眼色，两人跳出排污沟向外跑去。董承金一边跑一边举枪向天，当当当连放三枪，稍后又是两枪，而后他和关二愣子钻入密林，两人循着白天踩好的线急速奔逃。

丁福林此时被绑在秧子房里，老七给他止血之后，却仍未将他放下来，他手脚被铁钉钉住的地方本已结成了血糊糊的黑痂，麻木到失去了痛觉，但只要稍一动弹便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噬筋骨，锥心刺骨的疼。他正有些昏昏沉沉，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子枪响，听声音就在山门附近，他精神陡然一振，但随即便黯然失色。他知道此时能来救自己的，只有战东道绺子里的老弟兄，但绺子经历昨晚那一场大战，已经元气大伤，如果贸然上宽甸子，那无异以卵击石。

果然，那一阵枪响过后，外面便寂然无声，看来这次来宽甸子的只是小股人马，他们应该是已经退下去了，这样的话绺子还不致受太大损失。这时忽然又传来几声遥遥的枪响，丁福林一怔，随即两行清泪便滚落下来。原来董承金鸣枪三长两短，正是战东道在遇到紧急情况时的暗号，平日里都用牛角号吹奏。董承金用这几声枪响是告诉二掌柜，他们已经来过宽甸子，但因为情况所限无法予以搭救，只能暂时退走。

甲申日，连载第二百零一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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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承金放这几枪也是迫不得已，之前他打的那几枪角度刁钻，本来敌人不容易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但现在枪声一响等于给人指明了方向，立即招来了大批云中龙的人马。有人在后面乱哄哄地嚷着：“在那边！快追！”董承金他们跑得固然不慢，但云中龙的人为求立功，也是舍命狂追不休，双方距离始终在四五十步远近。董承金对此早有预料，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四棱铁钉，一边跑一边往地面上撒。这种四棱铁钉还是在山上时打造的，每一个棱都尖锐如针，落下时始终有三面朝下一面朝上，不用费力去调整方向。他跑过去之后，云中龙有几十个土匪也乱哄哄地追了上来。黑夜之中他们根本没注意脚下，只听哎呦之声连续不断，有五六个人脚掌都被铁钉扎中，痛得他们抱脚呼痛。剩下的人小心翼翼起来，点着火把清理地上剩余的铁钉，但等到他们清理干净，董承金和关二愣子已跑得没了踪影。

云中龙的人抬着田迷糊的尸体来见蒋茗。蒋茗听说有两个战东道的人逃走，不由雷霆震怒，她拍着面前的桌子咆哮道：“今天是哪个混帐当值！把他给我叫来！”

“大掌柜，您找我？”门口探出来一个圆脑袋，正是多嘴的花舌子赵灯笼。蒋茗见是他，怒火不自觉地消了一大半：“今晚当值的是你？”赵灯笼现在有杨大辫子撑腰，所以蒋茗对他也是忌惮三分。他回答道：“是啊。刚才听下面的弟兄说擒了一个战东道的犊子，我这一看，原来早都见佛祖了！”蒋茗冷冰冰地道：“可还是有两个人跑了。”赵灯笼道：“跑了怎地？他们又飞不上天，不还得乖乖地在这块地面上呆着！大掌柜，现在你已经是东边道各绺子公认的首领了，四百万、双柱、老东风、得胜、长青队都排着队等您接见呢。现在您要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您让他们打狗他们不敢撵鸡，当然，现在咱得明白，是谁给了咱们这个地位，没有满铁和韩先生，我们现在还得在这里窝着，哪会有如今这个局面？”

蒋茗叹口气道：“可惜没能抓住镇八方，我要亲眼看着他去见佛祖才安心。”赵灯笼道：“这您着的哪门子急？咱们多派些兄弟出去，就他现在这样子，抓他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稳拿。”蒋茗道：“这你要盯紧点，有啥消息尽快回报。还有韩先生那里，尽量再多要些钱粮，绺子里又添了不少嘴，再没东西该揭不开锅了。”赵灯笼知道韩立诚因为没抓到镇八方心里堵得慌，即使张口去要也未必会给，但他还是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去向他说！只要咱认真干事韩先生亏不了咱！”

