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此贴，有位朋友说得好——“好事多磨”，我严重同意。
算起来，事情已经过去整整20年，就我所知，当年幸存下来不到十个人，这么多年我们已经达成某种默契，不再重提旧事，也不再联络，20年来我也一直按“要求”保持沉默。
直到半个月前，我在重庆江北区工地办公室接待了一位客人，此人叫卢国平，也是亲历者之一，他带来一个可怕消息，他说通过最近一年半的秘密调查，他确信在所有当事人包括他本人身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失忆”症状，其中内情，按照他要求，暂时保密。
那天我跟他一直谈到凌晨1点，之后他匆匆离去，说马上要去一趟新疆，去见一个人，那人身上似乎隐藏了破解此事的重要线索。
卢国平走后我在办公室又呆坐了5个小时，直到窗外天色微明，这5个小时内我把20年前那次经历从头到尾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确信能够完全“记忆”，并未出现那种症状，但是我随之出现一种感觉，很强烈，这些天一直都挥之不去，最后我做出一个决定，决定把那次事件完整讲诉下来，不做任何保留，所以各位才会看到这段文字。
不过要我把思绪再次“抛回”当年，真的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20年，对于一个人那是漫长的一段旅途，对于历史长河，无非弹指一挥，至于我，一个当年事件完整亲历者，也无非一介蝼蚁，被狂流席卷，无法脱身，现在想来，这也许就是“命”，处于当时，你确实没得选择。
行了，废话少说，还是从99年成都那次经历说起，请相信，那只是整个事件的“冰山一角”。
最后，由于以下文字出现了一些不符合当今世界观的“东西”，我特此申明——本帖内容，俱为虚构，

1999年，第一次“下岗潮”最后一次余波开始席卷全国，成都也未能幸免。
年初时候，我从原单位成都国营“107厂”下岗出来，先在东门一个夜市摆摊卖服装，干了几个月，夜市关门施工，说是要“升级”，看着一大堆存货，我只好等，也没事儿干，于是跑到“兴隆街”成都棋园，去下“彩棋”。
所谓“彩棋”就是赌博，我是下围棋的，棋力还不错，之前在单位比赛还拿过名次。
去了半个月，每天有输有赢，大约在6月上旬，一个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人，姓林，广东人，外号“花哥”，40多岁，寸头，颧骨很高，每天西服领带，背了个黑挎包据说是跑业务的。
我就开始跟他下，下了两天，赢了几十元，他就开始“加码”，一盘20元，下了几天我就输了两百多元。
不过这人也奇怪，每次我说给钱，他就摇头，说大家江湖朋友啦，欠着，欠着。
说实话我当时也穷，叫我摸也摸不出钱来，就老实不客气，继续下。
大概又过了3天，这天快中午时候我正跟他“鏖战”，从茶馆外面进来一个人，五六十岁，五短身材走路一瘸一拐，“花哥”一看见他就站起来，二人也不说话，直接走出去。
我当时也没多想，看二人神神秘秘，一定有要事。
足足过了半小时花哥才回来，之后就显得心事重重，那盘棋很快就被我“杀崩”。
看看到了中午饭点，本来我打算就在棋园吃面，花哥却突然说，干脆出去吃，他有点事要问我。
于是二人出门，在“商业场”旁边那家著名的“雨田饭店”找了个座位，在二楼，很清净，点了几个烧菜，几瓶啤酒，直接开干。
酒过三巡，花哥摸出烟来，一人一杆。
抽了几口，他忽然问我，小陈，你水性怎么样？

