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派出所
“我的脸呢？我的脸是不是没了？快点把我的脸重新弄回到我的脸上，我不能没有脸，出去以后吓到小朋友怎么办！小花也会嫌弃我的！”我没有哭，只是迫不及待的将我揉成一团的脸全新拼回到自己的脸上，这张脸虽然不咋地，但是我还得靠着它找男朋友，我手忙脚乱的将我的脸理顺，然后再原原本本的贴回去，哪想耳边却传来一声隐忍的笑声，“那是我的面膜。”
“我就说我没那么弱不禁风的，怎么一跌就把脸给跌没了，你怎么不早说！”我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样子，只是觉得他不像是坏人，要不然他就不会一路拉着我去卫生间，然后还替我清洗眼睛上的辣椒水，他嘱咐我不要急着睁开眼，要缓解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视力。
“你是谁啊！刚才你是看到辣椒水的威力，我是怕你不知道，所以我才亲自示范给你看的，你老实说，为什么深更半夜到奶奶家洗澡？”我随手摸了个枕头抱在怀里，那人说：“这是我的家，我凭什么不能洗澡，再说了，你又是谁，我奶奶什么时候变成你奶奶了？”
“我是这儿········我管我是谁，反正奶奶把这儿交给我管理，所以我就有责任帮她保护好这儿的一切，包括水龙头！还有，你是不是杀人犯？衣橱里的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儿？”我越想越害怕，万一对方兽性大发，一把刀手起刀落，将杀灭口了怎么办？我抱着枕头就得阁楼上跑。
他说话的声音让我确定了他的位置，我不想和不明身份的人纠缠，这时我的眼睛已经好了许多，小花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它一路跑在我前面，我循着声音刚好可以安全返回阁楼，他忽然追了上来，我立刻察觉到了，失声尖叫，捡起身边任何一个可以捡起的东西就往他身上扔，身后噼里啪啦，像是折房子，我狼狈不堪的摔在楼梯上，膝盖首当其冲，几次激烈的碰撞让我的膝盖疼痛难忍，像是被电锯咔嚓一声锯掉，而且还是慢动作。
当我感觉到他拉扯我的肩膀时，我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一把抓住正伸长了舌头舔我下巴的小花，不分青红皂白的向他丢了过去，小花只是哼一声，并没有传出摔地而亡的动静，应该是被身后的人接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趁着这个宝贵的空隙终于如愿以偿的逃进我的阁楼里，并且锁上里面的暗锁，又拖来桌子加以坚固，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强烈的惊惧让我双腿无力支撑，我将被子抱在桌子上，以桌为床，那么坚固的防守，再也不担心外面的人破门而入。
婴儿房里出现骸骨，这可不是儿戏，他或许是这个家的某个成员，又或者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或者是谁的丈夫，孤零零的被藏匿在衣橱里，如果不是昨天被我撞见，还不知道这具骸骨还要被封存多长时间。
梅老太的电话总是无人接听，她该不会是知情者，大概察觉到事情即将东窗事发，所以提前畏罪潜逃了？我想了又想，觉得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我只好打电话报警，然而我所租住的房子，俨然成了凶杀案的第一现场，我就是第一目击证人。
警察风驰电掣般的开着警车来了，并在门口用黄色警戒线围了起来，警方行动雷厉风行，气氛紧张而神秘，所有的街坊邻居也都睁大好奇的双眼围拢过来，在他们看来，房子里面有死人，这可是炸开锅的大事儿。
这骇人听闻的事儿只能是新闻联播里才会出现的，百年一遇，有的可能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凶杀现场，如今真真实实的出现在现实里，他们如此惊疑的反应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警察套着蓝色鞋套，在我的指引下将那具藏匿在衣橱里的骸骨取出来时，他们却相互交换了眼神，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由于我的脸在昨天受到辣椒水的侵害之后，已有半张脸变成了红色，好像过敏，又好像毁容，我从他们质疑的目光里看出对我精神状态的评估和恼火。

他们掷地有声的告诉我，这不是骸骨，而是一具医用人体模型，而且只是模型而已，并不存在凶杀或藏尸的成分，所以民房里放有这样的模型在法律上并不能找到相对应的条款和法规。
警方在来的时候威风凛凛，在撤离的时候也是行如流水，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他们除了将那具人体模型带回警局以便深入了解，也将我当作故意报假案进行处理。他们给我做了精神鉴定，在排除我有精神病的同时，又了解到我报案时的实际情况，这才结案。但是梅老太的房子却从此以讹传讹，被无数个充满想像的大脑描述成一个神秘而凶残的命案现场，不过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才从街坊那儿听来更多危言耸听的传闻。
这个房子的的确确死过人，而且还不是一个，而是一个女人和孩子，这也难怪我在搬到这儿来的时候，会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等我仔细辨别的时候，他们却又装得若无其事，原来蹊跷在这儿。
梅老太作为房子的主人，她一直住在南城外的孙女家，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警方只好联系到了那个婴儿房的现任主人，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没想到我们的缘分无所不在，都延伸到派出所了。
“顾医生，你怎么来这儿了？哎呀，你的眼角怎么了！是不是被患者弄伤的？现在的病人简直太不像话了，动不动就闹革命，闹就闹呗，非要和医生过不去。”我很体谅作为医生的辛苦，顾林看我的目光意味深长，“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晚上摊上个倒霉事儿，又碰着了一个倒霉人，就是他把我的脸害成这样的。如果再让我遇到他，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对了，你们医院能不能做伤残鉴定，或许我还能得到一笔赔偿金。”我异想天开的说，顾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这时一个警察走了过来，我刚想陪他一起过去，可能是因为先前在审问的时候，我对警察问话的方式和语气充满了恐惧，所以远远的呆在一边，用脚尖反复踩着一只被阳光晒成干尸的蚂蚱。
不知顾医生和警察说了什么，他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过程虽然短促，却让我怦然心动，心绪难以平静，小鹿乱撞的心随时都要撞断肋骨，摔到他眼面前，我过敏的脸颊和阳光一样灼热，比过敏的时候更加红了。
警察拿出一张纸，又递给他一张笔，顾医生好像在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随后毫不犹豫的在上面签了字，我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人的背影像他这样优雅，有种晚清时代儒雅书生的风范。
“你没事儿吧？”我还以为他来派出所真和医闹有关，所以语气很关切的问，顾林走到我身边，用手碰了下他的额头，虽然已经贴了创可贴，但是四周还有些红肿，不能看得出来，伤口在形成的那一瞬间，他应该疼到掉泪。
“没事儿。”他轻描淡写的说，或许是因为他总是处理危急的状态里，所以他走路总是很急，我的腿很短，只有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见面。警察没有为难你吧？不过现在的警察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是法制社会，警察也都按法执法，所谓文明执法吧！”
“你应该受到不小惊吓，真是不好意思。”顾林说，我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他在拐弯抹角的安慰我，“没事儿，不过谁都不想往这种地方跑，不过说到惊吓，我昨天还真被吓出一肚子的冷汗。对了顾医生，你们每天都面对病人，是不是看到死人或者残缺不全的尸体时都不会觉得害怕？”
“这是做医生最基本的素质，你面对的每个人都是生命，不管他们是在生前还是死后，作为医生，都要予以最崇高的敬意，因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传奇，别人是无法理解的，生就是死，死也是生，所以这跟恐惧无关。”顾林的脾气很好，总是很耐心的回答我的问题，他越是这样，我越歪解了他的意思，女人得意起来，总会自以为是。
“其实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做医生。”这是我没话找话说的胡话，其实我上幼儿园的理解就是每天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都能吃到刚出炉的肉包子。

“那你现在呢？”他笑着问，我窘迫的想要一头撞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可能是因为我读书的时候没能遇到几个好老师，所以学 是跟不上节奏，每次考试成绩都离做医生的梦越扯越远，恍恍惚惚的混了那么多年，直到我到了这儿才忽然想起儿时的梦想，那么美妙的梦想，就这样在现实里破灭了，过去的事情，能不想就不想了，而且我也没有回忆的习惯，想起来，那都是一把辛酸一把泪的，还不如活在当下，能成什么样就成什么样，得过且过。”
“那你呢？当初的梦想是什么？”我问，顾林惊奇的看了我一眼，没想到我的嘴唇都快肿成香肠，还能喋喋不休说这么多，满脸不可思议，他刚要回答，我却自作聪明的抢在他前面，“当然是医生了！有些人适合谈恋爱，有些人适合学习，有些人适合聊天，有些人适合发脾气，还有一些人适合拍马屁，但是我觉得你就是那种适合做医生的人。”
“为什么？”顾林显然被我台词化的说话方式吸引了，我故弄玄虚的说：“我不是说了嘛，有的人天生长了一副救死扶伤的人，如果不做医生，岂不是白白糟蹋了老天的心意。就像我一样，我只是一个头脑简单，思绪也很简单的人，能过的生活，也只能是简单的，所以我也成不了医生的气候和资格，你就不一样了，光看着就和普通凡人的气质不一样，如果你不做医生，一定会有很多生命因为你而黯然失色，所以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像我们会······我们会成为朋友。”
其实我想对他说，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会成为我的男朋友。
“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的，其实医生这个职业也很辛苦，很多东西都是不为人知的，不管你为病人付出多少用心，在手术台上站了多长时间，又流了多少血汗，他们最在乎的还是患者本身，病人痊愈了，这是患者大难不死，吉人自有天相，患者不好了，这都是医生无能直接导致的，所以很多患者在一边需要医生的同时，也在质疑医生的资质和水平，在这样的矛盾之中，就会产生很多难以融合的矛盾。处理好了万事大吉，一旦处理不好，影响的不仅仅是患者的本身，还有医生未来的前景和行医心态。”顾林说。
我没想到他会对我吐露心声，我看了下他的手，纤长而白皙，很适合拿手术刀，鬼使神差的，我忽然抓住他的手，顾林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我突然惊醒过来，讪讪的说：“我只是想看看拿手术刀的手和拿切菜刀的手有什么不同。”
“哪有什么不同，大家的手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个手掌两个手指头。”顾林眉清目秀，脸上的羞涩让人情不自禁，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故作矜持的说：“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妈从小就教导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随随便便和别人牵手，刚才我只是····只是单纯的好奇，因为我曾经听别人说过，所有做医生的人小指上都会有胎记，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说这话的人到底是不是胡扯。”
“哪有胎记，我小指上连颗痣都没有，这肯定是别人胡说的，况且什么样的工作也不能依照什么样的特症，有点像封建迷信，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小指上没有胎记，肯定是做不成医生的！”顾林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我的脸本来就皱到一起，尴尬的笑容让我的脸更加疼痛，我们的话题好像被挤到了死角。
“你住的还习惯吗？”沉默半晌后，顾林终于打破僵局，我对那片环绕着恐怖气息的房子充满了忌惮，“我不想在那儿住了，昨天晚上出了那么档闹心的事儿，以后还让我怎么住下去，等奶奶回来后，我就搬出去重新找房子。”
“哦。”顾林淡淡的应了声，我双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往前走，“顾医生，你住哪儿？”
其实我对他住哪儿并不感兴趣，但是我却感兴趣他附近有没有可出租的房子，至少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他了。

