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瓶邪 >  【瓶邪】《绝处》(套马杆的汉子瓶×下乡插队吴,慢热,长篇)

【瓶邪】《绝处》(套马杆的汉子瓶×下乡插队吴,慢热,长篇)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17


情书连带着雪花膏送去了,好几天胖子都没回来,我和张起灵一合计,别是人家生气了再把他给告了吧?
就在我准备骑马去场部看看的时候,胖子总算回来了,我看他满脸呆滞,魂不守舍的样子,难免有些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什么,胖子,你要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啥玩意?你说啥呢?”胖子回过了神,好像根本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
我道你不是给人家甩了?他道你才给人家甩了,我就奇怪的道:“你不是给人家甩了,你咋这么魂不守舍的,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搓了搓下巴,拽着我和张起灵一起进屋坐下,道:“那啥,你俩帮我参谋参谋,你看我以前去的时候,云彩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这回我去,她可热情了,东西收了不说,还给我做饭吃,我咋觉得这么奇怪呢。”
我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啊,人家对你好还不行啊,这就是被你感动了你知道吧,非要人家轰你出去你才开心?是吧小哥?”
张起灵对这种事一贯不关心,见我问了才勉强点点头。他都点头了,胖子难免有些雀跃,不过他自己也清楚他和云彩之间的差距,平时嚎的欢,真的能成了又有点怯。
我让他不要想太多,云彩都多大了,二十岁的姑娘了,也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他不抓紧点,到时候让别人抢先一步,他哭都没有眼泪。
张起灵也道这事不是没门的,有机会他去问问,找个领导做介绍人,再给开一张介绍信,这事就算成了。
在我俩的鼓励下,胖子总算找回了昔日的自信,高高兴兴的把这段时间攒的一点粮票布票都拿出来数,还腆着脸问我要我的布票,说算是借的,不然结婚都没钱给媳妇做新衣服,丢人。
我让他少恶心人了,还借不借的,有的用就拿去用,又道:“唉,其实想想怪不对不起你的,本来攒的老婆本都为我送礼了。”
为了把我给捞出来,家里能用的东西都给用上了,现在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毫不夸张,要不是因为那事,现在也不至于连布都扯不上。
胖子一边数布票一边踹我,让我快去捡牛粪,夏天了用粪量巨大,抓紧干活才是要紧事。
我灵活的躲开了他的攻击,朝他做了个鬼脸,告诉他我昨天就捡了一大堆了,还用得着他提醒。
“对了天真,你家有封信,胖爷我路上遇到邮差给你带回来了,差点忘了。”胖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递给我道,“好像是从监狱寄出来的,是不是你二叔?”
好久没有接到过家里给我寄的信了,我连忙接过来把信封拆开,想看看二叔给我写了什么。我们家这种身份想互相联系简直困难多多,自从上次家里不让我写信,我就再也没写过了,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我根本不知道。
信真的是二叔写的,很长但是内容很简单,都是一些流水账,记录了很多他在监狱的生活。总体来说就是他在监狱里一切都好,我爸妈也都好,让我在内蒙古安心生活,好好接受再教育,多看毛XX语录,尤其是从家里带走的那一本,不要担心家里云云。
不过二叔确实也不能写什么东西,因为从监狱寄出来的信是要经过严格的检查的,每封信都要检查很多遍,确定没问题才能寄出来。同理,我寄过去的信也要检查之后才能到二叔手上。
家里值得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家里已经没有房子了,我爸妈有没有找到住处还不知道,再说工作恐怕也没了,不知道他们现在靠什么糊口。
还有三叔,他倒是真的有本事,这么久了还没有被抓捕的消息传来。我知道如果他被抓住了,家里人的处境会好很多,他一直逃亡,我们就要一直背着逃犯亲属的骂名。
但是出于叔侄之间的感情,我希望他能多跑一阵,最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和他的命比起来,一点骂名背就背了。
信来回看了几遍,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就是二叔的字体好像有非常微妙的变化。我小时候练字都是二叔教的,他也写的一手好字,偶尔会给我看一些收藏的拓本,因此我对他的字印象特别清楚。
这信里的字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有一些字的横竖撇捺不像是他平时常用的手劲,好像特别改过似得。
张起灵搅完酸奶进屋,看见我皱着眉头盯着信纸看,就问我怎么了。我把信拿给他看,道:“我怀疑二叔在这些字上动了手脚,他不可能费劲只写这么一封信给我,可是我看了半天了,也没搞懂他是怎么弄的。”
“你觉得哪里可疑。”张起灵对二叔不甚了解,他看不出这些字里有什么玄机。我就把那些我觉得不对头的字指给他看,他来回数了几遍,拿笔把那些字都圈了起来。
胖子不明白我们在做什么,好奇的凑过来,道:“咋啦,这信有什么不对的?”
张起灵问我,二叔是不是会莫尔斯码。我道好像听他说过,他有一个老朋友以前是地下工作者,那个叔叔还送给过我一本以前用过的密码本呢。
“那就没错了,我数了一下,这应该是你二叔自己研究的密码。”
“啊?那怎么破解啊,小哥你会吗。”我有些苦恼,觉得二叔真的太看得起我了,他难道以为小时候跟我提过几句,我就真的能精通了,他选择了这种方式传递信息,这不是为难我吗。
张起灵道:“需要密码本,如果没有密码本,就没办法破解。”
胖子道:“监狱里能有什么书啊,那地方还给书看呢?天真你快想想,这搞得怪神秘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哈。”
我使劲的想了半天,又拿着那信纸来回看了几遍,发现二叔写了三次让我多看从家里带走的那本毛XX语录,脑内灵光一闪,道:“红宝书!密码本肯定是红宝书!”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18


还好当时扔书的时候没有一股脑把全部的书都扔了,我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本语录,就是皮子都捂的有点烂掉了,还好里面的字都没事。
我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把它交给张起灵,让他帮忙把密码翻译出来。
可能是考虑到我的知识浅薄,二叔做的密码非常简单,只要有密码本就能立刻破译。我帮张起灵念数字,他把查到的字依次誊抄下来。
最后破译出来的是一个地址,二叔让我汇三百块到这个地址,越快越好。毕竟篇幅有限,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汇,也没有告诉我对方是谁。
“啥玩意,你二叔也太看得起你了吧,三百块!俺们这平头老百姓,哪里来的三百块?”胖子数了好几次那两个零,确定是三百块钱以后直接嚷嚷开来。
他说的对,这么大一笔钱别说是现在,就是我最富的那阵也是巨款。二叔应当很清楚我的经济状况,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用这种方式寄信给我,那肯定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这个地址是我们长沙老家的,也许是为了家里疏通关系用的钱,也有可能是被威胁了。和偶尔会心血来潮的三叔不同,二叔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做事向来都有自己的道理,他既然会写信,就说明这件事刻不容缓,没有讲价的余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笔钱可能跟三叔有关系,他们兄弟俩自有一套联系方式,二叔不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弟弟的下落。潘子会贸贸然去救三叔,也可能是二叔默认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这三百块怕是卖血都赚不回来。我捏着那张纸,只感觉重如千斤,忍不住捏了捏鼻梁,道:“我二叔不是做事随便的人,他肯定是没法子了,现如今我家里还能派上用场的只剩下我了……”
胖子就叹气道:“也是,你家这情况说是家破人亡都不过分,你三叔跑了,他自己搁牢里呢,除了你还能指望谁呢,不对呀,你爸妈呢?”
我道家里早就被抄了,全部的财产连房子一起都被收了,我爸妈在这种情况下自身都难保,二叔肯定也是出于这个考量,觉得我在内蒙古还好点。
“那咋办啊,三百块钱,怎么搞得来啊,胖爷全部家当也就这么多了,小哥,你这段时间攒钱没?”胖子掏了掏兜,他有把全部家当带在身上的习惯,皱巴巴的毛票堆了一小堆,他数完告诉我一共六十七块二毛八分,可能家里的袜子里还有点。
家里的钱都放在一个旧的铁皮盒里,没等胖子问张起灵就已经把它拿出来了,他把里面的钱倒在了桌子上,补充道:“还有点皮子,卖了能凑一百块钱吧。”
“呸呸,五块……一块……”胖子在手指上粘了唾沫,把钱点了点,皱着眉头算道:“我算算啊,这有一百零五块六毛五分,加上我那六十七块二毛八分……一共是一百七二块九毛三,哎!可以哎,再凑个二十来块,这笔钱就凑齐了!有门!嘿呀,没想到咱家还挺富啊。”
我道不行,这等于把家底子都掏了,好不容易开春打猎攒了这点钱,再说了,你说不定今年就要结婚了,不能把钱都给我,万一有点啥用处呢。
胖子骂道:“结个屁,我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要不是真着急,你二叔找你个小孩要钱?得了,明儿胖爷找人再借点,赶紧去城里寄了。”
“那也不能老用你的啊。”
胖子瞪眼:“我倒也想不用,那你有吗?三百块钱!你浑身上下有三毛钱没有?卖了你也不值三块钱,你偷去啊?抢去啊?”
“我……”
“没本事你就闭嘴,老实干点自己的事比啥都强,以后下夜都交给你干,胖爷花钱雇你帮我放羊行了吧?乖,去写封回信给你叔,写完了再把晚饭做上。”胖子把钱一张张的捋好揣进兜里,摆手让我麻溜写信去,趁着这天还早,他去收购站把皮子卖了先。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要我自己凑三百块钱是绝无可能的,我的工分和口粮都被断了,就算打猎也需要子弹。我只好默默的把这笔钱的恩情连着以前的都记下来,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还给他。
回信应该怎么写,我考虑了很久,毕竟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我父母现如今的状况,和爷爷的安葬情况等等。如果想问这些问题,就必须和二叔一样写密码信才行,如果不问,就可以直接写明面上的信。
思来想去,我意识到自己的这些问题就算得到答案,我也无法改变什么,问了还给二叔添堵。因此我放弃了过多的询问,只是写了一封简单的回信,告诉他我这里一切安好,已多看毛XX语录,现看到第三百句,收获颇丰。
“小哥,这么写行吗?会不会有问题?”我把信纸吹干,让张起灵帮我把把关,怕有的字眼出问题。
他看了一遍说没什么问题,明天去寄钱的时候顺便就给寄了,也好让二叔放心。我就道:“唉,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非要三百块钱这么多。”
“能花得上钱,总比花不出去强。”张起灵捏了捏我的手,让我不要太紧张了,花了钱说明事情有门路,是好事情。
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现如今我家是判也判了,斗也斗了,连片瓦也没给留下,再怎么样也不会更糟了,只要大家都能挨过去,总有雨过天晴的那天。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次三百块钱是勉强凑上了,我们哥仨的最后一分钱也都掏空了,要是下次还要钱怎么办,可能只剩下卖血这一条路了。
我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感觉卖血我都不合格,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进了医院医生会先按着我给我输点血。
张起灵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道现在动物皮子还值钱,他多组织几次围猎,钱也就赚回来了,就算现在不用,以后也要用,有备无患。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19