今天楼主出去，提前更新，大家周末愉快！

楼主现在在外面，等一会回去更新，各位书友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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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茗偏过头又瞅到了地上田迷糊的尸体：“这人是谁？你可认得？”赵灯笼作为花舌子，常年在外与各色人等打交道，他看了看便道：“这是战东道原来威字棚的棚炮头，叫田迷糊，后来调任去了天字棚，也算是一员虎将，不想今天被弟兄们收拾了。”蒋茗脸上这才略略有了些喜色：“这么说来镇八方也是无人可派喽？”赵灯笼道：“那是，都和您说了不要着急，镇八方现在是被打折脊梁的哈巴狗，蹦跶不起来啦！”

回头再说镇八方他们，因为担心日本人和云中龙随时派人来清山，董承金等三人前脚刚走后脚他们也上了路，没走多远天色已经半黑，忽见前方夜空一束烟花在天边炸开，五颜六色缤纷异常。镇八方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绺子内远出哨探的了水彼此沟通消息的烟花，不由兴奋地道：“有自家兄弟！谁过去看看？”杨二狗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感觉自己一瞬就像是长大了，他挺起胸膛主动请缨：“大掌柜，我去吧！”镇八方答允了他，并令其他弟兄就地警戒，杨二狗一路小跑着朝烟花的方向奔去。

他奔到近前不禁惊喜莫名，原来发出信号的不是别人，正是绺子在圈子插千的陈五祥，他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还牵着一匹骡子，骡子身上同样满满当当，看样子驮了不少东西。杨二狗隐约想起，自从年前陈五祥上山报信挨了一枪之后，他曾短暂地在山寨里养伤，但因为军务紧急，伤势还未痊可便又急着下山，屈指算来已有两个多月没见面了。他问道：“千斤万，你怎么在这里？”陈五祥道：“我在圈子里刚刚做成一笔买卖，本想着过几天再回去孝敬大掌柜，忽然听说四面梁出事了，我这掉头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听说云中龙已经上了四面梁，我不敢再过去，又折了回来，本以为能碰着个兄弟，但没想到谁也没见到。我也不知啥情况，就试着发了个信号，没想到碰见你了。你和大掌柜在一起吗？大掌柜现在怎样了？”杨二狗道：“大掌柜就在前面，走，咱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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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除暴安良

陈五祥见到镇八方，立刻双膝跪地：“五祥在圈子中不知消息，以此救援不力，请大掌柜降罪！”镇八方忙双手去搀：“你能来就很好，何罪之有？”陈五祥起身道：“来之前我用骡子驮了点东西，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镇八方一看，见骡子上驮的有星星闪和抻腰子，还有几块咸腊肉，不由大喜过往：“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弟兄们肚子都空得很，这些正好让大家吃顿饱！”于是大家也不再赶路，有人去捡柴火，有人点着了火头做饭。陈五祥将镇八方拉到一旁，从怀里摸出了几块光洋子放到镇八方的手心里：“大掌柜，我现在身上也只有这些，你留着给绺子里的弟兄用吧。”镇八方十分感激：“五祥啊，你给绺子解决了难处，不愧是战东道的老杆子！”陈五祥道：“身为战东道的耳目，为绺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我能力低微，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镇八方点点头，轻握了一下他的手：“等绺子安定下来，我一定要重赏你！”陈五祥道：“赏不赏的我不在乎，只是但愿绺子能好起来。”镇八方道：“只要有你这样的好弟兄在，我们就一定能东山再起！”

粮台黄山屏这时喊了起来：“大掌柜，吃饭了！”镇八方走上前去，见小米饭已经热气腾腾地摆在了地上，旁边还有几片咸肉。他招呼大伙儿：“来，都填饱肚子，再走一会儿该选落点了！”众人听闻大掌柜吩咐，这才纷纷吃了起来。因为是在外面，众人也不甚讲究，用手抓饭往肚里填，再配上咸腊肉，对于他们来说，人间美味不过如此。何栖云和杨二狗等几人围坐在一处，大家也顾不上说话，只顾闷头大嚼。这咸腊肉并非南方挂在灶台上用烟熏制成的，而是在腊八那天将上好的带皮猪肉斩成大块，漂去血沫之后用盐粒子层层糊上，可以保持很长时间不坏。吃的时候只需切成薄片，上锅蒸或者焖均可，讲究点的就在外面挂上一层面糊油煎。此刻众人风卷残云，很快就将陈五祥带来的咸肉都吃光了。