我叫陈胜，当时被问得一愣，就说没问题，怎么问这个。
花哥没回答，又说，请教你一个问题，你是工厂出来的，假如这儿有条铁链锁，有什么方法打开。
我有些狐疑，回答说，用一块两毫米厚钢片，插进去，如此这般几下就行。
花哥摇头，说铁锁芯已经锈烂了，插不进去。
我说，还有一个办法，找一把专业开锁钳子，叫“蛇头钳”，找到铁链上最细的部位，一般在结合处，夹断就行。
花哥点点头，问，你现在差我多少钱。
我想了想，说整三百，怎么，吃完这顿就要“收款”了？
花哥说，我有个办法可以一笔勾销。
我说，怎么，想“爆炸”？
所谓“爆炸”就是差多少钱，一盘棋解决，我赢了，不给，输了，给他六百。
花哥摇头，说你们成都人狡猾大大滴，那些“套套”我搞不懂，是这样，我现在在深圳一家讨债公司上班，目前有一笔业务，甲方是香港那边一个老板，要我查一个事情，我呢到成都才一个月，人生地不熟，这件事也有点棘手，一直想找一个助手，看你小陈为人不错，讲义气，你要愿意帮我，到时候三百元就算作劳务费，要干得好，你好像没正式工作吧，到时候一定推荐你进我们公司去。
我顿时来了兴趣，问，怎么帮。
花哥朝周围瞄了一眼，说，计划是这样，就今晚上，去成都南门“府南河”一座桥那儿，去搞一样“货”。
我赶紧问哪座桥，什么“货”。
花哥压低声音，说具体位置到时候你就知道，至于“货”，具体他也不太清楚，根据内部情报，是一件“铁器”，放置在桥墩内部，在水底下。
我顿时奇怪，问，是个什么铁器？
花哥道，要去看。
我明白过来，说，意思是，有人藏在那儿的，你去偷？
花哥说，也不能说“偷”，这样，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好多事情只有到时候再说，小陈你要有兴趣，今晚上10点，“望江公园”对面有个河闸站，到时候我们先碰头，再一起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行。
花哥说，那就好，记住两件事，第一，此事事关重大，我把你当朋友，也希望你能保密。第二，来之前换上游泳裤，到时候好下水，还有，搞一把你刚才说的那种“蛇头钳”，到时候要办事。

吃了饭，花哥说先走一步，要去准备一下。
回到市棋园，我坐那儿盘算了一阵，愈发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那个“铁器”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放在一座桥的桥墩里面，还有，怎么跟千里之外的香港扯上了关系？
想了一阵也没个定论，拿定主意，花哥之所以吞吞吐吐，其实也是防着我，管他的，晚上去了再说，反正我要钱没钱，烂命一条，也不怕被他耍。
在棋园坐到5点钟，回家胡乱吃了点东西，换上游泳裤，到厂里找一个工友借了一把“蛇头钳”，装好，直接坐车到了“望江公园”，远远的看见河对面果然有一个河闸站，里头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走动，其中有个矮子一瘸一拐，似乎就是中午那个人，但没看见花哥。
也不好过去，在公园里胡乱转了几圈，直到天黑下来，出了大门，在桥栏杆上一边抽烟，一边观察河闸站动静，就看见里头亮了灯，但没看见人。
一直待到快10点，看看也差不多了，绕到河闸站门口，黑暗中一个人正蹲在那儿抽烟，正是花哥。
都没说话，跟着他进了站内，里头那瘸子也在，三个人顺着一道斜坡下去，那儿停了一艘小型汽艇，里头放了一堆东西，有救生圈，防水电筒，竹钩，还有一圈麻绳。
都没说话，三个人上了汽艇，瘸子驾驶，直接朝上游“九眼桥”方向而去。
很快穿过九眼桥，河岸左边灯红酒绿，歌声震天，这个我知道，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
过了“合江亭”，前方河面，远远的出现一座大桥，黑沉沉，我认出，好像叫“复兴桥”。
汽艇直接开到桥洞底下，在左边第二根桥墩位置停下，瘸子关了探照灯，熄了火，顿时周围一片死寂。
我明白过来，低声问：“就这儿？”
花哥没吭声，打开电筒，在桥墩横切面上晃了几下，定在一个位置，我发现那儿用白粉笔做了一个奇怪的记号。
“在底下。”
花哥说完，三两下脱了衣裤，也穿了一条游泳裤，他拿起麻绳，凝神听了一下，远处从九眼桥位置隐隐传来歌声，我们头顶，一辆车子呼啸而过，除此周围很寂静。
“我先下去看看。”花哥道：“你做好准备。”
我赶紧问：“下面是什么？”
“有道铁门。”
说完，花哥把麻绳一头绑在汽艇上，剩下拿手里，身子入水，几下游到记号位置，摸着桥墩很快潜下去。
黑暗中我跟瘸子盯着水面，都没说话，气氛很压抑。
半分钟后花哥脑袋一下冒出来：“电筒钳子拿好，脱衣服，下水。”

