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紫色城堡

在宋岩的帮助下，余华记起了和宋岩相识相爱的那个世界。那时，宋岩还没有陪余华穿越多个世界，也没有后来许多的名字和经历。

那时，他叫云清。而那时的余华，也不是现在懵懂的样子，而是经历诸多世界后逐渐有了自己的感情和判断。云清和余华相爱之后，以自己千年的修为为代价，将魂魄绑定在了余华身上，开始陪着他穿越一个个世界。

春夏秋冬，日夜交替，万物逃不过轮回。只是余华的轮回与众生不同，因为他不在众生之中。

浮生若梦，一梦惊醒。当余华经历完一个循环，被清空了所有数据，再次变成懵懂无知的余华，也忘了云清。云清跟着他继续投入三千世界，等待机会让余华回忆起了上一个循环的经历。


【记忆输入，完成。】
【性格刻录，完成。】
【情感加载，完成。】
【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启动。】
【虐渣任务，触发，启动。】

余华在潘小洛寿命完结之后再次穿越，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启动复查。】
【记忆断层检查：连续性完好。无记忆缺失，判定为合理。】
【情感发展检查：连续性完好。虐渣任务，判定为合理。】


在上一个循环中，余华也遇到过如潘小洛这样的情况——虐渣并不是原主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想要交换的。所以上个循环的余华为自己写入了复查的程序，以确定虐渣是原主的愿望。

系统的两个任务，是创造者写入的，不可追溯，不可更改，就像人类写给机器人的三定律，也不可以违抗，所以余华只能补充复查程序。


确定任务无误，余华才仔细感受身体的情况。然而，情况并不好。

胃里火烧般灼痛，饥饿的感觉像一只忽现忽灭的手，不时攥紧余华的胃，又在下一秒消失。挪动四肢，只听见一声声咔咔声，像是生锈的机器。
余华颓然睁开眼睛，发现世界竟然是黑白色的，而自己所躺的地方，应该是一个楼房拆迁的旧址，四处断壁残垣，枯草丛生。

余华无法可想，只能认真翻看原身的记忆——上一个循环中，自从余华有了自己的情感性格，他就不愿意过多接触原身的性格情绪和记忆，除非任务需要；而现在余华再次有了自己的情感，记起和云清相爱的那个世界，也不再如同懵懂的时候那样将原身的记忆性格情绪当作完成任务的依仗。

许久之后，余华重新睁开眼睛，黑白的世界已经边界模糊，变成一片深深浅浅的灰色。余华叹了口气，只觉得情况无比糟糕——这个时代是末世，而自己，可能正在逐步变为丧尸。


原身叫做徐桦，末世之前是生命科学院研二的学生。徐桦的故事，概括起来，就是一个被白莲花算计排挤利用陷害的炮灰史，而作为徐桦多年恋人的渣攻则偏听偏信逐渐疏远最后厌弃他。

不过这些不是余华现在应该关心的，记忆中的信息对现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渣攻和白莲花一行人已经向着幸存者基地去了，且离开多时。

余华看着徐桦记忆里最后的场景：身材单薄的青年站在马路中间，前方一辆货车渐行渐远。

余华看着那辆在马路尽头逐渐缩小的货车，可以感受到徐桦心里翻腾的失望和不甘，心死及怨恨。但是这些情绪正在逐渐消失，慢慢变成无处排解的冲动，和不知如何发泄的暴躁。

余华知道自己的理智正在逐渐丧失，可能再等上一时三刻，就真的变成丧尸了。变成丧尸，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的任务能算完成吗。余华感觉自己的意志正在被身体排挤，逐渐成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身体沦为一个只有冲动的行尸走肉。

火红色的太阳逐渐暗淡，最后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断壁残垣之后，余华的眼睛追逐着灰色世界里那抹最后的亮色，直到再也看不见。

等等吧，或许会有转机。余华在心里说，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了。余华翻转眼球——他已经全身僵死，做不了闭上眼睛这样的动作了——不再看这个灰黑的世界。


整个城市沉入黑暗，偶尔传来窸窸簌簌的声音让城市更显寂静。在碎砖碎瓦的地面上，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地面上爬行，速度很慢，但是一点点前进。
终于，在黑夜过去大半的时候，黑影爬到了余华所在的碎石处。而黑影爬过之处，留下了一条黑线，黑线上偶尔叉出一片影子。
原来，是一株藤蔓。

末世里人变成丧尸或进化出异能，动物和植物也不再是曾经的样子。这株藤蔓竟然像有了自己意识一般，会前进，会寻找猎物，而不再是单纯地向下扎根，向上生长。

藤蔓碰到了余华的身体，僵硬，但是还留有人的余热。细弱的蔓条一绕，就将余华的脖子绕住，然后一圈圈向下缠绕，直至将半个上半身缠住。然后藤蔓又折回头向上，枝条伸到余华的乌青的唇边。两片幼嫩的叶子颤颤地停在余华嘴边，看着竟有些可爱。

余华僵硬的身体对周围的感知逐渐减弱，藤蔓的缠绕对他来说并不明显，但是嘴唇处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口腔漫延开，本该失去的味觉竟然能分辨出汁液的质感和味道！而这味道安抚了胃部不时出现的饥饿感。
余华近乎贪婪地吮吸。整个身体的感觉被割裂，他此刻什么也不知道，只剩下口腔的感觉异常清晰。

藤蔓被余华咬了一口之后，瞬间收缩，然后快速顺着原来路径往回收缩，连带着被捆住的余华。


***

***
六年后。


B市作为曾经的首府在末世到来的时候却最先被放弃，因为这里过大的人口密度。
更多的人，意味着更多的丧尸，需要更多的物资，以及更低的幸存几率。在末世过去六年，这里依然是华夏大陆上最危险的地区之一。

曾经繁华的街道和耸立的高楼，现在都沉睡一般，安安静静，风烛残年。

入京的高速路上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大多留有被破坏或者撞击的痕迹。这些车辆将入京的道路堵死。曾经的不夜城向外延伸出去的每一条道路都是如此。
因为末世刚将临的时候，所有人都将这里当作救赎之地，不顾一切奔向这里，却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无奈放弃。
此时的B市如同是华夏大陆上的一座孤岛，阴沉沉俯瞰着四周，孤零零独自伫立。


一阵风过，紫色的波浪从城市的一边冲向另一边，最后消失在城市的边缘。如果乘坐直升飞机俯瞰B市，会发现它已经完全是紫色的海洋。
而这紫色，全部都是一株藤蔓的茎叶。幸存者基地的人们称之为，魔鬼藤。

B市成为末世里华夏大陆上最危险的存在之一，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魔鬼藤。它隔绝了外界对B市的探索，而所有闯入魔鬼藤地界的人，都再没有回去过。

从西藏向东的路上，一辆改装过的小型货车沉默地前进，目标正是B市。

“三哥你去睡一会儿吧，现在是正午，可以不用警戒。我和原哥在前面也会看着点，有问题叫你们。”驾驶室的车顶盖打开，一个人探出头对车厢顶上的人说道。

“嗯。”车厢顶上的人站直身子往前看，前方金灿灿的一片，都是黄沙，部分道路也被黄沙掩埋。这样没有遮挡的地方，一般没有什么危险。看完之后放下心，他冲驾驶室那边点了一下头，一个翻身从后面进入货车厢里。