第一十六章 相处
“城中花园302。”他的声音很轻，不过在我听来，却像是五雷轰顶，我做梦也没想到，昨天晚上在卫生间洗澡的人就是他。
“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顾医生，真心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这会不会对你的工作造成影响？不过没关系，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澄清事实。”我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一时间无言以对。
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自以为是的将事情搞成一团，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可是况且说的，要不然，我一大把年纪了也不会把自己弄的这么惨，年过三十还没男朋友。
“没事儿，既然是误会，能解开的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别放在心上。我的工作跟这件事儿无关，所以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至于人体模型，那还是我上医学院的时候买的，一直没有处理好，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惊吓，我应该向你道歉。”顾林安慰我说，我的心这才舒缓下来，“没事儿，有了这次经验，我估计再恐怖的死人，我也不会觉得害怕了吧！”
到了家，他拿出钥匙开门，我忽然疑惑的问：“你说你住在这里，可是我已经住在这儿好几天了，怎么一次也没见着你？”
“我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不能经常回来住，一个星期大概也就住一两天吧！”顾林说打开门进去，将鞋子脱下放到一边，看到他的鞋子，我忽然响起之前在门口看到的鞋子，他的的确确回来过，我们只是没有碰到面而已。
“你说你想出去租房子住，那你想租什么地段的房子？我可以帮你问问。”顾林说，我后悔莫及，故意岔开话题说：“小花呢？对了，小花身上怎么会有血？”
“那是蛋糕，原本是想自己吃的，没想到却被它打翻了，弄得满身都是。”顾林说，我说：“你喜欢吃蛋糕？”
“昨天是我生日，我就买了一个自己庆祝一下。”顾林说的很随意，好像这个生日可过可不过，我对他更加愧疚，他见我苦思冥想的样子，笑着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派出所了？”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我是在想我昨天太不应该了，毛毛躁躁的，做事儿不动脑子，一时冲动就·······竟然还在你生日那天还搞出这么大的乌龙，当然这个乌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现在谁都知道我被警察抓了，这个屋子里还死过人。顾医生，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给你带来这么麻烦。以后我会理性处理事情的，绝不会再给你添一丝一点儿的麻烦。”我信誓旦旦的说。
顾林的脸色忽然像是触动了往事，渐渐的冷却下来，我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好刨根问底，悻悻的坐在一边，不知道是该说话还是该找点东西吃。
“如果你实在觉得这儿不合适，我朋友那儿有空房子，环境又不错，至于价格，我相信他不会问你多收钱的，你可以搬到那儿去。”顾林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盒午餐肉和一包方便面，“你会煮面吗？”
“你是喜欢吃辣的还是清淡的。”我以为他想让我煮给他吃，顾林将方便面和午餐肉放到桌上，面色忧郁的说：“我不饿，你要是饿的话，自己去厨房煮了吃。”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见他走，立刻起身，顾林笑了笑，那么蹩脚的笑，傻子都能看出这里面的礼貌和勉强，“我下午还有一台手术要做，所以得去医院准备一下。”
“顾医生，其实我·······”我本想向他表白的，但是他看我的目光却异常凝重，哽在喉咙的话也就没勇气说出来了，顾林一头雾水，“你用不着拘谨的，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在我这儿，没有好意思和不好意思的说法。”
他越是平易近人，我越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难以接触。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会做杂蔬炒饭，如果你饿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一点。”有些话，不是光有勇气和决心就可以说出来的，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害怕被他拒绝，顾林受宠若惊，仿佛没想到我会对他这么好。
“不用了，这次时间太急促，要不下次吧！谢谢你。”顾林很感动，我说：“那你额头那儿还要不要紧？创可贴都渗血了。我帮你换一张吧！”

“没事儿！冰箱里面有冰块儿，你拿纸巾包两块放在脸上，这样有利于消肿。不过不可以长时间敷，要不然皮肤会受不了的。”顾林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我不知道他下午的那台手术真有这么急切，还是想急切的离我远一点。
我没有食欲，说了那么多的话，又在派出所里受了那么的委屈，早就口干舌燥，方便面再好吃，却容易上火，最近又遇到那么多上火的事儿，火上加火，我会从内心深处把自己烧死的，心乱如麻，我哪有心情煮方便面，我就那样霸气外漏的将那盒午餐肉给干啃了，中途还分了一小点给小花，看着它吃的津津有味，我却心里难过的要命。
如果顾林真帮我联系到了房子，如果我赖着不走的话，只会增加他的反感。我要怎么样才能心安理得的留下来？
要不自残吧？一来他是医生，方便照顾我，二来我是在他这儿出的意外，他没理由将我扫地出门。我去卫生间找到了他的剃须刀，可是割哪儿才能像是无意伤着的？万一割的不专业，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心理极其阴暗的人，动作那么娴熟，他还会认为我是个心理不健全，经常会自杀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只会加快他将我清理出去的速度。
就在我苦恼无方的时候，松雅子的电话来了，她现在可是我的神仙水。
“什么？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愚不可及的事儿！傻子都能看出你是傻子中的佼佼者。我要是你，但凡还有点自尊心的，现在分分钟就从他家里搬出来。”我将昨天以及今天的遭遇都向松雅子全盘托出，她用腥红的嘴唇将我骂的狗血淋头，我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很不甘心的说：“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我看你还是得了吧！就算老天给你一百次机会，你也会上演一百次同的悲剧，俗话说的好，事到临头，走一步算一步，这世间的事儿瞬息万变，到处充满了转机，说不定哪天你一出门就踩到了狗屎运，以我的经验来判断，你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向他表白，至少让他知道你对他的心意。”松雅子做事快狠准，做人准狠快，她一直信奉剪不断理还乱，不如快刀斩乱麻，我忽然退却了，“他说他要帮我去他朋友那儿租房子。如果他房子租好了，我却死皮赖脸的呆着不走，我想他不仅会讨厌我，还会瞧不起我。”
“没想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没脑子的毛病的确让人瞧不起。”松雅子又拿起一支烟，优雅而风骚的点着，吸引不少男人的侧目，我瞪大眼睛，“你是我的军师，不是专程跑来取笑我的。”
“我这是对症下药，你好像自我感觉挺好的，我就说嘛，一个人在自己幻想的圈子里呆久了，不是自恋变是变态，我没看出来你有变态的节奏，倒是觉得你挺自恋的，你凭什么觉得你喜欢的人就必须在看到你的一刹那就要和你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那是小说中的王牌情节，当事人不是童颜巨乳，就是貌美如花的单纯小女孩儿，你都多大了，都能做小学二年纪孩子的妈，怎么还学人家九零后谈恋爱，你都不觉得害臊吗？”松雅子说话向来不客气，我说：“现在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男女平等，我当然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那你就跟我说说，你想用什么法子才能名正言顺的留下来。”松雅子问，我说：“当然变成他女朋友，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不过你这样的想法非常不合情也不合理，毕竟你都不知道人家对你感不感冒。”松雅子说，我说：“那就这样吧！我去找个能摔死人的高楼，如果他不顾一切的救我，说明他心里是有我的，如果他对我·······”
“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他救不救你都和喜欢你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因为在他眼里，你和他其他人一样，他只是不想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失，人之初性本善，这是人类最基本的生性，如果他不救你，也不能说他不喜欢你，而是用另一种方式成全你而已，毕竟早死早超生，实在活不下去，活着也是活受罪，那又何必呢？！”松雅子以过来人的口吻说，我叹了口气，“你别跟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说我还有没有机会！”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儿，就算有，你也未必能遇上，很多事情都需要灵活运用，把没的变成有，把有的变得更完美，你要记住，老天不是慈善机构，他没有义务给你很多额外补助，机会嘛，可遇不可求，毕竟天底下的人那么多，芸芸众生，你又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人物，老天有那么多的人要照顾，他可没时间对你特别关注，所以你得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松雅子抽烟的时候眼神很迷离，那样的孤独在她清丽的面容上显得异常珍贵和惊艳。
“可是我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住在医院里，我总不能三番两次的往医院跑，这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管掩饰的有多好，时间长了，总会被别人看出破绽来的。”我说，松雅子忽然凑近我，仔细端详我的样子，“我身边有着太多聪明绝顶的人，还从来没见过几个可以笨到这种地步的人，看着你傻乎乎还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觉得挺有趣的。”
“我知道你是女诸葛，你就告诉我怎么做才能留下来。”我满脸苦恼的说，眉头几乎要拧疙瘩，松雅子笑，“与其你厚着脸皮留下来，还不如让他主动留你下来。这样才能在他身边呆的心安理得。人都是感性的动物，感情在受到眼神交流和聊天的过程中会发生质变，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耳鬓厮磨，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总会对你产生一种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想法，这和日久生情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我是你，女人的苦肉计永远是孙子兵法里的上上签，眼泪也是男人的死穴，毕竟男人骨子里就有种对女人与生俱来的怜惜和保护欲望，就算的丑已经刷新人类下线，也同样奏效，只是效果没那么明显而已。”
“你是说我是野兽，你是美女对吗？有你这样指桑骂槐的吗？拿我开心，你是不是特开心？”我很鄙夷的瞪向她，松雅子今天的神色好像不太好，不知是烟抽多了，还是心思想多了，眼神里的憔悴还是若有若无的流露出来，只是她擅长掩饰，内心深不见底，没有人可以理解她内心又装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人活一辈子，很难遇到一个让自己情不自禁的人，如果遇到了，那就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也不要有太多的畏忌，只要放手去追，即使结果不尽人意，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心里装了一个人，在没有彻底死心之前，是没办法接受另一个人，所以，你要为自己努力一次，大不了撞到南墙再重新来过，在我看来，有志者事竟成。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就算不择手段，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儿，都是为自己的，因为这是你怦然心动的人，可能错过了他，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去那么执着的去爱一个人，所有的记忆都会变成伤痛，而这道疤却永远都不会有痊愈的那天，如果你选择将就，那么这些痛苦的记忆对你将就的那个人来说很不公平，因为这个人，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和你搭伙过日子的过客，可有可无，他实在没有资格和你的记忆并驾齐驱，得不到和念念不忘，比失去更残忍。”松雅子一定是经历过一段令她痛彻心扉的感情，要不然她不可能说出这么痛的领悟。
和松雅子分别后，她消瘦而孤独的背影让我心受触动，我不知道这些年来她都经历了什么，又有什么人让她不顾一切的爱，又有什么样的生死离别让她独自承受，她的眼睛很清亮，但是我知道，在清亮的背后，却是她千疮百孔的心，我想探索她的过去，可是她却警惕的防范着我，让我无法靠近，也无法舒缓她的痛苦。
在楼道里，我碰到了一个和梅老太年纪相仿的老奶奶，她艰难的拎着一袋东西，应该是从超市买东西刚回来，自从早上出了那么大的风波，我早已是街头巷尾的风云人物，老奶奶认出我，笑着和我聊了一会儿。
人老了就是这样，喜欢碎嘴，喜欢八卦，更喜欢喋喋不休，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儿也能说上个把小时，在老人的眼里，每一件小事儿都是拼成大事儿的一部分，而且密不可分，好像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家的事儿都和她源远流长，倒弄一些陈年旧事儿。