乙酉日，连载第二百零二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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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躺桥前又走了一段，大掌柜让水香选了落点，除了留几个弟兄巡风外，众人纷纷倒头躺下。他们自从昨夜到今天夺路奔逃，唯恐被云中龙发现点蛛丝马迹，这一路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现在总算能安于枕席好好睡一觉了。众人一躺下都是鼾声连天，连平时很少打呼噜的几个掌柜也不例外。这其中要说有心事的，鲶鱼头倒是一个。他原先倚仗大掌柜的信任，对绺子中的弟兄大开杀戒，现在丁福林舍命救主，瞧来大掌柜对他颇有悔意，自己可就无足轻重了。就算大掌柜依然重视自己，可现在只剩这几十号人，又是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短期内上哪去找肉票呢？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心头惴惴，对未来也不抱啥希望了。

第二天他们又走了将近一天，出了东边道的地界，离八家子已经不远了。这时董承金和关二愣子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镇八方向后张望了一眼，见田迷糊并没跟在后面，心中就全明白了：“有劳二位兄弟了。”董承金难过地道：“我们无能，没法救出二掌柜。”接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镇八方面对如此情形也无能为力，他说道：“先生活着的时候常说尽人事知天命，这大概就是如此吧。二掌柜的这次是代我受难，我心里有数。”他接着命令水香孟仲义：“继续派了水盯着云中龙，尤其要注意二掌柜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回报！”水香孟仲义应声道：“是！”

转天上午他们终于来到了八家子。东三省的地方不像关里一样有许多掌故，比如河南息县，表明这里两千多年前曾存在一个叫息的小国，山东单县，却是由大贤单父的称呼而来，相比之下，这里的地名就简洁明了，老百姓口耳相传，最终就定型成了习惯称呼。这八家子顾名思义，最早这里有八户人家，就用了这个名称。不过清末民初因为有大批人口涌入，这里因为环境气候都很宜人，所以人口迅速扩增，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比较庞大的村屯，每逢尾数为一、六的日子便会有大集，周边的农民都会挑着自家的东西来赶集，这些日子总会分外热闹。和东边道有所区别的是，这儿没有太高的山峰，多是一些低矮的丘陵，而且丘陵上的树木也比较稀疏，很少能见到连片的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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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八方领着众人在附近转了转，问道：“大家看在哪儿落脚最合适？”最早来八家子踩点的人是孟仲义派出的，当时遵照先生的嘱咐还画了一张草图，可惜绺子出事的时候并未携带出来。孟仲义根据记忆回答道：“北面的瓦楞山大概有六七十丈高，周围山深林密，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就是地方小了些，能容纳个百八十人。西面的铁筒山地势平坦，说是山其实就是平地上的一个小鼓包，但山上住个两三百人不成问题。”镇八方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前者：“现在也没那么多人，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众人于是随着镇八方上了瓦楞山，这山上因为常有樵夫砍柴，所以有现成的小路可行，大家很快便来到了山顶。镇八方扭头问何栖云：“九江八，你说在哪儿落脚最合适？”何栖云在上山时已遍观四周山水形势，运用师门所传，很快便理清了来龙入首，根据浑天度不能克分金，分金不能克坐穴，坐穴不能克透地，透地又不能克来龙的法则，在山上点下一处位置，恰恰是在两株合抱粗细的老榆树中间。镇八方对何栖云极为信任，他对黄山屏说道：“过几天建房子，就把聚义厅选在这个位置。”黄山屏迟疑了一下：“还叫聚义厅吗？”镇八方道：“那是自然，我们这些弟兄因义而聚，就叫聚义厅。”

黄山屏接到任务便要布置人手去忙活，镇八方道：“先不忙，这儿清净，没人打扰，咱们就说说眼前的事，来，大伙儿都坐下！”大家不知大掌柜要说什么，但都依言席地而坐，最里层是镇八方和几个掌柜的，往外依次是棚炮头和老杆子，年轻的土匪都坐在了外侧。镇八方开诚布公地说：“今天到了八家子，战东道算是换了个门面，但我们是被人撵出来的，不是自己要出来的，我们每个人脸都丢大发了。大家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现在都可以说，包括针对我的。咱们先提前说好，今天的话哪说哪了，谁也不准记仇，听到没？”人群响起一片答应的声音。不过镇八方说完之后，一时却并没有人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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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八方等了片刻，直接点了孟仲义的名：“水香，你说说。”孟仲义迟疑道：“什么都可以说吗？”镇八方唔了一声，孟仲义道：“咱们绺子从两年前旺兴时候到今天这个样子，我觉得有几件事没做好，一是养虎遗患，大白龙那人还仗义，混天龙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哪有什么主心骨？当时就不该替她出头典鞭；二是绺子到后来越来越没规矩，好多人该赏不赏，有些人该罚不罚，到后来弄得大家伙做好做坏一个样，反正是混日子，没谁肯出力；三是绺子内始终有内鬼没除，这次出事就和内鬼有关！”