为了把这笔钱补回来,张起灵真的组织了好几场围猎,把时间利用的满满的。他以往打猎都满载而归,但是次数非常少,因此他组织的围猎有很多人想要参与。
胖子的枪法很准,很想跟着一起去打猎,多卖一点钱回来再说。只是他不放心家里的事情,打猎一走就是好几天,大规模的围猎更是要走好多天,他们一走,家里所有的事都落在了我一个人肩膀上。
过了这么久,我在胖子心里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地主崽子,主要担心我会照顾不好他的小白菜。
我努力干了两天活,想证明自己是有能力一个人干活的,毕竟我前段时间一个人住的时候别说这些了,打猎都我自己做,所以不论白菜也好羊也好,肯定都给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他见我真的可以,这才跟着去了。张起灵临走前让我不要太勉强自己,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就找人来帮忙。我让他也不要太勉强了,别去那些太危险的地方,能打到就打一点,打不到就算了。
他们真的走了以后,我才发现一个人想做完三个人做的事情确实特别吃力,单就动物的喂养上就让我忙的团团转,不说羊,马就多了七八匹,喂起来格外费劲。
要是以前的我肯定早就偷懒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怪我,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以前我以为不做或者敷衍了事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其实只是有人为我善后罢了。
我早就该明白,在内蒙古的生活一贯是艰苦的,日复一日的劳作会大量消磨体力和耐心,这些琐碎的杂事不论是谁来做都是很累的,不存在做习惯了就不累了的情况。
这几年我有别人帮着,还是每天累得腰酸背痛,可想而知别人是如何的辛苦。胖子和张起灵不仅替我分担了这些,还因为我做多余的事情多操心。我做不到帮他们分担什么,至少应该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不再给他们添麻烦才是。
他们这一走就是整整八天,好在有张起灵的余威在,我不用整宿下夜消耗体力,得以在室内睡个半宿左右。
自从木图发现我会睡得很不安稳以后,我每次睡觉狗子都主动凑过来,它很懂得在我做噩梦的时候把我叫醒,托它的福,我已经可以短暂的熟睡一段时间了,不用夜夜在噩梦里挣扎。
“驴蛋蛋,快下来,洗个澡~”我站在水泡子里朝驴蛋蛋招手,企图把它吸引下来。
现在天气热了,已经可以直接在水泡子里洗澡了,狗子们脏了一个冬天,趁着阳光好,我就顺便给它们也搓个澡。
木图和毛栗子乖的很,要下水就下水,要搓搓就站着不动了。只有驴蛋蛋这个小犊子不肯下水,能怪谁,谁让它上次自己下水逮鱼玩,结果狗腿子不知道被什么缠住了,差点没淹死。
自从那次以后,这位爷就再也不肯下水了,脑袋上的毛都打结了,跳蚤很张狂的在它鼻子上蹦跶。
驴蛋蛋见我们都下水了,怂的直摇尾巴,想下来又不敢。我看它是自己下不来了,就指挥毛栗子和木图从两面夹击,硬把它给撵下了水。
“嗷呜呜呜——~!!!”驴蛋蛋拼命的踢着四只爪,鼻头冲天嚎的无比凄惨,不知道的以为我要把它吃了呢。
我喝道:“老实点!再嚎给你把毛剃光!”
驴蛋蛋委屈巴巴的看着我,我在它头上没揉两下,就看到成群的跳蚤尸体飘了出来,颇为壮观。
帮狗子们洗干净之后,我自己也洗了一下就上岸了,最近我瘦的确实有点过分了,一条毛巾就能围住大半边腰,连肋骨都能当搓衣板用了,跟三年自然灾害没过似得。
天冷的时候我刻意穿的很多掩盖这个事实,现如今天气热起来了,我再想用那些借口敷衍胖子他们肯定是行不通的。
当然这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大家住在一起,我吃了多少睡了多久根本瞒不住,他们早就发现我最近很不正常了。
胖子不用说,连张起灵都明着暗着问我好几次了。头几天我吃完饭说出去他们都让我去了,最近这段时间我说出去他们就问我要干嘛去,还要跟着我。要不是二叔突然寄信来要钱,最多再两次我就真的当他们的面吐了。
我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又不方便直接去医院问医生,原来和知青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孙援朝,吃了饭会吐是不是生了病。
他听了跟我说这可能是胃病,毕竟内蒙古的饮食和中原地区不同,又没时间吃中午饭,很多知青都犯胃病。
至于治疗办法,孙援朝也没什么好办法,这病想治好只能规律饮食,吃清淡一点的食物,不能劳累,据说忧思过重也会加重病情的,名副其实的富贵病。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几条我一条也做不到,以前啥都能吃的时候没啥吃,现在有啥吃了吃不下,从来也没意识到能吃那么重要。
吃不下之后我就格外的羡慕胖子,他恐怕是有一个铁打的胃,吃什么都能消化,要是能把那肉分给我几斤该多好。
在那两位打猎回来之前,我决心找出一种能咽下去不吐的食物,好歹不要瘦的那么吓人。
油腻的食物或者太过坚硬的食物都不行,毕竟我连水都不容易咽下去。我尝试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最后我绝望的发现,我能吃下去保证两个小时不吐的食物,居然是张起灵做的那种加了难吃粉末的奶豆腐。
可能是因为那东西实在太难吃,对味蕾的刺激远远大过了我臆想中的疼痛,加上奶豆腐比较软不用怎么咀嚼,总之我成功的把它们咽了下去,也成功的消化了它们。
难道我的余生要靠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活下去吗?我他妈还活得下去吗。我舀起一小勺奶豆腐,跟小时候喝中药一样捏着鼻子吃了下去,小哥最近可能改良过配方,这个东西比以前难吃好几百倍,咽下去以后舌头都要废了。
木图在我脚边晃悠,想要一口吃的,我很坏心的给了它一大块奶豆腐。豆腐刚沾在它的舌头上,它就嗷的一声跑出门去了。我看着它的背影差点笑的滚到地毯上去,招呼起了在门口不明所以的毛栗子,告诉它我有好吃的给它吃。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20


