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掌声响成一片，然后大家就唱《八千八》。这首歌是看守所的囚徒原创，作者不详，多年来传唱不衰，从来不用教，任何人一听就喜欢，开口就会唱。

人人都说广东好，遍地是钞票；
大街小巷转一圈，钞票一大把。
为了生活没办法，离开了家乡呀，告别了爹娘呀。
来到广东这地方，传说不一样，
叫我如何赚钞票，想想真可笑。
没有工作要吃饭，只好去偷抢呀，只好去偷抢呀。
偷抢偷抢赚了钱，住进了大酒店，
灯红酒绿真逍遥，赛过活神仙。
这种日子不长久，夜路遇到鬼呀，公安把我抓呀。
皮鞭抽得声声响，打在我身上，
天天又来逼口供，叫我说实话。
政府法律我明白，不能跳陷阱呀，我不能坦白呀。
坦白牢底会坐穿，人人都知道，
抗拒从严过了关，回家过大年。
公安拿我没办法，只好送二所呀，只好送二所呀。
二所日子太可怕，天天要做花，
每天要做八千八，屁股坐开花。
这种生活太难熬，何时释放我呀，何时释放我呀。
二所伙食实在差，天天吃东瓜；
吃了东瓜吃南瓜，还有黄豆芽。
饥寒交迫问苍天，何时释放我呀，何时释放我呀！

大家唱得兴致勃勃，金志海却听得心酸，所谓的苦中作乐，往往是笑中有泪；强颜欢笑，不过是暂时麻醉一下自己。他问三个九以前做什么花，三个九说做塑料花，就是把大大小小的塑料零部件拼成一束花，这些花是给外面的工厂做代工，工厂再拿去出口的。每人每天要做够八千八朵，完不成任务的晚上罚值班，超额完成任务的有奖励。现在不做花了，做电子，其他仓都在做。经济不景气呵，所方很难找到活，做电子每天做那么个两三个小时就没货了，并不辛苦。不过做电子很脏，一天下来双手黑乌乌的，用洗衣粉洗不掉，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你能分到这个仓，幸运了，啥都不用干，所以说坐牢也要讲运气的。

第二天管教进来点名，夸大家昨天唱歌声音大，顺便就宣布了所里最新的决定，要举办一次歌唱大赛，每个仓都必须参加。参赛歌曲两首，《歌唱祖国》是必选曲目，另一首各仓自定，得奖的仓到时会奖励一张奖状，还有两条烟。大家要抓紧时间练歌，练歌期间就不必操练了。

胡总让老钱负责这事，老钱找来找去，找了一首《地道战》，老得不能再老了，抄出来挂在墙上教大家唱。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唱前面一截还勉强，后面一截老钱直接跑调到印度尼西亚去了。金志海本来想纠正他，后来一想若纠正他肯定会惹得他不高兴，胡总走后老钱当一把手的话，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而且说老钱教得不对，胡总让自己来教，更是自讨苦吃。所以老钱问金志海这歌是不是这样唱，金志海说日子太久远了，好像也差不多就这样吧。

@ty_138008199 2018-11-28 15:37:28
快更新啊
-----------------------------

每天早上9点左右更新，你可以安排好你的时间来看

@小东邪卖桃花 2018-11-28 20:04:56
看子君的小说，贴近现实生活，总能学到些东西。
-----------------------------
目前好像还没有人上来吐槽。若有人吐槽，那对我的写作可能会更有意义，我会考虑你们的意见，尽量写得你满意。

@mark_zc 2018-11-28 21:44:37
我要听八千八！
-----------------------------
要找个电子琴，配好伴奏，唱出来，再录下来。貌似有点麻烦……

金志海问怎么个比赛法，是有个舞台大家轮流上去表演？还是就坐在外面的草地上一仓一仓地轮唱？老钱说都不是，把这帮坏家伙都放出去草地上，万一暴乱怎么办？肯定就在仓里唱，所里组织一个评审组逐个逐个仓来听就是了，甚至随便抽几个仓听听走个过场了事。金志海说不会这么儿戏吧，一个红歌赛就这么敷衍了事？老钱说搞活动只是个幌子，搞这活动要花多少钱怎么花能从中捞多少才是正经事。金志海觉得老钱说得也有道理，拍个电影选个秀，不也是有很多潜规则嘛，这世道你不捞点人家反而认为你不正常了。