镇八方接过他的话：“水香说的在理。先生活着的时候咱们规矩还是挺严的，三规四局都天天抓，没哪个弟兄敢坏了规矩，可后来我自己就没做到。为了给崔兄弟报仇，让弟兄们祸害了古月月，现在看这件事是大错特错，弟兄们当时肯定就想，现在是大掌柜让我们做的，规矩反正已经破了，日后若遇到类似的事儿，是不是也一样能做？规矩这玩意儿就和咱个人家夹杖子一样，杖子夹得牢靠什么鸡鸭鹅狗都跑不出去，但只要口子一开，就是大牯牛也能钻过去！再说查内鬼的事，秧子房那一阵子疯了似地抓人，其实我是知情的，我也确实很想把反水的人揪出来，但是不仅没达到目的，反而寒了众兄弟的心，也是我不好，在这儿向大家认错赔个不是。”他这几句话都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大家脸上都现出了会心的微笑。

黄山屏说道：“我作为粮台，大小物资进出都得我过手，但上次有一批棉布没了踪影，估计是被谁拿到山下换银子了，我打是怕大掌柜责罚，没敢吱声。今天既然掏心窝子，我就把这件事说了。”听到这里何栖云恍然大悟，为什么杨二狗去要棉布时明明在账上但库房的人却偏偏说没有，原来这批布早就不见了。镇八方没有责骂黄山屏：“粮台这话说得好，人怕得不是犯错，而是犯了错之后一条道跑到黑，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像这样那就是无可救药。”

丙戌日，连载第二百零三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正文）

鲶鱼头见比自己地位低的黄山屏都主动承担了罪责，他鼓足了勇气站起身来，向四面作了个罗圈揖：“各位兄弟，我有罪！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给绺子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我、我对不住大伙儿！”大家见他站出来，初时都很惊讶，然而看他态度诚恳，也就静静听他说了下去。鲶鱼头眼圈里泛上了泪花：“秧子房去年抓的人不及往年，我原来想着抓住了内鬼好给自己脸上抹点金，哪知却没抓住正主儿，还偷偷面决了几个并没实证的兄弟，我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啊！”这是鲶鱼头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自己曾处决绺子内的弟兄，大家虽然都很生气，但也暗暗佩服他的勇气。鲶鱼头道：“我在秧子房的这几年，也没干好秧子房的活，秧子房是每况愈下，大家的吃穿用度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所以我决意辞去秧子房掌柜，并恳请大掌柜降罪！”

鲶鱼头的所作所为离不开镇八方的支持，镇八方对此心知肚明，所以镇八方说道：“鲶鱼头兄弟既然已经亮明了态度，我看就免掉他的秧子房掌柜，现在绺子的事千头万绪，就由水香暂时将这一摊挑起来。鲶鱼头兄弟有错在先，咱们过去没对他惩罚，现在就把它弥补上。但他毕竟还是我们绺子的弟兄，咱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就罚他半年的饷钱，大家看如何？”众人看到大掌柜确实免去了鲶鱼头的职位，都是欢欣鼓舞，不好人都如释重负地轻出了一口气。毕竟天天活在被人监视的目光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抓去治罪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董承金跟着发言：“大掌柜，我也说说自身的感受。上次十棚合并成八棚，我就在海字棚中管事。海字棚的兄弟们打仗猛、有悟性，我也是靠着大伙儿帮衬，才侥幸不堕战东道的威名，以往的任务绝大多数都完成了。然而几次恶战过后，海字棚的老杆子没了太多，又迟迟得不到补充，所以战力是一天不如一天，前两天和云中龙交手时我们虽然连番苦战，但人手还是有限，挡不住其他绺子的合力进攻。所以我想在八家子大展拳脚，多招一些人入绺子，好好干上一番。”他平时沉默寡言，像这样当着众人大段的说话还是破天荒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