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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龙珠(长篇军旅玄幻小说 天涯文学已更新完结)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四十一、但且听真言
第二天上午上班的时候,陆博瑜就拨通了王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婉拒了王主任的好意,王主任表示万分诧异,也替他惋惜,但只好无奈地表示尊重他个人意愿。
几天后,陆博瑜纳编为宣传干事。他还负责内勤,就是政治处的所有开销要他管,每个月要做物资采购计划,这是一件繁琐的事情。尤其要保障好领导,把钱花到点子上又不出问题,这更是一门学问。陆博瑜既是新闻干事,又是内勤干事,既要埋头写作,又要跑跑颠颠,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一天,他到财务科去报账,业务柜台前排着几个前来报账的司务长。于是他在门外等待,和他一起等着报账的是二营指挥连排长卢俊,陆博瑜问他报什么帐,他唉声叹气地说:这是我和副团长去接兵的帐,亏死了
陆博瑜问:怎么会亏呢?出去花多少就报多少呀。
出去接兵经费都被他一个人花了。卢俊眼眶通红、压低声音说,我保障他去娱乐场所花了六千多块钱,根本报不掉。
六千多啊?陆博瑜惊讶地说,要知道当时排长一个月的工资才两千多,六千多可是一个季度的全部家当啊,还得把嘴吊起来,除了大锅饭以外的东西一律不吃,才能省下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跟着首长出去还不是我们这些小干部买单。要是保障不到位,回来没好日子过不说,几年之内发展都要卡你。卢俊无奈地说,陆干事,你上次陪团长去首都没花钱吗?
上次团里拨了一万块钱,我就尽着那一万元钱花的。陆博瑜说。
不会吧,你可以啊!卢俊羡慕地说。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陆干事,你现在可是团首长身边的红人,这还要我教你啊?卢俊说,你逗我玩呢?
陆博瑜确实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于是坚持让卢俊和他说一说。
卢俊看了看四周,一本正经地低声说:按照规矩,那一万元钱都给团长花,你只是代领人,不能动首长的钱。出去其他开销你自己垫付,回来找财务协调,就说超支了,看财务和你的关系,能报就报,不能报只好自己承担。
没人告诉过我啊?
这不需要人讲,你要想有好日子过,就得这么做。但他又对陆博瑜说:要么就是你运气好,真的碰到了好领导,要么你就等着倒霉吧。
我感觉团长人很好。陆博瑜朝他笑了笑,并没有把他们在财务室门口的对话放在心上,尽管卢俊说的很玄乎,但他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好领导是大多数,伍继烨就算其中一个,其他常委接触不多但感觉也还不错。他想着只要尽心尽力把首长保障好就行了,他的进步还是要靠工作成绩说了算,而且他也没有发觉团长对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从首都回来还在政委、主任面前表扬他了呢。
过了几天,陈向彪到旅里给团党委拍照,因为师团首长召集组织、宣传一群笔杆子在一起研究后,决定把团队的典型定位为:用科学发展观推进战斗力先进团。这样既结合中央政策,又体现自身特色,新时期在全军宣传一个团为典型的还没有。所以无论是崔镇海、陈世界等人写的新闻稿还是陈向彪拍照,都围绕这个中心。
陈向彪这次见了陆博瑜,很是亲切,显然经过几次接触已经和他很熟了,不拿他当外人待,一来就说自己的相机包坏了,让陆博瑜给他买一个,陆博瑜便带着他打的到大润发超市。陈向彪挑了半天,终于选中了一个三百元的黑色包。陆博瑜买了单,陈向彪裂开嘴笑逐颜开,露出一口大牙说:我们陆干事是最优秀的,我到你们团长政委那里也会这么说!这个包以后我会一直背着,一用到它,我就想起是你送给我的。
摄影不像写稿子那么省事,陈向彪一来就要兴师动众,集合部队,动车动炮,拍了很多组大镜头。有在后山靶场拍的,团党委成员带着部队庄严宣誓,背景则是大山、炮车和各连连旗,陈向彪强调宣誓时要真喊,面部肌肉很重要,于是官兵喊了好几十遍,嗓子都破了音;有在炮库拍的,政委举着地图,团长目光坚定地向远方打着手示,其他常委围在四周,部队在他们身后奔跑,拍的时候,党委成员和炮车排成实景,奔跑的队伍则拍成虚的;有在文化活动中心网络室拍的,团党委成员每人坐在一台电脑前,佯装操作电脑,表情专注而认真,陈向彪给这张照片配的解说文字是:在团党委的带领下,官兵学习信息化知识蔚然成风……
每一张照片都摆拍了好几次才成功,尤其是官兵们奔跑了几十次,由于戴着钢盔穿着军鞲,个个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团长政委似乎看到着这些照片刊登后在全军引起的强烈反响,扑面而来的鲜花掌声以及提升任职命令,自然百遍不厌其烦,积极配合,带着部队一遍一遍地折腾,占用了好几天的训练日程,每天在招待所好酒好菜招待陈向彪。大家都知道,训练再扎实不宣传出去有什么用?谁也不会知道你。只有宣传出去了,训练才有意义。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周日,一营教导员周珏拉着陆博瑜一起去吴州市区看房子,那一处楼盘临近太湖,依山傍水,因此起了个诗意的名字:“山语水城”小区。盐州老家的房子被开发商征地了,陆博瑜上次回去办理手续,得了十万元钱。这次他在周珏的鼓动下准备在驻地吴州市买一套房子。
部队规定不许买房,上面几个有决策权的领导,不但规定基层官兵不许在驻地找对象,而且严禁官兵在驻地购房。
周珏愤愤地说:人家花自己的钱,怎么着了?你部队又不管人家一辈子,转业后拖家带口的还要有个住的地方呀。那些老爷子位高权重,自己在大院里住着上百平大套房,基层干部拖家带口的也得有个窝啊。
但社会大势所趋,大部分军官都偷偷买房。如果听了一些首长的话,几年后这些基层干部转业回到地方,连个卫生间都买不起。除了少数几个看不清风向或手头拮据的,几年后肠子都悔青了。在售楼小姐的热心推介下,周珏当场就定了一套六楼125平米的房子,3600元一平米,赠送阁楼;陆博瑜选了一套一楼的90平米的房子,赠送一个15平米小院,将来住在这里能种花养狗。
售楼小姐还带他们还去看了小区地基,那里还是一片长满了荒草的空地,原来刚才那些精美的模型和天花乱坠的解说只是画饼充饥,不过售楼小姐信誓旦旦地说开发商已经圈定了地盘,设计规划好了,马上就要开工建小区,两年后交房,现在买肯定不亏。陆博瑜当场付了首付十万零八千元。从下个月起,他每个月将偿还2600元的房贷,进入房奴一族。他工资现在每个月三千元,换了房贷后还剩400元生活费,从下个月开始他准备勒紧裤腰带了。
陆博瑜如此果断地卖房买房,其实也是为了储烟霏。上次陆博瑜从窗户把储烟霏救走,储精明第二天一早打开门,看到人去屋空,窗户上的绳索横贯宅院,让他气的七窍冒烟、差点晕厥,立即打电话报警,说家里遭抢劫了,而且女儿被绑架了,结果警车出动满城寻人,连电视台都跟着介入了。而陆博瑜和储烟霏早就乘车去了三百公里外的繁华之都江州,储烟霏按照电视上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联系了盐州警方,才知道是一场家庭纠纷引发的乌龙,储精明涉嫌报假警,本来是要行政拘留,但考虑到他救女心切,只是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至于电视台那边,储烟霏说是个人私事不愿接受采访。
直到陆博瑜假期结束,储烟霏才回家。但是储精明仍旧不同意女儿和陆博瑜在一起。好在,陆博瑜已经回部队,储烟霏要到珠宝行上班,一切又恢复了往常。两人通过电话联系,隔三差五便煲电话粥。陆博瑜在吴州买房,也是为两人的长远打算,将来两人结了婚,他准备把储烟霏接到吴州来住。对此,储烟霏也非常赞成,经常在电话里憧憬着他们的未来……
老兵退伍后,新兵连组建。团党委为了新兵连主官的人选颇伤脑筋,新兵连连长、指导员要从全团选拔责任心强的干部担任,但由于部队受领了大阅兵任务,虽然还有一年时间才正式开始,但集训错过就等于与大阅兵无缘,因此基层优秀干部都积极报名参加集训。机关干部又不愿去新兵连任职,因为新兵连管理严格,一呆就是三个月,想回家一趟都不行,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去新兵连完全是打工,没名没份,等于白干三个月,还担责任有压力。
陆博瑜找到了主任,表明了他的想法:希望能去新兵连当指导员,锻炼一下。伍继烨说:你下去锻炼一下也好,以副代正,当指导员没问题,新兵下连后刚好三月份干部调整,我让你直接下去当指导员。你提干年龄大、职务低,发展又慢,但是不要紧,在我手下只要干好工作,先天不足后天补嘛。
对于主任这么直接了当开门见山的话,陆博瑜感激的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感谢的话最终也没说出口,举起右手庄严地敬了个礼,道:首长,我到新兵连一定好好干!
机关刚给纳编的陆博瑜在单干楼分了一套房202,十几平米,配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小卫生间,陆博瑜去打扫了一次卫生。还没住进去,就先去新兵连报道了。他同时还兼任着新闻干事和内勤干事,虽然只拿一份副连职的工资,但干着几个人的活。每天都从早忙到晚,他把要做的事都记录在三无手机里,有一天竟然记了十六件事,同事们都笑道:你这是能者多劳啊!
新兵连组建后,陆博瑜全身心扑了上去,只有在熄灯查房后,才会处理机关的业务工作。连长朱渊是从二连连长的岗位上过来,主抓新兵体能训练和管理,他作为指导员,主抓思想政治工作:和每个新兵都谈了心,了解他们的个人情况、脾气和生活习性,鼓励他们不怕吃苦,安心服役;经常和班长们聊天,掌握各班带兵情况,及时发现问题并想法解决;给新兵们上课,用自己入伍后的亲身经历和通俗的话语讲解做人做事的道理,循循善诱的引导他们积极训练、参军报国;他还倡导新兵学习文化知识,积极发挥自身特长,会书法美术的组织他们出黑板报,有才艺的则帮他们排练团里春节联欢会的节目。一段时间下来,新兵一连搞得风风火火有声有色。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四十二、路满荆棘亦花开
元旦的时候,储烟霏来队,在新兵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这里平时基本见不到女人,尤其是漂亮女生。陆博瑜去团大门口接人,然后领着她来到连队,那时新兵连正在组织队列训练,大家的余光瞬间被指导员身边的女人吸引了,好几个新兵频频做错动作,班长也喊错了口令。她穿着一件玫红色包臀短风衣外套,里面是乳白色翻领羊毛衫,下着蓝色小脚牛仔裤,脚蹬一双黑色小皮靴,头发向后捥成一个小鬏,显得脖颈颀长,透出一股优雅时尚的韵致。
新兵们操课结束,有几个新兵直接就过来喊“嫂子好”,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都凑上来看储烟霏,叫一声“嫂子好”,一时间七嘴八舌似百鸟争鸣,储烟霏对这个阵仗不太适应,一下子就羞红了脸,也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陆博瑜解释说:战士都很淳朴,嫂子是他们给干部家属问好的传统叫法,不管有没有结婚。他又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早叫晚叫都一样,反正你是我的人,老婆大人!
储烟霏锤了他胳膊一下,心里却异常开心。晚饭集合由连长朱渊组织,陆博瑜和储烟霏走在队伍后面,饭前一首歌,全连唱的格外响亮,大家都鼓足了劲要在嫂子面前表现一把,每个小伙儿都格外兴奋,扯着嗓子伸长脖子吼。
储烟霏惊叹道:哇,他们唱的好认真哦,歌声好响亮啊!
陆博瑜摇头说:这帮小子,今天看见你来,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
你不是吗?储烟霏回头看着陆博瑜。
陆博瑜笑道:我不需要打鸡血,我的血就像火山熔岩要爆发!
储烟霏在新兵连住有诸多不便,比如洗漱和如厕,每个楼道都有公共盥洗间,连带小便池,但都是男性专用,大厕更是要跑到新兵宿舍楼后,经过水杉林、饭堂和菜地才能到达。晚上,朱渊对陆博瑜说:指导员,你带弟妹去家属楼休息吧,她难得来一趟,你好好陪陪她,我在这里就行了。
陆博瑜说:那就辛苦你了,万一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我。他便带着储烟霏去家属楼住。白天,陆博瑜已经派通讯员去干部家属区单干楼把房间打扫了一下,还在军营超市买了一套洗漱用品。
储烟霏这次来,还告诉陆博瑜一件事,顾绍祖三天两头缠着她,给她送大捧的玫瑰花和巧克力礼盒,里面还附着她认为“恶心”的情话。尽管她无数次绝收,或者把玫瑰和巧克力直接扔进垃圾篓,但他依旧不依不饶,死缠烂打,如苍蝇一般盯着她,挥之不去。更为严重的就是她父亲催婚,逼她和顾绍祖结婚,说她过年她就二十六了,再不结婚就不让她住家里了。
陆博瑜对储烟霏说:过两天我就向团里组织股打结婚申请。你等我三个月,新兵连一结束,我就休假,然后我们就去盐州民政局领证。不管你父亲同不同意,等到时候我们领了证,生米做成熟饭,他不同意也没办法。只要你我真心相爱,世上任何困难也难不倒我们。
储烟霏依偎着他说:瑜哥,有你这句话,我什么也不怕!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楼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上尉,他是组干股长葛晨。他好奇地打量着储烟霏,看得储烟霏浑身自在,他问陆博瑜:你女朋友来了?