第一十八章 台湾担担面
我和老人聊了很久，不知不觉的过了两个多小时，夜幕降临，星星都开始眨眼睛了，我们几乎把下辈子的人生都聊完了，回来后，我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想了很多老人告诉我的话。
那些话在老人神神秘秘的语气的烘托下，好像都是档案局尘封已久的绝密往事儿，在国务院没有点人际关系的都没法看到，在这些绝密档案里，自然也包括这个房子里所发生的命案，触目惊心，还有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
前因后果，剥茧抽丝，血肉模糊的事实，染红了每一根纵横交错的丝络，形成一张血色蛛网，将听闻者严严实实的裹在其中，骇的我到现在都没有缓冲过来。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清醒时已经八点，不知道顾林是不是还在手术室，我忽然有种立刻就要见到他的冲动，不知道是他隐而未现的故事感染了我，还是我对他的喜欢并不是简单的一见钟情。
我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我无法和他在一起，这辈子，我可能真的会像松雅子说的那样，再也不会去爱上另一个人了，就算死心，那也只剩下搭伙过日子的将就，可是一时的将就又如何承担起得一世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
大半夜的，我拔通了松雅子的电话，但是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我打开行李箱，翻箱倒柜，将里面所有漂亮的衣服全都拿了出来，可是穿在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显得那么土气，我实在没办法，只好选择了一件宽松的花样连衣裙，这还是去年小诃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如今他送我的东西还在，我去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
我不会做饭，但是我却也有一两样勉强拿得出手的菜，那就是色香味俱全的台湾担担面，我虽然还没能力做出本土味道，不过但凡吃过我做的面的人，都说味道还不错。我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繁衍我，还是味道真像他们所方那样不错，这已经足够让我自信的了。
台湾担担面的流程很复杂，因为需要的食材很多，做卤肉燥时，肉不能切的太碎，呈颗粒状口感才好，而且还要注意火候，不进翻动鸡蛋，以免颜色不均匀，还有就是虾仁烫熟就行，不能在开水里氽太长时间。
我在将红葱头放在锅里翻炒时，手背被飞溅出来的油烫了几下，在剥虾的时候指尖又被扎到，当所有的辅料准备好之后，我又耐心的放锅里放了水，直到汤色变成微白，撇去泡沫，随后再放入少量的盐，放入面条，等面条熟了之后，再将做好的卤肉燥淋在面条上，再加上两个切开的卤蛋，一碗道道地地的台湾担担面就算完成了。
我将面条装在饭盒里，刚好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之后才知道是顾林。他热心的告诉我，说是帮我联系好房子了，问我什么时候方便搬过去，我满腔热情的帮他准备面条，他却满腔热情的到处想办法替我搬家。
“你今天回来吗？”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顾林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随后才说：“我还是不回去了。”
“怎么，你的手术要一直做到天亮吗？”我咄咄逼人，顾林说：“不是。”
“那为什么不回来？是因为我的关系吗？我们光明磊落，清清白白，你有什么好顾忌的？是不是我搬走了，你就可以搬回来住了？顾医生，你别忘了，这儿是你的家，我是你的房客，你没必要把我们的关系搞的那么复杂，难道你担心我在这儿会影响你和你女朋友的关系？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解释一下，而且我觉得这儿不错，你朋友那儿的房子再好，我也不搬了！有什么话，咱们面对面一次性说清楚。要不然，我住哪儿都住不安生。”我不等他回答，立刻挂了电话，原来干净利落比委婉曲折的效果果然不一样。
十分钟后，门口传来了钥匙在钥匙孔里转动的声音，我心里也像是被螺丝刀一圈圈拧紧的压迫感，我仔细算了下时间，这儿离他上班的医院至少得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就算他一路上快马加鞭，也不可能在十分钟之内爬上三楼并开锁进门的。

所以，他在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在楼下就是已经快要到楼下了，顺便再在楼下酝酿几句见面时要说的话，这样算来，那么这十分钟，应该是他用在打腹稿和发呆上的。
“这是你做的面？”他一进门就看到那碗已经完全被汤凝固的面，我说：“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
“我觉得·······”他应该是不好意思了，我直接说：“顾医生，你实在是想太多了，我只是为你做了一碗面而已，只是而已，又不是因为一碗面，就能证明我对你别有用心，而且我是你的房客，巴结巴结你也是应该的。说不定你会因为这碗面而不收我的水电费，说到底，这不过是十五块钱的一碗面而已。您真的用不着这么介意。”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慕，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是说让你费心了，大晚上还替我做面，谢谢。”顾林大吃一惊，我狐疑，“我不小也不姓慕，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慕。”
“我听奶奶在电话里提起过你。”顾林看了眼那碗灰溜溜的面，喉结缓缓的动了一下，不知是难以下咽还是看着都觉得难以下咽，这回轮到我大吃一惊，“奶奶还说了什么？我就知道奶奶是个传话筒，完蛋，奶奶有告诉你关于臭豆腐的事情吗？”
“臭豆腐？什么臭豆腐？”顾林一头雾水，我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吃惊的表情。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微笑的时候帅气一点。”
“是吗？我觉得你也挺可爱的。”顾林拿起筷子，我说：“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不知道。女人的年龄很难猜的，我觉得你顶多三十吧！”顾林刚下手术台，还没有吃饭，要不是饿到饥不择食。他是不会吃这碗看着都觉得不好吃的面，我大惊失色，用手捂着脸说：“可能是因为上次脸被辣椒喷雾伤到的缘故，所以脸色就显得憔悴一点，这女人一憔悴，至少大五岁。”
“那你二十五？比我大一岁。那你应该有男朋友了吧！”他质疑的眼光让我很心虚，我避开他的目光，笑的很做作，有些问题真的很难回答，“这是台湾担担面，吃着怎么样？是不是有种阿拉斯加大·········”
手机忽然在这么愉快的气氛下响了，原来是松雅子。
“刚才打你几遍电话都不接，用着你的时候找不着你人，现在用不着了，你又偏偏扎着进来！破坏了满屋子的浪漫气息。”我走到一边，故意发着牢骚说，电话那头的松雅子却声音疲倦的说：“听你这么说，你已经找到感觉了？”
“嗯，他吃了我做的面条。那可是我第一次那么认真的替一个人做饭，真想日后的每一天都为他负责一日三餐。”我笑着说，松雅子的声音虽然疲倦，但是笑声依旧动听，“我感觉你想做他的保姆，而不是他的女人。”
做他的女人？忽然让我有种莫名的悸动？那就代表我们要睡在一张床上，然后再做许多我们志同道合的事儿。
“顾医生，你怎么了？”我看见顾医生双眼发直的看着筷子，上面还夹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被油炸糊掉的葱叶或者是生姜，我匆匆忙忙的对松雅子说：“那我们就先这样吧！有时间再出来见面，还有，谢谢你今天给了我勇气。那我先挂了。”
“顾医生，你被人点穴了吗？干吗要这样！是不是我的面很好吃？你一定是从来没吃过，所以才会大吃一惊！其实你也用不着这样的，我只是随便做做而已。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再做给你吃，如果你觉得无功不受禄，咱们可以公平交易，这碗面的行情是十五块一碗，我给你打七五折，就收你十块钱好了，用来抵房租。”我自信有点头。
可能是因为我是O型的缘故，喜欢装腔作势，也喜欢妄自菲薄，顾林将筷子放下，一副想吐却又隐忍不吐的表情，我径直用手捏住筷子上的异物，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顾林睁大眼睛，仿佛我拿着的是烈性炸药，随时都会将我炸的血肉横飞。
“这好像是蟑螂？为什么只剩下上半身？顾医生，其实你们做医生的应该明白，爬行类的昆虫可以补充蛋白质，哎呀不对呀！这下半身是在面里，还是被你吃了？不过我们那儿的人常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就当补充维生素，强身健体来着的！”我大方的说，在农村，不有人捡青菜上的虫子吃，那才叫原汁原味的高蛋白。