放下车顶盖，白杨在座位上坐好，望着前方金色的沙子愣神。许久之后，开口问：“原哥，你说这次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开车的男人转头看了白杨一眼，原本专注的神情染上凝重。

“尽力而为。”过了许久，他回道。

B市是魔鬼藤的领地，他们小队被派出去执行探索任务，只能尽力而为。


“济北幸存者基地的人既然言之凿凿地说丧尸病毒解药确有其事，为什么到最后不答应和我们一起去B市。”白杨表情愤愤，“我看这个解药根本是无稽之谈。”

被他称为原哥的男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赞同白杨的话。在末世，有希望总是好的。

“林将军被丧尸抓伤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现在……”。男人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被他称为原哥的男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赞同白杨的话。在末世，有希望总是好的。

“林将军被丧尸抓伤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现在……”。男人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上一次全国扫荡的任务地点在C市，位于B市附近，由济北幸存者基地的林将军带队，藏区，川区，沪区等全国十几个幸存者基地的人员协同配合。

林将军在C市边缘清扫的时候不幸被丧尸抓伤，他的部下不忍下手结束他的性命。无奈之下，林将军在丧失理智之前带着摄像机，孤身进入B市，想要在生命终结之前为人类最后做一点事。

摄像机只拍到满满的紫色，进入B市之后，更是传不出任何信号。大家都以为林将军已经遇难。但是，十天之后，他好好地回到了济北基地。只是对自己在B市的遭遇绝口不提。即便如此，B市有丧失病毒解药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华夏大陆的所有幸存者基地。


末世已经过去六年，幸存者基地以自己为中心往四周辐射，清扫附近的城市。六年过去，大部分城市里的丧尸都已经清扫完毕。剩下的不属于某个幸存者基地范围内的城市，或者比较危险的城市，则由所有基地出人，共同清扫，比如C市。C市因为临近B市，末世前人口同样众多，危险重重。

然而B市的清扫工作一直没有提上日程，因为那布满整个城市的魔鬼藤。紫色的藤蔓和叶片梦幻一般美丽惑人，却让所有人敬而远之。

但是，解药的消息让各大幸存者基地开始对着这个紫色的城市虎视眈眈。白杨和石原他们这一队，就是藏区基地派往B市探索的第一支队伍。

第四十七章 好久不见

太阳渐渐西沉，道路两边的绿色植物越来越密集。货车在路中间缓缓停下。

“不能再往前了，今晚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发。”石原停好车，反手推开驾驶室后面的小窗，冲着后面的车厢喊话。

很快，后车厢里面的人陆续跳下来。几个人动作熟练地支起锅，另有几个人选择了空地开始搭帐篷，还有几个人冲石原点点头，顺着道路往前走然后消失在一片绿色中，他们是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动物，给晚饭加点荤腥，顺便探探情况。


末世刚开始时整个世界瞬间变了样子，一切都偏离了人类熟悉的认知，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不过六年过去了，大部分的植物和动物人类都已经不再陌生，有些可以吃，有些可以用药，有些需要远远躲开。

但是，即便对这个翻新的世界重新熟悉，危险总是防不胜防。在大部分地区的丧尸逐渐在人类掌握之下后，居于威胁人类安全首位的生物，变成了变异的动物和植物。
所以，在天色渐晚，前面的道路两旁植被又越来越茂盛的情况下，石原果断下令停车扎营。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中午就可以到达C市。”帐篷已经搭好，锅支了起来，火堆在太阳落山之前热腾腾地烧着。藏区基地前往探索B市的先遣小队聚在火堆边，除了5个人出去打猎探路还没有回来，剩下的7个人围成一圈。

“所有通往B市的路都堵死了，车辆无法通行。我们可以先在C市扎营，然后逐渐往前摸索。”石原摊开地图，手指点在一片紫色的旁边。

“C市的清扫工作并不彻底，安全方面的隐患较多。”说话的是上午负责在车顶警戒的老三。

“但是C市这一区的供水来自川河，上次清扫的时候供水已经恢复。”小六看着老三，双眼里满是期待。河水未经处理不能喝，但是可以洗澡啊，这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

老三伸手揉了揉小六的脑袋，笑了。

“确实。这里，C市朝阳小区，有高楼，离B市最近，有供水。”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石原的指尖。


基地内的队伍不能拒绝基地分派的外派任务。任务虽然危险，但是报酬高。还有一个诱人的地方就是，在此期间获得的物资全归自己安排。

有楼，有水，刚清扫结束，这些词放在一起意味着，他们小队可以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甚至新衣服，或许还可以用上正儿八经的厨具做一顿饭。

原本气氛压抑的队伍活跃了一些。此时，出去的人也回来了。带回了两只老鼠，家猫大小。

老鼠这种生物繁殖能力很强，末世对它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只除了让它们个头变大，繁殖速度更快。本来以它们的繁殖速度，或许可以称霸地球，只可惜他们遇上了馋肉馋得眼冒红光的人类。

老鼠肉虽然老，但是拿水多炖一会儿也是一锅香浓的肉汤。小队里终于出现了笑声，间或打打闹闹说说嚷嚷。


“赶了三天路，可算吃上顿人吃的了。”木头捧着不锈钢饭盒，小口地喝着汤。话虽然说得粗鲁，但是动作却十分秀气。

“这就算人吃的啊。你可真容易满足。”张文撇了一眼珍惜地喝着汤的木头，笑道：“你是没有吃过好吃的。”

“说的你吃过什么好吃的似的。末世之前的事情就别拿出来炫耀了啊。”木头瞥了一眼张文，低头继续喝汤。

“话不是这么说的！”张文放下捧着的饭盒。“我告诉你，好的厨子，你就是只给他一口锅，他也能把老鼠肉给你做出龙肉的味道。”

木头嫌弃地看了一眼张文，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感觉到被人嫌弃的张文端着饭盒绕到木头正面，蹲在她面前。“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当初从B市往外逃的时候，徐桦负责做饭，就一口锅，他就能把泡面做出，意大利面的味道！”

木头噗嗤一声笑出来。“泡面做出意大利面的味道。哈哈哈。张文，你吃过意大利面吗。”

话音刚落，其它人也笑了。看着张文涨红一张脸，众人都不客气地笑出声。

老三看不过眼，出声道：“木头你别跟他咬字。一个小队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他。明白他想说什么意思就行了。”

“对啊。张文哥只是想说当初徐桦哥做的东西很好吃。”小六也开口声援。


“哐当！”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白杨尴尬地抬头看着众人，笑了笑：“没拿稳。”说完站起身朝货车走去。站在白杨身后不远处的石原盯着手上的饭盒愣了半晌，也起身走向货车。

原本笑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饭。

木头疑惑地看着突然沉默的众人，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张文身上。她端着饭盒，慢慢挪到张文身边。

“喂。怎么回事？”木头用肩膀碰碰张文，低声问：“怎么好像每次提到那个什么徐桦，白杨都很不开心似的。”

张文抬头偷眼看了一圈，摇摇头。木头不乐意了，追着问。

“唉。”张文叹口气，皱着眉想了想，又摇摇头，在木头要发火揍他之前开口说：“其实也没什么。那个徐桦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有什么稀奇的，末世里死人什么时候能成新闻了。难道，他的死和白杨有什么关系？！快说。”木头眼睛一亮，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

“也不是。”张文又转头看了一圈，见大家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贼兮兮地说：“那个徐桦，是队长的情人。”说完给木头一个‘懂了吧’的眼神。