对,股长。陆博瑜答道。
长的挺漂亮啊,陆干事你眼光不错嘛。葛股长调侃道。
陆博瑜不好意思的笑了。
楼上不是一直没人住吗?昨天夜里我听到楼上有动静,以为闹鬼了。葛晨口无遮拦地说。他家住在单干楼102室,正好在陆博瑜202室下面。
陆博瑜红着脸,连声道歉,便带着储烟霏去新兵连了。
路上,储烟霏问陆博瑜: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陆博瑜说:组干股长,我们打结婚申请就是他们股负责。
我觉得他说话、眼神都怪怪的。储烟霏道。
他的职责之一是负责考察全团干部,看人的眼神可能就与众不同吧。陆博瑜笑道。
没想到上午,葛晨就去主任那里报告了,说:主任,陆博瑜是新兵连指导员,不在新兵连住,跑到我楼上的宿舍过夜。按规定,新兵连干部晚上必须要住在连队,不住在那里是违规的,万一跑个新兵怎么办?好听点说是女朋友来队,难听点还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女人呢。这可都是安全隐患呐。
伍主任说:回头我问问他,让他一定要住连队宿舍。
葛晨却说:首长我们股新借调的陈家栋没地方住,不如让他住进去吧。反正陆博瑜在新兵连,房子空着没人住,也省的又出什么情况。
陈家栋现在住在哪里?
他读研究生回来,下的命令是一连副指导员,现在住在一连。在机关没房子干工作不方便。
伍主任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和陆博瑜说。
当天陆博瑜接到伍主任电话,来到主任办公室。陆博瑜以为主任是要他汇报新兵的思想情况,没想到伍继晔开门见山的说:有个事和你说一下,你机关那个房子让出来吧,给组干股的陈家栋住。
陆博瑜听了主任的话音,不由吃惊起来。要知道他现在是纳编干部,那房子分给他是理所应当的,而陈家栋研究生刚毕业,现在借调机关工作,本来就没有资格分房,他现在连队住副指导员的宿舍,条件可比他住小仓库好多了,现在主任和他理直气壮的说这件事,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但陆博瑜多年的军营熏陶让养成了听领导话性格,他不会和领导争辩,更何况他把伍继烨视作他的大哥,但他问主任:我房子给陈干事住,那我新兵下连后住哪里?
伍主任笑道:新兵下连后你当指导员,当然住连队。机关房子反正是要交的。
陆博瑜听主任这么说,心情也好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这次选择到新兵连代理指导员选对了,前途一片光明啊。他问主任:房子能不能过完年再给陈干事?
主任果断说:不行,这事你今天就搬。
那春节我家属来队住哪里?
住团招待所。
陆博瑜从主任那出来,当即就去组干股找陈家栋了。那陈家栋一米九的个子,性格也和他一样高冷,至少陆博瑜是这样的感觉。两人到营房股去办理宿舍交接手续,陈家栋全程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更没有说一句谢谢,仿佛陆博瑜把房子交给他是应该的。陆博瑜为了这间十几平米的房子,奋斗了两三年,结果还没住一天,就交给他了。
储烟霏也很惊讶这么快就要陆博瑜交房,她说:我总觉得这事跟早上那个股长有关。
你都能当侦探了,别瞎猜了。陆博瑜笑道,我们战友没房子住,主任开口了,我总不能不给人家住吧?新兵连是暂时的,等下了连队我就有宿舍了,你来也方便。好在储烟霏待了两天就回去了。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新兵连紧张有序,生活节奏很快,过完年日子更是过得飞快,新兵们年假一结束就忙着迎接考核了。指导员则忙着给一百多号新兵整理档案,为他们下连做准备。
团里也很热闹,尤其是政治处忙的不可开交,迎接了由军区宣传部牵头的全国十八家新闻媒体采访团,对团队训练新装备的先进事迹进行挖掘。军新闻干事崔镇海和师报道组长陈世界提前写好了新闻通稿,根据集团军、师首长指示,团队典型上要往国家政策上靠,下要往新装备训练上靠,把团队的宣传方向定位为:科学发展观推进战斗力建设先进团。组织科的一帮笔杆子也已经充分吃透首长意图,再三修改事迹材料的主标题为:
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大力提升部队作战能力
副标题为:
金陵军区炮兵一团科学推进战斗力建设的基本经验
大年刚过,十八家媒体的稿子在同一天的头版头条就同时刊登了介绍炮兵一团的典型事迹稿件,一时炮兵一团成了红遍全军的部队。那天,全团集体组织收看新闻联播,然后看中央七套新闻,第二天则组织读报,全团官兵都满怀喜悦,每个人都觉得为在这个光荣的团队而自豪。
陆博瑜也组织新兵进行看新闻、读报学习,用团队精神激励新兵参军自豪感。新兵连考核的日子到了,团里对新兵体能进行普考,师里则进行抽考。普考不及格不要紧,团里作训科只是掌握一下新兵训练情况,到了老连队还可继续练。师里考核就不一样了,全师几个单位的新兵要比较排序的。因此团里高度重视。抽考那天,新兵一连抽到了射击,新兵二连抽到了军体。新兵一连的新兵欢呼起来,因为有好几个单杠挂葫芦的和手榴弹不及格的,这次总算是逃过一劫。大家士气高涨,步枪射击超水平发挥,打了个全师第一的好成绩。
但部队有句老话说:成绩只属于过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新兵下连的日子到了,新兵们收拾行囊,踏上各自新的军旅征程。他也回到了机关宣传股,仍旧住在文化活动中心小库房里。
陆博瑜天天巴望着干部提升,可是消息迟迟不下。原因是团里正在全力备战大阅兵,领导精力不能分散。尤其是成立了阅兵方队领导小组,副团长王仁贤任火箭炮阅兵方队大队长,政治处主任伍继烨任火箭炮阅兵方队政委,他们将带领着全师选拔出来的精英队伍挺进大别山区,进行为期几个月的特训。
直到阅兵方队走了,暮春时节,才宣布干部提升命令。这次让陆博瑜倍感心凉,因为他没有被提升。他这时才明白无欲则刚这个词的意义,以前没有预期,组织给自己提干,就已经非常满足了,现在有了欲望,一旦没有实现,内心就会莫名升起一股失落感。研究生出身的陈家栋都去汽车连当指导员了,他只在机关混了一年不到,谁叫人家是高学历干部呢。这个年头能力强、干的多又有什么用?陆博瑜不觉灰心地想。
他现在只想牵着储烟霏的手,一起走过繁华喧嚣,一起守候寂寞孤独,重复无聊的日子却不感到枯燥乏味,两颗仅仅靠拢的心足够了。只有爱情才是人生的珍宝,只有家庭才是最温暖的港湾——他想结婚了。
好在他已经到组干股把结婚的一套材料办好了,还去卫生队进行了婚检,军婚还需要女方资料,储烟霏也需要到地方医院进行婚检,把体检表寄来,他打电话给储烟霏,储烟霏说尽快办理。只等一切手续办理好之后,开了组织证明,他就准备休假结婚。
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宣传股长姚德成的命令变成了一营副教导员,新的股长是团指挥连的指导员杨秀兵。据说宣传股工作天天加班太累了,姚德成不堪重负,因此借口自己腰间盘突出,病痛严重,所以找团长、政委汇报,换了岗位。
新股长是团指挥连指导员,对宣传股情况不太了解,杨秀兵要和姚德成交接宣传股的一些物资,尤其是文化活动中心宣传股的库房,需要人清点,这些原本是文化干事江笑的事情,他于月初去军区政治学院学习两个月,因此杨股长与陆博瑜商量,能不能晚几天休假,和他一起清查。陆博瑜不好推却,只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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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四十三、叹红尘客梦
春光灿烂四月天,团里最大的喜讯就是团长卜业伟和政委孙卫国双双提升,卜团长去师里当了副师长,孙政委则去越州步兵旅当了旅政委。参谋长王军田提升为团长,因为新装备专业其他团无人能懂,因此可以说王军田没有竞争对手,下命令的第二天他就接到通知,去集团军参加新任旅团长集训,于是如日中天的他带着一股风走了。新政委则由原集团军组织处长虞军担任,他性格温和,从不发脾气,一派儒将风度。
等到四月下旬,陆博瑜得到消息,说是阅兵方队将进驻首都通州阅兵村,各单位要带新闻干事跟随写稿。J报、R报开辟了很多大阅兵专版,宣传力度越来越大。他想既然自己不能去当指导员,不如去报道大阅兵吧,他拨通了伍继烨的电话,向主任汇报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伍主任却一口拒绝了他:你不要来,你就在团里,把政治处的帐管好。陆博瑜只好悻悻地放下了电话。
现在陆博瑜是宣传股的纳编干事,也是全团公认的笔杆子,几个爱好舞文弄墨的小排长仰慕他的大名,纷纷主动与他结交。比如团指挥连的新排长王晓翔,还有四连研究生排长吴俊文,对陆博瑜甚是膜拜,平时经常向陆博瑜请教写新闻稿件。王晓翔的父母来队请吃饭也叫陆博瑜一起参加,他父母见了陆博瑜也很是喜欢,认陆博瑜为干儿子;吴俊文的女朋友周牧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吴俊文总会给四连指导员方超和陆博瑜各送一份。方超是个重然若、讲义气的人,平素喜欢古典诗词,崇尚侠客精神,也很欣赏陆博瑜的才华,待他如兄弟一般,宿舍里一有好吃的,就叫上他。晚上熄灯后,方超也经常在他的宿舍摆开桌椅,叫来外卖(有炒菜有卤菜),叫上陆博瑜几个兄弟,一起整个革命小酒,小聚畅聊。
后来,陆博瑜才领会了主任的意图,原来主任留他在团里,主要就是为了让他管好政治处的经费。主任去阅兵方队当政委,团党委则派副政委何春来主抓政治处工作,伍继烨颇不愿与之为伍。因为此人文化不高,最喜欢结交地方小老板,革命小酒天天醉。他来负责政治处工作,对政治处经费是一个考验。伍继烨交代陆博瑜:政治处每花一笔钱都要向我汇报,我会向团长政委汇报,不能让他乱花钱。
政治处的具体工作则由副主任李炯负责,李炯是个直性子,平时干事大大咧咧,但写材料很好,之前是师组织科的主力干事。他到团里担任副主任,是伍继烨的助手,由于在师里经常跟着首长混,到团里工作仍旧不脱傲气。一段时间下来倒也很佩服伍继烨清廉务实的作风,对于何春来这个不速之客,也是一脸的不屑。
何春来曾是陆博瑜的接兵排长,因此陆博瑜对他并不陌生。
何春来出生于皖州山区一个农村,家境平寒,十八岁参军,成了改变他命运的穿山缆车,他发愤图强终于在三年后考上了军校。分到一团当排长,由于小伙长得精干,头脑灵活,时任政委陈涛给他介绍对象,是政委的朋友吴州市国税局副局长的千金,这个姑娘长相一般,关键智力有些弱,从小娇生惯养,性格还算温柔。何排长抓住了人生第二根稻草,即使是弱智也愿意娶她。女方家见小伙子一表人才,很是欢喜,还算通情达理,也不要他当上门女婿,只要对女儿好就行。双方很快订了婚,见何排长很有数,陈政委很快给他提了副连长。一年后,何春来和傻女人的儿子出生了,长得很漂亮,经检查一点毛病也没有。全家人都高兴的谢天谢地。真是家和万事兴,集团军要求各团组建勤务队,陈政委调他去机关当了勤务队长,顺利提了正连。然后提了副营职参谋,再后来去了二营当教导员,陆博瑜军校毕业的那一年,他刚好去首都中培,伍继烨接任他的位置。一年后回团,他被提升为副政委。部队有很多优良传统,但有很多纸醉金迷的东西,而且有了军装的掩护,更具隐蔽性,因为他是苦出生,所以向往好的生活,在部队多年的熏陶下,由于他特别的奋斗之路,对金钱美酒,表面上淡然漠视,内心却特别没有抵抗力。美女嘛,他还不敢。
团里让何春来负责政治处,他天天上午来政治处会议室参加交班,有事指示,没事退朝。他最关心的是陆博瑜这个内勤干事,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管钱。
他经常把陆博瑜叫到办公室聊天,谈自己当年是怎么把陆博瑜接过来的,没想到接对人了。陆博瑜也只好应付称谢。陆博瑜拿了当月政治处采购计划表给他看,请他签字,他又为自己添置了好几样高档办公用品,陆博瑜不敢说一个不字,也不敢为了这点小事向伍主任汇报,左右为难。
何春来好几次请陆博瑜一起去外面的饭店吃饭,都被他以工作忙为由推掉了,陆博瑜知道,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带内勤吃饭,说是请,其实是带去买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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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陆博瑜在宿舍看他的星河白时,忽然发现大珍珠不像以前那么白了,他以为是蒙了一层灰,于是用纸巾使劲地擦拭,擦了半天纸巾上却没有灰尘,大珍珠依旧显得浑浊,像是发了霉,他拿到太阳光下面再看,大珍珠确实没有了先前的光芒,像是一颗死鱼眼或是一个塑料珠子,除了个头大点,扔在地上和其他小石子一样,甚至都不会有人去捡呢。或许这和天气有关吧,长江中下游特有的梅雨季节来了,下了好几天雨,他也感到心烦气闷。
他不知怎么回事,觉的这段时间心情也压抑起来。也许是工作压力太大,也许是副政委的到来使他很不适应。还有那个新来的副主任李炯号称师里的笔杆子,天天跟在新政委后面,谈笑风生,一见了他就是一副不顾一屑的样子,说话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表情。
周日,陆博瑜请了假去121医院看望一个战友吴承家,他是四连的战士,陆博瑜当二排长时吴承家是一排的驾驶员,两人虽然不在一个排,关系却很好,吴承家精明能干,不但驾驶技术好,体能也很过硬,几次代表连队参加单杠比武考核,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陆博瑜很欣赏吴承家这样勤奋上进、不怕吃苦的兵,一直把他当兄弟看待。
由于吴承家在连队太拼了,去年底突然感到腰部酸痛,到卫生队开了几片大膏药贴在腰间,一段时间后,疼痛越来越厉害了。他于是去121医院拍了片子,竟然查出脊椎出现了几厘米的骨裂,需要立即住院手术。
陆博瑜提着水果和营养品去看他,他手术已经做完,正在病房修养,玩着一部新买的智能手机。见陆博瑜来,很是开心。陆博瑜见121病房的环境很是不错,干净整洁,病房里有暖气,还有液晶电视,他床头还有一篮鲜花,便问:这是哪来的?