张起灵牌奶豆腐威力无穷,自从我用这个豆腐坑了三条狗后,它们看见奶豆腐的捅都绕着走,尤其是驴蛋蛋,一看到就要呲牙,恨的咬牙切齿的。
我的血和那种奇怪的粉末好像也有一定的威力,三条狗越发不肯接近我,后来习惯了发现我还是我,才勉强摇着尾巴凑过来。
狗坑了我还嫌不够,又去坑了小棕花和小绿叶,搞得两匹马两天都没理我,各种尥蹶子。
胖子是先一步回来的,张起灵这个组织者还要去场部回报具体情况,他带了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猎物回来,值钱的已经卖掉了。
“天真!快看看,胖爷带什么回来啦。”胖子乐的小眼睛都看不到了,还没下马就招呼我过去,炫耀自己弄来的好东西。
我连忙放下锄头,擦着手凑了过去,只见他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布袋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居然是大米,有些惊讶:“哪弄来的米啊?”
胖子故作神秘:“你猜?”
“不说算了。”我把米口袋扎紧,和其他猎物一起拎进了屋里,胖子跟我身后直嚷嚷:“你这人咋这么没劲,你猜猜咋啦?快,猜一下!”
“猜啥猜啥?还能哪儿弄来的,总不会是你自己种的吧,肯定是跟东北老乡手里买的。”
胖子见我说对了很不开心,道好不容易才弄回来我也不高兴点,我道还想我咋高兴,给他翻个跟头看啊?又问他这次打猎打的怎么样。
“那还用说,小哥和胖爷联手,这草原上哪只动物不闻风丧胆?看看!这次的收获足足有两百块钱!好家伙,小哥下的那些套子,一套一个准,合着他以前根本没下死手。”
我给他倒了一碗奶茶喝,道:“你这就不懂了吧,下死手把所有动物都杀了,来年还有得杀吗?小哥是个深谋远虑的人。”
胖子喝了一大口水,很是嫌弃:“是啊是啊,你肯定说小哥啥都好,要我看人都活不下去了,还管那些,先顾眼前才是要紧,谁知道啥时候会拉饥荒啊。”
我让他别老想着要拉饥荒,想着想着就真的拉饥荒,他让我少迷信了,老天爷的脾气谁都说不好。说完他把米袋子宝贝似得夺了回去,告诉我快去打水,晚上我们要吃难得的大米饭,为了庆祝这次大丰收,要拿劲烧个特别好吃的菜。
确实很久没有吃过米饭了,在这里吃羊肉和奶制品吃的我都快忘了米饭是什么味道的了,单只看着那些晶莹的米粒子,香喷喷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小白菜正是鲜嫩的时候,摘完菜胖子夸我长进了,白菜照顾的这么好,尽得他的真传什么的。
小绿叶本来吃草料,看到小白菜激动了一把,跑过来在篱笆外面探头探脑的,胖子心情好,很大方的给了它一片叶子,它叼去分给了小棕花一半。
说真的,我最近吃饭都吃不出来好吃还是难吃,所以一直很无所谓饭菜的滋味,但是这次胖子做的一锅饭菜,光用闻的就让我最近只吃奶豆腐的胃叫了起来。
也许是为了那些米,胖子一顿饭做了整整三个小时,张起灵都回来了他还蹲在锅边调味。
张起灵也带了一只黄羊回来,这只羊比较小,是被狼咬死的,就算卖了也卖不出价格来。我对猎物没兴趣,着急检查了他身上,没看到有伤口和血迹才放下心来。
他任由我在他身上戳来戳去的,戳完以后他从兜里掏了一个纸包给我,我问他是啥,他道:“糖。”
他这么说我还以为是糖球,拆开之后发现是很久没有吃过的大白兔的奶糖。最近的日子确实过得太苦了,需要一点甜蜜的滋味弥补。
我知道张起灵肯定拿到就全部带回来了,没有自己先吃一颗,就拆了两颗糖,一颗自己吃了,一颗塞进他嘴里,道:“小哥你哪儿弄的糖啊,好久都没见到这种糖了。”
他把糖果含了:“打猎的时候遇到商队,跟他们换的。”
“哎哎哎,你们偷吃啥呢?胖爷今天做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吃什么糖?”胖子的耳朵特别尖,一下就听到我们在偷吃糖果,大声喊道。
我道:“给你留了!”
“屁!快进来吃饭!做好了!”
我拽着张起灵进了屋,大米饭开锅的香味在蒙古包每一个角落飘荡,我跟张起灵道这次胖子真拿劲做的,比以前做的都香。
胖子把一勺饭拍进碗里,得意道:“你说的好像以前我都随便做给你们吃似得,胖爷我做的饭,只有好吃和更好吃,知道吧,以前没这么好吃是没这么好的米,有这样的米,还不天天过年。”
“行行行,反正我只吃我不说话。”我接过他盛好的两碗饭,把比较多的那一碗给了张起灵。
我记得我妈以前说过,胃不好的人最好不要吃太多米饭,不好消化,当然这个说法有点奢侈,谁家吃得起太多米饭。我主要是怕以我现在胃的情况,万一吃了不习惯可怎么办,白糟蹋好东西了就。
“快吃快吃,哎呀这手艺,天真给你这块肉,特别给你留的。”胖子给我夹了一堆菜,顺手把一大块肉放在了最上面,他这次还特别用了红烧的做法,肉显得油腻腻的。
我咽了口口水,默默的夹了块奶豆腐,道:“我吃了吃了,就是这么好的东西,一下吃完舍不得,我慢慢吃。”
胖子道我这就是穷出毛病来了,有点啥好的就不舍得吃,他以前也这样,后来东西都放坏了,天天吃坏的。我把奶豆腐咽了下去,道:“你放心,咱们家不可能有坏的东西,早在他们坏之前你就给吃了。”
“那咋了,勤俭节约是美德,跟你一样吃猫食,祖国还发展不发展了?嘿,你有意思,这么多好吃你就只吃奶豆腐,这次做的特别好吃?”
我没来得及阻止,或者说我根本没想阻止,幸灾乐祸的看着胖子舀了一勺奶豆腐塞进嘴里。这些是我自己琢磨着加入草粉做的,没控制好量,草粉比张起灵的多放了一倍,难吃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张起灵恐怕都吃不下去。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21
那口奶豆腐造成了悲剧性的后果,胖子马上就喷出来了,还好张起灵眼明手快把桌子上的菜端了起来,我也捂住了米饭,嫌弃道:“你干嘛啊,脏不脏啊。”
胖子顾不上骂我,端起汤猛灌了好几口呸呸呸的全吐在了地上,狗子们早就见识了这种奶豆腐的无穷威力,全都齐刷刷的躲到了一边。
等顺过气来以后胖子才破口大骂:“你个小孙子!故意的是吧,骗胖爷吃这么难吃的奶豆腐!你学坏了,你以前没这么多小心眼的,小哥你管不管?”
张起灵默默地把菜放了回去,给他夹了一块骨头,给我夹了一块肉,大有气死胖子不偿命的意思。胖子憋的不行,可他又打不过小哥,只能啃了那块根本没有什么肉的骨头,不依不饶的要我喝酒,作为给他的赔罪。
难得这么好的菜自然要配酒,玻璃瓶装的酒要留着过年喝,所以吃饭前胖子摆了两瓶草原白酒。这种牧民经常喝的酒度数非常高,口感也十分辛辣,没有高级白酒那种柔顺的味道。
有些奇怪的是这种有点辛辣的饮料我反而能顺利的喝下去,所以我一直琢磨着这个毛病挺磨人的,难道以后喝水也要放一点辣椒粉?
在喝酒方面,胖子总觉得自己喝酒很没有意思,喜欢有个人陪着自己喝。屋里一共俩人,张起灵固然能喝,但是胖子不很乐意和他一起喝酒,毕竟喝酒不是目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小哥喝酒太没劲,也不吹**就硬喝,三杯闷下去牛都要倒了。
因此,自从胖子发现我开始能喝酒了,就一直蹿腾我和他一起喝,我喝的很慢二两酒能喝半宿他也不在乎,主要是为了和我一起吹**。
为了不让他以后天天逼逼这事,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给他看我的杯子底,他又给我满了一杯,张起灵就道这是最后一杯了。
胖子道:“小哥你这就没劲了,天真也是大小伙子了,老爷们不会喝酒哪行?酒量是越喝越有,俗话说的好,一醉解千愁,这年头不喝酒哪活的下去,就是要多喝。”
张起灵不置可否,但是酒还是不给多喝。
我刚只顾耍胖子,结果这下暴露了奶豆腐特别难吃之后我就没办法再吃了,明知道难吃还吃不是我的风格,只好硬着头皮把张起灵给我夹的肉吃了。
吃完那些菜,他们已经在添第二碗饭,我的米饭还一口都没吃,再不吃肯定露馅了。我用筷子夹了几粒,试探着放进了嘴里。
我忘了这种米粒的大小刚好和玻璃碴一样,入嘴只嚼了一下就感到剧痛从口腔的每一处传来,血液的腥咸味从喉管里涌出。痛苦让我无法顾及还有他们俩在,控制不住的吐了那口饭。
“咋啦?”
“呸,小石头!胖子你淘米没淘干净。”我作出夸张的表情,只能扯了一个谎话,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的解释。
“放屁,老子淘的干干净净的,***自己咬到舌头了吧!”胖子捏了捏我吐出来的几粒米,“哪来的石子?”
张起灵也觉得只是吃到石子我不可能反应这么大,他放下筷子,不顾我的挣扎硬捏住我的脸让我张嘴,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他的手指捏在我的腮帮子上,更和当初二五八他们捏我的动作重合了,我一把推开他,激动之下差点把桌子掀了。桌上的酒瓶受了震荡,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
“……”
一时之间屋内所有人都沉默了,张起灵的手还悬在半空中,连他都没反应过来,两秒钟以后,他看着我缓缓的放下了手。
作为始作俑者的我只能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朝门口退了几步,难免有些气愤自己为什么老是这么控制不住情绪。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能活到现在的我比别人幸运的多,为什么就是走不出来。
更让我觉得难受的是,这种情绪总是会牵连身边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添这种麻烦,我有些崩溃的想着,也许我搬回来住本来就是错的决定。
胖子最先反应了过来,道:“……咋啦天真,真咬着舌头了?小哥是不是捏着你疼的地方了?胖爷严肃的批评他。”
“不是……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可能喝多了,我先出去守夜,你们慢慢吃。”说完我就想出去,因为我吃的那几块肉已经开始作祟了,胃里一阵阵的翻腾,虽然我可以解释成喝酒吐的,但可信度实在不高。
胖子和张起灵对视一眼,没给我出门的机会。胖子去堵住了门,小哥过来扶我,说给我倒杯水喝,喝多了就躺会休息休息。
我道我想出去吹吹风,有点头疼,张起灵道我陪你去,怕酒喝多了出去会有意外。
“真不用了小哥,你们都没吃完,我也没喝太多,就是不习惯喝酒,我自己出去吹吹风就行了。”
胖子听我用这样可笑的借口来搪塞,都懒得跟我打哈哈了,只靠在门上问我道:“那你到底是喝多了,还是没喝多?天真你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一吃完饭就朝外头跑,你到底出去干啥?”
我的胃已经疼到了极限,只能勉强勾着嘴角,道:“吃完饭出去消食,能干啥?”
胖子就知道我要这么说,立刻接嘴道:“那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待在这屋里等我们吃完,大家一起去消消食,坐回去,快点。”
没容我说出下一个借口,因为我已经不能张嘴说话了,蛮劲上来我居然推开了胖子,跌跌撞撞的跑出门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张起灵跟着我跑出来,帮我拍背,胖子递了一杯水给他,让他喂我喝一点,他帮我洗个毛巾擦擦脸。
这是我第二次当着胖子的面吐了,他根本不信我是喝酒喝的,进屋之后很严肃的让我把这事解释清楚,不然这事绝对没完。
瞒是瞒不过去了,我就把一半事情掩藏了,没有告诉他们我吃东西嘴里会很疼,以及当时遭受了硬塞玻璃渣的酷刑。只说自己最近胃很不好,吃什么都消化不了,一吃就难受想吐,怕他们担心才没有说。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吴邪是PTSD,我以为我写的很清楚了……他是因为心理创伤导致的无法进食和做噩梦,不是因为起死回生的后遗症。不过那个年代的人对这种事情没有概念,身体上的病都没药医了,心理上的病哪有人顾得上。
22


张起灵闻言眉头皱的紧紧的,问我除了胃不舒服其他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我当然道没什么,就是晚上睡觉有点不安稳,也不算什么大病,反正这里的知青因为水土不服,经常都会生胃病的。
胖子道这不合理吧,因为根据现在的情况看,那种秘药称得上是重塑骨肉了,如果我的皮肤伤口都能愈合,没理由会多一种以前没有的病。再说还什么水土不服,都跟这住了多少年了,又不是新来的愣头青。
“那不然是什么啊,反正我就是觉得胃里不舒服。”我把问题扔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琢磨这个事情。
“哎,等等,胃里不舒服,那也得饭咽下去才不舒服,你刚刚好像还没咽下去就吐出来了,不对不对,你没说实话吧天真。”胖子的脑瓜子在这种时候特别灵光,他没被我带跑偏,坚持了自己看到的。
我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被胖子一把抓住了手:“看到吗小哥,证据,这小崽子想撒谎骗咱们的时候准摸鼻子。”
“我鼻子痒痒还不许我挠挠?刚才……刚才我胃里就不舒服了,是吃肉吃的。”反正我咬死就是胃病,不论他们怎么“严刑逼供”我,我都坚决不改口。
张起灵让我张嘴,他还记得刚才捏我的时候我的反应特别大,所以这次没有直接上手,只是扶着我的脖子,让我把嘴巴张开给他看看。
我的嘴巴里面是没有任何伤口的,他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来,我很爽快的张开了嘴。看了一圈,他果然没看出什么来,只是道:“胃不舒服多久了?”
“咳,没多久……就最近胃不太好,我就是怕你们担心才搬出去的,现在你们都发现了。”我讨好的抓住张起灵的手,让他不要生我的气,我已经深刻的检讨过我自己了,保证以后不干这样的事了。
我都这样说了,张起灵还能拿我怎么办,他直觉我没有说实话,不过他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我是为什么吃不下饭。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我早点睡,明天早起去卫生所看看,总不能老这么吃不下饭,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住。
胖子已经坐回了桌子边,端起了我的那碗剩饭,大口的就着凉透了的菜吃了起来:“你说说你,胃病有啥,有病就跟我们说,谁也不笑话你,吃了又吐,浪费粮食。”
我就道敢情你不是心疼我,你是心疼粮食。他很理直气壮的道两个都心疼,又说早知道我吃不下,就不给我吃米饭了,好在还剩了一点米,明天早上煮个烂烂的米粥给我喝。
“小哥你也再去吃点吧,你肯定没吃饱,我躺会就没事了,真的。”我推着张起灵让他再去吃点饭,他不肯去,说自己已经吃饱了,又问我想不想吃点什么,他去帮我做。我道不然就把奶豆腐拿过来我再吃点吧。
胖子一口菜差点喷出来,震惊的道:“那么难吃的东西你还想吃?你是舌头坏了吧?胖爷做的这么多好吃的,你随便吃哪个不行?”
我道:“去你的,我舌头好的很,难吃归难吃,至少我咽下去没再吐过了,可能是因为放进去的那种草粉?”
说完我看向张起灵,因为对于药材我不是很了解,那种草长的很普通,我也根本不会分辨。草粉是张起灵提前摘回来晒干磨碎的,就放在柜子里的小罐子里。他想了想,道:“确实可以用作草药,不过是止血之用,没听说对胃病有效。”
“管他的,你要是吃这个不吐,那明儿胖爷给你煮的粥里也放点。”胖子忙着把最后一块肉塞进了嘴里,把奶豆腐给我端了过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我本想接过来自己吃,没想到张起灵把奶豆腐接了,捏起来喂给我吃,我有点不好意思,又怕拒绝他他会更生气,只好张嘴把奶豆腐吃了。
风卷残云的把所有的饭都吃光之后,胖子把碗筷收了收就回自己屋睡觉去了,张起灵送他出去,顺便打水。
他们走之后屋里就安静了,天气渐热,驴蛋蛋和毛栗子已经不在屋里睡了,只有木图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很自觉地爬上了床,占据了原本属于张起灵的那半边床。
我家一贯没有狗上床睡的习惯,张起灵出门打完水进屋,发现自己的床位被狗占了,难免有些奇怪。我连忙把木图推了下去,道:“木图肯定是没吃饱,想跟我要点吃的。”
木图很委屈的摇了摇尾巴,看着我床头的那个奶豆腐盘子嗷了一嗓子,大抵是在说我才不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我揉了揉它的大脑袋,低声道:“嘘嘘,木图乖,快去看着点俩小的,看它们有没有捣蛋。”
“擦擦脸吧。”张起灵拧了一个毛巾递给我,让我把脑门上的汗都擦擦,我让他别忙了,快上床睡觉吧,打猎的时候肯定睡不好,有时候还要跑一整夜。
张起灵应了一声,还是把家里的杂活都干完了才蹬了靴子上床睡觉。这么久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睡同一张床。
如果是和胖子一起睡我就不怕了,但是张起灵是属于那种身边人呼吸变了都会醒的敏锐类型,我哪怕不说梦话他都能发现我不太对劲。
我就提前跟他打了招呼,道:“那个,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晚上老是做梦,要是说梦话吵醒你了,你就把我喊醒,别打扰你睡觉。”
“会梦到什么?”他马上关注到了最紧要的部分,嘴上问着同时伸手搂住我的肩膀,摸索着把我后背的被子掖好。
“哪记得住,睡醒就忘了。”我满足的把头埋进他怀里,抱住他给我带来的这种安全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也许在他怀里睡觉,我能睡到一大早也不一定。
张起灵轻抚我的后背,我想他是在确定我到底瘦了多少,我故作轻松的道:“我最近瘦了吧,其实还是瘦点好,做衣服都省料子,就是抱起来是不是太硌得慌了?”
“嗯。”
“我最近能吃点东西了,很快就能胖回去了,要是吃的太胖了,就只能跟胖子借衣服穿了。说真的小哥,你尝试过把那种粉弄得更好吃点吗?放在奶豆腐里还是很难吃啊。”我絮絮叨叨的跟张起灵说了很多有的没的,这是我掩饰心虚的办法,不停的说一些话来转移话题,不过往往会越说越尴尬。
张起灵没有打断我,他静静的听我说到没有话说之后,才开了口,他语气里少见的带了几丝犹豫,他问我道:“吴邪,你吃米饭的时候,是不是以为自己吃了玻璃碴,所以才咽不下去。”
这个问题像平地一声雷,我立刻就清醒了,在黑暗中徒劳的瞪大了眼睛,看不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猜到了二五八他们临死前肯定跟他说了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说道这么详细的细节。我抱紧了张起灵,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还是在跟自己说:“没事了,已经都过去了,早就过去了,所以别想了,好吗。”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纸镣铐的刑法是从陆犯焉识里看来的,顺便一提,我前段时间查资料,发现收藏的关于这个时期的一些惩罚的整理博文已经被和谐了……咳咳咳。