木头将这句话消化了半晌，得出结论：“所以，白杨是小三？”

张文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故意喘过气来，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你刚才那个眼神不是这个意思？”木头鄙视他。

“不是啊。白杨是在徐桦死了之后才和队长在一起的。”张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木头。“我那个眼神是说，现任总是讨厌被人和前任比的，何况徐桦和白杨他俩都是管做饭的。”

说完，张文表情可怜兮兮的。“不过，我还真怀恋徐桦做的饭。”

“出息！”难得遇上一个八卦，鄙视完张文的志气木头再接再厉地问：“那个徐桦，是不是白杨给弄死的？”说着还对张文挑了挑眉。

张文看出她的恶趣味，十分无奈。“不是。出城的时候掉进丧尸堆里了。你没事别扯队友的八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这一夜安眠，没有遭到袭击。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有一种庆幸，自己又活过了一天。这一路的平安让队伍的人觉得受了幸运之神的眷顾，士气高涨起来。

给货车加了油，众人各就各位，车子缓缓启动，朝C市去了。


***

B是和C市相邻，有高速相通，但是显然这些个高速现在都不通了。曾经的大城市附近，还能走的反而是那些小道。

B市边缘，紫色的海洋恣意铺洒。一个青年站在紫色中间，藤蔓枝叶爬到他的胸口，仿佛紫色的绶带。少年凤眼微挑，薄唇轻抿，明明眼睛里温柔似水，却看着一脸严厉。

一片圆嫩的叶子靠在他脸上，左右摇摆，撒娇一般。白色的肌肤映衬着紫色，美得如梦似幻。

“好了，我又不走远，没什么好担心的。”青年温柔地拍了拍胸前的藤条，勾唇一笑。本来严厉的脸配上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刻薄。

感觉身上的藤条缠得更紧了，青年皱起眉，做出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别以为你这副样子就可以耍赖！信不信等回去了，红烧一锅，清炒一锅，白煮一锅。”

青年说完，紫色的叶子集体抖了抖了。磅礴的紫色竟然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装可怜也没用。好了，好了。允许你往外再长一长。”青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手指修长白皙，在阳光下通透莹润。“但是！不要被发现！”

青年说完，紫色的叶子又抖了一抖，这次是欢快的节奏，带着讨好的意味。抖完，藤叶便如潮水般退下去，露出青年的全身。
白衬衫牛仔裤，很普通的搭配，穿在青年身上有一种儒雅高傲的味道。但是，青年这副干净整齐的样子在末世却绝不普通。

青年回头看了一眼铺满地面的紫色，挥挥手，转身踏上了B市和C市之间的小路。

六年的时间足够植物占领郊区并往城市扩张地盘。这一条小路掩盖在绿色之中，恍然如一条通往童话世界的隧道。
青年如闲庭信步，姿态优雅地往前走。两个日出日落，一座斑斑驳驳的高楼出现在眼前。


“石原，白杨。又要见面了。好久不见。”

余华看着出现在前方的高楼，挑起眉，似笑非笑。

第四十八章 食人花险

“原哥，往前车开不进去了。”

石原从后车厢翻上车顶，看到前面的路被废旧的汽车堵死。

“原哥，要绕道吗？”上次清扫C市，开出了一条通往市内可供车辆通行的路。不过想走那条路进入C市，需要绕一圈。

石原又看了一会儿，翻身下车，抬手拍拍车厢。“不用了，下车整顿。”

货车熄火停下，车里的人迅速集合到石原身边。小队的这些人都不是军人，但是末世的历练比军校更能打磨人。


“这里离朝阳小区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石原摊开地图，看着地图上短短的一段路，眉头紧皱。

“这里没有清扫，而且，”小六担忧地抬头看看石原，又看看老三，“这里以前是商业街。”

所有人都沉默了，等着石原的决定。

“商业街也是六年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上次清扫的动静很大，丧尸循着声响说不定已经离开了。”白杨看着地图上的另一条路，那是清扫过后可以畅行的路。也是他们当初逃出B市走的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想再走一遍。“就算剩下，应该也没有多少。”

石原收起地图，做了决定。“我们这次没有明确的任务要求，时间上也很宽裕，可以慢慢探索。去商业街吧，看看有什么物资可以补充。”

众人听到最后一句，生出点期待。又想到，这个末世哪里都危险，只看能不能扛过去罢了。于是放下担心，准备走商业街。整个讨论的过程不过三分钟。


既已做了决定，众人快速行动。张文和小六留守在货车上，其它人一起出发去商业街。

翻过堵在路口的汽车，往前走上一千多米就是商业街的入口。这里曾经是老城区，后来翻新并引入了很多店铺，逐渐有了繁荣的景象。

玻璃碎片到处都是，来自门窗或者灯箱。让人欣慰的是，这条街整个儿是现代简单抽象的装修风格，没用什么盆栽来装饰点缀。
所以，除了地上玻璃渣子多点，倒不用担心变异植物。没了植物，动物自然也少了。而且所有的大门都大敞着，也不用担心某个门后面有一堆丧尸。

行了几百米，已经可以看到商业街的另一个入口，众人不觉松了一口气。


“应该安全了吧。”齐飞出声询问，要知道一直神经紧绷也十分消耗精力。

石原仔细回忆细节，确定没有疏漏，才“嗯”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小队虽然仍然是之前的队形，甚至众人防备的姿势都没有变，但是紧张的气氛却明显松了一些。


“我看前面这几家都是大牌男装，以前都穿不起的。”木头盯着自己警戒方向上的那几家服装店，有些心动。

“嗯。去看看吧。”石原嘴角有些上扬。他也希望尽可能地为队友们谋福利。于是小队三个人守在店门口，剩下的人一个个进去。确定店内干净后，就只留伍义一个人在外面了。


“老三，这个是你的码子。”一包衣服从柜台后面飞出来砸在老三身边。

木头蹲在柜台后面，从柜子里翻出一堆没有拆开包装的衣服，瞅一眼码数，扔一件。“这个张文可以穿。”

“张文。”正想着给张文带件衣服，就听见石原说了一句张文，木头以为他听见了自己的嘀咕，解释道：“这不是他不在吗，我随手给他带一件。哈哈。”

“张文！”这次是老三的声音，但是语调充满危险。木头心中一动，缓缓从柜台后站起身。只看见所有人围在一起，中间似乎是……张文。


“怎么了？”木头几步跨过去。这次看清了，张文半个身子被血染红了，躺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小六呢。”老三想伸手去摇张文，看着他被血浸透的衣服，却无处下手。一颗心揪了起来，想冲出去，理智却在大叫要冷静。要冷静。

“别急。”石原按住老三的肩膀，示意齐飞帮忙治疗，然后才转向张文，“发生了什么事。”


治愈系的异能流过身体，张文觉得好了很多，下意识看向门口，玻璃门已经关上了，一个衣架抵在把手上。伍义还保持着拖他进来时的姿势，半跪在张文身后。

“食人花。”张文开口。“你们离开没多久，藤蔓缠住货车。小六被拖走了。”

老三听完猛地站起身，却被队友抱住，几个人一起将人压制住。石原看了一眼老三，又转回头。“你怎么受的伤？如何逃出来的？”

这些问题无关信任不信任，在末世，任何疏忽都是性命的代价。所有的细节都必须充分考虑到。

“割断了藤蔓，朝着你们的方向跑出来的。伤是挣开藤蔓时被刺划伤的。”