只是这么一来，苦了金志海了。他是仓里最老而且有病的一个，平时不用参加操练，可是唱歌就无法推托。胡总发话了，歌必须唱，我也不要求你声音有多大，站在那儿张嘴唱就行。你个子高，站在队列里起码比那些贼眉鼠眼的强，我们仓人少才二十多号人，七零八落的没个气势。我不指望你们拿奖，起码不是最后一名，别给单管教丢脸就好。

然后胡总每天就琢磨着排什么队列最好看。一开始是个子小的在前面，不好看，换成个子高的在前面。可是又好像看不到后面有没有人了，就换成斜着站。斜着吧看着有点歪歪扭扭，又换成圆圈站。又换成弧形站，蛇形站，站了几天也决定不下来。金志海说胡总的大脑太发达，意思是脑子里面回路过多，一个主意绕半天绕不出来，说一句想半天，再说一句又想半天，两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这期间装好人没露面，圆圆说警察都这样，刚抓进来恨不得天天提审，尽快拿到口供。过一段就不理你了，把你晾起来让你干着急，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心理学的因素。金志海决定和圆圆好好聊聊交换一下意见，听听圆圆的见解。这仓里面头脑最好用的只有圆圆，有些事确实需要听听别人的意见，以免自己钻到牛角尖里绕不出来。但白天的时间都被唱歌占用了，只能在晚上先理清思路，看怎样与圆圆仔细谈谈。

胡总终于想出新花样了，队列排好后，在后面放两张塑料小凳子，让金志海站在上面，挥动一面五星红旗，给唱歌造势，或者叫增加气氛。胡总说唱歌我们肯定唱不过其他仓，只能搞点小花样加加分。他请单管教买来红纸和颜料，让三个九画了一面红旗，这红旗画得不伦不类，主要是五颗黄星星占比例太小，看上去像幼儿园小朋友的杰作。不过有总比没有好，金志海就站在塑料小凳子上按胡总说的把旗子来回挥划一个8字，歌就不用唱了。金志海挥旗还是很认真的，胡总看了一直点头说好。只是有天不知是因为营养不良体力不支还是因为滑了脚，金志海身子一歪就跌了下来，跌下来后居然就不省人事了。胡总连忙按了墙上的报警器，医生赶来看了看，叫人把金志海抬了出去。

这一抬出去就过了好几天，胡总有点吓着了，想问单管教怎么回事，单管教也几天没露面。忐忑不安了几天，单管教回来了，说金志海送去医院了，别担心，没事，马上就会回来。以后别让他挥旗了，老人家本来就弱，这里营养又跟不上，就让他多休息好了。

第四章到此结束，接下来是第五章：《三十七天魔咒》

五、三十七天魔咒

但凡有病人要送去医院，受累的都是管教。二所里警察不够用，已经招聘了一批辅警来帮忙，辅警大多年轻，肯吃苦，虽然工资低，但现在失业的人多，能有个相对稳定的工作都觉得满意。但重要工作是不给辅警做的，只能做些扶桌垫脚的事；像有病犯要去医院这种重要的事，就必须由狱警亲自出动，每一批病犯配六个狱警，每两人一班分三班二十四小时在医院轮值。所以所里不会轻易把人送去医院，只是由所里的医生每天到各个仓巡诊，隔着铁窗问几句然后发个药了事。这种看病也纯属走个流程，连人脸都看不到就凭问几句然后发药，每天又只发两次药，治疗效果可想而知。大家都说吃不饱还不算可怕，若是病了才真叫生不如死；反正只要你不死，看上去没有生命危险，你就去不了医院。

柳哥说你们不要对医生有太高的期望值，这些医生也不是所里的，是市医院和所里挂钩派过来的，大部份是实习医生，拿你们练练手的。过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批，别指望他们有多高的医术。医生当中最臭的数那个男医生，我们都叫他兽医；最好的女医生是张医生，态度好，人又漂亮，是医生中的领导，唯一正儿八经的医生。只要她来巡诊，我们都挤在窗前偷看。

金志海回到64仓，脸色有点发白，但精神尚好，看不出有什么大碍。小胖哥问出了什么事，金志海说没啥大不了的，就是动了个小手术。众人想小手术无非就是急性阑尾炎之类的，反正所方不会花钱给你拔牙割包皮，也就不多问了。小胖哥告诉金志海，阿胜回家了，刚好被关了三十七天，临走时把吃的东西留下了，指名要留给金叔。金志海很感激阿胜，想想阿胜的老板还真的很讲义气，一个走黑道捞偏门的老板能这样对下面的员工，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企业家强多了。盗亦有道呵，反观现在的上流社会，尽是在做些龌龊下流的事，令人不齿。