23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张起灵亲了我一口,轻声道:“睡吧。”
我期盼着噩梦能放过我一会儿,至少不要在他的面前发作,但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刚刚睡着没多久,那些痛苦的回忆就找上了门来,狰狞的缠着我不放。
张起灵是一个极其敏锐的人,我的呼吸一乱他就醒了,不知道他捏了我哪个穴位,我几乎立刻醒了过来。
之所以说是立刻,是因为这种醒过来的感觉和平时不一样,平时醒过来总会有一段时间的迷茫,这次醒了就是醒了,好像根本没睡一样。
噩梦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我很快恢复了呼吸,张起灵见我平静了,也没有问我梦到了什么,只是告诉我没事了,那些都是梦。
醒过来之后再睡会有短暂的平静,虽然整个晚上我做了六次噩梦,但是整体算下来我睡得也比平常多得多。我疑心张起灵一整夜都没睡,每次他都能在梦还没正式开始的时候把我弄醒,比木图的反应还要敏锐。
“小哥你再睡一会吧,你晚上都没怎么睡。”我推着张起灵,让他再去多睡一会,不过就是去拎点牛奶,我自己也做得到。
他坚称自己不困,嘴上说着的这会功夫已经把牛粪都翻了一遍了。我实在拧不过他,只好道:“这不是你困不困的事儿……算了,那你去拎牛奶,我再去捡点牛粪,这总行吧?”
我们分工合作,早上的那点活很快就都做完了。至于胖子,他是真的太累了,我们这边的活都做完了他才起床,睡眼惺忪的进我们屋里找吃的。
我告诉他我要出门,他瞪大了眼睛问我要干啥去,我道今天有事,要去场部“忆苦思甜”。
所谓的忆苦思甜,其实就是批斗会的变种,毕竟苦的都是贫下中农,他们要回忆解放前被地主老财压榨的苦痛经历,顺便感慨解放后自己的生活得到了多大的改变。
而我们这些压榨劳苦大众的“地主老财”们,则要戴上高帽子接受他们的批斗,检讨自己做过得“坏事”。像我这种具体做过什么坏事自己都不知道的人,就只能靠编了。
这种事情一去最少是三天,不被拉去游街示众已经算我运气好了,还好他们回来的早,不然这几天的活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胖子听完,也没说什么,只让我多吃点奶豆腐垫垫肚子,怕我这一去会饿的更扁,回来以后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虽然很不放心我,好在他们很体贴的没有要跟着我一起去,送我去的时候张起灵嘱咐我,让我尽量小心,保护好自己,他已经提前跟苏伦打过招呼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去找苏伦。
我让他放心,今天晚上场部有新电影到,大家肯定都会去看电影,不会有人专门为了批斗我这种人浪费时间的。
到了之后被批斗的过程按下不表,反正都是老一套了,倒霉的是其他几个和我一样固定被批斗的对象,这次因为外出打猎没能来,来的只有我一个人,他们的份全压在我身上了。
被挂上铁牌子推到墙角的时候,我无比庆幸自己来的时候吃了一肚子的奶豆腐,这种罚站一样的惩罚不站到明天早上是下不来的。就这我还已经是被特殊关照过得了,毕竟这么多次了,我还从来没尝过纸镣铐的滋味。听说三大队有一个男生被罚带着纸镣铐半跪了整晚,膝盖到现在都打不直。
纸镣铐就是用报纸糊的镣铐,听起来好像比铁的好,实则不然。铁的也好石头也好,只是比较重罢了,纸镣铐则需要被惩罚者自己维系,薄薄的一层报纸稍微用力就挣裂了,可想而知维持起来有多艰难。
就这样,我从会议结束一直站到了傍晚,天黑之后我看到有人拎着小板凳兴高采烈的朝着礼堂走去,知道我偷懒的好机会来了。
挂在我脖子上的这个牌子是铁和石头的混合体,约莫着有二三十斤,同样是用铁丝坠在脖子上。被挂了这么多次,我后脖子上的皮肉开了又长,反复数次之后也磨出了一些茧子,竟也习惯了。
耐性的等到所有人都走光,我悄悄的蹲了下来,扶住板子的两边,让板子能够压在地上,减轻一些脖子上的压力,用这样的姿势,等有人来的时候我也可以第一时间站起来。
晚上的温度还是有点低的,我蹲下之后搓了搓手,判断着这次能休息多久。
据说这次来的是刚刚上映的片子,前段时间因为大雪封山,新的电影进不来,大家看过很多遍的白毛女不得已挑起大梁足足放了四五个月,每个人都能把台词倒背如流了,现在有了新电影,肯定一窝蜂的去看。
如果是这样,一部电影最少也有一个小时,加上开场啊片尾啊,最后散场啊,我至少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
夜深人静,偶有狼远远的路过嚎叫几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约能听到音乐的声音从礼堂的方向传来,调子倒是十分的欢快,可惜以我现下的孤单处境,听起来有些讽刺。
不知道张起灵和胖子现在在做什么,我在这里受苦,他们在家八成也呆不安稳,不知道胖子记不记得帮我把桶刷干净。晚上可能吃的是昨天剩的菜吧,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吃完饭在刷碗了,
”咕——”想到吃的我的肚子很应景的叫了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的我连蹲都蹲不住了。
石头的重量不停的朝前坠,我一时不察被它拉着朝前倒去,就在此时,我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急急忙忙的传来,有一双手伸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你没事吧?”
这声音有几分陌生,也有几分熟悉,我稳住身体后,扭头看向来人。今天是满月,照的大地亮堂堂的,看清楚那人的脸后我很是惊讶,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这个剧情应该也不算是反转了吧,躺倒。
24


不能怪我大惊小怪,因为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跑到这里来,我迟疑的把胳膊抽了出来,扶着板子站起了身。
来的是云彩,我和她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不陌生,总之就是遇见了会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胖子老死缠着她,可能连这点关系都没有。
她不去看电影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今天轮到她巡逻了?那刚刚被她看到我偷懒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云彩见我紧张兮兮的,忍不住笑了,几年过去她生的越发标志,笑起来非常好看。我看着她笑的样子,突然能理解胖子为什么死缠烂打不肯放弃了。
她帮我把脖子上的牌子摘了下来,见我迟疑,就道:“放心吧,他们都去看电影了,没人看见的,你别担心。”
牌子一摘下来我就不太想再戴回去了,呲牙咧嘴的转了转酸疼的脖子,低声问道:“那你来这……有事?”
除了胖子的事,我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要来找我,联想到上次她对胖子的友好态度,我心道不会吧,难道她真的愿意跟胖子啦?
“没事不能来?”云彩眨眨眼,靠着台阶坐了下来,示意我也坐下来。等我坐稳后,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饭盒来递给了我,“喏,你饿了吧,这个给你吃。”
我本以为只是一些普通东西,打开了才发现里面居然是白面饺子,码的整整齐齐的足有二十个。这就有点奇怪了,她大半夜的跑过来给我送饺子?她是少数民族吧,也有吃饺子的习俗吗,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云彩见我不敢吃,就道:“吃吧,我还能下毒害你啊?这可是韭菜鸡蛋馅的,你知道弄这点东西费了我多大的劲吗。”
具体是什么吃的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可我确实是饿了,加上云彩的眼神让我不忍拒绝,心道管他的,就是有毒我也认了,谁叫我一直以来对女孩子都没办法。
在云彩期盼的眼神中,我硬是把所有的饺子都咽了下去,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没吭声,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她一直在微笑,唇角的弧度很美,但我看着看着,总觉得这笑容里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等我吃完了,她迫不及待的问:“好吃吗?”
我舔了舔嘴唇,道:“好吃,但是你……”
“吴邪。”云彩打断了我的话,道,“等你回去了,替我谢谢胖子好吗。”
我想给胖子一个机会,就道:“我想你亲自跟他说,他会比较开心。”
云彩没有接我的话茬,自顾自的把一封信塞进了我的手里,告诉我这封信是给我的,她希望我能等回到自己的蒙古包以后再拆开看,这样对我们俩都好。
说完之后,她仔细的端详了我一番,有些郑重的道:“我走了。”
我攥着那封信,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后知后觉的想起她今天穿的衣服和平时不一样。她穿了一身新衣服,腰上还别了一个很有民族特色的颜色艳丽的小香包,像是要盛装出席什么宴会一般。
这时候她已经走得没影了,我只好把信小心的藏进了怀里,盘算着下次见到她的时候,一定要问问她。
当时的我根本没有想到,我和她永远没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因为她是来找我道别的。
对远离家乡的云彩来说,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根本没有值得她特地道别的人。最终选择了我的理由,恐怕是因为我和她的未婚夫在气质上有几分相似,她微笑着看着的人,实则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的未婚夫。
有人淹死的消息是第二天中午传到场部来的,当时胖子和张起灵不放心来看我,在他们的疏通下,我得以短暂的在传达室里休息一小会儿,在此期间有人跑来,说一个人意外淹死了。
传达室的老大爷水性不错,来人是喊他去帮忙捞人的,老大爷心想反正人已经死了,早点晚点都一样,就喊着我们一起过去,顺便帮他拿工具什么的,我们便跟着他一起来到了那个距离场部不算太远的水泡子。
泡了一夜,尸体早就浮在了水面上,被几个人拿着绳子啊木棍啊等物朝岸边扒拉着。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死的那个人会是我认识的人,直到那具尸体被拉上岸,面朝上的翻了过来,我看到她腰上那个颜色的艳丽的香包,才认出了她。
这个人是云彩,云彩死了。
人泡了一整夜早就变形了,男女都看不出来,所以胖子这个时候根本没认出云彩来,还在伸长脖子朝尸体的地方看。我戳了戳张起灵,朝他使眼色,让他把耳朵凑过来,低声告诉了他死去的这个人是谁。
“你俩说啥悄悄话呢?”胖子发现我俩窃窃私语,不乐意了,咂嘴道:“不过真挺可怜的,每年都有人失足落水被淹死,昨天大家又都去看电影了,没人发现,可怜啊!我说天真你就乐意晚上跑出去溜达,万一掉河里咋整?”
我不敢想他发现死的是云彩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勉强勾起了笑,拽着他的胳膊就朝外面拉,嘴上说道:“可不就是,我以后改还不行吗,哎呀,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咱们快回去吧。”
“别啊,大家都是好同志,死的这么惨,万一咱们能帮上什么忙呢?你要是害怕就先跟小哥去那边等等,我去问问,要不要人帮忙抬担架什么的。”胖子撸起了袖子,朝我挤眼睛,悄声道干咱们这一行的最不怕晦气,他去帮个忙就回来。
我心道你去了怕是回不来了,死活不肯让他去,联合张起灵拽着他就朝外面走。我俩越不让他去,他就越要去,最后胖子觉出味来了,狐疑的道:“天真你怎么老拦着我,到底咋回事?”
“没啥事,就是……我看着有点害怕,你别去了,那么渗人。”我做出害怕的表情,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胳膊,预防他趁我不备抽胳膊逃走。
胖子瞄了一眼那尸体,点了点头:“确实怪渗人的,我说你胆子小你还不承认,行行行,走吧,省的你晚上尿床怪我。”
就在我们几乎要走出人群的包围圈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她喊了一声:“云彩!”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25