“你们把武器卸了？”石原拧紧眉头，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张文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没有啊。”


“糟了！”几个人一齐大叫。之前没有注意，石原问到张文和小六是否卸了武器他们才发现问题。

末世里大家睡觉也枕着刀的，怎么可能会让武器离身。既然都带着刀，为什么张文逃了，小六却没有。更诡异的是，张文浑身带血地逃过了食人花。


“上楼！”

伍义背起张文，白杨木头老三打头，齐飞紧跟张文，石原等人断后。众人迅速退到二楼。

“怎么了？”张文见众人神色紧张，有些不理解。

“我们被食人花狩猎了。”这就是张文可以逃出来的原因，食人花想要顺着张文找到其它人。

“早该发现的，这条街太干净了！”
这条街完全没有其它植物的影子，开始只以为是因为这里的特性导致的，这个原因完全成立；但是，因为这里已经被圈了地盘，所以完全没有其它植物，这个原因也成立，只是大家下意识忽视了。


“怎么办？”上了二楼众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商业街的路面，他们进入店铺前刚刚走过，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叶子。

“往前走，出去！前面有绿色。”石原跑到队伍前面开路。
前面有绿色，意味着那里不是食人花的地界。

“快！”

二楼也是一家家的店铺，有的品牌买了楼上楼下，会打通上下层，比如他们进的男装店；但是多数商家都只有一个独立的门面，因此楼上出了店门也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是一个旋转楼梯，可以下楼。

藤蔓爬得越来越快。现在不用担心打草惊蛇，它动作得肆无忌惮。


“快点！”石原冲下楼梯，此时食人花的藤蔓距离楼梯只有一百米远了。它似乎比大家想象的要聪明，并没有跟着小队后面追，而是目的很明确地要在出口处抓住猎物。


石原握着刀站在楼梯口，严阵以待。但是，心里却明白，刀根本不管用。要不是食人花故意放了张文，他也是逃不掉的。

“原哥快走！”白杨一冲下楼梯，伸手抓住石原，向前冲。

石原突然被拽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拽着往前跑了一段，随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挣开了白杨的手。“你在干什么！”接着转身往回跑。
他是队长，有自己的责任。怎么可以只顾自己逃命。


“啊！”
一声尖叫，像是戳破彩色气泡的那一根针，气泡一破，原本绷紧的心露了一个缝，恐惧绝望都往里钻。

“木头！”出声的是张文，他竟然发力跳下了伍义的背，挥刀去砍缠住木头的藤蔓。

此时已经不能跑了，战斗正式开始。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道土墙从伍义的脚边向前，凭空从地面拔起。几个火球从伍义身边飞过，烧掉了准备攻击他的藤蔓。风助火势，本来距离众人极近的藤蔓都被火球点着，瞬间后退了一段。

就是现在！众人抓紧时间逃。张文已经拉出了木头。其他人扶着刚刚使用了异能的几个人，拼尽全力往外跑。
石原在队伍最后，看着火势快速减弱，藤蔓迅速翻过土墙。


“再快点！”入口处刻着‘商业街’的石头就在眼前，再往前几十步，只要再往前几十步，这次不过是另一个死里逃生。


然而。


“张文！”

“木头！”石原看着木头从身边往后滑，下意识伸手去抓她。

“石原放手！”白杨惊声尖叫。跑出商业街的众人都停了下来。食人花的藤蔓正在往后退，看来是不会往前追了。

但是，张文失血过多，中途摔倒了，木头停下去想扶他，被食人花缠住，石原也是。

往回看，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绿色，潮水般退去，已经看不出三人的身影。众人惊魂未定，站在原地。


突然，商业街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看前进方向，竟然是追着食人花去了。

“是……人？”齐飞有些不确定。速度太快，但是速度异能者只是跑得快，那个人更像在飞。

“是人。”伍义点头。“是轻功。”

齐飞看着伍义严肃着一张脸用肯定的语气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刚才的阴郁竟然减轻了一些。“确实像是轻功。”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人，众人心中无端升起了一丝希望，觉得石原他们或许有救。

然而，白杨看着这个背影，却没来由心底发慌，仿佛深藏心底的什么东西要被挖出来。他下意识将脖子上的项链紧紧攥在手心。

第四十九章 原来故人

食人花原本巨大妖艳的花朵在变异后成为了纯粹的采食和消化器官，被重重藤蔓保护在中央。最危险，同时也是弱点。这些藤蔓坚实灵活，很少有动物能在被缠住后逃生，而人类，除了火以外，目前还没有发现别的有效的抵御办法。

这也是人们将B市重重的紫色藤蔓命名为魔鬼藤的原因之一——因着对食人花藤蔓的恐怖经历。
魔鬼藤，有着和食人花一样甚至更加灵活坚实的藤蔓，神秘诡异的紫色，庞大的数目，以及最让人不安的未知，这些因素将魔鬼藤一再推向人类心里最惧怕的位置。


余华几个腾挪跟上撤退的食人花藤，之后就远远缀在后面。只有找到食人花的花朵，才能保证被捕猎的人类都获救。

其实被捕捉住往回拖的几个人并没有受什么罪，藤蔓将他们整个人从头到尾完全缠住，免去拖拽过程中与地面摩擦的痛苦。血腥味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是动植物的生存智慧。

但是，四肢都被束缚住又无力挣脱，这种眼睁睁走向死亡的感觉，让人异常难受。然而恐慌也只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失去的理智很快就回来了，冷静下来后，理智或情感重新活跃，思考如何逃生或如何少受苦，或者感怀曾经的感情。


耳边沙沙声一直在响，石原却第一次没有观察环境，而是在想自己刚才在商业街上瞥见的身影——他似乎看到徐桦了。

只一秒，他确定那一定是幻觉。因为他看到的徐桦仍和当初一样，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细碎的头发遮挡住额头，整个人透着漫不经心和高人一等，仿佛仍然是在学校大礼堂的舞台上，站在灯光下，面对着百千师生。

他总是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笑起来就会显得刻薄。回想起这些，石原有些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徐桦。怎会喜欢上他的呢？

大概是眼神吧。想起徐桦的眼神，石原下意识笑了。徐桦虽然不与人交流，但是石原看见了他的眼睛，温和的透着关切甚至是渴望，与人交流的渴望。

大概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所以视线才会总是追逐着他。这个人，不管他面部表情如何，不管他背后有多少荣誉，只要你看着他的眼睛，就不会再怕他或排斥他。

又想到以前种种，石原忍不住笑了。这次的笑容刚绽放，很快又收敛，凋谢成一抹苦涩挂在嘴角。

算了。石原心想，无论如何事情都过去了，多思无益。而且，反正都要死了。

要死了，也不是那么害怕。已经知道无法可想，比时刻紧张苦思如何逃生要简单很多。石原想起自己见过的几场和食人花的对抗，被缠住的人都没有回来，即使最后烧了藤蔓，也只看到战友的白骨。

“张文你个**，没事瞎叫唤什么！”木头被吓了一跳。话音未落，众人都知道张文为什么惊叫。

缠住他们一只脚的藤蔓一瞬间松了又紧住，突然的失重让大家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怎么回事？！”木头也忍不住出声。要被吃了吗。这是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虽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真到了直面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挣扎和恐惧。