金志海想搞清楚这个“三十七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三十七天而不是三十天？也不是四十天？但是问遍了整个仓，没有人能回答，只是说警方就是以这个天数来处理的，如果认定你无罪，那一定在三十七天之内放你，哪怕是在第三十七天的半夜，也在十二点之前让你走，否则就一定在最后期限到来以前给你一张逮捕书让你签字，那就意味着你要洗干净屁股安心坐牢了。所以，每个进来的人都眼巴巴地盼望，在三十七天以内突然铁窗咣当一响，喊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回家去。

当然，能回家的绝少，大部份人根本不用等三十七天，逮捕书很快就送进来了。金志海就是这样，进来不到一个月就签了逮捕，那就意味着这个牢坐定了，区别只在于坐多坐少而已。正如柳哥所说，刚进来时每个人的希望都像一个大大的气球，渐渐地气球里的空气就会泄漏，最后变成一坨软不拉塌的无用破胶。

慢慢大家都看明白了，警察对任何人都会说，你承认吧，承认了就可以取保候审回家。要么就是说：先进去关几天，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新鬼们刚进来时都相信这话，关久了就知道是哄鬼的，就笑那些才进来的人是脑子进水。

林律师第二次来会见金志海，正式签了委托书接了案子。原来律师第一次来是不收费的，先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案子能不能接，能接的话才和家属谈，再和当事人签委托书。金志海说自己已经被逮捕了，还特别说了韩家三人做了伤情鉴定的事，林律师都仔细地记了下来。林律师还是那句话，现在看不到案卷，要等公安移交检察院后才能看到，不过她会一直跟进，有什么事会及时来沟通。

金志海开始研究同仓牢友的案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启发。比如小伟算是“态度最恶劣”的一个。他是华南理工大学毕业的，典型的理工男，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工作、结婚、生子，一直无惊无险。这次是老板派他去参加一项工程投标，老板说可以约一下发标方的人吃个饭，送点东西，摸一下底，那我们公司的胜算就比别家公司大点。小伟按着老板的指示去做，却不知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被人举报给抓进来了。警察在审小伟的时候挖了不少坑，引诱小伟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做笔录时又有选择性地记录，等小伟发现这是陷阱时已经改不过来了。但是指控小伟的证据仍然不足，警察还在不断地逼小伟承认，小伟不再上当，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抵抗。

仓里的人都支持小伟，说这事十有八九是老板为了脱罪一推二六五了，叫小伟要顶住压力。拖到第三十七天，逮捕令还没有下来，大家都为小伟高兴，说很有可能放你回家。小伟眼巴巴地盼望到天黑，大约晚上九点时警察来提审，大家叫小伟一定要坚持住，就算他们打你也不要屈服。然后到了十点半大家准备睡觉了，小伟才一脸疲惫地回来，说警察终于弄来了逮捕书，以串通投标罪的罪名逮捕了他。

小伟对自己做过的事并不生气，他生气的是警察太阴险，一直在编造谎言引他入彀。有罪就是有罪，没罪就是没罪，执法者怎能如此下作？胡总笑小伟太年轻，书生气十足，人一辈子吃亏的事多着呢，慢慢你就能体会了。小伟表示以后再也不会相信政府，出去以后要抓紧赚钱，然后移民出国，留在这种垃圾国家只会永远倒霉。金志海晚上值班时小伟起来上厕所，上完去睡时看见旁边的小乔把被子蹬掉了，小伟就帮小乔把被子盖好。金志海觉得小伟人还不错，有爱心，特别在监务会上赞了小伟几句。但小伟说过一句话，说在这牢里学到的东西太多，以后出去三辈子都用不完；金志海就认为小伟果然是个弱鸡，还是太嫩了点，就凭这幼稚想法，以后还要吃苦头的。

老四也是憋气得很，他被关到第三十七天，一直没有逮捕，他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大家都睡觉了他还睡不着，眼盯着铁窗一直过了午夜十二点。这一晚他无法入眠，眼睁睁呆到天亮，大家也觉得奇怪，因为过往经验里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奇怪的事。直到第三十八天的晚上，逮捕书才从窗口递进来，老四生气地质问为什么现在才拿进来，外面那人哈哈一笑说把日期算错了，忘记这个月有三十一天。

@ty_138008199 2018-11-29 10:20:25
来首八千八 送给大家
-----------------------------
这个恐怕很难做到，天涯论坛貌似不能上传音频吧？