那声云彩彻底粉碎了我想把胖子悄悄带走的想法,胖子立刻就疯了,我和张起灵两个人都没拉住他,他跌跌撞撞的冲到云彩身边,把她惨不忍睹的身体抱在了怀里,仔细的端详着那张脸,确定那就是云彩之后,他嘶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挚爱在眼前死亡的悲痛景象让人不忍心去看,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没人忍心在这种时候还窃窃私语。我闭上了眼睛,却无法阻断胖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认出云彩的人是陈红红,她和我一样是认出了那个香包。场部的几个干部也到了,其中负责管理云彩他们那一组的刘队长查看了现场后,问陈红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红红抽泣着道昨天她们一起去看电影,还没开始看云彩就说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云彩这段时间一直生病,她就没想太多让云彩一个人走了。
当晚没发现,是因为看完电影太晚了,陈红红和其他几个室友是在场部借宿的,直到今天早上回到帐篷发现云彩不在才觉得奇怪,她们以为云彩和她们一样是寄宿在谁家,跑回场部找人,结果刚到就听到有人淹死的消息。
“呜呜呜,要是我陪着她一起回去就好了,她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呜,都是我的错……”陈红红和云彩是多年的好友,这一下对她的打击也不小,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干部们分析应该是云彩身体不舒服,回家路上想到水泡子边喝点水或者洗洗脸,没想到不慎落水,这才酿成了不幸。
“好了好了,这怎么能怪你呢?这只是一件不幸的意外,我们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来几个女同志,把她扶到休息室去,好好安慰安慰她。”刘队长安排她去休息,又叫了几个人,让他们把云彩的尸体抬下去,这样摆着被人围观未免太过悲惨了。
可胖子还抱着云彩的遗体,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在追求云彩,不过毕竟他们不是真的夫妻关系,这样下去云彩死后的名声会不太好。张起灵走到胖子身边,想掰开他的手,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别这样,对云彩不好。”
这种时候胖子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讲话了,以张起灵的力气居然完全掰不开他的手,最后至少上了五个人,才把云彩的尸体从胖子的手里“抢”了出来。
因为云彩是外来知青,在这里没有家人,只能由场部代为操办后事。本来应该写信通知她的家里人,我打听之后才知道,云彩家乡三个月发生了泥石流,整个村子都被吞噬了,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胖子跟着云彩的尸体走了,张起灵怕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也跟着一起去了,这样发生什么事情他还能帮一把。
趁着四下无人,我把那封信拿出来看了。云彩在信里写道,她家里的人遭遇不幸之后她觉得很绝望,多亏她的未婚夫一直给她写信安慰她,她才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在信中互相鼓励对方,约定好了等能回去了就结婚。
可好景不长,她的未婚夫的成分本来就不好,其实一直在被批斗,他只是怕心上人担心才一直没说。这些年来,他顶着压力鼓励着云彩也鼓励着自己。
直到最近一次批斗中他意外被打断了两条腿,医生说就算以后恢复了也会瘸,身体上残疾了,精神上又被压迫,他实在撑不住了,最终选择了割腕自杀。
他的死是压垮云彩的最后一根稻草,云彩会突然对胖子那么好,也是想在临死前把胖子照顾她的恩情还给他。
原来这封信是云彩的绝笔信,我攥紧了信纸,只觉得胸口堵的慌。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不是吗,每个人都这么说,可到最后,真正挨到“好”的那天的人又有几个?
我猜云彩会把这信给我,一是她确实没有人可以倾诉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自己的猜测,她应该是希望我把这个信上交给谁,这样我就可以立个功什么的,毕竟我和她的未婚夫一样,因为成分问题长期遭受着精神上的压力。
云彩的死就以意外作为原因落幕了,她的后事也草草的办完了事,她原籍已经没有亲人了,尸体便就地埋葬了。这个女孩子终究还是把一生奉献给了这片草原,不知道她的魂魄是不是已经回到了故乡中,见到了她的亲人和未婚夫。
在葬礼期间,胖子破天荒的冷静下来,情绪上的崩溃似乎已经过去了,可等到云彩下葬,他回到了家里之后,我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他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任由我怎么拍怎么喊,他愣是一声也不吭。我也想过要不要暴力拆门,又怕会刺激到他。
要说我们这些人力,平日里最豁达的就是胖子,不论遇到什么事他总能第一时间想出安慰自己的一百条理由来,可这种人也最容易陷入某件事情中走不出来,我永远记得,胖子抱着云彩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灰色的,失去了光芒。
“胖子!你出不出来?你的小白菜都要死光了!你出来看一眼啊?小哥今天打了一只黄羊,我煮了羊肉汤,你要是不想干活,那你出来喝一碗汤总行吧?你闻闻多香啊!”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站在胖子屋前拼命的敲门,他已经关在屋里快五天了,再怎么膘肥体壮,这么熬也早晚撑不住。这几天来我把能想的能劝的都给说了一遍,还是没能敲开这扇门。
张起灵那边已经把剩下的羊肉拆骨处理好了,我这边还是没能把门敲开,我走到他身边,垂头丧气的把碗塞进他手里,道:“咋办啊小哥,他这么不吃不喝的,非做下病来不可。”
“不然我把门砸开吧。”张起灵想了想道,“他要是不肯吃饭,就给他打营养针。”
我道:“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这样吧,我再劝劝他,明天要是还不行,咱们就把门砸了。”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26