我也不确定那只可怜的蟑螂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面条里的，也不知道蟑螂的上半身到底是被顾林吃了还是一开始就只有上半身，我有点搞不明白，一个大男人因为一只蟑螂而将辛辛苦苦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甚至连胆汁也不放过，光看着他呕吐的样子，都觉得替他难过。
“下次我做面的时候，一定会聚精会神，别说是蟑螂，就是苍蝇的一只眼都不会落进去。保证让你吃嘛嘛香。”半个小时后，顾医生几乎吐到精力憔悴，他无精打采的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小花，直到小花将剩余的面条全部吃完，这才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应该不会因为致一只蟑螂死无葬身之地而内疚不安，我每一个字都说的信誓旦旦，我估计他就是饿死，也不会再吃我做的东西了。
“顾医生，我煮方便面给你吃吧！”我将功赎罪，顾林摇了摇头，“不用了，其实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在饥饿面前，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替他煮了碗小白菜方便面，他小心翼翼的吃着每一根送进嘴里的面条，小花凑过脸来，我将小花抱在怀里，用教训它的口吻说：“你别老是跳到沙发上，万一身上的虱子跑进面条里怎么办！那可是看不见的小一丁点，那得多恶心呀！它可没有蛋白质，下去下去，最好的滚回你自己的狗窝里。咦，顾医生，你怎么不吃了？我说你也真是，不就半只蟑螂嘛？你有必要一次次的回味！我要是你，都饿成这样了，哪有精力计较那么多？”
“我对这些·······”医生大多都有洁癖，这是工作需要，也是他们日复一日所形成的习惯，我安慰他说：“没事儿没事儿，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知道你心肠好，这人和蟑螂不一样，多一个人，这世界就多一份美好，这少一只蟑螂，这世间还会多一份美好，我小时候还吃过油炸老鼠的呢！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那种，身上都没有毛，皮薄肉厚，油锅里一炸，白嫩白如的，连内里的五脏六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别说了，我有点头晕！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关于你搬房子的事情，你想住在这儿就住，不想住的话，我再帮你·········”顾林似乎对这些低等的爬行动物不太喜欢，我又说：“面条里面出现蟑螂，说明这个家里就有蟑螂活动的窝点，所以顾医生，我在离开之前，一定会将这个房子里的所有蟑螂全都捉了干净，有多少杀多少，完了再给你弄个编号，保证还你一个清新舒适的环境。”
“那就拜托你了。”顾林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儿，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顾医生，你是什么血型？”
“你问这个干什么？”顾林刚起身，又被我拉住，重新坐了下来，顾林早已不耐烦，却没有表现出来，这或许就是源于他较深的涵养，我说：“其实我是学血型研究的，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攻克一下你讨厌老鼠蟑螂的心理阴影。”
“是心理医生？”顾林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转移过来。我说：“很多人都将血型与性格的相关学说与占卜算命混为一谈，其实两者并不是一件事儿，但是西方的血型与性格学，星座学和我们国家的十二生肖与干支年法有异曲同工之处，因为这两者都是计时之法，不同的血型就会有不同的性格，相同的血型也有不同的性格，我租你的房子，咱们以后可是要长期相处的，你只要告诉我你的血型，我就可以追上你的节奏，尽量避免矛盾和摩擦。这对你对我都是好处。”
“我是B型血。”顾林仿佛找到一个免费替他算帐的人，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担心只要和他的目光接触，就会沦陷下去。

第一十九章 分析
我轻咳一声，故作深沉的说：“顾医生是个成熟的人，独立自主，无依赖性，喜欢独来独往，虽然你在医院工作，接触的人比较多，但是对于话不投机的人或事，只要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你都会心存芥蒂，这不是说你小气，而是你不想和这些无谓的人浪费无谓的精力。你很留恋并拘泥于刚过去的事儿，就像吃面条只出那半只蟑螂，但是天长日久就会渐渐伊东怜淡忘，你对未来很乐观，有远见，有卓识，聪明过人，但是内心却像是一口井，深不可测，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深度在哪里，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还有一丝怯懦，你想得到别人理解，但是对于倾述却又羞于启齿，所以，没有人可以走进你的内心，而被你锁在内心里的人，也无法得到解脱，有时候你很固执，总是以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曾经所犯下的过错，有时候，你也会丧失信心，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时间一去不返，河水不会倒流，时光亦是如此，失去的人，犯下的错，你总幻想神明可以安排她在未来的某个地方默默守候，你要做的也是等，直到你们完成你所想像的梦中邂逅，因为你想补偿，但是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不切实际，越是得不到，你就会越自欺欺人，这是你给自己设立的假象。”
“你以为你单凭一个血型就能了解我的一切吗？如果是这样，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从顾林的眼睛里看出了他被戳中要害的慌乱，其实我说的那些话，前半段的确是我根据他这个人的整体个性来判断的，但是后半断却是我结合我所说到的新闻所给他的解答，如果他能听进去，拴在他喉咙上的结，虽说短时间内无法解除，却也不会变成他的困扰。
“你就当我胡说八道的不就得了！干嘛跟我一般见识！”我笑着说，看得出来，顾林可没有把我的话当成随口一说的胡话，“你有这样的才识，应该去创办一个跟血型相关的心理咨询室，一来可以将你的专业发挥到极致，二来，也能解决你失业的苦恼。”
“可是我现在穷的只剩下一堆破铜烂铁，最值钱的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那还是两年前的旧款，哪有钱租门面做宣传，再说了，我又没有考到正规的医师执照，现在的人精明的不得了，进门就得看相关的执照和资历，我就算才高八斗，能解救所有人心理上的疑难杂症，但是拿不出别人想要看的门槛，那也是白搭。说不定还被别人骂成是骗子。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挨这样的打。”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窘境，顾林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走开了。
第二天早上，我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隐约听到厨房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等安静了之后，我才睡眼忪醒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像游魂一样恍恍惚惚的出门了，光着脚走下台阶，小花早早的就在客厅等我了，尾巴摇的都快抽筋。
我抓了抓头发，由于我的阁楼里没有卫生间，所以我都是用下面的卫生间，况且楼下的公共卫生间骑车还得五分钟，更不用说用脚走的了，所以当初房东善解人意的让我下来方便。
我像往前一样，只是今天的门和往前不一样，是关着的，我毫不犹豫的打开门，一开门，一股清雅宜人的沐浴露香气便从门里涌了出来，镜子已经上了一层雾气，我用毛巾将上面的雾气擦干净，果然是岁月不饶人，三十岁的女人和二十岁女人的皮肤就是不一样，我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看你，都像什么样子，邋里邋遢的，都三十岁的人了，心里还装着一颗九零后的思想，你到底害不害臊！怪不得连男朋友都找不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毛病！小窦花，你一定表现正常一点，给顾医生留下一个好印象，大树底下好乘凉，那得看人家愿不愿意罩着你！”
这是我自我鞭策的一个方法，这样可以让我更清楚的面对现实。我刚起来就是这样，就像昏迷刚醒来似的，神智不清，卫生间被玻璃门一分为二，里面可以淋浴，马桶也在里面，我打了个哈欠，沐浴露的香氛太强，在这个狭小的卫生间里显得有些拥挤，香味太浓，呛得我头晕目眩，我顺手打开门，哪想门开了一半又被合上了。