我忽然有些紧张，但这时候也没了退路，赶紧脱了衣裤，下到水中，河水异常幽凉，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划了几下，脑袋一低沉下去，河水浑浊，花哥正用电筒照着底下，光柱透出去，隐隐看见桥墩下方三米位置出现一个正方形的铁门，黑褐色，有一米见方，那根麻绳连在上面，已经快绷直，赶紧拉住，身子顺着扯下去。
几下就到了铁门处，是一整块，表面锈迹斑驳，锁了一根大铁链，挂了一坨拳头大小的大铁锁，全是锈，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打开过了。
花哥做了个手势，我赶紧在铁链上找，找到一处位置，用大铁钳夹了好几下，铁链一下断了。
花哥游过来，抓住门柄，扯了几下，门缓缓开了。
顿时一股极其阴寒的东西一下渗透出来，我不由往后退，花哥用电筒朝里头晃了一下，我看得清晰：是一间水泥房间，四四方方，也就一米见方，里头似乎空无一物，显得阴森森。
我赶紧靠拢过去，光圈一抬，猛的照出了一个人，背对我们，光着上身，穿黑色长裤，阴森森“跪”在最里面。

这下猝不及防，我一下呛了一口水，不敢停留，手忙脚乱往上逃窜。
很快浮出水面，三两下爬上汽艇，过了几秒，水底光圈一晃，花哥也浮上来。
看见情况不对，王瘸子几下爬过来：“咋回事？”
花哥大口喘粗气：“有个男的！在里头。死了。”
王瘸子吃一惊：“尸体？咋可能！”
花哥爬上船，盯着水面，大口喘气不吭声。
“咋办？”我问：“撤退！”
花哥摇摇头：“还要下去一趟。”
我愣住：“你疯了！底下死了一个人！”
“那东西不知道在不在。”花哥很坚决：“必须下去看看。”
“到底是什么，那个铁器！”我觉得必须马上搞清楚那“铁器”的来路，现在冒出一具尸体，还锁在密室里，事情性质已经变了。
花哥瞟我一眼，对王瘸子道：“你给他说。”
“是个铁兽。”王瘸子道。

我一愣：“铁兽？什么样子？”
对了，之前在河闸站花哥介绍了一下，瘸子姓王。
“不太清楚。”王瘸子道：“据说是五十年代放在里头的，修桥那年，说是用来镇河。”
“说就这座复兴桥下，有一个‘河眼’。”花哥忽然补充。
“河眼！”
之前我也听过类似传说，说府南河这一带存在一个神秘的“眼”，通往哪里哪里，这么说，那铁兽就是一个镇河的器具，是一个古董。
“懂了。”我点点头：“是个文物。你们想把它弄出来卖给那个香港客户！”
花哥不置可否，从衣服堆里摸出手表，看了看。
“快11点了。”他对王瘸子道：“12点之前你是不是必须回去？”
王瘸子点点头。
花哥抓住我肩头：“我们两个再下去一趟。来都来了，必须查清石室里头情况——”
看我正要拒绝，花哥语带威胁道：“现在这个样子，江湖规矩，大家都走不脱了。无非一具尸体，你怕咩啊，又不是你杀的。”