为了把胖子劝出来,我直接坐在了他门口,决心在这里坐上一整夜。以前为了我,胖子没少费心,现在他有难,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的行为我不是不能理解,相反,我太能理解了。确实,这种失去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也许一个人呆着是个好办法,但是以我对胖子的了解,如果他三天还没走出来,那再让他一个人呆着就会有危险,毕竟最为乐观的人一旦崩溃,比悲观的人要可怕的多。
胖子一直以来的口头禅是日子会好起来的,说到底,越是没有的东西就越爱挂在嘴边说,说着说着好像真的能来了似得,也算是另类的自我安慰。
对他而言所谓的好没什么了不起的,顶多是能吃饱,老婆孩子热炕头,哪怕最后一家人同穿一条裤子也能其乐融融,这就很足够了。
没了胖子,我的心情难免沮丧到了极点,毕竟一直以来,我们三个人中最能活跃气氛的是胖子。他总能把苦日子过得好像蜜一样甜,听他抓着肚子胡说八道一通之后,你就会觉得生活中的那些苦难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天还是那么蓝,水还是那么清,有啥过不去的。
可就是这样的胖子也终于被生活打败了,我们生活的人间仿佛和地狱颠倒了,我们努力的去活着,最后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空闲之余,我总想着能找出一种形容词来,想啊想啊的就想起了我爸曾经说过的话。
那一年我爸还很年轻,据说他一开始是做地质工作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转行做了地理老师,他是一个文人骨气比较重的男人,偶尔感慨起来也文绉绉的。
当时我俩聊了什么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候我爸跟我说,他觉得现在的他像是一个要死不死的哮喘患者,活在大雨将至未至的阴天,浓郁的雾气将世间万物都笼罩其中,就连勉强呼进肺里的空气都浑浊而肮脏,可偏偏大雨就是下不下来,最重要的太阳也不见了踪影。
我那年才不到十岁,根本听不懂他说了啥,他就跟我说了一个还是听不懂的词,他说他活的很压抑。
现如今一晃眼又是十年过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竟也懂得了他当时乃至现在的感受。
“胖子?胖子你在听吗,你说你这几天也不说话,家里就我和小哥两个人说话,他三天说的还没有你以前三分钟说的多呢。”我没再提起那些安慰人的大道理,也没有再提到逝去的人,只是敲了敲门板,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哎,我跟你说,我昨天去挑水回来,突然想起你说我啥也不会干的事儿。说句实话,那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永远不可能学会这些活的,这都是你们这样的大老粗才干的活,我哪能干啊。”
说着我摸了摸手上的老茧,我的关节和皮肤因为常年干活已经变得粗大皲裂,握起套马杆已经比握钢笔要来得顺手了,我继续道: “可现在呢,我不仅能干活,还能干的和你们一样快了,原来想改变一个人真的很容易,一年不够就两年,两年不够就三年,三年不够就十年,总有一天能改过来。”
所以,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习惯,习惯某个人从身边离去,只是需要时间,也许需要一辈子。
熬了一宿,我说的嗓子都哑了也没能让胖子走出门来,为了让他吃点东西,我只能同意张起灵的建议,让他把门给砸了。
结果门砸到一半,胖子终于开了口,他让我们不要再继续了,他只是想一个人呆着,如果我们继续砸门,他就走了。
这么大的草原,如果胖子自己走了后果无法预料,胖子和我不一样,想强迫他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软硬不吃的情况下想让胖子主动出来,我想到了一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但是太冒险了,用不好很可能会出现反作用。
我想利用的是云彩留下来的信,这几天来我没有把信给任何人看过,连张起灵也不知道云彩是自杀的。本来这封信是要立刻烧掉,避免多生事端的,可看胖子那个样子,我实在不忍心把这封云彩亲笔写的信毁了。
站在胖子的立场,他肯定想知道关于云彩的全部事情,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可对活着的人来说,云彩是意外失足的,总好过她是被生活折磨到失去希望自杀的,这两者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小哥,你看着点胖子啊,我去趟城里!”我换了身衣服,朝外头喊了一声。
张起灵进屋来问我进城里干嘛,我道买东西,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能把胖子给引出来,就算没效果,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我让他快去割点野韭菜回来,要是没有新鲜的,就去找知青换一点晒干的回来。
于是我们分头行动,到了县城之后,我花高价买了一些白面,又给一个老头干了半天的活,才总算从他手里换来了两个鸡蛋。
我想把云彩给我吃的那些饺子重新做出来,不过我的味觉不太灵了,那些饺子具体是什么味道的我也不记得了。只是我琢磨着,云彩是少数民族,她做饺子也只是因为她对象是北方人,那么饺子的味道也不会特别正宗。
调好之后我给张起灵尝了尝,问他味道怎么样,他尝完告诉我还行,反正现在给胖子吃什么他也尝不出味道来,意思到了就行。
我一想也是,就让他帮忙吧饺子包上,他包的比我包的好看多了,我的手艺只会给云彩抹黑。
饺子煮好之后我用饭盒装了,敲门前我把信交给了张起灵来保管,怕胖子到时候暴力抢信我扛不住。
“胖子?胖子你把门开开,我有东西给你。”我敲了半天的门,胖子果然没吭声,我叹了口气,只好道。“是云彩写的最后一封信,你要是想看,就把门开开吧。”
话音刚落,只听到屋里嘭嘭几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几秒钟后门被拽开,胖子伸出了头来,满眼血丝的盯住了我,声音沙哑的道:“你胡扯。”
“我没胡扯,信就在这儿呢,是头一天云彩给我的,她还做了一些饺子,不过已经被我吃了,这些是我按照她做的那份重新做的。你把饺子吃了,我就给你看信。”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27
胖子果不其然想抢信,还好我想的早,信攥在张起灵的手里,他再怎么也抢不过去。
他这几天也没心情捯饬自己,满脸胡子脸色铁青,瞪大的眼睛里都冒凶光了,我连忙躲在了张起灵身后,避免被他激动之下误伤。
见夺不过去,胖子像一头牛似得,从鼻子里喘着粗气,喝道:“信给我!”
张起灵一把给他推住了,指了指我手里的饭盒,道:“你把饭吃了,吃完给你看。”
“这信要是假的……要是假的……妈的……要是假的……”胖子嘴上有些神经质的重复,愤恨的夺过我手里的饭盒,直接用手捏起饺子朝嘴里塞。
十几个饺子他可能只用了三分钟就吃完了,确定他已经把饭都咽了下去,张起灵这次把信给了他。胖子却又有些不敢借了,把两只手仔细的在衣服上使劲的蹭,半天了才颤抖着手把那薄薄的一张信纸接了过去。
他以前天天跟在云彩屁股后面,自然认得她的字,确定信是真的以后,我看到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滚了出来。他把信来回看了好几遍,扯起袖子擦了擦脸,对我道:“天真,这里有些字我不认得,劳烦你帮我念念,行吗?”
这样的请求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呢,正想站在门口念,张起灵推着我们进了屋,我这才反应过来。
坐下之后他给胖子倒了一杯水,让他喝完再听信,胖子有些不乐意,我就道你得喝完,喝完给你念多少遍都行。
我给胖子从头到尾的把信念了一遍,他听的非常认真,念第二遍的时候,他把自己不认识的字都指了出来,我念一次他念一次,直到他确实认得那个字为止。
胖子没有对信的内容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认真的把每一个字都刻在了心里,我不知道他看着这些字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对他来说,这信的内容根本不重要,他只要看到云彩的东西就够了。
一封信来回念了得有五十多遍,这信纸本身是普通的草纸改的,我们老这么攥在手里,字都有些模糊了。
胖子心疼的捋了捋卷了边的信纸,问道:“你说这信老这么看就坏了,天真你有那么多书,有没有什么法子保存这啊?”
我就道:“要不就去过个塑,过了塑以后能保存很久。”
“得了吧,这种信咋拿去过塑啊,有别的法子没有?”
“我记得我老师说过,用一种化学试剂泡过……算了,这好像也行不通。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个本子,你把它压在里头,不能常摸,时间长了纸肯定烂。”
胖子道不行,他就是想时时刻刻的拿出来看,压在笔记本里也不能看不能碰的,给他这信就没意思了。
思来想去,我一拍大腿,对正在摆弄火柴的张起灵道:“哎,小哥,你不是会模仿笔迹吗,不然你抄一个新的让胖子拿着看,多抄几张,就算弄坏了也不心疼啊。”
我们念信的这段时间里,张起灵早都放羊回来了,不论发生了什么,活总是要干的,羊不会自己去吃草。他现在进屋来是给我们送蜡烛的,胖子这屋里更糟了龙卷风似得,什么也没有,仅有的一盘羊肉都长毛了。
听我喊他,张起灵探身过来把那信纸拿了过去,胖子的眼珠子顺着信也跟过去了,搓着手道:“这倒是个法子,那去你们屋写吧,我这屋没笔没纸的。”
因为云彩是近几年才学的写汉字,字体很幼稚,每个笔划都没形成独特的习惯,这种不成熟的字体反而难模仿。张起灵写了好几张都不是特别像,写到差不多第五张,才总算一模一样,对比下来,两张纸上的字透过光几乎能够重叠。
胖子满意的不得了,夸小哥写的好,这些信放在一起,他都快分不清哪个才是原版的了。我帮他把云彩写的那封信仔细的收在了本子里,让他拿回去压在枕头底下。
选择把信交给胖子是对的,总之那天过后,胖子好歹正常出门干活吃饭了,只是意志上消沉了许多,天天埋头干活,吃饭的时候也不讲话了。偶尔我说几句话想把他逗起来,他就勉强笑笑。
大草原上少了一个人就像少了一棵草,没有人因此驻足,夏季一晃就过去了,忙碌的秋季到来之后,留给我们悲秋缅怀的时间基本没有了,除了干活就只能干活。
“小哥你慢点啊,别摔下来。”我扶着梯子,难免要多嘱咐两句,昨天一场大风把家里的屋顶都吹坏了,今年也不知道吹的哪门子妖风,龙卷风沙尘暴全来了,再这么吹下去我哪天都怕出门给风刮走了。
张起灵咬着绳子,把屋顶上能加固的地方全加固了一遍,完事下来又把胖子的屋顶也加固了一遍,他那个小破屋子更惨,昨儿把绳子栓腰上坐了一宿,才算保住了自己的屋。
“这几天不要走太远,天气预报说还有龙卷风。”张起灵跳下凳子,把多余的绳子丢在了地上,对我道,“场部我去帮你请假,学习班不要去了,路上太危险。”
我点头,去拉他的手,看到他虎口有点裂了,肯定是刚刚太用力挣的,硬拽着他进屋给上了点碘酒,上药才发现张起灵的手上到处全是细细碎碎的小伤口。
这也难怪,他为了多挣钱,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打猎下夹子,而我也要忙着下夜放羊的,每次早上我没起他已经走了,晚上狗都睡了他才回来。明明住在一个屋里,搞得半个多月没说几句话。
我仔细的帮他每一道伤口都涂上了防裂油,心疼的道:“那这几天你也别去打猎了,休息几天吧,反正家里吃的也够,咱们就咬牙给自己放两天假。”
“昨天有黄羊入境了。”张起灵不愿意放过每个赚钱的机会,虽然有时候钱能派上的用处不大,总比没有强,尤其是现在这个多事之秋。
“不行,就是大象入境了也不能再去了。”钱和他相比,肯定还是他比较重要,他再能干也不是铁打的,这么连轴转怎么受得住。
我告诉张起灵,他不在我根本睡不着,所以至少晚上不要加夜班了。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29


张起灵一直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听我说晚上会睡不着便答应我这几天不出去了。如果不是他太有主意了,我也不想用这个方法把他留下来,省的他徒增担心。
“等会我去巴尔特家一趟。”既然不出去打猎,张起灵决定去一趟巴尔特家,给他家送一点肉。他家有好几个孩子要养,还有老人家,负担很重,以往都是靠着巴尔特秋季打猎换取近一年的生活费,现如今顶梁柱瞎了,日子一直紧巴巴的。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我把被子捡起来重新给他盖好,谁知道他梦到的是不是云彩呢,如果能在梦里稍微逃避一会现实,也未尝不可,至少有个松快的时候。不要像我,不论在梦里还是现实,都只会让人感到绝望。
秋天本来就是一个寂寥的季节,这段时间胖子又消沉的厉害,他一直以来的动力就是娶云彩,现在没了这动力,活活变成了行尸走肉。早上起来干活一直干到晚上睡觉,家里的活干完了便去帮别人家干,总之没个消停时候。
我们最近没怎么说过话,我不知道说什么,他是没心思说。他以前是很话唠的,现在一天下来顶多说个嗯。
我有时候看着他坐在桌边看信,会觉得有点害怕,因为他这个状态不对。最让我觉得心惊的是,有一次我听到胖子对着云彩的信喃喃自语,问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觉得很累。
他终于也沦落到了无法期盼天亮的泥沼中,漫无边际的黑暗消磨光了他的乐观和希望。但是我自己这样,又没资格去说他什么,有些道理谁都懂,可真摊到自己身上,谁也不能轻易的跳脱出来。
有时候人想要活着很容易,一口菜汤就能活个把礼拜,吃树皮啃观音土都能活;有时候人想要活着又很难,压抑的气氛,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就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木图带着两条狗在打瞌睡,天气不好狗子也清闲多了,看到狗我难免会想到我爷爷。
我小时候家里有很多狗,它们最听我爷爷的话,我那时候特别坏,给狗吃了辣椒,结果不小心弄死了一只小土狗,被发现以后爷爷打了我一顿,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打我。
还记得那次我挨打以后就哭着说爷爷不疼我,爷爷疼狗不疼我,我以后也不疼爷爷什么的。我总觉得这句话伤了他的心,所以他才没有再打过我了。
小时候总是不懂事,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现在才懂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希望爷爷在底下不要怪我。
收拾好家里以后,我把毛栗子喊了起来,骑着马悄悄的出了门。
这次比较巧,在沙尘暴来之前有一个新电影进来,场部隔三差五的就拿出来放一放,有些知青想去看电影,家里就没人照看了,我趁机跟他们揽了一些活,今天就是要去帮几个女知青修屋顶,她们愿意给我两天的工分。
我之所以忙着赚钱,是因为二叔前几天又来信了,还是要钱,这次要的不算多,只要五十块钱。我早学会了如何破译他的密码,寻思着自己也能凑齐这点钱,就没把这信给张起灵看。他这段时间已经够辛苦的了,我不能再让他为了这些钱奔波。
那几个知青住的离胖子原来的房子挺近,这些平房虽然打了地基,屋顶却没有额外的加固,有的被吹掉了茅草,有的直接被掀了顶,几个老爷们咬着钉子正在抢修。
我修屋顶也没那么熟练,都是看张起灵修,正在上去了以后发现这东西看着容易,真上了手怪难的,我怕一会张起灵到家我还没回去,修的有点着急。
好不容易把屋顶修好,我刚想下去,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妖风把我的梯子给吹倒了,我当场傻了眼,虽说这高度不算太高,可直接这么跳下去我也没把握,万一摔不巧摔死了呢。
毛栗子站在下面仰头看我,冲我汪汪直叫,它再怎么聪明也做不到帮我把梯子扶起来,我只好安抚它,让它别叫了,叫的我心烦。
为了下去,我站在屋顶上做眺望状,想找个人来帮我一把,看了十来分钟,总算看到一个小姑娘远远的走了过来,我连忙喊道:“哎!哎!那边那位女同志!帮个忙行吗?同志!”
路远风大,那个人根本没听见我的求救声,最后还是毛栗子跑过去把她给拽过来的。是个汉人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样子,听我说完事情的始末,很爽快的帮我把梯子扶了起来。
“谢谢你啊,不然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下来了。”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跟她道谢。
小姑娘打量了我一番,有些羞涩的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了一块肉干塞到我的手里,我一愣,下意识看向她身上打满布丁的衣服,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你帮了我咋还给我东西,这我不能要。”
我不要小姑娘还有急了,硬把东西朝我手里塞,我问她为啥给我东西,她死活不肯说,我道你不说我肯定不能要。
她这才跟我说了原因,她说我以前给过她和她姐姐奶糖和饺子,是好人。我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想了半天才想起了好几年前,我们跟胖子家过年的时候,是曾经给过一个姑娘奶糖和饺子,没想到当时随手的一个举动,她们竟然记了这么多年。
我看着她递给我的肉干,知道这肉干可能是她身上唯一的好东西,如果我不要她肯定会觉得难受。最后我要了她的肉干,问她现在住在哪里,我过几天去看她们。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我记错时间了,小女孩66年过年的时候是5岁,现在是70年,应该是9岁,不小心写大了两岁,躺倒,大家按照9岁来看就好,她姐姐66年是12岁,现在应该是16岁。
29