“这么邪门儿！”一大早就遇到这种事儿，我还真来劲儿了，一用力，猛地将门打开，当我看到里面赤裸裸的身体时，我恍恍惚惚的神智立刻像是遭了三千伏的电击，从里到外都清醒了。
“你还看什么！快点出去！”顾医生惊慌失措的将我推了出去，但是我的确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他全身都是泡沫，重要部分应该都被他采取有效措施保护好了，我看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了，其实从小到大，急匆匆的活了三十年，我还没有那么近距离的看过异性的裸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吃饭的时候，我故意向顾林澄清自己刚才真的不是有偷窥，意外就是意外，不能将我定性成女流氓，顾林似乎比我还不好意思，好像刚才是他偷看我洗澡的，“没什·····没看到就好。”
“那么的的距离，我怎么可能没看到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顾林嘴里的炒饭突然喷了出来，有二分之一全都直到喷到了我的脸上，还有他的若干口水，他再次手忙脚乱的拿纸巾替我擦脸，或许我的目光过于裸露，他的慌乱几乎发展成了坐立不安。
“看都看了，其实也没什么的！现在小学生就已经普及生理课。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必·········当然了，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完全是可以避免的！要不这样，我每天都会有早上洗澡的习惯，所以你能不能在七点钟之前···········”顾林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说：“这哪能说得准，我万一要是七点钟之前起不来呢？”
“那就七点钟之后用也行。”顾林尽量在妥协我，他越是这样，我越想逗他，“我从小控制力就不好，所以没少因为尿床的事情被我妈揍，身体虽然是我的，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控制好的。万一我憋时间长了得了尿潴留，那可怎么办！”
“那好吧！我洗澡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一声的。”顾林才二十五岁，现在在医生也只是个流转医生，每个岗位都会呆上几个月，我故意说：“那你就不怕你洗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冲进来？就像今天早上一样。”
“你是故意的？”顾林大惊失色，我也被自己言多必失的话咬到舌头了，“我有那么无耻吗？对了，你刚才说你以后每天都会回来对吗？”
“工作忙的时候可能就不回来了。可以在宿舍睡，也可以去朋友家就将一晚。”顾林的皮肤很白，当真是白里透红，我没话找话的说：“这是你做的？”
“是不是有点咸？”顾林说，我说：“昨天原本想给你补偿一个长寿面的，没想到却吃到了不愉快，要不下次我再补给你吧！其实我对做面还是挺拿手的，不管是台湾风味的担担面，还是老北京炸酱面，我都能做出几分味道。”
“不用了，真的不用小慕姐姐费心！我其实并不太喜欢吃面。”顾林自从吃到蟑螂之后，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任何面了，我听着他叫我姐姐，忽然有种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感觉，却又找不到适合的理由反驳，“如果不是因为昨天面里的那只蟑螂，你应该挺喜欢吃面的，不好意思，我的一时疏忽，竟然抹杀了你的一个爱好，我觉得我打心眼儿里对不起你。”
“你怎么生气了？刚才还不是好好的吗？”顾林莫名其妙的问，我板着脸说：“我哪儿看起来像生气了？这就是我平时一贯的表情，让你吃惊，真的不好意思。”
“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了。”顾林说，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男人，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永远不回来也行。反正这儿有小花陪着我。”
“姐姐，我哪儿得罪你了？是因为面条的事情吗？其实也没什么的，我是真不喜欢吃面，而且你做的面味道不错，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的话，可能就更完美的。”顾林一脸紧张的说，我说：“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变着相骂我？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怎么还怕那么丁点的虫子，如果我是你，应该再吃两个壮壮胆，这叫以毒攻毒。”
“我上班要迟到了，还有，谢谢你昨天对我说的话。”顾林只吃了一半就走了，我的性格有点胡搅蛮缠，总是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儿，“你以后还是不要再叫我姐姐，我不想在称呼上让自己变的更老。”

嫁不出去，这是我的悲哀，没男人愿意娶我，这更是我的悲哀。
“好。”顾林跟我又不熟，嘴上答应的再利索，可是让他和我接近距离，我们似乎还不在一个节奏上，更无法齐步同行。
我收拾好了碗筷，在午饭的时候接到了松雅子的电话，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被笼罩在从窗口折射进来的光线里，温和的光晕从她的四周散开，她虽然画了浓妆，但是她优雅大方的气质很好的驾驭了她的妆容，没有肤浅，没有夸张，只是一个漂亮可爱的邻家女孩，静静的享受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安静而祥和。
“你今天真漂亮。”我由衷的说，松雅子目光柔和的看着我，她的呼吸有些薄弱，仿佛得了不治之症，“你决定不搬出去了吗？”
“不是不搬，而是坚决不搬，我一定会像狗皮膏药那样，死死的粘在他身边的。因为他是我所喜欢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和他在一起，为我的未来做些努力。”我忽然想起今天早上在浴室看到的一幕，不禁脸红心跳，松雅子聪明伶俐，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见过他。”
“这怎么可能！我虽然告诉你我喜欢他，但是我从来没有给你看过他的照片，连名字也没告诉过你。”我知道松雅子不会骗我的，果不其然，她说：“我跟踪过你，你看那个人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所以我判断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顾林。”
“你认识他？”我问，松雅子眼神跳跃了一下，“不认识，我只是觉得这个男人不错，那么优秀的男人，你只有变得和他一样优秀了，才能有资格和他的名字一起写入结婚证。”
“我比他大那么多，他各方面的条件又比我好那么多，就算我和他住在一起又能怎样，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但是，我依然无法走进他的心里，因为他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我又奢望能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呢！”顾林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是他的初恋，也是学医的，后来他的初恋都灵因为和一个官二代相恋而最终移情别恋，他们分手之后，顾林总是无法忘记他，在他临近毕业的时候，都灵忽然哭着打电话给他，问他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
顾林很爱她，却也因为她始乱终弃而恨她，爱有多深，恨便也有多深，他就是因为爱她，所以无法接受她的背叛，在他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朋，他便接到都灵爸爸的电话，那是顾林和都灵分手之后第一次，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看到她。
她躺着冰冷的停尸房，他在解剖室看过无数具尸体，也面对过无数惨不忍睹的尸身，但是都灵冰冷而坚硬的尸体却让他恐怖到了极限。都灵的爸爸很喜欢顾林，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他因为对女儿疼爱而无法阻止女儿的任性，都灵和官二代好了没多久便怀孕了。
她不仅辍不在家，而且还在她和顾林分手之后的第二年秋天生下了一个女儿，在这期间，都灵的官二代男友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其实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个出手阔绰的男生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
他喜欢漂亮的女孩，更喜欢猎艳的过程和刺激，等他真正得到的时候，却也迅速厌倦，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天，他给了都灵几十万作为分手费，这些钱，哪能买得到都灵当初的后悔和一段本该幸福美满的爱情。男孩从此人间蒸发。都灵的人生也逐渐走向凋零。
其实当都灵打电话想和顾林复合的时候，她产生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扭转她的人生，但是顾林却一直深陷在她背叛的痛苦里，等他亲眼看到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孩儿再也不能向他微笑时，那时他才知道真正始乱终弃的人并不是都灵，而是他自己。
因为都灵早已低声下气的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可是他却一次也没有珍惜。
在得知真相后，顾林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有一次在刮胡子的时候刮破了下巴，疼痛让他找到了自我救赎的方式，他疯狂的虐待自己，让自己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他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又像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的在这个残忍而冷漠的世间活着。
后来他更是将所有的精力用在了工作上，只有肉体上的疲惫才能替他驱赶精神上的折磨，至于外界的人是怎么将他家形容成杀人现场的，应该也跟那具人体模型有关，因为警察也因为这件事而立案侦察过。
至于那个孩子，也从未出现在那个婴儿房，照片应该是都灵的爸爸给他的，那些衣服也都是孩子曾经穿过的。连用剩下的尿不湿也被他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这一切的一切，他全都当作对待都灵，带着内疚保存她留下来的一切，好像保全了这些，就能保全得了早已失去的爱人。