我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这时候也没退路，心一横，同意下去。
花哥把电筒递给我，抓起那根竹钩，有两米来长，说到时候他进去看看，我在外面照路。
于是二人再次入水，很快到了石室外面，铁门大大敞开，里头黑咕隆咚，我忽然有个感觉，似乎那具尸体随时要扑出来。
咬咬牙，游过去，电筒朝里头一照，男尸依然“跪”在那里，寸头，整个头部罩了一层黄色东西，就像戴了一张面纱，身体泡得发白，穿一条深蓝色长裤，像是那种工装裤，裤头卷到膝盖处，光着两只脚。
花哥把身子探进去，伸出竹竿，铁钩钩住男尸裤腰带上，扯了一下，似乎想扯开一道缝隙，好观察里面情形。
男尸朝右边“侧”了一下，我一下注意到他右边裤兜里鼓鼓囊囊的，露出一坨黑色物体。
花哥明显也看见了，铁钩松开，试了几下，钩住那个黑色物体，一扯，男尸无声无息，忽然转了过来。

复兴桥

这个动作就像尸体突然“活了”一样，我手一抖，电筒一下晃在“他”脸部。
顿时看到了一张奇怪的脸：确定是男性，30岁上下，小圆脸，双眼紧闭露出一个形容不出来的诡异表情，最古怪的是整个头颅包了一层厚厚的黄沙，就像才从黄沙堆里钻出来一般。
我咬住牙，死死跟“他”对视，那张死人脸缓缓转过来，我忽然有个很恐怖的感觉：整个头颅似乎是用黄沙“聚合”出来，然后活生生“安放”在脖子上面。
旁边，花哥也停止了动作，明显也看呆了，就看见男尸似乎被水流带动，整体离开地面，往上“抬”了两三公分，然后用极缓慢的速度继续旋转，整个身子也呈现出来，光圈下我看得清晰：泡的发胀，死灰色，跟平常从河里头捞起来的浮尸没有区别。
旁边，花哥忽然拍我一下，朝最里面指了指。
我懂他意思，赶紧抬起电筒朝男尸身后照去，光圈下整个石室全部显现出来，全是水泥墙壁，四四方方，空荡荡显得很阴森，墙面上除了一些细小缝隙，看不见任何“通道”之类的东西，右边墙角掉落了一把防水电筒，也全是锈蚀，估计就是男尸携带下来的。
我心中了然：这就是一间密室，应该是修桥时候特意修建的，而那个“铁兽”不用说了，肯定不在里面！
这时候花哥已经把那坨黑色物体钩过来，原来是一个小袋子，外面包了一层黑塑料袋，里头看形状像是一个钱夹。
花哥抓住小袋子，又朝里头看了一眼，两个鼻孔急速冒出两串气泡，明显气不够用了。
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撤退！
我早就想撤了，双腿一蹬，掉转头去，几乎同时，感觉身后水流猛的“推”了我一下，似乎有个东西正追出来。

我头皮一麻，下意识把电筒朝身后一砸，抓住麻绳就往上爬。
光圈胡乱一晃，电筒已经被花哥抓住，他明显也发觉异常，朝石室里面一照，一下僵住。
我知道他看见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不好独自逃跑，抓住绳子，转过身去，一下看见那具男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整个“跪倒”下来，那颗“黄色”头颅直直“磕”在水泥地面上，离门口不到10公分。
我稍微松口气，就要离开，这时那颗头颅表面，无声无息忽然裂开几道黑裂。
我一下看呆了，瞬间，那些裂缝疯狂呈“放射状”裂开，很快布满整个头颅，就像一个“沙球”，砸在地板上裂开一般。
我心头猛的跳出两个字：闯鬼了！
双腿不由猛的蹬了一下，水流猛的激荡了一下，那颗裂开的头颅突然一下，竟然一下松了，瞬间散成一团没有任何形状的物体，随着水流，一小团黄沙从里面激荡起来，如同一团黄雾，而头颅后面，那段身子依然“跪倒”在那里，阴森森纹丝不动。
这个场景如同噩梦一般，我吓得又呛了一口水，再不犹豫，抓住绳子疯狂往上爬，三两下就出了水面，一只手一下从后面抓住我，是花哥。
两个人手忙脚乱爬上去，整个汽船被我们弄得剧烈摇晃，王瘸子忙不迭叫唤：“慢点慢点！”
没时间理他，我跟花哥都剧烈喘气，站起来，弯腰俯视水面，花哥用电筒一照，水面除了晃动厉害，看不出什么异样。
王瘸子爬过来：“又咋了？鬼在追你们！”
他明显是一句玩笑话，我跟花哥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惊惧。
“看见没有。”花哥沉声问。
我心头扑通跳：“看见了。碎了。”
王瘸子不懂：“啥东西碎了？”
我吞了吞口水：“那个脑袋。”
“脑袋？”王瘸子愣住：“尸体脑袋？”
我点点头：“一下碎了。碎成一团沙。”
王瘸子张大嘴巴：“你说啥！”
“整个头。”我双手做出一个“抱西瓜”形状：“倒下来，一下烂了，然后全部烂成沙！”
“黄色的沙。”花哥补充了一句。