值班护士送的。吴承家说。
这么快小护士就送你花?看来你很有女人缘吗?
哪有?吴承家不好意思地说,她从老干部病房拿的,人家不要了,她放我这里。
这么多病人,她怎么不放其他病房,单放你这里。
不过,她对我确实挺好的。吴承家说,天天找我聊天。
陆博瑜说,你小心点,别被团里查到你用手机。
上次军务过来检查,我把手机藏在那里了。吴承家指着墙角的一个垃圾桶说,他们找不到。
吴承家在部队一直是个令行禁止的好兵,一到了外面住院,就玩起了手机,还乐于和女人交往,不能说他变坏了,只能说这是人的本能,更何况他是个年轻小伙子,陆博瑜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错,反而觉得他真实可爱。
回来的路上,陆博瑜接到何副政委的电话,说是他一个老战友来了,让他去接一下。陆博瑜到火车站接了人,何副政委让他直接把老战友带到部队门口的五丰烤鸭馆吃午饭。何副政委早就在包厢等候,点了一大桌子菜,还请了机关的几个股长陪同。酒水由副政委自带,酒桌上何副政委和他的老战友举觞忆旧,怀念当年那段当战士的军旅生涯,后来变一直前吹嘘他的成功人生,几个股长则成为相声中的捧哏。酒饱饭足后,几个股长带着客人走在前面,副政委在后面对陆博瑜耳语道:兄弟啊,帮我把账结一下。
陆博瑜一愣,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刚要说什么,副政委却用手搭在他肩膀上,他闻到一股扑鼻的酒气:兄弟,你是我接过来的兵,更是我的好兄弟,以后有什么需要大哥帮忙的尽管说!
陆博瑜见他醉醺醺的样子,不好和他多说,只好取出自己的银行卡先垫付了饭钱。这顿饭共花了一千五百零八元,当然,结账时零头免去。事后,何副政委让陆博瑜想办法在发票里报一下,反正是他签字。
陆博瑜纠结了几天,想着要不要把何副政委的那顿饭给远在首都通州阅兵村的伍主任报告一下。
不过这段时间,陆博瑜因清查仓库变得繁忙起来,他还叫吴俊文协助他一起清查。
恰好此时,杨秀兵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到宣传股就开启了加班模式,结果用力过猛,痔疮发作,疼痛难忍,他忙请假到吴州解放军医院开刀住院疗伤去了。走前交代陆博瑜尽快调查清楚,把调查结果向他报告。
陆博瑜还得知伍继烨带了王晓翔去做阅兵村的新闻干事,他从心里为这位小兄弟高兴,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王晓翔并没有与他分享这件喜事,他能理解,现在阅兵方队正在半封闭式训练,新闻报道准备工作也是千头万绪,他一定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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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四十四、盗影迷踪
两人清查的结果是军区配发的功放少了两套,共建单位赠送十台的39寸液晶电视不见了。陆博瑜去一营问教导员周珏,他确保这些东西都有,他当股长时也到仓库曾清点过,他记得很清楚,他提升时把清单交给了接任股长姚德成。于是陆博瑜又去找一营副教导员姚德成,姚德成正在宿舍看闲书,见陆博瑜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陆博瑜说明原委,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姚德成反问道:见过又怎么样,反正我不干了;没见过又怎么样,你还能说是我搬回家了?
陆博瑜陪着小心笑道:不是这个意思,副教,我只是想向您确定一下,有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因为你是老股长,我只能问你,如果没见过就算了。
姚德成思考了半分钟说:仓库里的东西很多,清单上的东西我哪有时间一一对照,我都交给王金钊保管了。具体你问他,反正我是两袖清风到营里的,你宣传丢了什么宝贝都与我无关!
是,是,谢谢副教。陆博瑜说着便退出了房间。
他又去问王金钊,但是王金钊信誓旦旦地说他也没见过丢失的东西,当时姚股长是把仓库交给他保管,因为他是电影组长,仓库就在文化活动中心,但他也只是拿了钥匙,并没有去管仓库里的物资。再说这么几任股长交接了,少了东西也很正常。
陆博瑜问:那你是怀疑老股长们把东西拿走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王金钊眨巴着眼睛说,那些东西都是几年搬进来的,一直放在那里没用,仓库里东西很多,谁知道是哪一次检查,被哪个领导给清理了呢?王金钊还拎起一大串钥匙说:我只是保管一把钥匙而已,这么多场馆,我也不能天天看着仓库呀!
陆博瑜只好又来到仓库发呆,这个几十平米的房间堆满了东西,有各种音响调音台、电视机机顶盒、文体器材,角落里几张乒乓球桌架在一起,上面放满了纸盒,里面是各种条幅、崭新的球类、棋牌,还有舞台上的各型灯泡和电线。陆博瑜拿着清单上的几页纸逐一对照,其他物资基本都在,唯独两套功放和十台液晶电视机却不见踪影,只有他清单表格中列着明细和型号。这两年,团里大抓安全保密工作,到处遍布摄像头,可惜这里没装摄像头。
吴俊文说:会不会登记有误?
不可能,表上记得很清楚,周教导员也说有这些东西。我想不在仓库里,主管的领导又不知道,那很有可能被人偷了。陆博瑜挠了挠头说,难道这就成了一桩无头悬案?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吴俊文说:陆干事,要不去找保卫股调看文化活动中心外面的摄像头?看有没有搬出这些东西的记录。
陆博瑜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方法,因为丢失物资是宣传股内部的事情,在真相没有查明以前,他不敢贸然告诉保卫股,以免事态扩大,给宣传股带来不良影响。
不过吴俊文的话倒是提醒了陆博瑜,他说:我只有用最笨的方法了。
他找到保卫干事杨欢,问他要驻地附近的最新民社情调查资料。杨欢问他要这个干什么?
陆博瑜说:R报有个栏目叫法纪广场,约了我一个稿子,我需要一点资料。杨欢想了想说:好吧,但这属于涉密资料,不能给你,只许看,用脑子记,能记多少是多少,而且稿子里不能写我们的调查数据。
陆博瑜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于是杨欢拿出移动硬盘,找到一个WORD文件打开,让陆博瑜看,他则在一旁看着陆博瑜。陆博瑜眼睛专注地看着文档,搜寻着他要的东西,里面有驻地附近国内外企业的具体数据,他找到了其中一个资料:驻地附近的家电维修部共十二家,地址也用心记了一下。然后便起身,感谢杨干事,走出了保卫股。
保卫股的统计有利于加快他的工作进度。因为他用换位法思考,这些电器一旦被人运出营区外,最快捷有效的处理方法就是到家电维修部卖掉变现。他决定用最愚蠢的方法,到这些店铺逐一排查,看看有没有和他那份统计表型号相同的音箱和电视机。
他心里也有了怀疑对象,那就是电影组长王金钊。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回避问题,闪烁其词,而且对于他的询问很不耐烦。他还了解到,王金钊以清理文化活动中心为名,定期去卖文化活动中心的旧书报杂志,每次都能卖个两三百元,这事以前的股长也知道,考虑他是个士官,股长就叫他把旧报纸的钱自己留着。但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喂大了他的胃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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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周末,陆博瑜穿着便装,到营区外寻找那十二家家电维修部,找到老板,说自己有一台电视机和一套功放想卖,品牌型号就是文化活动中心丢失的电视,和老板们谈起了价格,然后暗中观察他们的反映。老板们都给出了自己的价格,陆博瑜简单地和他们进行了讨价还价,最后说:我回去再考虑考虑,你给我留个电话,如果卖的话联系你。
就这样走出了店铺,走访了一天,直到走访到第十一家店,在一个巷子里的“利民家电维修部”,他终于有了新的发现。一个四十多岁穿着丈青色工装的中年老板说:你这个型号的功放和电视机前段时间也有人到我这来卖过。
是吗?具体什么时候?
老板说:有好几个月了吧。我这还有账本记录呢。
那我能看看你的账本吗?陆博瑜心里一阵激动。
你要看账本干什么?老板疑问地看着他。
陆博瑜冲老板露出微笑,道:我想看看他卖你的价格,我好有个参考。你不会买他的和买我的不是一个价吧?
那要看具体的货了,新旧价格都不一样。老板打消了疑虑说,现在电器都是明码标价,二手货赚不到几个钱的。
陆博瑜继续磨道:老板,我的货绝对是九成新的,还是原包装,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你的账本记录,你自己说的,不是吊我胃口吗?
老板终于点头说:好吧,我找找。
很快老板从里面拿出一本账本来,他放到玻璃柜台上,给陆博瑜翻看,他记得是去年年底的事情,因此这本账本也是去年的帐,老板说: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卖的电器很多,价格也很让他满意,对方几乎没怎么谈价。
陆博瑜问老板那人长得什么样?他思考了一下说:二十出头,中等个头,黑黑的,长脸,细眼睛,短头发,说普通话,当时是用一辆大板车拉来的货,有两套功放和十台电视机,他一共拉了两趟。老板说的形象,在陆博瑜心中正好和王金钊对上号,电影组也有一辆大板车。
不过老板翻到那一页的时候,却傻了眼——记录这笔买卖的那一页已经被人撕去了,只见纸的一条残边如狗啃一般留在那里,可见撕的很匆忙。
老板说:奇怪,这一页怎么被撕了,账本除了我没人动过啊。
陆博瑜说:这明明是被人刻意撕掉的,你问问你店里人,谁还会动这个账本?
我们店就我和我老婆两个人。老板恍然大悟地说,我问问她?