第二十章 成全
“有些事情，并非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好的一面，它的背面或许是黑暗的，坏的一面，它的背面或许是阳光的。就像那个对都灵始乱终弃的官二代一样。”松雅连顾林初恋女友的名字都一样，那么她对顾林的熟悉就不是一知半解，甚至还超过她对顾林的了解。
“你和顾林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帮我的！你大老远的来这儿，根本就不是因为工作，你跟踪过我，怎么就没有想过我没有跟踪过你呢！你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就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我说，松雅子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反驳她，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仿佛她已看破红尘，再也没有人可以打扰到她的内心世界。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没错，我的确是骗你的，哪有愿意拱我住五星级酒店的工作，我来这儿就是想的你办件事儿。而这件事儿，也是都灵临终之前对我最后的嘱托。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完成她的遗愿。”松雅子终于愿意对我敞开心扉，其实我先前那句话完全是故意诈她的，我要是有那么高的智商，哪会沦落到三十岁还找不到男朋友的地步。
“顾林前女友的遗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你千方百计来接近我，是不是花错心思，找错人了！还有，你说你时间不多了，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心忽然很害怕，不管松雅子对我有什么居心，但是此时此刻，我真的很需要朋友。
“我得子宫癌，已经晚期，癌细胞已经转移，即使切除子宫，也无力回天。小窦，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你的心也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好的，如果你能和顾林在一起，都灵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息的。”松雅子的脸完全靠化妆品来掩饰，泪水冲走了她脸厚厚的粉，那些被用心掩藏的无助和凄凉也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我的心，莫名的为她心痛，还有那个对顾林依旧无法忘怀的女孩都灵，虽然她给她的爱人一刀鲜血淋漓的伤。
“你想让我做什么？或者说，我能为都灵做什么！”我缓和了很久才平静下来，这么莫名其妙的剧情，都是狗血到了彻底，松雅子说：“都灵她自己也不确定那个孩子是谁的，因为她和顾林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没过几天就和········现在说这个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但是那个孩子已经被任颜抱走，都灵一直希望我能帮她确定孩子的生父是谁，如果他是任颜的孩子，孩子在任颜身边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孩子是顾林的，她希望让我帮她要回孩子，让他回到顾林身边，因为他是孩子的爸爸，也是她留给顾林最后的礼物。”
“你当我是傻子，我虽然笨，但是我不是分得清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你比我聪明那么多，你都办不成的事儿，我又算老几，万一搞砸了，说不定人家官二代不要组织黑社会来追杀我呢！到时候我该怎么办！你想害我也不能这样大言不惭！我不过是三十岁了而已，你就这样糟践我？”我火冒三丈，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女人，我就知道她找我没好事儿，那么好的男人，她凭什么自己不要，还傻不拉几的让我去追？
我将杯子里的水全都泼到了她的脸上。
“你这成人之美的心太大了，大到处观音菩萨都自叹不如，我智商有限，完成不了这么高智商的事情，就连公司简单的文员我都干不来，更别说这个了，这不仅要动脑子，还得随机应变，都灵的遗愿固然可悲，如果我让她的遗愿永远变成遗愿，那可就是我的可悲了，我不想背着愧疚过日子，所以，请你不要抬举我，更不要以善良为借口来拍我马屁，如果因为我的关系而直接导致那个孩子和顾林无法相认的话，都灵在天之灵一定会恨我的，这不是帮她，而是让她死不瞑目！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背不起这样的罪孽！”
“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可以的！”松雅子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她的眼烫伤了我眼里的虚假和退缩，“孩子已经一岁多了，那叫什么任颜的官二代肯定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让孩子在优越的环境里成长不好吗？如果你担心顾林会没有孩子，那我可以帮他生一个呀！反正现在计划生育已经放开二胎政策了，实在不行，我给他生几个都没问题。”

“因为那是都灵为他生的孩子！”松雅子说完才明白自己的话深深的伤了我的自尊心，我哭笑不得，“你当我是傻X，你让我想办法替我喜欢的男人找回别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你心大，不代表我的心也大，我还没善良到这种没心没肺的地步，我现在就是看到他和别的女孩说上几句话，我都嫉妒到冒火，更别说这事儿了！松雅子，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打车回酒店好好休息，说不定还能多活几个月呢。”
“小窦，能帮我的只有你了！”松雅子脸上的妆容在凋谢，而她的自尊和气场也在凋谢，她只是一个想要得到帮助的可怜人，我心乱如麻，“这么忙太大了，你实在帮不起，我可以帮你找个好医生，但是有些忙，真的爱莫能助。”
“我有的是钱，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松雅子知道我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所以在提到钱的时候，难免会底气不足，我冷笑，“你的钱再多，能多过你身体里面的癌细胞吗？钱能救得了你的命吗？你欺人太甚，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是我有尊严，我比你健康，我活的比你快乐。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那些臭钱能买得到的。”
“我的钱虽然救不了我，但是它可以救得了你的事业，我了解过了，想要成立一个咨询师，至少需要二十万以上的本钱，再加上什么医师执照，营业执照，还得有一个像模像样的门面房，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钱来铺路，你没有钱，我可以给你，但是咱们公平交易，你帮我找回孩子，况且这个孩子又和顾林有关，不管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怎么样，顾林都会理性处理好你为他所付出的努力，当然了，我也会兑现承诺，给你一笔基金，让你的事业和爱情双丰收。于你于我，一举两得。”
松雅子是个精明强干的人，绝不会打一场毫无准备的杖，她善于察言观色，或许上次我跟她说我是学血型研究的，所以她大概也猜到我有自立门户的想法。然后对症下药，她可是我人生中的良师益友。
出了餐厅，我的心波澜起伏，像是被涟漪打破平静的水面，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现在的鸽子越来越肥，也越来越胆大，它们毫无顾忌的落在人们的肩头上，肆无忌惮的索要粮食，我的头上落了一只肥大的鸽子，踩着我的脑袋像是踩着木桩子，我很讨厌鸟羽毛上的味道，恶心的让人受不了。
“姐姐，你头上有只黑鸽子。和你的脸一样黑。”一个小男孩儿兴高采烈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出窍的神智也随之清醒过来，这时一个男人一歉意的说：“对不起，小孩子有口无心，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脸哪有鸽子黑。”
“没事儿。”他们果然是父子，挖苦别人的无心话都是一个模式的，男人顶多也就三十来岁，高高瘦瘦的，面容俊逸，五官标致，非常帅气，却一脸温柔，他对孩子的宠爱似乎已经超过一般父爱，让人心生疑惑。
孩子就是踩到一块石头，他也会急忙跑过去看看，生怕伤到孩子的脚，慈母多败儿，给孩子太多的宠爱会让孩子长大之后变得人任性妄为的。
“这孩子多亏了小郑现在的老婆，要不是她帮小郑找回了孩子，小郑只怕到现在还不知道外头还有一个儿子。好像是他之前的女朋友生的，后来和别的男人跑了！”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说，另一个符合说：“是啊，小郑的老婆长的也就一般般，小郑如果不是念着是她帮他找回的儿子，想要做他老婆的姑娘那么多，哪会轮得到她呀！”
“不过你们也不能说小郑和她老婆结婚就是因为奔着感恩去的，这关键还是他老婆有魄力，心地又很善良，至少她还愿意去找小郑流落在外的孩子，这么宽大的胸怀，这天底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而且他老婆对孩子也是像对待亲生的一样，这男人容易感性，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说，她们的话，又像一记定时炸弹，在我的心里轰轰烈烈的炸开了。
我是以成全顾林的名义去成全我自己的私心，还是单纯的想成全顾林从而来成全自己和他的爱情？这两者，不管在谁看来，都是前者，到时候，我百口莫辩，即使顾林因为孩子而感激我，在我在其中收获名利的同时，也亲手葬送我们有可能会交集的未来。
“顾医生，你不是说你晚上不回来的吗？”我看到顾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花也人模狗样的坐在旁边，顾林笑着说：“今天晚上的手术临时取消了。所以没必要把时间耗在医院。我整天呆在那儿，实在不想把休息时间也光在那儿。”

“说的也是，那儿到处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光时间长了，你可能呼出来的二氧化碳也是消毒药水的味道。那你就是自身带消毒器，我想这世上再没有谁的五脏六腑比你干净的。”我喜欢开玩笑，顾林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母婴节目，可能是因为电视台积极响应下个星期即将到来的母亲节。
“早上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顾林说，我有些吃惊，“是什么不好意思？是因为蟑螂吗？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们有必要因为半只小小的蟑螂而闹得不愉快？没事儿的，以后你再吃到蟑螂，我会向你展示怎么吃才能充分补充蛋白质。”
“你吃过饭了吗？”顾林问，我心里装满了心事儿，实在没心情聊天，我看了眼桌上的几样食材，有肉丝也有青菜，不知道他是想让我做饭，还是他想向我展示厨艺，我含糊其辞的说：“我刚才在外面吃了一点。”
小花一路小跑跟我上了楼梯，我瘫倒在床上，脑海里不时闪烁着松雅子抛给我的诱惑，以及我明知道真相却不敢告诉顾林的内疚，我仔细斟酌了一下，如果我不告诉他，以松雅子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态度，一定会想方设法告诉他的，到时候，作为知情者，顾林一定会恨她知情不报，故意欺瞒他。
如果告诉他，以他对都灵的感情，他一时冲动，为了孩子而和任颜鱼死网破也不是没可能的。到时候，她可能会人财两空，什么也没落着，还被一大帮人记恨着。
“顾医生，我能和你聊聊吗？”我站在楼梯口，看到顾林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他看婴儿的表情，恨不得要将孩子从显示屏后面抱回家当亲儿子，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好啊，你想聊什么。”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我想试探他的底在哪儿，顾林说：“男孩儿。”
“一般男生不都是喜欢女儿吗？像你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有女儿控的，因为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俗套的说，顾林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这不是快要到母亲节了嘛，我也学人家先应应景。你别多想，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心虚的说，顾林笑，他将声音调成静音，突然的安静让我内心的不安无所适从，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苍茫。
“因为男孩子一般都像妈妈。”顾林的声音透着几分悲伤，他或许对都灵的感情太深，所以他希望孩子的脸上烙有都灵的影子，不过幻想到底是幻想，都灵早已为他人生了孩子，这从根本上已经和他一刀两断了。
“如果突然有那么一天，有个小男孩出现在你面前，然后喊你爸爸，你会不会接受不了？”我一不做二不休，一战到底，顾林的手紧紧的捏着遥控器，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有给我答案，而是眼睛里浮起一层淡薄的雾气。
他多希望都灵对他不要太残忍，一声不响就永远离开了他，让他连补救的机会也没有，如果都灵为他留下一个孩子，他会视那个孩子为生命。