“啊！”又是一声尖叫，这次是小六。

“小六！”缠着小六的那一根藤条往旁边一甩，如同一条鞭子，位于鞭梢的小六被甩飞起来。一切发生都只是一瞬间，很快，所有的藤条都胡乱甩起来。石原张文木头免不了碰在一起。


石原最先镇定下来。“不要慌！它可能遇到了袭击！我们有机会逃生！”

听到石原的话，本来慌乱的三人终于沉下心。

“用匕首，不要用刀。”其实被这样倒吊着甩来甩去，有刀也早不在身上。不过匕首藏在靴子里，现在倒是正好用。

石原一个卷身，抱住自己的腿，用一只手死死抓住藤蔓将自己固定，另一只手摸索着拿出匕首，然后对准缠住自己脚踝的藤蔓开始割。

“手上，抱住了！”石原嘱咐队友。从这个高度直接摔下去可不轻。


石原每一个动作都清楚并在心中演练了几遍，但是操作起来并不简单。其它人甚至连匕首都没有摸出来。张文之前受了伤，小六的体能一直算不上好。

这时，木头终于摸出了匕首，却被一根扫过来的藤条抽中，匕首瞬间甩了出去。


“**，都别动！”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石原被定在了当场。这个声音是……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松了，藤条突然吃痛往回缩，于是石原被甩了出去。


“……”。这是被英雄救美的石原。

“→→”。这是英雄救美的余华。“你是猪吗！不是让你别动。”

石原看着这张脸上嫌弃鄙视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在这个很不合时宜的场合。

余华却没时间管那么多。将石原往旁边空地上一扔，避过藤蔓，闪躲腾挪，朝食人花的花朵跳去。刚才失手让藤条抽中导致注射器脱手，还好，带了备用。余华将一管紫色的液体注入花茎，瞬间，本来狂乱舞动的藤条都断电一般瞬间垂了下去。


“得……救了……”懂得追踪围捕的食人花是至今未听过的！被这样危险的植物捕获，他们，竟然又活了一次！

短暂的震惊之后，几个人迅速起身。危险并不会等你喘息好了再过来。

“徐桦哥！”小六惊呼。

“嗯。”余华微笑着转身。但是这个笑容看在木头眼里，总觉得他们的救命恩人在嘲笑他们的愚蠢和无能。

不过木头没有被嘲笑鄙视后的愤怒，而是在死里逃生连力气都还没恢复的时候囧冏有神地想：这个就是前任啊。

╮(╯-╰)╭这无止尽的八卦精神……


***

“这是，徐桦。”

这句话是石原‘花口脱险’后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我们走吧。”于是一行四个人变成一行五个。没有人对余华的出现和同行提出疑问或质疑，几个人原路返回，朝商业街走去。
那里现在暂时是最安全的，小队其他人也应该还在那里。

几个人各怀心思。小六庆幸徐桦还活着；张文心中期待可以换个掌勺；木头是唯一想法和石原在一条线上的，都在想徐桦和白杨的碰面。不过一个等着看戏唯恐天下不乱，一个纠结着怎么跟现任介绍前任还活着，以及向前任解释自己以为他死了所以有了现任。这混乱的关系╮(╯▽╰)╭

不过明显石原想多了。

“白杨，好久不见。”余华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本就显得盛气凌人的脸，此刻更显刻薄。

余华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一张脸上直白地写着：**，你的死期到了。看得木头在心里咬着小手帕，八卦的小人直叫：上啊，撕起来。

白杨在看到余华的时候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变得惨白，直接将失血过多的张文给比了下去。他下意识地看向石原，却发现对方虽然眉头紧拧，眼角余光却一直停在徐桦身上。一瞬间浑身冰凉。

白杨努力许久，终于扯起了一个笑容，声音平静地说：“徐桦，好久不见啊。”

第五十章 尔等凡人

“徐桦，好久不见啊。”白杨说。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命大，竟然还活着。白杨维持住嘴角的微笑，又看了一眼石原，不再说话，弯腰和其他人一样整理自己的装备清点身上的物资。

见到徐桦那一瞬间的恐慌过去之后，白杨的心里只剩下坚定。我可以杀你一次，就可以杀你第二次。白杨嘴角的笑意加深。
而且，徐桦，末世六年，你的性格竟然还是没有改，真是，好得很。


徐桦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同一条小街上，甚至相邻的几条街，没有哪一个孩子不知道徐桦这个名字的。而白杨，他和徐桦是邻居。

相邻的两个屋子，相同的户型，徐桦家从来都是阳光的高高在在上的，而自己家似乎就是阴暗的抬不起头的。一直都是。

因为住的近，白杨从幼稚园开始到高中都和徐桦同班，白杨的母亲总是拜托徐桦多多照顾白杨，然后拽着白杨的手，让他跟徐桦好好学学。

徐桦从小就不爱说话，他冲白妈妈点点头，表示白杨这个小弟自己收下了。而徐桦照顾的手法十分简单粗暴，于是白杨不仅是徐桦的同班，还是同桌。

大学时，白杨终于可以不用时时活在徐桦的阴影之下，得以自由地呼吸，他们虽然考到了同一个城市B市，但是不在一个学校。

那天，白杨因为徐妈妈的拜托给徐桦带东西。进入B大，远远看见徐桦的身边伴着一个人，那个人眼神专注在徐桦身上，所有的心思死死压抑，又昭然若揭。


白杨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明白那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如果，如果家里的人知道徐桦喜欢一个男人，会是怎样的情况。白杨的呼吸都乱了，他有一股冲动，恨不得立刻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消息。看呐，你们心目中完美的徐桦竟然喜欢一个男人！


然后，徐桦看见了他。
然后，徐桦说:“这是白杨，我发小。白杨，这是石原，我男朋友。”

叫做石原的男生一张脸腾地红了，而白杨则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徐桦。原本升腾的喜悦被击得粉碎，化为不甘和愤怒。徐桦，你怎么敢！
这不是该遮遮掩掩的秘密吗！你怎么敢这么大方地公之于众！你怎么敢！

白杨瞪着徐桦，突然发现，徐桦的耳根红了——徐桦在不好意思！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的徐桦竟然在害羞！白杨下意识转头看那个叫做石原的——一张可以融化冬雪的笑脸，浑身散发着正气和阳光。再看徐桦，虽然看似随意，但是认识他将近二十年的白杨却看到他眼神的躲闪和眼底的笑意。

白杨噗嗤一声笑了。一个没有成型的计划笼罩了他，下意识的，无意的，却步步为营费尽心机。


“走了。”有人拍了一下白杨的肩膀。抬头看，大家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前往朝阳小区。

“知道了。谢谢。”白杨站起身，脸上的笑意生动真实。


一路平安。石原拿着地图戒备警觉地走在前面，徐桦则闲庭信步一般跟在队伍中间。

虽然C市已经清扫过一遍，但是谁都不敢大意。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小队住进了朝阳小区，一层四户，编号分别以ABCD打头，确定安全，没有盆栽没有宠物，当然也没有食物，但是其它的都齐备。

“这里暂时确定安全。辛苦了，大家各自休整，一个小时后回到这里集合，我们商量下一步接近B市的计划。”石原宣布完，小队解散，其他人逃也似地离开房间，剩下白杨徐桦和石原三个人。


深吸了一口气，石原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与其拖拖拉拉，不如趁早说清楚。但是抬头对上徐桦的视线，石原又犹豫了。