老板娘围着围裙出来了,她见了账本对老板说:哦,今天上午你去送货,我一个人看店,有个年青男子来说要看去年的账本。
你怎么随便就给他看了呢?老板问。
他说是部队的,还拿了证件出来。老板娘一脸无奈地道。
那你看清证件上的姓名了吗?陆博瑜忙问。
没有。老板娘摇摇头,我看他拿着一个小红本,上面写着军官证三个字,我就没多看。现在城管啊、环卫的来检查太多了,一听说要查账,我就慌了。
那他的长相你还记得吗?陆博瑜问,他想着说不定是王金钊知道他来查账,
我就看那小伙长得挺高挑白净的,我就相信了他呀。老板娘边回忆边说,那人个头挺高的,穿着白衬衫,四方大脸,平头,二十四五岁年纪,挺帅的小伙,说话好像就是本地口音。他什么时候把我账本撕了,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老板娘这一番话,又让陆博瑜迷茫了,她说的这人和王金钊完全不像,一定是另有其人,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是谁。穿着便装本来就降低了辨识度,四方脸平头的军人也太多了,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干部团里有百十个,唯一的就是本地口音,因为部队官兵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本地口音的人不多。不过一时也对不上号,陆博瑜感谢了老板夫妇,便走了,算是乘兴而来无功而返。
过了两天,陆博瑜买了一篮水果,去121医院看望股长。杨秀兵看到他非常高兴,说做了个小手术,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回去。陆博瑜向股长汇报了自己的一些工作,还说为了培养新闻报道力量,他准备举办一期新闻报道骨干培训。股长很认可他这个意见,对他说:有你在,我新闻工作就不用愁了。
陆博瑜把调查结果也向杨股长进行了汇报。杨秀兵说:如果情况属实,那就严重了,至少说明王金钊人品有问题。我会让保卫股杨欢去调查此事,你找到销赃的店,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狐狸的尾巴早晚要露出来。杨股长是团指挥连指导员,而杨欢在调到保卫股之前在他手下当排长,因此交给杨欢调查他放心。
杨股长还说:你这段时间比较辛苦,还是先休假领证吧,干工作重要,个人的终身大事也同样重要。我也不能耽误你的人生大事啊。
陆博瑜感谢了股长。两天后,干部股假批了,他便踏上了回盐州的行程。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四十五、清平乐
回到盐州,陆博瑜因为卖了老屋,已无家可归,但他丝毫不显落魄,他的朋友人民剧院经理杨斌住在市里花园小区,剧院里的宿舍刚好空着,便给他住。
待自己安顿下来,他便去接他那个朝暮挂念的人。他来到储烟霏的设计公司门口,在一棵梧桐树下等候,到了下班时间,陆续有人走了出来。他看似悠然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大门,打量着每一个出来的人。在部队等了那么久他也没觉得时间,而这一刻他却觉得等了很多年。终于,一个穿着浅蓝色亚麻束腰群、白色帆布鞋,挎着白色小皮包的姑娘走了出来,她的衣着散发着一股清新温暖的气息,然而,她那迎风飘起的秀发使她像是从画里飘下来的。他强制心头的小鹿,静静地走到她面前,她蓦然见到他吓了一跳,不觉尖叫了一声,惹得同伴都回身看她,接着她就露出了微笑,举起粉拳捶打着陆博瑜的肩膀,脸上满是责怪和惊喜。
他也笑了,依然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她说:你这么看着我,人家都不好意了。
呵,好几个月了,终于看到你了。我真想这样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看着你。陆博瑜傻傻地说,他不觉吟出一句诗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我真害怕这是一场梦,梦醒来了,你就消失了。
尽说傻话,这次我们领了证,我就是你的人了,合法的,谁也分不开咱们。她拉着陆博瑜的手欢快地向前走去。
陆博瑜照例买了香烛、草纸和酒果去给父母上坟,不过这次却有两个人——储烟霏也陪他来了。陆博瑜跪在坟前磕了头,对着父母墓碑说:爸、妈,我在部队一切都挺好的,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向你们汇报,虽然我的工作职务没有提升,但我的人生职务要提升了,我要当新郎官了,这是就是我的新娘,你们的媳妇储烟霏。
说着,他把跪在一旁的储烟霏拉到身边,储烟霏娇羞地看了陆博瑜一眼,但听他继续说:我们家祖传的星河白多亏了她才失而复得,她很支持理解军人这个职业,我们决定过两天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我想将来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储烟霏也说:爸妈,我一直很崇拜军人,我听陆博瑜说过你们的故事,也很为你们的事情感动,能够给陆家当媳妇,我感到既是缘分,也很自豪。你们放心,我和陆博瑜是真心相爱,今后我一定会好好爱他,照顾他。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又在父母坟前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
接着两人便来到市里,陆博瑜陪着储烟霏逛街,然后他们在一家天语雅阁咖啡厅休息。这家咖啡厅环境雅致,提供各类茶点小吃,按人头收费,不限时间,而且各地连锁店通用,服务员热情周到地给陆博瑜推荐办卡,充值四百元送一百元。陆博瑜想着以后还回来,索性办了一张。
两人边喝着咖啡边聊天,陆博瑜告诉储烟霏军婚程序比普通婚姻复杂,他在部队把结婚证明都开好了,现在只要双方带上证件,要到女方户口所在地的民政局登记领证,军婚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只要我们领了证,谁也不会把我们拆散了。
储烟霏笑道:军人结婚原来是要跟着女方走,好像是你嫁给我唉。
哈哈,老婆大人,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家里的一切都你说了算。陆博瑜道,结了婚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到部队去了,到时我跟领导申请一套宿舍。反正你的职业是珠宝设计师,在吴州也可以找到工作,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两地分居了。
我早就想脱离那个家了,到外地也许会有一点不适应,但是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储烟霏说,不过,这两天我还是有点忐忑。
忐忑什么?陆博瑜说,是因为你把我们要去领证的事瞒着你父母吗?
不瞒着他们又怎么办,他们现在一心想让我嫁给那个姓顾的。储烟霏俏皮地说,但是,我总觉的还少了点什么,你都没向我正式求婚,我就答应嫁给你了,我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你?
你说的对,不过有人统计,用摆成心形或I LOVE YOU点蜡烛求爱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五。陆博瑜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会给你一个特别的求婚,现在保密。
两人挑了一个好日子领证,那就是五月一号,中间的几天陆博瑜准备带储烟霏去乡下看看外公。第二天他们就乘车来到了三十公里外的郊区。
下了车,又走了好几里泥巴小路,来到了一个村子,陆博瑜的外公林德泰就住在这里。
外公今年八十一岁了,满头白发,但是精神矍铄,身体硬朗,而且牙齿一颗都没有脱落,陆博瑜自豪地告诉储烟霏外公牙口好身体棒,吃炒蚕豆还能嘎嘣响。外公见了陆博瑜很是高兴,陆博瑜给他拎了两箱水果和两盒营养品,他抓住陆博瑜的手说:不要给我带这些东西,浪费钱,只要你人回来就行了。你变壮实了,好啊,你父母在天之灵也能安息啦。你在部队当了军官,这下前途是有了着落,官不求当多大,只要健康平安,为人正直最要紧。到了我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开啦,能吃能动就是福啊。
外公喋喋不休地说着,陆博瑜则频频点头答是。外公带着二人参观了院子。
外公住着三间红瓦房,和村中这两年新近竖起来的别墅小楼相比,有点老旧,但是屋里屋外收拾的很清爽,一条大黄狗看见陆博瑜,开始还有些陌生,待陆博瑜叫他:大黄。它忽然竖起耳朵,眼睛也流露出亲近之意,摇着尾巴过来迎接。外公还在务农,屋子周围还种了一些蔬菜瓜果和花草,院子里有石榴树、银杏树,还有月季和蔷薇,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满园芬芳。储烟霏在城里呆的久了,很少见农村这么绿意盎然、花团锦簇的景象,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花香,啧啧称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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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陆博瑜单膝跪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钻戒,向她求婚了,他明净而坚定的目光看着她如水的双眸,真诚地说:爱情可遇而不可求,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世界。我要说,生活给我出了一个难题,送给我一个这么美丽善良的你,我该如何去守护?这是我将终身思考的问题。生活也给你出了一个难题,送给你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他除了有一颗忠诚的、只爱你一人的心,一无所有,而且作为军人,无可奈何的事太多太多,能给予你的太少太少,你该如何抉择?我希望用我接下来的人生陪你欣赏生命里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我没车、没钱,但是我有一颗陪你到老的心。等你老了,我依然背着你,给你当拐杖;我一定等你死了以后我再死,要不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没人照顾,我做鬼也不放心!嫁给我,好吗?
储烟霏脸色绯红,这一切虽然自然但却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内心欢喜而激动,听了陆博瑜的一番话,她深受感动,眼含热泪点了点头,说: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优点,他的缺点,他的全部。何况一无所有不是你的缺点。明天我们就去把证领了吧。
陆博瑜见储烟霏答应,欣喜若狂,忙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钻戒,又把身上的龙珠挂件摘下来,挂在储烟霏的脖子上,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也是我爸妈的定情信物,今天我把它送给你。
储烟霏颈上挂着那颗她设计的白珍珠挂饰,更加显得明艳照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旁作为证人的外公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好哇,一对璧人,祝你们幸福!哈哈哈……
晚上,外公准备晚餐,陆博瑜和储烟霏则在一旁帮忙,这是一顿田园晚餐。外公做了凉拌黄瓜、油焖茄子、青椒炒鸡蛋、油炸南瓜花、蒜泥油麦菜和红烧排骨,冬瓜蚕豆汤,除了米饭,外公还做了陆博瑜点名的大麦采子粥,每一道菜都是陆博瑜儿时的记忆。饭桌就设在小院内,人在小桌上吃饭,大黄也在一旁津津有味嚼着陆博瑜扔给它的肉骨头。在这春色盎然的美景中,看着夕阳映红天边,再看着蓝色夜幕上缀满星星。陆博瑜不禁畅想着:我们到老了住在这里也不错。就像辛弃疾那首词《清平乐•村居》里写的那样: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陆博瑜抑扬顿挫地念着这首词,一副享受幸福的模样。储烟霏却说:生三个儿子还不够,我还要几个女儿呢,你难道不喜欢女儿吗?
喜欢啊,三儿那是词里说的。陆博瑜道,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那我们再生三个女儿吧。一家八口人加上外公在这里过着田园生活,人生别无所求啊。
储烟霏这才满意的笑道:人的一生,最幸福的事情,不是拥有多少的金钱、权力,而是能够和相爱的人一起欣赏生命里的每一个日出日落。
外公有点耳背,听不清两人说些什么,但见两个年轻人有说有笑,也在一旁跟着乐呵。陆博瑜凑到外公耳边大声说:外公,我们将来再给你生三个孙子、三个孙女,一家八口人在这里陪你好吗?
外公不住地点头笑道:好啊,好!好孙媳妇,以后这里就热闹啦!
储烟霏见陆博瑜说话这么大声,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布,他的声音在院子上空和田野里回响着,不由面颊绯红,娇嗔地看着他,用手指刮脸,笑他不知羞。
两人边吃边听外公讲述关于林家那颗祖传大珍珠的传说:
这颗星河白非常神奇,我们林家世代流传,它是取自巨龙之口,是明宪宗年间我们林家的一位先人采珠勇士和巨龙搏斗后所获,本是黑色,出水后,见了阳光,接触人气后,吸纳到人间烟火气和人性真善美,就变成了白色,光彩夺目,内藏星汉之光,灿若星河。星河白能识纯洁美好,感世上至深之情,至纯之爱。只要是行正义之事,用至真之情,不管主人遇到什么危难,它可以保佑主任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陆博瑜大声问:据你说的这么神奇,在南疆战役之前,我妈把这颗珍珠给了我爸,为什么我爸还会身负重伤?
唉,我也一直奇怪,他退役回来后,我也曾再三追问过他。外公耸动着两道白眉说,一开始他始终不愿开口,后来他还是说了,在一柱峰战斗前,他把这颗珍珠给了他的一个兄弟。
关于导致父亲身受重伤的一柱峰战役,陆博瑜儿时听父亲讲过,但却没有听父亲说他把这颗珍珠给了他战友。
外公讲了一个关于父亲伍青松的故事,尽管陆博瑜从小听了很多遍,但这一遍却有所不同:
在他们对敌人防守严密的一柱峰地形进行了侦查后,上级成立了十人敢死队,由副连长任敢死队队长,你父亲也主动请缨加入了敢死队。就在出发前,你父亲把那颗珍珠给了他的好兄弟副连长,说这颗珍珠是祖传的护身符,他是敢死队长,责任重大,请他把这个带在身上。那个副连长当时还说你父亲迷信,说什么也不接,你父亲又说,这是你母亲临行前送给他的东西,在他心里十分珍贵,如果他在这次任务中有什么不测,请副连长把这串珍珠项链交给弟妹,副连长既是大哥又是领导,所以托付他这件事理所当然。副连长说:你小子平时大大咧咧,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快要战斗了,别胡思乱想,你要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许胜利不许失败,我们都要活着回来。他嘴上这么说着,还是郑重地收下了珍珠项链。然后敢死队就出发了,十名勇士在暗夜向一柱峰摸去。敢死队由于准备充分,从后山爬了上去,接近敌人巢穴,切断了敌人电话线,天亮时分,确保部队准时发起进攻。炮声响起后,敌兵受惊,还是发现了几个人,他们和敌人进行了激战,敌人投出手雷,你父亲为了救一名受伤的工兵班长,抓起冒烟的手雷扔出去,接着又发起冲击,被暗堡里的子弹打中右腿。副连长把他拉进堑壕里,给他包扎伤口,他让副连长别管他,抓住战机消灭敌人。副连长把他交给工兵班长,便带着战士继续战斗。你父亲当时发现右侧一个山洞暗堡对副连长的威胁很大,便决定去炸掉它,他让工兵班长掩护,他用爆破筒炸了暗堡。他们继续向敌指挥所爬去,突然敌人的一颗手雷落在他和工兵班长中间,你父亲扑在工兵班长身上,很快爆炸了,你父亲感到一束光芒包围了他,光芒中他看到那串珍珠项链飞了过来,后来他就不省人事了。后来,医生们在你父亲的上衣口袋发现了那串珍珠项链,因为它挡住了射进胸口的致命弹片,你父亲捡回了一条命,不是那颗珍珠,你父亲和那个副连长早就身死南疆了。
如果你父亲不把珍珠项链给他的战友,也许你父亲根本就不会受伤。我相信它有神奇的力量,会在关键时候发生神奇的事情。
陆博瑜说:不管怎样,我爸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一直都是以他为榜样的。而这颗大珍珠,我希望它从今天起能保佑我的爱人!
储烟霏轻抚胸前的大珍珠,没想到它还有这样一段神奇的故事。她对陆博瑜说:我相信,这颗珍珠以后也会护佑我们俩的。
正说着话,院外传来汽车开动声,这声音在在偏僻静谧的小村很是刺耳,陆博瑜和储烟霏不约而同把眼睛瞄向门口,院门没关——农村里人除了睡觉一般都不会关院门。院门嘎吱一声叫唤,被粗暴地推开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冲了进来,储烟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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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院里院外风急
陆博瑜一生中还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感受,这是一种从欢乐到忧伤泾渭分明的迅速转换。就好像《聊斋志异》里夜宿华府的公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荒郊野外。
从夜色里破门而入的一群人,为首的便是储烟霏的父亲储精明,他身后带着一群汉子,陆博瑜和储烟霏只认识紧跟在他身边的两人:一位面色冷峻的瘦高个是他的弟弟储金龙,一位满脸怒气的大阔脸是楚州银行副行长顾绍祖。
外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诧异地看着进来的人。陆博瑜警觉地站起身挡在储烟霏面前,储烟霏拉着陆博瑜的衣角,从陆博瑜的肩膀上探出头来惊慌地看着父亲和一帮人。
储精明看女儿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对储烟霏说:人都让你给丢尽了,跟我回去。
见女儿没反应,他伸出手对陆博瑜吼道:你这个感情骗子,快把我女儿交出来!