第二十一章
我从他无助和悲伤的眼神里看出了那个在他看来可笑又卑微的奢望。当一切物是人非，回得了过去，却回不了当初。
当年说好要执子之手的人，却一个转身，辜负了当初要陪对方与子偕老的承诺。
“奶奶什么时候回来？”我吃着他做的红烧排骨，顾林抬头，他刚才忙着看手机，没有听清我的话，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拈了块排骨放到他的碗里，笑着说：“我是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我从小就是这样，怎么吃都不胖。你也多吃点，你比现比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清瘦了很多。”顾林说，我忽然很感动，“那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星期几？那天太阳大吗？”
“我只知道是星期二，至于太阳大不大，我就没有注意了。”顾林回答，我这么问是想知道那天的妆有没有被太阳晒花，顾林见我放下筷子不吃了，也轻轻的放下筷子，“我做的排骨是不是味道很怪？”
“没有，比我做的好吃一百倍。”松雅子告诉我的秘密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进我的皮肉着，尖刺随着心跳一点点的深处，直到疼的我无法面对他关切的眼神，“我最近在减肥。”
“我觉得你现在不胖不瘦刚刚好。而且女孩子胖点才漂亮。”顾林说，我鬼使神差的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减肥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安慰过她？”

“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如果你想要减肥，不要刻意去节食，一日三餐照常吃，但是每餐只吃八层饱就好，还有，晚上尽量不要吃东西，多做点运动还有助于睡眠。”顾林的情绪没什么变化，但是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逐渐黯淡，我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重新拿起筷子说：“你工作累了一天，还要给我这个房客下厨，其实减肥这种事儿，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这得看个人意志力，眼下我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顾医生，你长的这么帅，条件又那么好，喜欢你的女孩应该很多吧。”
“哪有，我的工作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而且我现在也不着急，等遇到适合的人再说。”顾林的话显然要比先前小心了很多，我说：“那你就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你是不是相信第一眼的眼缘？就是第一眼看到就喜欢的那种。”
“这个是因人而异的吧！我觉得一个合适的对象不能仅凭外貌上的美丑来定义的。”或许是因为我的问题太直接，顾林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好像想逃出这儿，不想在我面前被一层层的扒光，我刚要想说，又想到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儿，心情又纠缠到一起，“明天我朋友要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你说我穿哪身衣服去合适？”
“哦，相亲是好事儿，恭喜你，我觉得你身上穿的这件就很好。真的，将你衬的特别灵动。”顾林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扫而过，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若无其事的去抚摸小花，“我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的夸过我。灵动一般都是用来形容仙女的，又只是乡村野丫头，哪配得上用这么高贵的词。”
“每个人的审美目光不一样，在我看来，你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你能多几分自信，那就完美无缺了。”顾林对我的要求几乎低到了没有要求，我很感动，因为被自己喜欢的男人赞美，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你明天有时间吗？”顾林问，我有些不高兴，我不相信他是个逢场作戏的人，刚才那些好听的话全都是他随口说来的口头禅，我明明跟他说过明天要去相亲，他却还明知故问，“明天我要去相亲，如果你的事情比我相亲的事情还要重要，那我把相亲的时间往后推一天，反正早一天迟一天，人又不会跑了，你是我的房东，我会尽量先把时间腾给你的。”
“那就算了。”顾林脸上一阵失望，或许是因为我说话方式总是阴阳怪气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容易让别人听出另外一个意思，我见他起身离开，想说却又说不出口，这也是我的性格上最要命的缺陷。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起床，就听到小花的四只爪子轮流从我的脸上踩了过去，我原本将它抓过来狠狠教训一顿的，没想到小花倒是很机灵，一溜烟的便跑下楼了，我听到外面传来顾林轻唤小花的声音，我觉得他的声音怪怪的，特别低沉，又像是陷入某种不堪回首的记忆。
我下意识的从床上跳下来，随后偷偷的趴在门口，顾林今天破天荒的穿上了西装，笔直硬朗，气宇轩昂，这是见过和之前儒雅斯文的顾林大不相同。不管是坠入爱河的女人，还是陷入单相思的女人，她们的智商总会急剧下降，一直低到不可思议。
我记得顾林挺喜欢穿休闲装的，而且我也认为他的气质也很适合穿偏休闲的，然后西装笔挺的精英范儿倒也一表人才，他怎么会穿成这样，难不成是去相亲？他去相亲，那我该怎么办！他可是我喜欢的男人？我是不会让他和其他女人谈情说爱的。

其实我说我去相亲，就是想看看他对我什么态度，没想到却意外收获他的一个祝福，这可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他拧巴着脸，还一脸不高兴的问我关于对方的条件！
不过，他去相亲，干嘛还要把小花带着？难道他把小花带着，就是想向对方证明他是个爱心泛滥的男人，毕竟男人养狗和女人养狗不一样，男人养狗是有爱心，女人养狗是因为寂寞。
“大叔，您驾龄几年了？”我见他开自己的车走的，立刻在路边拦了一辆大众牌的出租车，司机大概五十几岁，淡定的说：“二十五年，算是今天，整整二十六年，和我女儿一样大，不管你是躲债还是被人追杀，找我就是找对人了，只要我踩几个油门，保证帮你甩掉后面的跟屁虫。”
“我男朋友要出去约别的姑娘了，你帮我盯紧前面那辆车。用你二十六年的车技偷偷跟在后面，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了。”我小心翼翼的说，司机笑着说：“好，没问题，小姑娘，你绑好安全带，我这就踩油门追上去，保证让他逃不出我的视线。”
“前面拐弯了，大叔，你看哪儿呢！是那辆丰田，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在前面的岔路口，司机没有及时进入右拐车道，这直接导致顾林的车在这么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
“那条路是通往花园公墓的！”情歌司机绕了一圈，终于还是慢了一拍，司机漫无目的的往前开了大约十分钟，一座展庄严肃穆的公共墓地出现了，我跳下车，匆匆忙忙给了他三十元车费就下车了，我在公墓里绕了一大圈也没看到顾林的车，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来这儿。
那他事着小花去了哪里？
公墓的规格很大，每一条羊肠小道都连接着不同的方向，我感觉这就是回去的路，可是它的出口却通向另外一个地方，根本就不是当初我进来的方向，我越走越迷糊，再加上天色渐渐晚上，前来祭奠的人本来就少，现在更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看着墓碑上那一个个众生百态的照片，心里真发怵，不少墓碑的旁边还残留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再加上墓地本来就是个阴气极重的地方，吓得我几乎要哭出来，我摸了下口袋，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我的手机怎么突然不见了？
我在纵横交错的墓地里迷失了方向，天气越来越暗，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四周的灌木丛影影绰绰，仿佛藏了许多邪灵和鬼怪，还有许多说不出来是什么昆虫鸣叫的声音，早知道我跟着他一起来就好了，也不至于孤零零的在这儿出不去也逃不了。
“顾医生！你在哪儿！”或许此时此刻都没有人知道我被困在公墓里面，我坐在地上，当我看到墓碑上帖着一个老太太干巴巴的照片时，吓得我更是心惊胆战，我一边跑一边哭，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跟着我，还总是扯着我的脚踝。
我也没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跤，也不知道自己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这儿转了多少圈，我只想尽快回到顾林的身边，然后告诉他我很喜欢他，我不想再骗自己了，如果不是这次身陷囹圄，我不会知道自己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多强烈，几乎占据了我的全部。
喜欢就是喜欢，这跟他是否优秀，工作是否体面，人长的是否帅气无关，因为喜欢就是这样任性，不需要任何理由。
“小慕！”远远的，我隐约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可是我又不岂确定，直到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手电筒的光线闪烁，这才知道顾林来找我了，还有小花的吠叫声，这都让我有种九死一生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儿！我到底都找不到你！”顾林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而且很狼狈，他紧紧的抱着我，用手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我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药水味儿，还有沐浴露淡雅的香气，这才是最真实的他，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我们相隔有多远，这个味道，足够让我在茫茫人海中立刻找到他，因为这个味道，只有我才能闻到。

“我好害怕，害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声音哽咽的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顾林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我，小花也翘起前肢，用爪子挠我的手，我的眼泪像是开关失灵了似的，总是簌簌的往下落，他用纸巾替我擦掉脸上的泪，又向身后的几名公墓管理员说谢谢。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的两个膝盖都被摔伤了，顾林背着我往前走，小花活蹦乱跳的跟在后面，铃铛的声音在这萧瑟的气氛中多添了几分生气，顾林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我有点沉不住气，又问说：“谁都不知道我来这儿，如果不是你来救我，说不定我不是被吓死了，就是被冻到第二天。”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相亲吗？怎么选这种地方！”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做贼心虚的说：“不是，这件事等我回去之后再慢慢跟你解释。三言两语也很难说的清楚。反正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
“其实你没必要向我解释的。毕竟我们只是关系寻常的房东和房客。”顾林的话很伤人，我有点受不了，身体挣扎了一下说：“那你还兴师动众找我干什么？都这个点儿了，你应该在床上睡觉才对。”
“如果你想让我轻松点就不要乱动！”顾林的火气也爆发出来了，我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从他的背上滑下来，“你那么聪明，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倒是看出来你有点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去哪儿不好，非要往这种没人的地方钻！”顾林径直往前走，小花跟着他走了几步又返回到我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又看向顾林，不知道该站哪边才是它该有的立场。
顾林见我没有跟上来，又回到我身边，我不用哭，脸上诸多的委屈和污泥也足够将我衬得楚楚可怜了，“如果你觉得我很麻烦，现在就可以走，大不了我再原路回去，在这儿挨上一夜冻再回去，我就是莫名其妙，给你造成麻烦，让你不远万里找到这儿来，这全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的。外面这么危险，我又怎么也找不到你，你电话又总是打不通，最后还是一个男人接的，他说他是司机，你下车的时候一不小心将手机落车上了，他告诉我，你在这儿下的车，所以我就马不停蹄开车来了，没想到你还真被困在里面。”顾林忽然很温柔的抱住我，我哭到抽搐，他抚摸我的头发，我抬起脸，他凝视我的眼睛，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眼里的担心和温柔，这儿虽然是墓地，如果他这个时候低下头亲吻我的话，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
可是他没有，而是拉着我的手腕，并没有牵着我的手，或许在他看来，我还没有资格和他牵手，或许在他看来，牵手就代表白头偕老。
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个每月按时付他房租的房客，而他辛辛苦苦的找过来，也是出于房东对房客的关心。他回过头来，眼神里的耐心已经被我消磨殆尽，“你怎么又哭了？”