“日他鬼！”王瘸子惊道：“沙子做的头？”
我不吭声，心头惊疑：看这情形，只有一个解释，尸体头颅是沙“捏”出来的，一定有人割去了尸体脑袋，然后用黄沙做了一个出来，“装”在上面，但这也完全说不通，还有，最恐怖的一个问题——怎么做的这么像！
“不是做的。”花哥摇头。
我点点头：“不是！这要是做的，也太像了，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脸型，就跟真人一样！”
“不是这个问题。”花哥道：“关键是，把他脑袋砍了，然后做一个沙脑袋，有何用意？”
我吞了吞口水，心头依然乱跳。
“砍脑袋？”王瘸子想到什么。
“对。”花哥点头：“还有第二个人。”
我也反应过来：“对！还有一个人！”
“两个人一起下来。”花哥压低声音：“这个男的死了，另外一个人溜了。”
“那个铁兽——”我没说完。
“被那个人弄走了。”花哥点点头：“铁门也是他关的。”
“那，那个脑袋——”
花哥眼神直勾勾凝望河水：“搞唔懂啊......也许，也不是——”
“嘘——”旁边，王瘸子忽然叫禁声。
三个人一下安静下来，只听河水“哗哗”作响。
“做咩？”花哥低声问。
王瘸子朝头顶一指：“桥上有人。”

黑暗中我们三个都僵住，凝神细听，听不出什么异常。
花哥摸出手表，看了看：“快11点半。”
说完，摸出一坨东西，正是那个小袋子，他捏了一下。
“啥东西？”王瘸子凑过来看。
“尸体身上的。”花哥道：“这样，这儿暂时不管，回去再商量。”
王瘸子赶紧发动，探照灯一下亮了，汽船直直朝前开去。
我赶紧问：“不回河闸站？”
“这种小汽艇没有倒挡。”花哥解释道。
说话间，汽船已经开出桥洞，冲出几米，猛的打了一个大圈子，就要重新进入桥底。
“站住！”
桥上，猛的有人喝道。
紧接着，两道光柱射下来，打在我脸上，睁不开眼。
汽船发出一声咆哮，一下停住。
“哪个！”王瘸子不满，吼。
光圈一下晃在他脸上，我赶紧往上一看，桥头站了三个人。
“王传德！”桥上，一个人奇道。
王瘸子似乎认识：“老贺啊？”
“谁啊？”那人一个同伙问。
“就那头，三官堂河闸站的。”老贺回答一句，提高声音问我们：“半夜三更你们在底下干啥子！不出声不出气老子以为是贼娃子！”
“查水位。”王瘸子回答。
光柱又晃到我身上，一个问：“你们衣服裤儿脱了干啥？”
王瘸子木了一下：“要在水下安传感器。”
“哦哦！”那人明显不相信：“半夜三更……好了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汽艇发动，很快穿过桥洞，飞速朝九眼桥方向而去，开出一大截，我回过头，远远的，桥上站立了三条黑影，明显注视我们这个方向。
“谁啊？”花哥问。
“联防。”王瘸子骂骂咧咧：“一天吃饱了没事干。”
我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那儿。好像起了疑心。”
花哥点点头：“穿衣服。回去说。”