陆博瑜站起身挺起胸膛,面色平静地说:我不是骗子,我和你女儿在一起是两厢情愿。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她自己决定。她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思想,你不能干涉她的自由,也没有这个权力。
好,好。储烟霏恨恨地点头说,二十几年来我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住,把她养大成人,现在她走了歪路,我倒没权力管她了。我今天还就管定了,你不但是个骗子,还是个强盗、绑架犯,我要报警!
顾绍祖也在一旁带着某种优越感质问陆博瑜道:我问你:你账户里有多少存款,你知道我们这里结婚的规矩吗?你父母能够拿出多少娶亲礼金?在伯父的公司资金遇到困难时,你能像我那样拿出一百万来帮他度过难关吗?哼,你一个月那么点工资其实就是个打工仔,配得上储老板的女儿吗?我才是他们全家都看好的乘龙快婿,是能给储烟霏带来幸福生活和依靠肩膀的那个男人,你三番五次破坏我向储烟霏求婚,而欺骗一个纯洁女孩的心灵,我觉得的你的人品是卑劣的。
陆博瑜尚未开口,储烟霏却讥笑出声了,她冲着他说道:收起你那套铜臭味的说辞吧,不是所有的人都在乎你的臭钱。请你不要再说那些厚颜无耻的话了,也不要再纠缠我了,你在我心里连一根头发丝的空间都没有,我根本不喜欢你,甚至非常厌恶你。我父亲喜欢你,他嫁给你好了!
储烟霏毫不留情的斥责让顾绍祖不由后退了两步,但他仍然强争着说:霏霏,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爱情争取的权力,当着伯父的面,我再一次对天发誓,我是真的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希望给我一次机会。我相信你只是一时被这个小子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了。
储精明对一旁一直没吱声的储金龙很不满意,照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说:你干什么来了,看戏吗?还不快劝劝你姐姐!
储金龙用手抓着后脑勺,这才回过神来,说:姐姐,你就听爸的话,跟我们回去吧,爸也是为了你好。这个世界上有三种爱情:童话里的爱情,生活中的爱情,有缘无分的爱情,而军人的爱情是一三综合体。两地分居、聚少离多就是现实。军人的爱情也许看上去很美,很快你就会厌倦的。他是属于国家的,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成为军嫂,就等于喝下了一杯自酿的苦酒。
储精明没想到一直沉默的儿子说出这么一套有水平的话来,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儿子的话让他找到了新的说辞,于是对女儿苦口婆心地说:爸都是为了你将来的幸福着想。你想想:你要是跟了他,当别人花前月下的时候,你却只能独自一人遥望远方;当别人牵手逛街的时候,你却只有独自一人漫步街头;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你身边;在你想要依靠的时候,他也不会适时地出现;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他的声音只能在电话里边;在你孤独无助的时候,他的身影只会出现在那边;在你最希望有人陪伴的时候,他却在守侯着那份自私的所谓对国家的承诺。你要艰辛地扛起家庭中所有的重担,生活中,工作中,揽下日常所有的琐琐碎碎,这些你做好准备了吗?
伯父说的很对。一旁的顾绍祖插嘴补充道,还有当兵的,你每天能有多少时间陪她?每年能有多少时间回来孝敬父母?你是能照顾好家庭,还是能够帮助储老板打点生意,或者隔三岔五陪岳父喝两杯酒?这些最基本的恐怕你都做不到罢?所以我觉得你是不负责任的,你的行为相当于骗婚。
储精明又对陆博瑜说:你,你一直纠缠不放,最厚颜无耻的就是你,你以为讨好了姑娘,不谈你没钱、没房、没车,不能给她带来物质上的富足,你甚至连陪她的时间都没有。让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女孩,嫁给一个军人,既是不理智的又是不公平的。她会很快忘记你,会找一个比你强、能时刻在她身边给她安全和幸福的人,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请放手吧!
陆博瑜并不觉为几人说的一番话而感到低人一等,此时他反而挺起胸膛,坚定且自信地说:将来的日子或许艰苦,或许清贫,但人除了物质需求,是有精神世界的,我就是她精神世界的财富,我和她在一起就是幸福。什么都不能阻挡我和储烟霏在一起!
爸,我求你不要再胡闹了。储烟霏从陆博瑜身后站了出来,大声哀求道。我有选择我幸福的权力。我的心很大,再苦再穷的日子我都能包容,我的心又很小,心里只有陆博瑜一个人。
哼,今天可由不得你,就是捆也要把你捆回去!储精明说,好话说尽了你不听,那就只有动手了。
储精明一声令下,顾绍祖忙挥手示意身后的五六个大汉上前去抢储烟霏。
外公虽然听不清几人的话,但见众人动手,知道他们要抢储烟霏,也挥着拐杖大声呵斥道:住手,你们不要抢我的孙媳妇,还有没有王法?他的拐棍打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汉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拐棍。陆博瑜及时扶住了外公。大黄也龇着牙,冲着几人恶狠狠地吠起来,猛地向抓着外公拐棍的恶人扑了上去,咬住了那人手臂。那人吃痛,大叫一声,松开了手,然后用力甩打着大黄。外公失去重心,向后倒去。陆博瑜本来保护储烟霏,这时见外公有危险,一个箭步跨到外公身边,扶住了他。
另一个汉子走过来,拿着一根铁棍一下子击向大黄,大黄被打落在地,打了几个滚在地上哀嚎着,虽然受了伤仍旧作势要往上扑。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顾绍祖过来揪住陆博瑜的衣领,一张胖脸贴近了,威胁道:小子,你死了这条心吧,你配不上她。你要是再来纠缠,我就让你和这老头横着出门。
陆博瑜由于要保护外公,因此也只能瞪视着他。
那几个汉子并不想伤害老人,他们的目标是储烟霏。储烟霏却被几人连拖带拽出了门。陆博瑜扶着外公坐下,紧跟着追了出去。储烟霏被一帮人塞进了一辆面包车里,尽管她不停地踢腾着、挣扎着,大喊着:放开我。但是顾绍祖和储金龙一左一右控制着她,她所有的力气都徒劳。邻居家的狗也叫了起来,左右邻居也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都是独门独院,每一户人家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等他们来到,面包车已经一溜烟消失在夜幕中。
一个高个中年农民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林大伯,林大伯没事吧?并叫他身边一个中年农妇进屋看看。
小轿车也已发动,储精明在车外对那人说:没事,家务事。这小子把我女儿带到这里,天黑不归,我来接女儿回家。
他又冲着气喘吁吁追过来的陆博瑜说:今天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接我女儿回家,你快回去照顾老人,不要把事情搞大。最后再强调一遍:军人就不配拥有爱情,即使你需要爱情,也请不要祸害我的女儿!你给不了储烟霏幸福,请你放手!
说罢,他便上了车,啪地关上车门,追前面的面包车去了。陆博瑜站在院子门口,显得沮丧而孤独。先前那位农妇出来告诉丈夫林大伯没事,闻声赶来的邻居问怎么回事,陆博瑜也只能一声叹息,无言以对。大家一起进去看外公,好在外公没事,嘴里不停地说着:坏人来了,抢走了我的孙媳妇,快去追啊!
邻居们大概知道了情况,都劝陆博瑜想开些,现在双方可能都很激动,等明天冷静了再心平气和的去谈谈,现在这个年代,只要男女真心相爱,一切阻碍都不是问题。法律也会保护婚姻自由的。
所有的美好被打碎,仿佛做了一场梦,一夜无眠。
在同一片月光下,另外一个城市的军营里,也有一些人睡不着觉。熄灯号过后,军营执行这一天的最后一道命令,瞬间一片漆黑,只有家属楼的灯还亮着。一个黑影在营区小路上快步走着,他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张望,然后鬼鬼祟祟进了营干楼对面的单干楼,他来到三楼,楼梯左转,然后寻找着门牌号,终于在第三个门前站定,然后轻轻敲了三下门。门开了,那人喊了声:曾干事。
你这么晚找我干吗?
找你有点事。那人说,你还是进屋说吧。
曾干事于是让那人进了门。曾干事正是曾远,来找他的是电影组组长王金钊,他一副老实相,曾远不叫坐他就站在那里,但是看上去显得有些慌张。曾远也站着,显然想很快结束谈话,直接了当地问:什么事?说。
股长让陆博瑜检查电影组仓库了。王金钊说着还咽了口口水,他逐条对照清单,发现少了东西。
杨秀兵他妈的想翻天啊,不好好看他的菊花,没屌事对什么清单,刚到股里就想抓权。曾远邹了邹眉头哼了一声道,查就查嘛,东西都没了,他查什么,你也别慌,就一口咬定说不知道,反正换了好几任股长了,仓库钥匙也不是你一个人有,只要他有精力,逐个去调查好了。
王金钊点头说:我就是这么对陆干事说的。不过,事情没那么简单。
怎么?
陆博瑜做事特别认真,他真的去找老股长问了,然后又到我们仓库查了一遍,说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就去保卫股了,大概是想调进出大门的监控,我估计保卫股没让他调。我担心他去营区外面排查,于是提前到那个小店,找到我卖货老板,老板不在,我就让老板娘把账本给我看,然后趁她不注意,把这个撕了下来。说着他把一张纸那到曾远面前。
曾远看着那张记录着罪恶交易的证据,额头不觉湿润起来,他立即拿出打火机把它点燃,那片纸立刻在火焰中卷曲扭曲,化成灰烬。干得好!曾远拍了拍王金钊肩膀表扬道,看来和你合作我是选对人了!
王金钊仍旧惴惴不安地说:可是我总觉得不安心,陆博瑜休假回来会不会继续调查?
一个新股长想烧三把火,一个借调干事新转正,想和新股长搞好关系,交代点差事就屁颠屁颠跑断腿,好啊,我就用多年的机关经验陪他们玩玩,让他们学学该怎么尊重一个老机关。曾远想了想,嘴角边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道,你去陆博瑜房间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物品,我们来个先发制人。
怎么先发制人?王金钊满脸迷茫的问。
我记得老股长以前派他去军区学习,由于他当时是借调的,通知要带笔记本电脑,保密室不让借,股长便叫他去买了一台,军区学习回来后他并没有到保密室登记,我每次去签字所以知道——不知道那台笔记本电脑还在不在他房间。这个违禁物品就像定时炸弹,可够他小子喝一壶的,如果没有违禁物品,算他小子走运,如果有,现在上面可是抓的比紧箍咒还紧,等处理了他小子,把他小子清除出宣传股,我们自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到时他自身都难保,还查什么?
我要是发现陆干事的笔记本电脑,我该怎么办?向你汇报吗?王金钊还是不太明白曾远的意思。
向我汇报个蛋啊?曾远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和师军务科洪赞歌熟吗?
洪赞歌是我电影组的老班长,以前他和陆博瑜关系不太好。王金钊一拍脑袋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有情况我向洪参谋汇报就行。
这不就行了嘛。曾远点头道,不过你也不要大张其鼓的,洪赞歌毕竟是师里的参谋,你向他举报本股的干事,团首长知道了会对你影响不好,怪你不走程序逐级汇报,我建议你私下和他电话联系就可以,这本就是他们军务的职责和业绩,他会知道该怎么做,同时又保护好你这个举报人的。
王金钊频频点头,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一双细眼弯成了月牙,曾远也朝他笑了,还得意地捋了捋他那帅气的三七开头发。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四十七、望断碧云期
在村里待了几日,陆博瑜一直悉心照顾外公,外公除了受到一点惊吓,倒无什么大碍。他让陆博瑜不要管他,尽快去把媳妇追回来,陆博瑜把外公安顿好,又塞给他两千块钱。然后,嘱咐邻居照顾好外公,自己便去市里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回未婚妻储烟霏。
他来到储烟霏家,按了半天门铃,才有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子开门,那人告诉他这里已经被新的房东买了下来,他是负责装修的。陆博瑜进门看了看,果然院子里十分凌乱,屋里的家具也搬空了,几个装修工人正在工作。陆博瑜问储老板家搬到哪里去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陆博瑜前脚一出门,后脚那个中年男子立即拨通了电话。
走出院门,陆博瑜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要到哪里去找储烟霏,自己现在唯一还知道的地方就是恒达典当行。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恒达典当行附近,他想着既然储精明搬了家,一定想好了对付自己的措施,如果他贸然进去一定会吃闭门羹。正思付着下一步怎么办。忽然他的手机震动了,他拿出来一看,竟是储烟霏打来的,忙按了按键接电话,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但电话里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陆博瑜吗?
陆博瑜回答:是。你是?