运气还不错,我赶在张起灵之前回了家,倒是胖子已经醒了,正在舀水喝,见我风尘仆仆的回来,问我干嘛去了。
我道:“啊,那什么,风太大了,几个女同学屋顶被吹飞了,自己不会弄,就喊我去帮忙。”
胖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蔫巴巴的进了屋。我见他这样,便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住在他家后面的那对小姐妹,他想了一会才想起来。
“今天我遇到她妹妹了,看样子过得还是不好。”我从兜里掏出她给我的那根肉干,放在了桌子上。
“这日子,谁能好过啊。”胖子摇了摇头,又不吭声了,我俩坐在桌边相对无言,我只好道:“这几天沙尘暴,我和小哥商量过了,等风停一停再出去打猎,你最近也忙的厉害,在家歇歇吧。”
胖子勉强一笑,道:“没事,我多重啊,风卷不走,你俩搁家歇歇,哪能没人干活啊。”
我说了好半天,胖子才答应看天气情况再出去。我怕他在家没事做会乱想,让他过两天陪我去那女孩子家看看,给她们送点吃的,小姑娘就没咋见长,看着太可怜了。
当年的那一点饺子和奶糖让两个小姑娘足足记了四五年,其实我是有些愧疚的,因为我早就把她们忘记了,那些东西也只是随手为之。
正说着张起灵回来了,在外头跑了那么久,他满头满脸都是沙子,白色的围巾都被裹成灰黄色了。我帮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站在门口使劲的抖。内蒙古的沙子又细又绵,吃进嘴里吐都吐不出来,有时候我都觉得这些根本不是沙子,而是粉尘。
抖干净后我才进屋把衣服挂起来,一会功夫我都吃了一嘴的灰,我呸了几口,问道:“巴尔特大哥最近好点了吗?”
“他说有一只眼睛能感到光了。”张起灵把靴子蹬了,坐在炉子边搓了搓手,胖子把奶茶递过去给他,让他漱漱口。
在草原上失去了眼睛,人基本上算是废了,好在巴尔特是一个足够坚强的汉子,他一点也没有颓废,总是努力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还记得医生说过,他的眼睛如果去大城市看看,也许还有可能治好一只,希望以后真的能有这样的机会吧。
张起灵带回了一些奶豆腐,是其其格托他带给我的,她说我最爱吃她做的奶豆腐了,只是最近大家都很忙,等以后空闲了,让我再去,她给我做好吃的。
我把遇到了那个小姑娘的事又跟张起灵说了一次,想把家里闲置不用的一床被子带给她俩,天马上就要冷了,看她穿的那个样子,家里肯定也没暖和的被子。张起灵点头,让我顺便带点肉过去给她们。
不用出去干活,一天着实有些漫长了,晚上吃完饭以后风又刮了起来,胖子怕自己的屋子出纰漏,跑回去睡了,我让他带上木图,省的晚上睡的太死有事也不知道。
他走之后,我和张起灵围着火炉坐着,毛毡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偶有尖锐的像口哨一样的声音扫过,让人胆寒。
“小哥,你说我三叔现在能在哪儿呢,这都快两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闲着无聊,我突然想起了三叔,他真的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一开始还隔三差五的有调查组来询问,后来连调查组的都放弃了。
我有时候会疑心他已经死了,不然一个逃犯藏在哪里能藏这么久,如果他还活着,他会想我吗,会想我们原来的家吗。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还活着,我们能再见面的机会也不大,故意杀人罪很重,他只要出现跟家里人见面,绝对会暴露自己的行迹,除非能翻案证明他是清白的。
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解连环当年即便没被三叔给杀了,就那成分,可能早被批斗死了,总归是死了。
张起灵安慰我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也是,他精的很,就是可惜潘子了,被他连累的也成逃犯了。”想到潘子我略微安心了一些,潘子比三叔靠谱多了,也许两个人正跟哪个桥洞下面猫着捡垃圾吃呢。
我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张起灵身上,靠在他怀里取暖。如果说胖子的感觉是乐观,能给别人带来希望,那张起灵给人的感觉就是安全,待在他身边总能安静下来,平静的面对一切变故。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帮我捏着脖子,他总是很在意我后脖子上的伤口,我自己看不到,应该是比较严重的。
“龙卷风也不错,至少批斗会消停多了,是吧。”我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摸那块伤疤,随手拿起桌上的药油,帮他把手指缝间的皲裂涂药。
“嗯。”
“我跟你说过没有,我家院子里有一颗柿子树,好多年了,它脾气很怪,总是一年结果一年不结果,但是结果子的时候能结好多好多,果子又大又甜,沉甸甸的,一点都不涩。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拿个筐,爬上去把柿子都摘下来,有的熟过了,我就直接在树上把它吃了。”
我比划着柿子的大小给张起灵看,可能比的有点太大了,他道这个尺寸的不是柿子,怕是个西瓜。
“啥啊,我家的柿子就这么大,特别大。”我嘴硬,悄悄地把手朝里面缩了一点,又道,“本来想着,等有机会咱们回去了,让你尝尝的。”
张起灵攥住我的手,侧过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道:“我们可以再种一棵。”
我道算了吧,柿子要种好多年呢,还不如种点葡萄,要不种个枣树也行,打枣挺有意思的,可惜我家没有,每次人家家的枣子熟了,我都只能跟下头眼馋。
他道行,都种上,我喜欢什么就种什么,反正有胖子在,他肯定特别喜欢捣鼓这些东西。我道胖子听到又要骂人了,好端端的给他种一排树照顾,最后结果了他肯定不给我们吃。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写绝处的时候查资料,就看了TY,设计这两个小姑娘也是为了这个情节,不过请大家不要担心,以后胖子和吴邪会保护她们的
31


有张起灵帮忙,二叔要的钱很快汇了过去,我把我攒的十块钱也寄给他了,多少能让他在牢里宽松一些,我相信二叔是一个能够忍辱负重之人,总有自己的法子。
龙卷风又刮了三两天,有活干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迫于生计出去过几次,温度开始降低,逐渐进入了秋冬交替的季节。
我还记得跟那个小姑娘的约定,为了让胖子出去散散心,我硬拽着他陪我一起去她们家,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太会应付姑娘。
在张起灵的提议下,除了几床旧被子,还带了一些肉和炒米。我特别数了一些糖果带上,在这样的日子里,偶尔吃一点甜的东西会让人更有奔头。
刮了几场风后,草场的天空干净的不得了,人说秋高气爽果然不错。我看着天空中的云彩,随口道:“胖子你看,今天有好多云啊。”
胖子抬头看了看天空,若有所思的道:“是啊,天真你说,人死了以后真的会变成云吗。”
他突然这么一问,我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只好道:“会吧,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云,也许我爷爷现在就在天上看着我呢,他可能不太高兴我没回去送他,你看那一朵散开的,可能就是他吹胡子瞪眼的时候弄散的。”
胖子难得笑了笑,让我别瞎说了,本来不生气的都要搞生气了。
她们住的很远,只有一间小草屋,加上两个小姑娘成分不太好,又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没有什么财产,据说只有三五只羊,连匹马都没有。
路上胖子告诉我,她们本姓陈,但是父亲的成分不好,就改姓母亲的姓做李了,姐姐叫李胜,妹妹叫李莉,都是可怜孩子。
到的时候正是中午,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有些做饭早的人家已经端着碗蹲在门口边吃边唠嗑了。胖子的人缘很好,一路上总有人招呼他来自己家吃饭。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奇怪的是,我们越靠近那间小屋,人们看我们的表情就越奇怪,男人们露出了一种有些诡异又不约而同的微笑来。
那抹微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一个大婶端着盆走出来,看到我们朝那屋子走去,啐了一口,小声道:“呸,臭不要脸。”
臭不要脸?我们咋臭不要脸了,虽然我们俩都是男的,可是正常去女同志家里送点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吗?
胖子没听到刚刚那句话,不然以他的性子必然要追问到底的。我没来得及多想,牵着马走向了那间格格不入的小屋。
大中午的屋门紧闭,也没有做饭的炊烟,我心道难道出门去了?胖子也道:“咋回事啊,这大白天的关门,人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吧,门好像没锁,直接进去也不合适,要不咱们把东西放在门口?”我摸了摸小棕花的头,想找个地方把它给拴上。
就在此时,屋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人被推倒了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男人的咒骂和女孩子的尖叫。胖子的反应要比我快,一脚踹开了门,冲进去喝道:“咋啦!?”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32