第二十一章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我直截了当的对他表白，或许过了这个机会，我再也没有机会将这几个字说出来，顾林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的眼神从惊讶变成闪躲，又从闪躲变成不可思议，沉吟半晌才说：“晚上天气不好，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天气归天气，这跟我喜欢你有半毛钱关系吗？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跟我说，以我三十年的人生和阅历，再大的冲击也能挡得住。”我第一次向喜欢的人表白，原来把话说出来也没那么难，顾林一直没有直视我的眼睛，回答也是模棱两可，“谢谢你喜欢我，不过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对你·······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好感。”
“我们快点走吧！”这个答案对我来说不算好，却也不算坏，至少他没有立刻拒绝我，顾林被我反复无常的变化惊吓到了，我见他疑惑，用手指了指黑沉沉的天空说：“你不说晚上天气不好，有可能会下雨吗？这儿太恐怖了，我可不想再在这儿淋一身雨再回去。衣服湿了没关系，要是把这儿的晦气带回去了，掉再多的钱也没法破财消灾。”

到了家里，我本想洗澡的，可是顾林却执意让我先将就一晚，毕竟我身上有好几处的擦伤，得先清理伤口才行，他动作轻柔的替我在伤口上涂了红药水，又用创可贴贴上，他的头发剪的干净又简洁，指尖也被齐根剪的平平的，他的衬衫领口很干净，素白的颜色高雅大气，他没有打领带，由于多开了一个纽扣，他的锁骨在衣领里若隐若现，皮肤在光亮下也显得特别白皙。
“三天之内不要洗澡，洗脸的时候也要格外小心，总之一句话，不能让伤口沾到水。”顾林注意到我的目光，立刻提高音量，我猛地惊醒，脸上又是一阵火烧云，小花爬到床上，在他洁白的床单上留下好几串黑黑的脚印，这对于爱干净的他来说，这比对他发脾气还要不高兴。
顾林慌忙将小花从床上抱下来，小花天生厚脸皮，刚落地立刻又跳到床上，我拉住他的胳膊，让他看我的，小花摇头晃脑的走到我面前，我忽然向它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小花是天生演技派，它立刻倒地不起，两条后腿还高高的抬起，还一抖一抖的，只是尾巴不太配合的扫来扫去。
“你什么时候教会它的。”顾林不可思议的说，我没有说话，顾林见我不说话，又不好意思问，坐在我的身边，陪我一起沉默，最终还是我打破沉默，“你今天带着小花到底去哪儿了？”
“那你告诉我，你今天到底去公墓干什么去了？我可不相信你出现在那儿是为了相亲。”顾林问，我说：“谁会找那种地方相亲，如果这是对方提出来的，我非一酒瓶砸晕他，虽然我迟早都要进入到那儿的，但是我实在不喜欢那儿的气氛。我看到你是从那条路上消失的，难道那条路上还有其他公墓？”
“你果然在跟踪我。”顾林笑，我说：“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打扮挺奇怪的，以为你去相亲，所以就想看看你会和什么样的女人约会。”
“今天是我前女友两年祭。我带小花去，是因为小花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宠物。小花虽然是条狗，但是它有权利去看看它曾经的主人。”顾林选择对我开诚布公，至少能说明他没有把我当外人，我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上，修长漂亮的手指，温柔的替我清理伤口，那他也同样温柔的去抚摸心爱女子的照片，镂刻在墓碑上的两朵笑容，或许是他这辈子永远都无法企及的温度。
“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放不下她？因为放不下，所以，你无法接受任何一个喜欢你的人，你说你工作忙，没有时间谈恋爱，大概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没有白活一场。”
我忽然为自己感到悲凉，再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不管我有多用心，都比不过一张被时间凝固的照片，她的一颦一笑，她一切的一切，早已深入他的骨髓，融入血液，变成会呼吸的痛。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刚站起来，膝盖的地方就像刀剐了似的，他眼疾手快的扶住我的肩膀，顺势又抱紧我，他的脸颊紧紧的贴着我的脸，当他的嘴唇从我的耳边一直探索到嘴角时，我却推开了他。
我渴望得到他的拥抱，他的吻，但是我要的绝对不是这些，而是他的心，我不想他在吻我的时候还在思念别的女人，在拥抱我的时候，将我当成早已香消玉殒的前女友。我就是我，不是别人的替代品，更不是他用来消遣寂寞的工具。
我替小花清洗了爪子，它伸长了湿漉漉的舌头，在我胳膊上舔了好几下，让我恶心的不得了，真想将它从窗口扔下去，或许是出于心理作用，这条狗是都灵拥有过的，连我喜欢的男人也是她一度霸占过的，我甚至卑劣的认为，还好她死了，要不然我连喜欢他的权利都没有。好像我想要的一切，都是被她经历过了。
我不是委屈，而是不甘心。
松雅子的话不停的在我脑海里盘旋，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将他变成自己的，因为这是自己的人生，没有人有责任替你负责，只有你自己替自己负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有多大的心，就会有多广阔的天空。幸福有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不要坐等着奇迹发生，任何奇迹发生之前必经一番努力，你不主动去争取创造，只有呆望着别人成功，放弃很容易，但你最终会一无所得，坚持很难，但你一定会有所收获，成功并不于别人走你也走，而是在于别人停下来你仍然在走，这就是坚持和放弃的区别。
“小花，你觉得顾医生喜欢我吗？”我天真的问一只只会用摇尾巴来邀宠的狗，小花哪能听懂我的话，以为我要给它东西吃，舌头几乎要从嘴里掉下来，我忽然将它推得远远的，或许都灵也曾这样神经兮兮的问过它同样的问题。
“小慕，你睡了吗？”外面传来顾林的声音，很委婉，好像是迫不得已才打扰我的，我立刻想起衣橱里还有一件上个月刚买的黑色蕾丝睡衣，可是我又不敢那么唐突的穿出来，万一他认为我就是那种放荡不羁的女人怎么办？
“顾医生，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找我有事儿吗？”我思来想去还是穿的低调一点才好，只好将我压箱底的大红睡袍折腾出来，小诃说，我穿上这身睡袍，打遍天下无敌手，舍我其谁，直接可以入住罗马皇宫当皇后那都是掉我身价的，那气场十八级飓风也刮不走。
“没······就是明天休息，不·······”顾林大概被我这身独步天下的睡袍镇住，他应该是想好了怎么说过才过来的，惊异的视网膜都快脱落了，他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不知道该放在我身上的哪个部位才适合。
“我现在还没打算打工作，而且咨询师的事情我还得慎重考虑一下，毕竟这关系到我未来的动向，说大点就是人生目标，所以在这期间，我每天都有时间。”我以为顾林的慌张是因为无法驾驭我这一身红到渗血的睡袍。
他忽然侧过脸，用手指了指我，我一头雾水，面色微红，或许是因为我在家的时候做多了农活，前段时间又吃了很多木瓜，这使我的胸部越来越不像话，可是我怎么觉得我的肚脐眼凉飕飕的？
我低头一看，却大惊失色的看到肚脐眼的部分被剜了一个洞，这个睡袍不是我自己买的，还是雅桐送给我的，不知道这个圆形大窟窿是天生的剪裁的还是后天挖的，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会那么别扭，我无地自容，立刻用手将肚脐眼捂住，他刚要进来，我一手将他推了出去，随后又用了一分半的时间，将那件让我出乖露丑的睡袍换了下来。
“顾医生，你明天是不是想约我？”我换上先前穿的正常衣服，顾林似乎还是没有震惊中缓冲回来，怔怔的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你要是没有时间，不去也可以。”
“那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在我看到小花正肆无忌惮的糟践我的大红睡袍时，却又不好明显的发作出来，顾林说：“我朋友明天过生日，然后······”
“你想让我做你的女伴？”我抢在他前面说，顾林摇了摇头，“他想来我家吃饭。”
“哦，原来你想让我帮你做饭招待他们？”我总是喜欢抢话，不过这回还真是抢对了，顾林一脸感激的说：“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一个不会做饭的女人还算什么女人，我做的饭虽然没有达到大厨水平，但是也不会那么难听，实在不行，我这儿还有一本专门烧家常菜的菜谱，照葫芦画瓢还是没问题的。”我信誓旦旦的说，顾林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说：“其实那件睡袍，挺好看的。就是颜色太红了。”
“这还是朋友老早就送的，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我讪讪的说，顾林点了点头，小花似乎我红色有仇，等我发现的时候，我的大红睡袍已经变成一堆零零碎碎的破布，我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小花吓得哼哼直叫，我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粗鲁之后，这才将它放下来，轻轻的安抚它，小花这才老老实实的睡在床尾。
我很期盼第二天的到来，也很期待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向他的朋友介绍我的身份，还没到六点，我就带着小花去了菜市场，以我久经菜场的经历，很快便买到一篮物美价廉的食材，我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八点，又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件衣服，虽然有点小贵，但是穿上身上却气场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