我是储金龙。
陆博瑜听出正是储金龙的声音,他忙问:请告诉我储烟霏在哪里?我现在去找她。
我姐姐被我爸看着,不方便打电话,她让我转告你,今晚七点阳春巷金枪鱼西餐酒吧二楼见面。
陆博瑜还想问储烟霏的情况。电话那头却说:到时见面你就知道了,记住:晚七点阳春巷金枪鱼西餐酒吧二楼。说罢储金龙挂断了电话。陆博瑜再打过去,只听到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等到暮云飞渡,日薄西山,陆博瑜来到了阳春巷。这是老城区的一个老巷子,尚未拆迁改建,零星开了一些酒吧,倒成了一些潮流年轻人泡夜店的地方。
这条巷子倒是灯火通明,一些超市、小卖部、蛋糕店、水果店和几家餐馆都开门营业,陆博瑜找了半天,又问了一家超市老板,那老板很是讶异,说金枪鱼已经关门不营业了,好像正在改建跆拳道馆,你怎么去那里?
陆博瑜也不好详细解释,只求老板指点路径,只有见到储烟霏才能解开谜团。他不知道储烟霏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似乎她以前从未对他提起过。但是对她的牵挂使得他顾不了许多,也许她认为这里更加隐蔽,在她弟弟的帮助下来到了这里。
老板告诉他地方,他才找到了隐藏在巷子中间的金枪鱼西餐酒吧,他位于一排商铺的二楼,其实这家酒吧也很好找,他找不到的原因是因为天黑,而酒吧的牌子没有亮灯。但可以看到,店里亮着灯,只是二楼窗帘都拉上了。
他推门走了进去,一楼是个只有几平米的过道,四周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还有各种后现代的油漆涂鸦,有一个楼梯直通二楼,陆博瑜径自上楼,走廊的对面是两扇推式木门,陆博瑜推门进去,只见里面空旷宽敞,满天星的顶灯照得二百多平米的大厅通明,浅褐色木地板也显得很是光亮。大厅正中有一块牌子写着“跆拳道精神”几个字,下面还用韩文书写。一看此地便是练武之地。
陆博瑜正在四处打量,只听大门传来咔咔数声响,已经有人从外面把门反锁上了。正诧异间,大厅顶头一个推拉门开了,里面走出八九个人,前面的八人都穿着跆拳道服的壮汉,最后一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系着宝蓝色黑纹领带,此人却是顾绍祖,他带着一脸挑衅的神情看着陆博瑜。
是你?陆博瑜惊讶道。他忽然间明白,这是顾绍祖设的局,打着储烟霏的旗号骗他来这里。
原来储精明早就防着陆博瑜再次找上门来,这两天搬了家,并交代老房子的装修工负责人注意来这里找人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及时向他汇报。陆博瑜后来在恒达典当行门前徘徊,被早有防备的储精明隔窗看在眼里,他便打电话给顾绍祖,让他想办法搞定这个麻烦。顾绍祖一听正中下怀,他早就想收拾这个小子了,这次他自己送上门来,正是求之不得。但怎么才能请君入瓮呢,他计上心来,又联系储金龙,让他拿储烟霏的手机给陆博瑜打电话,通知他在约定地点见面。他则花钱雇了几个跆拳道高手作打手,晚上酒足饭饱之后,只等陆博瑜上门,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
八个壮汉此时分两列双手握拳站定,杀气腾腾看着眼前的陆博瑜,如同猎人看到了猎物,面如阎罗,气势不凡,威风抖擞。顾绍祖站在当中,对陆博瑜冷笑道:小子,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那日在水木清华包厢,你劫走了储烟霏,让我的求婚计划泡汤。今天可要叫你尝尝我特意给你点的菜了。
陆博瑜心下了然,既入虎穴,对方一定准备周全,就不要想着轻易逃脱,不如坦然面对,且看他怎么说。于是冷静地看着对方,面无惧色地说: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储烟霏是我的妻子,任何人也抢不走她。
你的妻子?哼,谁的妻子还不一定呢?一天没有领证登记,就不算,她父母不同意,法律上也不算,你不会不明白吧。至少他父母中意我,至于她嘛,我倒认为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顾绍祖强压怒火说,我喜欢死到临头还很硬气的人,是条汉子,刚好我也请了几个汉子过来,等一下检验一下谁才是真汉子。这里以前是金枪鱼酒吧,他们有一道特色菜,叫做“猎人煎牛排”,非常叫座,后来那个厨师走了,再也做不出地道的“猎人煎”,所以这家店生意就逐渐冷落了。现在新改造的跆拳道馆快要开业了,我专门请人学了这道菜(顾绍祖看了看左右),拳馆开业之前就拿你练练手。最好能用你的血祭拳馆,那样这里的生意一定会红火兴旺的。
说罢,他朝一众人示意,其中一个壮汉大步走了出来。顾绍祖信心百倍地说: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一对一,是个男人就接受挑战吧。
那个壮汉比陆博瑜高出一头,虎背熊腰,像个黑铁塔一般站在陆博瑜面前。他朝陆博瑜抱拳鞠躬,然后举起砂钵大的拳头砸向陆博瑜的脑袋,陆博瑜急忙后撤一步,仰头避过这一击。那汉子左手未收,又拳右至,一连几个直拳呼呼打来,陆博瑜已经退了好几步。那人站着一脚踢来,他举臂格挡了一下,竟然震的发麻。还未待他反应过来,那人又是一个转身踢,正中陆博瑜腹部,他被踢飞在三米远开外的地板上,捂着肚子慢慢爬起,只觉得浑身疼痛。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山川水湘 2019-09-29 17:22:23
楼主,我去天涯文学已经追完这部小说了,写的很棒。期待这个有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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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为你这句话,我会继续努力!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那大汉又连做了几个漂亮的踢腿动作,呼呼生风,赢得四周一阵喝彩。他才一步一步走到陆博瑜面前,向老鹰抓野兔一般,俯冲下来双手把爬到一半的陆博瑜抓住,举了起来,陆博瑜四肢在空中乱舞,四周又是一片叫好声,他举着他的战利品慢慢转动展示,然后把他重重地向地板上摔去。
但是这个动作却受到了阻碍,陆博瑜两根手指插进了他的鼻孔,向后掀去,四两拨千斤,使他像一头犀牛一般向后倒去。他吃了痛,自然不会轻易就这样倒下,连忙一脚后撤稳住身子。与此同时,两手一松陆博瑜顺势掉了下来,他如同网里抖落的鱼,立即蹦跶起来——单手撑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一脚踢还过去,正中那人裤裆,那大汉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裆部,双膝跪地倒下了。他仿佛跪在陆博瑜面前,这个动作比他向后倒下更显丢人,然而此时他命根子的剧痛已经使他顾不上这些。
这小子玩阴的,兄弟们上。顾绍祖喊了一声,立即有两名冲了过来,左右夹击向陆博瑜踢了过来。跆拳道以腿法著称,各种巧妙有力的腿法层出不穷,这也是它区别于其他武功的特点。陆博瑜应接不暇,被踢了好几脚,一直被逼到墙角。一个汉子伸手卡住他的喉咙,把他沿着墙壁慢慢叉起来,那汉子胳膊上肌肉都跳了出来,陆博瑜只觉得喘不过气,眼冒金星,他双脚悬空踢腾着,两手抓住那人掐自己喉咙的手,试图把它掰开,但那人的手臂非常有力,像是一把铁锁,纹丝不动,渐渐地陆博瑜脸色涨红,目眦欲裂。他像是靶子一般被挂在墙上,任由另一个人则用各种腿法踢他的身体。
陆博瑜感到自己快要死了,但他不甘心就死在这里。乱挥乱舞的手抓住了一边的窗帘,他拼劲全身力气拉扯,巨大的窗帘呼啦一下落了下来,正好从两人头上覆盖下去。那人眼前一黑,手一松,陆博瑜趁机挣脱了,他连连咳嗽。就在那两人扯开窗帘的同时,陆博瑜上前用手肘猛击两人脑袋,并用膝盖顶两人腹部,两人像沙袋一般被他击打,然后一起倒地。
这时又一个身影飞了过来,他又一个助跑,然后冲着陆博瑜就是一个飞踢。陆博瑜就地一滚,避过了这一脚,已被逼到墙角。
陆博瑜一边躲避,一边观察室内情况,这个房间空空如也,门窗紧闭,找不到任何器械。唯有门口的红色消火栓箱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此时消火栓箱却在他这面墙的对面。那人又踢了几脚,陆博瑜索性卖了一个破绽,转过身去,那人一脚踢在他的后背,他顺势飞扑过去,就地打了一个滚,站起身,已经来到了消火栓箱前。他打开门,已经从里面拉出消防水带,盘卷的水带迅速滚出去,那人猝不及防,向陆博瑜踢出的漂亮旋风踢也受到了干扰,急忙收腿避让脚下滚来的水带。陆博瑜趁他站立未稳,已经举着水带另一头向他甩去,然后在他身上缠绕一圈后,迅速使劲一拉,那人被缚住倒地,如同一个大蚕茧般无法动弹。
顾绍祖急的大喊:这小子太狡猾,你们一起上,不要保留,把他放倒!
另外四个人早已跃跃欲试等的不耐烦,这时一起扑了过去。不过他们刚到陆博瑜面前,还未施展腿法,就止不住后退了——一股强风夹着白粉直冲他们面门刮来。陆博瑜手中拿着一支干粉灭火器,他站过弹药库哨,对这东西使用非常熟悉且得心应手。他拔掉安全栓,上下猛摇几下,一手握住压把,一手握住喷嘴,对着几人面部喷去,几人很快变成了睁不开眼的雪人,手足乱舞,两人还摔倒在地。
陆博瑜趁一片混乱,几步跑到窗口,用灭火器底部猛砸玻璃,哐啷一下,一大块玻璃碎了。陆博瑜翻身爬上窗户,正要跳,顾绍祖却抱住了他的另一只脚,大喊着:快来,我抓住他了,别让他跑了。
几人反应过来,都向窗口跑去,试图抓住陆博瑜,由于他们毫发未伤,体力充沛,因此陆博瑜的逃生时间也只有几秒钟。他明白,再次被几人抓住,今晚可就劫数难逃了。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举起手中的灭火器,用力向顾绍祖肥大的脑壳砸去,顾绍祖只觉得眼前烟火四溅,两个眼珠子成了斗鸡眼,然后便瘫倒在地。一个汉子已经抓住陆博瑜的衣角,但陆博瑜从二楼纵身跳下,好在楼层不高,他落在一楼商铺的帆布遮阳棚上,遮阳棚塌下来,他也滚到了地上。他爬起身,在商铺老板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眼光中,一瘸一拐如同猎枪下逃脱的孤狼,向着巷口疾奔,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陆博瑜回到人民剧院的宿舍,自己处理伤口,还好受了一点皮肉之伤,脸上、身上有一些淤青,手上破了皮。然而由于没有找到储烟霏,他内心的伤口却被进一步撕大了。并且这种伤口还伴随着一种无从下手的懊恼,他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没用,真的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甚至连她消失都寻觅不到踪影。世界很大,但却偏偏遇见她;盐州市区巴掌大,但却不知她在哪?这种懊恼一直纠缠他到第二天。
上午,放映师傅来敲门,说有个人找他。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此时他谁也不想见。但一会儿放映师傅已经把那人带到了门口。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白皙的脸上有几个雀斑,一头蓬松的头发,两片大刘海搭在脑前,陆博瑜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方就立即像弹簧般弹了起来,扑上去揪着他瘦弱的肩膀摇晃着,大声问:你还敢来见我?说,她在哪?
来人正是储金龙。他被他抖得浑身都像散了架,他摇晃着双肩想挣脱他的双手,但却没成功。陆博瑜抓住他仿佛抓住了地里蹦出来的人参娃娃,仿佛一松手,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要跟着消失。
我带你去见我姐。储金龙脸憋得通红,才说出这句话来。
陆博瑜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因为他十几个小时前参与的骗局,他险些吃了大苦头,此时他的话确实令人疑虑。陆博瑜冷冷地道:我凭还什么相信你?你差点把我害死知道吗?
对不起!我姐的手机被没收了,昨天我爸只是让我打个电话约你出来,说其余的都不关我事。但这次是真的。储金龙拿出一个东西递到陆博瑜面前,这是我姐让我交给你的。
那东西陆博瑜再熟悉不过,是他的大珍珠星河白,他一把夺了过来,仔细端详着那颗莹润的宝贝如同捧着他的性命。依旧不相信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突然好起心来?
这两天我爸把我姐关在房间里,让我看着她,说等她想通了再放她出门。我姐一直哀求我,虽然她不是我亲姐,但是从小到大,她一直对我很好,比亲姐姐还要好,我不忍心看着她难过,才答应帮她这个忙。储金龙舔了舔嘴唇,信不信由你。
这是见储烟霏的唯一办法,陆博瑜别无选择,再说他从他眼里没看出说谎,有这颗星河白作为凭证,他相信他对她姐姐的感情是真的。如果储精明得了星河白,是不会轻易再拿出来的。于是松开他道:好,我跟你走一趟!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四十八、平地惊雷
储金龙带他去的地方,他很熟悉,就是天语雅阁咖啡厅,果然,在靠角落的一个卡座里,他看到了储烟霏。储烟霏也看到了他,忙起身扑到他的怀里。他轻抚着她的秀发,吻着它,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才找到你!我一直都在找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储烟霏看着陆博瑜的脸,摸着他脸角、嘴角的乌青,问他怎么回事。陆博瑜大致说了昨天的遭遇,储烟霏责怪地看了储金龙一眼,储金龙委屈地说:爸就让我用你手机打个电话,其他我什么也不知道。储烟霏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泛着泪花说:我爸妈一直把我关在房间里,没收了我的手机、身份证和银行卡。不让我和你联系,但是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我每一刻都在想你。今天刚好他们都不在家,我就求弟弟去剧院找你,带你来和我相见。
陆博瑜对一边的储金龙笑笑:谢谢你!