“走了。”余华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房间。

“你要去哪儿？！”石原下意识问，这一声让原本出了客厅走到门口的小队放缓了出门的脚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外面到处危机四伏，你一个人要到哪儿去？”石原急切地说。

白杨听见石原抬高的声音，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又快速收起。“徐桦，这里临近B市，又远离各个基地，你一个人确实不安全。留下来吧。”

白杨说完，原本在门口缓慢移动的人堆都停了下来。石原皱起眉头，因为再见徐桦的忐忑而忽略的疑问浮了上来。

“徐桦，你一个人……”但是石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华打断。

“你是想说你们一队人都危险不断，而我一个人怎么安全地活到现在是吗。”余华斜了一眼门口的人堆，然后似笑非笑看着白杨。“有话不直接问，这么拐弯抹角不累吗。还是说你心眼多，说话只会这一个套路。”余华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小队的人都愣住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自己能力差，不要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是弱者。”余华此时看着大家的眼神，妥妥的‘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但是被蔑视的众人没一个跳出来反驳。


“谁说我要离开队伍的，怕是你心里恨不得我离开吧。可惜，我暂时不想走。只不过有你的地方，整个房间都是黑暗的，我忍了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说完，余华不看白杨青黑的脸，转身朝门口走。


“徐桦，都是一个队伍的，你这样……”说话的是老三，他不觉得徐桦和白杨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一个队伍的人这么不留情面，有些过分。

“你有意见？”余华看了一眼老三，突然抬脚一踹，老三旁边的墙面立刻陷进去一个坑，墙上的涂料纷纷开裂下落。这是一个凭武力说话的世界。

余华从容地收回脚，从众人让出的空间出去。“D号房我一个人住。”

众人愣在原地，直到D号门砰地一声关上，才回过神，各自找空间休整去了。


白杨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笑容僵在脸上。看一眼石原，他正出神地看着墙上的那个坑。


“徐桦男神，好邪魅霸气！”木头握着拳头星星眼地说。

张文看着突然激动的木头，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唉，唉，木头，你别这样，怪瘆的慌。呵呵。”

木头斜了一眼张文，放下手。她眼珠一转，突然凑近。“哎，张文，那个徐桦和白杨有什么过节？”

张文被木头狂热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直想跑。“有，有什么过节。你别这样！”张文推开木头，长出一口气，“都是一个小队的，你别这样！”

木头继续朝前凑：“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徐桦在针对白杨。”

张文愣了一下，似在回忆。“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徐桦说话一直是这样的，对谁都不客气，除了队长。他就是这个性格。”

木头翻了个白眼。“那个徐桦一直这么厉害吗？他这么厉害，当初你们逃出B市的时候他怎么就掉队了？”

张文又愣了一下。“好像，以前，没有这么厉害。不知道啊。当初大家遇到丧尸潮，都忙着逃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徐桦已经不在卡车上了。唉。”

木头看着张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揉着张文的脑袋，充满怜悯地说：“你这么蠢，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不过没关系，以后姐罩着你。”

张文：“真，真的啊。那，那我……们……”
木头：“那当然。说话算数。现在给姐去烧洗澡水去。”
张文：“唉！我……”
木头：“快去！”


余华回到房间，从开着的窗户可以看到B市紫色的海洋，一颗心瞬间安宁下来。

其实余华做的，比之当初徐桦的性格和行为要更猖狂。但是当初徐桦就被众人厌恶排斥进而抑郁苦恼，而现在的余华却没有让众人反感。

不，其实徐桦的性格并不猖狂，他只是沉默，但是他背后的光环让他的沉默寡言被误解成不屑搭理别人的狂妄。又因为当初末世刚刚爆发，所有人的心都脆弱敏感寻找着可以发泄的地方，于是徐桦的不合群成了众人宣泄不满的方向。
而现在，经历了末世六年，崇拜强者已经成为习惯，而举止得体有礼已经不过是装饰，且是无关紧要的装饰。

白杨，你当初做过的，我们再来一遍，只是不知道这次谁能得偿所愿。


最后一点余晖也被黑暗覆盖，远处的紫色已经不可分辨。余华关上窗户，选了个地方盘腿打坐。这个世界没有他和云清（宋岩）相遇的修/真/世界里遍布的灵气，但是借助丧尸晶核，一些体修的功法仍然可以修炼。

今天为了对抗食人花，消耗了许多，现在须得赶紧补回来。余华从口袋里掏出四颗指甲盖大小的紫色晶核，再掏，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要是有乾坤袋就好了。”口袋装东西可真不方便。余华下意识摸上脖子，想到了徐桦的芙蓉玉坠，心口一份不甘顿时翻涌出来。

“唉。”余华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如今空无一物的脖子，语气清冷地说：“是你的都会帮你拿回来，你安心吧。”

第五十一章 其实在意

一个小时的修整时间很快过去，众人再次集中到A号，快速敲定了明日的行程，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逐层清扫整栋楼。石原按照惯例给各个小队分配区域。

他凝眉看向余华：“徐桦，你……”

“我跟他们一组。”余华从头到尾只是旁听，仿佛事不关己，在石原分配完区域之后来问他时，随手一指。

木头激动地抓紧张文的胳膊，余华指的就是她和张文这组。可以近距离接触八卦对象，而且对方还是个邪魅狂狷的帅哥，木头心中的小人激动得直跳。


“徐桦。”白杨出声叫住他。本来要解散的小队因此停住。“徐桦，虽然大家应该守望相助，谁都不想相互怀疑。但是，末世里任何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弄清楚比较好。你是怎么一个人来到B市附近的？又有什么目的？”

石原闻言第一反应是去看徐桦，见对方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又转头看向白杨，最后低下头沉默。

尚未出门的众人，又站回房间，面朝着坐在沙发上的余华。这样一站一坐，形成了一个压迫式的半包围圈。

小队里的人，或者觉得白杨说的对，问清楚比较好，免得胡乱猜疑；或者觉得无所谓，但是心怀好奇。总之，最后所有人目光一致地投向徐桦，等着他的解释。

而因为白杨的一句话，站在整个小队对立面，面对大家隐隐逼问的余华，则看着石原。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姿态闲适，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讥讽。


“你呢，你是怎么想的。”语调缓慢悠长，还是一贯高高在上的语气。

但是听在石原耳中，觉得徐桦此时的语气和以前不同，似乎，少了点什么。

石原抬头，沉吟片刻，说：“嗯。你还是说说吧。”看到余华脸上出现明显的不悦，又补充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说说过去六年的经历。”

余华笑意加深，眼神嘲讽地看着石原，悠悠地问：“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石原被余华的眼神逼视得后退了一步。“嗯。”虽然点头肯定，他心里却忐忑起来，这样的徐桦跟他认识的不同，甚至是完全陌生的。

“石原，你是个懦夫吗？”

听到余华的话，大家一齐抬头，看看石原，又看向余华。而余华却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也不是，杀丧尸的时候你总是冲在最前面，怎么能说你懦弱呢。你还是队长呢，不是吗。”
“那么你是愚蠢吗？也不是，制定行动计划的时候你条理清晰，在学校的时候你也名列前茅，所以你也不是愚蠢。”
“既不是懦弱也不是愚蠢，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呢？我不懂。”余华抬头看着石原，眼睛里是满满的失望。余华是真的不懂，不懂当初石原为什么会那么对待徐桦。难道是不爱吗？或许是不爱吧。
“或许只有白杨懂你。”余华看到白杨还没有来得及掩藏的笑意，似叹似笑地说：“你们果然才是最合适的。”