很快回到河闸站，里头黑沉沉，只有一间屋子有灯。
停好船，三人进了屋子，是个办公室，没人，王瘸子顺手把门关上。
花哥已经在办公桌边坐下，摸出那个黑袋子，来回看了看，我发现上头打了一个死结，袋子表面皱皱巴巴像被腐蚀过，隐隐有一股恶臭。
花哥轻轻撕开，里头竟然还有一层，王瘸子骂道：“妈的，还包这么多层，看来就是为了下水才弄的！”
“里头东西一定很重要。”花哥道：“下水都带身上。还有，他当时肯定很急，穿着长裤就下去了。”
“撕开撕开！”王瘸子等不及。
花哥三两下撕开里层，露出一个黑色钱夹，抽出来，我一眼看见露出一张百元大钞。
“才一百元！”王瘸子骂道。
花哥不语，打开钱夹，抽出一物，竟然是一张黑白照片，很旧了，全部发黄，边缘也打卷，明显是那种五六十年代的老照片，我们赶紧凑过去看。
“复兴桥！”王瘸子惊道。
我也同时看见，照片眉头处打印了一排白色文字，竟然全是繁体字，王瘸子已经抢先读出来：“复兴桥竣工暨通车仪式，1955年3月27号……”
他猛抬起头：“修桥那年！”
我们都又惊又喜，再一看照片内容，中间赫然一座大桥，看建筑形状跟之前见到的复兴桥一模一样，不用说是同一座桥，桥面上密密麻麻全是人，都站着，有的还坐到了桥栏外面，一个个面对镜头，喜笑颜开，张嘴做出“欢呼”状，还有不少人挥舞着铁铲，铁锹，看穿着都是那个年代的军服军帽，中间还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都穿深色中山装，桥左侧停了一台吊装机，一看就是一个大型庆祝现场。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在“桥”下面，河里面，有人用钢笔画了一个黑色“小三角”，位置就在左边第二根桥墩正下方。
“看！”我一指。
花哥跟王瘸子同时都看见了，都眼睛一亮。
王瘸子一下抬起头，很兴奋：“我看懂了，憋憋（注：肯定）是说那道铁门。”

花哥点点头：“看来你消息准确，复兴桥1955年修建的，那个人搞到这张照片，知道底下放了一尊铁兽，就下去取，结果死在底下。”
“他脑袋居然被砍走了——”王瘸子压低声音：“会不会是凶杀！黑吃黑！”
我跟花哥对视一眼，脑子里瞬间跳出一幅画面：阴森森的石室，那颗脑袋忽然分裂，坍塌成一团黄色“沙团”。
“搞唔懂啊。”花哥沉沉摇头，又盯着照片看，忽然像看到什么。
“背面有字！”
边说，他边把照片翻过来，后面果然出现三排字，蓝墨水，写得歪歪扭扭，感觉还是那杆钢笔写的。
“左边腿……”王瘸子开始念。
我也看清了，顿时纳闷，是三排古里古怪的内容。
第一排写的是“左边腿右边手”。
第二排是“盘蛇（头朝向西北）”。
第三排“三只脚的鸟”。
“三只脚！鸟！”王瘸子忽然失声道：“龟儿子！那个符号！”