我也是可怜我姐。储金龙说,你们快点说话,只有半小时时间,妈就回来了,发现姐不在房间,她会打电话给爸的。
半个小时,对这对恋人来说,是多么的短暂,但又是多么的宝贵。很多情话都省了,两人商量着怎么才能结到婚——由于储烟霏身份证被没收,因此他们到民政局去办不了婚姻登记手续了。而且,没有了身份证,她出门便寸步难行,即使想和陆博瑜私奔都不成。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不领证又能如何呢?陆博瑜说,结婚证只是一纸凭证。只是结婚证也很重要,部队没有这个你就无法随军,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如果选择两地分居,以现在的情况你家里很快就会逼你结婚的,嫁给那个顾绍祖。
不,我死都不会嫁给他。储烟霏摇头说。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支撑着真是很辛苦。我们还是要想个办法领到结婚证,然后我跟你随军到部队,脱离这个家庭。
那你要设法搞到户口本和身份证。陆博瑜说。看情况,只有下次再回来和你办结婚手续了。部队还等着我去登记呢,这次我请的是婚假。
等我一个月时间。储烟霏问。你今年还有假吗?一个月后你能回来?
这次多给我十天婚假,我决定提前结束休假,放到下次休,实在不行我还可以请几天事假。这都好说,关键是你要把户口本和身份证这两样东西搞到。陆博瑜说着,储烟霏不停点头,发誓她一定会搞到,现在她还得到了弟弟储金龙的理解和帮助。
一个月后也不一定能休到假,部队的事情不好说,有很多不定因素,比如这次休假股长让我查一件事情,也是一拖再拖。
没关系,一个月后能休到更好,若有事你尽管忙,今年年底前你总能回来吧?到时候我们保持电话联系就行。
于是两人约定,一个月后陆博瑜再争取请一周事假,两人去民政局登记领证。然后陆博瑜再凭着结婚证到部队伴随军手续,这样,储烟霏就能离开现在的家,到部队当军嫂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但两人觉得这半小时利用的很充分,他们商讨出了一个双方都很满意而且期待的美好结果,仿佛漫漫长夜之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对恋人在依依不舍和无限期盼中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见面。
回到团里,到干部股报道,干部股长惊讶他提前归队竟然没有结成婚,陆博瑜编了个理由说未婚妻储烟霏的身份证丢了,正在补办,算是搪塞过去。接下来他打算好好干工作,等一个月后再请假。
回到他居住的小仓库,陆博瑜发现门锁突然坏了,他找营房股修,可营房的办事效率向来是看人的,首长家的门窗维修是以分钟计算的,随叫随到;领导交代的维修事项在半天之内就会去维修,如要买材料则延长到一连日搞定;这两年领导强调服务基层,所以连队损坏的门窗,一旦报上来,他们也能在三五日内修好。陆博瑜住的仓库门,虽然是公物,但不在这三种情况之内,所以就遥遥无期了,陆博瑜去找了维修员两趟,一趟说没时间,一趟说没材料。陆博瑜每次出门,只好用一张纸叠成一张小方块,用纸把门压好,算是造成了一个看上去像关起来的假象。
那是五月中旬一个中午,没有一丝风,只有知了在鸣叫,阳光透过树叶抵达柏油路,露出金灿灿的光斑。陆博瑜起床后,来到办公室,刚刚坐定享受了片刻的空调清凉,曾远干事接了个电话:王组长啊,集团军检查组到你们那检查啦……
陆博瑜听到这句话突然紧张起来,他知道王组长指的是电影组长王金钊,集团军检查组正在检查文化活动中心,他的门锁可是坏的,而且房间里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陆博瑜突然预感到什么,他忙起身,拔腿就跑向文化活动中心。
可是为时已晚,他以百米的速度在十几秒钟跑到文化活动中心宿舍时,他的宿舍门已被打开,师军务参谋洪赞歌正在他门口,得意地看着他,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走进房间,只见一个上尉正在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见他一脸苍白的进了,便平静地问:是你的房间?
陆博瑜知道这人集团军的军务参谋,他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是点了点头,还是嗯了一声,电脑系统启动后遇到了屏保密码,那个参谋轻轻地说:把密码打开。
陆博瑜没有犹豫,颤抖着把密码打开。那参谋便一个硬盘一个文档地翻阅起来,边看边问:你是写新闻的?
陆博瑜回答:是,首长,我是新闻干事。
那人笑了:哦,我以前也搞过新闻,我对搞新闻的人很是佩服。陆博瑜从他的常服姓名牌上看到他的名字叫做:王敬歌。
那人长得黑瘦,一双眼睛目光锐利,符合一名军务参谋的特质。他看着搜索出来的资料记录的时间说:呀,你这电脑竟然用了三年了。什么时候买的?
三年前。
在哪买的?
吴州市数码城。
买了之后有没有到保密室登记?
陆博瑜不敢说自己没登记,也不好说自己登记了。洪赞歌在一旁说:王参谋问你话呢,登记了就登记了。
陆博瑜突然想,我说登记了他们也许就走了,说没登记就证明了自己的违规行为,王参谋不是说他也曾搞过新闻对搞新闻的有好感吗?说不定这是他在暗示自己,让自己给他一个理由。但他又不想违心撒谎,只能保持沉默。
见他不说话,王参谋对洪赞歌说:洪参谋,你去把团里的个人笔记本电脑登记本拿过来,我查一下。
洪赞歌忙打电话到保密室,让人把本子送到文化活动中心二楼。本子上自然没有登记,王参谋冷笑道:哼,水很深啊,要好好查一查你!
这时政委虞军也已赶了过来,他走进小仓库看了低头站着的陆博瑜一眼,说:你先出去。陆博瑜走出来,顺手带上门,虞政委和王参谋便和王参谋在房间一阵交涉,陆博瑜此时内心充满了矛盾,他知道一旦被集团军查到,问题就会变的很严重,但他又相信政委一定能救他。虞军以前是集团军组织处长,王参谋认识他。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一会儿,政委走了出来,王参谋也走了出来,已不好再查,只说:电脑我本来要带到集团军去检查的,到时问题会更严重。现在政委在这,你们团里好好查一查吧。你马上把电脑交到军务股去。最后一句话是对陆博瑜说的,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洪赞歌看了陆博瑜一眼,眼里有某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很快他紧跟在王参谋身后下了楼。只留虞政委和陆博瑜两人呆呆站着,窗外知了依旧聒噪,陆博瑜踩着政委的身影,他感到有点不安,他倒为政委虞军感到难过了,刚上任他就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半响,政委才问:你房间怎么会放着这个?
陆博瑜低声说:我为了写稿子方便,因此没登记。
你看看,我为了你的事给人家送礼,政委突然提高了声音,他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黄色的信封愤然道,人家不收!
陆博瑜无言以对,政委万分失望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陆博瑜看着摆在房间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静静地坐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真后悔,它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他把它放到电脑包里,背着它去军务股。他第一次觉得,从文化活动中心到机关楼这两三百米的路太短了,他希望它再长一点,最好永远没有尽头。
军务股在机关楼二楼,他有气无力地上了楼,但却没有去军务,而是到了在同一层的自动化站。里面有一个干部和两个战士,大约知道了他的事情,见他进来,显得十分吃惊,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他认识那个干部名叫贾平,以前是汽车连副指导员,大拉练的时候,经常去找他给野训小报投稿,刚调到自动化站当工程师。
贾平问:陆干事,听说你电脑被查了?
陆博瑜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你是团里的笔杆子,团里不会处理你吧?贾平关切地问。
陆博瑜说:不知道。
应该没事的,你要相信政委的能力,再说你那么有才为团里做了那么多工作……贾平喋喋不休地安慰他。
陆博瑜说:贾参谋,我想请你帮个忙,我这里有篇小说,我写了五万字了,你能帮我刻个碟吗?等下笔记本电脑要交到军务去。
贾平惊讶地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稿子?
一个战士说:不行啊,陆干事,这个得首长签字。
陆博瑜恳求道:你们帮我刻张碟吧,就一个文档,你们可以检查,不是涉密资料,是我自己写的东西。
那个战士说:帮你刻碟,就违反规定了。
贾平却说:帮他刻一张吧。
那个战士见贾平这么说,也不再坚持,他对陆博瑜说:好吧,你先开机。
已经开机了。陆博瑜把电脑递过去,其实电脑一直没关机。那个战士检查了陆博瑜指定刻碟的文档,确实是小说,便飞快地帮他刻了一张碟。然后对他说:这张碟你收好,查到可别说到我们这里刻的。
陆博瑜感激地说:谢谢,谢谢你们!
之后陆博瑜来到军务股,军务参谋陶石说:正要去找你呢,你把电脑放这吧。陶石一米八五的个子,一张大脸上颧骨很高,他同情地看着陆博瑜,眼睛里有一丝不可捉摸的目光。
陆博瑜交了电脑,便回到办公室,曾远坐在办公桌前办公,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什么也没问他,仿佛早就知道了所发生的一切。他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发呆。一会儿,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曾远接的电话,他答了一个是,便挂了电话。随后头也不回地说:政委让你过去一下。
陆博瑜知道这是跟他说话。他哦了一声,忙下楼去政委办公室。敲门喊报告,里面传来政委的声音:进来。语气明显比平时严厉许多。
陆博瑜答了声是,走了进去。虞军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眉头紧锁。陆博瑜关了门,他劈头就对陆博瑜说:我接到报告,说是在文化活动中心查到你了,原以为没什么事情,谁想到会捅这么大的娄子。他们已经报告军务处长了,这要让军长、政委知道可就不得了了,全集团军的安全保密工作抓的这么紧,形势这么严峻,你不清楚吗?平时警示教育参不参加?两个间谍的忏悔录有没有看?团队千把号人,辛辛苦苦干的工作取得的成绩,就这样被你给毁了!
陆博瑜低头站着,像个犯人。他内心充满了愧疚,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万死也无法弥补。
政委又道:听师部的洪干事说你门都没锁,集团军王参谋一推就开,你不是糊涂吗?
他低声恳求道:政委,请你帮帮我!只有你能拯救我了。
政委说:都在帮你,帮你就是帮团里。我给军务处长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还有,你那个笔记本电脑,我已经叫自动化站格式化了,让他们多格两遍,把里面的资料全都销毁,他们再来查,什么也查不到。你到时候就说你只是私自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什么也没有,知道吗?
陆博瑜听政委这么说,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感激地说:知道了。
你去吧。
政委,今天晚上新闻报道骨干集训,我上午通知已经下了,还搞吗?陆博瑜的话并不是天真,此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在惯性地思考问题。
你通知一下基层,暂时不搞了,再说吧。政委道。
股长杨秀兵听说股里干事陆博瑜出了事,忙提前出院,当晚就赶了回来。陆博瑜晚饭也没去饭堂吃,独自坐在小仓库发呆,这时手机震动了,是杨股长打来的,让他到机关楼去一下。
股长并没让他进机关楼,而是带着他来到机关楼后草坪上的景观木走廊上。股长惋惜地说:我还想着这两天回来我们一起好好干工作呢,哪想到你出这样的事?好在政委在军里当过处长,他要帮你还是有希望的。
陆博瑜此时就像狂风里的一片叶子,想要紧紧攥住树枝,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被打落。听股长这么说,他心里稍安,股长又道:我给洪赞歌打电话了,让他帮帮忙。
陆博瑜听股长这么说,不由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股长,股长说:我和他一起参加过学习,算是老同学。他又是我小老乡,他已经答应帮我忙了。
陆博瑜笑了笑,下午他看到洪赞歌的眼神,完全是一副摸到大鱼的样子。只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是师里的军务参谋,在集团军范围内,团里出事,师里也有责任。他怎么会帮忙呢?
你现在卡里还有多少钱?杨股长突然问。
陆博瑜如实说:还有一万元。
你现在把钱取出来给我,明天上午政委决定亲自去找军务处长,这次检查组是他带队,现在在十五团蹲点。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希望,团里总不会为你买单吧?
陆博瑜点了点头说:好的,我马上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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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江浪百摧破锦鳞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出事,原意是遇险失事,多指交通事故。但引申到人时,出事二字将一个人突然出现的各种情况囊括殆尽,也可以理解为倒霉了。其实他没死也没外伤,其实他的肉体还很健康,但是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同了。简单的两个字,概括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谓几百年来使用频率最高的词之一,为什么没有收录到辞海中呢?陆博瑜就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天堂到了地狱,成了一副行尸走肉。这一夜,陆博瑜只用八个字来形容自己:一夜未眠,恍如隔世。他到现在都怀疑发生的这一切不是真的。他是那么用功、勤奋、努力、上进、积极、阳光,这种事怎么可能降临在他身上呢?