“徐桦，你不要太过分！”出声的不是石原，而是小队的其他人。看来石原的队长当得不错。“不要岔开话题。你还是说说你为什么会孤身出现在这里吧。”


余华斜了一眼说话的人，并不理会。他看着石原站在原地沉默低头，叹了口气，语气悠长，仿佛长辈指导迷途的晚辈，道：“过去六年的经历说出来确实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你的态度而已。”

余华这句话里的失望和释然让石原心惊。徐桦你是什么意思！？想从徐桦的脸上找出深意，他却已经转身，似笑非笑地睥睨众人，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叹息只是错觉。


“你们以为自己有资格审问我？以为是我跟着你们小队，以求得庇护？”扫视一圈，最后余华转向白杨，“你肯定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你想错了。”

“我只是恰好愿意和你们一起行动而已，不要自视太高。”余华毫不在意自己开了地图炮，有实力就是这么任性。

“有不同意的可以反对试试。”余华这次把踹墙省了，直接往外走，途中拎走了木头和张文。


被剩在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随后尴尬地彼此呵呵一笑，各自执行任务去了。


“原哥，徐桦他就是这样，你别在意。”白杨想去拉石原，在看到石原下意识躲开手又收了回来。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石原看着白杨，一张脸竟然可怜兮兮的，像被丢弃的大狗。白杨心中嗤笑，面上却温和地安慰石原。“他一直说话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不是的。”石原的情商难得上线，拒绝了白杨的安慰。上次情商上线并超常发挥还是追求徐桦的时候。

他脑海中不期然闪过六年前逃出B市时的场景。那时也是这样，他和徐桦站在中间，他说：“徐桦，你把事情说清楚吧。”

徐桦一直低着头，在他出声时才缓缓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失望，和刚才一样，又多些什么。石原心头一痛，似有一根粗糙的绳子慢慢磨着，一下一下，挠不得，又痒又疼。

算了，不要想了！

石原抓起砍刀，猛然站起来，大步走出房间。不想了，都过去了。


白杨看着石原的动作，立刻明白他又开始逃避。石原，你的性格也一样没变。徐桦，你看，这样的你们两个人，怎么可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呢。我，只是做了好事而已。

笑意漫延在脸上，如同利刃划过白杨原本柔和的脸，破碎扭曲。


***

石原和白杨负责第五层。朝阳小区一栋楼有六层，楼梯和电梯相对，左右两边各有两户。石原他们都住在第六层。今天清扫干净，第五层也可以住人了。

“我左你右吧。”下到第五层后，白杨对石原说。

“好。”石原点点头，朝右转，大步走了过去。

本来石原不该同意白杨的建议，两个人一组就是为了可以相互照应，而且每层只有四户，并不会花费很多时间。本来他也不应该像走在基地里那样大步朝前走，因为未知区域意味着危险，不管你心中多么确定这个地方是安全的，都要小心谨慎。这些石原都是牢记的，此时却忘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不想就可以不去想的。

石原，你比想象中在意徐桦。只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栋楼很干净。众人很快完成清扫，回到6层。

“一层安全。”

“二层安全。”

……

“四层安全。”小队众人轮流汇报完情况。

还剩下五层。清扫五层是石原和白杨。石原在这儿，白杨却还没有回来。众人的视线投过来，石原才反应过来一般，转身就要下楼去找人。

“我回来了，抱歉，有点晚。五层安全。”

“队长，你不是跟白杨一起行动的吗？”

石原被问得有些尴尬。愧疚地看着白杨。白杨笑笑，不在意道：“我们分别清扫两户，是我手脚比较慢。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余华原本抱臂靠着墙休息，顺便看戏，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什么味道？余华吸着鼻子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白杨身上。只见白杨原本干净整齐的衣服在裤腿和袖子上都有些破损，像是被抓破的，但是在深色衣服上并不明显。


“白杨，你那边遇到了什么情况？”虽然不明显，但是注意到白杨衣服破损的人显然不止余华一个。老三说完，伸手指指白杨身上的痕迹。

“啊？”白杨才发现一般看着自己的袖子。“什么时候破的？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破的吧。”说完疲惫地笑笑，然后低头不再说话。

他这幅样子，众人只以为他在为石原的行为伤心所以心神不宁，何况他都说了五层安全，如果有什么事情，大家也会有所察觉，于是不忍再追问。


“现在整栋楼确定安全，但是大家不要住得太分散，最好集中在五六两层，房间可以自由协商选择。现在解散休息，明天一早集合，出发去B市周边。”

石原宣布完，余华就开口了。他看着白杨的眼睛说：“五楼D户，我一个人住。”说完转身下楼。

石原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出神，白杨只是低着头，嘴角挂着一丝不明的笑。

余华下到五层，在D户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又去了C户，同样没有发现。难道白杨清扫的是A和B？他身上的味道是从那里来的？余华正想去A和B看看，已经有人下楼了，只能作罢。但是白杨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余华很在意，却一时想不出来是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明天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之前短暂的一个小时打坐还不够恢复，余华锁好门，盘腿坐好，再次运转功法。窗外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已经看不出是紫色，魔鬼藤轻轻抖动，看着似乎比白天又扩大了一些。

第五十二章 紫色来袭

一夜无话。第二天，五层的众人难得睡个好觉，却在早晨的时候被一股香味勾了起来。迷迷糊糊中被味道勾着走，最后被挡在了一扇门外。清醒过来，发现同一层的几个人都在这里。

“好香啊，是什么味道？”木头咽咽口水，眼睛里的渴望闪闪发光。

“是徐桦在做饭。”张文也跟着咽口水。

“现在是徐桦负责做饭吗？”同一层的伍义问。他没有像木头和张文那么丢脸，但是肚子咕咕的叫声出卖了他。

伍义话一出口，众人愣住了。昨天没有提让徐桦做饭。所以……？

几个人相互看了几眼，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张文被推出去敲门。


咚咚咚。

“徐桦哥，你在不？”张文语气讨好地问。

门哐当一声开了。“有事？”余华一手扶着门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问。

“呵呵，徐桦哥。”张文吸了吸鼻子，咽下一口口水，有点谄媚地笑着说：“你在做什么，这么香？”

余华立刻警觉起来，没有回答张文，反问道：“有事？”说着就要关门，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别。”张文拿脚卡住门缝。门是没关上，可是这种情况，接下来的话就不好说了。但是，为了美食，脸面，那是什么东西！“你一个人吃啊，要不，我们进去陪你啊。呵呵。呵呵。”张文讪笑。

后面的人现在十分后悔刚才让张文来敲门，这些话听得他们想撞墙。

余华却好脾气地笑了。难得地笑容里没有鄙视，但是却让张文毛骨悚然。看着余华逼近的视线，张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然后。然后，那扇门就碰的一声在面前关上，几乎砸在脸上。并且感觉完全没有再打开的意思。