@mark_zc 2018-11-29 15:05:34
吓了我一跳，以为男猪脚艾滋病发作了，可是又说没事要回来了
楼主不兴这样滴，吓的我小心脏不东不东跳……
-----------------------------
我对悬念小说的理解，就是你看的是这样，但实际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故事发展下去，也许会出乎你的意料。

好的悬念小说，就是你猜不到结局，看到最后，才恍然大悟：我靠，原来是这样！

@mark_zc 2018-12-01 09:28:17
给你赞赞赞赞赞赞，快点更新！！！坐等
-----------------------------
来了来了，马上更新

那人走了以后老四还一直在乱骂，把那人的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胡总却在一旁捂着嘴偷笑，活像一只刚偷吃了一条鱼的猫。

胡总看到金志海有文化，字也写得好，叫帮忙写一封信。金志海答应了，却不是帮胡总写，是帮胡总的一个老乡写。这一写开了头，大家都来叫帮忙，金志海来者不拒，想着写信又不是什么难事，能帮忙就帮一下，正如那句话说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几十个人睡在一起还真的不容易。比如老四没文化，说话倒头头是道，写字却有核桃那么大，半个小时都写不出二十个字，幸好有金志海帮他。小伟有文化，但性格孤僻，不喜欢和人来往。圆圆也会说会写，可写的字像个小女生写的，典型的九0后做派。只有金志海的字既工整又娴熟，看起来顺眼舒服，写得又快，大家都很喜欢。

通过写信，金志海也对仓里的人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比如三个九，离了婚又娶的这个老婆，小他二十岁，他就担心老婆会不会趁他坐牢提出离婚，所以叫金志海把信写得甜言蜜语满纸乱飞，外加很多山盟海誓，说以后回家要带老婆去环游世界。三个九原来预算要坐半年牢，可现在够半年了，却一直没有开庭，让他原来就黑黝黝的脸色更显得灰暗。老钱坐牢次数多了，也是离了婚又结婚的，因为判了十五年，知道现在这个老婆留不住，正想办法怎样把儿子留下来。还有就是通篇哄爹妈开心，然后叫爹妈多寄点钱进来给他花差花差。金志海很看不起老钱，爹妈都七十岁了，就靠一点退休金养家活口，怎么好意思向老人家要钱要钱要钱？自己少吃一点，熬一下，去了监狱以后更应省下工资来寄回家。不在乎钱多钱少，在乎有没有这份心，才是为人之道呵。据说监狱里能吃饱饭，每月还有一百多块钱工资，会节省的人都能存下钱来。

所以金志海对吸毒的人一贯反感。以前有个吸毒的人说过，毒品是不能沾的，一旦沾上了，一朝吸毒，一生戒毒，反复拉锯。戒烟都这么难，更何况戒毒！人只要毒瘾一发作，什么都不想，就想着找到毒品来过瘾，没钱就把家里的东西拿去卖，卖光了就去偷，那种情形，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三个九和老钱是坏人做坏事，柳哥和小伟则是好人做错事，至于小胖哥，本来就是个好人。小胖哥在老家时学的是厨师，一直在餐饮行业里混，从没有做过其他行当。他跑过不少地方，都是老乡相约着一起出去。福建人有个习惯，一伙人到外地去做生意，一定要带一个家乡的厨师，以解决吃饭不合口味的问题。小胖哥就这样在圈子内辗转介绍，为大家做家乡菜。两年前又有老乡邀请他出国，说在菲律宾开了个公司，需要一个人做饭，包吃包住每月工资还有一万多软妹币，而且菲律宾物价便宜，一万元软妹币可以换八万多菲律宾比索。小胖哥听听蛮不错的，就跟着去了菲律宾。去了以后发现比想象中还要好，公司才十多个人，都集中在办公室里工作，平时玻璃门一关，外人不进去，小胖哥也不去打扰。早餐是各人自理的，小胖哥起床后叫上司机到超市里把菜买好，回来做中饭晚饭和宵夜，弄好后喊一声开饭，就可以自己用手机打游戏。小胖哥除了工作只有两大爱好，就是吃和打游戏，其他事一概不理，警察抓他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警察叫他如实交待，他就把每天的做事流程说了一遍。警察问你没有进过那办公室里面么？他说没有，因为老板说过不要随便进去打扰里面的工作。警察问你知道里面在做些什么事么？他说不知道，只是同事吃饭时说过好像是赌钱很刺激什么的。警察又问赌博这种是坏事你不知道？有没有参与？他说我从不赌博，再说了在菲律宾赌博是合法的，我只是煮饭，人家爱赌关我什么屌事！