第二天一早,他刚到办公室,股长杨秀兵便让他到后勤会议室,那里空荡荡的就他一个人,椭圆型的会议桌上放着纸和笔。杨股长说:首长叫你先在这里写反思报告,政委去找人了,你先安心待在这里吧。他看到一本红色横线纸,感到有些好笑,自己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缚住了手脚控制起来。从此后他就不再自由了吗?半天他只写了一小段话,丝毫写不进去。
中午股长叫他去吃饭,没有去饭堂,而是把他带到了团里的小饭店,由于不是周末,因此人不多。一个大厅只有寥寥几个人。他们在角落坐了,股长点了三四个菜,不过他真的饿了,也许这是小锅菜炒得香,因此大口吃了起来,他记忆最深的是那道韭菜炒鸡蛋,颜色翠绿配焦黄,火候相当到位,味道鲜美爽口。他不知道股长为何要对他这么好,股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那天你去医院看我,我很感动,觉得你做人挺真诚的。
吃完饭,股长才告诉他,上午政委去十五团找军务处长了,可军务处长不在,首长又回来了。因此把那一万元钱又退了回来。股长又说,钱先不给你,我请洪赞歌再帮忙打点打点,如果不行再把钱还给你。
陆博瑜点了点头,现在死马只有当成活马医了。股长说,不过,他又回过头来说:听说师首长已经知道了,主抓安全保密工作的刘副政委大发雷霆,这两天你要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陆博瑜抬起头,问:什么准备?
团里可能要关你两天,股长轻轻地说,其实这也是迫不得已,对你保护,给集团军做做样子。
陆博瑜感觉到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别人想怎么剁就怎么剁。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又回到了后勤处会议室,在没有其他通知来时,他就待在这里反思,但股长说今天反思必须写出来,明天就交给团首长,表明他诚恳的态度。
会议室出奇的静,机关像是说好了似的,没一个人来打扰,连一个好奇的推门声都没有,仿佛在这里关着一个隔离的非典病人。下午体能训练的时候,会议室门终于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老股长周珏,他现在是一营教导员,已经挂上了少校军衔。
周珏说:我上午才听说,没事的,你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又没有卖秘,自己购买笔记本电脑也是为了工作,团里多少人当时都买了笔记本电脑呢。
陆博瑜以为周教导员要责怪他,或者嫌弃他,没想到还这么安慰他,他心里很是感动。但他说:教导员,我要被关禁闭了。
周珏像是早就知道了,意味深长地说:没关系,团里现在顶着集团军的压力,当然要做个姿态出来,不要多想,你为团里干了这么多工作,要相信团里。现在反正你被查到了,就这么大个事,只要你能顶住压力,把所有责任都自己承担下来,团党委就会保你。
陆博瑜点了点头,周珏又安慰了他两句就匆匆走了,会议室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他忽然想起来,这惹事的笔记本电脑也是周珏鼓励他买的,当时他没什么钱,本来不想买的,可是周珏说现代社会谁还没有个笔记本电脑,何况你现在宣传股,更需要它来学习写稿,而且你到军区学习也方便。当初的情景犹在耳畔,可是,他现在写反思,当然不会写这些,把老股长再供出来。毕竟,还是因为他自己的错,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连累太多人,什么责任都会自己承担。
晚饭是股长让人送过来的。刚吃过晚饭,会议室门就被噗的一下推开了,老团长卜业伟走了进来。陆博瑜忙起立敬礼叫首长好。对,他现在是副师长了。副师长现在背着手在他面前踱步,脸拉得老长,面色黧黑。突然他停住脚步,说:陆博瑜啊,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私藏一个笔记本电脑,竟然藏了三年?副师长一开始语气并不高,然而越说越高:你知不知道你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我和政委刚刚提升,要是你被查出什么问题来,我们都得回来。检查的来了连个门都不关,你个傻叉!
首长,我错了!陆博瑜低声说。
今年三月份干部调整,就是我不让你提指导员的。卜业伟指着他说,明的告诉你,就你这样素质的还想提升?人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是见了棺材都不掉泪!你深刻反思好好接受组织调查吧!说完便走了出去,会议室的关门声在空空的楼道里良久回荡。陆博瑜一屁股瘫软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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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左右,杨秀兵来了,陆博瑜看着他,希望他能带来什么新的消息。杨股长问:写的怎么样啦?
他拿给股长看,他憋了这一天,就憋了一份两页半纸的反思。股长看了说写的不深刻,你平时不是很会写吗?见陆博瑜一脸迷茫,于是又提示了几点,说是查找自身问题的同时,一定要把团党委的教育和关心加进去。于是陆博瑜又提笔修改,把他平时用在新闻稿件中对团党委大加赞扬的词汇,都发挥在了稿子里,一直写到晚上十点半,股长看了基本满意,又让陆博瑜誊写了一遍,说明天早上我就交给政委,向他表明你的态度。今晚就到这里吧。
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你今晚睡到我家去吧,你嫂子不在。
陆博瑜一头雾水地问:那我宿舍?
杨秀兵说:团里要对你的房间进行检查,暂时不让住人,你就别回去了。
会议室熄了灯,锁了门,陆博瑜跟着杨秀兵走出机关,一轮弯月挂在树梢,繁星满天,蝈蝈们高声鸣唱着,远处水塘边还传来阵阵蛙声,可这一切的美好都不属于陆博瑜。来到单干楼股长家里,股长按职务本应住前面营干楼,那里住房面积大于这里,可是股长刚调整,一些转业干部还未退房,因此住房紧张,只好先从连队搬到单干楼来住。股长给他在地上铺了一张席子,又拿了一床薄被给他打地铺。他之前在机关分的宿舍就在股长隔壁,可惜他没住到,如果住过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想来唯有叹息。
熄了灯,股长告诉他一件事:那个陶石简直就是个傻叉,今天到你房间搜出了一摞稿子,他马上到政委那里去邀功,说又有重大发现,你那些稿子都是白头文件,可大可小,政委本来就想把你的事压下来,看他这么火上浇油,自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当场就批了他说你还嫌事不够大吗?又把我叫过去,说以后让我主要负责你的事情,军务查再出来什么东西,都要交给我。你那一摞稿子在我们办公室呢,陶石这家伙讨了个没趣。哈哈,你看,在政委心目中,我还是很得他信任的!我们都在帮你,你就放心吧。
听股长这么说,陆博瑜心里充满了感激,前一天没有睡觉,又写了一天反思,他脑袋早已被掏空了,因此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虽然是睡在地板上,但他觉得这一觉睡得真香。
第二天,陆博瑜继续呆在后勤会议室反思,陆博瑜的神秘失踪让全团都在议论纷纷。下午,政委来了,身后跟着保卫股长冯祥和两个纠察。
陆博瑜忙起立敬礼。政委走到陆博瑜面前站定,一脸严肃,冯祥恭敬地把一个文件夹递给政委,政委接过来便念道:关于对陆博瑜同志实施行政看管的决定——接下来的话,陆博瑜基本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政委宣读完决定,冯祥让两个纠察带着陆博瑜去禁闭室。
文化干事江笑拎着陆博瑜的洗漱用品,拿着一个脸盆也来了。他说股长刚好有事,让他把这个给他。陆博瑜伸手去接,他说我送你过去吧。于是便和陆博瑜一起走,保卫股长走在最前面,两个纠察也跟在陆博瑜后面。要是换了陶石,估计要让陆博瑜出点洋相吃点苦头的。
生活服务中心二楼特意为陆博瑜临时开辟出的一个单间,门口已经有两个哨兵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铁门打开,禁闭室有七八平米,里面有一张床,一张办公桌和两张椅子,陆博瑜感到比他住的小仓库要宽敞许多。江干事把脸盆放在床下,嘱咐他多保重;保卫股长则给他一个厚厚的红本子,那是军队三大条令,说:好好学习。
陆博瑜惨淡地笑着感谢两人,一缕阳光洒在白床单上,上面放着一本鲜红的条令条例。一个穿着常服衬衫,挂着中尉军衔的英俊青年将在这里面壁思过七日。铁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看着自己修长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一切充满了一种凄美的诗意,如同美丽的蝴蝶被抽干体液做成标本,封在玻璃相框里。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时间:2020-03-18 19:45:53
五十、禁室思
由于陆博瑜事发突然,禁闭室临时开设,因此不像以往他看到的小黑屋那样四面无窗,只在厚厚的铁门上开一个小方窗,用于传递饭食。这里本就是一间宿舍,所以南面有一扇铝合金门,北面还有一扇宽大的窗,光线很好。门口的哨兵一个半小时一班,他们对他都很熟悉。这是八连的哨兵,团里特意安排陆博瑜提干前当兵时连队的兵替他站哨,就是让他回想当初提干的不易,回想连队对他的培育之恩,让他深刻反思。一个连队有提干的战士,都是这个连队的光荣,因此八连一直流传着陆博瑜的故事。好几个人都主动和他聊天,不和他主动聊天的,他就和他们主动聊,很快都熟络了,半天他就认识了一波小兄弟:王彩成、王文涛、连阿宝、杨波……他觉得他们都很阳光,他们也并不在意自己的事情,仿佛他们不是来看管他的,而是来陪他打发无聊的时光的。
熄灯号响了,哨兵提醒陆博瑜可以睡觉了,陆博瑜铺开被子,躺到床上,规定禁闭室不许熄灯,那就开着睡吧,至少不用加班了,陆博瑜竟然有一种解脱了的快感,他暗暗自嘲道:现在好了,还有哨兵给我站岗,每天都有专人送饭,我现在可是享受团首长的待遇!这一觉他竟然睡的很踏实。
起床号响了,他也跟着起床,叠被,洗漱,上“厕所”,呃,这个问题有点尴尬,门后早备了只红塑料水桶,这是禁闭室的厕所。他跟哨兵打了个招呼,在桶里放了半桶水,便在门后排除大小便,桶沿太窄,桶壁太薄,高度不够,将就着用吧,闻着自己释放出来的臭味,也不嫌脏。排泄之后,他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关在这里,只要人觉得舒服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完事他把桶递给哨兵说兄弟帮忙倒一下,一个哨兵开门接过去倒了,又把桶递给他,又把门关上。
上午宣传股长杨秀兵来了,陆博瑜早就听到了楼道那边的大嗓门:把门开一下。哨兵忙敬礼喊股长好,然后开了门。杨秀兵进来问陆博瑜怎么样?
陆博瑜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说:还行。
问了一下他的生活,杨秀兵又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然后拿出一摞纸和几支黑水笔丢到桌上,说:你这几天在这里继续写反思,就当练练笔。把这一本写完,不够我再拿。
陆博瑜点头答应了,杨秀兵就走了,走之前交代哨兵,多关照一下陆博瑜。又指着哨兵对陆博瑜说:有什么需要你及时跟他们说。陆博瑜隔着铁门向股长点头说是。
他来到后窗,后面是一片小水杉林,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天上几朵白云飘过,透过水杉林可以看到高高的炮库围墙。围墙里面传来战士们操炮训练的声音。他很羡慕外面的自由,无论是人,是鸟,亦或是鸟人。看了一会儿,他坐到桌前开始写反思,不知如何落笔,脑子里竟然蹦不出一个字。正在冥思苦想间,又听哨兵报告,喊首长号。他想这个首长走路好轻,竟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很快一个人来到他的铁门前,是一营教导员周珏。
哨兵要开门,周珏说门不要开了,我就在这里。周珏就隔着铁栏杆和他聊天,周珏劝他心放宽,想开点,你这点事算什么?都是为了工作。这个年头真是,搞得工作都没法干了。然后又和他一起回忆了从前在宣传股的日子,周珏说,那段日子带着你一起工作,是我最开心最顺手的日子。他又像个大哥哥似的嘱咐陆博瑜:你一定要相信组织,团里是帮你的,只要你自己把什么问题都揽下来,团里就会保护你。千万不要犯傻,把其他人说出来。我也会在首长面前说你好话的。他说一句,陆博瑜就点头答应。最后,他说我营里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陆博瑜点点头,于是他又轻轻的走了。
又坐着写了一会反思,他又和几个老朋友聊天。一个半小时一岗,一个老兵带着一个新兵,新兵自然不会和他说话,只负责站岗。等到那几个老熟人来的时候,就到了他的休闲时分,王彩成老爱谈他爸爸做生意被骗还吃官司的事情,但可以看出不管他爸爸怎么失败他都很爱很佩服他爸爸;杨波最喜欢的话题是他姐姐开网店的新鲜事,他是第五年兵,今年他退伍回家准备和姐姐一起干;阿宝就谈他的女朋友,这让陆博瑜想到了储烟霏,他现在深陷囹圄,她还不知情,不知道她怎样了;王文涛则喜欢和他探讨文学,说他现在正在看一本名著叫《基督山伯爵》,他很喜欢法老号大副当泰斯这个人物。陆博瑜没看过这本书,说出去一定借他看看,王文涛欣然应允。他问陆博瑜爱看什么书,陆博瑜说他爱看金庸和古龙的小说,当兵时全看完了。当然,名著也读,比如《红与黑》、《铁皮鼓》、《唐吉坷德》等等。中国的四大古典名著他都读过,最爱还是《红楼梦》,王文涛说《红楼梦》连队的书柜上就有,他试着看了十几遍,可是看不懂,最终还是放弃了。两个人谈的很投机,王文涛还说,过两天李小猛休假回来,我让他过来看你。他知道李小猛曾是陆博瑜带的兵,这段时间刚好回中原老家休假。王文涛与李小猛是老乡。

楼主:郑家湾的云帆

字数:516545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07-02 00:56:23

更新时间:2020-03-18 19:45:53

评论数:609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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