“呵呵呵。”张文挠着头，一边讪笑一边转过身。他觉得队友每个人的眼光都带着爪子，恨不得扑上来把他撕碎了吞掉。

“你们刚才自己不敲门。”张文小声地抗议。


“原来徐桦做的东西真的这么好吃啊。”木头继续对着门吞口水。吃不到，闻闻也好啊。

“可是他拿什么做的？昨天可没看见他身上带了什么东西。”齐飞好奇，随口问道。

“人家那么厉害，出去打个猎物再回来也是转眼的事情。”木头说。

“嗯，有可能。”伍义点头。

“说不定他有空间异能，那样的话，要什么有什么了。”张文说道。说完，大家吞口水的声音更大了。

“双系异能？不太可能。从昨天的情况来看，他至少已经是速度或力量异能者。”齐飞想起了昨天老三旁边墙上的那个大坑。

“也有可能吧。又不是没出过双系异能。”双系异能很少见，但是并不是没有。而且双系异能者，要么很强大，要么两个异能都很弱，不过后者的人数明显多于前者。

“空间异能也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得看你收集到什么物资。比如说白杨的空间，太小了，连几个桶装水都装不了，食物也存不了多少。”

“可是，当初徐桦没有觉醒异能。他这六年有什么际遇，变得这么厉害？”

“哎。你们不觉得在人家门口这么讨论不太好吗。而且，快到集合时间了。白杨也应该快开饭了。”木头出声提醒大家，但是她的眼睛仍死死盯着门，没有离开的意思。

“算了，别闻了，左右吃不到，别折磨自己。”齐飞说完拽着伍义往楼梯走。其他人留恋地看了一眼，也不舍的走了。


香味没有隔着楼层传到楼上。于是今天早晨的早饭，六层的人吃得香甜，五层的人一边吃一边叹气，看得大家莫名其妙。白杨略一思考就明白了，握着勺子的手指收紧。


余华踩着大家吃完早饭的时间来到六楼集合的客厅，小队十二个人刚刚收拾好准备开会。

“徐桦，你有透视眼吗，这么准时。”张文兴高采烈地招呼余华，还给他搬了个板凳。无事献殷勤，张文之心众人皆知——他想跟着余华蹭饭。

余华好笑地摆摆手，自顾自靠墙站着。


“B市当初的高速路口，普通道路出口现在肯定已经堵死，我们必须从别的路进去。这里。”石原的手指点在B市和C市之间的一个点。

“这里是B市和C市相接的地方，当初是荒地，准备盖楼，穿过去之后是B市的大型游乐场，离我们直线距离最近。”石原说完等着小队其他人发表意见。

“准备盖楼？多大地方？”老三问。

“和朝阳小区差不多的面积。”石原回答。

“并不小。”伍义皱眉。“当初是荒地，现在上面的变异植物和变异动物都是未知的危险。”

“确实。但是这里是当初扫荡C市时发现的唯一毗邻魔鬼藤而没有被占领的区域。我觉得我们最好去看一下。”石原说。

要探索B市，不可避免的需要面对魔鬼藤，如果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所以魔鬼藤才不敢靠近，那么他们小队去过这一趟之后甚至有可能可以直接回基地复命了。小队众人各自思考一番，没有反对。

“步行只需要经过朝阳小区的公园和人工湖，大约一两个小时。大家一起行动，注意安全。”石原最后敲定计划。于是小队清点装备准备出发。


“队，队长，我觉得我们大概，不用出去了。”木头突然抖着声音说。

“怎么了？”齐飞离木头最近，站起身走到木头旁边，顺着她的眼神看向窗外，顿时眼睛瞪圆，一脸惊恐。

见此，众人纷纷上前。所有人的表情在看到窗外的景象时都变得和齐飞一样。

只见原本荒芜的地面和破败的建筑，已经完全被紫色所覆盖，窗外的世界恍然一场冬雪之后推门看到满世界银白，只是这里不是银白，而是紫色，梦幻的紫色，在晨光下闪闪泛着光。


“什么时候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不是这样。”

“我起床开窗的时候也没见到这些东西。”

“你住的是背阴面，看不到这边。”话音刚落，几个人冲到对面的房间，推开窗户，早晨还正常的小区，此时已经被紫色覆盖，只能远远看到紫色的边界，似乎还在向远处扩张。


一番折腾，从顶楼和一层回来的几个人泄气地坐在原来集合的客厅里。

“太快了。整个小区已经看不到干净的地面。”

“它们暂时没有往朝阳小区的高楼上爬，只覆盖了地面。”这是目前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楼下的防盗门被缠住，打不开。想要离开这栋楼，只能走二楼的窗户。”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这些家伙之前不是在B市待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往外扩张。”

确实，魔鬼藤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踏入过B市以外的区域，大家都习惯它仅仅守在B市。现在突然往外扩张的藤蔓脱离了大家的预期，这突如其来的未知，比现实冲击带来了更大的心理恐慌。


一队人在房间待到太阳高升，魔鬼藤看似没有往楼上爬的打算，大家才算稍微放下点心。

“魔鬼藤的扩张太意外，速度很快，而且不知道它到底要干什么。我们需要先通知基地，让他们做好准备。”石原沉声说。

余华听到这话，忍不住愣了一下。抬眼看着石原，看他的表情，他竟然是认真的。该说他天真吗。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先管好自己的性命吗。而且各个基地都有岗哨，在屋子里这帮人把消息发出去之前，如果按照魔鬼藤目前的速度，基地说不定早已经知道了。

果然，小队里没有人响应石原的这个决定。

余华的脑海中不自禁闪过另一场景。逃出B市时，徐桦将自己的食物节省下来留给激发了异能的石原。而石原接到食物之后却要送给一起出逃的队伍里的一个小孩。


“你比他更需要食物。你最好现在赶紧吃完。”徐桦看出石原的意图，眉头皱起。

“他只是小孩子，而且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石原皱着眉解释。

虽然石原的同情和善良没有错，但是放在眼前的境况里却是愚蠢的。于是徐桦继续拦着他。“你是大家的武力输出，只有保障你的体力，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而且，两天没吃东西，两天，呵。徐桦心中苦涩。

“你这是在搞特权阶级和贵贱分化吗！”石原突然甩开徐桦的手，高声呵斥道：“末世突然到来，大家都活的很艰难，相互帮一把说不定还能熬过去，如果自私地只考虑自己，即便不缺食物，人类也会毁灭在绝望和无助里。”
石原义正言辞地说完，拿着徐桦给的食物转身走了，徒留徐桦面对一众人的目光。

这些人的目光不一定都是谴责的，毕竟末世里克服恐慌之后看清情势和局面的也大有人在。但是这些目光对徐桦来说，却是沾着石原刚才的话，一刀一刀划在身上，刀刀伤心。

徐桦扶住自己的胃，那里有些鼓胀，是无法消化的植物纤维。队伍每个人定量领取自己的食物，每个人都不够吃，已经出现了恃强凌弱抢夺他人食物的现象，而他为了石原能够保证战斗力，在使用异能后脱力的时间缩短，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余华勾起嘴角，压住心中的悲哀。他看着客厅中间站着的石原，突然嗤笑出声。
大家抬头看他，只见余华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的队长，开口道：“石原，末世六年你都没有长进吗。还是那么天真，愚蠢。”最后两个字吐得缓慢，似一个一个刻下来。
说完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石原见余华走，下意识问。

“回房间睡觉。”余华头也不回地回答，随后消失在门外。

半晌之后。有人站起来。“队长，我们先回去，等想到办法再讨论吧。”总是耗在这里也不行，总得想出办法。自由活动，说不定谁能有什么发现。

“……好。大家各自活动，午饭后再集合。”石原开口。

第五十三章 迷失失踪