活不下去的原因实在太多了,几只羊罢了,难道要用两条人命去赔吗,没有人考虑过两个小姑娘应该怎么生存,硬性的一笔下去,宛如生死簿上的红钩子。
虽然明知道没用,我们还是很快就走了,我和胖子是不怕的,只是小姑娘的名声还需保全。
回家路上我心里憋得难受,谁也没说一句话,沉默着回到了家里。张起灵做好了饭正等我们回来吃,我顾不上别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闷声道:“小哥,我难受。”
他不知道我怎么了,揉了揉我的脑袋,我把今天的那些糟心事简单的和他说了说,说到一半,胖子突然发了脾气,一拳捶在桌子上,震的碗盘叮当作响,骂道:“***的**!**!牲口都不如!”
张起灵问了她俩所属的小组,道:“明天我去场部一趟,看能不能缩短处罚时间。”
我连忙道:“那小哥你顺便帮忙问问,能不能再发点羊给她们啊,现在她们家里一点收入都没有,咱们也帮不了她们一辈子啊。”
胖子让我别做白日梦了,小哥明天真去那么一说,还不知道咱们哥仨要被传成什么样,说了也不一定有用,不如算了,拢共就俩小姑娘能吃多少,他省两口都有了。
他真的说到做到,为了两个小姑娘开始努力起来,我恍惚感到他身上的那股劲又回来了。
我猜也许是那个姑娘身上的绝望触动了他的神经,让他想起了云彩,倘若当时也有人拉云彩一把,她也许不会死。生命就是这样,脆弱又坚强,可能会因为一句话去死,可能会因为一句话活下去。
为了帮她们,胖子暂时搬了回去,他说他见多了这样的事儿,没人镇着,那些男人肯定还会半夜爬窗进屋,他得回去守一阵子才行,得让他们知道这家不是绝户,少***来捡便宜。
草原上的谣言风一吹就能从这头吹到那头,胖子屹然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嫖客姘头,他们笑嘻嘻的打量着他进屋,盘算着他呆了多久,我偶尔去帮他送点东西,也会受到这样的目光审视。
让我觉得讽刺的是,不仅男人们会这样,女人们也一样,她们认为都是李胜勾引自己男人的,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不屑,没人愿意跟她们说话,她们告诉自己的孩子,不要去靠近那个坏女人,会被她教坏的。
两姐妹像是过街的老鼠,走到哪里都会被像赶耗子一样赶走,我经常能看到李莉一个人缩在角落,看着其他的孩子嘻嘻笑笑的玩耍。
好在胖子是出了名的刺头,没人敢招惹他,去了几次没讨到便宜,男人们也渐渐不去了。
这些流言传来传去,组织上可能觉得不好听,居然找人来说和,想让胖子把李胜给娶了。胖子拒绝了,他明确的告诉每一个人,以后这两姐妹就是他亲妹妹,谁想说什么,做什么,先得过他这一关。
冬季很快到来,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两个小姑娘没有自己的羊放,为了报答我们常跑来帮我们放羊,不让她们做她们还不乐意,执意要帮忙做事。
“吴大哥,我们已经把羊都赶回来了。”李莉撩开门帘,搓着小手跑了进来,开心的道。也许是能吃饱了,她活泼了很多,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我正在剁马肉,冬天夭折的小马驹比较多,肉会分给小组的牧民们打牙祭。这种小马肉包成包子特别好吃,我今天豁出去了,拿了一些白面出来。小姑娘们天天来帮忙,总得给她们吃点好的,不过也不多,快过年了,得留一些给胖子包饺子。
好是一年,不好也一年,过了年以后就是我来到内蒙古的第七个年头了,爷爷也走了快两年多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给他上坟,人家说要是三年不去上坟会不好,具体哪里不好我就不知道了。
“哥?你咋啦?”李莉见我不说话,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这才回神,见她冻的小脸通红,我连忙放下菜刀给她倒了一大杯热奶茶,道:“辛苦你们了,你姐呢?快进来暖和暖和,今天咱们吃包子,你张大哥和王大哥去钓鱼了,运气好还有烤鱼吃。”
“姐栓栅栏去啦,一会就来,哥,这么冷,咋钓鱼啊?”李莉捧着奶茶坐在了炉子边,把两只小脚放进了毛栗子的长毛毛里,毛栗子汪了一声,舔了舔她的脸。
我道:“冬天咋不能钓鱼,在冰上凿个洞,鱼竿放进去钓,等下次去钓鱼,我让他俩带你一起去。”
“嘿,谢谢哥,哥我帮你擀皮。”李莉洗干净手,主动拿起了擀面杖,她家肯定很少吃这样的东西,盯着面看了半天,也没下得去手。
李胜拴好栅栏门,带着一头的雪花儿走进屋来,见妹妹拿着一块面,着急道:“快放下,一会弄掉了糟蹋了!”
小姑娘听姐姐这么说,吓得把面团放了回去,怯怯的搓了搓手,道:“我只是想帮忙……”
“没事没事,小莉是好心帮忙,外头下雪了?你快洗洗手也来帮忙,今天咱们吃包子,管饱。”我有些心酸,帮李莉打了个圆场。
“嗯,刚下的雪,看势头得下一整夜呢。”李胜掸掉头顶上的雪,可能是怕妹妹把面团弄坏,她急急的洗了手,把擀面杖接到自己的手里。
我让她们今天就别走了,住在胖子那屋,胖子呢照例跟我们挤挤。正好明天我和张起灵都去场部,还得麻烦她们帮忙放羊。
包子包到一半,张起灵和胖子回来了,桶里装满了鱼,看样子收获颇丰。胖子大声嚷嚷道:“天真你快看,这些鱼大部分可都是我钓的,**不!快把火烧一烧,给你们煮个鱼汤喝,甭提多美了。”
我把案台挪了开来,让他别甩那桶,里头的水都甩到面上了还咋吃饭。张起灵倒是无所谓被胖子抢功,拎着水桶拿起刀处理鱼去了。

楼主:碎碎九十三  时间:2019-08-27 18:41:51
33


雪夜的冬季能围着火炉喝一口热乎乎的汤,真是让人从心口暖和了起来。我给两个小姑娘分别盛了满满的一大碗汤,让她们多吃点。
胖子咬了一口包子,嫌弃道:“天真你这馅剁的不行,早知道我来弄了,这肉都没剁碎。”
我道:“你白吃还骂厨子啊,爱吃不吃,我吃着怪好吃的。”
“那是你没吃过好东西,我可跟你说,等过年饺子馅得胖爷我自己弄,要你弄纯粹糟蹋东西。”胖子对过年饺子的执念一贯可怕,他掐了掐手指,惊道,“嚯,下个月就过年了,日子过得这么快呢。”
“有这么快吗,我咋记得还有几个月呢,是不是你记错了啊?”
“就是下个月,是你记错了,要我说,今年过年大家热闹一下,咱们把巴尔特大哥他们也叫来怎么样啊。”胖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要是可以,他恨不能把全北京的老乡都拽来。
我道人家牧民不过年,叫人家来合适吗。胖子道这有啥不合适的,左右只是找个借口聚一聚罢了,到时候大家热热闹闹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酒,多开心啊。
李莉问道:“那我和姐姐也能一起来吗?”。她问完,李胜马上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似乎有些责备她不该乱问。
胖子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道:“那当然啦,你不来咋算是过年啊,大家都来,一起过个开心年!”
酒足饭饱后,李家姐妹抢着把碗筷收拾了,我提前到胖子那屋把炉子点上,不然依着那两姐妹的性子,怕是连炉火都不好意思烧。
说是过个好年,可今年的开销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攒多少钱,年货的开销从哪儿出还是个问题。胖子显然也在为这件事发愁,数着手头上的几张毛票。
我把床铺好,见他那个劲儿,就道:“五块钱再咋数还是五块,多不出一张大票来,别费劲了。”
“要你说?胖爷知道,唉,说实话,我哪有心情过年啊。”胖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是想啊,咱们这一年一年的过得太苦了,过得哪是年啊,活脱是个坎儿。人得有盼头,你说过去穷人家的,为啥过年非要买块肉吃?不吃这块肉怕是熬不过年,得吃,得盼。”
我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过了年有怎么样呢,人们聚在一起,举起杯子庆祝着新年,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是苦涩和疑惑交加,所有愉快轻松的喜庆氛围都是假的。谁也不知道在庆祝什么,谁也不知道过了所谓的这一年以后,未来会怎么样。
张起灵见我俩愁眉苦脸的,就道:“过年的时候,队里有补贴,用那个钱买点年货吧。”
胖子收起了那些零碎票子,道:“也只能这样了,多少买点,肉咱们是不缺的,鱼自己钓,我看咱们攒的面也够,就买点酒水糖果啥的,省着点足够了。哎,天真,要不咱给你二叔寄点肉干啥的吧,监狱里过年连饺子都吃不上,忒惨。”
我也寄过几次,可问了二叔,发现这些东西到他手上以后根本没剩多少,老这么白送给人,还怪心疼的。胖子让我别糊涂,以前都明白咋现在不明白了,寄了是心意,那些人吃了总要惦记着。
“那行吧,等去置办年货的时候,我顺便给寄了。”提到二叔,再提到过年,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尤其是这段时间,我有忘了什么的感觉。
胖子点了头,拽上被子说睡了,我这边还没进被窝,他那边呼噜都打了起来。
我无奈的对张起灵道:“小哥你看胖子,这哪是睡过去了,根本是昏过去了吧!”
张起灵没接我的话茬,反而道:“你三叔的事也过去很久了,要不给你爸妈也寄点东西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我最近完全没有爸妈的消息!
自从上次他们要我跟家里断开联系到现在,都快两年了,他们当真没有再给我写过一封信。他们不写我也不敢写,生怕写信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我跳了起来,从柜子里掏出盒子,把里面的信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近半年来,二叔的信里从未提到过我父母的情况如何,要说是怕牵连,他却说过几次三叔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完全不提的,那可是我的亲爸妈,他为了安慰我,也应当说几句他们的近况让我安心。
把信来回翻了几遍,我浮现出了一个可怕而疯狂的想法——也许是已经没必要提了。
我下意识想把这个想法压下去,可越压我越动摇,控制不住的发起了抖来。
“怎么了?”张起灵从背后搂住我,抽出了我手里的信,看了看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旧信了,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有点担心二叔,监狱那么乱,每年冬天都死好些人……”我极力控制着声音,不叫它们听起来太过颤抖。我努力告诉自己,只是我瞎想的,绝对只是我自己想多了。二叔不提自然有他不提的道理,也许只是怕提了我更想家?
他显然不太信我这个说法,我坚持道我只是突然想家了,这不马上要过年了,每次过年我就想要是我们一家能团聚该多好,想着想着就难受了,没事的。
“有件事本来想等定下来再跟你说。”张起灵攥住我的手,可能是怕打扰到胖子,他压低了声音,“有几个回乡名额,我想帮你争取,就算这两年排不上,以后总能安排上。”
“真的?可是我这个成分……”我知道没影的事他不会乱说,高兴之余又难免担心,我的成分会成为这件事的最大阻碍。
他道没事,回乡不回乡跟成分没关系,既然有门路就不怕这些。我狐疑的问道:“可是小哥,这是回乡的名额,我倒是可以回去,你呢?”
张起灵沉默了两三分钟,才道:“先安排你回杭州要紧。”

楼主:碎碎九十三

字数:449117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6-09-11 08:00:00

更新时间:2019-08-27 18:41:51

评论数:883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