花哥深吸一口气：“果然有！”
“看来那个人消息真的准！”王瘸子很兴奋：“上头果然有那个符号！龟儿的，就是下手晚了！”
我一头雾水：“什么符号？”
花哥看我一眼，没吭声。
“左边腿右边手……”王瘸子奇道：“啥意思？是不是说那个铁兽，说它左边长的腿，右边长的手？”
“有可能。”花哥皱起眉：“但这句话最怪，‘盘蛇’，肯定是说盘起来的蛇，“头朝向西北”又是什么意思？”
王瘸子满不在乎：“那还不简单？说蛇头是朝西北方向。”
“这我知道。”花哥道：“关键是，蛇头朝向西北，特意注明出来有何意义？”
王瘸子看我一眼，张口结舌。
花哥不语，把钱包里面的东西全部摸出来，除了照片，还有一百多元钱，又摸了一下，摸出一张收据。
收据皱皱巴巴，上面“收货栏”上写的是“《平凡的世界》，45本”，后面写了一个金额，在收据右下角用钢笔写了一个传呼号——“4300126传57885”。
“成华台。”我道。
“什么？”花哥问。
“4300126是成华台。”我拍了拍腰间的传呼机：“我也是这个台。”
花哥点点头：“看来这个人是个卖书的。”
说完拿起桌上座机，直接拨了个号，我看得清晰：正是4300126。
王瘸子跟我对视一眼，都没想到他直接就拨了。
很快打通，花哥直接说“呼一下57885”，放下电话，三个人静静等了一阵，电话忽然响了。
我心一紧，花哥也犹豫一下，一把抓起话筒，按了“免提”。
“谁call我？”是个女人声音。

此人很年轻，似乎在嚼口香糖，背景声音很嘈杂，叮叮咚咚像是一个歌舞厅。
“请问——”花哥迟疑一下：“你是哪位？”
“你又是哪个？”女人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这样。”花哥道：“我们是XX路派出所的，有个情况想——”
话没说完，电话猛一下挂断。
花哥一皱眉，马上按了“回拨键”，显示屏上出现一个号码——“54478XX”。
王瘸子看了一眼：“就在附近！”
花哥一凛：“在哪里？”
“不晓得。”王瘸子道：“但‘544’开头，就在九眼桥还有致民路这一带。”
这时电话通了，花哥马上问了一下，那头是个男的，说他那儿是个烟摊，就在“丝管路”背后，“红运歌舞城”门口。
“红运歌舞城！”王瘸子道：“老子去过。是个梭吧。”
花哥没听懂：“梭吧怎么讲？”
“就是‘梭’妹子的地方。”王瘸子咧嘴淫笑：“十块钱，进去跳舞，里头全是妹儿，你可以随便摸，但不能干那个事，要干，可以带出去开房，钱另外算。”
花哥点点头，看了看手表：“快12点了。这样——”
他对我道：“我们两个马上去找一下那个女的，我断定她认识那个人。”
“那个死人？”我随口问，心头开始犹豫。
“是。”花哥道：“铁兽不在底下，我估计跟那个人死在那儿有很大关系，现在这个传呼号是唯一线索，得马上找她问一下！”
我咬咬牙：“那你们去。”
花哥眉头一皱，眯眼凝视我。
“你出来。”他冷冷道：“我有话说。”

说完他出了门，我只好跟出去。
到了门口，花哥转过身，冷冷凝视我：“你想撤退？”
我哼一声：“那咋办！”
“看见尸体怕了？”
“不存在怕不怕！”我心一横，道：“我就给你明说，我以为跟你来就是帮你搬点东西，属于你给钱我办事，办完走人那种，哪晓得——现在是一个命案啊老大！还有，老子发现你们这个事情，水有点深，我当时也是想简单了……”
花哥点点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
我一愣：“什么？”
“这句话至理名言。”花哥冷冷道：“你们成都男的就这个样子，话说的天花乱坠，到真刀真枪时候，全部打退堂鼓，然后就喜欢一天到晚窝在一个小窝子里面，上点小班，喝点闲茶，打点麻将，我原来以为你不是这类型，现在看来，算我走眼。”
我哼一声，心头敞亮：激将法！
“那你回去吧。”花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算我白交你这个朋友。”
停了一下，他又道：“那三百块钱你也不用还了。”
我瞪着他，一时手足无措。
黑暗中花哥瞟我一眼。
“还不走？”他语带戏谑：“还想要点好处费？”
我哼一声：“要你个头！”
花哥点点头，突然道：“三足立鸟符。”
“什么？”我没听懂。
“那个符号叫三足立鸟符。”花哥道：“是个很神秘的符号，是香港那笔业务里头一个关键线索，这次来找那个铁兽，就是因为听说它上面出现了这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