这时小胖哥才弄明白原来公司是搞网络赌博的，而且专门网罗中国大陆的网民聚赌，涉案金额高达五千亿。抓人的警察是中国派过来的。小胖哥说我才不怕，我一个煮饭的，总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小胖哥一伙十多个人被关在菲律宾的监狱里，受到很文明的管理。他们住的是几个套间，每套间有三室一厅，每室住四个人，每人一张床。客厅有健身器材和电视机，可以打桌球，各人还可以玩自己的手机。吃的是菲律宾人常吃的咖喱饭，一小包一小包分好的，能吃多少随便拿；菜是鸡翅膀或猪扒，也是想吃多少随便拿，不要浪费就是。如果你不想吃官方提供的饭，也可以自己掏钱请人煮，每顿自付二十元。也有些小吃可以买，比如煎蛋，十元一个，相当于软妹币一块五。里面的管理很松，有一个韩国人坐牢刑满了不想走，就留在监狱里专门煎蛋卖，一卖就卖了十六年，成了那儿的居民。

一天小胖哥他们在手机上看当地的华语新闻，新闻里把他们描述成从中国逃到菲律宾的犯罪分子，已经被中国警察在菲律宾抓捕，他们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几天后，中国警察让他们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头套，把他们押上飞机返回中国。小胖哥那时大约有二百五十斤的样子，经济舱位置太窄坐不下，还因此坐到了商务舱。押回晓山市看守所后，小胖哥的日子彻底翻转，刚回来时胖得连坐上床都要人帮忙，关了几个月后，因为没有一顿能吃饱，直接瘦掉四五十斤。每次警察来提审，他就一个劲地嚷嚷肚子饿，警察只好给他叫外卖，还给烟他抽。小胖哥打蛇随棍上，次次如此，搞得警察不胜其烦，最后干脆不来提审了，让他自生自灭去。

小胖哥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情商很高，从来不会和人吵架，有时被人骂了就装傻，反正绝不惹事。而且他和谁都谈得来，对方有时会误会会翻脸，被他哈哈一笑就能烟消云散。小胖哥最令人羡慕的就是有个好老板，他公司的老板在抓捕行动中漏网了，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但是每个月都托人给小胖哥汇一千块钱进来，还给被抓的员工请了律师，让员工们安心坐牢。因此，仓里的人数小胖哥最沉得住气，一天到晚打牌看电视，嘻嘻哈哈地过日子。

@mark_zc 2018-12-02 10:42:32
我喜欢这句话：一次吸毒，一生戒毒，我有个认识的人就是这样
-----------------------------
怎么连续两天你都抢在我前面先上来了？看来我得早一点。

金志海也很喜欢小胖哥，小胖哥做什么事都认认真真的，从不计较。胡总原来安排小胖哥洗毛巾洗厕所，小胖哥不但洗得快，还洗得干净。后来安排他每次睡觉铺地胶，他也是铺得一丝不苟。后面接小胖哥的那些新鬼，没有一个比得上小胖哥的麻利，甚至把小胖哥一个人做的工作分成三个人来做，也比不上小胖哥一个人做得好。

小胖哥也喜欢金志海，以前总是被人叫成胖子，金志海来以后叫成小胖哥，渐渐地全仓人都改口叫小胖哥，让小胖哥很开心。他每月有一千元零花，手头宽裕，就时不时拿点东西给金志海吃，两人慢慢成了好朋友。

胡总终于走了。二审判决生效后，他就要先调去后场，等人数足够一大车了，再统一送去监狱。所谓的后场也是二所的一部份，专门放置已决犯。已经判决生效的犯人若余刑在三个月以下的，可以留在所里面做花仔，也就是干打扫卫生、送饭送货之类的杂活。三个月以上的，一般都要送去监狱，一般的意思就是总有些沾亲带故的可以凭人情留下来，省得去了监狱山长水远的家里探望不方便。不过大部份人都宁可去监狱，监狱里活动空间大，每天像工厂上班一样准点做事，晚上可以自由选择各种活动，每月还有一百多块钱的收入，还有小小的超市可以购物，至于可以抽烟那就更不用说了。还有一样很重要的，就是可以给家里打电话，可以会见家人，哪像这个破看守所，样样都不自由！还有一样更重要的，就是监狱有减刑，只要你不违反纪律，能完成任务，就会得到减刑，而看守所根本没有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